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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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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47:50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韓大老爺將在江南采購的上好木料連同手藝高超的匠人送到京城的時候,已經進了九月。因簽子寫明了那些木料是青瑤的,那些是青環的,所以陳氏盡管心裡氣的不行,卻也沒有無計可施,因為在江南的時候韓大老爺已經細細吩咐過木匠,萬不可用錯了木料。對韓大老爺來說,能和慶親王府結為親家,實在是意外之喜,所以他給青瑤備嫁妝木料,是色色依足世子妃的規制采購的,而韓青環只是個國公府的普通兒媳婦,自然也只能用普通木料了

  除了給韓老將軍夫妻來了信,韓大老爺還破例給青雲青瑤各寫了一封信,隨信帶來的,還有韓大老爺給韓青雲的一千兩銀子。此時韓青雲已經成為通過朝考被皇上親點為庶吉士,入翰林院繼續學習。在大秦,庶吉士素有「儲相」之稱,可以想見青雲的未來光明無比,韓大老爺自是得意非常,他熟知官場的規矩,深知上下打點的重要性,所以特特在信裡夾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還專門囑咐了,讓青雲不要省著花,只管用,用完了他還給。

  青雲拿著父親的信,心裡百感交集,都說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難道在家裡也是這樣,他身上沒有功名的時候,就不是父親的兒子了,非要考取功名,才能得到父親的重視。得到了一千兩銀子,韓青雲的心情反而變得沉重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對他來說,更渴望的是來自父親的親情而非一張單薄的銀票。

  在這種復雜的情緒中,青雲終於盼到了休沐,他回到將軍府,先給祖父母請了安,剛巧在頤年居裡遇上韓遠關,青雲便少跑了一趟,只在頤年居裡給韓遠關請了安,便告退而出,青雲正想找青瑤,卻看到青瑤早就在外面等著他了。

  兄妹兩個去了及第居,青瑤見哥哥此次回家有些沒精打彩,忙關切的問道:「哥哥,可是翰林院的功課太重,有些吃不消?」

  青雲搖搖頭,將韓大老爺的信並銀票拿出來推到青瑤面前,黯然說道:「瑤瑤,你看看。」

  青瑤打開信看了一回,臉上不禁浮起一抹譏誚的笑意,她將信放回去,淡淡說道:「哥哥,我也收到父親的信了。」

  青雲忙問道:「爹都和你說了些什麼?別不是有什麼為難你的事情吧?

  青瑤淡然一笑說道:「我沒把信帶在身邊,父親說除了送來的木料,他還額外給我准備了一份豐厚的嫁妝,雖未明示,可是讓我在慶親王爺和世子面前為他說話的意思已經透了也來。我們兄妹十幾年來無人問津,不想哥哥考得功名,我有了一門好親事,我們兩個的行情倒日日見漲,連一向對我們不聞不問的父親也開始噓寒問暖了。」

  青雲皺皺眉頭,雖然他對韓大老爺的行為也不滿意,可是韓大老爺畢竟是他和青瑤的父親,子不言父過,青瑤的話有些過分了。「瑤瑤,他到底是我們的父親,無父母之精血,豈有我們兄妹呢。他說的你可以不照著做,但是也別說的如此刻薄。」

  青瑤微微低頭,她只是一個闖入者,對於韓大老爺,自然沒有一絲父女之情,不比韓青雲,對他來說,來自父親的關懷愛護,比什麼都珍貴,他寧願韓大老爺給他寫一封充滿親情關愛的信,而不是滿紙的公文語氣,通篇都是訓誡,未了還讓他多打聽皇上和在京各部官員對江南的態度,及時寫信送至江南,好讓他早做應對。

  見青瑤沒有說話,韓青雲微微搖頭,他怎麼能不知道青瑤心中的怨氣,雖然現在青瑤的狀況改善了許多,可是這些年來青瑤的遭遇足以消磨盡青瑤心中對韓大老爺所有的親情。但凡韓大老爺能發句話,青瑤也不必受了這十來年的苦,想到青瑤打從生下來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青雲便不捨得再苛求青瑤了。

  「瑤瑤,你是不是有事情找哥哥?」青雲只在心中歎息了一回,便輕聲細語的問道。

  青瑤點了點頭,有些焦慮的說道:「哥哥,都九月了。」

  青雲微微一愣,很困惑不解的問道:「是進了九月,怎麼了?」

  青瑤急道:「孔小姐和永定侯的婚禮不就定在九月二十六麼。」

  青雲聽了這話不由笑了起來,青瑤急了,只拉著青雲的衣袖道:「好哥哥,你快告訴我還打聽到些什麼呀!」

  青雲有意逗青瑤,只打趣的笑著說道:「若是永定侯爺不好,你難道還要打上柱國公府將孔小姐搶走不成麼?」

  青瑤惱道:「哥哥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不理你了!」

  青雲忙舉手笑道:「好好好,我說還不成麼,看你,為了個孔小姐,連自己哥哥都不顧了,唉,真不知道這位孔小姐是何方神聖,怎麼連面兒都沒見過一回,就把我瑤瑤妹妹迷成這樣?」

  青瑤氣鼓鼓的瞪了青雲一眼,青雲卻不惱,好脾氣的笑道:「瑤瑤,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永定侯爺的兩任夫人都是難產死的。」

  「難產?」青瑤的腦筋便飛快的動了起來。拜何田田所賜,她多少也有點兒醫學常識,在大秦女子出嫁本來就早,到了十六歲還不嫁人,那就要被人恥笑,十幾歲少女的身體本就不足以順利完成孕育生命的重任,更何況那永定侯府又是那般復雜的人際關係,在這樣的家庭裡想平安生產,更是難上加難。要說也只能算這永定侯運氣不好,連個兩個老婆都難產,可只憑個就說他克妻,也著實不公平。

  有些現代知識背景的青瑤沒有象大秦土著那般迷信,她將事情分析了一回,倒有些同情那個悲催的,連死兩任妻子的男人。可是轉念一想,青瑤又擔心了起來。雖然何田田是學醫的出身,她有足夠的能力讓自己平安的生下孩子,可是在那樣復雜的家庭環境中,再加上田田根本沒有可能在婚前見到傅城垣,可以事先了解對方,根本就是盲婚啞嫁,這對田田來說太難接受了。象了解自己一樣了解何田田的青瑤知道,何田田對家庭,對愛情,都充滿了美好的期盼,可是現實給田田的,卻是極度無情的打擊。

  瞧著青瑤怔怔的發呆,青雲笑著在青瑤面前搖了搖修長的手指,笑著問道:「瑤瑤,想什麼呢?」

  青瑤猛然回過神來,干笑說道:「沒什麼。」

  青雲皺著眉頭搖手道:「瑤瑤,你發了半天的呆卻說沒麼,你說我能信麼?」

  青瑤歎了口氣說道:「我就是覺得孔小姐好可憐,柱國公府的人那樣的欺負她,她還得嫁入永定侯府那麼復雜的家庭,孔小姐好命苦哦。」

  青雲聽了輕輕點頭道:「的確,孔小姐的遭遇真的很讓人同情,不過,瑤瑤,你不是常說命運把握在自己手中麼,若是孔小姐也和你一樣,就算有再大的困難不會難倒她的。」可能是每一回青雲休沐,青瑤都會跑來和他聊柱國公府,永定侯府,孔小姐,傅城垣,以至於青雲雖沒見過這位孔小姐,心裡對她倒不覺的陌生。

  事實上,青瑤現在心裡一直挺懊惱的,若是孔小姐沒有定親,她說什麼也要想法子讓何田田嫁給她的哥哥韓青雲,青瑤相信青雲一定會喜歡田田,一定能給田田想要的愛情。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再有不到二十天,田田就得嫁給那個死過兩任妻子的男人做他的第三任妻子了。而且,青瑤斷斷續續從青雲哪裡得知,這位永定侯傅城垣可不是一般的人,青瑤始終都在為田田擔著心。

  和青雲聊過一回,青瑤心裡的抑郁仿佛減輕了許多,她才有心思笑著說道:「哥,爺爺奶奶在給你選妻子呢。」

  青雲臉上微微發紅,佯怒的瞪了青瑤一眼說道:「瑤瑤,你是大家小姐,可不許這樣。」

  青瑤輕哼一聲道:「好,不說就不說,你可別來問我都有哪些個人選哦

  青雲搖了搖頭,從前青瑤沉靜的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那樣當然不好,可是現在青瑤也太活潑了些,都有點兒出格了。身為一個受正統教育多年的男子,青雲認為自己有必要和青瑤好好談談。在家裡,自祖父母以下,大家都能包容青瑤,甚至是出於一種彌補的心態,甚至是縱容青瑤,可是青雲心裡明白,青瑤在將軍府的時間只有一年多了,若是她依舊是這樣的性情,只怕嫁到慶親王府之後要很吃些苦頭,為了青瑤將來好,青雲暗暗做了決定。

  「瑤瑤,哥哥有話和你說。」青雲板起臉來一本正經的說道。

  青瑤卻笑吟吟的看著青雲,歪著頭笑道:「哥哥你有話就說嘛,干嘛這麼嚴肅,板著臉象個小老頭兒,看著好怕人哦!」

  青雲皺眉,沉聲叫道:「青瑤!」

  青瑤一怔,立即斂了笑容,坐直了身子嚴肅的應道:「是,請哥哥賜教

  青雲輕歎一聲說道:「瑤瑤,哥哥非常想寵著你一輩子,讓你一輩子都生活的無憂無慮,可是,哥哥做不到。再有一年多你就要嫁進慶親王府,做主持中饋的媳婦,以你現在的性情,嫁過去之後一定會吃大虧的,哥哥不能眼看著你吃虧而不事先提醒你。」

  青瑤輕輕點頭,一雙剪水雙眸一眨不眨的望著青雲,顯然是將青雲的話聽進去了。青雲心中稍安,又說道:「瑤瑤,我們娘親離世的早,有些話本該是娘親告訴你的,可是.……,唉,父親也不會想到和你說的。慶親王府的情況哥哥早就告訴過你,雖然子綱兄是極好的,可是他畢竟不能整日在內院裡,這內院,就是你們女子的戰場。」

  青瑤輕輕的嗯了一聲,以手支頜看著青雲,心裡暖極了。青雲看著青瑤,淺淺笑道:「瑤瑤,哥哥不希望你變成那種勾心斗角的女人,可是也不想你被人算計盡吃暗虧。所以瑤瑤,你不能再象現在這樣了。」

  青瑤微微蹙眉道:「那我該如何?」

  青雲不由一時語塞,他其實也是個宅斗小白,不論從理論到實踐,都匱乏的很。想了一會兒,青雲才說道:「總之你要把你屋子的丫環嬤嬤都收服了,還有,要不時打賞要緊的下人,不算計人,卻也不能讓人家算計了自己。雖然做人要謙和,可你是世子妃,嫁過去之後只在王爺王妃世子之下,必須有自己的氣勢,不能讓那位側妃欺負到你的頭上。妯娌之間要和睦相處,可也不能一絲兒也不防著,說話只說五分也就夠了。」

  青瑤看著青雲一邊苦思冥想一邊磕磕絆絆的說著,不由輕笑了起來,她笑著說道:「哥哥,你說的青瑤都懂,奶奶並不是什麼都不教青瑤的。哥你放心吧,只有在你的面前,青瑤才會卸下一切的防備,敞開自己的心。就算那慶親王府是龍潭虎穴,我也不怕的。」

  青雲放心的笑了起來,直說道:「倒也沒這麼誇張,我現在才知道子綱兄聖眷極隆,他從小就跟在皇上身邊,雖然名義上他是皇上的堂弟,可是皇上看待他,和自己的兒子差不多,甚至比對皇子們還好。你又是他自己向皇上求旨賜婚的,子綱兄一定會護著你的。」

  青瑤白玉般的小臉上泛起了紅暈,雖然不合規矩,可她也在韓老將軍的縱容下,私下裡見過趙天朗好幾回,起初只是單純對於帥哥的欣賞,可是到了後來,青瑤每一次都會發現趙天朗身上的閃光點,在青瑤心中,對趙天朗的感情已經從欣賞開始向愛的方向轉化了。即便是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趙天朗也是個優選男人,人品好,家世好,性情好,有情趣,還有小小的幽默感,可以說趙天朗是青瑤這兩輩子加起來,見到過的最完美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正死心踏地的喜歡著她,想到趙天朗,青瑤心裡便覺得甜蜜蜜的,這,就是愛情的滋味吧。

  看著青瑤又出神了,不過這一回她的臉上浮現著幸福的表情,雖然還不識情滋味,可是青雲猜也能猜的出青瑤在想什麼,於是這一回他沒有打斷青瑤,任青瑤去回味著與趙天朗相處的那點滴感覺,青雲看著青瑤,心裡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還有一點點的失落,不過更多的是高興,為他的妹妹由衷的高興。

  直到青瑤自己回過神來,才發現青雲微笑的看著自己,青瑤的臉上騰的升起一團火,忙垂眸不敢看青雲,青雲也不說破,只笑著說道:「瑤瑤,自從吃了你做的東西,我這嘴也挑了起來,翰林院的東西和你做的比起來,真是沒法吃的,哥哥好不容易休沐,你給哥哥准備了什麼好吃的?」

  青瑤的尷尬稍減,笑著回應道:「哥哥你讀書辛苦,我特意給你准備了核桃酪,最補腦子的。你先吃著墊墊肚子,回頭到頤年居陪爺爺奶奶一起吃飯吧,今兒做的全是你愛吃的。」

  青雲爽朗的笑道:「好啊,有個精通美食之道的妹妹,我真是有福氣。

  青瑤笑道:「可惜哥哥只有休沐才能回來,我們又不好每天往翰林院裡送吃的,委屈哥哥了。」

  青雲笑道:「不委屈不委屈,翰林院的吃食比咱們家從前的要好多了,只不過沒有瑤瑤做的好。瑤瑤,你看我比先前長高了,也壯實了許多呢,就連力氣都比從前大了。」

  青瑤認真看了青雲一回,方才笑著點頭,又命香如將她才給青雲做的衣裳拿過來,讓青雲去淨房裡換上試試,這半年裡青雲和青瑤都長高了許多,從前的衣服都小的穿不下了。陳氏自不會過問這些事情,青瑤每個月都做新衣服的,倒也不覺得什麼,可是青雲平素在翰林院中,家裡的人也不怎麼能見著他,青瑤不上心,倒沒有人在意這件事了。青瑤也不向別人提起,只自己帶著香如她們幾個丫頭每個月都給青雲做兩套衣裳,只不過半年,青雲從前的衣裳便都被青瑤做的新衣服替換下來了。

  自青雲和青瑤談過之後,又過了十幾日,已經到了九月二十三,青瑤沒發現韓老夫人有絲毫的動靜,這心裡不免著急了,便跑到上房拉著韓老夫人的手撒嬌道:「奶奶,咱們去不去永定侯府吃喜酒呀?」

  韓老夫人拍拍青瑤的手笑道:「去,當然去。這還有三天呢,著什麼急呀?」

  青瑤不好意思的笑道:「奶奶,人家真的心裡急麼,您知道青瑤早就想見孔小姐了。」

  韓老夫人搖頭笑道:「唉,奶奶真是在慣著你了,連你那種想法奶奶都會答應。」

  青瑤忙摟著韓老夫人的脖子撒嬌道:「奶奶最好了,奶奶最疼青瑤。」

  韓老夫人笑道:「奶奶真是怕了你這丫頭,好吧,就依你的法子,可有一點,你得小心些,不能讓人瞧出你是我們伏威將軍府的小姐。」

  青瑤立刻應道:「是,青瑤遵命。」

  韓老夫人笑道:「到了二十六那一天,奶奶和你二嬸帶著你去永定侯府。」

  青瑤奇道:「奶奶,母親她不去麼?」

  韓老夫人立刻拉下臉來說道:「她不是病了麼,沒的過了病氣沖撞了貴人。」陳氏最近被韓青江和韓青環兩姐弟鬧的心煩意亂,又加上韓大老爺只從江南送來的木料和匠人,卻沒有給妞′捎回青瑤青環的嫁妝銀子,這讓陳氏非常非常的生氣。名份上她到底是青瑤的母親,就算心裡再不情願,她也得給青瑤准備嫁妝,雖然韓老夫人說了青瑤的嫁妝之事不要陳氏過問,可是卻打發人來要江氏一門的遺產和她做為母親應該給女兒的嫁妝,陳氏被韓老夫人逼的緊了,只得借口生病躲著韓老夫人,故而韓老夫人有此一說。

  青瑤點點頭,心中暗道:她不去最好,若是她去了,我的偷闖田田洞房的計劃可就要增大難度了。

  韓老夫人其實心裡也是這樣想的。自從青瑤說想參加永定侯的婚禮,見一見那位孔小姐,她便也動起了心思。讓陳氏去,青瑤鐵定不能自由行動的,說不定還會鬧出什麼夭蛾子,而且陳氏要去,她必會帶著韓青環,經歷了上一回崔大人府上之事,韓老夫人是徹底的對青環灰了心,她現在只想把青環關在家裡,等到了青環的婚期,直接把她嫁到威國公府,也就算圓滿了。

  「瑤瑤,你的衣服都准備好了麼?」韓老夫人笑著問道。

  青瑤忙不疊的點頭道:「奶奶放心,都准備好了。青瑤保證到了那一天絕不惹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悄悄去看孔小姐一眼就回奶奶身邊,保證是神不知鬼不覺。」

  韓老夫人無奈的笑道:「罷了,奶奶陪著你鬧上一回就是了。」

  青瑤再度得了韓老夫人的保證,這才心滿意足的回房去了。一進屋子,小滿便囔道:「大小姐,您讓奴婢磨了一池子的墨,可還一個字都沒寫呢。

  青瑤將一顆玫瑰糖塞到小滿的口中,笑著說道:「我這就寫,你出去玩吧。」小滿脆脆的應了一聲,便搖頭晃腦的跑了出去。青瑤笑笑,在桌前坐下,提起筆來輕輕呼了一口氣,便下筆如飛的寫了起來。

  「田田,想不到我們都穿到這裡……」青瑤伏案疾書,不覺便寫了四五頁,她正寫的投入,忽然聽到外面傳來香如的聲音:「二小姐好,您找大小姐?」

  青瑤心中一驚,立刻將剛寫了一半的信藏到抽屜裡,又扯過一張空白的雪浪紙,提起筆來寥寥畫了幾下,勾出菊花的輪廓。這時湘妃竹簾外傳來的韓青環顯得很恭敬的聲音:「姐姐,我能進來麼?」

  青瑤微微皺眉,淡淡說道:「是青環啊,進來吧。」

  韓青環帶著手捧托盤的秋荷走了進來,向青瑤行了禮,才滿臉是笑的說道:「姐姐,娘正教我做膳食,我做了桂花羹,想請姐姐指點指點。」青環口中雖如此說,可是眼光卻在屋子裡飛快的掃了一圈,最近她幾乎是每天都要到青瑤房裡來上一兩趟,表面上說是要和青瑤多親近多學習,可是整個頤年居的人都知道,二小姐分明是怕老太爺老夫人偏著大小姐,每天都要來看看大小姐房裡多沒多什麼貴重的東西。

  青瑤也習慣了,事實上韓老夫人給她的貴重東西,青瑤一早就收了起來,根本不會擺在面上招韓青環妒恨。可她雖然已經如此小心了,可還是擋不住韓青環的猜疑之心,看到東廂房裡多了貴重東西,韓青環心中生氣,回到遠逸堂後就會吵著要陳氏也給她准備同樣貴重的東西。若是看不到,那就更加糟糕了,韓青環自動腦補韓老夫人把她的私房全都貼給了青瑤,回去也少不了一通吵鬧,陳氏都快被韓青環吵鬧的要瘋了。

  青瑤還未及回答韓青環的話,桃葉倒先上前說道:「真是不巧,二小姐您怎麼盡做一些大小姐忌口的吃食呢,太醫叮囑了,大小姐的藥忌著桂花呢

  韓青環再也掛住臉上的笑容了,她瞪著桃葉氣惱的叫道:「前兒我做了燕窩粥,你說姐姐忌諱燕窩不能吃,昨兒我做了棗糕,你說姐姐克化不動也不能吃,今兒又說忌桂花,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還在點心裡下了毒不成!」

  桃葉淡然一笑,平靜的說道:「二小姐想必誤會了,這些都是太醫的吩咐,奴婢們只是按照太醫的意思服侍大小姐,若是二小姐有疑議,何不等下回太醫來為大小姐診脈,親自問個清楚明白?」

  韓青環一時語塞,氣得一張臉漲的通紅,想也不想揚手起來就要打桃葉,桃葉可不是一般的丫頭,她以前常服侍韓老夫人練功,多多少少也學了幾下子,只將頭微微一側身子一閃,便避過了韓青環的巴掌。韓青環用力不小,被桃葉這麼一閃,便收勢不住,便往青瑤的書桌撞去。青瑤猛然起身用手一撐韓青環,才緩了她的去勢,免得讓韓青環一頭撞到她的書桌上,又要鬧出許多亂子。

