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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梨花白] 食錦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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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 11:43:36 |只看該作者
 第140章 點石成金手

  段庭軒和房老太君等說兩句話便出門了,他還要去宮裡和東宮看看,順便彙報一下情況。另外,這一次的凶匪已經被關進刑部天牢重地,無論是要了解京城這段時間亂像頻生的內幕,還是作為直接當事人,他都有資格前往審問。

  從大牢裡出來,已是夕陽西下,段庭軒便直接回到家中,進了春風苑一問,知道蘇暖暖還在睡,他就不讓人去打擾,正要去書房將得來的線索整理一下,就聽屋裡一個慵懶的聲音道:“紅蓮,招財這次表現的很英勇,以至於剛上身的馬甲都碎了,你再給它做一件嘛。”

  段庭軒一聽這聲音就笑了,身子原地打了個轉,往臥室裡走去,進門便道:“既然是要獎賞招財英勇作戰,就該你這個主人親自給它做一身衣裳才有誠意,叫紅蓮做算什麼?”

  蘇暖暖正在床上伸懶腰,見他進來,便起身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聽下人說你還睡著,所以就沒叫你,想著去書房整理下思路,不料你就醒了。”段庭軒一邊說著,就來到招財的貓窩邊,一把就將正舒服趴著的大花貓扯著脖子給拎了起來。

  “喵嗚喵嗚……”

  招財大概沒想到在自己“立下大功”後,這個老和自己爭食的無良主人還敢如此不尊重它,說拎就拎起來,一時間身上毛都炸了,伸爪子就在段庭軒手腕上撓了兩下。

  “好一個厲害畜生,欠收拾了是吧?”段庭軒驚呼一聲,一甩手把大肥貓給扔到了地上,一邊看著蘇暖暖憤憤道:“瞅瞅都讓你慣成什麼樣兒了?典型的恃寵而驕,連我都敢咬。”

  “你是活該。它躺的好好兒的,又沒搶你東西吃,非要去招它。知足吧,招財這是留了力,不然那些土匪臉上讓它撓成什麼樣,你沒看見?”

  段庭軒就打了個激靈,點頭道:“沒錯沒錯。這畜生的確凶猛。好嘛,有兩個人的眼睛都差點兒讓它給撓瞎了。這麼說,我還得感激它平日裡對我爪下留情?”

  蘇暖暖搖頭失笑道:“和一只貓較什麼真兒啊你?是不是非得我說謝謝你對它手下留情的話。你才覺著扳回一城?”說完對紅蓮道:“去把下午蒸的棗子撿一盤來,你們爺但凡來春風苑,肚子必定是空的。”

  “知我者賢妻也。”段庭軒呵呵笑,然後問道:“是蒸的棗泥餡兒點心嗎?正好。前兩日看見莊上送了新鮮棗子來,我就想著這一口兒。不知道你這回又有什麼花樣?”

  “吃吃吃,你三句不離本行了是不是?”蘇暖暖沒好氣道:“只是蒸的棗子,要吃棗泥餡兒的點心,我讓香雲去廚房看看?”

  “蒸棗子?這是個什麼吃法兒?棗子不都是做成棗泥點心或者蜜棗兒來吃?直接吃那都是平民百姓干的。咱們這樣人家,可不興這樣不講究。”

  蘇暖暖冷笑道:“是啊,就因為門第高貴。所以棗子也必得做了棗泥餡兒的點心才能入口,只這高貴倒是高貴了。卻不知錯過了多少美味。”

  段庭軒笑道:“這話就有些誇張了吧?雖然我是這樣說,但小時候淘氣,園子裡也有棗樹,以為我沒直接吃過棗子?雖然也算清甜,但那個皮討厭得很,說粘在嗓子上就粘上去了,年輕人無妨,老人家吃這個,真粘住了,又無力咳出來,可不是麻煩?何況也並沒有覺著比別的水果好吃。所以我們吃棗子,都是做成點心的。”

  話音未落,就見紅蓮走進來,段庭軒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納悶道:“好一股甜香氣,這是棗子味兒?奇怪,蒸一下就變成這樣了?莫非這棗子也是賤皮子,生吃著不覺得好,非要進鍋蒸一回,才肯把那些好味兒都放出來?”

  “呸!要我是棗子,就把整張棗皮卡在你嗓子裡,讓你怎麼咳也咳不出來。”蘇暖暖啐了一口,伸手抓了兩個棗子就那麼吃著,小侯爺原本想用筷子,一看妻子都動手了,他也不能落於後不是?因也顧不上世子風度,抓了兩個一股腦扔進嘴裡,只嚼了幾下,便兩眼放光,雙手都豎起大拇指,含混不清地叫道:“暖暖,神了,你這不是廚藝,是化腐朽為神奇,誰能想到普普通通的棗子,蒸了之後竟是這樣甘甜,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給老太太太太送過去沒有?”

  蘇暖暖笑道:“我都說過這是你們自恃高貴,所以才吃不到這樣美味,若是平民百姓人家,棗子熟了都是這麼個吃法兒。不過是蒸一回,也沒有什麼門道在裡面,所以我下午讓廚房蒸了幾斤,這會兒大概各房都吃上了。老實說,我都沒想到莊上棗子會有這麼好,先前薛家媳婦送過來的一簍,又大又紅,我瞅著不像尋常棗子,一問,說是這十幾年才有的品種,叫做什麼馬牙棗,又說是秤砣棗,以個頭大,甘甜清脆聞名,我吃著好吃,讓她從莊上再給我要幾簍來,到時候蒸了放在冰室裡,留著冬天吃,又新鮮又甜美,正經是好零食。”

  夫妻兩個正一邊吃一邊說,就聽外面蔥兒有些慌張的聲音響起道:“二爺來了?我們爺和奶奶正在房裡說話兒呢,奴婢去通報一聲。”

  “快去快去。”段庭業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著急,段庭軒和蘇暖暖對視一眼,蘇暖暖便低聲笑道:“我看二爺如今對你這個哥哥可親熱得很,從前好幾年不見他登門,如今只幾天工夫,都來多少回了?”

  “屁,你以為他是衝著我呢?不過是為錢罷了,這肯定是又要找你要什麼方子,沒有這個原因,他昨晚上山救你會那麼積極?”段庭軒嗤之以鼻,見妻子和自己的衣裳並無不妥,也不等蔥兒來通報,就直接道:“讓你們二爺進來吧。”

  段庭業硬著頭皮衝進來,論理他即便是小叔子,也不好直接進嫂子的房間,不過今日恰好段庭軒也在,段二爺一時間也顧不上這些規矩了,進門便急著問道:“嫂子這蜜棗的方子都給了誰?怎麼能隨隨便便就交給廚房去做呢?薛家媳婦就算可靠,到底不是咱們自己人,焉知重利之下她就不會把方子賣了?”

  蘇暖暖都懵了,茫然看著段庭軒,那意思很明顯:你弟弟掉進錢眼裡了?這說的什麼話啊,一個簡簡單單的蒸棗兒,他還要我給方子?

  段庭軒也覺得不像話,連忙咳了一聲道:“庭業你先坐下說話,看看你這樣子,哪還有一點兒侯府少爺的沉穩勁兒。這棗子就是直接在鍋裡蒸出來的,壓根兒沒方子,剛剛我還和你嫂子說起這一茬兒來,不過因為咱們富貴人家,平日裡沒有這種做法罷了。”

  “啊?原來是這樣嗎?”段庭業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跌坐在椅子裡,沮喪道:“我還以為這又是嫂子自己配的蜜棗兒,甘甜綿軟,好吃的緊,又不像尋常蜜棗兒那般甜的齁人,還黏糊糊的粘在一起。奇怪,說是棗子,怎麼這麼甜?真的就沒加些蜂蜜或者糖之類的?”

  “真沒有。”蘇暖暖哭笑不得:“我說二弟,聽你大哥說,你那蛋糕店和酒樓十分的紅火,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酒席不提前十天預訂都沒位子,既然生意這麼好,你怎麼還不知足呢?”

  段庭業到底是侯門公子,短暫的頹喪後,已經振作起來,呵呵笑道:“嫂子這話說得,人心不足蛇吞像,賺錢哪有嫌多的?當然是越多越好了。”

  段庭軒道:“貪心點倒不怕,不過你千萬別昏了頭,真想著什麼蛇吞像,到時一旦惹了眾怒出了事,我也未必能護你周全。”

  段庭業正色道:“大哥放心吧,這些分寸我還是有的,更何況咱們可是侯府人家,清白名聲最重要,我們的東西都是質量最上乘的,你要是不信,閑暇時就去店裡看看,以你的威信,多去幾次,那些掌櫃的和賬房先生就更不敢弄鬼了。”

  “你知道分寸就行,我自己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哪有時間去管你?既然知道掌櫃的和賬房先生那些道道,你就自己盯著些。”段庭軒淡淡說完,話鋒一轉,沉吟道:“眼看就要入冬了,各項開銷勢必要增多,往年每到這時候,公中的賬都有些入不敷出,還要咱們兩個的私庫貼補著,今年情況如何?”

  段庭業笑道:“今年萬萬不用,單是蛋糕房的盈利,應付過冬和過年就已經是綽綽有余了,更不用提還有三家酒樓的利潤。年前我把大哥大嫂的紅利送來,少於這個數兒,你拿我是問。”

  他一邊說著,就伸出三根手指,這一下饒是小侯爺寵辱不驚,也差點兒從椅子上跌下來,失聲道:“三萬兩?不會吧?你這是開酒樓還是點石成金呢?”

  “可不就是點石成金。不過這個人卻不是我,是大嫂才對。所以大哥應該知道,今年公中肯定寬裕的很了吧?”段庭業眉飛色舞,得意之態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這是屬於他的成就,雖然和蘇暖暖的菜譜脫離不了關系,但畢竟是他一手將酒樓和蛋糕房經營到這個局面,難得有能在老大面前挺直腰杆的時候,段二爺焉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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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發表於 2017-9-1 11:43:49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插刀

  “好家伙,我們兩個還只是分小頭,就有六萬銀子,那今年公中的賬面上豈不是要余下十幾萬甚至二十萬銀子?這才幾天啊,庭業你沒算錯吧?”

