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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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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11:53:44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挑明

  且不說陳氏又起了什麼猜疑打了什麼算盤,單只說韓青雲借著到頤年居向祖父母問安的機會悄悄知會了香如,讓她通知青瑤,就說是有要緊事情和她商議,讓青瑤一定要抽空兒和他見上一面。

  青瑤聽了香如的稟報心中暗自詫異,最近也沒出什麼特別的事情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祖父母對她們兄妹越來越看重,繼母也沒再敢在明面上刻薄,能有什麼事情這麼著急,會讓哥哥急急的找香如傳口訊?

  青瑤到上房向著韓老夫人撒嬌的笑著說道:「奶奶,您這幾日胃口不太好,青瑤想去采些梅花花苞為您蒸香梅酥,保管解膩又開胃的。」

  韓老夫人見青瑤如此關心自己,不由開懷笑道:「瑤瑤,天兒冷著呢,只打發丫頭們去及第堂采些就是了,可不許自己去,回頭吹了風可了不得。」及第堂的院子裡有十來株梅花,是整個韓府裡梅樹最多,開的最好的地方。用采梅花做借口,青瑤才能和青雲見面。

  青瑤不依的輕搖著韓老夫人的手臂,嬌嗔的說道:「奶奶,丫環們不知道要采什麼樣的梅花,便是采來了也不一定合用,若是不合用,這香梅酥的效果便要打折扣了,這可萬萬不行的。您就讓青瑤去吧,您昨兒才賞了青瑤的灰猞猁皮斗篷可暖和了,青瑤一定好好穿著,保證不會受涼的。」

  韓老夫人呵呵笑了起來,只說道:「就你這丫頭鬼主意多,罷了,這陣子天天拘在我跟前兒,也怪難為你的,去散散也好。桃枝,你和香如陪著大小姐到及第堂去,好生看顧著,若是大爺的功課不緊,就讓你們大爺替大小姐采,拿好了手爐,不許凍著她。」

  桃枝和香如屈膝稱是,桃枝拿過鵝黃緞面灰猞猁皮裡的大斗篷正要服侍青瑤穿上,韓老夫人卻又攔住了她,只命菱花開了箱子,拿出一條微泛著淡紫色光暈的白狐皮披肩給青瑤圍上,然後才披了灰猞猁皮的大斗篷,香如又趕緊送上粉彩繪纏枝寶相花的大手爐,韓老夫人端詳了一回,才滿意的點點頭,讓丫環們服侍著青瑤去了及第堂。

  青瑤帶著四個丫環兩個嬤嬤一路搖搖走去及第堂,一路之上遇到好些府裡的下人,所有的下人都畢恭畢敬的離了老遠就向青瑤行禮,青瑤也不端架子,只溫和的笑了,遇到服侍長輩的下人,青瑤還會笑著問上一兩句。青瑤的親切讓韓府的下人不由自主的將她和韓青環做了比較,比較的結果自然是平易近人的青瑤勝出,壞脾氣的青環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被韓府的下人們悄悄的瞧低了。

  到了及第堂,韓青雲早已經得了消息,帶著小廝迎出院門,青瑤上前給哥哥見禮,青雲趕緊笑著說道:「外面風大,瑤瑤,你快到屋子裡暖和暖和。憑是什麼事,都要等你暖和起來再說。」

  青瑤含笑點頭,青雲又向著桃枝等四個丫環兩個嬤嬤笑著說道:「這大冷天兒的,姐姐和嬤嬤們服侍著瑤瑤過來都辛苦了,都去用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這會兒已經是未時了,天色陰沉沉的壓下來,寒風凜烈,吹到身上卻刺骨的很,就算體面如桃枝,也只是穿了一件厚棉衣,風一吹,還是能吹透的。桃枝她們正覺得身上發冷,聽了韓青雲的話,便都謝了韓青雲,自往茶水房吃熱茶去了。

  韓青雲將青瑤讓到正房,小廝上了茶便知趣的退了下去,正房裡便只剩下青雲青瑤兄妹兩人了。青瑤有些疑惑的問道:「哥,你有什麼事情?」

  韓青雲微一遲疑,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長話短說,便飛快的直接說道:「瑤瑤,今兒慶親王世子托了馮伯伯家的大公子請我吃酒,他想向你求親,我要問問你的意思才好答復於他。」

  韓青雲之言說的又快又輕,青瑤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雙眼直不楞登的看著青雲,干干的說道:「求親?向我?」

  韓青雲鄭重的點頭說道:「對,就是慶親王世子意欲向你求親!」

  韓青瑤愣了愣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張大眼睛驚愕的說道:「哥哥,我過了年才十四。」

  韓青雲點點頭,微微歎息一聲說道:「是啊,你過了年就十四了,是要考慮親事了。」

  青瑤被青雲的話驚的幾乎要跳起來,她愕然說道:「考慮什麼親事,我還小著呢,哥哥,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韓青雲不錯眼珠子說道:「瑤瑤,現在開始議親,等你選好了就得開始備嫁妝,然後備上了兩年,等你十六就該出閣了。這樣的話時間剛剛好,到時候不會太緊張。」

  青瑤傻眼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過了這個年才十四歲,居然就要考慮嫁人的事情了,這也太不靠譜了,十四歲,根本就還是個小孩子呢,而且這三個多月裡她的親戚一回都沒來拜訪,青瑤很懷疑這具身體連初潮都沒有,完全就是青澀的不能再青澀的小丫頭,怎麼就能論親事呢?只是這種私密的話她也不好和韓青雲說,只低垂了頭紅著臉低低說道:「哥,青瑤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太突然了。」

  韓青雲倒是很能理解自己的妹妹,只看著青瑤,眼中滿是溫暖的笑意,輕輕說道:「我原也和你一個想法,不過後來轉念一想便想過來了,與其說讓你嫁到不知根知底的人家,還不如嫁個好拿捏的,對你又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剛才我在外面見過慶親王世子,他風度翩翩,果然是一流的品貌,而且最要緊的是他一再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納小妾收通房,他只想守著自己的妻子好好的過一輩子。」

  青瑤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在這個男人擁有成群妻妾的時代裡,居然還有男子有這種想法,這太讓青瑤吃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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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11:53:54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舊事

  「瑤瑤,哥哥看著這位慶親王世子是個心裡明事的,咱們家的情形他也都了解,所以才越過了祖父母和爹爹向我提出此事,為的就是先問准了你的意思。」韓青雲見妹妹眼子都瞪圓了,滿臉都是吃驚之意,便又就自己所知道的解釋了起來。

  韓青雲這一解釋,青瑤卻更加困惑了,她皺著眉頭不解的問道:「哥,那個什麼世子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有句話青瑤沒敢直接說出來,那便是青瑤暗想,莫非這位世子也是穿來的?竟然有現代人的思想?

  韓青雲溫和的笑了起來,他拉著青瑤在椅子上坐定,又端了熱茶送到青瑤的手上,疼愛的笑道:「瑤瑤你先喝點兒熱茶,聽哥哥慢慢說給你聽,這裡面自是有緣故的。」

  原來這慶親王寵妾滅妻之事在京城可不是什麼秘密,但凡有點兒頭臉的貴族之家,就沒有不知道的。就算是青雲這種素來只在家裡讀書的,都會聽說一些,更何況剛才趙天朗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還特意說了一回,反正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趙天朗便也不在乎說出來會被人笑話了。

  慶親王府的側妃柳氏原是慶親王的生母,老太妃的遠房外甥女兒,與當年的十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慶親王爺趙祐熙情愫暗生,可是老太妃的出身本就不高,她的遠房外甥女兒更是一個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兒,根本就不足以做皇子妃,當日的趙祐熙可沒有為了這事少鬧騰,甚至鬧出了以死相挾的鬧劇。

  趙祐熙是最小的皇子,生母出身不高,上頭有十來個哥哥,注定沒有繼承大位之份的,所以當時的皇上和其他的皇子們對趙祐熙都相對要寬容一些,若非當時的皇后,也就是趙祐熙的嫡母堅決不同意趙祐熙娶柳氏為妃,說不得這柳氏便能得償心願,做上了十六皇子妃。嫡母指婚,為趙祐熙指了越國公府的嫡小姐為正妃。可是在那之前,趙祐熙先就納了柳氏為妾,並且讓她懷了身孕。越國公府的小姐一進門,就不得不接受丈夫小妾有了三個月身子的事實。新婚之夜,趙祐熙與越國公府的小姐進了洞房,春風一度之後,新鮮出爐的十六皇子妃藍田種玉,才有了趙天朗。

  那柳氏的肚皮倒是爭氣的緊,一舉得男,搶在十六皇子妃前頭生下兒子,趙祐熙大喜,當下就為這個孩子起名為趙天賜,三個月後,趙天朗出生,趙祐熙雖然高興,可是臉上卻帶了些許勉強,原來在之前的診脈之中,太醫一直接告訴趙祐熙,從十六皇子妃的脈相上看,這一胎是個女孩兒。想著這個女兒對他的庶長子趙天賜不會有任何影響,趙祐熙才會讓十六皇子妃平安生產,否則……那就難說了。趙祐熙一直都不知道這是十六皇子妃從中做了手腳,其實太醫早就診出這一胎是個男孩兒,是十六皇子妃苦苦哀求,又有著越國公府的面子,太醫這才對趙祐熙說了假話。

  趙天朗出生之時,皇后正在十六皇子府上,可以說趙天朗是皇后娘娘親自接生的,這裡頭的感情便不一樣了。皇后回宮後同皇上一商量,便將趙祐熙封為慶王,還特別下旨冊封趙天朗為慶王世子,並派了皇后身邊最當紅的李嬤嬤來照看。等趙祐熙接到聖旨之時,一切已經板上釘釘,趙祐熙就算心裡再不情願,也只有接受這個事實了。從此,趙祐熙視十六皇子妃為仇敵,再沒進過她的房間。可憐越公國府的嫡小姐從此便守望了活寡,這一守,便過了十八年。

  青瑤聽青雲說了這些在京城裡已經流傳開來的往事,驚的用手捂著張大的嘴,青雲未未了歎了口氣說道:「其實子綱兄和我們兄妹兩個也算是同命相憐了。瑤瑤,哥哥知道的都說給你聽了,你若是願意呢,我就去回個話,讓子綱兄托人上門求親,若是你不願意,他也不會以勢相逼的。哥哥看的出來,子綱兄是個好人。」

  青瑤的眼神從驚訝轉為好奇,穿過來這三個月,青瑤確信自己對唯一的親哥哥已經了解了七八成,他會為一個只見過一回的人說好話,而且說的還是他最看重的親妹妹的親事,可見這位慶親王世子也不是一般的人兒。

  青雲被青用那些清澈的眼神看著,忽然有些兒不好意思,忙又說道:「瑤瑤,哥哥總是萬事以你為先的,你願意,哥哥就願意,你不願意,憑是誰哥哥都不會答應的。」

  韓青瑤甜甜的笑了起來,她放下手中的暖暖的茶杯,輕柔的說道:「哥哥,我又沒見過那個慶親王世子,總不能平白的就把自己的終身許出去吧,再者說,那慶親王府裡環境復雜,妹妹想想就怕呢。」

  韓青雲眉頭皺了起來,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這倒也是,起初哥哥也是因著這個一口回絕的。不過子綱兄言辭懇切,一定要哥哥回來問問你的意思,啊,還有一事我竟忘記說了,子綱兄極好美食,他就是因著你做的點心,才起了求親之意的。」

  青瑤聽了這話卻是不相信,一個不得寵的世子,若只是個好口腹之欲的人,怎麼可能在殺人不見血的王府裡生存下來,只怕,那就是一層保護色吧。青瑤雖然不想答應這門親事,畢竟那慶親王府的情形實在太復雜了,可是卻對慶親王世子趙天朗有了好奇心,青瑤很想知道這位應該是偽吃貨的世子,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其實這也就達到了趙天朗的目的。如果青瑤真和他想象中的一樣,那麼她一定會對趙天朗起了好奇心,而好奇,就是最好的開始。

  「哥哥,這是大事,青瑤要好好考慮考慮,你先穩著那慶親王世子好不好?」青瑤還是有點兒擔心趙天朗直接讓人上門求親,便趕緊說了起來。

  韓青雲笑著點頭道:「這是自然的,沒有哥哥的回信,子綱兄不會貿然行事的。」

  韓青瑤微微點頭,暫時將這事往後放一放,只拉著韓青雲陪她一起采梅花花苞去了,采梅花做香梅酥是她到及第堂的借口,可不能一點兒不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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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11:54:05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算計

  自打青瑤給韓老夫人做了酸甜可口又開胃的香梅酥之後,韓老夫人用起飯來便香甜了許多。對於青瑤的貼心,韓老夫人喜歡的整日合不攏嘴,別管是見著誰,都要把青瑤狠狠的誇上一回,直接把青瑤誇的都不好意思見人了。韓老夫人其實是個性情直爽的人,她喜歡的,就要往死裡喜歡,她討厭的,也絕不會在面上做出一絲假意喜歡的神色。

  自然,如今整個韓府裡最不討老夫人喜歡的,當數大房的陳氏,就,她如今在韓老夫人面前,可是一點兒體面都沒有了,就連大房裡的幾個妾室,都比她多得了幾個韓老夫人的笑臉,特別是兩個生下兒子的姨娘,潘氏和柳氏。為此,陳氏真真是銀牙咬斷,對幾個姨娘的要求便也更加嚴苛了。

  原本大房裡的姨娘們只是每日早上請安和立規矩,過了午便能各回各房,可是陳氏臉一沉,口中吐出一句話:「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事情多,大家都在上房裡伺候吧。」只這一句話,陳氏便將幾個姨娘圈在了她的屋子裡,從一大清早站到陳氏就寢,這滋味可是夠難受的。

  三姨娘柳氏只站了一天便受不了了,一回到馨園撲到韓大老爺懷裡直抹眼淚,嚶嚶的哭訴著自己有多麼難受,腰上一點兒勁都使不上了。原來這柳氏腰身極為柔韌,在床第之間給了韓大老爺無盡的歡愉。如今她站了整整一天腰上沒有勁兒,韓大老爺的福利可就得大打折扣嘍。

  其實不必想也知道會有這等結果,這柳氏自小也是嬌養在閨中的小姐,素來不曾受過一點兒苦吃過一點兒累的,自從跟了韓大老爺,也是被如珠似寶的捧著,陳氏未去江南,這柳氏儼然就有了大夫人的做派。可進了韓家大宅便要受這等苦楚,她自是要恃寵而嬌的倒倒苦水了。一整天沒有見到親娘的璞哥兒也被柳氏抱在懷中,娘兒倆個哭的那叫一個淒慘,直把韓大老爺哭的心慌意亂,什麼分寸都沒了。