  韓青環被青瑤一推,身子向後仰,桃葉只得伸手扶住韓青環,韓青環前仰後合幾下才站穩了身子。她氣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只大哭叫道:「你們欺負我!」

  青瑤皺眉道:「青環,誰欺負你了?桃葉姐姐按著太醫的吩咐料理我的飲食,你送來的東西恰都是我忌口的,她攔著你有什麼錯?桃葉姐姐是奶奶派來照顧我的,你有什麼資格對她動手?她避過你,是有心護著你,否則這不敬尊長的罪名壓下來,你能扛的起?」

  韓青環被青瑤訓的無言以對,她心裡惱極了,皆因平日是青瑤從沒這樣說過她,韓青環本來心裡對青瑤懷著恨意,這回又被青瑤當著丫環訓了,韓青環恨的死瞪著青瑤,一副要活吃了青瑤的樣子。

  青瑤本來正在給何田田寫信,不願意被人打擾,韓青環又這樣無禮,青瑤便怒道:「送客。」

  韓青環氣的指著青瑤,剛想開罵,卻被跟著她的秋荷一把拉住,秋荷陪笑說道:「大小姐別生二小姐的氣,她也是一番好意想和大小姐親近,二小姐素來性子直,您別怪她。」

  青瑤看到秋荷,便想起自己剛剛穿過來的時候,這秋荷是何等的耀武揚威,她還被自己算計了一回,也就是那一回,她才入了韓老太爺的眼,開始一步一步改善自己的生存環境。想不到一年過去,這秋荷倒是圓滑了許多。

  青瑤淡淡掃了秋荷一眼,沒有多和她計較,畢竟給田田寫了信更重要。沉沉嗯了一聲,青瑤很有威嚴的吩咐道:「秋荷,服侍二小姐回房,如今天氣燥的很,二小姐火氣不小,很該讓廚下多做些苦瓜給二小姐降降火。香如,傳我的話,今兒晚上給二小姐添個生熗苦瓜,記得告訴廚下,苦瓜千萬不可過水,免得沒了療效,還有,魚生火肉生痰,二小姐火氣太大了,最近都不要給二小姐上那些肥膩之物。」

  韓青環一聽這話肺都要氣炸了,正要向青瑤發作,秋荷卻連聲稱是,連拖帶拽的將韓青環拉了出去。韓青環一走,桃葉便笑了起來,青瑤卻一本正經的說道:「桃葉姐姐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桃葉強忍笑意說道:「大小姐說的對極了,二小姐每天都該吃苦瓜清火氣呢。」

  韓青環被秋荷拉出東廂房,她正要向秋荷發脾氣,秋荷卻壓低了聲音說道:「二小姐,您忘記夫人的吩咐了,忍,一定要忍!」

  韓青環氣鼓鼓的哼了一聲,甩開秋荷重重往遠逸堂走去。秋荷忙一溜小跑追上去。一直走到池塘邊的假山旁,韓青環走的累了,方才停下來扶著假山急促的喘息著。

  秋荷一看到這假山,心裡的恨意便翻湧起來,就是在這裡,她被大小姐狠狠的打了一耳光,在老太爺跟前丟了面子。她湊到韓青環的身邊,咬牙說道:「二小姐您別生氣,您的心思奴婢都知道,不瞞二小姐,奴婢心裡也恨著大小姐。」

  韓青環見左右無人,恨聲罵道:「呸,她是那門子的大小姐,不過就是個喪門星,連自己的親娘都能克死!」

  秋荷慌忙用拿著帕子的手掩了韓青環的口,壓低聲音說道:「二小姐小心些。」

  韓青環飛快的看了四周一遍,見四下無人,便推開秋荷的手,沒好氣的說道:「要你多嘴!」

  秋荷退後半步,仍是壓低了聲音說道:「二小姐,奴婢聽到一個消息……」說到這裡秋荷有意停了一下,想吊吊韓青環的胃口。

  韓青環果然中計,立刻追問:「你都聽說了些什麼?」

  秋荷只神秘兮兮的說道:「奴婢聽說大小姐身子很不好,她一點涼也不能受,但凡受一點兒的涼,大小姐的身子骨可就……」

  韓青環初時沒好氣的說道:「這還用你說,我能不知道麼?」可是後半句話剛說完,韓青環的眼睛驀的亮了起來,她驚喜的叫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她一點兒涼都不能受的。秋荷,你說現在的池水夠不夠冷啊?」

  秋荷見韓青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什麼都不再說了,只笑著說道:「二小姐,最近的天氣可不太好,聽我娘說可能要換北風,天氣越發涼了。」

  韓青環點點頭,視線飄向池塘,塘裡的荷花早就敗了,多半荷葉也已經干枯,露出片片幽綠的池水,韓青環知道這個池塘水很深,很涼……

  韓青環主僕二人得意的笑著走開了,她們走遠之後,從假山洞裡鑽出一個小廝,這小廝長得濃眉大眼,很有精氣神兒。若是小滿在這裡,必然會歡喜的叫哥哥,沒錯,這個小廝就是小滿的親哥哥沈大暑,他今年十二歲,跟著父親在門房上當差,因有客人來拜會韓老太爺,大暑便往裡頭送貼子。剛走到一半大暑便遠遠瞧見二小姐氣沖沖的跑出來,大暑雖然老實卻不傻,他知道要躲著二小姐。便躲到了假山洞子裡,原想著等二小姐過去他再去向韓老太爺回稟,不想卻在山洞裡將韓青環主?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在整個將軍府裡,現在沒有人不喜歡大小姐,也沒有人不討厭二小姐,更何況大暑的妹妹小滿還在大小姐房裡當著差,而且大小姐對小滿一向又是照顧有加的。大暑忙跑到畫室將貼子呈給韓老將軍,然後便跑到頤年居外,央門上的嬤嬤把小滿叫了出來。

  大暑小滿兄妹兩個在頤年居牆外僻靜處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分開。大暑回門房,小滿回到了東廂房。尋了個青瑤身邊沒有人的時機,小滿便將韓青環的話一句不落的學給青瑤聽,青瑤聽罷卻笑著說道:「謝謝你小滿,也替我謝謝你哥哥。」青瑤邊說邊在小箱子裡拿了一個銀錁子放到小滿的手中,笑著說道:「給你哥哥,讓他幫你買糖吃。」

  小滿忙搖手道:「大小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青瑤攔了小滿的話頭,笑著說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小滿這麼可愛,我就喜歡給小滿買糖吃。」

  小滿是個機靈孩子,立刻跪下接賞道謝。然後便真就跑了出去。小滿在頤年居裡純粹是混月銀的,上至韓老夫人,下至門上的嬤嬤,沒有人不慣著她,由著她隨意出入頤年居。小滿一溜煙兒跑到門房,將銀錁子交給大暑,笑咪咪的說道:「哥,大小姐賞我買糖吃的。」

  大暑只是個月銀五百錢的小廝,韓家又不是那種門庭若市的人家,平日裡門房上便沒什麼油水,猛然得了二兩銀子的賞,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大暑心裡自然是極高興的,不覺便自行站了隊,把自己劃為大小姐的人。這是青瑤始料未及的。

  青瑤寫完了給何田田的信,仔細的封好收到貼身的荷包之中,她已經想到二十六那一日她不會有太長的時間和田田說話,唯有將一切都寫到信中,讓何田田慢慢的看。為了避免這信落到別人手裡洩露了什麼,青瑤還有意在信裡夾雜了許多英文單詞,這樣的信,除了何田田之外,再沒有人能看的懂

  一切做好之後,青瑤想到韓青環又想算計自己,不由動起了腦筋。她可不是那種被算計了還不還手的人。這韓青環既然敢算計到她的頭上,她就要想法子讓韓青環自食其果。

  九月二十五,孔家小姐鋪嫁妝的日子,這一日也正是韓青雲休沐的日子,青瑤正在屋子裡待著,一個及第居裡的小丫頭忽然找了過來,說是大爺請大小姐到半山亭賞菊花。

  青瑤看了那小丫頭一回,淡笑說道:「好,我這就過去,你先去回大爺一聲。」小丫頭忙應了一聲便匆匆走了。小滿正屋子裡,皺著眉頭想了一回,便立刻向青瑤說道:「大小姐,奴婢出去一下。」

  青瑤笑著點頭,放小滿出去了,又喚香如過來幫她換衣服,好去半山亭賞菊花。

  小滿追出頤年居,悄悄尾隨著那個及第居的小丫頭,果然不出她之所料,那個小丫頭半路拐去了遠逸堂,在遠逸堂的後門,秋荷問了她幾句,便給了她一些賞錢,那小丫頭高高興興的將賞錢裝進荷包,這才回了及第居。

  小滿心中大叫不好,飛快向半山亭跑去。還沒跑到半山亭下,小滿就看到大小姐帶著香如已經到了。半山亭修在池塘邊一塊挑出水面的巨石之上,三面臨水,倒是個夏日乘涼的好去處,可是現在都已經九月了,風從水面上吹來,比在陸地上還要多幾分涼意。雖然青瑤披斗篷,可小滿還是覺得青瑤會受涼。

  青瑤披著斗篷在半山亭裡坐了片刻,便帶著香如離開。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向藏在巨石下的那個婆子。而那個婆子因為香如跟的緊,也沒敢露頭。青瑤走後不久,一直沒聽到青瑤落水消息的韓青環待不住了,她便悄悄出了遠逸堂,一個丫頭都沒事就往半山亭而去。

  走到離半山亭還有幾十步的地方,韓青環看到一頂做工極為精細,用料極為華美的水綠妝花貢緞披風,極為難得的是這件披風上用蓮子大小的珍珠為鈕,看著那圓潤飽滿的珍珠,由不得韓青環不眼饞。她知道這件斗篷,是慶親王妃打發嬤嬤送給青瑤的中秋節禮物,當時韓青環就眼饞極了,可是青瑤卻只當沒有看見,絕口不提分給韓青環一些,為了這事,韓青環還很生了一肚子的氣。

  想也不想,韓青環便將這件斗篷披到了身上,左比右比,心裡美的不行,就麼這著披著斗篷飛快的登上了半山亭,她站在亭上往下看,去發現池塘水面很是平靜,韓青環正皺眉欲問,後背卻被人猛推一把,韓青環尖叫一聲,便一個倒栽蔥,直直的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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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已經深秋時節,池塘邊上寒意凜凜,韓府上下人等沒有特別的事情自是不會往這裡來。韓青環被她自己安排下的婆子推入池塘,那婆子自是按著先前的計劃,一得手便飛也似的逃走了,當然不會去察看被她推入水中到底是不是大小姐。韓青環不識水性,一落水自然是拼命的掙扎,她越掙扎,便越往水裡沉,她披著的那件斗篷浸了水後異常的沉重,裹脅著韓青環直往池塘底下墜去,韓青環的意識也漸漸的模糊起來……

  「快下雲救青環……」一聲尖利的叫聲忽然響起,劃破了韓府花園的寧靜,也招來了更多的?人。只見陳氏站在池塘邊上,跳著腳的高聲尖叫,手指指向池塘中打旋的水窩。

  幾個會水的家僕慌忙跳入水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臉色青紫腹漲如鼓昏迷不醒的韓青環救了上來。韓老將軍,韓老夫人,李氏,青雲,青瑤還有大大小小的管事嬤嬤們聽到消息都趕到了池塘附近的望荷小築,韓青環被救上岸之後便被送到這裡,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

  韓老將軍雙眉緊鎖,鐵青著臉說道:「來人,把灶下的大鍋拿過來。」眾人雖不解韓老將軍之意,可也不敢問句為什麼,兩個健壯的婆子忙抬來了大鍋,韓老將軍命她們把鍋倒扣在地上,將韓青環從床上拖下來臉朝下的放在鍋上。然後大家便看著水從韓青環的口中湧了出來,直吐了兩柱香的工夫,韓青環才把喝進肚子裡的池水吐乾淨,韓老將軍又在她的背上推了一回,韓青環才了一口氣,死裡逃生,重又醒了過來。

  陳氏見韓青環醒來,喜的直掉眼淚,也不用丫環,自己親自拿了被子把韓青環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然後才跪下向韓老將軍道謝。韓老將軍沉聲怒道:「青環好端端的怎麼會落了水?」

  韓老將軍這話問得陳氏不知如何回答,她方才正坐在屋子裡算帳,冬梅便拿著一個紙條進來,慌慌張張的叫著說二小姐掉到池塘裡去了。青瑤雖然知道,可是她才不會說呢,也只不解的皺著靈秀的眉毛,一副很困惑的樣子。韓青環算計青瑤之事並沒有告訴陳氏,因此陳氏也很困惑,只看向韓青環急切的問道:「青環,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你怎麼會落水,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韓青環此時的意識已經清醒過來了,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死死的瞪著青瑤,眼中的恨意簡直要把青瑤燒成灰燼。青瑤卻根本就不在意韓青環的眼神,只驚奇的說道:「咦,青環,這不是我的斗篷?我剛才還在屋子裡找來著。」

  韓青環快被青瑤的話氣瘋了,她嗷嗚一聲尖叫,「喪門星,我掐死你……」便如瘋了一般的撲向青瑤,韓青環十指指甲尖利無比,若是青瑤被她抓中,可就得破相了。不過,青瑤是不可能被她抓中的,就算青瑤身上沒有一點兒的功夫,有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這兩位高手在此,青瑤也能萬無一失,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青瑤的功夫不是白練的,她身體的靈活性比一般人要好的多,韓青環想毀了她的容貌,那就是癡心妄想。

  韓老將軍臉色鐵青,他比韓老夫人的速度更快,只反手一切,便將韓青環便怪叫一聲摔倒在床上,雙手手腕傳來的劇痛讓韓青環疼的昏死了過去。陳氏慌忙撲上前抱住韓青環放聲大叫,韓老將軍卻冷聲喝道:「她死不了!

  韓老夫人見韓老將軍出手,便將青瑤拉到她的身邊,軟聲撫慰道:「瑤瑤,沒嚇著你吧。」

  青瑤輕輕搖頭,低低說道:「奶奶,青環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象發瘋了一樣,別不是沖撞了什麼?」

  陳氏氣極攻心,立刻沖著青瑤大吼道:「你放屁,青環好好的,都是你害她!」

  韓老夫人大怒,甩手便是一記極重的耳光,立時將陳氏的臉打的青腫起來,韓老夫人是練武之人,她這一巴掌可比過年的時候韓大老爺的幾十巴掌打的重多了,陳氏只覺得兩眼直冒金星,兩耳嗡嗡做響,嘴裡盡是鹹腥之味,還有什麼東西劃破了舌頭。原來韓老夫人盛怒之下甩的這一巴掌,將陳氏的牙齒打掉了兩顆,陳氏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韓老夫人這一巴掌打醒了陳氏,她不敢再亂說什麼,只抱著韓青環嗚嗚直哭,一行哭一行說,聽得韓老將軍等人的眉頭都緊緊的皺了起來。

  李氏見此情形,忙將不相干的下人都遺散了,一時之間,望荷小築裡只剩下韓家的主子們。

  韓老太爺走到主位坐下,韓老夫人擁著青瑤,仿佛剛才那金剛怒目之人根本不是她一般,只柔聲的撫慰青瑤。李氏上前去扶陳氏,卻被陳氏一把推開,李氏打了個趔趄,忙扶著身邊的椅子把手,才算穩住身形沒有摔倒。青雲聽到陳氏和韓青環罵青瑤,氣得雙拳緊握,雙眼怒視陳氏母女,神情冷冽至極,讓人都不敢相信他是平素溫文有禮的韓青雲。

  「嚎什麼嚎!」韓老將軍不耐煩的怒喝了一句,嚇得陳氏不敢放聲哭,只不停的抽泣,被陳氏抱著的韓青環,自劇痛中醒轉過來,她被救上岸後也沒有換干衣服,冰冷的濕衣服還裹在她的身上,連打了一陣哆嗦,韓青環本能的叫道:「娘,我冷……」

  韓老太爺皺眉,沉聲喝道:「老二家的,打發人去請大夫。」

  李氏忙應道:「管家已經派人去請了。」

  韓老將軍點點頭,冷聲說道:「陳氏,帶青環回房,先讓大夫看診之後再說。」

  陳氏忙應著,她正要傳軟轎,李氏便笑道:「大嫂,弟媳已經打發人抬軟兜兒過來了。」

  陳氏壓著心裡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弟妹有心了。」軟兜抬來,陳氏匆匆帶著又陷入昏迷的韓青環回了遠逸堂,而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帶著青瑤回頤年居,李氏回自己的屋子。青雲原本是要回及第居的,可是他想著今天這事兒不對勁兒,便也跟著去了頤年居。

  「瑤瑤,那件斗篷是王妃送來的料子吧?」韓老夫人淡淡的問道。

  青瑤點點頭道:「回奶奶的話,就是王妃八月裡送來的料子,奶奶說那料子厚實挺括,做斗篷最合適,做好之後才穿了兩回。剛才哥哥約我到半山亭賞菊,我還穿著的,後來一直沒等以哥哥,我我急著去及第居,一時走的熱了便脫了斗篷,到了及第居香如才發現斗篷掉了,正說要回去找,便聽到青環落水的消息。」

  青雲大為不解的說道:「我幾時約你賞菊的?沒有啊!」

  韓老將軍臉色一沉,立刻問道:「瑤瑤,是什麼人來請你的?」

  青瑤趕緊說道:「是及第居的一個小丫頭,我先前在及第居裡見過幾回,好象是打掃院子的,好象叫墜兒。」

  青雲的臉色凝重起來,他皺眉說道:「瑤瑤,你怎麼竟糊塗了,哥哥縱然要請你做什麼,也不會打發個掃院子的小丫頭過去的。」

  青瑤不好意思的說道:「因我認得是墜兒,便也沒有多想,才……」

  韓老將軍和韓老夫的臉色都極為陰沉,青環的小伎倆實在上不得大台盤,他們兩老豈有看不穿的。青雲猶自說道:「祖父祖母,青雲這就回院子裡查一查。」

  韓老將軍揮手道:「不必查了,那個小丫頭只怕已經沒了。」

  青雲青瑤同時看向韓老將軍,韓老將軍有些無力的說道:「青雲,瑤瑤,這事就到這裡吧,從今往後爺爺會把陳氏母女圈在遠逸堂裡,等到了日子就打發青環出門。這一回,她們也算是自討苦吃,也受到教訓了。」

  青雲也明白了過來,雖然心中不甘,可是他知道大局為重,不能為著打老鼠而傷了玉瓶,為了一個韓青環,壞了整個將軍府的名聲。青瑤自然比青雲心裡更清楚,事實上韓青環沒有被淹死,還多虧了青瑤派小滿往遠逸堂那邊扔了個字條,否則陳氏怎麼可能知道韓青環掉到池塘裡了。雖然韓青環和陳氏要置她於死地,可青瑤仍然不願自己的雙手沾上血腥。

  再說陳氏帶著韓青雲回到遠逸堂,大夫來看了診,開了藥方子,陳氏又命人熬了一大碗濃濃的姜湯,看著韓青雲喝下去,才屏退了丫環們,手捂著腫的好似豬頭一般的臉,怒沖沖的問道:「青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掉到池塘裡?」

  韓青環才叫真正的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又或者叫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總之,這一回,韓青環算計青瑤不成,反把自己陷了進去,要不是青瑤好心,她這條小命就算是玩完了。

  見韓青環不說話,陳氏用她那漏風的嘴抽了一口涼氣,壓低聲音驚道:「是你想算計那個臭丫頭,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韓青環惱羞成怒,沖著陳氏叫道:「是又怎麼樣?」

  陳氏反冷靜下來,平淡的說道:「不怎麼樣,青環,你為何不和娘商量商量,有娘幫著你,也許就成事了。現在可好,沒算計了那個小賤人,倒把你自己賠了進去……不對,青環,這事不對啊,既然是你安排的局,怎麼被推到池塘裡的人竟是你?」

  韓青環氣道:「我見那個小賤人的斗篷落在地上,便撿起來隨手披上,必是吳婆子只認衣服不認人,把我當成韓青瑤推下水了。」

  陳氏恨聲道:「可恨的吳婆子,青環,你這事可做的乾淨?」

  韓青環冷冷道:「娘放心吧,死人是不會洩漏秘密的。」

  陳氏心裡一驚,愕然看向韓青環,韓青環的嘴角勾起,臉上浮現著一抹和她的年紀極不相符的冷笑。

  青雲回到及第居查問墜兒,管事嬤嬤上來回稟,說是墜兒請假回家了。青雲命人去叫墜兒回來,沒過多久下人便來回報,說是墜兒回家,墜兒娘讓她去打水,墜兒失足掉到井裡,竟淹死了。青雲想著祖父的話,心中又恨又怒,很發了一通脾氣,差點兒將在及第居裡服侍的人全都趕出去,還是青瑤過來細細的勸了許久,青雲才收回了成命。