  段庭軒還有些不敢置信,卻見段庭業笑道:“我自然不會算錯,到時候這個數目只多不少。大哥還是想一想,咱們家有了這麼多錢後,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吧。我是覺得,存錢莊不太劃算,只是要做什麼一時間還沒想好,就算把酒樓和蛋糕房開遍天下,也用不了這麼多銀子啊,更不用提將來銀子肯定還會滾滾而來。”

  這話的潛意思段庭軒聽得明白,只要有蘇暖暖在,就不用擔心他們的酒樓和蛋糕房會倒閉。因正色道:“這果然是個重大問題,等過年的時候吧,到時我也難得清閑幾天,賬目也清楚了,朝廷有些事情大概也可以有了決議,咱們和父親一起商量商量。對了,如今開海也有大半年,出去的船應該也回來一些了吧?你有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段庭業道:“大部分都回來了,我原本想要親自去江南那邊看一看,但因為京城這邊的生意一直脫不開身,所以尚未成行,不過聽說那些船帶回了不少蘇木,胡椒,香料等貨物,還有東瀛倭刀,西洋鐘表之類的貴品,我料著過年之前這些貨物就可以湧入京城,很快這些東西的價格就會落下,其它的倒也沒聽說什麼,大哥怎麼忽然關心起這件事來?你不是向來對生意之道不感興趣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語氣裡不由自主就帶了一絲警惕語氣,他自己沒察覺,段庭軒卻是立刻就覺察到了。微微一笑,他搖頭道:“我問自然有我問的目的,放心,和生意無關,和皇上以及朝臣們有關,這不是你能插手的,你只需准備好銀子。將來說不定就會另有一條生財之道等著你。”

  “大哥可是又有什麼內幕消息?”段庭業激動了。連忙站起來問,卻被段庭軒瞪了一眼:“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說,我不說你就別問。”

  “明白明白。”段庭業臉上就有些訕訕的。正要告辭,就聽蘇暖暖笑眯眯道:“二弟幫我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人從海外帶回一種紅紅的叫做辣椒的東西?若是有,你買了來給我。我就再教你幾道和獅子頭差不多的好菜。”

  “大嫂說的是真的?”段庭業眼睛一亮,現在酒樓裡最受歡迎的菜肴就是獅子頭。其實說起來也就是個大號的肉丸子,但不知為什麼就那麼細膩鮮美,加上湯汁濃郁,以至上到達官貴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十分鐘愛這道菜,甚至現在就已經有許多官宦人家和酒樓那邊打過招呼。說是除夕要買這道菜回去,因為這道菜除了好吃之外。別名四喜丸子聽著也十分吉祥。

  “自然是真的。”蘇暖暖站起身,來到桌前畫了一張辣椒的速寫,又找來鮮紅胭脂將辣椒給塗紅了,方遞給段庭業道:“基本上就是這樣的形狀,身體是火紅的,柄是綠色的,這不用我特意說明吧?我這裡一時間也沒有綠色染料。”

  “知道知道,花草蔬菜的葉子和柄不都是綠的?這個我明白,我一定托人好好打聽。”段庭業將那張紙慎重收進懷裡,忽然疑惑道:“嫂子是從哪裡看來的這東西?我此前聽都沒聽說過。”

  “你嫂子知道的東西何止這一點,獅子頭你此前聽說過嗎?生日蛋糕你聽說過嗎?人的天分有時候是沒辦法比的,就如這辣椒,整個大夏也未必有人能識得,但誰讓它是吃的東西呢?你嫂子看一眼可不就記住了。”

  段庭軒蠻不講理的將弟弟給敷衍了過去,見段庭業直點頭,他便笑道:“天色不早,留在這裡吃點兒?”

  “哦,不用不用,雨柔在家等著我呢,大哥也知道,你弟妹那個性子,動不動就拈酸吃醋,我要回去晚了,她還以為我是借口來大哥這裡,又去招惹哪個丫頭了呢。”段庭業非常誠懇的“自曝其短”,頓時就把小侯爺的臉給氣成了茄子色兒,連客氣都沒客氣,直接揮揮手就把他給打發出去了。

  “你怎麼也不送一送啊?從前還講究點表面功夫,如今不會連這點都不講究了吧?”蘇暖暖本能就覺著疑惑,卻聽段庭軒沒好氣道:“送他?我沒一腳把他踹出去就算有涵養了,還指望著我送他?”

  “怎麼了這是?二爺也沒說什麼啊,就是最後這句話有點怪,什麼時候怕老婆也值得這麼自豪了?”蘇暖暖笑:“不會是這句話惹到你了吧?”

  “就是這句話惹得我。”段庭軒黑著臉:“你還沒聽出來?那貨就是諷刺我妻妾多,以至於如今在你面前整一個夫綱不振,你都不肯為我吃醋,可見是還生我的氣,他們夫妻兩個,就算是狼狽為奸一丘之貉吧,總也是恩愛的,比我這個苦哈哈強多了,他就是這個意思。”

  小侯爺越說越氣,一巴掌拍在段庭業剛剛喝過茶的茶杯上,頓時那倒霉茶杯就四分五裂了,看在他眼裡,就好像該死的弟弟被他大卸八塊了一般,這才覺著舒服了些。

  “你生弟弟的氣,拿我茶杯發什麼火?”蘇暖暖忙讓蔥兒進來收拾,等蔥兒出去,她就沉吟道:“很奇怪,感覺二爺如今和你說話,不像以前那麼讓人聽著不舒服了。”

  段庭軒翻個白眼:“我怎麼沒覺察出來?暖暖你多心了吧?我倒是覺得這廝比從前還要可惡。”

  “你別因為那一句話就不依不饒的啊,世子爺的胸襟呢?”蘇暖暖哭笑不得:“難道你不覺得?他現在和你說話,很少端著架子,偶爾情緒流露處,竟還很有幾分真誠。”

  “唔!是這樣嗎?”段庭軒撓撓下巴:“難道這貨真把篡奪世子之位的心思給歇了?誤打誤撞的,你就用美食把他給打發了?讓他把心思都放在賺錢大道上,准備一路狂奔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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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 11:44:03 |只看該作者
  第142章 損招

  “喂!這對你來說明明是好事兒吧?怎麼還用這麼一種不屑的口氣來說?好像二爺是個蠢貨似得。難道他必得和你爭奪世子之位,才是精明人?”蘇暖暖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在段庭軒面前的桌子上敲著。

  “也是啊,我竟糊塗了。”段庭軒也忍不住哈哈一笑,忽聽外面香雲請示該擺飯了,他就起身拉著蘇暖暖道:“走,先去吃飯吧,你可是要現在給我做石頭餅?”

  “我想把你給砸成石頭餅放鍋裡烙了。”蘇暖暖咬牙:“我身上還有傷呢,這幾天都不准備親自動手做飯了,爺要是覺著失望,就去雲奶奶和蘭奶奶那裡,鴨子湯這麼些天沒喝,應該也有些想念了吧?”

  “你這是吃醋?”段庭軒不怒反喜,雙眼放光看著蘇暖暖。

  “我只是提出非常中肯的建議,每一個字都發自肺腑,看我真誠的雙眼。”蘇暖暖指著自己的眼睛,卻見小侯爺一撇嘴:“嗯,雙眼沒看出多少真誠來,雙眼皮倒是真的,不是用小手段夾出來的。”

  “呸!狗嘴裡吐不出像牙。”蘇暖暖啐了一口,直到夫妻倆都坐在飯桌上了,她還是不死心,斜眼看段庭軒道:“論理雲奶奶和蘭奶奶也是遭受了驚嚇,這會兒不知怎麼心煩氣躁的,你該去安慰一下的。”

  “明天再說吧,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她們把你留在山上都不對。倒是靜兒,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她性情一向冷淡,沒想到這一回竟然也能如此俠肝義膽。”

  “仗義每多屠狗輩,自古俠女出風塵。”蘇暖暖淡淡道。見丫頭們擺了粥菜,正要起身盛粥,就見段庭軒已經站起,一邊輕按著她坐下一邊道:“我來我來。”說完又疑惑道:“這話不是這麼說的吧?我怎麼記得是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對嘛,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自古俠女出風塵。你看。多押韻。”蘇暖暖不講理,從丈夫手中接過粥碗,迫不及待嘗了一口。卻見丈夫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輕聲道:“暖暖,你和靜兒真沒什麼吧?”

  “噗”的一聲,大奶奶嘴裡這口粥就噴了出來。眼看一桌子飯菜就這麼毀了,氣得吃貨殺人的心都有了。追著段庭軒就往他身上死命捶:“你再敢趁我吃飯的時候說笑話試試,信不信我宰了你?氣死我了,浪費食物要遭天譴的。”

  好不容易夫妻間大戰結束,蘇暖暖累得釵橫鬢亂。香汗淋漓,小侯爺卻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按摩似得,眉開眼笑別提多舒服。看在大奶奶眼裡,越發恨得牙根兒癢癢。暗道以後一定得沉住氣,再不能被渣男利用了,特麼這哪是打架啊?這是逗貓呢,自己就是那只被逗的貓。

  丫頭們很快又擺了一桌子飯菜,這一次段庭軒再也不敢說笑,這桌菜再毀掉的話,他估計半個月之內,自己都要被春風苑拒之門外了。

  “今天都忙什麼?可是去審問那些凶匪了?他們有招供幕後主使嗎?”飯後夫妻兩個相對歪在炕床上,蘇暖暖將丫頭們都打發出去,這才問起了正事。

  “那群凶匪有點兒意思。”段庭軒慢慢啜著茶,眼中一抹玩味笑意:“他們竟然說綁架你們是受了明玉樓的主使,還信誓旦旦說明玉樓的樓主答應過他們,只要事情成了,從此後他們在南六省就可以橫著走。”

  “明玉樓的樓主是誰?兩江總督也不敢說這樣大話吧?”