  韓大老爺黑沉著臉叫過丫環嬤嬤,命她們好生服侍著柳氏母子,然後便怒氣沖沖的去了遠逸堂。

  因著韓大老爺一直歇在馨園,陳氏早就睡下了,韓大老爺怒沖沖踢開陳氏臥房外間的門,驚的在東窗子底下榻上值夜的秋荷和冬梅霍的坐起來,驚懼的瞪著門口,借著月光,冬梅和秋荷看清踹門的是大老爺,兩個人慌忙跳下榻,齊齊向韓大老爺行禮,冬梅有意大聲問安道:「奴婢給老爺請安,回老爺,夫人久候老爺未至,已經歇下了,奴婢這就去請夫人。」

  裡間的陳氏早在韓大老爺踹門的時候醒了,她心裡明白必是柳氏那個小狐狸精在大老爺跟著給她上了眼藥。不過陳氏心中不怒反喜,三姨娘告狀,實在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其實陳氏壓根兒就沒睡實了,她正等著韓大老爺來向她興師問罪呢,否則,韓大老爺再不會進她的臥房。

  韓大老爺存了一肚子的火氣,他提腳當胸揣了冬梅一腳,冬梅慘叫一聲便倒在了地上,韓大老爺理也不理,只大步流星的走入裡間。裡間的房門被韓大老爺一腳踹開,便有一股極淡極淡的香氣飄了出來。韓大老爺也沒有在意,只直直的走了進去。

  陳氏已經坐了起來,她睡眼迷蒙著,只穿著一襲水紅的輕薄柔紗寢衣,寢衣的襟口很底,根本遮不住貼身穿著的蔥綠繡牡丹的抹胸,還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繡著百子圖的錦被松散的圍在腰間,腰間隱約可見同是蔥綠薄絹的褻褲褲腰,一雙穿著水紅色軟緞繡牡丹花軟底睡鞋的三寸金蓮在錦被中半藏半露,再配上陳氏松松垂於頸下胸前的那一把油光水滑的烏發,倒把個只有一分姿色的陳氏襯出了三分的嬌媚。

  「老爺還不曾歇下麼?妾身真的不知道,竟先睡了,實在是妾身的過錯。」陳氏邊用柔媚的聲音說著,邊緩緩掀開錦被移步下床,行動之間慢極了,正好讓韓大老爺看個清楚明白,她陳氏也是有真材實料的人,若論風情,她也不比誰差。

  韓大老爺清咳一聲,沉聲喝道:「你如今越發跋扈,沒有體面身份了!」

  陳氏心裡自是門清,她隨手拿起床邊杏色五彩緞面窄裉一斗珠小襖披上,款款走到韓大老爺的面前,微垂著頭問道:「老爺,妾身惶恐,妾身不知道老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大老爺被陳氏堵了一個大窩脖,他還真不好在正室夫人面前替小老婆說話,只要不玩出人命,憑正室夫人怎麼玩小妾,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拿這種事情說嘴,韓大老爺不占理哦。

  陳氏倒也沒有接著堵韓大老爺,她只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不無悲淒的說道:「妾身細想想,若說是有錯,大概是妾身今日讓姨娘們立規矩,老爺瞧著心疼了吧。」

  韓大老爺沉沉嗯了一聲,走到床邊坐下,好在屋子裡的光線很昏暗,韓大老爺臉上的紫微尷尬之色才被遮去了。「璞哥兒還小,柳氏要照顧他,一刻不能離開人的,別人倒也算了,柳氏的規矩先就免了吧,等璞哥兒大了再說,柳氏年紀小,又剛生了孩子,你就多擔待擔待吧!」韓大老爺說話的語氣比剛才又緩和了一些。因是在家裡,他不象在官場上那樣時刻警惕的,否則也不會被陳氏這種雕蟲小計給算計了。

  陳氏心跳的快極了,她假做隨意的走到床邊挨著韓大老爺坐下,委委屈屈的低聲應道:「是妾身想的不周到,讓老爺費心了。妾身明兒一早就派人去馨園傳話,免了三姨娘的規矩,老爺看著可行?」

  韓大老爺滿意的點點頭,目的已經達到,他便想起身離開,柳氏剛才哭的梨花帶雨的小模樣兒很是鉤人,韓大老爺心裡惦記著呢。想是這麼想的,可是從陳氏身上傳來一股暖暖的香氣,讓韓大老爺心迷眼觴,不知道怎麼的這身子發沉,竟是不想起來了。陳氏見了心中暗喜,便偎著韓大老爺,抬手給韓大老爺解衣裳,看著那白生生的胳膊和一痕雪脯,萬花叢中過的韓大老爺竟然迷了眼,手臂一伸將陳氏摟入懷中,薄紗落地之時,便是嬌吟逸出之刻,守了三年活寡的陳氏總算是久旱逢甘霖,得了丈夫的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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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平衡

  話說韓大老爺被陳氏算計,在她房中歇了一夜,次日一早韓大老爺睜開惺松的睡眼,便看到陳氏坐在窗下背對他攬鏡梳妝,這陳氏身材還是不錯的,該凸的凸該凹的凹,只要她不回頭,也算是很有看頭,韓大老爺向來認為女子梳妝是件讓男人看了賞心悅目的事情,況且他又不是那種潔身自愛不沾女色的,昨夜陳氏雖然使了手段,得到享受的可不只陳氏一個,不到四十歲風韻猶存的女人,比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更知道怎麼伺候男人。

  韓大老爺清咳一聲,陳氏忙側過臉來,那雙看向韓大老爺的眼睛水盈盈的,真真是要溺死人的,她用歡愛過後特有的那種微帶嘶啞的語調問道:「老爺醒了?妾身這就服侍老爺起身。」

  韓大老爺嗯了一聲,陳氏便歡天喜地的過來服侍他起床,又命丫環端來洗漱所用之物,陳氏細細的伺候著韓大老爺用青鹽擦了牙,用香茶漱了口,用帕子淨了手和臉,然後才為他穿上一件石青蟒緞玄狐皮裡的新袍子。

  韓大老爺瞧瞧穿衣鏡中的自己,滿意的點點頭,淡淡問道:「這是新做的?」

  陳氏低眉順眼的回道:「回老爺的話,是妾身親手給老爺做的,是二哥前些日子送來今秋的新皮子,妾身想著老爺久在江南,怕是沒添什麼大毛小毛衣裳,便撿好的給老爺做了,也免得老爺還要穿先前的舊衣裳。」

  韓大老爺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自己正了正腰間的玉帶,抬腿便向外走,陳氏邁著小碎步追上前去,著急忙慌的叫道:「老爺,妾身已經備下煨了一夜的火腿燉肘子,您用了早飯再出門吧!」

  韓大老爺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來,只揚聲道:「不必了,我去陪老太爺和老太太用早點。」

  陳氏聞言直被氣了個倒仰,這算什麼,她費了這麼多的心力,還是留不住韓大老爺,就算是有了一夜魚水之事也是枉然。到頤年居用早點,還不是奔著青瑤那個丫頭去的,如今韓府上下有誰不知道,老太爺和老夫人的早點是由大小姐親手做的。

  陳氏心中暗道:也不知道那個賤丫頭怎麼會那麼多的花樣,聽說頤年居裡楞是一個月沒有做過一樣重復的菜,而且用的還都不是珍貴的食材,都是些最家常的白菜豆腐雞鴨魚肉什麼的。據說這一個月,頤年居的伙食開銷還從先前的一個月五兩降為一個月四兩,惹得老太爺老夫人還有二房的李氏都把韓青瑤誇成天仙了。

  且不提陳氏又將一腔幽怨恨意記在了青瑤的頭上,只說那韓大老爺出了遠逸堂,便先去了馨園,柳氏等了韓大老爺一夜,這會兒正黃著小臉紅著眼圈兒,看著好不可憐。她一見韓大老爺進門,便沉著臉悶哼一聲,一擰腰肢將身子背了過去,顯見得是在和韓大老爺置氣。

  韓大老爺一瞧倒是氣樂了,這柳氏於他,是個新鮮的玩意兒,可不是什麼正經的夫人,這會子她倒是拿喬同他擺起了款兒。韓大老爺深知調教小妾之道,便冷著臉不理柳氏,只去看了一回璞哥兒,便轉身出了馨園去了熙年居,竟是連看都不多看柳氏一眼。

  韓大老爺這麼一走,柳氏心裡可就慌了,她抹著眼淚向外追去,奈何韓大老爺身高腿長,已然走遠了。柳氏素來也沒被韓大老爺這麼晾過,這才知道什麼是害怕,自此,倒也安分了一些,那恃寵而嬌的事情倒也不怎麼敢做了,韓家大老爺的後院,詭異的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韓大老爺到了頤年居的時候,自青雲以下的孩子們都來請過安了,韓老太爺想著昨兒青雲被馮家大小子請了出去,有心留他問話,便早就知會了韓老夫人,讓她留一留青雲。韓老夫人笑著說道:「青雲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站在青雲旁邊的鑫哥兒不干了,他只猴到韓老夫人跟前,扭股糖似的纏著韓老夫人,撒嬌的叫道:「好祖母,青鑫要跟著您吃早飯。」

  韓老夫人點著青鑫的眉心笑罵道:「你個小饞嘴猴兒,你大姐姐不是分了一個丫頭專門給你做吃的,你還嫌不夠,又要到我這裡還蹭吃的。」

  青鑫只扭著韓老夫人的袖子囔道:「憑是誰做的也沒有大姐姐做的好吃,好祖母,青鑫保證就嘗一口,就一小口。」

  韓青鑫的樣子逗笑了一屋子的人,韓老夫人帶笑說道:「罷了,瑤瑤,你看廚下還有剩的沒有,好歹給鑫哥兒一口吧!」

  青瑤知道老夫人故意逗鑫哥兒,便配合的說道:「啊呀,鑫哥兒,廚下只剩了幾只芹菜蝦米餡的包子,你吃不吃?」鑫哥兒一聽便苦了臉,原來這小子向來挑嘴,他最不愛吃的就是芹菜。

  鑫哥兒跑到青瑤面前,拉著青瑤就往外走,邊走邊小聲說道:「好大姐姐,弟弟有話和你說。」

  一屋子人撐不住,全都哈哈大笑起來,二夫人李氏一把抓住韓青鑫,嗔道:「不許胡鬧。」

  青鑫倒是手快,腳尖一掂便將李氏頭上的一枚嵌著黃豆大紅寶石的蝴蝶簪子拔了下來,獻寶似的送到青瑤的面前,討好的說道:「大姐姐帶這個好看,娘帶著不好看!」

  李氏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只笑的說不出話來,青瑤倒被青鑫的舉動鬧了個大紅臉,只將簪子塞回青鑫的手中,半是玩笑半是威脅的說道:「鑫哥兒,你若是再胡鬧,大姐姐以後做好吃的可就沒有你的份啦。」

  李氏倒過氣來,對青瑤笑著說道:「瑤瑤,鑫哥兒說的沒錯,二嬸都是孩子娘了,帶這麼花俏的簪子是不好看,就算是我們鑫哥兒送給他大姐姐的過年禮物好不好?二嬸我腆著臉的請托,還望瑤瑤以後做了好吃的賞鑫哥兒一口吧,要不這小祖宗非得把你二嬸鬧死不成。」

  李氏的話說得又俏皮又得體,很快便沖淡了青瑤的尷尬,再加上韓老夫人從中打圓場,親手給青瑤簪上了那枝嵌紅寶石的蝴蝶長簪,這才算了。

  正說笑著,院子裡的丫環回稟,說是大老爺來給老夫人請安。李氏忙避到屏風後面,一干孩子們也都垂頭屏氣的迎接韓大老爺。

  問了安,韓大老爺看著韓老夫人笑道:「母親可否賞兒子一頓早飯呀?」

  韓老夫人笑道:「剛好我這裡也沒有擺飯,桃葉,快擺上,給大老爺雲哥兒鑫哥兒添碗筋。」

  因韓大老爺要在這裡用飯,李氏便不好出來伺候,只依舊避在屏風後面。韓大老爺倒也沒有在意李氏還在屋子裡,只笑呵呵的陪著老夫人用早點。今兒青瑤做的香噴噴的雜糧米糊配四喜蒸餃,另配了香油黑耳絲五香玫瑰菜生熗冬筍尖和清蒸雲腿芯,可沒有什麼芹菜蝦米餡的大包子。韓大老爺這三年在江南,已經習慣了清淡的口味,這一頓早點,是他回到韓府以來吃的最慰貼的一頓早飯,韓大老爺胃口大開,一連吃了十幾只四喜蒸餃和兩大碗香糯細軟的雜糧米糊,就是那四色小菜,韓大老爺也一樣掃了半碟子,只惹得韓青鑫小嘴撅的能撿頭小毛驢。他滿臉不高興的看著韓老夫人,無聲的表示不滿。韓大老爺還沒意識到,自己搶了小侄子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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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生疑

  吃飽喝足之後,韓大老爺漱了口,端著茶盞笑著說道:「為父竟不知青瑤有如此的好手藝,是跟誰學的?」

  青瑤心裡一激靈,她立刻意識到這便宜爹應付起來可不便宜,青瑤正要組織語言,韓老夫人卻先笑著說了:「瑤瑤心靈手巧,又愛琢磨,哪裡還要跟誰學,是我們瑤瑤有天份。」

  韓大老爺笑著應聲稱是,眼角的余光淡淡掃過青瑤的臉,那眼光裡仍然存著一絲懷疑。青瑤自是感覺到了,只垂眸,臉上有著羞澀的淺笑,挽著韓老夫人的胳膊不好意思的輕聲說道:「奶奶太誇獎青瑤了。」

  鑫哥兒不明所以,只大聲囔道:「奶奶說的沒錯,大姐姐最厲害了!」

  陪坐在一旁的青雲倒是心裡一緊,忽然就緊張了起來。平放在椅子把手上的雙手情不自禁的攥了起來,好在有衣袖的遮擋,才沒有讓人看到他青筋迸起的手背。

  「遠城,今兒莊子裡送年貨租子的人應該到了,你也去瞧瞧。」韓老夫人瞧著韓大老爺坐在屋子裡,青雲青瑤兄妹都略有些不自在,就連鑫哥兒都撅著小嘴,便笑著打發韓遠城出去。韓遠城笑著起身,什麼異議也沒有,只告退而去。

  瞧著韓遠城出了門,韓老夫人方才摩娑著青瑤的纖細的小手笑著說道:「雲哥兒,去見你祖父吧,瑤瑤,今兒不用練功了,去幫著你二嬸看看年酒准備的如何,跟著她好好學學管家理事。」青瑤一聽這話,臉刷的就紅了,一個閨中小姐一但開始學著管家理事,那就意味著她可以議親准備嫁人了。

  韓老夫人瞧著青瑤羞紅的臉,呵呵笑了起來,只沖著屏風喚道:「還不出來帶了瑤瑤過去,再停一會子我改了主意,可就不放人了。」原來這是李氏早先回了韓老夫人,讓青瑤過去幫襯著她,所以韓老夫人才會有話。