  入夜之後,那將韓青環誤認為韓青瑤的吳婆子在家裡吃酒,醉的狠了,上茅廁的時候失足,一頭扎進茅坑,也死了。韓老將軍得了消息之後,臉色鐵青鐵青,未幾,他便告訴韓老夫人,讓韓老夫人徹底禁了陳氏母女的足,一步都不許踏出遠逸堂,若敢走出一步,便要將陳氏休回娘家,將韓青環以族規治罪。陳氏最怕的就是被休棄,因此不得不和韓青環老老實實的躲在遠逸堂裡,一步也不敢走出來,盡管她們娘倆心裡恨的翻江倒海,也與事無補,韓老將軍這回下的可是死命令。

  青瑤倒沒有心思理會這陳氏母女如何,因為已經到了何田田出嫁的日子,青瑤一早便裝扮好了,帶著小滿跟著韓老夫人和李氏,坐著車轎往永定侯府裡去了。

  九月二十六,永定侯府熱鬧非凡,永定侯傅城垣是晉王的小舅子,當今皇上面前的紅人,他和柱國公府表小姐的婚事雖然不是皇上賜婚,可是皇上和皇后卻都頒了極重的賞賜,給孔小姐的聘禮,頭兩便是帝後分別賜下的,這對於臣子來說,可是極大的恩寵。所以但凡是在京城的官員們,不論接沒接到貼子,都自覺主動的備上厚禮上門道賀。一時之門永定侯府門庭若市,熱鬧的一踏糊塗。

  韓老夫人原以為自家也不會得到永定侯府的貼子,畢竟韓家和永定侯府的交情,還是在永定侯爺傅城垣生母在世時的事情,到現在兩府已經有快二十年沒有走動了。可是出乎韓老夫人的意料,二十五這一天的下午,永定侯竟派了自己的長隨到伏威將軍府送貼子,請韓老夫人務必賞光。韓老夫人心中很是高興,只道永定侯知道了早年的事,卻不知道這是她那未來孫女婿趙天朗聽大舅子說青瑤對孔小姐很有興趣,趙天朗便跑到永定侯爺跟前,硬是逼著他給韓家下了貼子。

  伏威將軍府的車轎一到永定侯府,便有執事接了出來,將韓老夫人李氏,當然還有青瑤和小滿一起接了進去。論輩份,韓老夫人和永定侯府的老太夫人是一輩的,自被請到內堂與老太夫人說話,傅老太夫人人雖老了,記性卻好,只笑著說道:「韓老夫人,我們有二十年沒見了,我懶著,你比我小,怎麼也懶了,都不來看看我。」

  韓老夫人陪著說笑了一回,又將李氏和青瑤引見給傅老太夫人,傅老太夫人一看見青瑤便覺得眼前一亮,然後便連連搖頭,一副很遺憾的表情。後來又笑著說道:「就是這孩子定給了天朗那小子了?」

  韓老夫人笑著稱是,青瑤很適時的垂眸,紅臉,恰到好處的表現出自己的嬌羞。傅老太夫人笑了一回,給了青瑤一對嵌著兩顆手指肚大小夜明珠的赤金雕花鐲子和一雙赤金鑲紅寶石喜上眉梢長簪做見面禮,青瑤拜謝之後方才收了。然後便侍立在韓老夫人身後。她心中雖然急著想去見何田田,可是卻知道事緩則圓,她頭一回進永定侯府,連東南西北都摸不著,若是貿然行事,只怕還沒混進小洞房,就已經被人當成小賊給捉起來了。

  青瑤正在想轍,便聽到外面鼓樂齊嗚,韓老夫人傅老太夫人便笑道:「新娘子接來了。」

  青瑤不由便向外側著頭,想極力看的遠一些。傅太夫人瞧見了便笑著說道:「老二家的,你引著韓小姐去前面觀禮吧,好生照顧著她。」因為女眷多,因此永定侯府便在喜堂裡設了內堂,以大紅帳幔隔開,好讓那些不便拋頭露面的新媳婦大小姐們在內堂觀禮。

  永定侯府庶出二爺的夫人笑著上前引了青瑤去內堂觀禮,青瑤先向傅老太夫人道了謝,又向韓老夫人告了罪,這才跟著二夫人去了內堂。傅老太夫人瞧著青瑤的背影,點頭直笑,她素來喜歡整齊的姑娘家,何況韓青瑤還是整齊姑娘家裡拔尖的那一個。

  隔著大紅帳幔,青瑤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穿著紅衣的男子和一個嬌小的,頂著紅蓋頭的女子,青瑤可沒本事透過紅樓蓋頭看到新娘子的樣貌,更沒有本事來個心電感應什麼的,讓正在拜堂的孔琉感受到她就在內堂看著她。

  三拜過後,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青瑤便又回到了韓老夫人的身邊,因吃喜酒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傅老太夫人覺得自己有些乏了。便讓人引著韓老夫人她們到客房裡歇一歇。青瑤此時心裡對傅老太夫人充滿了感激,這是一個多麼善解人意的老太太呀。

  一進了客房,青瑤便去了屏風後面,飛快的脫下身上繁復的小姐服飾,露出了裡面的丫環服飾。小滿也飛快的將青瑤頭上的首飾全都取了下來,將青瑤的頭發梳著傅府丫環們慣常梳的發型。李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只小小的粉盒,幫著青瑤把原本白淨的皮膚塗抹的微微發黃,把她的眉毛描的略粗一些,除此之外,李氏便不知道應該怎麼打扮青瑤了。

  青瑤對鏡一照,點點頭說道:「奶奶,二嬸,青瑤現在看上去是不是很普通?」

  韓老夫人看了一回,搖搖頭道:「瑤瑤,你再怎麼裝扮也不象個普通的丫環,這麼著吧,今天晉王妃是一定要來的,奶奶聽說晉王妃跟前的丫頭都極出色,你只假說自己是晉王妃的丫環,應該沒有大礙。」

  韓青瑤沖著鏡子中的自己嗯了一聲,對韓老夫人和李氏笑道:「奶奶,二嬸,青瑤出去了。」

  韓老夫人笑著點頭道:「去吧,早去早回,看了就回來,不要耽誤的太久。帶上小滿。小滿,替大小姐瞧著些。」

  小滿興奮的小臉兒直發燙,眼睛閃亮的好似天上的星星,她和青瑤兩個打開門走了出來,這會兒傅府人多眼雜,倒也沒有人去特意的注意韓府女眷動向,竟讓青瑤和小滿兩個人順利的摸出了內院。

  本著多聽多看處處留心的原則,青瑤終於成功的看到不遠處的傅府新房。此時天色已經擦黑,青瑤心中暗自高興,她知道喜宴就快開始了,那就意味著永定侯不能再待在新房裡,她去見田田,可就少了一個最大的障礙。

  青瑤正要往新房走,忽然聽到一陣喧鬧嘻笑之聲,青瑤遠遠的一看,竟然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未婚夫趙天朗。在永定侯府亮如白晝的燭火之下,青瑤看到了穿著淡紫色緞袍,玉樹臨風面如冠玉的趙天朗。趙天朗正和一個身著深紫王袍的男子走在一起,兩個說說笑笑很是親近,青瑤暗自猜道:「這人,莫非就是晉王爺?長得還挺帥的。不過他還是沒有趙天朗好看。」

  許是感到有人在注視自己,趙天朗微微側頭看到青瑤,青瑤正站在一株大柳樹下,披拂的柳枝掩著青瑤的容貌,可是趙天朗卻覺得心跳忽然錯了一拍,這個身影,分明就是時常在他夢裡出現的韓青瑤。趙天朗原想立刻向青瑤走去,可是卻被身邊穿著深紫王袍的男人抓住,那男人大笑說道:「天朗,今兒再不能放過傅小子。」

  趙天朗無奈,只得心不在焉的笑道:「王兄說的是,那是自然不會放過他的。」說完了這句話,趙天朗再看向柳樹下,便已經看不到青瑤那俏麗的身影了,為此,趙天朗心中不快,到了喜宴上竟然不灌新郎轉而灌新郎的姐夫,把個晉王趙天翼灌得險些兒找不著北,樂得新郎倌傅城垣一個勁兒在心裡悶笑,這是後話。

  其實青瑤並沒有走開,只是和小滿移步站到了柳樹旁的陰影裡,從趙天朗那個方向剛好看不見罷了。看到身著喜服的新郎倌兒被趙天朗他們叫了出去,青瑤心中暗喜,忙讓小滿將她事先在家裡煨好的燕窩羹拿出來,只是小小的一盞,小滿一直用小棉焐子包著,所以到現在還是極熱乎的。

  「大小姐,沒有托盤怎麼辦,總不能就麼這捧著吧。」小滿忽然想起這一檔子事,忙壓低了聲音問了起來。青瑤一想也是,不由悶悶歎了口氣道:「我怎麼把這一層給忘記了?」

  小滿四下裡一瞧,忽然發現遠遠的,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衣著華貴儀態萬方的年輕女子,從她的服飾來看,她應該就是晉王妃,永定侯爺的親姐姐。青瑤忙悄悄接近了那個女子,只聽那女子吩咐道:「這一天舅夫人必是水米不得沾牙的,金珠,你給舅夫人去送一盞燕窩羹,別讓她餓著了。」一個俏麗的丫環答應一聲,便向一旁的岔路轉去。想必從那條路可以通往廚房。

  青瑤心中暗叫:「真是天助我也。這樣的機會都能讓我碰上,太幸運了

  晉王妃吩咐完了便向內堂走去,女眷的宴席設在內堂,想必晉王妃必是從前面叮囑了她的弟弟一回,才匆匆趕過來的。

  青瑤等晉王妃走過去,便等在路口上,沒過多長時間,那個叫金珠的丫環便托著一只錯金百花盤走了過來,盤上有一盞粉彩百年好合的蓋碗。青瑤暗自點頭,命小滿藏到一邊,她自己則迎上前笑著喚道:「金珠姐姐!」

  金珠忽然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喊自己,不由停下腳步細看,看到一個很眼睛很大,容貌很好看的丫環正笑盈盈的看向自己,金珠便笑著說道:「你是誰,我並不認識你。」

  青瑤笑道:「婢子叫小青,是侯爺命婢子在此等候姐姐的。侯爺怕王妃跟前服侍的人不夠,便命婢子在這此等著姐姐,替姐姐給我們夫人送吃的,好讓姐姐快些去服侍王妃。」

  金珠不疑有他,便笑道:「侯爺還和從前一樣,對我們王妃之事色色都想的周全,喏,給你,謝謝你了小青。」青瑤接過托盤笑道:「姐姐快請吧,婢子這就給夫人送過去。」

  金珠笑著點點頭,便自去了內堂,青瑤瞧著她去遠了,向暗處打了個手勢,小滿飛快的跑出來,將青瑤自己煨的燕窩羹替換了金珠從廚房裡取來的燕窩,笑意盈盈的往新房裡去了。而小滿則遠遠的跟著她時刻保持警覺,做一個合格的小望風者。

  雖然新房裡服侍的丫環瞧著青瑤眼生,可青瑤一句我是新到王妃身邊的,姐姐不認識我也是有的,便讓那小丫環沒了疑心,讓青瑤順利的進了新房

  終於看到何田田,哦,不,應該說是孔琉,青瑤激動的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可是這會兒孔琉身邊還有好幾個丫頭,說話再是不方便的,於是青瑤便在孔琉看向自己的時候飛快的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比了一個:「o的手勢。果然孔琉看明白了,將自己叫到了她的面前。

  當著丫環們,青瑤笑著說道:「舅夫人,這是王妃娘娘吩咐奴婢給您送來的燕窩粥,您先墊墊,待侯爺敬完酒回來,再傳了席面同您一起用。」然後青瑤用極小極小的聲音在孔琉耳旁說道:「田田,我是若淳!」

  孔琉立刻打發了新房裡所有的丫環,甚至連問都不問一聲,便撲進青瑤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青瑤比了解自己還了解何田田,她沒有勸一句,只是讓田田盡情的把自己的委屈,恐懼,不安,以及一切的負面情緒都哭出來。

  雖然青瑤不願意和田田分開,可是她心裡清楚,自己絕不能以新房待的太久,於是便將事先寫好的信拿出來塞到田田的手中,急切的說道:「田田,我得走了,我要說的都寫在信裡,你慢慢看。」

  孔琉依依不捨,拉著青瑤的手含淚說道:「若淳,我真想和你一起走

  青瑤也不捨的說道:「田田,來日方長,我們還有機會,記住,不論遇到什麼都要堅持下去,你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有事找我,就給我們家去信,打發人把信交給門上姓沈的就行了。田田,一定要堅持下去!」

  孔琉望著青瑤,極為不捨的點點頭,青瑤拉著她的手,重重的握了一下,做出一個燦爛的動漫式笑容,逗孔琉道:「田田,加油!」

  孔琉不由笑了起來,這也就是夏若淳能做的出來,每回她不高興,夏若淳都會用這招來哄她開心,當然,與笑臉相伴的還有何田田最愛吃的美食

  「嗯,加油!」孔琉抓著青瑤的手握了握,兩個人才依依惜別,青瑤忙忙出了新房,向後堂趕去。她已經耽誤了不少的時間,若再不出現,只怕韓老夫人和李氏都不好給她圓話兒了。

  「小滿,小滿……」出了新房青瑤沒有看到小滿,不由壓低聲音輕輕叫了起來。可是她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小滿,正在著急的時候,忽然,青瑤覺得一陣風聲掠過,她本能的閃身一躲,反手一擒,便拿向了風聲襲來的方向。青瑤這一拿卻拿了個空,而她自己的手卻被一只溫暖的手掌握住,青瑤大驚,抬眼一看,不由的滿面紅雲,只輕聲嗔道:「原來是你,快放開我,別胡鬧!」

  原來對方不是別人,正是慶親王世子趙天朗,他自剛才隱約看到了青瑤,便上了心,連喜酒也無心吃,在把晉王趙天翼灌的差不多之後,他就悄悄來到後面,想碰碰運氣找青瑤。不想青瑤沒找到,卻看到了正在望風的小滿,趙天朗是認得小滿的,便將小滿叫到一旁詢問。可是小滿是個忠心的丫頭,大小姐不讓說,她就打死也不說。是以趙天朗什麼都沒有問出來。剛好這時青瑤出來了,趙天朗玩心一起,便點了小滿的穴道,自己跳出來嚇青瑤,他哪裡知道青瑤非但不害怕,還和他過了一招,趙天朗並不放心,只欺近的青瑤低聲問道:「瑤瑤,你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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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上回說到青瑤從新房裡出來,沒被永定侯府的人抓個現行,倒讓她的未婚夫趙天朗逮了個正著。青瑤還和趙天朗過了一招,自然,她這現學現賣的三招兩式根本不是趙天朗的對手,趙天朗伸掌握住青瑤的手,就勢欺近青的身邊,含笑問道:「瑤瑤,你來做什麼?」

  青瑤雖然和趙天朗見過幾次面,可那都是在青雲的陪同之下,兩個人之間至少距離一丈以上,何曾這般和趙天朗近距離接觸過,青瑤的臉上騰的燃起了一團烈火,燒得她面紅耳赤,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趙天朗方才灌晉王趙天翼,自己也吃了不少的酒,朦朧的月色加微薰的酒意,再看到自己心愛的姑娘,配上彌漫在空氣裡的喜慶味道,趙天朗的熱情便如同被點燃導火索的炸藥包,他也不等青瑤的回答,便拉著青瑤將她帶入懷中,緊緊的抱著,雙唇好似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往青瑤的唇上印去。

  青瑤又羞澀又慌張,還有些惱意,只拼命低著頭不讓趙天朗親到自己,還用力推趙天朗,奈何趙天朗個子比她高身材比她壯力氣比他大,青瑤怎麼都掙不脫,著急了的青瑤也來不及細想,只抬腳猛然跺到趙天朗的腳背上,一陣疼痛從腳上傳來,才讓趙天朗半醉的腦子清醒過來。他手上一松,青瑤又猛的一推,趙天朗在失神之中竟被青瑤這一推給推開,雖然趙天朗還拉著青瑤的手,可兩人好歹拉開了些距離。

  青瑤甩不脫趙天朗的手,只得背過身去,低著頭不說話,趙天朗這會兒神智已經回來了,可他並沒有松開青瑤的手,只上前一步站在青瑤的背後,聲音微有些嘶啞的說道:「瑤瑤,我……不是有意輕薄你,我……」

  青瑤其實倒也不是很在意自己被趙天朗拉了手,還要被強吻,雖然未遂。她本來對趙天朗就很有感覺,而且趙天朗又是她的未婚夫,這要擱在現代,再發生點兒更親近的行為,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這是青瑤兩世以來談的第一次戀愛,姑娘家的心裡總是慌張羞澀不好意思的。

  青瑤低著頭背對著趙天朗,一言不發,趙天朗就大著膽子從背後輕輕圈住青瑤不盈一握的纖腰,呼吸著青瑤發間清新自然的香氣,感受著青瑤忽然變的急促的呼吸和僵直的身體。趙天朗不由低笑起來,好聽的淺笑聲從他的口中逸出,飄到青瑤的耳邊,惹得青瑤耳朵一陣發癢,趙天朗可是歪打正著,要知道青瑤的耳朵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之一,青瑤身子一繃,忙掙扎道:「有什麼話放開我再說。」

  趙天朗聽出青瑤語氣的裡的窘迫之意,便微微放鬆了手臂,將青瑤的身子柔柔的轉了過來,青瑤還是低著頭,趙天朗卻愉快的笑了起來,也低頭抵著青瑤的額頭,低低說道:「瑤瑤,你真對新娘子這麼好奇?趕明兒咱們成親,你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青瑤一聽這話,立刻抬頭白了趙天朗一眼,想解釋些什麼,可是她這一抬頭,趙天朗又是低著頭的,青瑤柔軟的唇瓣便迎上了趙天朗含笑的薄唇。此等大好機會趙天朗當然不會放過,他立刻圈緊青瑤,不給青瑤一絲逃開的機會,將雙唇緊緊的貼在青瑤香蜜般的唇瓣上……

  趙天朗一直沒有通房丫頭,在情事上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伙子,他只知道緊緊的貼著青瑤的雙唇,就那麼貼著,再沒有進一步,青瑤雖然在前世看過無數言情小說,可是說到實戰經驗,卻是一次都沒有過小白,而且趙天朗這一貼上來,青瑤的大腦立刻死機,什麼什麼都忘記了。

  也許是天生的吸引,趙天朗就麼這緊緊抱著青瑤,心底的愛,從雙唇之間傳遞,青瑤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頭頂一直傳到腳後跟,仿佛沒有了重力,她的整個人都要飄浮起來。

  不知這麼貼了多久,兩只不會接吻的小白都憋的臉色通紅透不過氣來,青瑤簡直要癱軟在趙天朗的懷中了,趙天朗才依依不捨的放開青瑤,兩個人一齊大口大口的呼吸,倒沖淡了初吻的小小尷尬。

  青瑤穩.住自己的身子,復又低下頭來,不知怎麼的,竟把實話給說了出來:「新娘子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是想來送上我對她的祝福。」

  這句話一說完,青瑤恨不得立刻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麼就把實話給說出來,趙天朗若是再追問下去,可怎麼解釋呀。

  不過趙天朗卻沒有追問,在心愛的姑娘面子,每一個熱戀中的男子智商都會急劇降低為零,他還在回味著剛才的美好感受,傻兮兮的嗯了一聲,雙眼的視線只盯著青瑤那如嬌蕊一般雙唇,剛才的那一吻,很是意猶未盡。

  等了片刻,青瑤沒有等到趙天朗的追問,在暗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青瑤心裡也覺得很奇怪,她抬起頭,才發現趙天朗正直直盯著自己的雙唇,青瑤的眼光飛快閃開,掙脫了趙天朗的雙手,慌不擇路的跑了。趙天朗忙追了上去,拉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你路不熟,我送你。」

  青瑤聽著這句話還算說到點子上,便輕輕的嗯了一聲。這才想起來小滿不見了,便忙問道:「小滿呢?」

  趙天朗尷尬笑道:「嗯,小滿被我點了穴,在那邊。」

  青瑤不由瞪了趙天朗一眼,嗔道:「好好兒的你把小滿點住做什麼?」

  趙天朗呵呵一笑,自然而然的牽著青瑤的手笑道:「怕她驚了我媳婦兒

  青瑤面上的紅暈又深了一層,心裡湧上一股子羞喜,卻因著姑娘家的矜持而甩開趙天朗的手,嬌嗔道:「誰是你媳婦兒,沒正形。」

  「子綱,瑤瑤,叫我子綱。」趙天朗這會兒才發現青瑤從來都沒叫過他的名字,便很鄭重的說道。

  青瑤可不好意思就這麼叫,畢竟他們兩個還沒成親的,就這麼叫他的字,也太過親近了。可是趙天朗卻不容青瑤不叫,只仗著身高優勢,將青瑤籠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上,做勢欺近青瑤,擺出要親她的意思,低低說道:「瑤瑤,你叫不叫我?」