  “那是江湖上的事,明玉樓是一個江湖幫派,算是南六省地面上,除官府外的第一大民間勢力。這件事有意思就有意思在:明玉樓的樓主根本不可能下這樣的命令,但那群凶匪卻信誓旦旦,堅決認為就是明玉樓指使他們的。”

  “為什麼這麼相信明玉樓?”蘇暖暖疑惑問道:以段庭軒的性情,本不該這樣武斷的。

  “這個你不必問,我這麼說自有緣由。”

  於是蘇暖暖就明白了,大概所謂的南六省第一幫派,其實和朝廷也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既如此,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正在讓人查這幫凶匪的底細。暖暖你知道嗎?你們真的是很幸運,這些凶匪的功夫可都不算差,若沒有你三番五次的疑兵之計,他們又盼著抓活的,加之天良未泯,你們萬萬不會有脫逃的可能。”

  “你是說?他們很厲害?”蘇暖暖瞪大眼睛,見段庭軒點頭,她就眯著眼睛道:“你這家伙又打什麼壞主意呢?我已經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哈哈哈,夫人的鼻子也太靈了吧?比咱們府裡養的狼犬還靈。”段庭軒哈哈大笑,下一刻,腿上挨了一腳,聽蘇暖暖怒道:“你竟敢把我比作狗?”

  “你不也常把我說成貓嗎?整日裡指著招財說我是饞貓。”小侯爺總算報了一箭之仇,心情大爽,嘿嘿奸笑道:“這些凶匪不是對他們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嗎?又一直盼著出人頭地。所以我派人查他們的底細,如果真像他們所說,沒有傷害過無辜百姓的話,就暫且饒了他們的狗命,把他們送到北疆,在先鋒軍裡做一支敢死小隊,反正他們本就是死罪,若是能從戰場上活下來,就算將功贖罪;若是死了,就當做是明正典刑了,最起碼戰死的名義可比被處死好聽多了。”

  “好……好……”

  蘇暖暖都不知該怎麼說了,卻見段庭軒欣喜道:“暖暖你也覺得我這個決定好嗎?我還怕你生氣不同意呢,既然你也覺得……”

  “好黑的心啊。”蘇暖暖打斷段庭軒的話,一手捂著心口,看見丈夫石化的表情,她連忙揮了揮手:“沒事兒,我知道,你們在朝堂上混的心都髒。”

  段庭軒的肩膀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垮了下去,垂頭喪氣道:“那你想怎麼辦?你不會還想放他們一馬吧?”

  “我像是那麼單蠢善良的白蓮花聖母病嗎?”蘇暖暖聳肩:“剛才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雖然這個主意表現出了你那又黑又髒的心靈,但我真的好喜歡啊。段庭軒,你是天才,難怪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風生水起,在皇帝和儲君面前左右逢源八面玲瓏。智商超群,損主意一眨眼就是一個,又擁有超凡脫俗的厚臉皮黑心腸,你不笑傲朝堂誰能笑傲……”

  “等等等等。”段庭軒伸手制止了妻子對他如滔滔江水般一發不可收拾的評價:“這話我怎麼聽著就那麼不對勁兒呢?容我先問清楚,你這是誇獎我還是貶損我呢?”

  “當然是誇獎你了,貶損你我用得著這麼費力嗎?”蘇暖暖義正辭嚴,還揮了揮拳頭表示自己的“贊美”都是發自肺腑。

  段庭軒:……“好,是誇獎就行,你繼續吧。”

  蘇暖暖:……

  入冬第一場雪,就下了個紛紛揚揚。第二天早晨起來推開窗子,寒氣撲面而來,整個世界都宛如被鑲嵌上了一層雪白琉璃,空蕩蕩的院子裡一個人沒有,越發顯出幾分清靜幽遠的意境。

  蘇暖暖搓了搓臉,就聽門簾響動,接著紅蓮的聲音響起:“奶奶,您又開窗,屋子裡這點暖和氣都快跑光了。”

  “火盆地龍的燒了一宿,我都快熱的躁動了,還不許開窗透透新鮮空氣?”雖然這樣說著,她卻也抵擋不住寒氣了,連忙又把窗子關上,喃喃道:“這屋子裡熱的人心沒法兒靜下來,索性今兒去做些雪糕,前天你們爺才打了好幾斤奶油不是嗎?”

  “這樣冷天兒吃雪糕?奶奶您怎麼想的?”紅蓮又好氣又好笑,卻聽蘇暖暖理直氣壯道:“又不是只有我想吃,昨天晚上吃飯時候你們爺也說衙門裡熱得慌,讓我做點雪糕給他帶過去吃。”

  紅蓮抿嘴兒道:“爺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京城這麼多衙門,有幾個能像詹事府那樣奢侈?上好的銀絲炭管夠燒。”

  蘇暖暖笑道:“這沒辦法,誰讓皇上愛重太子呢,聽說太子如今掉了二十多斤肉,皇上歡喜得很,一個月內,已經給東宮兩個講師升了官兒,唉!也不知道你們爺什麼時候能升官?”

  紅蓮笑道:“爺這官職升不升又有何妨?難道誰還敢看輕了他?說不定皇上就是要留著他的官職,等太子登基後,再給爺升官呢。奶奶不也說過嗎?這叫施恩。”

  “這種話你就記得牢靠,怎麼不見你把我別的話也記得這樣清楚?”蘇暖暖忍不住笑:“罷了罷了,他升不升官和我有什麼關系?反正不缺我的銀錢使就行了。”

  “只是不缺銀錢使就夠了嗎?其實最重要的,是爺從來沒短過奶奶的食材吧?”紅蓮咯咯笑,接著抽身就跑,果然就聽蘇暖暖在後面氣道:“你給我等著,告訴你,昨晚你們爺還和我說你大了,該配人家了,我讓他仔細找個好的來配你,卻原來我是白操了心,哼!等著我再管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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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 11:44:14 |只看該作者
  第143章 好戲

  紅蓮就又跑了回來,跺腳道“奶奶真不厚道,總拿這話來打趣,沒有好人配我更好,我寧願就在這春風苑裡一直伺候奶奶。您要做紅娘,奴婢告訴你,你去爺的書房拿香雲和雙喜去。”

  “什麼意思?”蘇暖暖的面色就凝重了,皺眉道:“可是香雲和雙喜有什麼事?”

  紅蓮點頭道:“奴婢看著他們好像有意,不過奶奶放心,他們不敢弄鬼,丟爺和您的臉。我先前已經和香雲說過,不許她過火,她才多大?著的什麼急?”

  “不是這麼個說法,如今府裡雖然沒人敢明面上針對我,可暗地裡,那些想要讓我出醜的心思可一刻也沒歇息過,動不了我,還動不了我的丫頭嗎?先前招財重傷不就是個例子?只因為你們給我爭氣,這院子恰如沒有縫的雞蛋,讓她們想叮咬都無從下口,可若是香雲和雙喜真如你所說,保不齊就會有人拿他們作法。平心論,我倒不想干涉你們的個人感情,但香雲委實太小,過了年才十六。”

  紅蓮笑道:“十六歲可不小了,二姑娘今年才十三,太太和林姨娘就已經替她暗中相看人家。只是奶奶覺著我們還小罷了。不過奶奶說的沒錯,這事兒我會叮囑香雲一聲,她老子娘當日都在國公府抄家的時候不知去了哪裡,她的終身,還要靠奶奶做主呢。”

  蘇暖暖點頭,沉聲道:“你好好囑咐了她,她不如你沉穩,別不知道這當中的厲害。”說完抬頭看著天色,忍不住嘆氣道:“你看這天空,昨天還是晴空萬裡。今兒就已經鉛雲密布,透著那麼一股子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猙獰,這些日子沒有事,大家都有些懈怠了,可我心裡總覺得不安,你看著吧,還不知能不能清清靜靜到過年呢。”

  紅蓮嘆氣道:“可不是?沒辦法。大宅門就是如此。奴婢知道奶奶如今是不想爭。奈何別人不信。也不說別的,您看太太,她柔順了大半輩子。又如何?老爺還是喜歡敏太太,唉!也就是太太這個脾氣忍得住,若是奶奶……”

  “若是我,我比太太還沉得住氣呢。丈夫的寵愛算什麼?不愁吃不愁穿才是正理。”蘇暖暖哼了一聲,紅蓮不由得失笑。點頭道:“是奴婢錯了,舉這樣例子做什麼?明知道奶奶如今不在意。”

  兩人就在外室說著話,過了一會兒紅蓮便道:“這會子覺得冷了,不如去暖閣裡坐著吧。等下奶奶熱了再出來。”

  蘇暖暖道:“也好。”說完站起身,正要進暖閣,就見門簾一掀。香雲和蔥兒走進來,兩人手裡捧著幾枝梅花。小臉凍得紅撲撲的,看見她們便笑道:“奶奶,看我和蔥兒一大早去園子裡摘得梅花。”

  蘇暖暖趕過來,接過那梅花笑道:“這一場雪倒把梅花給催開了,原本我想著還得等幾天呢。”

  香雲就道:“只開了一小部分,奶奶沒看這枝子上還有那麼些花骨朵?我和蔥兒已經是撿開得多的枝子剪了。”

  紅蓮笑著從蘇暖暖手裡拿過梅花,一面插瓶一面道:“難得你們兩個今兒竟然有了正經精神,一大早就去了園子裡,我原本還說又不知道跑哪裡瘋去了呢。”

  蔥兒笑道:“是香雲姐姐拉著我去的,可把我凍得夠嗆,不過看了一場好戲,也不枉這一場凍。奶奶真該去園子裡逛逛,趁著這會兒人還不多,那地上樹上亭子上都是白茫茫的,可好看了。蘭奶奶和雲奶奶都去了呢。再過半日,來往走的人多,把雪踩得髒了,就不好看了。”

  “這不過是第一場雪,日後還有的看呢,何必急在這一時。”蘇暖暖擺擺手,旋即又好奇道:“倒是你說的看了一場好戲,不知是什麼好戲?說來給我聽聽。”

  香雲就笑道:“管園子的劉大娘不知道哪裡出了紕漏,恰好被雲奶奶看見,這一頓訓斥,嘖嘖,說起來劉大娘好歹也是這府裡有頭有臉的管事大娘,這麼些年想必也沒受這樣的訓,她身邊當時還跟著好幾個僕婦呢,這下算是顏面掃地了。”

  蘇暖暖搖頭道:“我當什麼事兒呢,這算什麼?也值得你們兩個這樣興奮?你們雲奶奶訓斥下人,不是家常便飯麼。”

  紅蓮卻聽出了一絲端倪,走過來笑道:“怎麼回事?劉大娘不是雲奶奶的人麼?怎麼這樣不留情面?到底什麼事惹得雲奶奶這樣大動肝火?她平日裡對這些管事娘子可籠絡的很。”

  香雲笑道:“可不是?誰也不知道今天抽了什麼瘋,我和蔥兒在假山後看的那叫一個痛快,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狗咬狗更讓人高興的呢?”