  鑫哥兒等青雲退出房,方才跑到青瑤身邊,拉著青瑤的手仰著頭,眨著水汪汪的眼睛,小聲的求道:「大姐姐,青鑫剛才沒吃飽……」

  韓老夫人這才明白剛才鑫哥兒為何用那般哀怨的眼神看向自己,敢情是嫌他的大伯伯搶了他的吃食,韓老夫人大笑道:「菱花,把昨兒的香米散子泡一碗給鑫哥兒,瞧那小模樣兒,怪可憐見兒的。」

  李氏臉上發燙,怎麼她會養出這麼個好吃的兒子,真真少一口都不行的。青瑤聽了忙說道:「菱花姐姐,把香米散子過兩道滾水,再點些玫瑰醋,鑫哥兒年紀小腸胃弱,吃的太油膩會鬧肚子的。」韓青鑫是個嘴上不能得閒的小家伙,再不控制他的飲食,用不上一兩年,他非得胖的走不動道兒。青瑤可不希望一個小正太變成一個小肥貓。

  韓青鑫又吃了一碗香米散子,這才跟著李氏還有青瑤回去了。就在青瑤和李氏一起商量安排年酒的諸般事宜的時候,韓大老爺命長貴去了園子裡尋專管花木的花匠老白。長貴去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回來向韓大老爺復命。

  聽了長貴的話,韓大老爺的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沉聲問道:「三個月之前大小姐病重,卻沒有人給她請大夫,後來她自己好了?」

  長貴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說道:「回老爺,老白就是這麼說的。」

  韓大老爺的眉頭皺的更加緊了,他沉吟許久方才說道:「去打聽打聽雲哥兒平素都看些什麼雜書。」長貴立刻應了一聲,便倒退著出了書房,去想法子打聽青雲的閱讀內容了。

  韓大老爺一個人坐在書房之中,眉頭緊皺嘴唇緊繃,好似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大麻煩。雖然他三年沒有回來,對於大女兒青瑤也從來沒有怎麼過問關心,可是韓遠城卻知道江氏對於廚藝沒有一絲的天份,而馨園也沒有設小廚房,平日的吃食都是丫環去大廚房領的,在這樣的條件下,青瑤怎麼可能練就一手好廚藝,而且她做的好些東西,都是吃遍江南的韓大老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只有那個什麼蛋糕,韓大老爺在任上的時候吃過一回,那還是在江南的外洋人,說叫什麼傳教士的人孝敬的,當時那些外洋人還送了些黑乎乎的種子,說叫什麼咖啡,磨細了煮著喝,竟比個馬尿還難喝,真真是不開化的外邦!

  韓大老爺想了一回,便把事情想的越來越復雜了,難道現在的青瑤並不是他的女兒,而是被奸細易了容混入自己家中,意欲行不軌之事?韓大老爺不由的將青瑤陰謀化了。

  越往下想韓大老爺心裡越是發虛,當今皇上是反對和外洋通商的,而江南做為大秦最富庶的地方,自然成了外洋人最想得到通商權的地方,難道那些外洋人明的不行便要走暗的,派了奸細脅迫了自己的家人,好讓自己對那些外洋人走私的貨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韓大老爺的鳳眼瞇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他如今才四十出頭便已經是二品大員,將來登閣拜相也是極有可能的,他不請允許任何人,任何事阻擋他的大好前程。思及此處,韓大老爺沉聲喚道:「來人……」

  在書房伺候的小廝掃墨忙小跑著進來,跪在下面說道:「奴才聽老爺的吩咐。」

  韓大老爺沉聲問道:「去二門上傳話,叫服侍大小姐的嬤嬤過來,老爺有話問。」

  掃墨應了一聲,爬起來退出書房,便一溜快跑到了二門上,讓守門的婆子往裡傳話,到頤年居傳伺候大小姐的王嬤嬤到大老爺的書房。

  婆子到頤年居傳話,正在和韓老夫人新分給青瑤的丫環谷雨商量著給大小姐的新鞋子繡什麼花樣兒的王嬤嬤愣住了,好端端的大老爺怎麼忽然傳自己問話,難道是大小姐出了什麼事情?有道是關心則亂,王嬤嬤的臉色不由的發白,雙手也微微的顫動起來,她用緊張的有些變調的語音同谷雨說道:「你快去打聽打聽,可是大小姐有什麼?」

  谷雨眼中閃過一抹輕蔑,臉上卻帶著笑容說道:「好,我這就去打聽,嬤嬤只管放心去吧。」

  王嬤嬤因為心裡慌亂,所以也沒有注意到谷雨眼中閃過的那一抹輕蔑,只點頭道:「好,我這就過去。」倒是在一旁服侍的小丫頭小滿眼尖,瞧見了谷雨眼中掠的一絲異色。不過這小丫頭倒是穩得住,只扶著王嬤嬤脆聲說道:「嬤嬤,小滿扶您過去。」原來這老嬤嬤一到冬天就會犯腿疼的毛病,所以青瑤便將她留在屋子裡,一來是屋裡暖和,二來王嬤嬤少走動些,那腿疼的痛苦便能減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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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11:54:41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回應

  小滿扶著王嬤嬤往大老爺的書房走去,她覺著王嬤嬤的身子有些發抖,便仰著頭笑著看向王嬤嬤,忽閃著一雙黑亮的眼睛好奇的問道:「嬤嬤,你說大老爺特特的叫了您過去,會不會是讓您回一回小姐的近況呢?小滿瞧著如今大老爺對大小姐上心多了。」

  小滿的話讓王嬤嬤的盡情略為放鬆了一些,她勉強笑道:「應該是的。」小滿這句簡單的話勾起了王嬤嬤的心思,她的大小姐過了年就十四了,眼看就該議親了,雖然現在老太爺和老夫人對大小姐極好,可是這婚姻大事,到底是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若是大老爺不上心,她的大小姐的終身可怎麼辦呢。想到了這一層,王嬤嬤忽然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她暗暗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將話說到大老爺跟前,說明白說透,那怕是因此得罪了大老爺被罰,她也心甘情願。

  小滿扶著王嬤嬤,她發現王嬤嬤的身子不再顫抖,走路也有了力氣,小滿當然不知道王嬤嬤此時的內心活動,不過這樣的王嬤嬤到了大老爺跟前,至少回話能回的順溜些,對大小姐總是好的。

  小滿七歲進了頤年居當丫環,歷練了兩年,所以她如今年紀雖小,卻也有那麼點子見識。小滿心裡很清楚,大小姐不論從身份上還是從得寵程度上來都是韓府頭一份的,只看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大小姐就讓老太爺和老夫人完全離不開她,就知道大小姐絕對是個不一般的人,她沈小滿要找主子,就得找這種有本事有手段的,再看看府裡其他的小姐,小滿更是堅定的投靠大小姐,成為大小姐身邊不可或缺的丫環的志向。

  到了韓大老爺的書房外,小滿松開手,脆聲說道:「嬤嬤,您腿腳不好,自個兒走可一定慢著些。」

  王嬤嬤笑著點點頭,對小滿客氣的說道:「謝謝你小滿。」小滿小臉兒圓圓的象只蘋果,透著紅潤潤的健康光澤,黑亮的頭發梳成個雙丫髻,扎頭發的帶子上各綴了一對小小的銀鈴,怎麼看小滿都是個可愛又討喜的小丫頭。就守在大老爺書房外面的長隨們看到小滿,臉上都不由的笑了起來。

  王嬤嬤進了屋子,小滿跑到大老爺的長隨長貴面前,小小聲的叫了一句:「長貴舅舅。」長貴摸摸小滿的頭,笑著應了。轉身便去了旁邊的茶水房,不一會兒便拿了一個小紙包走出來,對小滿笑著說道:「這是南邊兒的松子糖,吃著玩吧。」

  小滿笑得兩個大眼睛彎了起來,小心的打開紙包拈了一小塊松子糖送入口中,臉上很快就浮現出幸福的笑容,長貴看到小滿吃的高興,也笑了。小滿是他的表姐的小女兒,自從便很得長貴的喜歡。長貴得了什麼稀罕吃食玩意兒,從來都是第一時間想著給小滿的。

  小滿坐在廊下,一邊吃著松子糖一邊搖著腦袋,倒是自在的很,可是書房裡的王嬤嬤,卻沒有她這麼輕松自在了。王嬤嬤跪在大老爺的面前,大老爺皺著眉頭看著地上跪著的這個老婦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嬤嬤原是江氏的丫環,當年也是一等的丫環,她今年不過就四十多歲,可是她頭發灰白面皮松皺,就蒼老的象個六七十歲的老嫗!不,比已經六十多的韓老夫人瞧著都要老很多。

  王嬤嬤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頭深深的垂著,她能感覺到韓大老爺的視線將她從頭到腳來回審視了幾遍。王嬤嬤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她只覺得雙腿發麻並木,已經快要失去了知覺。這時,韓大老爺才沉聲問道:「你真是綠袖?」

  王嬤嬤心裡一酸,一股老淚毫無預兆的沖了出來,綠袖,當年她做丫環時候的名字,自從夫人過世之後,她再沒有聽人這樣稱呼她。「奴婢是綠袖。」王嬤嬤慌忙抹了淚顫聲回答,她的聲音也沒了當年的清脆,沙啞沙啞的,如果一把生了銹的鋸子在鋸木頭一般。

  韓大老爺眉頭緊皺,沉聲問道:「綠袖,我記得你並不擅長廚藝。」

  聽了韓大老爺的話,王嬤嬤的的心倒踏實起來,原來大老爺是想問大小姐會做吃食的事情,這件事大小姐早就同她說過了。王嬤嬤並沒有抬頭,只恭敬的說道:「老爺的記性好,奴婢並不擅長做吃的東西。當年在夫人身邊,奴婢負責衣裳上的事情,擅長做吃食的是紅柳。」

  韓大老爺的思緒被王嬤嬤的話帶回十七年前,當時江氏剛剛過門,身邊有紅黃藍綠四個大丫環,各有擅長之處,他們夫妻倆個過的小日子真是如神仙一般,可惜……韓大老爺的心裡有些難受,只掩飾性的干咳一聲,沉沉道:「起來回話吧,當年夫人身邊的丫環,也只剩下你一個了。」

  王嬤嬤謝了恩,費了極大的力氣,才顫顫微微的從地上爬起來。韓大老爺瞧著她行動不便,忽又想起當年在江氏房中,她的丫頭們都如翩翩的蝴蝶一般,腳步最是輕盈不過的,韓大老爺不由的長歎一聲,緩緩問道:「你這腿怎麼做下毛病了?」

  王嬤嬤沒敢說實話,只掩飾的說道:「奴婢有了年紀,腿腳不靈活了。」她沒有說,那一年大小姐才五歲,不小心沖撞了陳氏,陳氏沒有打大小姐,卻以她不會伺候,沒有看好大小姐為名,將她狠狠打了一頓,打斷了她的腿,若不是王嬤嬤求生意志頑強,她也得象紅柳黃鸝藍錦被陳氏折磨至死。

  韓大老爺也沒有再問,只皺眉說道:「青瑤的廚藝是跟誰學的,家裡並沒有在這上頭擅長的人。」

  王嬤嬤顫微微的跪了下去,流著淚哀聲說道:「回大老爺,三個月之前,大小姐得了一場重病,眼看就……大小姐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後來大小姐告訴奴婢,她在昏迷中仿佛去了個奇怪的地方,那裡有許多的書本子畫冊子,還有各種各樣稀奇的東西,大小姐還瞧見夫人了,那些東西都是由夫人管著的。大小姐說夫人讓大小姐到她的跟前,給大小姐吃了一些東西,同她說了許多的話,後來才讓大小姐回來。自從大小姐醒來之後,就象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韓大老爺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種怪力亂神之說,他原是不會相信的,可是聽綠袖的語氣沒有一絲的遲緩,而且邊說邊抹眼淚,顯見得不是在撒謊,難得這是真的?韓大老爺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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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被罰

  「意如?」韓大老爺喃喃的念著江氏的小字,心神有些恍忽,江氏過世已經十三年了,頭幾年,他還時常想起,可是後來便漸漸的淡忘了這個京城第一美人,為他生下了一雙兒女的結發妻子,現在王嬤嬤這麼一提,韓大老爺才發現其實江氏一直都藏在他的心裡,只是他不敢去面對。

  王嬤嬤聽到韓大老爺提到她家小姐的小字,便再也忍不住淚意,垂著頭低聲的哭泣起來,韓大老爺愣了好一會兒的神,才澀聲說道:「讓青瑤到書房來,爺要和她好好聊聊。」

  王嬤嬤心裡又驚又怕又喜,她梆梆梆的向韓大老爺磕了幾個頭,韓大老爺不解的皺眉問道:「你要做什麼?」

  王嬤嬤鼓起勇氣抬頭說道:「回老爺,過了年小姐就十四了,夫人就是十四上和老爺議的親。」

  韓大老爺微微一怔,心中不由的感慨起來,這一晃眼便是十來年,他的兒女都到了要議親成家的年紀了。怔過之後,韓大老爺心中便有些不悅,畢竟府裡少爺小姐的親事,憑怎麼說也輪不到一個老嬤嬤說嘴的。

  韓大老爺沉著臉冷聲喝道:「此事自有老爺夫人操持,何須你一個奴才多嘴。」

  王嬤嬤心中頓生寒意,忙又連連磕頭,然後抬起頭看著韓大老爺,以一種決然的語氣說道:「回大老爺,奴婢知道大老爺心裡惦著大小姐,可是您一直在任上,夫人又有兩位小姐少爺要照顧……夫人臨去之時,遺命奴婢一定要照顧好雲大爺和大小姐,求老爺看在我們小姐的份上,親自過問雲大爺和大小姐的親事,別都交給夫人。」

  韓大老爺聞言震怒,他猛的一拍桌子,騰的站起來怒喝道:「大敢賤婢,主子的事情你也敢多嘴,來人,將這賤婢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王嬤嬤將眼一閉,橫下一條心拼命的磕頭,只嘶聲叫道:「老奴死不足惜,只求老爺多看顧大小姐。」

  韓大老爺的聲音傳到門外,嚇得正在吃松子糖的小滿手一抖,一顆松子糖便掉在了地上,她忙跳起來跑到長貴的身邊,死死拉著長貴的袖子壓低聲音說道:「長貴舅舅,別傷了王嬤嬤的性命。」

  長貴看著小滿那乞求的眼神,緩緩點了點頭,便大步走進書房,向韓大老爺躬身說道:「長貴聽老爺的吩咐。」

  韓大老爺怒氣未消,指著王嬤嬤喝道:「將這老殺奴拖出來重打。」

  長貴倒也不含糊,上前架起王嬤嬤便將她拉了出去,不過他沒有讓小廝立刻上來打,只低低說道:「王嬤嬤,你跪在門外給老爺磕頭。」王嬤嬤明白長貴是有心為她求情,只點了點頭,便跪在廊下朝著書房磕起頭來。