  瑤瑤還真怕趙天朗就這麼親下來,剛才她是把小滿暫性遺忘了,可是現在想過來小滿還在旁邊看著,青瑤是再再不肯讓趙天朗得逞的,只一邊用手推著趙天朗,一邊急急喚了一句:「子綱‘….…」

  趙天朗從來都沒有象現在這樣覺得自己的字是這樣的好聽,聽著軟軟的,帶著一絲兒慌張和羞澀的輕喚,趙天朗覺得今天是他有生以來最快活的一天,他輕輕應了一聲,抵著青瑤的額頭,聲音微有些嘶啞的說道:「瑤瑤,快些長大,我等你等的心裡好急!」

  青瑤聽了這話,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化了,軟軟的偎著趙天朗,用極輕極輕的聲音嗯了一下,趙天朗立刻覺得自己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雖然今兒不他娶親,可是他覺得自己比新郎倌傅城垣幸福多了。

  青瑤輕輕推著趙天朗,低低說道:「子綱,我得回去了。」

  趙天朗輕輕嗯了一聲,卻抱著青瑤不願意放松,青瑤又說了一邊,趙天朗才緩緩鬆了手,悵然若失的看著青瑤,青瑤急道:「你快把小滿的穴道解來,我們再不回去,喜宴都要散了。」

  趙天朗這才回過神來,忙將小滿的穴道解開,小滿那雙滴溜亂轉的眼睛在青瑤和趙天朗身上轉來轉去,看的青瑤都要惱羞成怒了,趙天朗便敲了小滿的頭一記,笑著說道:「小丫頭,看什麼呢,還服侍你們小姐回去。」

  小滿摸摸額頭,撅著小嘴朝青瑤說道:「大小姐,大姑爺欺負小滿。」

  趙天朗聽了這話,很高興的笑了起來,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個小荷包,將裡面的香蜜松仁棗倒在小滿的手上,笑著說道:「這可是宮裡的點心,賞你這小丫頭了。」

  小滿捧著香蜜松仁棗,這才歡歡喜喜的謝了賞,便陪著青瑤回後堂去了,趙天朗到底不放心,只隱在暗處,直到青瑤和小滿平平安安的進了她們臨時休息的屋子,又過了一會兒,韓老夫人和李氏吃罷了喜宴,在傅府二夫人的陪同下回來了。趙天朗才含笑離開。

  傅府二夫人看望青瑤,青瑤躺在床闔眼休息,而小滿則坐在床邊的腳榻上守著青瑤,看到青瑤臉色極紅好似三月桃花一般,傅二夫人忙說道:「呀,韓小姐的臉怎麼這樣紅,別不是發燒了,怎麼病的這樣重,韓老夫人請寬坐,我這就去讓人請大夫。」

  青瑤忙張開眼睛,柔柔的說道:「謝二夫人關心,我不要緊的,只是受了點兒涼,躺一會兒就好了,萬萬不要驚動了。」

  韓老夫人和李氏也笑道:「是啊,府上如今正忙著,斷沒有再打擾的道理,討擾了一整日,我們也該回去了。」

  傅二夫人原和韓家人也不熟悉,只不過奉了老太夫人之命,做些兒面子情,聽韓老夫人這麼一說,便也罷了,只將韓老夫人和李氏青瑤送到二門上,看著他們上了車,傅二夫人就回了。

  在馬車上,韓老夫人試試青瑤的額頭,見她額頭不燙,便笑著問道:「瑤瑤,見到孔小姐了?」

  青瑤用力點頭道:「見到了。奶奶,那位孔小姐生得好美,我一見到她,便象是見到了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一般,雖然我們只是頭一回見面,琉也覺得我好生親近,她還屏退了丫環,我們單獨說話了呢。」

  韓老夫人奇道:「這可真真是怪了,難道你們真是有緣分?」李氏笑道:「娘,這是好事啊,咱們瑤瑤也沒有幾個手帕交,若是真和傅夫人投了緣,日後也多個可以走動的手帕交呢。」

  韓老夫人笑著點頭道:「你說的很是,你們投緣便好,也不枉奶奶和你二嬸為你遮掩了一回。」

  青瑤立刻挽著韓老夫人的胳膊,將頭靠在韓老夫人的肩窩,撒嬌的笑道:「奶奶最好啦。」李氏聽了湊趣的笑道:「難道二嬸就不好了?」青瑤忙拉著李氏的手,又搖又晃的說道:「二嬸第二好!」聽著青瑤俏皮的話,李氏也笑了起來。

  韓老夫人也在笑,可是眉頭卻微微皺著,只疑惑的問道:「瑤瑤,你吃酒了?」原來剛才趙天朗抱著青瑤時候,酒氣便沾到了青瑤的身上,韓老夫人一聞便聞了出來。

  青瑤心中咯登一下,忙掩飾的說道:「沒有,許是剛才在新房裡被薰的。」韓老夫人這才點點頭,沒有多想什麼,讓青瑤混了過去。

  回到將軍府夜色已經深了,青瑤卻寥無睡意,和田田重逢的喜悅夾雜著對田田要和一個陌生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個n手貨,田田這個素有精神潔癖的人可要怎麼熬過這一夜。不同房,那絕對是不可能,青瑤知道在永定侯府裡,田田只有做了真正的傅大夫人,才能立得住腳跟,若然沒圓房,田田就算是完了。雖然她在信裡勸田田只當是被鬼壓,可是想到田田要上趕著將自己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欺負,青瑤這心裡就不是個滋味,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默念,「田田,你一定要挺住,咬牙挺住……」

  一夜無法安眠直接後果便是青瑤在起身之後,臉上出現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兒,嚇得桃葉香如谷雨小滿如臨大敵,還是王嬤嬤有經驗,忙讓人煮了雞子兒,給青瑤敷了小半個時辰,然後又勻了些宮粉,這才算將黑眼圈遮住了。

  無法去傅府打聽田田的情形,青瑤只能把對田田的擔心壓在心底,去給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請了安。韓老將軍瞧著青瑤的精神不太好,便問道:「瑤瑤,是不是昨兒累著了?」

  青瑤忙搖頭笑道:「回爺爺的話,青瑤沒有累著,只是昨天傅府太熱鬧,回來的又晚,夜裡就走了困。」

  韓老將軍點頭笑道:「你小孩子家見的世面少,日後多走動走動,便不會當回事了。」韓老夫人也笑著點頭,青瑤陪著老倆口用了早飯,便依著韓老將軍定下的規矩去畫室作畫,韓老將軍對青瑤疼愛歸疼愛,可是在她的課業上,要求卻是極嚴格的。不過青瑤很爭氣,不論韓老將軍怎麼嚴格要求她,青瑤都笑盈盈的照著做,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這也是韓老將軍為何如此寵青瑤重要原因之一,勤奮好學又有天份,這樣的孩子誰能不喜歡呢。

  青瑤跟著韓老將軍去了畫室,先將上回沒有畫完的芙蓉錦雞圖完成,韓老將軍看著青瑤的畫技日見成熟,心裡極為得意,不過他面上是不會露出來的,最多只是點點頭,誇上一句:「畫的不錯。」然後指出青瑤畫作中的不足之處,青瑤用心聽著,牢牢的記住,韓老將軍發現不論是什麼樣的問題,只要自己提出來一次,青瑤的畫裡便再不會出現那樣的問題,想著自己的書畫技藝後繼有人,韓老將軍真是做夢都能笑醒了。

  祖孫兩人在畫室之中探討書畫之道,不知不覺一上午便過去了,回到頤年居用過午飯,韓老將軍便說道:「下午濟平來給瑤瑤診脈,調整了一個夏天,也該瞧瞧效果如何了。」

  韓老夫人點頭說道:「老太爺所言極是。」

  青瑤知道爺爺奶奶不想讓自己知道自己體有寒毒的事情,便也裝著不知道,只笑著說道:「但願華世叔診了脈能改改方子,那藥實在是太苦了。」

  韓老將軍卻說道:「良藥苦口利於病,瑤瑤,不許嫌藥苦。」韓老夫人忙護著青瑤說道:「瑤瑤,喝完了藥吃些蜜餞口裡就不苦了,蜜汁葡萄可吃完了?吃完了再打發人去姚記買些回來。」姚記是京城裡最出名的干果鋪子,價格也出了名的高,若非是為了青瑤吃藥順利,平日裡伏威將軍府是絕不會光顧姚記干果鋪的。

  青瑤靠著韓老夫人回道:「還有好些呢。」韓老夫人笑著點點頭,帶青瑤去散了會兒步,便讓青瑤回去睡子午覺,歇上半個時辰,小華太醫差不多也該來了。

  未時剛過,小華太醫便依約前來,青瑤早就起身梳洗好了,小華太醫一看青瑤,便笑著說道:「世侄女兒又長高了好些,臉色也比上回好。」

  韓老夫人笑道:「這都是濟平用心給她調理身子的功勞。」

  小華太醫謙虛了一回,調息過後才給青瑤診脈,兩只手都診過了,小華太醫笑著說道:「世侄女的身子倒是好了許多,不過這藥可不能斷,還得吃上兩三年的工夫才行。」

  韓老夫人笑道:「那就煩勞濟平開方子吧。」

  小華太醫說笑了一回,便去了外間開方子,還是和先前一樣,開過了方子小華太醫便跟著韓老將軍去了畫室,一進畫室韓老將軍便問道:「濟平,瑤瑤的身子真的好些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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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發表於 2017-9-20 09:48:58 |只看該作者
第83章

  小華太醫聽到韓老將軍追問青瑤的病情,斟酌再三方才說道:「世侄女的寒毒倒是減了一兩分,不過因毒入胞宮潛藏極深,平日裡除過小日子之外並不會發作,於性命上無憂,怕只怕世侄女出閣後,於子嗣凶險。」

  韓老將軍皺眉沉思許久方才問道:「濟平,如今才過去半年,這寒毒便能消減一兩分,若是過了四五年,是不是寒毒便能清除乾淨?」

  小華太醫實在不忍心打擊韓老將軍,可他是一名醫者,當然要事實求是,不能只說些好聽的去欺騙他的病人和病人親屬。小華太醫盡量用委婉的語言說道:「韓伯父,若過上四五年,世侄女每臨小日子不再煎熬,便能好上七八分。」

  韓老將軍黯然點頭道:「我明白了。」

  小華太醫看著韓老將軍滿是白發的頭微微垂下,臉上的失望怎麼都掩飾不住,他的心裡很是不好受,咬牙思量再三,方才說道:「韓伯父,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治好世侄女。」

  韓老將軍一聽這話,立刻有了精神,他抬頭看著小華太醫,瞪圓了眼睛催促問道:「有什麼辦法,濟平你快說。」

  小華太醫沉聲道:「韓伯父必然知道不破不立的道理,要徹底治好世侄女,唯有將寒毒徹底引出胞宮,再施以針炙火療之術,或可痊愈。」

  韓老將軍先是一喜,可是轉念一想,立刻緊張的問道:「將寒毒引出,瑤瑤的身子可承受的住?」

  小華太醫搖搖頭道:「冰醉毒性之烈,便是昴藏大漢亦難承受,況女子身體本就屬陰,陰以養寒,這冰醉余毒在世侄女的體內,竟比普通的冰酸寒性更烈,以世侄女目前的情況,她承受不起。」

  韓老將軍沉思許久,方才問道:「若是以內力護住瑤瑤的心脈可否能行小華太醫說道:「不行,以針炙火療之術治療世侄女,至少要用半年的工夫,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在半年裡一直用內力護住世侄女的心脈。」

  韓老將軍並不死心,仍然問道:「若是瑤瑤自己有內力,能自護心脈呢小華太醫沉吟片刻方說道:「世侄女若有內力,小侄成功的把握便能增加幾分,不過要對抗那般劇烈的寒毒,可不是一兩年的內功能撐住的。」

  韓老將軍面色凝重的點點頭,對小華太醫說道:「濟平,瑤瑤的身子,我便托付給你了。不論多長時間,你一定要將她徹底治好。」

  小華太長微微躬身回道:「韓伯伯請放心,小侄一定竭盡全力診治世侄女。」

  韓老將軍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又和小華太醫說了一會子閒話,便回府去了。

  小華太醫剛回到家,連茶水都不曾喝得一口,便有慶親王府的管家拿著慶親王爺的貼子登門求醫,說是柳側妃娘娘身子不適,請小華太醫過府為她診病。

  小華太醫眉頭微皺,平時慶親王府的柳側妃有什麼不適,都是請李太醫去看診的,怎麼今天忽然就請到他這裡了。今天是他休沐的日子,而且李太醫今天正在太醫院當值。

  不過慶親王府來請,小華太醫也不好托大不去,只得吩咐了下人幾句,便命小藥僮背好醫箱,上了慶親王府的派來的馬車。

  很快就到了慶親王府,管家將小華太醫迎進去,又由兩個嬤嬤引著小華太醫往柳側妃的掬水院而去。這掬水院是慶親王爺專門為柳側妃修的,取弱水三千,只掬一瓢的用意。

  隔著重重簇新的粉色紗幔,小華太醫只能隱約看到簾後有一個女子的身形,小華太醫淡淡問了安,臉上掛著很公事化的淺笑,平靜的問道:「側妃娘娘,下官現在可否把脈?」

  一道微有些慵懶的聲音從簾內傳出來,「不急,小華太醫請坐,先休息一刻再診脈也不遲。」

  中醫講的是望聞問切,小華太醫聽了柳側妃的聲音,便能推測出她沒有什麼毛病,雖然聲音是顯得慵懶沒有精神,可那帶著太多明顯做作的聲音,也就迷一迷腦子被門擠了的慶親王爺,可迷不了小華太醫這樣心思清明的人,他的心裡不同先就警覺了起來。

  「小華太醫,聽說韓老將軍一直請你給韓大小姐診病的?」柳側妃誓要把慵懶嬌柔進行到底,又用她那嗲嗲的聲音問了起來,聽得小華太醫不由的打了幾個寒顫。他也是見過慶親王妃和柳側妃的,著實想不明白,慶親王爺放著珠玉不要只寵瓦礫,說他腦子沒進水,誰信呀!

  「想不到側妃娘娘身在內院,消息倒是靈通,沒錯,就是下官為韓大小姐看診的。」小華太醫壓下心中的不耐煩,淡淡說道。

  「不知韓大小姐身染何疾?」柳側妃連圈子也不想兜了,竟直接了當的問道。

  小華太醫微微一笑,淡然說道:「側妃娘娘,下官平素從不道人短長。側妃娘娘若是身感不適,下官自當為側妃娘娘診脈,若是無恙,下官家中還有事,便告辭了。」

  柳側妃在小華太醫這裡碰了個軟釘子,不由怒氣上沖,沉聲冷道:「韓家大小姐和世子定了親,身為婆家人,難道問不得麼,還是韓大小姐有惡疾,你們串通好了欺瞞本妃?」

  小華太醫挑眉淡笑,便是宮裡的娘娘們平日對他都是極客氣,這柳氏不過就是小小的慶親王妃側妃,倒擺出皇后娘娘的架勢來了。當他不知道,當年先皇后過世之前便有旨意,永不許提升柳側妃的品級,因此柳側妃名為側妃,事實上卻沒有側妃相應的品級,按說親王側妃至少也能混個三品,可是這柳側妃卻只是個從四品,而且到了頭,永完沒有提升的機會。而小華太醫是太醫院的醫正,論品級比柳側妃還高,柳側妃不過是仗著慶親王爺,而小華太醫也不愛和柳側妃在言語上做些無謂之爭,才自謙一聲下官,想不到這柳側妃倒真把自己當盤兒菜了。

  「韓家大小姐是世子的未婚妻,若是王爺王妃世子動問,本官自是知無不言,不知側妃娘娘動問,師出何名?」小華太醫平日裡看著謙和,實際上卻是極有個性的人,他的醫術極高,是皇家不可或缺的御用大夫,所以他不高興的時候,根本就不用和柳側妃周旋,直接頂了回去,柳側妃拿他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

  柳側妃在簾內被小華太醫氣得面皮紫漲雙眉倒豎,雙唇哆嗦了半天,猶自氣的說不出話來。小華太醫之言太堵心了,這不明打著臉的說她柳側妃只是個小妾,沒有資格過問世子的親事麼。雖然這是事實,可是柳側妃心裡壓根兒就不願意承認,偏又被小華太醫血淋淋的點破了。

  「你……」柳側妃的雙唇哆嗦了半天,才指著簾外的小華太醫,嘴裡崩出一個「你」字,便「你」不下去了,人小華太醫可是一個字都沒有說錯,世子的婚事,她一個區區側妃,就是沒有資格過問。

  小華太醫好整以暇的端起面前的香茶,雙目微合的品匝一回,自得的點頭說道:「到底是王府,這茶也比一般人家要好,是今秋剛下的玉露,難得,難得!」

  柳側妃快被氣瘋了,再也維持不住她平日裡的儀態,只大叫道:「來人,給我把這個混帳東西打出去。」

  在外面服侍的丫環嬤嬤們都傻了眼,一個從四品的側妃吩咐她們去打一個正三品的太醫,她們的腦子可都沒進水,竟是沒有一個人敢動。這些人心裡都清楚,她們不聽柳側妃的,最多被重罰,可是真若打了朝庭二品大員,那就是滿門抄斬的死罪,傻子才聽柳側妃的呢。

  見外面的人都不動,柳側妃更加生氣,氣得簡直要跳了起來,就在這時,剛剛得了消息了趙天賜匆匆趕來,只好聽到柳側妃最後一句狠話,他忙走到小華太醫的面前深深施禮道:「華醫正,側妃娘娘近日心緒不寧很是煩躁,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華醫正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不要與側妃娘娘計較了。」若沒有外人,趙天賜還能叫柳側妃一聲娘,可當著小華太醫,他只能喚一聲側妃娘娘,更讓簾子裡的柳側妃氣得雙眼通紅,真的快要被氣瘋了。

  小華太醫看著滿臉真誠的趙天賜,站起來淡淡說道:「大公子言重了,側妃身子不適才請了本官看診,她便是本官的病人,本官又怎麼會和一個病人計較呢。」

  趙天賜忙陪笑道:「華醫正大人大量,天賜先代側妃娘娘謝過了。側妃娘娘今日心緒極為不寧,恐怕也不好診脈,要不……」

  小華太醫笑道:「大公子怎麼說便怎麼辦吧,其實側妃娘娘一看是由李太醫看診的,驀然請了本官,李太醫面上也不好看,大公子您說是也不是?這樣,本官就很告辭了吧。」

  趙天賜忙親自將小華太醫送出門,看著他上了車走遠,才匆匆折回掬水院。

  屏退了丫環嬤嬤們,趙天賜皺起他那蠻好看的雙眉,不高興的沉聲說道:「娘,您要干什麼,華醫正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您怎麼能那樣對他,他可不是我們府裡的奴才。」

  柳側妃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氣,現在又被兒子責備了,她又氣又悲,不由哭道:「你這沒用的東西,我為了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啊!」

  趙天賜心裡也正不高興著,便沒好氣的說道:「為了我,你還不是綺琴柳側妃氣急,揪著趙天賜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若不是為了你,我為什麼想把綺琴嫁給那個好吃鬼,綺琴不過就是門第差了些,其他的她什麼不比人強的,更要緊的是綺琴進了門,就會是你的最大助力,別看你媳婦是戶部尚書的嫡孫女兒,可她幫不上你,過門那麼久了,連點個動靜都沒有,真是白瞎了。」

  趙天賜臉上帶著三分不耐煩,三分無奈,三分失望,語氣蕭瑟的說道:「娘,我成親才一年多!」

  柳側妃卻重重哼了一聲道:「才一年多,人家媳婦一年多孩子都生下來了。」

  趙天賜知道自己沒法和柳側妃再討論這個話題。平心而論,他還是喜歡她的妻子秦氏的,不僅僅是因為秦氏娘家的背景,還有秦氏對他很是溫柔體貼。況且秦氏是嫡女,而他自己卻是庶子,雖然是王爺之子,可是若不能當上世子繼承王爵,他便什麼都不是,這種嫡庶差異也讓趙天賜在秦氏面前硬不起來,他們小夫妻兩個在房裡和和氣氣廝抬廝敬的,因此趙天賜心裡的天平不覺偏向了妻子。可是柳側妃的性情趙天賜很清楚,他若是再多替妻子說一句好話,柳側妃便會生出許多事端,有意的搓磨秦氏。因此只有什麼都不說。

  看到兒子沉默下來,柳側妃才想起剛才的中心議題,便氣呼呼的說道:「你還在我這裡站著做什麼,還不去打聽韓家大小姐得了什麼病?」

  趙天賜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打聽,不過娘你不要再做什麼事情了,你該看到王妃也不是沒牙的老虎,她若要整治你,你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的。」