  “你們倆就幸災樂禍吧。”紅蓮笑著在兩人額頭上輕輕戳了一指頭,拿著剩下的梅花進了裡屋。

  “剛才那場好戲,你也看見了,如何?心裡有什麼感想?”

  從花園回到秋雲閣,薛芝蘭解下身上的狐狸皮鬥篷,籠煙連忙接過來,掛在衣架上,又在桌上手爐裡添了幾塊香,送到主子手裡,換下了那個只剩下幾絲余溫的手爐,聽見主子問,她便笑道:“奴婢蠢笨,沒看出什麼,只是覺得雲奶奶今兒好像有些急躁,這也難怪,她本就是個脾氣急的,但像今兒這樣動怒的時候,似乎倒是不多。”

  薛芝蘭點頭,笑著道:“能看到這點,你就算不錯。”說完舒舒服服向軟枕上一倚,雙手在手爐上摩挲著,若有所思道:“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去普善寺進香,劉大娘也跟著去了吧?”

  籠煙點頭道:“是,奴婢當時還和她坐的一輛馬車,所以記得清楚。那一次因為老太太太太都去了,所以家裡但凡是有頭有臉的媳婦嬤嬤,除了魯大娘那些實在走不開的,其余幾乎都去了。”

  薛芝蘭嘴角綻開一絲笑意,輕聲道:“這就對了。”

  “什麼對了?”籠煙就知道主子是有話說,便親自拿起兩個木槌,坐在薛芝蘭身前替她輕輕捶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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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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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家宅不寧

  只聽她淡笑道:“劉大娘是雲奶奶的人,可當日一聽說有賊寇,雲奶奶一言不發上了馬車,一溜煙兒逃了,那時候她連貼身丫頭都顧不上,哪裡還顧得上這些僕婦?後來這些人還是跟著大奶奶才得了活命,你說,以雲奶奶的性子,事後想起來,她心裡能不窩火?”

  籠煙疑惑道:“這也未必吧,當時情勢如此,連秋泠不是都留下來了?那可是老太太面前最得意的丫頭。何況鳳仙等人當時都在,回來後也依然在雲奶奶面前當差,沒聽說她有什麼怨懟之心。”當日她因為偶感風寒,倒是沒去普善寺,也所以薛芝蘭今日在她面前才會這樣坦然說話。

  聽了籠煙的話,薛芝蘭便冷笑道:“鳳仙是徐冉雲的陪嫁丫頭,家人都在承明伯府,她和她那主子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二心。但劉大娘她們可不同了,雲奶奶扔下她們跑了,倒是平時暗地裡陽奉陰違的大奶奶不計前嫌救了她們,若是我,我心裡也會有想法。即便沒有想法,雲奶奶心裡也必定覺著她們是有想法的。”

  “這……沒有想法怎麼還會有想法呢?”籠煙糊塗了,卻聽薛芝蘭一字字道:“因為心虛,明白嗎?”

  “原來如此。”籠煙恍然大悟:徐冉雲的確是這樣的人,她做了對不起人的事,即便這事兒是正常的,別人不會怎麼想,她自己卻會尋思,哪怕對方恭恭敬敬,可在她的疑心之下,也能挑出許多毛病來。

  “奶奶是要奴婢做什麼嗎?”

  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籠煙就知道自己又有任務了,果然,就見薛芝蘭冷笑道:“當日徐冉雲要對付大奶奶,她卻不肯自己出手,幾次三番來我這裡挑撥,逼我打頭陣,那時我也是萬般無奈。不得不按照她劃出的道兒走。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她也有今天,我若不好好利用她一回,報答她當日借刀之情。豈不是太對不起她?”

  籠煙不語,知道主子必定還有下文,果然,就見薛芝蘭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輕聲道:“不用你做什麼,只要你多找些雲奶奶心腹手下的疏漏。然後在鳳仙面前冷嘲熱諷幾句,再找幾個府裡有頭有臉卻不得志的下人,點撥點撥,讓她們在鳳仙面前好好孝順些。謀幾個職位,如此就可以了。”

  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要利用雲奶奶嗎?怎麼轉來轉去都是安排下人們?籠煙心中疑惑,嘴上卻答應了。直到走出屋子。才漸漸明白過來:自家奶奶這分明是要借著徐冉雲疑神疑鬼之時,狠狠挑撥離間一番。讓她眾叛親離。

  想明白了這一層,籠煙卻又陷入了更深的疑惑:蘭奶奶的最終目標不是大奶奶嗎?要借雲奶奶的力量去對付大奶奶,可是她這麼一整,豈不是削弱了雲奶奶的勢力?對方還拿什麼去和大奶奶對抗?這不是大昏招嗎?

  雖然這樣想著,籠煙卻知道自家主子向來心機深沉,這樣做必定有她的道理,用不著自己畫蛇添足的提醒,主子向來不喜歡蠢笨丫頭,自己只要按照她吩咐的做,假裝什麼都明白,這就行了。

  “大爺回來了。”

  下午段庭軒回家,剛進春風苑的門,就見兩個媳婦衝他福身行禮,接著便低頭出去了。他見杏兒在院子裡,就問道:“這不是咱們院裡的人吧?來干什麼?”

  杏兒聳肩道:“奴婢哪裡知道?她們是來找奶奶的,奴婢看著拎了兩筐青菜,卻不知又因為什麼事,在屋裡說了半天話,這會兒才出來。”

  “蔬菜?是梅月樓暖棚裡的?”段庭軒的關注重點立刻就轉移了:“可有茄子?老太太前天還問我什麼時候能吃上茄盒呢。”

  杏兒抿嘴笑道:“這個奴婢沒注意,爺進去問奶奶吧。”說完給最後一個鳥籠子裡添了水,便衝屋裡喊道:“奶奶,爺過來了。”

  “來了就來了,也值得通報?反正他第一站肯定是進廚房去。”蘇暖暖在屋裡不耐煩說道。

  杏兒一回頭,正好看見段庭軒消失在廚房裡的身影,不由笑得捧腹彎腰,連聲道:“奶奶真是太了解爺了,可不是奔著廚房過去了呢。”

  過一會兒,小侯爺心滿意足端著兩個大盤子出來,裡面是他喜歡吃的發面麻花,還有幾個金絲酥餅,杏兒這會兒恰巧還沒走,就幫他撩起簾子,一面笑道:“爺又去廚房動手動腳了,何必呢?就是您不動手,奶奶何曾虧過您的嘴?”

  “我這是替你們做下人的考慮,我親自去廚房,既可以撿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來吃,又省得你們跑腿,可說是一舉兩得,你不感激爺就罷了,還敢污蔑爺,什麼叫動手動腳?當爺是賊嗎?”

  段庭軒兩手都占著,沒辦法敲杏兒的頭,就狠狠瞪她一眼,然後挺胸進門,剛一只腳邁過門檻,另一只腳還在門外呢,就見一個影子當頭落下,小侯爺經驗多豐富啊,身子滴溜一轉,瞬間就成了殘影,如此緊急也沒耽誤他鄙視敵人:“死貓,又來搶我的,廚房裡那麼些你不會自己去叼?反正你主子肯定追不上你。”

  “喵嗚……”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大花貓就被小侯爺給甩在了身後,不過這對它來說十分正常,怎麼說也是一只貓,哪能和身經百戰的小侯爺相比?然而即便十次交手裡有九次半都是以敗北而逃為結局,也阻擋不了招財迎難而上的決心,頗有幾分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精神,從這一點來說,招財絕對是一只經過千錘百煉的貓中狂戰士。

  “滾開,滾開……”

  最後小侯爺就是肩膀上掛著大花貓走進了裡屋,一邊還猛聳肩,希望把這不要臉的貪吃貓給摔下去,可惜招財也是經驗豐富,兩只爪子深入小侯爺的錦緞華服中,咬定肩頭不放松,一邊猛向上躥,希望能偷吃到一塊麻花。

  “暖暖,大理寺的梁大人說這幾天家裡鬧耗子,要我找兩只好貓送過去,我思來想去,覺著唯有咱們家招財可以勝任這個重責大任,如何?借過去給梁大人用幾天唄。”

  段庭軒終於在招財的干擾下挪到了炕床上,將盤子放下,他一把揪起大花貓,正要往地上摔,就見妻子正用不善的眼神盯著自己看,於是兩手一緊,就把貓抱進懷中,輕輕摸了幾下毛,一邊含笑道:“你覺著怎樣?”

  “你要是不怕和梁大人交惡,我沒有意見。”蘇暖暖淡淡道,這回答十分出乎段庭軒意料,他壓根兒就沒想到妻子會答應。

  “怎麼著?我好心借貓,還會和梁大人交惡?這是個什麼說法兒?”段庭軒是真好奇了,他知道妻子歪理多,卻不知這次又能有什麼“高論”。

  “你難道以為貓只吃耗子?”蘇暖暖終於停下手中針線,抬起頭好笑地看著段庭軒:“這位大理寺卿愛鳥成痴,連我都知道他的名聲,你把招財送過去,一夜之間,耗子少沒少不知道,鳥籠子倒被咬破好幾個,裡面鳥兒不是飛了就是葬身貓腹,你說,梁大人會不找你拼命?”

  “算了算了,還是讓招財這禍害在春風苑禍禍吧。”段庭軒腦補了一下須發皆白的老大人在朝房追著自己打的情景,不由打了個冷顫。

  招財最後還是叼了兩塊麻花,這才志得意滿搖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優雅離去,段庭軒這裡便抻脖子看蘇暖暖繡的針線,失笑道:“這鴛鴦繡了也有幾個月,怎麼還跟鴨子似得?暖暖,你就不是這行當裡的貨,認了吧,家裡針線房有的是人,林姨娘動不動就送荷包腰帶抹額,紅蓮也是個中好手,還能缺了你的衣裳配飾?你還是專心研究吃的最好。”

  蘇暖暖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我干這個不過是為了有趣,你管我繡的是鴨子還是鴛鴦呢。吃吃吃,難道我是廚房裡的廚娘?再敢這樣不尊重我,信不信從此後你在廚房連粒芝麻都找不到?”