  長貴進了門,韓大老爺余怒未消的喝問道:「怎麼還不打?」

  長貴陪笑著給韓大老爺倒了一杯茶,陪著小心說道:「老爺息怒,別為了一個沒眼力勁兒的老嬤嬤氣傷了身子,這大年下了,您若是氣著了,闔府上下心裡都不自在。自從您回府,老太爺和老夫人整日樂的合不攏嘴,少爺小姐們也是見天的笑著,聽說這三年來,府裡都沒有如此熱鬧了。」

  長貴是韓大老爺跟前頭一個得力的,他的話韓大老爺能聽的進去,隨著長貴的話,韓大老爺的臉色果然緩和了許多,只微微點頭,靠著黃花梨官帽椅的椅子背,長長出了口氣。

  長貴一見有門兒,便又哈著腰陪笑著說道:「再者,這大年下的,老夫人有規矩呢。」

  韓大老爺沉沉點頭,三年沒在家裡過年,他倒把這些個忽略了,每逢進了臘月,老夫人都不許責罰下人,不許有人哭的,直到過了正月,才能處治犯了錯的奴僕。

  長長出了口氣,韓大老爺沉聲道:「罷了,長貴你去打發了那個老刁奴吧。老爺累了,要歇一會,等吃過了中午飯,大小姐學完了畫就讓她過來一趟。」

  長貴趕緊應了,先服侍著韓大老爺到書房的裡間榻上躺下休息,然後才輕輕掩了裡外間的門,攝手攝腳的退到了門外。王嬤嬤還跪著,小滿在旁邊一臉的著急,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一看到長貴,便跑上前說道:「舅舅,大老爺怎麼說?」

  長貴安撫向小滿笑笑,走到王嬤嬤跟前小聲說道:「王嬤嬤,老爺開恩饒了你,你趕緊起來回去吧,老爺用了午飯便要見大小姐。」

  王嬤嬤抬起頭,感激的看著長貴,又往下磕頭想謝謝長貴。長貴讓過一旁,對小滿低聲說道:「小滿,還不快扶你王嬤嬤回去。」

  小嬤忙小聲應了,便去扶王嬤嬤,王嬤嬤的腿腳本來就有毛病,又在這數九寒天裡跪了許久,早就已經站不起來。長貴看了微微搖頭,上前助了小滿一把,才將王嬤嬤扶起來,王嬤嬤的雙腿已經僵了,長貴只好將王嬤嬤帶到茶水房,讓她坐到爐子前暖和暖和。

  過了好一會兒,王嬤嬤才緩過氣來,她對長貴連聲道謝,長貴搖搖頭說道:「嬤嬤方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只敬佩你的忠義,你放心,老爺不糊塗。」話點到這裡,長貴便也不再說什麼,王嬤嬤卻覺得如同在漆黑的暗夜裡忽然升起一盞明燈,從身上到心裡,都暖和明亮了起來。

  小滿扶著王嬤嬤走了,一個同為韓大老爺長隨的小子湊到長貴的身邊,壓低聲音問道:「長貴大哥,你為啥對王嬤嬤這麼好?還特特幫她向老爺求情。」

  長貴看著王嬤嬤和小滿的身影漸漸遠去,淡淡了說了一句:「我小的時候不小心沖撞了正懷著身孕的夫人,老爺打我板子,夫人卻替我求了情,因此才只挨了五下板子,那年我剛七歲,雖沒傷著筋骨,卻也大病了一場,是她悄悄給我送的藥,沒有她,只怕我早病死了。她許早就忘了,可我一直記在心裡。」那問話的小廝點點頭,這才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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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加薪

  王嬤嬤被小滿攙扶著回到頤年居的時候,剛好青瑤也回屋子換衣服,剛才威烈將軍府的馮夫人又來了,只拉著她好一通誇獎,馮夫人看青瑤的眼神實在太過熱切,倒是青瑤心中疑惑,很是不自在。好不容易送走了馮夫人,青瑤這才出了一口氣,趕緊回房換下見客的大衣裳,也好松散松散。

  誰知青瑤剛進了屋子脫了大衣裳,正要換上家常穿的杏紅撒花遍地錦一斗珠的小襖,便聽到外間傳來一聲驚呼:「王嬤嬤,你這是怎麼了?」這聲音正是香如發出來的。青瑤心裡一緊,忙和服侍她換衣裳的桃葉一起將小襖的盤扣扣好,便急匆匆挑簾快步走了出來。

  打眼一看,只見王嬤嬤臉色灰白,身子一個勁兒的打顫,她幾乎不能支撐自己的重量,全靠小滿攙扶著,小滿不過是個剛九歲的小丫頭,能有多大的力氣,這一老一小兩個真是搖搖欲墜,看著好不可憐。

  香如先就上前扶了王嬤嬤,青瑤也趕上前,皺緊了眉頭問道:「小滿,嬤嬤這是怎麼了?谷雨,快去廚下煎一碗濃濃的姜茶給嬤嬤祛風寒。」

  王嬤嬤看著眉眼之間有了神彩的青瑤,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搖搖頭道:「小姐別為老奴擔心,只是吹了風,不妨事的。」

  青瑤雙眉鎖的更緊,剛才她已經聽谷雨說過大老爺派人傳了王嬤嬤過去,現在看王嬤嬤這副虛弱的樣子,必是在大老爺處受了挫磨。本來就對這個便宜爹沒什麼好印象的青瑤,現在更是惱了韓大老爺。只不過這屋子裡的丫環不少,遠不如在馨園的時候只有王嬤嬤和香如兩個那時說話方便,青瑤壓下心中的氣,命丫環將王嬤嬤扶到旁邊的榻下,讓她躺的休息。

  青瑤之舉可嚇壞了王嬤嬤,她慌忙擺手說道:「不可不可,老奴的賤身子豈可污了大小姐的香榻。大小姐慈悲,只讓老奴回屋去吧。」

  青瑤臉色一沉,不高興的說道:「嬤嬤,你再這麼說我就惱了,什麼貴啊賤的,你身子不好,就在這裡歇著又怎麼了?」

  一直沒說話,只幫著扶王嬤嬤的桃葉見大小姐動了氣,忙勸王嬤嬤道:「嬤嬤還不知道大小姐最是慈悲的麼,上一回我不舒服,大小姐也讓我在這屋子裡躺著的,我不過是個丫頭,大小姐都這麼憐惜,何況您是奶過大小姐的人,自是能躺的。」

  從裡外屋之間有一個小小的隔斷,原是給丫頭們上夜用的,王嬤嬤有了年紀,青瑤憐惜她,便不讓她上夜,專門指了一間小屋子給她,不過屋子裡燒的是普通的柴炭,熱氣小煙氣大的,因為薰人的緊,所以也不敢把窗子關死了,屋子裡也暖和不到那裡去,所以青瑤一定不肯讓王嬤嬤回房去休息,只讓丫環們硬扶著王嬤嬤到丫環素日上夜睡的榻上躺好,谷雨送來煎的濃濃的姜茶,王嬤嬤趁熱喝了,才算緩過一口氣來。

  青瑤坐在王嬤嬤的身邊,拉起王嬤嬤干枯的手,看著王嬤嬤憔悴的樣子,淚珠子便叭嗒叭嗒的砸了下來,王嬤嬤手上一濕,她抬眼看著青瑤,慌忙要坐起來,卻被香如拉住了。香如小聲的勸道:「嬤嬤,您就讓大小姐哭一回吧。」

  王嬤嬤心酸極了,不由重重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只是費力的坐了起來,一如從前那樣,將青瑤緊緊的抱在懷裡,心疼的輕拍著青瑤的背,口中喃喃的念叨些什麼,除了青瑤和香如,竟是再沒有旁人能聽懂王嬤嬤說了些什麼。

  在王嬤嬤懷裡剛哭了一小會兒,韓老夫人便讓菱花扶著急匆匆走來了。自青瑤搬到了頤年居,韓老夫人從來沒有聽青瑤哭過一聲,那怕練功學畫再辛苦,青瑤都是甘之如飴。這會子東廂忽然傳出陣陣哭聲,韓老夫人心中驚訝,忙過來瞧瞧。

  桃葉最熟悉老夫人的腳步聲,她忙上前勸道:「大小姐,您別哭了,老夫人過來了。」

  香如感激的看了桃葉一眼,忙去打了帕子給青瑤淨面。韓老夫人進來的時候,青瑤已經從王嬤嬤懷中離開,剛用帕子擦干了臉上的淚。

  迎著韓老夫人,青瑤快步走上前,聲音哽咽的喚了一句「奶奶」,看她眼皮兒紅腫,瞧著怪可憐見的,韓老夫人便壓下心中對大年下有人哭之事的不高興,緩著聲音問道:「瑤瑤,是誰惹你傷心了,說給奶奶,奶奶替你做主。」

  韓老夫人一來,屋子裡的丫頭都跪了下去,便王嬤嬤也吃力的離了榻,挨著榻邊跪下。青瑤眼角余光瞧見了,不免又有些心疼。她忙說道:「都是青瑤不好,才瞧著嬤嬤身子不爽利,青瑤便想起從前的事情,一時心中難過就……」

  韓老夫人點點頭,用嚴厲的目光看了看王嬤嬤,只見她身子打顫形容委頓,果然很有些可憐的樣子,韓老夫人歎了口氣,將青瑤摟入懷中,撫著她的青絲低聲說道:「好孩子,人哪,總要往前看,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往後再不會了。王嬤嬤,你照顧大小姐有功,菱花,回頭去告訴二夫人,就說是我的話,查查大小姐身邊王嬤嬤的月銀是多少,給她漲到一兩銀子半吊錢。」韓老夫人平日裡雖不大管家,可是大致上的事情也是心裡有數的,象王嬤嬤這種人通常一個月的月錢應該是一吊,不過先前青瑤一直被忽略著,估計王嬤嬤一個月最多也就能領到半吊錢,這些年來她對青瑤忠心耿耿,也是該獎賞於她的。

  王嬤嬤愣了愣神,跪在王嬤嬤身邊的小滿便悄悄扯了王嬤嬤一下,王嬤嬤這才回過味兒來,忙磕頭謝賞。韓老夫人淡淡說道:「這也是你應得的,以後好好服侍大小姐就是了。」

  王嬤嬤趕緊應下,韓老夫人又笑著對青瑤說道:「瑤瑤,到奶奶屋裡來,奶奶有話同你說。」

  桃葉忙取來青瑤的大衣裳和披風給青瑤穿好,韓老夫人便帶著青瑤去上房了,桃葉和香如兩個照顧著王嬤嬤躺回榻上,因她們手裡都有差使,便讓小滿守在王嬤嬤跟前。小滿笑嘻嘻的應了,還將長貴送她的松子糖塞了一顆到王嬤嬤的口中,天真的笑道:「嬤嬤吃糖。」

  王嬤嬤漲了月銀,青瑤屋子裡的丫頭們都挺高興的,只除了谷雨一個人。谷雨是二等丫頭,一個月的月銀七百錢,她本來就眼紅著桃葉香如的一吊錢的月錢,這回王嬤嬤又漲到一兩銀子半吊錢的月銀,谷雨心裡便更不是個滋味了,她素來是個掐尖要強的,在頤年居裡,她不敢和桃葉菱花這樣的一等大丫環比,可是和她眼中外來的香如還有王嬤嬤比,谷雨心中很有一股子優越感,眼下,這種優越感被無情的打破了。谷雨只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燙,仿佛被誰猛扇了一記耳光似的,再看向王嬤嬤和香如,谷雨的眼不中由的便生出了幾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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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11:55:25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韓老夫人將青瑤帶到上房,拉著她的手兒笑著說道:「瑤瑤,大年下的是喜慶的時候,可不興哭眼抹淚的,你心裡有什麼委屈只管來同奶奶說,有奶奶給你做主撐腰,咱們誰都不怕。」

  青瑤聽了這話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嗯了一聲,身子向韓老夫人靠了靠,十足的小姑娘情態,看得韓老夫人都不忍心再說了,只摩娑著青瑤手笑道:「好了,我們瑤瑤明白就行了。瑤瑤,你可知道馮夫人這陣子隔三差五的總過來是為了什麼?」

  青瑤困惑的搖搖頭,那馮夫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她怎麼會知道,馮夫人每回來總是拉著她沒口子的誇獎,直把她誇的摸不著頭腦,心中每常暗問:自己真的有這樣好麼?

  看著青瑤困惑的神情,韓老夫人朝一旁服侍的丫環使了個眼色,丫環們便都退了下去,還體貼的將房門關了起來。韓老夫人摟著青瑤笑道:「瑤瑤,馮夫人想聘了你家去做兒媳婦。」

  韓老夫人是笑著說的,可是聽在青瑤耳中卻如炸雷一般,這都是怎麼了,才聽哥哥說慶親王府的世子想求娶她,青瑤還沒有消化過來呢,又來了馮家公子,難道在一夜之間,她的桃花便全開了?