  柳側妃一聽這話立刻炸毛,氣惱的叫道:「胡說!自打她進了門,就是我的手下敗將,我會怕她?」

  趙天賜冷笑一聲道:「是麼,恐怕是王妃不爭吧,她若是爭,娘什麼都得不到。這一回天朗的親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柳側妃氣急,抓過梳妝台上的白玉胭脂盒便向趙天賜扔去,趙天賜頭一側將白玉胭脂盒接住,又恨又氣的說道:「娘,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以後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保住你從父王那裡爭來的一切,別只想著發脾氣,還有,外頭的事情有我去做,你就不要管了。」

  趙天賜說完便走了,柳側妃如何不高興,趙天賜其實並不在意。趙天賜身為庶長子,卻得屈居於自己的弟弟,嫡子趙天朗之下,從懂事的那一天開始,趙天賜心裡便怨恨柳側妃為何是自己的親娘,怨恨這庶出的身份,久而久之,他的內心深處便對柳側妃產生恨意,這恨意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與日俱增,特別是在受了那些嫡庶之類的奚落之後,恨意便更濃。只不過平日裡在王府中,他看著慶親王爺對柳側妃一直恩寵不斷,才在慶親王爺跟前維持了那一份虛假的母慈子孝。

  小華太醫從慶親王府直接回了華府,他到書房寫了一封信,本想讓下人送到韓府,可細想了一回,小華太醫覺得不妥,便去了後面見他的父親華太醫。同華太醫談了一會兒,便將信留在華太醫處,他自己則去研讀醫書去了。華家世代行醫,個個都是醫癡,若有那治不了的疑難雜症,華家傳人便會不惜一切也要找出治療的法子。現在小華面對青瑤的寒毒之症也是如此,若是不能解了青瑤身上的寒毒,小華太醫都能自責的請辭太醫院醫正之職,好騰出時間游遍天下,去尋找藏於民間的驗方。

  老華太醫先去了京城裡賣書畫古董的致寶齋,逛了一圈之後便買下一幅草原秋獵圖,致寶齋的老板與老華太醫已經有了幾十年的交情,便笑著問道:「華太醫,又要請韓老將軍品鑒?」

  老華太醫笑道:「這是自然,老韓的眼睛毒的很哦!」

  兩人說笑一回,整個致寶齋的老板伙計都知道老華太醫要去伏威將軍府,老華太醫這才抱著卷軸施施然的走了。

  到了韓府,老華太醫卻不讓韓老將軍品畫,而是將小華太醫寫的信遞給韓老將軍,沉聲說道:「韌安,要小心慶親王府的側妃和那個趙天賜,她們在濟平這裡打聽不到,怕是要在別處下工夫。」

  韓老將軍皺眉沉聲道:「思賢,你說這事,我應當如何處置?」

  老華太醫沉聲道:「這樣吧,讓我給你的丫頭把把脈,濟平的脈案雖好,可經驗上到底還是不足,先看了丫頭的病再說。」

  韓老將軍點點頭,命人將青瑤喚來,青瑤並不知道老華太醫在這裡,進門一看屋子裡多了一個須發皆白,很有些仙風道骨感覺的老者,青瑤不由的一怔。

  韓老將軍便笑著叫道:「瑤瑤,快來拜見你華爺爺。」

  青瑤早就聽韓老將軍說過無數次老華太醫的事情,便笑盈盈的上前拜倒,口稱:「侄孫女青瑤拜見華爺爺。」

  老華太醫一看到青瑤,也不禁失了神。象青瑤這樣美麗的姑娘,老華太醫縱是一生閱人無數,都沒有見過。青瑤已經磕下頭去,老華太醫都沒回過神來。韓老將軍心中很有些得意,便笑著說道:「怎麼樣,我這丫頭還成吧老華太醫回過神來,忙將青瑤扶起來,然後才對韓老將軍說道:「怪不得你總把這孩子藏起來,藏的對!若丫頭是我的孫女,我必比你藏的更深。

  青瑤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來,老華太醫看向青瑤,慈愛的笑道:「孩子,讓爺爺給你把個脈。」老華太醫的聲音明顯輕柔了許多,似是怕聲音大了會嚇著青瑤一般。

  青瑤坦然笑著道謝,然後便和老華太醫面對面坐下。香如拿著一方絲帕想覆在青瑤的手腕上,老華太醫卻說道:「孩子,你也叫我一聲爺爺,我當你是孫女兒,為了診脈准確,就不必覆帕子了。」

  青瑤看向韓老將軍,見韓老將軍點頭,方才淺淺笑道:「是,青瑤聽華爺爺的,香如,你且退下。」

  老華太醫點頭微笑,大方不扭捏做作,果然是個好孩子。他仔細的診了青瑤的兩只手腕,足足診了兩柱香的功夫,方才笑著說道:「還好,還好!

  韓老將軍聽了這話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忙問道:「怎麼樣,你有辦法?」果然是關心則亂,韓老將軍情急之下便直接用你我這樣的稱呼了。青瑤心中也湧上一些喜悅,好歹跟何田田同住了那麼多年,她怎麼都有些醫學常識。小日子不好,是很難生育的,而出身孤兒院的她從小就渴望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生幾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老華太醫笑道:「不急不急,孩子,我聽說你做的一手好點心,不知道爺爺有沒有這個口福啊?」

  青瑤很聰明,她知道這是老華太醫有意支開自己,便起身笑道:「青瑤這就去給華爺爺准備。」因年上送禮的時候,韓老將軍特意說過老華太醫在吃食上的喜好,青瑤都記在心裡,所以這會兒也不用多問。

  老華太醫點點頭,含笑看著青瑤帶著丫環走了出去。青瑤一帶上門,韓老將軍便急急問道:「瑤瑤怎麼樣?」

  老華太醫斂了臉上的笑容,沉聲說道:「雖沒有濟平說的那麼凶險,可將來那一關,瑤瑤這孩子是要吃大苦頭的。韌安,你我兄弟相交多年,我不瞞你,等瑤瑤出門之後,一旦有喜,便要受苦了,我有辦法能護著她的孩子,讓孩子平安降生,可是瑤瑤這苦頭可就要吃大了。雖能保她不死,卻也要去了半條命。而且孩子極有可能胎裡便被寒毒所侵,日後怕是要離不了藥罐子了。」

  韓老將軍雙眉緊鎖,不甘心的問道:「思賢,就再沒其他的辦法能徹底解了這毒麼?」

  老華太醫沉吟良久方說道:「有是有,不過實在太凶險,那是九死一生的機會,若是不用那法子,瑤瑤或許還平安一些,如果她……唉,這怎麼可能!她偏和慶親王世子定了親,必得生下嫡子……」老華太醫說的,和小華太醫說的差不多,總之一句話,青瑤的寒毒實在太棘手。

  韓老將軍當年指揮千軍萬馬之時,都不曾象現在這樣為難過,治,青瑤只有一成生存下來的機會,不治,青瑤就沒有將來。現在他都有些後悔為青瑤和慶親王世子定了婚。若是青瑤嫁的普通一些,就算不生嫡子,將姨娘生的孩子放到自己的名下也是一樣的,可是趙天朗又有了那樣的誓言,與趙天朗接觸的多了,韓老將軍知道,趙天朗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他說不納妾,便一定不會納妾,那麼將來青瑤所要承受的壓力將會無比巨大,大到青瑤根本就承受不住。

  看到老朋友那樣為難,老華太醫也搖了搖頭,故做輕松的說道:「韌安,瑤瑤還小,這事不急,等兩年也使得,若是過兩年瑤瑤的身子健壯了,成功的機會就能更大一些。」

  韓老將軍點點頭,他知道老華太醫在安慰自己,只無奈的笑了一下。老華太醫笑道:「韌安,現在瑤瑤的病情府上有多少人知道?」

  韓老將軍想了一下說道:「就我和你嫂子知道,就連瑤瑤自己都不太清楚。」

  老華太醫忙說道:「丫環們也不知道麼?」

  韓老將軍點頭,老華太醫嗯了一聲,忽又說道:「從今往後,瑤瑤的脈由我來診,反正我每個月都要到你府上來幾回的,就不要再找濟平過來了,落到有心人的眼中,又要多生事端。」

  韓老將軍忙說道:「是我忽略了,思賢,多謝你了。」

  老華太醫笑著說道:「只口上說謝沒用,你若真想謝我,把你的收藏送我一半就行。」

  韓老將軍立刻不打頓兒的說道:「行,只要你治好瑤瑤,你要什麼畫自己來挑。」這話讓原本是開玩笑的老華太醫愣了一下,片刻之後才說道:「老兄弟,看來你真是疼這孩子疼到了骨子裡,好,好!」

  韓老將軍長歎一聲說道:「思賢,這丫頭不只是我的孫女兒,還是我的傳人,為了她,別說是一半的收藏,就算你要我整個將軍府,我都願意。」

  老華太醫拍拍韓老將軍的肩說道:「老兄弟,我知道了,瑤瑤的病你就交給我吧,說什麼我也要治好她,讓她把你的衣缽傳承下去。」

  兩個老兄弟又說了好一陣子的話,青瑤才帶著香如送點心過來了,老華太醫吃了一口,不由奇道:「丫頭,你竟懂藥?」原來老華太醫吃出來青瑤做的白玉糕裡放了黨參和黃歧,老華太醫和韓老將軍畢竟上了年紀,氣血都開始衰退,不比當年。而青瑤又因從前聽田田常常說起一些常用藥材的藥性,所以便擇了她印象最深的黨參黃歧磨成細末兒,和了山藥粉做成白玉糕,灑了些炒香的黑芝麻,最適合老年人補益之用。

  青瑤淺知道:「華爺爺真是利害,青瑤只各放一錢黨參和黃歧,您都吃出來了。」

  老華太醫看向韓老將軍笑道:「你這個孫女兒了不得,不如讓她跟著我學醫吧。」

  韓老將軍卻搖頭笑道:「瑤瑤要跟著我學畫,跟著你嫂子學功夫,還要照料我們兩老的飲食,已經忙得腳打後腦勺了,不行不行,我是不讓她跟著你學醫的。」

  青瑤聽到學醫二字,不由心念一動,她立刻想到了田田。要知道田田也是學中醫的,她雖然不知道田田和老華太醫誰的醫術更高明,可是她知道經驗是一個大夫最重要的本錢,田田到底欠缺些經驗,若是能讓田田和老華太醫相互參研,想必對田田有極大的好處。

  青瑤險些兒張口沖出一句:「華爺爺,青瑤沒有天份,我再給您找個徒弟吧。」話到嘴邊,青瑤想起田田已經是孔琉,永定侯府的大夫人,她怎麼可能再跟著老華太醫學醫呢。想到這裡,青瑤的臉上不由浮起一抹無奈失望之色。

  青瑤臉上的表情看到韓老將軍眼中,竟成了青瑤想學醫的意思。韓老將軍忙正色說道:「瑤瑤,人一生精力有限,不可能色色周全的。你要學畫,要習武,還要研究飲食,已經很夠了。」

  青瑤忙說道:「爺爺,青瑤明白的。」

  老華太醫見韓老將軍心裡不樂意,便也不會強求,只笑道:「罷了罷了,你既不喜歡便算了,不過我閒來無事,指點指點瑤瑤如何做藥膳,這個你總不反對吧?」

  韓老將軍臉色緩和了許多,笑著說道:「這是自然。」

  青瑤從始至終都沒有問一句自己身體的情況,這讓老華太醫對青瑤又多了一份好感,在青瑤這個年紀,能做到這樣的沉著穩.定,老華太醫還沒有見韓老將軍送走老華太醫,便一個人坐在畫室裡反復思量,他一時想找趙天朗,將青瑤身體的情況和盤托出,又怕趙天朗承受不起,這門婚事是皇上賜婚,若想解除便是君,就算趙天朗身上有皇寵,可是伏威將軍府卻沒有,而且青瑤若是被退了婚,以後可怎麼辦?可是想到趙天朗的處境,韓老將軍心裡也不是個滋味,他很清楚一個嫡子對趙天朗意味著什麼。就這麼反復糾結著,不覺天色已經沉,在外面服侍的小廝未經傳喚也不敢進來點燈。韓老將軍就這麼坐在黑暗之中,直到管家前來回稟,說是慶親王世子前來拜望老太爺。

  韓老將軍心裡不由一緊,他立刻起身說道:「請世子到畫室來。」

  管家微微一愣,除過華家父子,老太爺可是從來不在畫室裡待客的。他忙一溜小跑將趙天朗迎到畫室,趙天朗滿面笑容的走入畫室,看到韓老將軍迎到門前,忙拜下說道:「孫婿天朗拜見爺爺。」

  韓老將軍趕緊雙手扶住趙天朗,心情復雜的說道:「好孩子快起來。你是世子,休要如拜我。」

  趙天朗起身笑道:「爺爺,世子是在外面讓不相干的人叫的,你是瑤瑤的爺爺,就是天朗的爺爺,這一拜,您受的理直氣壯呢。」

  韓老將軍看著豐神俊朗氣宇軒昂的趙天朗,不由歎了口氣,心中真不是個滋味,偏這裡頭的話他還不好說,那畢竟涉及韓府的陰私,韓老將軍嫌丟趙天朗是自小在皇宮裡長大的孩子,他的感覺極為敏銳,也極有眼力勁兒,只聽老將軍輕歎了一聲,趙天朗便趕緊扶著韓老將軍到椅子上坐下,笑著說道:「爺爺,可是天朗這兩日沒有過來陪你您說話喝酒,您生天朗氣了。」趙天朗沒事的時候總是喜歡到韓府來,雖然不是每一回都能見到青瑤,可是趙天朗每回都會樂呵呵的陪著韓老將軍吃酒聊天,幾回下來,韓老將軍已經在心裡把趙天朗當成自己親孫子一般了,所以這會兒讓韓老將軍捨棄這麼好的孫女婿,韓老將軍當然捨不得。可是就因為疼愛天朗,韓老將軍又不想讓他受了委屈,因此就越發的糾結了。

  天朗見韓老將軍真的不對勁兒,便扶著韓老將軍的膝頭,仰面看著韓老將軍,誠懇的說道:「爺爺,您若有什麼不妨直說,天朗就算不能幫上什麼,也能讓您心裡松快些不是?」

  韓老將軍沉吟再三,點頭說道:「罷了,天朗,你起來,我有正事和你說。」

  趙天朗見韓老將軍的神色與以往大為不同,心裡竟有些莫名的害怕,雖然皇上已經賜了婚,可是趙天朗還是怕青瑤不肯嫁給他,經過了昨天在永定侯府的相遇,天朗便覺得自己的心跟著青瑤走了,從昨晚到現在,趙天朗吃不香睡不著,滿心滿眼都是青瑤的一顰一笑,他現在其他的什麼都不想,只想著能快點把青瑤娶進門,好和青瑤朝昔相處,那必是神仙不換的快活日子。可是現在看到韓老將軍的神色,怎麼竟是要退親的意思?

  「爺爺您說,天朗聽著。」趙天朗坐到韓老將軍的對面,緊張的盯著韓老將軍的臉,急切的說道。

  話到嘴邊,韓老將軍又猶豫起來,畢竟這關係到青瑤的終身,他,賭不起。可是再看看趙天朗,韓老將軍心一橫,暗道:「長痛不如短痛,罷罷罷,就實說了,看這兩個孩子的造化緣份吧!」

  韓老將軍將青瑤的身體情況細細說了一遍,還拿出小華太醫的信讓趙天朗看。趙天朗聽完看完之後神色凝重,他沒有立刻說不退親,也沒說要退親,只是怔怔的看著小華太醫的信,在他平靜的面容之後,是一顆狂跳不已的心。趙天朗從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事情,他一定要徹底想清楚了才能回復韓老將軍。而韓老將軍緊張的攥緊雙手,汗水從指縫滴落,他屏住呼吸望著趙天朗,等著他最後的決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天朗將信折好放回桌上,雙眼看著韓老將軍,臉上湧現出平靜的笑意,誠懇的說道:「爺爺,就算瑤瑤有再重的病,我也要娶她為妻,那怕傾盡我的一切,我也會治好瑤瑤,讓她平安快樂的生活。如果真的不行,那就不要子嗣,我守著瑤瑤過一輩子。」

  韓老將軍大驚,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起身驚愕的顫聲問道:「你說什麼?」

  趙天朗平靜的回答道:「爺爺您放心,我的妻子只會是韓青瑤一人,不論貴賤生死我都要和瑤瑤相守一生,就算沒有子嗣天朗也絕不後悔。」

  韓老將軍向趙天朗伸出顫抖的雙手,趙天朗一把握住他的聲,朗聲說道:「爺爺,您相信天朗。」

  韓老將軍連連點頭道:「我相信,我相信,天朗,你如此待瑤瑤,讓我韓家何以為報!」

  趙天朗笑道:「爺爺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我們是一家人啊!」

  韓老將軍扭頭拭去眼中湧出的激動淚花,顫聲道:「對,我們是一家人趙天朗扶著韓老將軍坐下,笑著說道:「爺爺,娶瑤瑤是我最大的心願,只要能和瑤瑤在一起,別的我都不在乎。」

  韓老將軍沉沉說道:「你的爵位你也不在乎?」

  趙天朗笑道:「和瑤瑤相比,爵位並不重要,當然,如果爺爺在意,那麼天朗將來就在皇族裡找一個好孩子過繼到瑤瑤名下,反正都是趙氏的血脈,是不是我們親生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韓老將軍忙說道:「也不一定非要如此,還是有辦法的。」

  趙天朗卻搖頭道:「不,爺爺,我絕不拿瑤瑤的生命做賭注,爺爺,我輸不起。」

  韓老將軍被趙天朗感動的熱淚盈眶,真要說話之際,卻聽到一個清清亮亮的聲音響起:「我賭!」

  韓老將軍和趙天朗忙向門口看去,只見青瑤俏生生的立於門口,手中端著一只托盤,神色果決堅毅,一幅不能被拒絕的樣子。

  韓老將軍和趙天朗兩個剛才心情太過激動,都沒有注意到外面有沒有腳步聲,所以才讓青瑤走到門前,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並在極短時間裡做出決定。否則青瑤聽到畫室裡有趙天朗的聲音,原本應該回避的。

  趙天朗忙站了起來,三步並做兩步來到青瑤面前,很自然的接過青瑤手中的托盤,擰眉搖頭道:「瑤瑤,我不在乎!」

  青瑤將門關好,看著趙天朗說道:「可是我在乎!」

  韓老將軍看著青瑤和天朗對上了,便走過來說道:「天朗,瑤瑤,聽爺爺的。」

  趙天朗點頭,青瑤卻直直的看向韓老將軍,眼中有著深深的懇求。韓老將軍說道:「天朗,你是世子,不能沒有嫡子。」趙天朗剛要開口,韓老將軍卻說道:「別急,讓爺爺將話說完。」趙天朗這才閉了口。

  韓老將軍又說道:「瑤瑤,你現在一來還小,二來身子骨不夠扎實,真要按你華爺爺說的去做,你得保這一點自己的有一個極好的身體,才能提高成功的可能。」

  青瑤立刻說道:「爺爺,青瑤明白,青瑤已經努力練功,也在盡可能的調理自己的身體。爺爺奶奶一直沒說,是怕青瑤害怕,其實一開始青瑤心裡就明白的。爺爺,不論有多麼的辛苦,青瑤都堅持的住。」

  趙天朗見韓老將軍顯然是同意青瑤的意見,忙搖頭說道:「不行不行,瑤瑤,你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我不同意。」

  青瑤看著趙天朗,眼神裡有祈求有柔情,她只低低說道:「若是不能有完整的一生,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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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49:12 |只看該作者
第84章

  趙天朗縱有滿腹的話,在聽了青瑤一句「若是不能有完整的一生,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之後,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是深深的看著青瑤,眼裡滿是不捨與擔憂。青瑤大膽的回望著他,眼裡含著一抹祈求。

  趙天朗臉色凝重,過了許久才說道:「好,我答應。」只短短四個字,卻好似抽干了趙天朗所有的力氣一般,青瑤眼中含淚,看向趙天朗和韓老將軍,象是對他們,又象是對自己說道:「我一定能闖過這一關。」

  韓老將軍心裡百感交集,卻笑著說道:「瑤瑤,爺爺相信你,你一直是個堅強的好孩子。」

  趙天朗積聚了力氣,也不怕韓老將軍在場,只站起來抓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我陪著你。」

  青瑤甜甜的笑了,她用力點頭道:「嗯,我們一起加油!」

  青瑤的語氣多少讓韓老將軍和趙天朗感到輕松一些,韓老將軍說道:「也不急在一時,到明年夏天才開始吧。」

  趙天朗聽了忙說道:「爺爺,還是到後年夏天,或者多等兩三年,等瑤瑤的身體更好一些再開始。」

  青瑤看著韓老將軍和趙天朗,她深知這兩個男人都愛她愛到骨子裡了,便一手挽著韓老將軍的手臂,看著趙天朗笑道:「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合適,還是聽華爺爺的吧。」