  “唔,我進來時看見兩個媳婦出去了,不是咱們院裡的,杏兒說是送蔬菜,又說在屋裡說了半天話,是因為什麼事?”小侯爺明智的轉移話題,卻聽蘇暖暖沒好氣道:“還能為什麼事?雲奶奶這兩日不知怎麼了,脾氣大得很,幾天前香雲和蔥兒在園中,看見她把管園子的劉大娘狠狠訓斥了一頓,今天這兩個媳婦是廚房裡管分派的,剛剛卻親自來給我送梅月樓暖棚裡的菜,說是這些日子家裡許多下人都挨了訓斥,還有幾個管事的因為一點小事就被裁撤,鬧得人心惶惶。聽她們那意思,倒是想讓我做主來的,可我若是做主,就要管起這個家,所以我勸她們暫且忍耐著。”

  說到這裡,蘇暖暖終於放下手中針線,看著段庭軒道:“爺在這府中的威望,妾身是明白的,上次那幾個媳婦,我原本以為府裡不知要怎麼議論,可直到現在還平平靜靜,可見大家都不敢違抗你的命令,如今雲奶奶忽然這樣反常,是不是因為你冷落了人家?這樣可有些不好吧?那幾個被裁撤的管事完全就是遭殃的池魚嘛,你看看是不是找個時間,去夏雨軒裡坐一坐,你的話,想必雲奶奶會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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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 11:44:36 |只看該作者
  第145章 布局

  段庭軒就有些生氣了,皺眉道:“從普善寺的事情後,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忙碌,連春風苑也沒來過幾次,還往往都是吃了飯就走,這些你知道的。就這樣,我還抽空去安慰了她和蘭兒幾回,結果倒惹得她恃寵而驕了?如果她是這麼心胸狹隘不分是非的人,我看就干脆不要她管事了,靜兒先前管的一攤子不是挺好嗎?交給靜兒就是,名義上是你管家,讓靜兒輔助,這樣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那我豈不又成了眾矢之的?”蘇暖暖不願意。卻見丈夫看自己一眼,呵呵笑道:“難道你不管家,就能獨善其身?”

  “又來了。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想聽。”蘇暖暖嘆口氣:“不管怎樣,再給人家一個機會吧,你去敲打敲打,希望她能收斂一些。真是的,明明薛家媳婦的事情過後,她都收斂了,如今好端端的又抽什麼風?”

  段庭軒卻能猜出幾分徐冉雲的心思,因此心中越發郁悶鄙薄,暗道這還是伯爵府的小姐呢,就這點兒心胸?明明是你自己做錯了事,卻還因此疑心他人,倒打一耙,什麼人啊這是。早知道她如此品性,當初真不該聽了承明伯那老家伙的蠱惑,將她抬進門來。

  想是這樣想,但段庭軒也不可能真因此就將徐冉雲一棒子打死,三思之後,他到底還是采取了蘇暖暖的意見,去夏雨軒對徐冉雲敲打了一番。

  “你聽准了?昨兒晚上雲奶奶一夜未睡?”

  薛芝蘭將手中茶杯輕輕放下,盯著籠煙的雙眼中精光閃爍。

  “是,奴婢聽得准准兒的,當時小荷就在廊下伺候著,爺在屋裡說雲奶奶這些日子有些毛躁。連老太太和太太都驚動了,又說眼看要過年,讓她悠著點兒,家裡有些下人都是世僕,須得顧全她們的臉面,不然一旦讓誰在老太太面前嚼了舌頭,惹老太太生氣。罪過就大了。爺走後不久。雲奶奶就摔了杯子,在屋裡哭起來,到晚上。屋裡亮了一夜的燈。”

  籠煙小聲稟報著,果然就見薛芝蘭臉上慢慢綻開笑容,淡淡道:“很好,爺還真是幫了我的大忙。看來雲奶奶很快就要發慌了,到那時。我看她怎麼著急?”說完呵呵笑了幾聲,忽然又問道:“對了,前幾日春風苑傳來的消息,說是幾位少爺在那裡時。大奶奶給他們雪糕吃,這事情再發生過沒有?”

  籠煙點頭道:“昨天中午,幾位少爺放學後。又是去春風苑用的午飯,仍吃了雪糕。繁哥兒和森哥兒也吃了,不過回來並沒有什麼不妥。”

  薛芝蘭點點頭,沉吟道:“告訴繁兒森兒一聲,以後少往春風苑去。我才是他們正經的娘親,因為幾樣吃食,就連我這個當娘的都不放在眼裡了,我可不能讓我的兒子做小白眼狼。”

  “是。”籠煙答應一聲,見薛芝蘭再沒有吩咐,這才轉身退下。

  正如薛芝蘭所料,段庭軒對徐冉雲的敲打,不但沒有讓她真正明白蘇暖暖是在給她機會,反而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前兒爺的話你是聽見了的,什麼意思?因為我裁撤了幾個管家媳婦,你們爺,堂堂的朝廷命官,每日回到家就恨不能長在春風苑不出來的,特意跑過來敲打我,他一個整日忙著朝堂大事的男人,我料著他沒心思管後宅中事,可這一次怎麼這樣及時?若說不是那個女人攛掇的,誰會相信?”

  徐冉雲在地上踱著步子,這兩天每次一閑下來,她就全是這樣的話,只聽得兩個心腹丫頭鳳仙和翠屏耳朵都快起了繭子,但兩人還不敢有半絲的不耐煩,不僅不敢勸說,還得好言好語安慰著。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這份管家之權是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決不能得而復失,我為這個家殫精竭慮,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一旦失了這份權力,那起小人會把我踩成什麼樣子?我又哪裡有什麼梅月樓可供棲身?更沒有一手好廚藝能讓你們爺回心轉意,所以我不能任由那女人處心積慮奪了我的管家之權,決不能。”

  “奶奶,您別胡思亂想,爺能過來和您說那番話,就是還願意給您機會,越是這種時候,你越要穩住陣腳。”翠屏無奈,這番話她和徐冉雲說了不知多少遍,奈何主子就是聽不進去。

  果然,徐冉雲就發火了,盯著翠屏恨恨道:“你怎麼也說這樣話?那些人是怎麼欺負我的你沒看見?紕漏紕漏,怎麼那麼巧?紕漏就都趕著這時候出來了?你們爺只聽那女人的一面之詞,非說我是吹毛求疵小題大做,可你們不知道嗎?我哪有小題大做?分明是她們不把我放在眼中,她們在普善寺和那女人並肩作戰,這是要改頭換面投靠那個女人,所以忙著和我劃清界限呢,我不罰她們,難道還等著她們都去大奶奶面前邀功請賞,把我給出賣個徹底,然後我還幫著她們數錢?”

  翠屏看了一旁鳳仙一眼,心中不無怨懟,暗道奶奶這會兒正是風聲鶴唳,你偏偏收了那些人的好處,還要添油加醋,這下好了,弄得人心惶惶,連奶奶自己都穩不住陣,你開心了吧?

  鳳仙心中也有些後悔,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可是都到了這個時候,這樣話是萬萬不敢出口的,不然徐冉雲能活撕了她,當下也只好開口勸道:“奶奶稍安勿躁,先別自亂陣腳……”

  “夠了,這些話我聽得耳朵都出了繭子,你們兩個就會勸我安慰我,一點兒有用的主意也想不出來,出去,都出去。”

  鳳仙和翠屏無奈,行了禮正要退下,就聽外面小丫頭稟報道:“奶奶,蘭奶奶過來了。”

  “她過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嗎?”徐冉雲恨恨說了一句,卻很快抬頭挺胸,鳳仙和翠屏就忙過來替她整理衣裳發髻,整理完畢,方聽她淡然道:“讓蘭奶奶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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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挑撥

  薛芝蘭走進來的時候,是很有幾分志得意滿的。

  能不得意嗎?幾個月前自己明知被徐冉雲利用,卻還不得不答應下來的憋屈,如今這麼快就要輪到對方品嘗了,人家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她一介婦人,倒是這麼快就報了仇,心裡怎能不暢快?

  因面上就笑盈盈的,和徐冉雲彼此見了禮,這才款款坐下,仔細打量了對方幾眼,便故作驚訝道:“姐姐的神色不太好看,這幾日莫非是有什麼心事?若是病了,還該早些找大夫來調養,你還年輕,萬萬不能落下病根啊。”

  徐冉雲這會兒哪有心思和她虛與委蛇,聞言便冷笑道:“妹妹不用說這樣話,你直說來我這裡做什麼就是。”

  薛芝蘭笑道:“姐姐怎麼了?這樣心浮氣躁,我就不能來看看你?想當日你過去看我的時候,好歹還有一杯茶水奉上哩。”

  “妹妹還缺這一杯茶?”徐冉雲嘴角一撇,卻仍是看著身旁翠屏道:“蘭奶奶這是對咱們的待客之道有意見呢,還不趕緊讓小丫頭上茶?”

  翠屏連忙福身笑道:“奶奶放心,夏雨軒什麼時候也不會忘了規矩,小丫頭們早去倒茶了,只是沒想到蘭奶奶這樣著急,許是走的口渴了。”說完看向薛芝蘭笑道:“奶奶若不嫌棄,這屋裡現成的白開水,您先喝兩口解解渴?”

  薛芝蘭今日勝券在握,也不把一個丫頭的挑釁放在心上。因看著窗外道:“前些日子那場大雪下得倒好,只是這幾日並沒有再下雪,可惜了那一園子梅花開得精神,我想著。紅梅總是要配著白雪才更好看,姐姐覺得呢?”

  好端端的怎麼扯起紅梅白雪了?徐冉雲眉頭就微微皺起,淡淡道:“有麼?紅梅白雪,年年下雪時都看,看的常了,也不過那樣吧。我倒是聽說梅月樓那暖棚很是不錯,聽說裡面還有靜姨娘種的許多珍品花卉。一直想去看看。可妹妹也知道,我和靜姨娘極少說話,所以一時間倒難開口。妹妹和靜姨娘素來交好,不如找個時間和她說一聲,咱們一起過去看看?”