  面紅耳赤的青瑤瞪大了眼睛看著韓老夫人,一向聰慧的大腦當機了,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著青瑤這個樣子,韓老夫人又笑了起來,她拉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這馮夫人倒也還沒提出來,馮家比咱們的家世略差了些,何況馮家嫡長子已經成親了,若是求你,也是為他們家的二公子求的,歷來嫁女嫁高娶媳低,馮家的門第本就比咱們差些,她要求親心裡一定會發虛,所以她總是來咱們家奉承著,許是想著人頭熟了好說話呢。」

  青瑤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韓老夫人會和她說這個,只迷惑不解的望著韓老夫人,這若是在夏若淳的年代,她自然就直接問了,可這裡是韓青瑤的年代,身為大家小姐,還是很忌諱聽或者是說婚姻之事的。韓老夫人此舉,很有些不按牌理出牌的意思。

  韓老夫人笑笑,卻沒有為青瑤釋疑。她自然不會說這是韓老太爺的意思,那馮夫人總是來,韓老太爺便覺出不對勁兒了,只把馮將軍請來一問,馮將軍一入行伍的時候便在韓老將軍麾下,對著老上司的詢問,馮將軍不敢隱瞞,便來了個竹筒倒豆子,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馮將軍知道夫人的心意,卻也明白自己家的二兒子身份上配不起韓家的大小姐,不過聽著夫人總說起韓家大小姐是如何如何的難得,由不得他不動了心,只由著馮夫人去走動,若是真成了這門親事,那便是馮二公子的福氣了。若是不成,兩家本來就是世交通好,走動的密切一些也沒有什麼壞處。

  韓老將軍問准了,才回去告訴給韓老夫人,韓老夫人想都不想便說道:「那不行,馮家二小子配不起我們瑤瑤。要說馮家的家世什麼的也將就了,馮夫人也不是那種惡婆婆,不過那馮二小子走雞斗狗的,不行,不行!」

  韓老將軍聽了這話也點了點頭,其實人馮家二公子也沒韓老夫人說的那麼誇張,世家公子若是不走雞斗狗的,便沒法子在他們的圈子裡混下去的,只不過想到是為青瑤挑女婿,韓老夫人的眼光便挑剔了起來。

  瞧著韓老將軍竟有些想願意的意思,韓老夫人便沉了臉擰著眉說道:「老太爺,這頭十來年咱們虧待了瑤瑤,姑娘家嫁人,那就是重投一次胎,可不能不在意的。」

  韓老將軍想了想,對韓老夫人說道:「瑤瑤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她不是一般的女兒家,何不把這事說與瑤瑤,聽聽她的意思。」這才是韓老夫人會把馮夫人總是到韓府的用意點出來讓青瑤知道的原因。

  瞧著青瑤有些不知道所措,韓老夫人輕拍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不用不好意思,你只同奶奶說說自己的想法,這是你一輩子的大事,總要聽聽你的意見。」

  韓青瑤心裡如一團亂麻一般,不論是慶親王世子趙天朗,還是那個什麼馮二公子,於她來說都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連一絲了解都沒有,這讓她怎麼說呢。青瑤抬頭看著韓老夫人,美麗的眼睛裡透著迷惘,她只低聲說道:「奶奶,青瑤還小,不想嫁人。」

  「真是孩子話!」韓老夫人摟著青瑤笑了起來,耐心的說道:「瑤瑤,也不是讓你立刻出嫁的,總要先看定了人議了親,再備嫁妝,沒有兩年的工夫且不得的,過了年你就十四了,再過上兩年便是十六,正是嫁人的年紀,也不算小了。」

  青瑤不好意思的鑽到韓老夫人的懷中,小聲問道:「奶奶,這事兒青瑤也可以有意見麼?」按著規矩,不是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到了她這裡,居然還能有這種特殊的待遇,能允許她對自己的婚事發表意見呢?

  韓老夫人笑道:「那些個規矩在外頭要講,在咱們瑤瑤這兒就不用講了,總要擇一個瑤瑤喜歡的才是。」

  青瑤更是不解,她整日被困在深宅大院之中,就連家中的男性僕人見的都少,更不要說見什麼不相干的外男了,什麼都不了解,可怎麼知道哪一個才是她喜歡的呀?

  看著青瑤眼中的不解,韓老夫人笑道:「菱花進來,把給小姐准備的衣服拿來。」

  菱花在門外脆脆的應了一聲,不一會兒便抱著一個大哆羅呢的大包袱走了進來,韓老夫人笑道:「服侍大小姐試衣裳吧。」

  菱花把包袱打開,青瑤一看便怔住了,原來這一包袱都是新做的男裝,從中衣到頭巾外袍靴子,竟是無一不全的。青瑤回頭看向韓老夫人,韓老夫人笑著推她道:「快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菱花服侍著青瑤到屏風裡換上寶藍妝花緞面皮袍,打散她的頭發重新梳過,又將臉上的胭脂擦去,戴了簪粉纓的望月錯金冠,扎好和田白玉蹀躞帶,再穿上石青緞面的粉底小朝靴,一個俊俏的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少年便出現在韓老夫人的面前。

  韓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回,滿意的笑道:「很合身,瞧著倒象是雲哥兒頭幾年的樣子。菱花,比著這個尺寸再給小姐做一套天水藍緙絲一套象牙白蟒的,嗯,再作一套青蓮色杭緞的,都用雪貂做裡子,其他的等開了春再說,還有,小爺帶的荷包佩玉什麼的,都給瑤瑤配齊了。」

  菱花笑著應了,自去了西隔間開箱取料子,一連做四套雪貂裡的袍子,老夫人的雪貂皮存貨可就不多了呢,怪道上回大夫人想向老夫人求兩件雪貂皮給二小姐和二少爺袍子,老夫人硬是沒給,原來是要留著給大小姐用的。

  青瑤心裡猜出幾分,只驚喜的看著韓老夫人,歡快的問道:「奶奶,您許青瑤出門?」

  韓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青瑤就是聰明,一下子就想出來了。不過讓青瑤出門可不是韓老夫人的意思,而是韓老太爺的主意,做袍子什麼的也是韓老太爺一早吩咐了韓老夫人的。

  韓老太爺深知一個學畫的人,若是沒見過世面孤陋寡聞,那便沒法做出真真的好畫作,所以自上回青瑤略提了那麼一回,韓老爺子便存了讓青瑤女扮男裝跟著他出門長長見識的心思。他原想著讓青瑤扮成小廝的,可是韓老夫人卻怕青瑤扮了小廝出門,難免被人瞧不起受了委屈,便將自作主給青瑤做了幾身小爺的衣裳,這年頭,不獨京城之中,就連外省也是先敬衣冠後敬人的。不得不說,韓老夫人真若將一個人放在心裡,那可是想的再周全不過的。

  青瑤喜出望外,只學著青雲平日裡行禮的樣子給韓老夫人行禮,因從沒習過男子的禮儀,青瑤便是照貓畫虎的學,也學的不象,逗得韓老夫人笑的前仰後合,只說道:「回頭去跟你哥哥好生學了,別一出門就露了餡兒。」青瑤忙應了下來,韓老夫人又瞧了她這身男裝打扮一回,方才讓青瑤換回先前的女裝。青瑤想著昨晚練功之時身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亂躥,便靠著韓老夫人問道:「奶奶,青瑤昨兒做晚課,總覺得身上麻麻癢癢的,好象有什麼東西在身子裡亂走,這是怎麼回事?」

  韓老夫人錯愕,她出手如電,一把拿住青瑤的脈門,青瑤明白韓老夫人的意思,便放松心神任韓老夫人檢查。過了足有一柱香的時間,韓老夫人方才鬆了手,摟著青瑤大笑的說道:「想不到我們瑤瑤竟是個如此有慧根的,傻孩子,那是你修習內功小有所得,你已經有內力了,日後要勤加修習,說不得我們瑤瑤將來能成為一代宗師呢。你這才修了一個多月便能有這樣的氣感,真是奇跡呀!」

  青瑤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瞪圓了那雙靈慧的眼睛,吃驚的問道:「奶奶,真的麼?內功練起來就這麼容易?」

  韓老夫人聽了這話大笑起來,「真真是個傻孩子,內功若是這麼容易練,人人都是高手了,原是你有根骨,又肯用功,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有這樣的成就,告訴奶奶,你是不是除了每日上午在演武場練功,晚上還要加練兩個時辰的?」

  青瑤有點兒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原來韓老夫人覺得青瑤身剛好,怕她累著,只讓她每天上午練一個時辰的內功,一個時辰的外功,晚上的練功時間,完全是青瑤自己給自己規定的。若非她練功刻苦,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便見了成效。青瑤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她知道要想在這個時代更好的生存下去,沒有些自保之力是絕對不行的,至少,咱不能再被人下毒不是。

  想到自己被下毒之事,青瑤心裡便郁悶極了,她中的毒是陳氏下的,這在韓老太爺韓韓老夫人和她自己這裡並不是什麼秘密,可就是因著那一層臉面,所有人都不能動陳氏一絲一毫。青瑤心裡又氣又惱卻還沒法子說,不過韓老夫人是眼裡不揉砂子的人,這回生生得忍下這口氣,老太太心裡怎麼都過不去,這也是陳氏現在很不受韓老夫人待見,別管她說什麼,韓老夫人這裡一律都不答應的緣故。

  青瑤雖然沒有和任何人說起自己勤奮練功的原因,可是韓老夫人也能猜出幾分,她摟著青瑤,微微歎了口氣,低低說道:「瑤瑤,你的受委屈了,爺爺奶奶心裡都清楚,可是咱們是將軍府,丟不起那個人啊!」

  青瑤聽了這話,抬頭看著韓老夫人,那雙黑白分明的清亮大眼看得韓老夫人心中的歉意更深,再說什麼都顯得那麼無力,韓老夫人又重重的歎了口氣。青瑤低下頭,輕輕說道:「奶奶,青瑤心裡明白,如今青瑤住在奶奶這裡,一應吃穿都是奶奶親自照看的,青瑤不怕了。爹爹仕途正順,沒的給爹爹和家裡添堵,孰重孰輕,青瑤心裡分的清。」

  韓老夫人臉上這才有了些笑模樣,她撫摸著青瑤說道:「好孩子,委屈你了,日後總有還你公道的時候,只不是現在罷了。」

  青瑤拉著韓老夫人的手俏皮的笑道:「青瑤不貪心的,只要爺爺奶奶多疼青瑤一些就行啦。」

  祖孫兩個說的正熱呼,青瑤屋裡的小滿忽然在外面求見,韓老夫人便讓小滿進來,小滿自小便常被她的奶奶抱到韓老夫人這裡玩兒,本就是極熟的,韓老夫人一向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小丫頭,便笑著問道:「小滿,有什麼事要回大小姐?」

  小滿在底下行了禮,脆生生的說道:「回老夫人大小姐,剛才大老爺傳話過來,命大小姐用過午飯到大老爺的書房去,大老爺有話要問大小姐。」

  青瑤應了,韓老夫人皺了皺眉頭,方才對青瑤說道:「你們父女難得團聚,倒是應該好好說說話兒。」青瑤起身稱是,方才帶著人去准備午飯了。

  韓老夫人卻將小滿留了下來,細細的問了一回剛才大老爺叫王嬤嬤過去,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小滿原是在書房外頭的,自然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可是大老爺罰王嬤嬤,這事她可知道,便不添油不加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回。韓老夫人點了點頭,便又去了青瑤的房中,她屏退了丫環們,只細細的問了王嬤嬤。王嬤嬤便將事情的始末細細說了一遍。韓老夫人雖然不能當成下人的面說自己兒子的不是,可是心裡卻也埋怨兒子這事情處理的太馬虎了,好在韓遠城聽了長貴的勸,這才沒有把事情鬧大。

  回到自己的房中,韓老夫人一個人坐在椅上,想了許久。靈光一准備,她忽然想到,那威國公家意欲求娶的,怕不會是韓青環,素聞那威國公的二公子是個心氣極高的,他怎麼可能看上普通如韓青環這樣的姑娘呢?韓老夫人雙眉緊皺,決定讓人去仔細的打聽。若那威國公公子想求的是青瑤,這卻是一樁不錯的姻緣。那威國公府的二公子,風評不錯,深得郭太後和威國公夫妻的心意,只是因為他是嫡次子,才沒能當上威國公世子,比起平庸的威國公世子,這二公子郭誠雖然更有人氣更有份量,日後他的媳婦,指不定會成了威國公府的當家之人。想到這一層,韓老夫人面如寒霜,便使人去傳來陳氏,她要再敲打敲打陳氏,別讓她翻了天。

  青瑤可不知道奶奶的心思,只帶著丫環們准備了豐盛的午飯,陪著韓老太爺和韓老夫人用了,又拉著兩老去散了一會兒步,免得吃完了就睡,會積了食傷了脾胃。等韓老太爺和韓老夫人都歇午了,青瑤才回房換了一身滾鑲淡紫風毛粉緞面灰鼠皮裡長褙子,領口用一枚整塊淡綠水晶雕的水仙花胸針,褙子下擺只繡了幾莖半開的水仙,亦是淡綠色的花葉,看上去既清雅又應景,襯得那青瑤那沒有施用太多脂粉的小臉如雪玉一般,已經初顯了絕代的風華。

  到了書房,韓大老爺一看到這樣的青瑤,倒把先前要說的話都給忘記了。只看著青瑤發呆。這也是青瑤的運氣,原來韓大老爺初見江氏之時,是在正月十五賞花燈的時候,當時的江意如,頭上戴著昭君套,身上披著一件淡紫色出風毛,粉緞面雪狐裡的斗篷,韓遠城分明還記得,那件斗篷下擺也繡著幾莖淡綠的水仙花。沒有人知道,韓大老爺就是因著江意如,才喜歡上了水仙花,每到過年之時,在他的書案上一定會有水仙花的身影。

  見韓大老爺直直的盯著自己的衣裳不說話,青瑤心中不解,只面無表情的垂眸筆直的站著。對於青瑤來說,韓大老爺這便宜爹可遠沒有王嬤嬤在她的心裡有份量,只想著他將王嬤嬤罰的走不得路,青瑤這心裡便有氣,而且這陣子韓老太爺和韓老夫人都極寵她的,青瑤不免也漲了幾分脾氣。反正這便宜爹過了年就得回任上去,青瑤可沒有打算和便宜爹打上幾張親情牌。在青瑤心裡,甚至是盼著韓大老爺趕緊回任上去,別留在家裡禍害人。

  韓大老爺在官場上打混經年,最會揣摩人的心思,只看著青瑤的那緊繃如標槍一般的身體,韓大老爺便知道這個女兒心裡對自己有著敵意。可是對著那張和亡妻一模一樣的臉,韓大老爺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生氣。透過青瑤,他仿佛看到了江意如站在他的面前,淺笑盈盈的喚道:「遠城……」當年江氏初嫁,他們夫妻兩個好的如蜜裡調油一般,江氏不象別的女人那樣叫自己的丈夫老爺或是夫君,而總是綿綿軟軟的叫他「遠城」,每次聽到那樣的呼喚,韓遠城總覺得自己情願一生都沉溺在那一汪春水之中。可是,自從他納了妾,江氏便再沒有對他笑過,更沒有再喚一聲「遠城!」

  其實,想到江氏難產而死,韓大老爺心裡不是沒有後悔過的,他只是一時貪新鮮,又有誰,不論是才情樣貌或是身家,能比得上江氏呢,只是天下間再沒有後悔藥可吃的,大錯既已鑄成,韓大老爺能做的也只剩下化身為鴕鳥,不去想,不去見任何與江氏有關的人。這也是是他一直對青瑤不聞不問的原因,因為青瑤的存在,只會提醒韓大老爺,他是如何的糊塗,讓發妻難產而死。

  韓大老的臉色變了數變,可青瑤是垂眸的,所以變沒有注意到。等了好一會兒聽不到韓大老爺發問,青瑤這才抬起眼,疑惑的看向韓大老爺,平靜而疏離的問道:「不知父親喚女兒過來,有什吩咐?」