  韓老將軍和趙天朗兩人笑著說道:「是極是極,這事得聽大夫的。」

  趙天朗原本是想來韓府見見青瑤,再混頓好吃的,可沒想到竟然要做出那樣難道以決擇的決定,他也沒心思想好吃的,只急急起身告辭,不顧韓老將軍的挽留,跑進宮裡去了。剛進了宮門,他突然想起一事,便急忙掉頭回了王府,到了晚間,慶親王府便傳出世子爺趙天朗突然生病的消息。慶親王妃急壞了,忙命人去請小華太醫,趙天朗從小到大有頭疼腦熱的,全是小華太醫看診的,太醫院裡別的大夫王妃信不過。

  小華太醫也是郁悶,一天之內被慶親王府請兩回,不過趙天朗自小便是由他看診的,就算是大晚上的,他也得再跑一趟。小華太醫急急趕到慶親王府,見趙天朗臉色灰白口唇青紫,真嚇了小華太醫一大跳,前兒他還見過趙天朗,那時趙天朗還好好的,活蹦亂跳的象個活猴子,怎麼這才剛過了一天多,就病成這個樣子了。小華太醫忙上前把脈,一試之下小華太醫便沉了臉,皺眉看向趙天朗,趙天朗悄悄反手握了握小華太醫的手,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小華太醫會意,便回身說道:「王妃請回避,下官要給世子仔細檢查。

  小華太醫一發話,慶親王妃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她欲言又止,只率先走屋子,原本在屋子裡的丫頭小廝也都退了下去,小華太醫看著門被關上了,方才說道:「你搞什麼鬼?明明壯的象頭牛,卻要裝病。」

  趙天朗坐了起來,飛快的說道:「華太醫,您就說我受了風寒,多開珍貴的藥材,再把這風兒透到皇上哪裡,這樣皇上一定會多多賞賜宮裡珍藏的好藥,我就能把這些悄悄送給我媳婦兒。」

  小華太醫無語的看著趙天朗,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只坐在床前的繡墩上低聲說道:「世子爺,不必如此吧?」

  趙天朗趕緊說道:「要的要的,我記得上回高麗進了十株百年紅參,還有,達斡爾從前進過兩架鹿王茸,回回進了朱果雪蓮……」

  趙天朗如數家珍一般將這幾年來各地進貢的極品藥材都數了一遍,聽得小華太醫直瞪眼睛,他身邊太醫院醫正,都不知道皇上還藏了那麼多的好東西,做為大夫,對好藥材有著天然的興趣,他立刻和趙天朗湊到一起,研究起來從皇上的私庫裡倒騰那些藥材給青瑤更合適。

  小華太醫是個醫癡藥癡,一聽說有好藥,便能把一切都給忘記了,而趙天朗一心惦記著青瑤的身體,也無暇去想別的事情,如此一來,可把等在外面的慶親王妃給急壞了。她雙眉緊鎖的望著趙天朗的房間,雙手緊緊交握著,修剪光滑的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之中,刺出數點殷紅。

  世子爺生病,連夜請來小華太醫,自然有人飛快的報到掬水院和庶長子趙天賜的欣意居,慶親王爺當然正在掬水居裡和他的柳側妃卿卿我我,說來也是怪了,他都粘乎了二十年,竟然還拿肉麻當有趣,也不嫌膩的慌。聽說趙天朗病了,慶親王爺皺了皺眉頭,趙天朗到底是他的兒子,兒子病了老子看都不過去看一眼,也著實說不過去。

  慶親王只得披衣下床,正等著柳側妃服侍他穿衣服,卻聽到柳側妃忽然「哎喲」叫了一聲,慶親王忙回頭去看,只見柳側妃以手捂胸,皺著眉頭嬌聲喚道:「王爺……」

  還別說慶親王就吃這一套,他立刻回到床上將柳側妃摟到懷中,心疼的問道:「愛妃,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叫小華太醫過來給你診診脈。」

  柳側妃根本沒病,她就裝,不想讓慶親王去看趙天朗,因此立刻說道:「王爺,妾身猛然心口疼,您幫人家揉揉就行了,人家不要看小華太醫,他的醫術人家不相信麼!」

  柳側妃邊說邊用胸前的豐盈去頂慶親王的胸口,慶親王只是披了一件外衫,柳側妃一頂一拱,便將慶親王的外衫弄散了,慶親王的眼神立刻迷離起來,什麼兒子不兒子的,全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欺身壓上柳側妃的身子,祿山之爪很不客氣的抓住那一團柔軟,柳側妃的身子立刻軟的如一汪水一般,哄得慶親王立刻提槍上馬大展雄威,柳側妃的眼光越過慶親王的肩頭,看著七寶綃帳頂上懸的明珠,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王妃算什麼,世子又怎麼樣,就算是他們都死了,王爺還不是一樣會留在她的床上!

  欣意居那邊,趙天賜聽說趙天朗生病,先是心中一喜,然後立刻沉著臉做出憂心忡忡的樣子,披衣下床對妻子秦氏說道:「二弟病了,我去朝華院看看。」

  秦氏烏發松散衣襟微敞,大紅綾子抹胸的帶子斜垂下來,雪白的頸上點點紅痕清晰可見,她臉上的春情余韻尚未退去,為了早日生出嫡子,趙天賜和秦氏夫妻兩個可是夜夜不得虛渡的。「大爺,現在還要過去麼,都已經二更了!」秦氏的聲音裡透著些微沙啞的慵懶,讓趙天賜聽了很是心潮激蕩。不過就算是再激蕩,趙天賜腦子的那根弦卻從來都沒有松過,他側過頭在秦氏的臉上親了一下,在她的胸前某處捻了一下,滿意的聽到秦氏發出一聲低低的嬌呼,然後才笑道:「乖,等我回來!」

  秦氏攏開帳子倚著床頭,也不在乎自己前襟半敞,只嫵媚的笑道:「嗯,大爺您快點回來。」趙天賜笑著點頭,也不讓秦氏下床,自己穿好了衣服走出內室房門,因他和秦氏兩個在房中之時為了盡興,從不讓丫環在外間伺候,所以直到趙天賜走出外間的房門,秦氏才聽到他吩咐丫環為自己准備燕窩羹,秦氏靠著床頭的雕花柱子,幸福的笑了。雖然趙天賜只是庶子,可他卻是個得寵的,而且對自己呵斥倍至,什麼都想到頭裡,只在她小日子的時候歇在小妾房裡,其余的時間全是和她同寢,這樣的男人,在大秦簡直再找不出第二個了,秦氏初嫁之時還有點兒委屈,可現在,她已經被趙天賜的小意溫柔徹底征服,死心踏地的為趙天賜做一切他要她做的事情了。

  趙天賜趕到朝華院的時候,小華太醫和趙天朗還沒有商量完,王妃依然等在外面,滿臉的焦灼之色。趙天賜忙上前問了安,王妃淡淡點頭道:「你來了。」對於庶子女們,慶親王妃一向都是淡淡的,既不太親近,也不太冷淡,既讓那些庶子女們心裡不太自在,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趙天賜忙問道:「母親,二弟好端端的怎麼突然病了,華太醫還沒診完脈麼?」

  慶親王妃微微點頭,淡淡說道:「天朗這裡有我,你回去吧,夜裡風重,熱身子吹了風,便是天朗的不是了。」

  趙天賜那裡肯回去的,忙笑著說道:「母親言重了,天朗是兒子的弟弟,關心他是應該的。許要抓藥什麼的,兒子也能跑跑腿。」

  王妃淡笑道:「王府裡養了這麼多下人,若還要做爺的去跑腿,這些下人還有什麼臉面活著?」

  趙天賜一滯,王妃從前不會這麼說的,她在王府裡,只是一個象征,一個沉默的存在。現在是怎麼了,自從那一日到越國公府拜壽,一切都不一樣了。王妃的話雖然淡,可意思很犀利,趙天賜一時還真不能適應。

  王妃剛說完,小華太醫便神色凝重的從趙天朗的臥室裡走出來,慶親王妃忙迎上前去問道:「華太醫,天朗他……」

  華太醫搖搖頭道:「世子受了極重的風寒,不過世子身體底子好,倒也沒有礙,只是要好生吃藥調養,萬事順著他的心意,不可讓他心情焦慮,還有,這屋子裡就讓小廝們伺候吧,這二年,就不要讓丫環們貼身服侍世子了慶親王妃心裡微微一怔,立刻明白過來,便點頭說道:「好,一切都聽華太醫。」

  趙天賜上前,一臉擔憂之色,急切的問道:「華太醫,二弟怎麼會受了風寒,還這麼重?」

  華太醫皺眉道:「大公子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人吃五谷雜糧,受四時寒暑風霜之苦,生個病有什麼可奇怪的,若是人人都一世不得病,還要我們大夫做什麼?」

  趙天賜被小華太醫擠兌的臉上有些下不來,他的身份的確很尷尬,身為慶親王府的庶長子,如今已經成家立室,卻只被皇上恩賞了個龍禁尉的虛銜,除此之外便什麼都不是,人人見了他,只稱呼一聲大公子便什麼都沒有了,不象是趙天朗,誰見了都得恭恭敬敬的稱上一句:「世子爺。」

  可是趙天賜的心理素質很不一般,他很快便將自己的情緒連同表情一起調整過來,淡笑說道:「華太醫說的是,是我太過憂心二弟,才亂了方寸。

  小華太醫心中暗道:「這趙天賜果然是個有城府的,難怪世子要以好吃示弱了。」小華太醫,是為數不多的,了解趙天朗較深的人。

  慶親王妃將趙天賜的細微變化都看在眼中,卻不動聲色,只問道:「華太醫,你看天朗要用些什麼藥呢?」

  華太醫笑道:「王妃放心,這會兒天晚了,也不好去太醫院裡取藥,下官家中常備藥材,這就回去煎了藥送過來,等明兒天亮了下官便去太醫院備藥,王妃打發人來取,下官派人送過來都使得。」

  王妃點點頭道:「好,明兒我打發人去太醫院取藥,華太醫辛苦了。」

  趙天賜忙笑著說道:「明兒就由我去太醫院為二弟取藥吧。」慶親王妃淡淡點頭,輕聲道:「也好。」

  趙天賜見王妃同意了他的請求,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仿佛能為那個和他隔母的二弟做點事情,是他多麼大的榮耀一般。

  慶親王妃命丫環奉上謝儀,小華太醫毫不客氣的收了,這大半夜的把他從暖暖的被窩裡叫起來,他沒額外收加班費辛苦費已經是給趙天朗面子了。

  見小華太醫要走,趙天賜忙說道:「華太醫,捨弟的藥方子……」

  小華太醫待笑不笑的說道:「世子爺身份貴重,又是韓世伯的孫女婿,這方子本官定要回府和家父商議過才能定下來。」趙天賜險些沒被小華太醫這句話氣歪了鼻子,誰不知道老華太醫早就致仕不再給人診脈的,只除了當今皇上與韓家,滿京城裡與老華太醫有過命交情,也就韓老將軍一個人,另外就是皇上下了旨意,才能叫的動老華太醫。

  不管怎麼樣,慶親王府折騰了大半夜,小華太醫才離開。從始至終,那個身為人父的慶親王,都沒有出朝華院裡出現。慶親王妃雖然已經習慣了慶親王對自己的冷落,可是看到兒子生病當爹的不管不問只是摟著小老婆尋歡做樂,慶親王妃心裡很是生氣,冷淡的打發了趙天賜,連房門都沒讓他進,趙天賜因摸不准慶親王妃的心意,便也沒有堅持,只回了他的欣意居。

  將丫環們都遣退了,就連秋素都紅著臉退下,王妃這才快步走進房中,看著趙天朗皺眉問道:「天朗,你在搞什麼鬼?」趙天朗和小華太醫的小把戲到底是瞞不過慶親王妃的。

  趙天朗笑嘻嘻的坐了起來,拉著走到他床邊的王妃的手說道:「娘,父王這幾天正憋著往我屋子裡塞人,我才不要呢,可是如果正面頂撞,又對我們母子沒有好處,所以兒子便鬧了這麼一出,也好絕了他的心思。」

  慶親王妃皺皺眉頭,沉吟片刻才說道:「天朗,這樣不好。」

  趙天朗拉著王妃的手,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娘,你這一輩子過得苦極了,兒子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慶親王妃神色黯然,哪個女子能不盼望丈夫能一心一意的對待自己,當年她嫁進慶親王府的時候,也是滿懷著對未來生活的熱切期望,誰知自洞房一夜之後,便守了整整十九年的活寡,個中苦澀又豈是外人一句兩句話能說清楚的。慶親王妃輕撫著趙天朗的頭,低低道:「天朗,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娘只要你將來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趙天朗靠著慶親王妃,低下頭掩去心中的歉意,他現在不能說出青瑤中了寒毒之事,否則慶親王妃一定會讓他退親另娶,而現在趙天朗的心裡只有青瑤一個,除了青瑤,再沒有人能讓他動情。

  次日大朝會散後,小華太醫果然被召到了御書房,皇上細細問了趙天朗的病情。在聽完趙天朗的病情之後,皇上大筆一揮,便他的內庫總管太監劉安帶小華太醫去了內庫,只要是對給趙天朗治病有幫助的,任小華太醫取用。小華太醫簡直樂開了花,毫不客氣的將什麼朱果雪蓮百年人參千年何首烏之類的,選了十二種,劉安命小太監過來打包裝盒,給皇上過目之後便打上御印,立刻送往慶親王府賜給趙天朗。

  柳側妃聽到朱果雪蓮,眼睛裡立刻射出貪婪的光,朱果雪蓮是女人最渴望的美容養顏聖品,聽說宮裡只有太後娘娘和皇后娘娘每年才各有四枚朱果雪蓮的份例,其他人想都別想。這一回為了給趙天朗調理身體,皇上一下子便拿出了六枚,這份恩遇之厚讓趙天賜恨的心裡如刀割一般,而柳側妃便已經在打朱果雪蓮的主意了。

  柳側妃剛開始打主意,太監便已經頒完了賞賜,小太監們抱著一只只封了御印的錦盒魚貫而入,將這些東西都送到了趙天賜的床頭。

  慶親王見皇上賞賜這麼多極貴重的藥材,臉色便有些不好看。這些年來,慶親王一直對皇上恩遇趙天朗太過,而對趙天賜刻薄寡恩很有意見。只是他這意見真不好說出口,只能是在心裡不滿。畢竟皇上對他這位小王叔還是很尊敬的,除了沒有答應封賞趙天賜,提高柳側妃的品級和給他自己做主趙天朗婚事的權利之外,慶親王但有所求,皇上一般都不會駁回。

  太監回宮復旨,柳側妃便用眼神勾搭慶親王,王妃看見當看不見,並不理會柳側妃,徑直進了趙天朗的房間。因著小華太醫的話,朝華院裡的丫環都退居二線,全由小廝們上來服侍,可是王妃和柳側妃在此,小廝們也不能進來,趙天賜又去送傳旨太監了,因此外間便只剩下慶親王和柳側妃。柳側妃便如沒有骨頭一般偎著慶親王,撒嬌的說道:「王爺,聽說朱果雪蓮是女子駐顏聖品,只有太後娘娘和皇后娘娘才用過的。」

  慶親王哪裡還能聽不出柳側妃的意思,只低低調笑道:「那便如何?」

  柳側妃竟然貼著慶親王的耳朵說起私房話來,她的氣息噴到慶親王的耳朵眼裡,直讓慶親王酥到了半邊身子,柳側妃拿捏慶親王,可是一拿一個准的,她素知耳朵是慶親王最敏感的地方之一,為了朱果雪蓮,柳側妃竟連場合都不顧忌了。

  慶親王被柳側妃的氣息鬧得神魂顛倒,被她的私房話勾的意馬心猿,只點頭說道:「好好好,你要什麼本王都給你。」

  柳側妃這才稍稍離開一些,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慶親王整整被柳側妃搓揉了的衣服,干咳一聲便向內室走去。進了內室,只是趙天朗臉色雪青的躺在床上,慶親王干巴巴的問道:「天朗,你可好些了?」

  趙天朗只在枕上微微點了點頭,氣若游絲的說道:「父王,兒子這回病的不輕,只怕一時半會兒好不起來的。」

  慶親王妃以帕掩面,一來是不愛看慶親王那張老臉,二來是配合趙天朗,做出傷心欲絕的樣子。

  慶親王微微一怔,素來去探望病人,病人都會說自己好多了,何曾有人這麼說過。停了片刻慶親王才說道:「那就好好養著,你想吃什麼用什麼只管打發人去買。」

  趙天朗心中冷笑,面上卻表現出誠惶誠恐的神色,低低說道:「多謝父王關心。」

  慶親王老臉一紅,被趙天朗這麼一說,而且是當著慶親王妃,他倒有些說不出替柳側妃討要朱果雪蓮的話來的。可是剛才柳側妃又答應他,若是得了朱果雪蓮,她就用慶親王最愛的那一招花樣兒服侍他,慶親王心裡癢的好似有小蟲兒在爬一般。

  干咳數聲,慶親王見沒人接自己的茬,便自顧自的說道:「天朗,皇上賞了你朱果雪蓮?」

  趙天朗虛弱的說道:「是吧,昨兒華太醫說兒子這病,必得用朱果雪蓮和藥效果才好,否則皇上也不會將那麼珍貴的朱果雪蓮賞給兒子。」

  慶親王想好了一肚子要說的話,都被趙天朗虛弱的一句堵了回去,他再沒臉,也不能奪了兒子救命的藥材給小老婆養顏,只能繞著圈子圍著朱果雪蓮說話,指望著趙天朗能明白他的暗示,主動的將朱果雪蓮送給他。可是趙天朗只說了兩句,便虛弱的又咳又喘,讓慶親王沒法子再說下去。

  慶親王妃看明白了慶親王的意思,便起身冷淡的說道:「王爺請回吧,若過了病氣,又成了天朗的不是。」這話是有典的。趙天朗六歲那年偶感風寒生了病,慶親王過來看了一回,只站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結果因晚上和柳側妃鬧的太過受了涼,第二天便病了,然後柳側妃便話裡話外的說趙天朗過了病氣給慶親王,在府裡很是鬧騰了一回。

  慶親王才臉微紅,訕訕的走了。慶親王妃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浮出一抹譏誚混和著淒涼的神色,看得趙天朗一顆心好似被揪起一般的疼。

  太監走後不久,小華太醫又來了,他還帶著一個背著大藥箱的藥僮,將事先熬好的強健身體的補藥從藥箱子裡拿出來,趙天朗皺著眉頭喝了,然後自嘲道:「我這就叫自找苦吃。」

  小華太醫笑道:「我這藥有病治病沒治健身,多喝點兒沒壞處。」

  趙天朗笑笑,指著床頭的御賜藥材說道:「華太醫,藥材都在這裡了,麻煩你辛苦一趟。」

  小華太醫立刻將御封打開,取出裡面的各色藥材,裝進他的大藥箱子,合上箱蓋後笑道:「沒問題,回頭就送過去。」趙天朗笑著點頭,小華太醫又叮囑了一回裝病需要注意的事項,便帶著御賜藥材回華府了。

  再說慶親王沒有拿到朱果雪蓮,柳側妃可不樂意了,撅著嘴不理慶親王,只無聲的抹眼淚,過得一陣才哀怨的說道:「婢妾只不過是個奴婢,王爺不用理婢妾了。」慶親王偏就吃柳側妃這一套,立時急了,叫來小廝說道:「去朝華院跑一趟,傳本王的話,讓他把朱果雪蓮送過來。」

  沒過多久,四九帶著四個小廝抬著整個人都窩在錦被之中的趙天朗來到了掬水居,慶親王一看趙天朗的枕邊放著一個盒子,便笑著說道:「打發個下人送來就是,怎麼還要你自己送過來,你病著,很該好好休息才是。」

  慶親王邊說邊伸手去拿那個盒子,趙天朗仍是氣若游絲的說道:「父王,兒子來請罪了,真是不巧的緊,剛才華太醫過來,用朱果雪蓮和藥,全都用了。」

  慶親王的手抓著個空空的錦盒,放下不是拿起不是,尷尬的簡直難道以言表,他還得笑著說道:「用了便用了,沒什麼,天朗,你快回去歇著吧。這點子小事,打發個小子來回一聲就行了。」

  趙天朗卻假裝強撐著說道:「這怎麼行,父王要的東西卻被兒子先用了,真真是天朗不孝,明兒天朗就上表請罪,請皇上責罰。」

  慶親王立時急了,若是讓滿朝文武知道他要搶兒子的藥給小老婆養顏美容,他就徹底別想在京城裡住了,一人一個眼神都能砸死他。「不必不必,天朗你很不必如此,千萬別把這事放在心上,只安心養病吧!」