  話音未落,就見薛芝蘭面上微微變色。她過來落井下石,卻沒想到會被徐冉雲捅了一刀。

  靜姨娘從前是她的人。可現在呢?完完全全就是倒向蘇暖暖那邊了,整日裡不是去春風苑便是往梅月樓跑,好幾天也不來自己屋裡坐,更別提說些體己親密話。上次還聽說蘇暖暖和她玩笑說春風苑地方大。想讓她搬過去,日常往來就更方便。後來不知為什麼,這話就撂下了。再不久,春風苑傳來消息。說是爺發了脾氣,小丫頭聽得不清楚,就聽見爺叫了一句什麼“春風苑是他的,不許任何人去染指,什麼靜姨娘動姨娘的都不行。”這話聽著倒像是個解釋,只是卻讓薛芝蘭更加糊塗:靜姨娘的身份,不能有自己院子,即使搬去春風苑,也是住的廂房,要聽大奶奶的調遣,怎麼就成了染指?爺這帽子扣得未免有點大。

  原以為這當中肯定是有什麼事兒,靜姨娘雖然姿色傾城,然而爺卻極少在她房裡過夜,可見是不太在意,既有這話,那靜姨娘的日子大概要不好過了,誰知倏忽間過去了這麼些天,又不見有什麼動靜,這當真讓薛芝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對於自己不能掌控的事,她當然會緊張,尤其靜姨娘現在和春風苑走得更近了,她是又恨又驚,恨靜姨娘忘恩負義,忘了從前自己庇護她的時候;驚的是蘇暖暖為什麼單單交好靜姨娘?是不是要利用對方對付自己。

  因此徐冉雲這一句話當真把她傷得不輕,於是也就不再慢條斯理戲耍對方了,直接一刀子過去:“姐姐想看花,這有什麼難?改日我和她說一聲就是。只是我倒沒想到,原來姐姐還有這個心思,還以為您這會兒肯定已經焦頭爛額了呢。到底是姐姐,行事沉穩,無論何時都坐得住,這事兒若是攤上我,不知愁成什麼樣兒了。都說咱們是主子,看著風風光光的,其實你我心裡最清楚,咱們這種主子,算得了什麼?下人不聽咱們的話,咱們就什麼都不是,這也罷了,不聽話的人總是有,只要別打著沒良心的主意就好,最怕的就是她們賣主求榮,用出賣咱們去討別人的歡心,這才真正是讓人傷心膽寒的。”

  “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膽寒的?”徐冉雲冷笑,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她自然明白薛芝蘭的來意了,當下也不客氣,只淡淡道:“妹妹這話可笑,怎麼忽然間就跑到我這裡說了這樣奇怪的話?可是你身邊有誰賣主求榮了?你告訴我,是哪個奴才這樣大膽?我幫妹妹出這口氣。”

  薛芝蘭見徐冉雲還硬撐著,心中也是冷笑,當下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方慢悠悠道:“我也只是比喻而已,姐姐不用多心。何況就算有,你也未必能處置得了。靜姨娘是住在我院子中的人,從前和我無話不說,可現在看見我,卻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我心中感嘆,可又能如何?她的身份,姐姐即便是當家奶奶,也沒辦法的。”

  徐冉雲“哈”的一聲笑,搖頭道:“妹妹這話說的沒錯,靜姨娘麼,我是真沒辦法的。說起來我也替你不值,從前她多聽你的話?哪一次看見你們兩個,不是親親熱熱的?只可惜人心如水啊。唉!深宅大院不就是這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妹妹且放寬心罷了。”

  雖然語氣裡的幸災樂禍幾乎都沒有掩飾,但徐冉雲心中卻是驚疑不定,暗道薛芝蘭今天過來,難道竟是為了主動遞話給我讓我嘲笑她的嗎?不可能這麼蠢吧?

  果然,剛想到這裡,就聽薛芝蘭淡然笑道:“姐姐說的對極了。其實想想,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此乃世間至理。人家如今有大奶奶撐腰,眼看著就要做上整個京城都沒有的當家姨娘了,又怎會把我放在眼中?我無權無勢的,自己尚且顧不過來,又能給她什麼?”

  “妹妹這話什麼意思?”徐冉雲終於再也繃不住,臉色“刷”一下就變了,沉聲道:“當家姨娘?就憑她管得那點兒芝麻大的小事,她也配?你別太多心了。”

  薛芝蘭冷笑道:“是姐姐不要太大意才對。那些小事怎麼了?別忘了之前她可連這點兒芝麻大的權力也沒有。姐姐難道還沒察覺?從普善寺回來後,這府裡就有些人心浮動,若是要掌權,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時機呢?所以姐姐不得不防啊。”

  “那也輪不到她一個姨娘來當家,府裡最近規矩是有些松散,但還不至於就松散到這個地步。老爺太太雖不管事,但若鬧得不像話了,他們也不管?更何況還有敏太太和二奶奶,她們能容忍一個姨娘和她們平起平坐?”

  徐冉雲說這話時,聲調都尖銳了幾分,與其是在說服薛芝蘭,倒不如說是在寬慰她自己。卻見薛芝蘭煞有介事地點著頭,笑眯眯道:“說的是,一個姨娘怎麼也不可能當家的,這話傳出去,咱們安平侯府成什麼了?只不過,姐姐難道沒聽說過有實無名這句話?靜姨娘若只是行著當家之實,不擔著當家之名,誰還能拿她怎麼樣?”

  “沒有這個當家之名,她還怎麼當家?”徐冉雲冷笑,一顆心卻越發往下沉,沒有名怎麼當家?太容易了,這種話說出去,連她都覺得自己的反問是如此無能。

  果然,薛芝蘭就笑起來,輕聲道:“沒有名怎麼就不能當家了?大奶奶就站在她身後呢,只要說是大奶奶當家,讓她輔助一下,誰還能說得出來什麼?姐姐能說出什麼嗎?”

  “這樣荒唐的事,爺絕不會允許。”

  徐冉雲羞惱叫道,卻見薛芝蘭嘆了口氣,搖頭道:“怎麼會不允許?說不定爺還會幫忙出謀劃策呢。姐姐難道還沒看出來?大奶奶這是終於按捺不住了,現在想想,當日她在普善寺那番做派,若說沒有一點俠義心腸,確實冤枉了她。可誰又敢說她不是行險一搏?從梅月樓回來後,她始終一派雲淡風輕與世無爭的模樣,但別人不知她是什麼樣的人,咱們還能不知道嗎?忍這幾個月已經很不容易了。可先前她對爺欲擒故縱,把話說得太滿,這會兒若再露出奪權嘴臉,豈不一下子就漏了餡兒?之後就出了普善寺的事兒,若是真的必死無疑,我料著她未必就會留下,偏偏那裡有無數生機,被她窺到了,方會在老太太太太面前演出這樣一出俠女記,最後果然就讓她熬到爺去救。我們當時還想著,她冒這個風險太不值,可是你看看現在,不但老太太和爺把她捧上了天,就是太太,也渾不像從前那樣遠著她,更不用說那些下人們,個個都把她當做再生父母來看待,這種時候她要不趁機奪權,更待何時?說到底,靜姨娘也只是個幌子,誰讓大奶奶現在還不能完全脫下淡泊名利的面具呢?但靜姨娘畢竟只是姨娘,出身又卑賤,沒有任何根基,將來還不是任由她捏扁搓圓?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之前刻意籠絡對方,姐姐啊,你一世聰明,難道還沒看透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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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 11:45:01 |只看該作者
  第147章 如意算盤

  薛芝蘭今天過來,鋪墊了許久,都是為最後這番話做准備。果然,就見徐冉雲面色變幻不定,她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徐冉雲的所作所為,說明她心中早有這樣懷疑,只是沒人把這話說開,她就始終還會抱著一絲自欺欺人的期望,下不了和蘇暖暖爭鬥的決心。今日被自己道破心事,她那點自欺欺人的希望也就完全破滅了,如此才能被自己利用,跟著自己為她安排好的步調走。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就看透了又如何?難道我還有什麼辦法?”過了好半晌,徐冉雲的面色才恢復正常,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那纖長五指卻在輕微發抖。

  薛芝蘭便露出一副凄然之態,輕聲道:“我為什麼要和姐姐說這些?呵呵!不瞞姐姐說,今天我過來,本來是想看看你的笑話,可是你說了靜姨娘的事,我忽然間就覺著,咱們實在是同病相憐,說這些話,也不過是為了發泄而已,我又何嘗不知道沒有用?其實這些都還不是我最擔心的。我最擔心的是孩子們,從前她做過什麼事,姐姐應該不會忘了吧?爺當日為什麼將她發配去梅月樓?只因為再不處置她,爺這幾個孩子還不知道能落個什麼下場。可現在不一樣了,爺完全就是被她迷了神魂,就算我的兒子和你的兒子出了什麼事,只怕他也不會在意了……”

  不等說完,就聽徐冉雲怒氣衝衝道:“胡說,你這純粹是一派胡言,幾個孩子是爺的心頭肉,你怎麼能這樣污蔑爺?”

  薛芝蘭凄然道:“爺也是我的丈夫。難道我不盼著他疼愛孩子們?可如今情形如此,不由得我不多想。聽姐姐這話,怕是你還不知道吧?如今幾個孩子放了學就愛往春風苑跑,那女人從前看他們如同眼中釘,可現在呢?那叫一個親熱溫柔,連我家茂繁和茂森,如今開口閉口都是大娘怎樣怎樣。倒好像把我這個親生母親給忘到腦後去了。若她是真心對待孩子們。我也沒有話說,怕就怕……她是包藏禍心。前些日子茂繁茂森去春風苑,這樣大冷天。她竟然給孩子們雪糕吃,你說,有這樣道理嗎?孩子們嘴饞,可她身為嫡母。不知道冬日裡吃涼東西的害處?還是雪糕這樣最冰涼的東西,結果茂繁還好。茂森回來就拉了半宿肚子,把我嚇得……真是魂兒差點兒都沒了。”

  “竟然有這種事?”徐冉雲也深深震驚了,豁然起身道:“爺知不知道這件事?他就不管管?”