  韓大老爺這才想起來自己叫青瑤問話的目的,便拈須沉聲問道:「你從來不曾習過廚藝,緣何會做得一手好菜,甚至連洋人的點心你都會做?」

  青瑤心中暗哼一聲,心道:洋人的點心,哼,我連洋人的話都會說,只做個點心算什麼,真是大驚小怪,還是一方大員呢,真沒見過世面。不得不說,夏若淳的性子在青瑤身上體現的越來越多了,對於她不喜歡的人,青瑤心裡從來都把那人看得一錢不值,韓大老爺很榮幸,已經上了青瑤最不喜歡之人名單的榜首,甚至於給青瑤下毒的陳氏,都還位居韓大老爺之後。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可是青瑤卻沒敢流露出來,只微微垂頭說道:「回稟父親,青瑤三個月前大病一場,病中曾經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還遇到了娘親,娘親讓青瑤看了許多書,吃了好些稀奇古怪的點心,也不知怎麼的,吃完之後,青瑤腦子裡便忽然多了許多東西,原本青瑤是什麼都不做的,可是吃完之後,一看到食材,便自然而然的會做了。娘親告訴青瑤,說青瑤的陽壽未盡,還要替她孝敬祖父母大人,照顧哥哥,然後娘親就將青瑤推了回來,醒來之後青瑤才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

  青瑤言辭懇切,說起親娘的時候眼圈兒紅紅的,看上去明顯是傷心的不行卻又強自抑制的樣子,看得韓大老爺心都揪了起來,不由人的便相信了青瑤的話。他臉上忽青忽紅,終是沒有忍住,還是問道:「你娘……就沒有問我?」

  青瑤垂眸遮去眼中不屑,低低道:「娘在那裡竟是什麼都知道的。」只說這樣一句,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再說了,韓大老爺臉上青紅不定,終是長歎了一聲,無力的揮揮手讓青瑤退下。青瑤行禮後退下,剛出書房的門,她便聽到一聲低歎:「意如,你竟狠我如廝!」青瑤的腳步微滯,心中暗道:「你若不做出那些事情,我又怎麼會這樣編出話來氣你!」

  韓大老爺被青瑤無情的打擊了,據說一直到晚上他都沒有出書房,上燈之後陳氏親自來請韓大老爺回房休息,卻被韓大老爺沒頭沒臉的狠狠罵了一通,末末了,還抓起硯台砸向陳氏,若非陳氏躲的快,她非得被砸的破了相不成,這大年下的,她若是真被砸的破了相,可就丟人丟到姥姥家嘍。

  當然這一段小插曲別人是不知道的,陳氏受了委屈也不敢到頤年居去說嘴討公道,她現在心裡也明白,將軍府裡的風變了,她和韓青環韓青江徹底失了老太爺和老夫人的心,現在的她已經暫時不想著什麼管家權之類的事情了,要先挽回老太爺和老夫人的歡心,才能說其他的。再一次,陳氏想到了青環的親事,若是青環和威國公的二公子定了親,那時她就成了太後的姻親,看誰還敢小瞧了她去,便是老太爺和老夫人,也不能再這麼不把她當回事兒。

  想到這裡,陳氏立刻回了房,叫來青環給了她許多的釵環首飾,又讓青環一一試了新衣服,看到裝扮一新的青環比平時漂亮了許多,陳氏的心裡才略略鬆了口氣。只等著後天帶青環去崔夫人家吃年酒了,這一回,她說什麼也要將青環和威國公府二公子的親事定下來。要不,她在韓府真的快要沒有立足之地了。這會兒心思已經有些不夠用的陳氏完全沒有想到,她對青瑤下毒之事已經被韓老太爺和韓老夫人察覺了。

  在就陳氏一門心思的想著促成青環和威國公府二公子的親事的時候,韓府的年酒請完了。這一回韓府的年酒讓所有到韓府坐客的達官顯貴們掉了一地的眼珠子。毫不誇張的說,韓府的年酒雖然材料普通,並沒有太多的珍稀食材,可是竟比京城裡最好的館子吃味齋的酒菜還要好,知味齋的酒菜素來選用的是最頂級的食材,卻不如韓府的年酒席面更讓達官貴人們喜歡。韓府的年酒真正做到了色香味形四美俱全,每一道菜的原料都很普通,可是味道卻是出奇的好,樣子也好看,那道水晶玫瑰肉真如一朵玫瑰花一般嬌潤剔透,以至於座中之人都不忍下筷破壞了這樣的美感,而水晶玫瑰肉只不過是席面上一道普通的菜,用的原料不過是三肥兩瘦的五花肉,是那些個貴人們平日裡嫌不夠檔次而不怎麼吃的東西。

  韓府請罷年酒,青瑤便上了好些貴夫人心裡的媳婦人選名冊。雖然韓家沒有張揚,可是那消息靈通又與韓府關係好的,比如說馮夫人這樣的,便能打聽出來韓府的變化都源自於將軍府的嫡孫小姐韓青瑤。更有那消息再靈通一些的,想到從前到韓府來,見的都是二小姐韓青環,從來都沒有人提起過大小姐韓青瑤,她們便敏銳的捕捉到了些微妙的東西,再想起前陣子韓府回禮的點心,大家心裡便明了了,看來這韓府的大小姐,可不是個一般的姑娘。

  於是乎,繼回節禮之後,吃罷了年酒,韓府裡又掀起了一股貴夫人們指名要見青瑤的風潮,害得青瑤整日的陪客人,不要說是換了男裝偷溜出府,便是想安安生生的吃頓飯,都成了一種奢求。青瑤這兩三個月好不容易才養起來的那麼丁點兒的肉肉,只三四天的工夫便消耗殆盡,過年新做的嫩黃織錦褙子,上身的時候還很合身,只會了數天的客,便顯的有些個肥大了,看得韓老夫人直心疼,一疊聲的命人燉補品給青瑤補身子。韓老太爺怒了,沖著韓老夫人發了一通脾氣,又讓人請來小華太醫給青瑤診脈,幸而青瑤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有些疲勞且食無定時而導致的沒有胃口。只靜養一陣子也就行了。

  聽說韓府為大小姐請了小華太醫,那些貴夫人們才意識是她們累著韓大小姐的,大家這才消停下來,給青瑤些將養的時間,等過了女兒節,時氣暖和了再請她到自己家裡做客。當然,這都是那些個家裡有適齡未婚男子的夫人們心裡打的小算盤,青瑤這會兒可什麼都不知道呢。

  青瑤正一門心思的想換了韓老夫人給她做的男裝溜出韓府,去外面見識見識。穿過來已經三個多月了,青瑤硬是沒有出過將軍府的二門,雖然前世是個骨灰級的宅女,可是主動宅與被動宅之前的差距可遠的很,青瑤被悶壞了。

  這一日用過早飯,青瑤便想回了韓老太爺,請老太爺帶她出去溜達溜達。可誰曾想她還沒走出頤年居,便遇上了前來串門子的馮夫人,青瑤待要想躲,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大大方方的迎上前,笑著喚了一句:「馮伯母安好。」

  馮夫人一見青瑤,一張臉便笑成了一朵花兒,渾然不怕笑出一臉褶子。她快走兩步上前拉著青瑤的手誇張的笑道:「咱們娘倆兒真是有緣,我正想見我們大小姐,可不就見著了。好孩子,我聽說你身子不適,可嚇了我一大跳,別不是累的吧,現在好了沒有?」馮夫人實在不在那些識趣的夫人之列,她只想著要求青瑤做二兒媳婦,便隔三岔五的過來,也不怕韓家人看著她嫌煩。

  青瑤臉上淡淡含笑,不著痕跡的抽出自己的手,盈盈笑道:「謝謝馮伯母關心,青瑤已經好多了,正要去給祖父大人請安,先不陪馮伯母了。馮伯母來的正好,祖母剛用了早飯,正說要找人說話呢,二嬸,請您陪馮伯母過去,青瑤少陪了。」

  李氏早就看出了馮夫人的心意,只不過這種事情馮夫人不提,斷沒有李氏去主動提出來,她也知道老太爺和老夫人都沒有瞧上馮家二公子,便笑著挽了馮夫人說道:「馮姐姐快請吧。」

  馮夫人沒奈何,只得看著青瑤站在一旁讓過她們一行,被李氏拉著進了頤年居。青瑤瞧著馮夫人一行走過,輕輕吁了口氣,跟在她身後的桃葉和香如對視一眼,不由抿著嘴笑了起來,這馮夫人可是個慣會死纏爛打的主兒,這不,連她們的大小姐都「怕」了馮夫人。

  青瑤猛的回頭,嗔視著桃葉和香如,可是想想剛才的確好笑,便撐不住自己也笑了,她這一笑,桃葉和香如兩個也跟著笑了起來,主僕三人笑盈盈的往老太爺的畫室而去,卻不知道自己這一行三人落在了正向頤年居走來的陳氏眼中。今天是崔夫人請年酒的日子,陳氏要帶著青環向韓老夫人回稟兼辭行,所以她才會出現在通往頤年居的路上。

  看著青瑤服色鮮明,就連跟著的兩個丫頭都是一等丫頭,陳氏不由心中暗恨越深,桃葉原就是一等丫頭,是老夫人給青瑤的,仍在老夫人房中關份例,不占用青瑤丫頭的名額,對於桃葉,陳氏沒什麼可說的,可那香如原不過是個二等丫頭,卻因大小姐身邊要有一個一等丫頭,便撥了她為一等,有資格穿緞子鑲邊的比甲,頭上也能戴一兩枝珠花釵環,月銀也漲了,而且從青瑤搬到了頤年居,她房裡所有人的月錢李氏都直接拔給青瑤,陳氏再想插一手,是絕無可能的了。這些年來苛扣青瑤房中的月錢,衣料首飾等物,已經成了陳氏的一筆小小的經濟來源,忽然間被掐斷,陳氏心裡的滋味可想而知。

  與陳氏一樣恨著青瑤的當然還有跟著陳氏的韓青環,她今日頭戴精巧的赤金海棠花冠,花冠上垂下的米珠流蘇正垂在青環的眉心,那三串米珠雖小,卻顆顆潤澤光華,一看便知不是一般的米珠,而是米珠裡極上等的含光米珠,光暈籠著青環的臉,倒是將那本只是清秀的臉襯出了幾分動人,她披了一件大紅織錦出風毛的斗篷,裡子只不過是灰鼠皮的,穿了一襲海棠紅牡丹團花織錦褙子,裡面襯著米白軟羅中衣,系著七彩流光的霞影破仙裙,腳上穿了一雙繡工極為精美繁復的海棠紅繡金線牡丹的三寸金蓮小鞋。原來青環自五歲上便被陳氏纏了足,如今也纏出了一雙三金蓮。倒是青瑤因為不被陳氏待見,才免了這一場劫難。

  就算這樣特意的打扮了,青環還是覺得自己沒有青瑤好看,其實青瑤今天真沒特意的妝點自己,只讓香如隨意的梳了一個百合髻,戴了黃金小佛手冠,簪了一枝鑲東珠的長釵,鬢邊簪了一朵時新的粉色黃蕊的絹花,披了一件大紅羽緞斗篷,因還是在年節裡,也不好穿的太素淨,否則青瑤才不想穿這麼鮮艷的顏色。裡面襯著的是一件杏紅地五彩褙子,配了淡黃色的馬面裙,玉色閃銀如意絛系了一枚玉壓裙,腳上穿的是什麼樣的鞋子韓青環卻看不清楚。沒由來的,韓青環就覺得自己身上隆重的打扮沒有韓青瑤身上的衣服好看,首飾也沒有韓青瑤的精致貴重,不免氣的鼓著嘴,忿忿的哼了一聲。

  因陳氏離的有點兒遠,而且她和韓青環又被拐角的一棵迎春花遮住,所以青瑤並沒有看到陳氏和青環母女,只帶著丫環往畫室走去。

  陳氏心中懷恨,不辨喜怒的看著青瑤走遠的方向,然後回頭看著青環,她極是了解韓青環的心思,便拍拍青環的手說道:「青環,難道你要她也去崔府?」

  陳氏一語點醒韓青環,她忙搖頭道:「不要不要。」陳氏微微點頭,這才說道:「那還不跟我去回了老夫人,好去崔府吃年酒。」

  到了頤年居,因有馮夫人在,所以韓老夫人沒有給陳氏沒臉,只淡淡的點點頭,放過了陳氏這一回,若是馮夫人沒在這裡,韓老夫人說什麼也要治著陳氏帶著青瑤一起去吃這場年酒,崔夫人是威國公夫人的嫡親妹子,這個韓老夫人自是知道的,不用細想也知道,陳氏此去,必是打著讓人家相看韓青環的意思。

  韓老夫人的眼光在韓青環的身上略略掃了一圈,心中暗道:「確是比平日裡要好看些,只不過聽說那威國公二公子一心要娶個絕色的,這青環便再脫胎換骨,離著絕色也還遠著,陳氏,切莫因著你的貪心,反誤了青環的終身。」說到底,韓青環也是韓老夫人的親孫女兒,雖然韓老夫人現在很討厭陳氏,卻並不是很討厭青環,這陣子沒太給青環好臉色,全是因為陳氏的牽連罷了。青環真若沒有個好歸宿,韓老夫人心裡也是不願意的。

  馮夫人坐在一旁,見陳氏沒有帶青瑤出門,心裡又驚又喜,驚的是韓青瑤竟如此不招陳氏待見,連面子情兒也不做了,喜的是青瑤不出門,便能少被人瞧見,她家二兒子求娶青瑤,便會少一份阻力。想到這些,馮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濃,對著向她致歉的陳氏笑道:「韓夫人請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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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11:55:42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且說陳氏帶著韓青環坐了車子去了崔大人的府上,一路之上,韓青環都不自覺的擰著手裡的蘇繡絹帕,顯然緊張的不行,她心裡很清楚,今天這場年酒,是關係到她的終身的最重要的一場亮相。她能否得償心願,全在今天。

  陳氏見青環緊張的手背青筋迸起,便輕輕拍著她的手低聲笑道:「環兒別怕,只記得娘親教你的話也就是了。」韓青環重重的點頭,陳氏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怔怔的想了許久,又用很古怪的眼神看著韓青環,看得韓青環頭皮發麻,怯怯的叫了一聲:「娘……」

  陳氏這才回過神來,壓低了聲音貼著韓青環的耳朵說道:「青環,回頭若是有機會……」陳氏這一說足說了有兩柱香的工夫,驚得韓青環瞪大了眼睛看著陳氏,仿佛不認識這個自己要稱作娘親的女人一般,顫聲驚道:「娘,這怎麼可以?」

  陳氏淡淡道:「你大舅母打聽過了,這郭二公子立志要娶一個絕色的,環兒,這裡就咱們娘兒倆個,咱們只實話實說,青環雖然好看,可是卻離著絕色二字還有些遠,而且娘從前去過威國公府,他們府上便是個丫環,都生得貌美如花的,郭二公子已經看多了,若是讓他相中你,這個卻不容易。」

  韓青環心裡著惱,又羞又忿,不由漲的面紅耳赤,嘴巴委屈的撅了起來,眼神也黯淡了。其實韓青環一直因為自己的相貌而自卑,特別是她上前有一個美得令人屏住呼吸的姐姐和一個俊逸的讓無數少女瘋狂的哥哥,在這樣的陰影之下,小小的韓青環很悲催的自卑到了心理有些扭曲的地步。如今又被一向誇自己好看的娘親點出這樣的事實,韓青環的眼淚怎麼都忍不住,嘩的湧了出來。