  趙天朗這才貌似感激的說道:「謝父王寬仁,兒子感激不盡,天朗告退了。」

  慶親王強壓心中怒氣,勉強帶笑的說道:「快回去吧。」

  趙天朗走後,慶親王將手裡的空錦盒狠狠的摔到地上,恨聲怒道:「小王八蛋,翅膀硬了敢和本王使陰招!」慶親王只圖嘴上痛快,全然忘記了趙天朗如果是個小王八蛋,那麼他就是那只大王八。

  趙天朗回到房中,想到慶親王那張尷尬到不行的臉,便在心中偷笑,這些年來,他一直致力於讓慶親王吃啞巴虧的事業之中,這一回,讓慶親王吃蹩吃的最過癮。

  再說小華太醫將御賜藥材帶回家之後,便由老華太醫以去韓府和韓老將軍品評書畫為由,送到了青瑤的手中。韓老將軍聽說趙天朗為了青瑤竟然裝病,不由感慨萬分,老華太醫也笑道:「韌安你好福氣,有這麼好的孫女婿,這孩子心真細,既讓瑤瑤得到好藥材補身,又不會對她的名聲有絲毫影響,若然傳出瑤瑤有病之事,這婚事怕是要起波折的。」

  韓老將軍點頭說道:「思賢你說的對極了,你不知道,昨兒天朗到我這裡來,他寧可不要子嗣,也不讓瑤瑤冒險,這孩子太難得了!」

  老華太醫亦動容道:「他竟能犧牲至此?」

  韓老將軍點點頭道:「這是真的,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恩賢你知道我這一雙眼睛還算雪亮,他是真是假,我能分的清。」

  老華太醫點頭贊道:「這個我相信,韌安,那瑤瑤的意思?」

  韓老將軍說道:「瑤瑤決定冒險賭一把,我正想請你來商議一個萬全之策,這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我誰也不能委屈了。」

  老華太醫點頭道:「既是如此,那就讓瑤瑤好好補養身體,勤習內功,等到她內功練成,能護住自己的心脈,到時再動手引出寒毒,我昨天回去想了一夜,如果瑤瑤的內力足夠強,完全可以將寒毒引出後壓至一點,然後或驅或化,那便能提高成功的可能性。」

  韓老將軍應道:「如此最好,不過以瑤瑤現在的情形,倒不適合練女子修習的內功,思賢,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老華太醫笑道:「這有什麼難的,我看你那守元心法便很好。」

  韓老將軍遲疑的說道:「這……自有守元心法以來,便無女子修習,若是有個什麼,豈不是誤了瑤瑤?」

  老華太醫先是皺了皺眉頭,後又說道:「女子與男子體內經脈並無不同,只是男子屬陽女子屬陰,你那守元心法走的是至陽至剛之路,瑤瑤練起來進展會比較慢,可也沒什麼不能練的。」

  韓老將軍想了一回,如釋重負的笑道:「思賢說的有理,好,我回頭就教瑤瑤守元心法。」

  老華太醫笑道:「人參肉桂都是熱性之物,都可助瑤瑤練功,這朱果雪蓮你先收藏好了,現在還用不上。天朗真是上了心,我聽濟平說皇上私庫裡的頂級好藥材幾乎都被他點了,你們家瑤瑤是個有福氣的。」

  韓老將軍聽了這話,拈著胡子得意的笑了起來,那是,他親自挑中的孫女婿,還能差了?

  老華太醫走後,韓老將軍將青瑤叫了過來,指著桌上大大小小的錦盒說道:「瑤瑤,這是天朗裝病,皇上賞賜的補藥,他一古腦兒全送來給你了。

  青瑤嚇了一跳,也沒過大腦便急急叫道:「他裝病?為什麼呀!」

  韓老將軍笑道:「瑤瑤,你說天朗為什麼?」

  青瑤反應過來,立時羞紅了臉,只垂頭不語,心裡卻美滋滋甜絲絲的,得良人如此,夫復何求。

  韓老將軍見青瑤會過意來,方才笑道:「這些藥是你華爺爺幫著送過來的,天朗為了你,真是用盡了心思。」

  青瑤不好意思的抬頭,只聲如蚊蚋的「嗯」了一聲,韓老將軍又說道:「除了朱果雪蓮,其他的你都用服用,你華爺爺給你留了藥膳方子,你自己做著吃吧。養好身體,才能動手驅盡寒毒,也不枉天朗裝病一場。」

  青瑤應了,韓老將軍見她羞的不行,便也不再說什麼,只讓青瑤把藥帶回頤年居的東廂,原本過完年青瑤就該搬到棲梧居的,可是因為她的寒毒,韓老夫人不放心,便一定要讓青瑤留在她的身邊,好方便她隨時照顧青瑤。

  青瑤親手將藥材收到雕漆剔紅牡丹箱子裡。讓香如找來一把鎖鎖好,鑰匙就由香如放入荷包之中貼身收著。御賜之藥本不能私相授受,所以青瑤一定要極小心謹慎,不能給趙天朗找麻煩。

  看著大小姐只將香如一個人叫進房中,谷雨心裡的酸意便上來了,從前青瑤不得意的時候,就連個三等丫環都能欺負欺負她,谷雨便是那些丫環裡的一員,如今見香如倒在她的頭頂上,谷雨這心裡的不滿已經積壓許久了。

  「偏顯得她和大小姐貼心!」谷雨酸不溜丟的說了一句,桃葉正在給青瑤做一個臥兔兒,聽了谷雨的話,既沒抬頭看一眼,也沒有搭一句話。谷雨一直不服氣,桃葉心裡很清楚,她只是什麼都不說罷了。谷雨見桃葉沒理會自己,便推了推在旁邊的小炕桌玩羊拐子的小滿,慫恿道:「小滿,大小姐最喜歡你了……」

  小滿正向空中扔了一個羊拐子,正等著接呢,結果谷雨這麼一摔倒,小滿的手向旁邊一歪,羊拐子便掉下來正砸在谷雨的手背上,疼的谷雨驚呼一聲,再看她的手背,已經被砸青了一塊,小滿瞧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只跑到桃葉身後,才叫道:「活該活該,誰讓你推我的!」

  谷雨又疼又氣,只拉長了臉哼了一聲,轉身甩簾出門,不理小滿了。小滿沖著谷雨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兒,又扒在桃葉的背上笑著說道:「桃葉姐姐,你也不管管她。」

  桃葉沒有停下手中的針線,只淡淡說道:「管什麼,怎麼管?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她若不安份,將來必沒有好結果,只是不等到那一天,看不見罷了,小滿,你只別學她,我們做奴婢的,只要記住一條,忠心服侍主子,一切聽主子的,不能有一點貳心,這就夠了。」

  小滿「嗯」了一聲,她進頤年居之前,她的奶奶就特意叮囑她,讓她聽桃葉的話,平日裡多跟桃葉學習,所以小滿在桃葉面前非常乖,桃葉也願意點撥這個可愛的小丫頭。桃葉心裡很明白,她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又不比香如是自小服侍大小姐的,情份自是不同,只怕大小姐出閣,是不會要她做陪嫁丫頭的,她若是這兩年服侍的用心,入了大小姐的心,大小姐就一定會想法為她向老太爺老夫人求一門好親事,做丫環,不就是這個命麼,她還能有什麼更高的企盼呢。

  桃葉正教小滿如何當一個好丫環,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桃葉皺眉說道:「這是什麼人竟如此大膽,都鬧到頤年居來了。」小滿耳朵尖,聽了片刻便說道:「桃葉姐姐,這是江二爺在鬧呢。」

  桃葉輕輕搖頭歎了口氣道:「小滿,不關咱們的事,我們不出去。」

  小滿嗯了一聲,又豎起耳朵細聽,她忽然變了臉色,只說道:「桃葉姐姐,江二爺是沖著大小姐來的!」

  桃葉一聽這話立刻站了起來,只說道:「小滿,你去裡面陪著大小姐,我出去看看,記住別讓大小姐出來,免得被江二爺沖撞了。」

  小滿應了一聲,立刻跑到內室門前叫道:「大小姐,奴婢能進來麼?」

  青瑤聽是小滿的聲音,便笑著說道:「小滿進來吧。」小滿這才掀開簾子走了進去。桃葉看著小滿的身影笑笑,便掀開門夾棉簾子走了出去。

  穿庭過院,來到頤年居的門口,桃葉看到韓青江漲紅了一張臉,聞到他滿身都是酒氣。韓青江口裡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一個勁的要往裡沖,門上的兩個嬤嬤也不敢下死勁攔著,就這麼著,韓青江已經進了門,眼看就到了影壁牆前面了。

  「蘇嬤嬤余嬤嬤,江二爺吃醉了酒,還不快送江二爺回遠逸堂,難道你們還要讓江二爺驚了老夫人麼?」桃葉冷著臉沉聲說道,她的聲音很威嚴有氣勢,由不得那兩個嬤嬤不聽。她們忙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韓青江的胳膊,就要往外拉。韓青江本來身體就挺壯實,再加上他吃了酒,力氣越發大,兩個嬤嬤根本拉不住,韓青江掙脫出來,指著桃葉罵道:「賤婢,二爺的事你也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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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49:28 |只看該作者
第85章

  「二爺,奴才求您了,別鬧了,快回去吧!」韓青江的小廝來旺一聽韓青江罵頤年居裡最有頭面的桃葉,嚇得撲上前抱韓青江的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起來。桃葉在頤年居裡的地位只在老太爺老夫人和大小姐之下,得罪了她,比得罪大小姐還要命。就算桃葉看著韓青江是爺,不找他的麻煩,日後也一定會尋了錯處拿他來旺做閥子,將他攆到車馬處,不許他再服侍韓青江,那樣可就什麼油水都沒了。

  韓青江本就有幾分蠻力,又吃了酒頭腦發熱,他甩開拉住他胳膊的嬤嬤,一把扯開來旺的手,一腳踢了上去,將來旺踢的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疼得來旺差點兒背過氣去,來旺一直跟著韓青江,肚子也沒什麼好貨色,他鬼的很,只白眼一翻頭一歪,很干脆的裝暈了。反正他已經在桃葉面前表現出盡了力的樣子,現在他暈了,桃葉總不能再派他的不是了。

  韓青江一掙脫出來,便低頭向桃葉撞去,桃葉身上可是有功夫的,她向旁邊一閃,伸左手搭韓青江的右肩,手中暗勁一送,韓青江便哎喲一聲大叫,被桃葉按倒在地。

  「來人,將二爺綁起來醒酒。」一聲充滿威嚴的喝聲在院中響起,桃葉忙回身說道:「大小姐,您怎麼出來了,這裡有奴婢就行了。」

  原來青瑤聽到外面的動靜,她知道桃葉雖然有臉面,可到底是下人的身份,若是陳氏為此鬧破了,一定要罰桃葉,韓老太爺和老夫人也不好太護著。可她不同,身為長姐,教訓弟弟是應當應分的,所以青瑤便趕緊過來為桃葉解圍。

  這時頤年居在院子裡當差的下人都湧了過來,聽得大小姐發話,沒人敢不遵從,一個掃院子的小丫環找來一條麻繩,兩個劈紫擔水的婆子上前向韓青江道了一聲:「二爺,得罪了。」便毫不客氣的將韓青江五花大綁了起來。因韓青江從來都看不起她們這些下人,動輒非打既罵,所以這兩個婆子手下也不留情,將繩子拼命勒緊,捆的韓青江再也動彈不得。

  韓青江其實只有五分醉意,那五分是他裝出來的,就是想借酒蓋臉鬧上一場,出出這大半年來憋在他心裡的一口悶氣。不想從來都怯懦的象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的韓青瑤竟然敢讓人把他綁起來,韓青江的怒火蹭蹭的躥了起來,他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克死親娘的掃把星,我殺了你……」

  「混帳東西,來人,把他丟到太平缸裡涮涮腸子!」一聲怒喝陡然響起,大家回頭一看,只見韓老夫人臉色鐵青的站在廓下,指著韓青江怒喝!

  老夫人發了話,那些圍在韓青江周圍的人可就不客氣了,她們一起用力將韓青江抬了起來,果然扔進了院子中間的專門儲水用以防火的太平缸。這太平缸一人多高,四人合圍那麼粗,裡面存滿了水,韓青江被扔進去,立刻就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水,他又是雙臂被反綁著的,想掙扎都沒有可能,周圍的人只聽咕咚咕咚數聲,韓青江可就沉了底。

  韓老夫人盛怒,臉色鐵青,也沒有人敢求情,可是若讓韓青江就這麼被淹死了也不是個事兒。青瑤便快步走到韓老夫人身邊,軟聲勸道:「奶奶息怒,千萬別氣壞了身子,二弟不懂事,又吃了酒,讓他醒醒酒也就是了,青瑤是做姐姐的,豈能真和他一般見識。」

  韓老夫人這才點點頭,嗯了一聲,青瑤立刻吩咐道:「把二爺撈出來。

  下人們也不敢真把韓家二少爺給淹死了,忙七手八腳的將韓青江撈出來,好在綁他的繩子夠長,只抻著繩子向上提就行了,倒也不費什麼事。

  兩個婆子幫韓青江控了水,韓青江渾身衣服都濕透了,秋風一吹,凍的韓青江直打哆嗦,他的腦子徹底清醒過來,陳氏這些日子說的話也回到了他的腦子中,韓青江心念一動,臉上立刻換了驚愕無比的表情,瞪大了眼睛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你們綁著我做什麼?奶奶,這是怎麼了?」

  韓老夫人冷喝一聲說道:「將這小畜生送回遠逸堂,罰半年的月錢,禁足三個月,抄《弟子規》三百遍,若敢找人代抄,代抄一遍加罰一百遍。若三個月內抄不出來,便再禁足三月。」

  韓青江不是個愛讀書的,平日裡上學就是去受刑,他總是偷偷溜出將軍府到外頭玩,塾師早就對他不抱希望了,只要韓青江不在課堂上搗亂,他愛干什麼便干什麼。因此韓青江好的東西沒學到,倒在市井之間盡學了些無賴潑皮之道,讓他不出門,還要抄書,比殺了他還難過。所以說韓老夫人這個懲罰看上去並不重,可對韓青江來說,卻是精准的點中了他的死穴。

  頤年居的婆子們將韓青江送回遠逸堂,正處在禁足之中的陳氏一看到韓青江渾身還在滴水,整個人都在打顫,當時就炸了,立著眉毛喝問:「二爺怎麼會落水!」

  頤年居的婆子自然不會怕這個已經過了氣的大夫人,雖然大夫人身上還有誥命,是朝庭命婦。只很平靜的向陳氏行了個禮,淡然的說道:「回大夫人,二爺喝醉了酒到頤年居撒酒瘋,沖撞了老夫人,老夫人下令給二爺醒酒,並罰了二爺半年的月錢,禁足三月,抄《弟子規》三百遍,若找人代抄,代抄一遍加罰一百遍。三月內不抄完,繼續禁足。老夫人命奴婢等送二爺回來交於大夫人看管,奴婢已經將二爺送回,這便告退了。」

  說罷,兩個婆子行陳氏行了禮,便退了下去,躬身立於一旁,若是陳氏沒有其他的吩咐,這兩人便要回去向老夫人復命了。

  陳氏一聽說是韓老夫人的意思,不由先軟了三分氣焰,這陣子她真的被韓老夫人整怕了,若是她再敢明著生事,韓老夫人鐵定能做出讓韓家大老爺休妻的事情,到時韓家雖然丟人,可更丟人的卻是陳氏和她的娘家,同時還會連累了陳氏哥哥侄子們的前程,所以陳氏再不敢胡亂生事,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生生咽下這一口氣悶氣。

  陳氏忍氣吞聲的命冬梅賞了兩個婆子,打發她們回了頤年居,然後忙命人將韓青江身上的繩索解開,可是韓青江被綁的極緊,根本解不開的,只能拿剪子絞斷麻繩,陳氏扶著韓青江被麻繩勒的紅腫的手腕,心疼的直掉眼淚,一行哭一行罵道:「你這不省心的小冤家,又去生什麼事端!」

  「娘,你罵弟弟做什麼,他還不是為了給我們出口氣,從前祖母最疼他,誰知道現在祖母眼裡只有那小賤蹄子,連弟弟都地兒站了,他若不去鬧上一鬧,只怕這府裡的人都快把我們娘兒幾個忘的一干二淨了。」韓青環披著夾棉披風,抄著手走出來冷森森的說道,堵的陳氏心裡發慌,直透不過氣來韓青江剛要說話,被穿堂風一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便立刻叫了一聲:「死奴才,爺都快凍死了,也不知道拿件披風給爺披上。」

  陳氏忙命人燒水煮姜湯,打發韓青江換下身上的濕衣服,看著那滴滴噠噠直滴水的衣裳,陳氏不由在心中暗罵韓老夫人實在太狠心了。

  韓青江泡了熱水澡,又喝了一大碗濃濃的姜湯,還是覺得鼻子透不過氣來,陳氏讓他嗅了鼻煙,韓青江狠狠打個幾個噴嚏,這才覺得爽利一些,韓青環見了,卻冷冷說道:「依著我,很不用喝姜湯嗅鼻煙,就要大病一場才好!」

  陳氏瞪了韓青環一眼,怒道:「他是你親弟弟,你可真狠的下心來。」

  韓青環坐到韓青江的床邊上,極冷-靜的說道:「是祖母下令將弟弟丟進太平缸的,若是弟弟因此而大病一場,祖母心裡難道能過得去,只要祖母心裡存了內疚之意,我們豈不是就有機會了,整日被禁足在這裡,什麼事情都不能辦,難道就這麼坐以待斃麼?」

  陳氏的雙眉緊緊擰了起來,一邊是她的親生兒子,這一世的依靠,一邊是為自己爭取改善處境……就在陳氏斟酌的時候,韓青江沖著韓青環叫道:「你說的倒輕巧,怎麼不把你自己弄病了,虧我還叫你一聲姐姐,你可真夠狠的!」

  韓青環臉一沉張口便說道:「是祖母下令將你丟進太平缸,又不是將我丟進去。」

  韓青江冷聲道:「是啊,你不用下令自己就會跳到荷花池去了!」

  韓青環氣得臉色發紫,一把揪住韓青江的耳朵罵道:「你再說一句試試韓青江素來也是霸王一般的脾氣,只叫道:「你放手,再不放手休怪我這客氣!」

  說話間,這姐弟兩個便扭打到一處,韓青江只比韓青環小一歲多,個子比韓青環高身體比韓青環壯,雖然他們兩個現在都處於受涼感冒狀態,可韓青江的武力值還是遠遠高於韓青環的。韓青江一把薅住韓青環的頭發,一手揪住韓青環身上的大披風,便往地上摜去,韓青環也是示弱,只擰著韓青江的兩只耳朵死不放手,於是乎,這一對姐弟便從床上滾到地上,在地毯上扭成一團,什麼抓咬掐擰全掛子武藝都使上了。等陳氏回過神來,韓青環已經被韓青江扯掉了一綹頭發,而韓青江也被韓青環用指甲在他的左耳根下拉出一條血口子,看著好不慘人。

  陳氏又氣又急又怒,大吼道:「都給我放手!」彼時韓青環正掐著韓青江的脖子,而韓青江也正揪著韓青環的頭發,兩個人就這麼僵在地毯上。

  「你們……你們……」陳氏被這一雙兒女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一個頭暈便也跌坐到地上,不禁疼的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

  門外等著服侍的丫環們倒也不少,可是不經傳喚她們誰也不敢進來,只面面相覷的站在哪裡,正是進退兩難。

  瞧著陳氏摔倒了,韓青環和韓青江這才鬆了手,兩個人一起將陳氏扶了起來,陳氏坐到床邊靠著床頭的雕花柱子,拍著大腿哭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哦,生了你們兩個小討債鬼……」

  韓青環狠狠瞪了韓青江一眼,用手攏攏散亂的不象樣子的頭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干干的對陳氏說道:「娘,您別哭了!」

  韓青江毫不示弱,也回瞪了韓青環一眼,拉著陳氏的手道:「娘,都是她欺負我,最多以後我讓著她就是了。」

  韓青環正要反口相譏,陳氏卻抬起頭來,用著前所未有的凌厲眼光看著韓青環,沉聲說道:「你是做姐姐的,難道還不知道讓著弟弟,不知道輕重?象你這樣沉不住,日後嫁到威國公府,還想當家主事麼!」

  韓青環低頭,咽下剛才要說的話,將心裡的不服氣藏了起來。陳氏見韓青環服了軟,心氣便順了一些。暗想自己還是能壓伏的住這兩個孩子。她卻不知道,若不是韓青環想讓她多給自己嫁妝,而韓青江也是惦記著她的家私,這一對姐弟再不會這樣對她。