  薛芝蘭嘆氣道:“姐姐還指望爺?呵呵!我早說過,爺如今被大奶奶迷得神魂顛倒。他不但不管,聽茂森說,他還和孩子們一起吃呢。不過這事兒我料著太太和老太太未必知道。我就不信,這家裡不可能人人都被她灌了迷魂湯吧?”

  徐冉雲怒火稍熄。終於從薛芝蘭的話裡聽出了一絲不對勁兒,沉吟良久,她才輕聲道:“妹妹沒把這事兒告訴太太?日後那女人再要喂孩子們雪糕怎麼辦?”

  薛芝蘭拿起帕子擦擦眼睛,悵然道:“還能怎麼辦?我人微言輕,也只能自己小心謹慎了。姐姐聽我一句,名哥兒性子野,但也是千金之子,姐姐也該好好兒在意一下,莫要什麼時候著了別人的道兒都不知,還讓人把他的心給籠絡了去。至於川哥兒,姜姨娘素日裡教育的好,應該就不用姐姐費心了吧。”

  徐冉雲到如今終於弄懂了薛芝蘭的意思,氣得險些破口大罵出來。然而轉念一想,不管如何,對方沒蠢到讓自己拿兒子去冒險,這就算尊重了。要對付春風苑那個厲害女人,尋常招數哪裡管用呢?俗語說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自己的孩子她是萬萬舍不得的,但別人的孩子嘛,姜姨娘本來就是自己的陪嫁丫頭,沒有自己幫襯,她能做姨娘?能在這府裡立足?若自己倒了,她的日子也必定難過,就讓她幫自己一下又如何?

  薛芝蘭見徐冉雲面色再次變幻起來,就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就看對方怎麼辦了,自己再說話,就是畫蛇添足,於是便起身告辭。待出了夏雨軒,走出去很遠後,她忍不住再次回頭觀看,忽地笑道:“雲奶奶此刻的心情,大概和當初她跑來我這裡,遞給我那把刀的時候很像呢,只可惜我借出去的那把刀沒有傷人,反倒讓大奶奶逞了一回威風,好在那把火也沒有燒到我。卻不知她這一次又能怎麼樣?”

  她身旁的籠煙便道:“奶奶敢肯定,這一次雲奶奶一定會按照您的安排行事嗎?”

  “就如同當初的我,明知她是利用我卻不得不為一樣,如今的她,也是明知我利用她而不得不為。不然怎麼辦?難道她能眼睜睜看著大奶奶奪了管家之權?她要真是這麼看得開,也不會生出那麼些事了。”

  籠煙點頭道:“奶奶說的沒錯,雲奶奶最熱衷權力的。說起來,奴婢真是佩服奶奶,您不過略施小計,就把雲奶奶逼得陣腳大亂,以為大奶奶要奪權,才會慌張失措,不然的話,她還是穩坐釣魚台呢。”

  薛芝蘭笑道:“別說她沒想到,你在我身邊多少年了,開始不也是沒看清我的目的嗎?還以為我要和徐冉雲爭鬥。真是好笑,如今有大奶奶在一旁虎視眈眈,我卻去和徐冉雲鬥?豈非蠢不可及?如今這個局面,自然是坐收漁翁之利的手段才最高明。”

  籠煙被主子看破先前不懂裝懂的心思,不由得臉上一紅,連忙岔開話題道:“只是奶奶,您說雲奶奶真會舍得對川哥兒下手嗎?再怎麼說,那也是姜姨娘的孩子,她就不怕姜姨娘和她離心離德?”

  “她有什麼不舍得?又不是她自己的孩子,你當她會在乎姜姨娘的感受?呵呵!若是這會兒有人說殺了姜姨娘大奶奶就得死,你信不信,她保准是第一個捅刀子的。那女人最無情無義,只要能讓她得利,姐妹兄弟都未必認,還會管一個陪嫁丫頭?更何況姜姨娘如無根浮萍,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她,即便心裡再恨又能如何?除非不要命了,不然還不是得忍氣吞聲?”

  薛芝蘭說到這裡,忍不住就又回頭看了一眼夏雨軒,然後淡淡笑道:“行了,咱們的戲就到此為止,剩下的,便是坐看夏雨軒和春風苑鬥個你死我活了,呵呵!但願是一場高潮不斷的好戲,如此也不辜負我這番圖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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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 11:45:13 |只看該作者
  第148章 超高演技

  “我就說今兒沒有一絲風,天上雲層卻厚得很,保准有一場大雪,讓奶奶將那件避雪鬥篷穿戴出來,您不肯,如何?到底應了我的話,這會兒一下起來就是紛紛揚揚的,回春風苑還有段路呢。”

  從北院出來,走了不遠,天上就下起鵝毛大雪,香雲忍不住向身旁蘇暖暖抱怨,卻見自家奶奶嘴角含笑,微微仰頭看天,眼裡全是歡喜贊嘆之意。

  “奶奶您還笑。”香雲跺著腳:“算奴婢求求您,快些兒走吧,不然淋了雪,再著涼感冒,奴婢可擔待不起。上個月不過咳嗽幾聲,爺把太醫院院判都驚動了,還說奴婢們服侍不小心,這會兒再著涼,可是要把院正也找來?奴婢聽說焦院正已經七十多了,奶奶您就饒了老爺子吧。”

  “好了好了,我不言語,你還說個沒完了。”蘇暖暖終於不耐煩,打斷了香雲的喋喋不休,伸出手去接著天空落下的榆錢大的雪花,一面輕聲道:“聽你說的話,可知你是沒知識的,落雪的天氣不冷,雪化的天氣才冷呢,怎麼可能著涼感冒?還避雪鬥篷,那個鬥篷又厚又笨,我穿了就跟冬眠的大熊一般,誰耐煩穿?”

  話音未落,忽然就見迎面走來一群人,當中一人穿著黑色的狐狸皮鬥篷,軟帽罩著腦袋,饒如此,還有兩人將兩把傘遮在她頭上,被一群婆子丫頭們簇擁著往這邊來,不是史雨柔還會是誰?

  香雲就撇了撇嘴,恨恨道:“好大排場,奶奶是世子夫人,排場還沒有她的大。真是讓人看不過眼。”說完,哀怨看了自家這個“不爭氣”的主子一眼,卻見她嘴角含笑,淡淡道:“排場算什麼?那都是暴發戶一般的氣質,像咱們這樣,主僕二人,在雪中踏香而行。這才叫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二奶奶那暴發戶排場能和咱們比嗎?”

  “拉倒吧奶奶,什麼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這話您去忽悠蔥兒花兒那些小丫頭吧,奴婢是俗人,就想要暴發戶的排場。”

  蘇暖暖沒好氣瞪了這個不給自己捧場的奴婢一眼,佯怒呵斥道:“我素日裡看錯了你。原來你竟是這麼個膚淺東西,既如此。我把你送給二奶奶吧,你就可以去享受暴發戶的感覺了。”

  香雲嘻嘻一笑,連忙聰明的轉移話題:“我過去又成不了暴發戶,只是個伺候暴發戶的。奶奶當我傻嗎?不過踏香而行?我們哪裡踏香了?這地上又沒有花瓣。”

  “我怎麼就攤上你這麼個俗氣丫頭。”蘇暖暖沒好氣向小徑兩旁一指:“這些梅樹你沒看見?不都開花了嗎?冷冽梅香你沒聞到?”

  “哦,奴婢好像有些傷風,鼻子不太好使。”香雲揉著鼻子小聲道。

  主僕兩個正說的熱鬧。就見史雨柔已經到了眼前,蘇暖暖便停下腳步。自從招財事件之後,許是史雨柔故意避開她,再加上她也很少出春風苑,妯娌兩個這竟然是頭一次遇上。

  史雨柔也停了腳步,她遠遠兒地就看見蘇暖暖,原本想不動聲色避開來著,奈何今兒排場實在有些大,這麼些婆子丫頭,走在道上無比顯眼,要避開就顯得太刻意了,倒好像自己怕了對方似得,因只好硬著頭皮按照既定路線往這邊來。

  此時周圍尚有不少走動的丫頭僕婦,一看這情景,心裡就都激動了:艾瑪這幾個月可從沒看見大奶奶二奶奶走對面啊,這可不是大石撞大錘了?肯定火花四濺,就不知道到底誰能占上風,雖然大奶奶有大爺寵愛,到底手裡沒實權,二奶奶可是正當著一半的家,二爺如今那些買賣也紅火,連老太太都誇過幾回,如此一來,二奶奶似乎也不用向大奶奶低頭啊。

  這麼一想,大家都不由自主就停下了腳步,或裝著說私密話或裝著查看周圍樹木生長情況,都賴著不走。不過這一會兒工夫,安平侯府倒多出十幾個園丁來,攀著那枯干樹皮不住摩挲,抬頭看著樹枝好像琢磨著從哪裡下刀似得,問題是:這大冬天,樹木全是光禿禿的,真正擺弄府裡花草樹木的幾個僕人,早都挪去了梅月樓,這會兒僕婦們假充內行,那情景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發笑。

  蘇暖暖就是忍不住的那一個,只是剛“撲哧”笑出聲,就見史雨柔緊走幾步上前來,滿面春風笑著道:“今兒早起就聽見喜鵲叫,我還當有什麼喜事,原來卻是在這裡遇上了嫂子,怎麼這大雪天的,嫂子也不披一件避雪衣服?回頭著涼了,可不是玩的。”

  “咳咳咳……”

  蘇暖暖那一聲還沒笑完呢,史雨柔就迎上來說了這樣的話,一下子那口氣兒就岔去氣管了,這一頓咳,也不但她,周圍好幾個僕人都岔了氣,一時間漫天大雪中,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情景十分怪異。

  “哦,那個……我也不冷,這雪和雨不同,淋一點無妨。弟妹這是要往老太太那裡去?”蘇暖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臉皮的抽動,貌似淡然的問了一句。

  “是啊,今兒剛起來就有人來回稟兩件急事,才處理完,就緊趕著來老太太這裡請安,也幸虧如此,不然就看不見嫂子了。我知道嫂子身體康健,只是也別太大意,眼看就到大年下,若病了,豈不讓人憂心?咱們這一大家子也都別想好好過年了,嫂子就不為你自己考慮,也得為老太太大爺考慮不是?”