  陳氏忙給韓青環擦眼淚,一邊擦著一邊說道:「環兒,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只有一心為著你好的,斷不會害你,你只要照著娘的安排,就一定能成為威家國府的二兒媳婦。」

  韓青環看著自己的親娘,眼神極為復雜,她到底只是一個剛十三歲的小姑娘,平日裡受的也是大家閨秀的教育,不論這教育是否成功,那廉恥二字韓青環還是懂的。她不敢相信一向莊重的娘親竟然能給出這樣的法子。

  陳氏被女兒的眼神看的有些狼狽,她只扭身倒了茶壺裡的水沾濕帕子好給青環淨面,借此回避韓青環的眼神。等打濕了帕子,陳氏的心情也安定下來,她回身一邊給青環淨面一邊說道:「環兒,娘說的也是萬一,若是有這樣的機會,環兒便一定要抓住,若是沒有,那就當娘沒有說過吧。」

  韓青環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鬼使神差一般的,她竟然點了點頭。陳氏這才露出了一些笑容,取過脂粉重新替青環勻了,也遮了哭過的痕跡。

  不覺便到了崔府,陳氏來的早,其他的客人們還沒有到,因著韓大老爺的身份比崔大人高,因此崔夫人便親自接了出來,青環忙乖巧的見禮,崔夫人送了一對荷包給青環,還禮節性的誇了一回:「青環出落的更好看了。」

  陳氏和青環道了謝,崔夫人便立刻轉了話題笑著問道:「怎麼沒見貴府大小姐?」

  陳氏假意懊惱的說道:「原是要帶她一起來的,不成想昨兒那孩子貪嘴,多吃了我們老爺打南邊帶回來的鮮果兒,夜裡便不舒坦了,今兒還難受的很,我們老太爺老夫人便讓她在家裡歇著,免得過了病氣給府上和府上的貴客,等她的身子好了,一定帶她來給崔夫人陪情兒,真真是她小孩子家沒有福氣呢。」

  崔夫人眉峰微挑,陳氏這話她可不怎麼相信,只笑道:「原來大小姐有恙,翠衣,傳我的話,讓劉嬤嬤去給韓大小姐問安。」

  陳氏心裡一慌,忙說道:「萬不敢如此驚動,她小孩子家家的,擔不起這樣的福份,崔夫人萬勿費心。」

  崔夫人猶自笑道:「要的要的。」

  陳氏急的背上出了一層白毛汗,韓青瑤明明好端端的,這崔府的人一上門,她的謊話可就沒法子編圓了。倒是韓青環此時有了點兒急智,忙笑著說道:「大夫吩咐讓姐姐靜養幾日的,崔嬸嬸厚愛,青環回家後一定會為您轉達的。」

  崔夫人聽了這話,看了青環一眼,方才不再堅持派人探病了。將陳氏母女迎到後堂,剛坐下敘了寒溫,便有小丫頭來回,說是威國公夫人和世子世子夫人還有二公子來了。

  崔夫人急忙起身說道:「韓夫人且寬座,我去迎迎家姐。」陳氏和韓青環忙起身笑道:「崔夫人(嬸嬸)請自便。」

  沒過多會兒,崔夫人陪著威國公夫人和威國公世子夫人走進來了,陳氏和韓青環忙起身見禮,威國公夫人倒也客氣,點頭笑笑,命隨侍的丫環給了青環一只荷包做見面禮,世子夫人也有荷包相送。只不過這位世子夫人瞧著譜兒不小,見了陳氏和韓青環,臉上都沒有多少笑意。

  婆婆有意為小叔子娶韓家大小姐,那個據說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唯一女兒,這是世子夫人心知肚明的,這位威國公世子夫人相貌甚美,自視又高,素來是目下無塵的。她常聽威國公夫人說起那過世的韓夫人有多麼多麼的美麗,心裡早就浸了一缸子的酸醋,現在見到陳氏母女,見這兩個最多只能算得上相貌端正四字,與美麗再搭不上邊兒的,這心裡便先就存了瞧不上的意思。而且,這世子夫人還有著一份私心,她娘家的表妹與威國公府的二公子年紀相當,若是能讓她表妹嫁過來,那麼這威國公府的當家人,便怎麼都跑出不她的自己人了。可若是那韓家大小姐嫁過來,依著世子的無能和威國公及夫人對二公子郭誠的寵愛,只怕這個當家媳婦必是那韓大小姐,若真如此,她以後還怎麼有立足之地!

  瞧著世子夫人微帶笑意的眼中透著寒氣,韓青環不由的瑟縮了一下,本能向母親靠了靠,世子夫人瞧著了,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倒多了些。

  崔夫人剛才已經向威國公夫人說過,那韓家大小姐因病未來,威國公夫人有些失望,已經悄悄命丫環去尋二公子郭誠,告訴今兒的暗中相看韓家大小姐的計劃要泡湯了。

  原來,威國公夫人早就同崔夫人說好了,要她請韓家大小姐過府,好讓郭誠在暗處仔細的相看,若是看中了,她便要請媒人上門提親的。這姐兒倆個都沒有想到,陳氏竟真的能不帶韓家大小姐過來,假以韓家大小姐身體不適不由,就算是威國公夫人和崔夫人明知道這是托辭,她們都沒法說什麼,畢竟這官場上最要緊的便是面子,真打發人去韓家瞧瞧,固然能夠知道真相,卻是活打了陳氏的臉,撕了韓大老爺的面子。

  那威國公二公子郭誠聽說見不到絕色美人,這心情便不好了,入席之後,便一杯又一杯酒的自己灌起了自己,知道他的心事的威國公世子郭信心中暗笑,只壓低了聲音半是勸說半是拔火的說道:「二弟,須知好事多磨,你急什麼呢,越是見不著才越顯的金貴,姑媽向來最疼你,你何不求了太後姑媽,讓她老人家發道懿旨,將那位小姐宣到宮中,你想怎麼看不行的?」

  郭誠已經喝的醉眼迷離,舌頭直了腦袋大了,只想也不想便囔道:「大哥你怎麼不早說……」因著郭誠的聲音太大,郭信便一把捂住他的嘴,對席中眾人笑道:「二弟多吃了幾杯,醉了。」

  席中之中都是威國公一系的,忙都笑道:「到底是在姨媽家裡在,二公子才能多吃幾杯,快請去歇會兒吧,聽說今兒崔大人請了四喜班,他們的旦角可是頭一份的,二公子可不能錯過。」

  郭信素來以愛護幼弟的形象示人,於是便親自扶著郭誠,帶著小廝去安置郭誠。因他們兄弟兩個從小便常在崔府走動,在崔府二門外有一處院子,便是這兄弟兩個專用的。郭信打發郭誠含了醒酒石後才讓郭誠睡下。剛出了院門,郭信便看到妻子身邊最得力的丫頭急匆匆的走出來,那丫環一看到郭信,便飛快的跑過來,對郭信秘密的說了一番話,郭信聽罷點頭淡笑,吩咐道:「我知道了,回去服侍夫人吧。」

  郭信重又折回屋子,此時屋子裡滿是酒氣,他皺了皺眉頭,將窗子推開半扇,又從荷包裡的夾層裡翻出一小塊兒黑乎乎的東西,用簪子挑了小指甲蓋那麼的一塊放到旁邊的香爐裡,然後將茶壺裡的茶水全都倒了,重新換了一壺白水。這一切都做好之後,郭信看著躺在床上睡的極沉的郭誠,古怪的笑道:「二弟,別說大哥不疼你,這回大哥就讓你享享艷福。」

  在後堂,威國公世子夫人仿佛對韓青環有了興趣,拉著她細細問著諸如年紀多大了,平日裡都學些什麼,愛吃什麼愛玩什麼之類的話題,比之起初的冷淡,不知道親熱了多少倍。就連威國公夫人瞧著心裡都暗自納罕,這個大兒媳婦最是目下無塵的,怎麼會對韓青環這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這麼親熱?

  世子夫人勸著青環吃了好大一只香梨,又給她布了些點心,韓青環吃了那乾乾的酥糕,便覺得口裡乾的難受,世子夫人的丫環有眼力勁兒,倒了一杯水呈於青環,因著口太乾,韓青環便也沒有在意那杯水並不熱。如是吃喝一通,沒過多久,韓青環便覺得肚子有些個不對勁,忙告了罪,由小丫頭引著去了淨房,一通折騰之後,韓青環方才覺得的爽利了一些。

  出了淨房,韓青環想起剛才出門之時母親的眼神,便賞了服侍她淨手的小丫頭,笑著說道:「這位姐姐,我想看看崔嬸嬸家的園子再進去,可使得?」

  那小丫頭忙笑道:「當然使得,奴婢給韓小姐引路吧。」

  韓青環點點頭,那小丫頭便帶著韓青環沿著小徑在內院裡逛了起來,一路指指點點,不覺便到了院牆根兒,韓青瑤見一帶流水流出院牆,在牆外面有一座二層小樓,便笑著問道:「怎麼繡樓倒修在了院子外面?」

  那小丫頭有意將韓青環帶到這裡,正等著她問呢,便笑著說道:「韓小姐有所不知,那是世子爺和二公子的屋子,先前兩位爺小的時候,一年裡總有半年是住在我們府上的,夫人不放心兩位爺,便挨著內院修了屋子,也好方便照看。」

  韓青環只覺得一顆心突突直跳,忍不住問道:「是郭世子和郭二公子麼?」

  小丫環笑道:「當然啦。」

  這兩人正說著,便聽到院牆外傳來兩個小廝的對話,只聽一個小廝說道:「二爺的酒可醒了?快要到玉官出場了,大爺使我來瞧瞧。」

  「唉,二爺睡的沉著呢,只怕沒有一兩個時辰再難醒的,玉官的戲,點的是哪一出呀?玉官可是京城扮相最美的小旦,真是可惜了。」另一個小廝極為遺憾的說道。四喜班的玉官是京城小旦裡的頭牌,扮相極為嬌美可人,能看上他的戲,可是極大的享受呢。

  「反正二爺一睡著了便不叫人的,不如你先去瞧瞧,點的是玉官的西廂記,好看著呢。」那郭信的小廝瞧瞧左右無人,便擠著眼睛壞笑著說道。

  玉官的西廂記是他的成名之作,若是錯過不聽不看,那絕對是一件很沮喪的事情,郭誠的小廝想了一回,終是想看玉官的心思占了上風,便進屋看了郭誠一回,就溜去看戲了。

  韓青環在牆內聽了這些話,心裡既激動又緊張,藏在袖中的手都顫抖起來。那小丫頭也是個眼毒的,只見她引著韓青環走到一處小門旁邊,便捂著肚子說道:「哎喲,奴婢肚子疼,韓小姐,麻煩您在這裡略等等奴婢……」

  韓青環心中暗喜,忙說道:「姐姐只管去,不用著急,我只在這裡等你。」

  那小丫環捂著肚子一溜煙兒的跑看了,看著的確是很急的樣子,韓青環看著她跑開的方向,不由的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實在是太好了。想到郭二公子那俊朗的讓她無法呼吸的形容,韓青環便再也忍不住了,那怕只是去看上一眼,也能慰藉她這一腔的相思不是。

  小門是半掩著的,而且沒有人守著,韓青環便提起裙擺,輕輕的推開小門走了進去。這道小門正是通往郭誠休息的院子的,韓青環順著石子甬道走到了後窗下,從半掩的窗子看去,只見郭誠剛剛翻了個身,臉朝外躺著,他眉頭皺著,嘴唇干干的,很不舒服的樣子,一聲沉悶的:「水來……」從郭誠的口中傳出,卻沒有人進來服侍,原來這院子平日裡並沒安排人服侍,只是在郭家兄弟來的時候崔夫人才會打發自己的心腹丫環過來伺候,如今郭誠的小廝一溜出去看戲,便沒有人服侍郭誠了。

  韓青環在窗下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又聽著郭誠一聲聲叫著要水,她便身不由己的走了出去,轉進屋子,從桌上的茶壺裡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床邊,含羞帶臊的喚道:「郭公子請用茶。」

  郭誠本就醉的深,又因著這是在崔府而卸下心防,他只當來人是崔府的丫環,便也沒有在意,就著韓青環顫抖的手喝了一大口水,這口水一喝不打緊,郭誠的身子便起了變化,一道熱流直沖下腹,那一處立時堅硬如鐵,一股急欲發瀉的欲望如滔天巨浪一般將郭誠卷入欲海之中。

  完全迷失的郭誠一把鉗住青環的手腕,將她扯到床上,如野獸一般將青環的衣服全都撕碎,不管青環如何哭喊驚叫,便狠狠的刺穿了青環還稚嫩的身子,郭誠如瘋了一般在青環身體裡飛快進出,渾不顧那裡是有多麼的干澀,直到鮮血湧出,方才讓郭誠的進出自如了一些,而此時,被剝乾淨的韓青環已經尖叫一聲,疼的昏死了過去。可是郭誠卻不管不顧,此時的他和野獸沒有什麼不同,腦子裡只有一個意識,那便是發洩發洩再發洩,永無休止的發洩……

  也不知過了多久,郭誠的身子猛然一陣劇烈抖動,然後便壓在韓青環的身上呼呼大睡起來,而韓青環依舊昏迷著,氣息都有些微弱了。郭誠剛睡了不到一柱香的聲音,便聽到一聲刺耳的驚叫,已經發洩過了郭誠神智清醒過來,他皺著眉頭囈語道:「叫什麼叫,滾出去……」

  驚叫之人正是引著韓青環逛園子的小丫環,她慌慌張張的飛奔出去,直跑到內堂,看到小丫頭的神色,世子夫人微微笑了起來,小丫環心裡雖慌,卻不敢直接沖進來,只悄悄叫了崔夫人身邊的大丫環,說是有要緊的事情回稟。崔夫人皺了皺眉,只推說要淨手,離了座去了淨房,將小丫頭叫過來問話。

  一聽說二外甥郭誠和韓家二小姐赤著身子睡在一起,崔夫人驚的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怎麼會出這種事情?她一時想不明白。就在崔夫人問話的時候,陳氏算著時間,久不見女兒回來,便想到韓青環是按照她的吩咐去接近郭二公子了,陳氏便側身吩咐跟了來的冬梅,命她悄悄去問問剛才那個小丫環,韓青環在何處。

  崔夫人命丫環叫了威國公夫人去外院,她們本想趁著陳氏還沒察覺,先去將現場破壞了,只說韓青環勾引郭誠,再以此為由,讓韓家將大小姐嫁過來以彌補韓二小姐的過錯,了不起再將那韓二小姐納為小妾,這樣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了結此事,而且還能讓郭誠得償心願。

  只是威國公夫人和崔夫人想的很好,卻是難以實現的,因為陳氏已經自冬梅處知道了女兒被郭誠占了身子的事情。威國公夫人才和崔氏才出門,陳氏便跟了出去,笑著說道:「聽說我們青環正逛園子,這丫頭別再逛出了圈兒,我還是去看看吧,崔夫人,我對府上的園子不熟,就跟著您一起走吧。」

  威國公夫人眼神凌厲起來,她心裡著急,這臉上便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只沉聲道:「妹妹,你還是引韓夫人逛逛園子吧,反正我是走熟的,不用管我。」

  崔夫人應了一聲,陳氏卻笑著說道:「咦,那不是我們青環的帕子,這孩子就是淘氣,逛院子逛的連帕子丟了都不知道。」陳氏邊說邊快走幾步,在路邊上撿起一方蘇繡絹帕。在不遠處的前頭,就是郭誠休息的院子。

  陳氏這麼往前一走,崔夫人倒不好往其他方向引路了,威國公夫人心中暗恨,只沉著臉快步向二門走去。到了二門,威國公夫人直接出去了,陳氏卻不好往外走,她已經打聽清楚了,郭家兩位公子就常歇在二門旁的院子裡,正想著怎麼去那個院子,陳氏便聽到韓青環淒厲的哭聲從那個院子傳了出來。

  這下子陳氏不必找借口了,只急匆匆沖了出去,直循著聲音沖進了郭誠休息的屋子,而威國公夫人和崔夫人攔不住,也先後沖了進去。

  一進屋子,陳氏的腦子便懵了,地上滿是衣服碎片,陳氏認得那些碎片全是韓青環的衣服。再向床上一看,只見郭誠赤著身子伏在床上,在床尾,韓青環身上一絲不掛,正抱著前胸放聲大哭,哭聲無比淒慘。

  陳氏什麼都顧不得了,也不管會不會看了郭二公子赤著的身子,只撲上前一把抱住韓青環,還不忘記將床上的錦被拖過來遮住青環,便一聲聲:「我苦命的女兒啊……」的哭了起來。

  威國公夫人快步上前另扯一床錦被將郭誠蓋起來,然後便冷著臉看陳氏哭,陳氏邊哭邊說道:「郭夫人,您可要為我們青環做主呀!」

  郭夫人扯錦被的時候已經看到郭誠身下的被褥有一大片血跡,她心中沉沉歎了口氣,冷著臉看向陳氏,森然說道:「韓夫人好家教啊,教出這等爬上男人床的好女兒!」

  陳氏心中先是一凜,她沒想到威國公夫人竟然會這樣說,繼而便是大怒,她閃過身子,指著青環被郭誠又咬又掐的滿是青紫紅腫的身體,怒氣沖沖的問道:「這些總不是我女兒自己掐咬出來的吧!」然後又將青環的胳膊扯起來,指著她手腕上一圈明顯的鉗痕怒道:「夫人自己看吧!」

  韓青環的哭聲越發淒厲,她只伏在陳氏的懷中且哭且訴,威國公夫人和崔夫人都聽明白了,是郭誠強占了她韓青環。韓青環雖然在哭,可是卻留心著威國公夫人的反應,見威國公夫人始終沒有吐口,她心一橫,忽然推開陳氏,一頭向床邊的柱子撞去……驚得在場的威國公夫人,崔夫人,陳氏都齊齊心驚忽起來。

  韓青環本已經是無力致極,她這一撞並沒有太大的力道,卻足以將自己撞暈,摔倒在地上,陳氏撲上前抱起韓青環,又哭又喊道:「青環……環兒……我苦命的孩子啊,你要去了,娘也不活了……」

  這麼連番鬧騰下來,到底是把郭誠鬧醒了,他一睜眼看到母親和姨媽在屋子裡,而且臉色不豫。郭誠便滿不在乎的說道:「娘,姨媽,您們干嘛這麼看著我,還哭鬧個不休,不就是個丫頭,要了就要了,有什麼了不得的。」

  威國公夫人一聽這話便氣得不行,這個蠢兒子,她想法子不認帳,郭誠倒自己先撂了,就算要撂,也先看看屋子裡還有沒有外人再說啊。

  郭誠揉揉眼睛,才看到抱著韓青環陳氏,郭誠不高興的問道:「娘,她是誰?咦,那個服侍我的丫頭呢?」

  威國公夫人氣得狠狠?了郭誠一記耳光,罵道:「畜生,你想要屋裡人只和我說,什麼樣的不能給你,偏你不爭氣,非要沾了韓家二小姐。」

  郭誠聽了一愣,本能的說道:「不是姨媽打發來服侍我的丫頭麼?」

  陳氏聞言止住哭聲,將女兒扶到床尾靠著柱子坐好,才冷著臉恨聲說道:「郭二公子,我們伏威將軍府雖然及不上貴府門第高貴,也不會讓府裡的小姐去做服侍人的事情。」

  郭誠往韓青環身上一掃,見錦被沒有完全包住的地方還露出一些青紫,特別是頸上咬痕,那正是他的傑作。再看看陳氏,正是韓家的大夫人,郭誠心裡有些慌了,忙看向他的母親。

  威國公夫人給了他一個稍安勿燥的眼神,然後便對陳氏說道:「韓夫人,孩子們這樣也不象個話,不如讓他們先洗漱了換好衣服,我們再商議此事如何善後?」

  見威國公夫人先軟了氣勢,陳氏便也軟了語氣哭著應道:「也只能如此了。」

  這座院子原是給兩位郭公子准備的,因此有兩處淨房。郭誠和韓青環各用了一處,陳氏跟著女兒去了西廂淨房,此時她才有心思細看看女兒的身子。一看之下,陳氏心疼的抱著韓青環又哭了起來。韓青環嬌嫩的身子上了布滿了咬痕,抓痕,從脖頸到大腿,竟是沒有一處幸免的。韓青環渾身都疼,最疼的當然是身下那處,她已經疼的無法行動,只微微挪一小步,那被撕裂之處便疼的鑽心,疼的韓青環頭目森然,幾欲再次暈倒。

  陳氏用了帕子輕輕替韓青環擦洗著,韓青環的口中不時的逸出絲絲的抽痛聲,陳氏不知道郭誠是中了chun藥,只道郭誠在房中素來如此,她到底還是心疼女兒的,只抱著韓青環壓低聲音罵道:「真是個小畜生,環兒,你好命苦呀!是娘害了你!」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般田地,韓青環除了嫁給郭誠之外,再無路可走,想到日後女兒要受這樣的折磨,陳氏有些捨不得了。

  韓青環一直在哭,聽了陳氏的話,哭的更凶,她原本對郭誠有些情意,也只是少女情懷,才剛十三的小姑娘能知道什麼魚水之歡,只是覺得喜歡就想在一起,根本沒有往深裡想,更不曾想到,床第之間的那樁子事,竟是這樣的。原本按著陳氏的意思,只是讓她和郭誠同處一室,再將外衣弄松些,露出些微小衣,然後故意聲張出來讓人發現,好逼威國公府不得不吃下這個暗虧。可誰想到事情完全沒有照著她們預想的方向發展。且不論這雞偷沒偷著,這把米卻是失的不輕。

  在東廂淨房之中,郭誠很快淨了身換好了衣裳,便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威國公夫人臉色鐵青的壓低聲音問道:「誠兒,你素來眼界極高,怎麼竟看上韓家二小姐?」

  郭誠也困惑著,只皺著眉頭黑沉著臉氣道:「我怎麼知道她是韓家二小姐,我只當是姨媽打發來服侍我的,從前也不是沒有過的。」這郭誠是個對女色極有興趣的人,十四歲上便開了葷,不論是在威國公府還是崔府,他都沒有少沾花惹草,被他用強或是心甘情願陪著上床的丫頭不在少數。而且這回還有郭信給他添的料,郭誠自是肆意的發洩自己的欲望,壓根兒不去管被他抓上床的是什麼人。當然,這和崔家沒有小姐也有關係,何況就算是有女客,照常理來說也沒有小姐私自出了內院的。所以郭誠的行為放肆無忌,那裡想到會掉到一個大坑裡去。

  威國公夫人氣道:「現在你強了韓家二小姐,便只能娶她過門了。」其實郭夫人說的是氣話,她只是想教訓教訓兒子。若說娶了韓青環做二兒媳婦,郭夫人自己頭一個不答應。

  郭誠細想了一回,發現自己完全想不起來那韓家二小姐長的什麼樣子,不過方才在床上,那種感覺還是很盡興的。郭誠並不知道是他哥哥做了手腳,還以為是韓家二小姐天賦異稟,倒沒有立刻開口拒絕,他才開了葷不到兩年,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那種肉體上的歡愉是郭誠沒有辦法抗拒的。

  看到郭誠竟然沒有出言反對,威國公夫人和崔夫人都有些吃驚,畢竟她們都知道,郭誠早就起心要尋個絕色的做妻子。「誠兒,你喜歡那韓家二小姐?」威國公夫人驚訝的問道。

  郭誠在母親和姨媽面前散漫慣了,只漫不經心的說道:「那丫頭的身子滋味還不錯。」

  郭誠的話氣得威國公夫人臉發漲崔夫人臉發燙,威國公夫人怒道:「郭誠,你滿嘴胡唚什麼!」

  郭誠回過味來,忙低頭道:「兒子知錯,娘,兒子沒記住韓二小姐什麼樣子,您讓她過來給我瞧瞧。」

  威國公夫人啐了郭誠一口,氣道:「呸,你個沒臉的東西,還不快給我滾回家去,就算那韓家二小姐是個夜叉,你也得娶了她。」

  郭誠也不害怕,只扭著威國公夫人的袖子說道:「娘,若真是個夜叉,兒子是絕不能娶的,總不能給您生出個象夜叉的孫子孫女吧!」

  威國公夫人黑沉著臉歎了口氣,咬牙道:「你個不爭氣的東西,趕緊回家去,此間的事情有娘,便是不娶她,也得將她納為妾抬回府,要不你的聲名臉面可都會被毀了的。」郭誠皺了皺眉頭,倒也沒說什麼,在威國公府裡,郭誠屋裡明的暗的和他有一腿的丫頭少說也有七八個,再多一個郭誠根本不在乎。

  威國公夫人喚來郭信,命他送郭誠回威國公府,郭信只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扮著仁愛大哥的樣子,將郭誠帶走了。仿佛從始至終,這事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一般。

  郭誠走後,陳氏帶著梳洗過的韓青環去見威國公夫人,她只說一句:「郭夫人,請府上速來下聘吧。」

  威國公夫人倒是不著急,勉強笑道:「韓夫人請坐,我們細細商議商議如何。」

  陳氏硬梆梆的說道:「還有什麼好商議的,環兒已經有小日子了,若是……府上和我們府裡都丟不起這個人。環兒被貴府公子玷辱了,此事,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回我們老爺,老太爺,郭夫人和崔夫人都知道我們老太爺行伍出身,性情火暴,若是老太爺知道他的孫女受此大辱,只怕再難善了!」

  陳氏的話讓威國公夫人和崔夫人心裡都不由的一驚。原本就是看著韓家的軍中背景,而且那韓家大小姐又是當年的京城第一美人的女兒,她們才起了結親的心思,只是因為傳聞中韓家大小姐身體病弱,所以郭夫人總想著要親眼見了那韓家大小姐才能放心,可是威國公府和伏威將軍府素無交情,也不好貿然上門相看,所以她們才想了各種法子要先見見韓青瑤,可是偏陳氏從中做梗,總不讓她們見到韓青瑤,所以威國公府一直沒有找媒人去伏威將軍府,這三拖兩拖,果然就拖出了變故。想著韓老將軍的聲名,威國公夫人知道自己剛才打的主意怕是很難達成的。

  陳氏見威國公夫人和崔夫人臉色微變,心中不由的暗自得意。可是不等她得意多會兒,威國公夫人便開腔道:「韓夫人,既然已經如此了,那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說實話,我們相中的是府上的大小姐,可是誰曾想到二小姐竟到了前院,還和誠兒有了首尾,事又如此,我們也不好說什麼,如今只有一個法子,我們請媒人登門,聘貴府大小姐為正妻,二小姐為次妻,不知韓夫人意下如何?」

  陳氏一聽這話,差點兒要跳起來,韓青環雙眼便直勾勾的盯著了威國夫人,那眼神滲人極了,看得威國公夫人汗毛倒豎,原本想好的話竟有些說不出來了。崔夫人瞧著韓青環的樣子有些不對,便干咳一聲說道:「韓夫人,還是先讓韓二小姐去歇著吧,這些話,也不是她該聽的。」威國公夫人亦點頭表示贊成,再讓韓青環那麼直勾勾盯著她,威國公夫人也有些吃不住,那樣的神情太恐怖,威國公夫人覺得自己仿佛被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盯住一般。

  可是陳氏卻沒有聽取這個意見,只摟著韓青環說道:「小女受驚過度,離了我便不安,請郭夫人崔夫人見諒。」

  話說到這裡,便沒法子再談下去了,威國公夫人站起來說道:「若是韓夫人同意,我們便請媒人上門,若是……少不得只能請太後娘娘做主了。」

  陳氏一凜,可是卻沒有退縮,只說道:「這絕對不行,這裡本沒有我們大小姐的事,為何要將她牽連進來。從沒有聽說過妹妹的婚事還要牽連著姐姐的,郭夫人把我將軍府的嫡小姐看成什麼了!竟成了添頭不成!」

  陳氏的話說得威國公夫人無言以對,的確,她以這種方式提出要娶韓家的大小姐,真的是很不地道的行為。崔夫人見陳氏惱了,便打著圓場的說道:「姐姐,誠兒心儀韓大小姐,總是你太謹慎之故,才有今日之事,不過此事也急不得,韓二小姐既然已經有了小日子,倒是要注意些,別再有個什麼,到時不論將軍府還是國公府都會失了體面。咱們還是將這事議定了再說其他的吧。」

  威國公夫人得了台階,便就坡下驢,借端茶來蓋臉,遮去臉上的神情。陳氏心中又氣又怒又怕,若是青環真的有了身子,那麻煩就大了。她想了想片刻,咬牙說道:「是府上二公子對我們青環無禮在先,若是郭夫人執意那般行事,我也顧不得什麼體面聲名了,只能求到萬歲跟前,求萬歲爺給青環一個公道。那怕是拼著一死,也要求個道理!」

  威國公夫人這回真的是變了臉色,若是將這事捅破,固然韓家沒有臉面,可是威國公府卻更承受不起,外人不知道,她威國公夫人卻心裡明白,當今萬歲瞧著對太後娘娘恭順孝敬,可是暗地裡卻別著苗頭,若是皇上手裡有了打擊威國公府的籌碼,他是絕對不會手軟的。想到這裡,威國公夫人軟了語氣說道:「韓夫人,事關誠兒的婚姻大事,總要和國公爺商量商量才能定下來。」

  陳氏一想是個理,便點了點頭,再沒有說什麼,只帶著韓青回府了,一路之上自是百般勸慰,不必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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