  二奶奶這演技進步很大嘛。蘇暖暖心裡琢磨著這番話的意思,是詛咒還是反諷呢?不管是什麼吧,這臉上的表情可夠真誠,要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蘇暖暖覺得自己九成九要被蒙蔽了。

  “多謝弟妹掛心,這入冬後家裡事情就多,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二奶奶畫風突變,上趕著來噓寒問暖,一時間讓蘇暖暖都不知該怎麼應付好了,只得淡淡道了一句,卻聽史雨柔笑道:“是,我如今也注意著,嫂子上次在老太太面前說什麼勞逸結合,我聽了也是受益匪淺,這些天都是一邊忙著家裡的事,一邊也偷空兒讓自己歇歇,偶爾往各處走走,和太太敏太太二妹妹說笑一回,別說,還真好用,如今果然不像從前那麼累了。

  今兒是怎麼回事啊?天要下紅雨,哦不,下紅雪了嗎?沒有啊,雪花還是潔白如鵝毛,那這位弟妹是在干什麼?難道繼毒蛇二弟的畫風轉變之後,連這位母蛇二弟妹的畫風也跟著轉變了?這方面也搞夫唱婦隨?要不要這麼搞笑?

  蘇暖暖心裡極度震驚,總算她被段庭軒多變的畫風也鍛煉出了些定力,面上還能維持著淡然,便順著史雨柔的話道:“這就好,弟妹若是閑暇了,也往春風苑來坐坐,這會兒你快去看老太太吧,剛才還念叨你呢。”

  “嫂子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等我回頭閑了,就往你那裡去。其實我早就想去來的,只是害怕嫂子還記恨著我從前犯得那些無心過失,所以不好意思上門,總算今兒得了嫂子這句話,到時候嫂子別嫌我叨擾。”

  “怎麼會呢?弟妹想多了。”蘇暖暖笑著說,其實她臉皮子已經僵硬了,這個笑容得虧是一直保持在臉上用來虛與委蛇的,不然要是早早兒收了,這會兒要現擠出點笑意來,還真有些困難。

  史雨柔又是一禮,如剛剛一般滿面春風的去了,這裡蘇暖暖一頭霧水的回春風苑。只余下那些在寒風中冒充園丁上癮的下人,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不約而同伸手托住自己下巴:謝天謝地,沒有掉。泥馬大奶奶和二奶奶幾個月來第一次面對面,氣氛竟然這麼友好親切?這不對啊,碰撞呢?暗鬥呢?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呢?宅鬥口技中必不可缺的幾大看點都哪兒去了?被你們吃了嗎?大奶奶也就罷了,二奶奶你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可能對大奶奶情真意切呢?演得也太逼真了吧?

  史雨柔也是有苦自己知。她何嘗願意在蘇暖暖面前這樣的低聲下氣?然而想到丈夫告誡自己的話,想到前幾天上街時,看見自家酒樓和蛋糕店的紅火情景,想到財源滾滾的美好未來,她不得不壓下滿心的憤怒嫉恨,真心實意地表達出願意和蘇暖暖修好的願望:不是看在這女人的面子上,是看在錢的面子上,看在今年能往娘家送一份無比豐厚,將姐妹們都狠狠壓下去的年禮份兒上。二奶奶就是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才能發揮出超乎尋常的演技,將所有人都給蒙騙了。

  一直回到春風苑,香雲還滿腹不解,路上她已經問過蘇暖暖為什麼二奶奶會變了個人似得?得到的答案是:“你問我我問誰去?”

  看著自家奶奶回來後就投入了對雪糕的制作中,香雲滿肚子話也說不出來:她家奶奶真的是太隨性了,這份兒不求進取連她看著都著急,你好歹找紅蓮和靜姨娘商量商量,看看二奶奶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一旦對方要出麼蛾子,咱們也好早作准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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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 11:45:23 |只看該作者
  第149章 死訊

  只可惜,主子不急丫頭急,香雲除了把這事兒說給紅蓮蔥兒花兒等人聽,來幫奶奶集思廣益外,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而丫頭們中可堪大用的只有紅蓮,杏兒也還可以,蔥兒和花兒原本來的時候看著也是兩個聰明伶俐的,然而幾個月下來,已經被奶奶潛移默化成了標准吃貨,那倆腦子和豆腐腦差不多了,做事倒還靠譜,出主意思考的活兒,就趁早別指望。

  大冬天的,雪糕做的也很快。蘇暖暖自己先盛了一小碗,然後才讓“殫精竭慮”的丫頭們自己動手取用,被香雲逼著坐在那裡“思考”半天的蔥兒花兒頓時一躍而起,奔著廚房就去了,差點沒把香雲氣得吐血,卻見紅蓮也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嗯,要想主意,還是得先把肚子給安慰好,肚子不搗亂,這腦子才好用。”

  連紅蓮都墮落了。香雲有氣無力地想著,但旋即便振作精神:既然大家都在爺和奶奶的帶領下變成了吃貨,我也必須要入鄉隨俗,奶奶說過,過高人皆妒過潔世同嫌,她決不能做那個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笨蛋。

  幾個人正吃得熱鬧,靜姨娘也過來了,看見雪糕眼睛就是一亮,連忙對紅蓮道:“給我也弄一點兒,從早上起來,許是讓炭盆烤的,就覺著心裡熱的慌。”

  一邊說著,便進屋尋蘇暖暖說話,不一會兒紅蓮送上一碗雪糕,兩人便一面吃著一面商量些事情,待說到徐冉雲在府裡掀起的風浪,靜姨娘便道:“別說奶奶不得清淨,就是我。也有好幾個人過來哭訴了。我倒明白雲奶奶是怎麼想的,只不過她這樣做,其實於事無補,反而只會惹起眾怒,前兒在太太那裡坐了會子,聽太太的口氣,好像有人把狀都告到她那裡去了。太太也有些不滿。”

  蘇暖暖發愁道:“平心論。她抽不抽風的,我管不著也不屑去管,問題是。她這一抽風,老太太就惦記上我了,這幾日變著法兒叫我過去,明裡暗裡全是拿我這世子夫人的頭銜說事兒。說我要承擔起這個義務和責任,我現在還勉強招架著。只是老太太的功力你也知道,我估摸著扛不到過年我就要舉手投降了,真到那一天,說不得也只能采用你們爺的辦法。明面上我管著家,暗地裡你忙活去。”

  靜姨娘笑道:“行啊,到時候姐姐需要。我必當盡心竭力。其實管家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不單單是因為有這份兒權力大家都敬著你。而是你在把一些瑣碎雜事安排的井井有條的過程中,就得了樂趣,就好像是我們玩牌九,怎麼安排出牌順序最後才能滿意呢?還有,時不時還會有些意外突發的事,當你解決後,那份兒滿足感也很……”

  “所以我就說你是天生的管家材料嘛。”蘇暖暖伸出一只手,打斷靜姨娘的話,笑著道:“我和你不一樣,我只喜歡坐享其成,不喜歡操心,能安安靜靜吃飯做菜,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若是我的食物能得到別人贊賞,那就是意外的快樂。算了,順其自然吧,反正有你這個能力卓絕的管家姨娘,我倒也不用怕。”

  兩人吃著雪糕說著話,忽然就聽外面丫頭向段庭軒問好,不由都十分驚訝,旋即見段庭軒走進來,蘇暖暖便起身道:“這還不到晌午,怎麼就回來了?”

  一語未完,就見丈夫面色不是很好看,她便知道段庭軒定是在外面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靜姨娘自然也看出來了,就起身告辭。待她離開後,蘇暖暖讓丫頭盛了一碗雪糕,就見段庭軒接過後便狼吞虎咽地猛吃起來,她就連忙道:“你慢點吃,哪有大冬天這麼吃雪糕的?當心吃得太多太急肚子不舒服。”一邊說著,便打手勢讓丫頭們都出去。

  段庭軒卻不理她的話,仍是埋頭猛吃,他這一反常態的模樣連大花貓招財都嚇得蜷縮在自己窩裡不敢上前,好容易等他吃完了,蘇暖暖方接過空碗,疑惑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還從來沒見你這樣過。”

  “從今天下朝後得到那個消息,我心裡就憋著一股火,都快要把我燒著了。幸虧有這一碗雪糕,不然不知道該如何排解。”段庭軒在椅子中將手腳攤開,終於說了進屋後的第一句話。

  “發生什麼事了?可是宮裡和太子那邊出了差錯?”蘇暖暖見段庭軒又要去拿茶杯,便摁了他的手道:“剛吃完雪糕,別喝茶,不然冷熱相激,容易鬧肚子。”

  段庭軒點點頭,蘇暖暖見他明白了,正要把手抽回,卻被他一把握住。力氣有些大,蘇暖暖卻沒有掙開,只是凝重看著丈夫,只見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瀟灑不羈的小侯爺慢慢紅了眼圈兒,她的心猛然一沉,急切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誰出事了?”

  “龍大人……死了。”

  段庭軒深吸一口氣,短短五個字,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竟不能一口氣說完,可見這個消息對他的打擊有多麼沉重。

  “龍大人?”

  蘇暖暖拼命回憶,覺得自己對這個名字有一點印像,但完全記不起來,好一會兒後才猛然想起,不由驚訝道:“龍大人?我想起來了,好像有一次四平稟報說他來找你,有急事,就是幾個月前吧?那會兒我記得還是夏日,不過之後沒再聽你提起過他,怎麼就……去了呢?”

  段庭軒沒有說話,由他緊握的拳頭和咬牙切齒的表情,蘇暖暖大致能猜出這位龍大人死得不簡單,便輕聲猜測道:“是……被人害死的?”

  段庭軒重重點了點頭,然後一字一字道:“半年前,龍大人任江南道御史,往杭州上任,今天我下朝後得到消息,他在微服私訪期間,被一伙匪徒劫殺。”

  “啊!”蘇暖暖驚叫一聲,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沉聲道:“如果真是簡單的劫殺,你應該不會這樣憤怒,應該是還有內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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