  「青環,青江,我一生只得你們姐弟兩個,日後我不在了,青江你就是你姐姐的靠山,反過來,青環在威國公府站住腳,青江你也就有了個大靠山,威國公府的門第雖然比不是慶親王府,可到底也是太後娘娘的娘家,一等的人家。青環,你再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從今兒起收了性子好好學著如何管家,再有一年多,你就得出嫁了。」

  韓青環心裡雖然不樂意,可也知道陳氏說的是都對,只悶悶的點頭,陳氏又看向韓青江說道:「青江,你是大房嫡子,就該有個嫡子的樣子,你看韓青雲,如今考取了功名,這府裡現在誰不巴結著他,又有誰還記得你也是大房嫡子?」

  韓青江本來就對青雲如今在府裡得寵之事忿恨難平,陳氏又這麼一說,韓青江便跳起來說道:「我有什麼辦法,他比我年紀大,我也想去考功名,可也不夠格啊!」

  陳氏苦笑搖頭道:「青江,你自己說你是不是讀書的料子?書,書你讀不進去,往日裡你總是騙娘說你讀書讀的好,韓青雲整天被塾師訓誡,可事實呢!若不是你爹此番回來,娘還一直被你蒙在鼓你。你說你不愛讀書,又嫌習武太苦,你以後到底能做什麼?你讓我和你姐姐將來怎麼依靠你?」

  自從韓青雲考取功名,陳氏便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悶棍,等她清醒過來,倒開始反思自己對韓青江的教育問題,只不過前段時間她一直只顧著韓青環的婚事,還沒有工夫和韓青江細說,這一回韓青江惹禍被禁足,倒是給了陳氏一個教訓韓青江的機會,此時不說更待何時。

  韓青江其實從小就一直生活在韓青雲的陰影之下,他和韓青雲都是嫡子,可他是填房生的,身份自然沒有韓青雲貴重,府裡的人雖然對韓青雲很冷淡,對他很巴結,可是一旦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永遠只能站在韓青雲,甚至是韓青鑫的後面,代表大房子嗣出面,永遠沒有他韓青江的份兒。而且念書他也比不過韓青雲,除了每回向陳氏撒謊,韓青江才會給自己一種錯覺,韓青雲不如他,說的多了,他真的便臆想成韓青雲很沒用,可是這一回韓青雲高中,等於扇了韓青江一記響亮的耳光,將韓青江從自己的夢境之中打醒,這讓韓青江脆弱的心理無法承受,便整天溜出去胡鬧,吃酒買醉。一回兩回三回,韓青江見沒有人管著自己,便越發放肆了,直到這一回他吃醉了跑到頤年居鬧事,被狠狠的教訓了一通。韓青江才知道自己還不能隨心所欲無法無天。吃了虧,韓青江好歹學了一點兒乖,他沒有象平常那樣頂嘴,只悶著頭聽陳氏訓著。

  陳氏吧啦吧啦說了許多,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那就是讓韓青江好好讀書為她們娘倆爭氣,讓整個將軍府裡不再小瞧了她們。

  韓青環坐在一旁,聽著陳氏的話,悲從中來,不由嗚嗚的哭了起來。別看韓青江剛才和韓青環打的凶,可他看到姐姐哭的傷心,不由也紅了眼圈兒,帶著哭腔說道:「姐,你別哭了!」

  不勸還好,韓青江這一勸,韓青環哭的更凶了,她一個勁兒的哭自己命苦,嫁不到好人家,當然,她說的好人家指的就是慶親王府,這一點陳氏知道,韓青江卻不清楚。

  陳氏把帕子塞到韓青環的手中,沉聲說道:「別哭了,哭有什麼用!」

  韓青環抬起哭紅的雙眼看著陳氏,可憐巴巴的說道:「娘,我真的不甘心!」

  韓青江不解的問道:「威國公府那麼好的門第,姐你還有什麼可不甘心的!」

  韓青環沒好氣的說道:「威國公府的門第怎麼比的上慶親王府!」

  韓青江瞪圓了眼睛看著韓青環,韓青環惱道:「做世子爺的小舅子不比做威國公府的普通公子小舅子強麼!」

  韓青江想了一回,點頭說道:「這倒也是。」韓青江這是完全不把青瑤當他的姐姐,說起來他原本就是慶親王世子的小舅子。

  陳氏皺眉沉聲說道:「你們兩個休要再胡說了,娘自有分寸,你們都給我好好禁足,還有三個月就過年了,這個年我們娘仨絕不能遠逸堂裡過,你們都給我好好的表現。若是始終出不了這道門,想做什麼都不能夠。」

  韓青環和韓青江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點頭道:「娘說的是。」

  陳氏見兒子女兒都服了軟,表示要聽話,也鬆了口氣,只說道:「罷了,青江你好好抄寫《弟子規》,也收收性子。青環你繼續繡嫁妝,其他的事情有娘,你們倆個不用管。」

  就這麼著,陳氏算是擺平了她的兒子女兒,然後便命她屋裡的嬤嬤去給韓老夫人磕頭陪罪,還命人送了兩匹大紅妝花宮緞給青瑤,算是替韓青江道歉,又送了兩匹杭緞給桃葉,也是替韓青江道歉的意思。

  桃葉可不稀罕那兩匹杭緞,再者她畢竟是個丫環,也不能穿綾著緞,只將那兩匹杭緞上交給韓老夫人,韓老夫人搖頭歎了口氣,將杭緞留下,另賞了桃葉十兩銀子,剛好是兩匹杭緞的價值。

  自從陳氏母子三人被禁足,將軍府裡便太平了許多,也沒有人挑頭兒鬧事了,府裡的下人再一次深刻的了解,大小姐是如何的得寵,老夫人為了大小姐,都能把二爺扔到太平缸裡去,因此青瑤在府裡的日子便過得越發舒坦了。當然,要除了小日子來的時候疼的死去活來的煎熬。

  青瑤的安生日子並沒有過太久,將軍府便接到了慶親王府柳側妃下的貼子,柳側妃特意指名邀請陳氏帶著青瑤到王府吃蟹賞菊。韓老夫人拿著這份貼子,不由犯了難。她無論如v何都不放心陳氏帶著青瑤到慶親王府吃蟹賞菊的。那蟹仍寒涼之物,青瑤是萬萬不能吃的,況且這還是柳側妃下貼子,由陳氏帶著去的,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麼讓人難道以預料的事情。慶親王府裡的糟心事,滿京城裡誰不知道呢。

  想了一會兒,韓老夫人便命人叫青瑤過來,將貼子遞給她,看看青瑤自己有什麼意見。青瑤看完貼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笑了起來。柳側妃的用意並不難猜,一來柳側妃是要見見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能讓慶親王妃和趙天朗聯手逼慶親王去請旨賜婚,二來柳側妃這陣子可受了不少的氣,她沒法發作在王妃和趙天朗的身上,少不得要拿自己來發發邪火,三來,陳氏只是繼母,而且自從過年之後陳氏便沒有在社交圈子裡出現,估計這柳側妃也是嗅到什麼,想借陳氏之後算計自己,至少,她也要和陳氏勾結起來,結成統一戰線,讓陳氏在將軍府裡鬧騰起來,好給她沒臉,進而去打王妃和趙天朗的臉面。

  韓老夫人瞧著青瑤淡淡笑了,便問道:「瑤瑤,你去還是不去?」

  青瑤淡笑道:「奶奶,青瑤想不出來必去的理由呢。一則母親一直病著,怎麼好帶病登門,萬一過了病氣,豈不是我們的罪過。二則王妃一向禮佛至誠,世子如今又病著,我們不說打發人去探望,反而大喇喇的上門吃酒賞菊做樂,這樣的事情豈是知禮之人所為。況且柳側妃只是個側妃,又非正經長輩,她一個貼子青瑤便得送上門去,豈不是太自降身份了,這讓王妃和世子臉上怎麼過的去。」

  韓老夫人笑道:「瑤瑤說的有理,不過你若不去,這還沒過門就先得罪了柳側妃,日後……」

  青瑤平靜的說道:「奶奶,自從定了這門親事,柳側妃便已經視青瑤為敵人了,就算是不想得罪,也已經得罪過了,何妨得罪到底呢?」

  韓老夫人聞言立即笑了起來,擊桌笑道:「說的好,我們伏威將軍府的小姐就是要有這等氣勢。」

  青瑤笑道:「奶奶,不如就打發了個管事嬤嬤走一趟慶親王府,婉辭了此事,素來只聽說過請人吃酒,可沒聽說過強逼人吃酒的,只看那柳側妃如何應對吧。」

  韓老夫人自是無不一從,將小滿的奶奶,沈嬤嬤叫了過來,仔細叮囑了一番,沈嬤嬤便領命去了慶親王府。

  柳側妃根本就沒有想到她下貼子請客,韓家會不來,還以為沈嬤嬤到來有其他的事情,便命人將沈嬤嬤傳了進來。沈嬤嬤進門,神色不卑不亢,進退有禮有節,上前跪下恭敬的行了禮,柳側妃自然也不會在一個下人面前失了身份,便命沈嬤嬤站起來回話。

  沈嬤嬤躬身說道:「蒙側妃娘娘相邀,鄙主人感激不盡,然大夫人一直臥病在床,大夫說了大夫人要靜心養病,萬不可操勞費心,故而不敢應邀上門,恐過了病氣給府上的貴人。再者,聞得世子抱恙,老太爺和老夫人便命大小姐為世子祈福,萬不敢在世子病中吃酒做樂,請側妃娘娘體諒。」

  柳側妃越聽臉色越陰沉,她拉長了臉冷聲怒道:「怎麼,我還叫不動她一個小丫頭!」

  沈嬤嬤雙眸微垂,並沒有回應柳側妃這句極為無理的問話。倒是坐在一旁的秦氏打圓場的說道:「側妃娘娘息怒,韓小姐也是為了替世子祈福,她這片心意也是好的,很該成全才是。等世子病愈再相請韓小姐,不知娘娘以為如何?」秦氏邊說邊向柳側妃使眼色,柳側妃卻仍是沉著臉,每到有外人在場,這秦氏便只叫她側妃娘娘,這讓生養了趙天賜一場的柳側妃一聽便氣不打一處來,就算秦氏說的再有理,她也是聽不進去的。

  「哼,還沒嫁進我們王府,韓大小姐就擺起架子了,好大的譜啊!連婆家長輩相請都敢不來,這樣不知禮儀的丫頭,有什麼資格做世子妃!我必要回明了王爺退了這門親事!」柳側妃心裡一怒,竟然當著沈嬤嬤的面叫了起來。秦氏一聽這話暗叫不好,忙起身說道:「娘娘息怒,韓小姐不能前來,也是有苦衷的,斷沒有二弟病著,她卻自顧自玩樂的道理。」

  柳側妃眼一豎,剛要發火便看到秦氏拼命的向她使眼色。柳側妃冷哼一聲,才算壓下心裡的火氣,冷冷道:「韓大小姐的架子可是真不小,看來得要我們王爺親自相請,她才肯上門了,來人,將這婆子攆出去。」

  沈嬤嬤怎麼都沒想到這柳側妃竟能無禮到了這種程度,好歹她也是韓老夫人派來的,柳側妃此舉明明是打了韓老夫人的臉。沈嬤嬤面色一沉,挺直了腰身沉聲說道:「不勞側妃娘娘費心,奴婢自己有腳,自會走出去。」

  柳側妃氣的一疊聲叫道:「還不快把這賤奴打出去。」

  立刻有兩個嬤嬤小跑著上來拉扯沈嬤嬤,卻被沈嬤嬤暗運巧勁兒,兩個嬤嬤不知怎麼的便手一錯腳一滑,便撞到一處,各摔了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她們怎麼能知道,這沈嬤嬤打小便伺候韓老夫人習武,豈能不會個三招兩式。

  沈嬤嬤向柳側妃欠身淡淡道:「奴婢一定會將側妃娘娘的話一字不錯的回老夫人和大小姐,奴婢告退。」說完,沈嬤嬤便神情自若的退了下去,只留下柳側妃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氣。

  秦氏見沈嬤嬤如此,不由心中吃驚,她心裡很清楚,這門親事是皇上御筆欽點的,就算是韓家大小姐死了,她的牌位都得嫁進慶親王府,韓家大小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慶親王府世子妃,這不是柳側妃吹幾句枕頭風就能改變的事實。現下柳側妃的話只要傳到韓老夫人和韓家大小姐的耳中,便算是把她們得罪死了。

  原本秦氏就不認同柳側妃下貼子請韓大夫人和韓大小姐過府作客的主意。只不過柳側妃一向瞧著她不順眼,若是趙天賜在場,柳側妃還會看著趙天賜的面子,給她點好臉色,若是趙天賜不在場,柳側妃瞧著秦氏,那臉黑的就象是秦氏欠了她幾百兩金子似的。所以秦氏也不好深勸,剛才所為,是她不得不打這個圓場,若是讓柳側妃再說出更難聽的話,指不定還會出什麼亂子。到時候趙天賜又會怪她不規勸著柳側妃了。

  柳側妃生了好一會兒的悶氣,卻不見秦氏來勸自己,心裡更生氣,便狠狠瞪了秦氏一眼,輕蔑的哼道:「都過門一年多了,連個屁也不放,還夜夜霸著爺們,怎麼還有臉站在這裡!」

  秦氏的臉立刻漲的血紅,要知道這屋子裡可還有服侍的下人,這麼秦氏情何以堪。她未嫁之時也是金尊玉貴的大小姐,何曾聽過這等粗鄙的話語,柳側妃好歹也是王爺的側妃,是有身份的人,怎麼能當著下人罵的這麼難聽,秦氏受不住,只用帕子捂著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奔了出去。

  瞧著秦氏哭著跑出去,柳側妃忽然覺得自己心情好了許多。只站了起來,扭著身子回房去了。留下一廳堂的丫環婆子面面相覷,這樣的情形,她們還是裝傻充愣比較安全。

  柳側妃的舉動很快便傳到了趙天朗的耳中,聽四九學了一遍,趙天朗很開心的笑道:「好,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不知道這個沈嬤嬤會不會跟著瑤瑤過來,嗯,過陣子我得去和老爺子說說,這樣的人才一定要讓瑤瑤帶過來。」

  四九忍著笑沒接話,趙天朗又說道:「看來我這病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好,哎喲,四九,我頭疼,快請太醫……」

  四九一個沒忍住,破功笑了出來,自從他的世子爺和韓家大小姐訂了親,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他臉上真心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人也更有精氣神了瞧著四九沒動,趙天朗拿起一塊菊花糕扔向四九,四九手一抄便接了個正著,打著千兒笑道:「謝爺賞賜。」說完便吧唧吧唧把菊花糕給吃到肚子裡去了。

  趙天朗也沒生氣,只笑罵道:「四九你皮癢了啊,叫你去請太醫你都敢不聽!」

  四九湊到趙天朗身邊,小小聲的說道:「世子爺,差不多就行了,這陣子皇上見天兒賞您藥材,再這麼下去皇上的私庫空了,若是有一天皇上心疼起來,吃苦頭的可是您啊。」

  趙天朗想了想,點點頭道:「說的也有些道理。」

  四九又說道:「爺,你忘記上回賽馬晉王爺輸了東道,這請客的日子可就快到了,您再不好起來,可就不好出門了,這都躺了好幾天,您還沒躺乏啊!」

  趙天朗一拍額頭說道:「哎呀,我竟把這一檔子事給忘記了,不行,我明兒就得好起來。四九,算你小子機靈,記著提醒爺。」

  四九嘻皮笑臉的說道:「謝爺誇獎,爺,那蜜豆蛋糕賞奴才一塊兒吧。

  趙天朗白了四九一眼,非常之護食的說道:「這可不行,這是你未來世子妃給爺做的,想都別想。」

  四九垮了臉,悶聲嘀咕道:「就知道您捨不得,真小氣!」

  趙天朗和四九鬧慣了,倒也不生氣,只向門口一張望,便叫道:「銀心,你怎麼過來了?」

  四九一激靈,本能的挺直了腰身,邊叫著「銀心姐姐」邊回頭,卻發現門口連個人影子都沒有,四九漲紅了臉,跳著腳的叫道:「世子爺你又騙奴才!」

  趙天朗伸臂將四九勾到床前,拿起一塊菊花糕塞進他的口中,笑咪咪的說道:「那也是你笨,回回都上當。」四九想說話,可是嘴卻被糕點堵上了,只嗚嗚了半天,好不容易咽下口裡的菊花糕,又灌了一杯茶順氣兒,等這一切做完,四九發現自己又忘記自己想說什麼了。四九只咕嘟著嘴背過身子不理趙天朗,趙天朗卻開心的笑了。只伸手抓抓四九的腰,四九便破了功,縮著身子笑個不停。這套把戲,趙天朗和四九從小鬧到大,從來都是百試不爽的。

  趙天朗口裡的銀心此時正在向慶親王妃回稟柳側妃吃鱉的始末。身為慶親王府最漂亮的丫環,她在下人中間還是很吃的開的,銀心想知道什麼,自會有人討好,跑來主動告訴她。

  慶親王妃聽完銀心的話,只是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自從見過青瑤,慶親王妃便知道慶親王府的許多事情都要發生變化了。青瑤那孩子瞧著柔弱,卻是個骨子裡有主見的。果然這一回柳側妃下貼子請她,她就‘沒給柳側妃面子,很好的維護了身為王妃的她和趙天朗的尊嚴。這個的兒媳婦,怎麼能讓王妃不喜歡呢。慶親王妃淡笑說道:「銀心,把前兒剛得的柚子蜜送兩瓶給未來世子妃。」銀心脆聲應了,打開櫃子拿出兩瓶貼著小黃簽兒的柚子蜜,打發行事穩重的嬤嬤送到伏威將軍府去了。

  頤年居內,韓老夫人和青瑤聽了沈嬤嬤的回稟,韓老夫人氣的夠嗆,可是青瑤卻絲毫不生氣,只笑盈盈的說道:「嬤嬤受委屈了。」

  沈嬤嬤連道「奴婢不委屈。」看著青瑤有這樣的反應,閱人無數的沈嬤嬤更加確定讓她的孫女兒小滿跟著大小姐,是一個極為明智的決定,跟著這樣的主子,小滿豈會沒有出頭之日。

  「瑤瑤,你不生氣?」韓老夫人有些驚奇的問道。

  青瑤笑著給韓老夫人順氣,略帶幾分淘氣的說道:「奶奶,又不是青瑤被氣的直跳腳,青瑤為什麼要生氣呢?」韓老夫人想了一回,也笑了起來,只說道:「瑤瑤說的有道理,咱們不必為了那樣的人壞了自己的心情。」

  正說著,門上來報,說是慶親王妃打發人給大小姐送東西來了,青瑤微笑了起來,韓老夫人亦笑道:「叫她進來吧。」

  一個衣著得體,頭上簪了幾枚玳瑁簪子珠花的嬤嬤被引了進來,她先跪下見了禮,然後將兩瓶上用柚子蜜高高捧起,帶笑說道:「王妃娘娘說秋日時氣干燥,特意送些上用柚子蜜給老夫人和大小姐潤潤嗓子。」

  這嬤嬤說話有趣,韓老夫人和青瑤都笑了起來,韓老夫人命沈嬤嬤將這位嬤嬤扶起來,兩個嬤嬤不著痕跡的互相打量一回,各有深意的笑了。韓老夫人賜了座,和這位嬤嬤說了一會子話,又將青瑤做好的點心裝了一匣子讓她帶回王府,青瑤笑道:「請錢嬤嬤回稟王妃娘娘,這些點心皆是用素油所制,娘娘盡可以用的。」

  錢嬤嬤忙屈膝稱是,她是王妃跟前第一等有臉面的嬤嬤,當然知道王妃和世子爺有多看重這位未來的世子妃,她豈敢托大。

  錢嬤嬤回到王府,將點心匣子送王妃面前,再把青瑤的話轉述一回,王妃命人打開匣子,臉上的笑意便深了幾分,看來青瑤已經完全明白了她送柚子蜜的意思,給她送回了如意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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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49:46 |只看該作者
第86章

  柳側妃是個說話很算數的人,說要告狀便在慶親王爺回府之時迎上前,抹著眼淚告了一狀,慶親王爺聽罷,雙眉緊緊鎖起,好一會兒沒說話,臉色也很陰沉。柳側妃自以為得計,心中暗喜不已。不料慶親王卻沉著臉說道:「這事是你欠考慮,天朗正病著,你不去看便也罷了,怎麼還能請人吃酒做樂,請的還是天朗沒過門的媳婦?」

  柳側妃睜圓了眼珠子看著慶親王,仿佛不認識他一般。她幾乎認為慶親王是被人調了包,要不絕對不會對她說出這種話。柳側妃自然不會知道,慶親王剛從皇上那裡回來,皇上給他看了幾份御史上的折子,又有御史參他寵妾滅妻治家無方,皇上很是為難的對慶親王說道:「王叔,按理您的家事朕不該過問,可是天家無小事,總是讓御史這麼參您,朕也很為難的,似這樣的折子朕已經留中不發了,可御史台三天兩頭的上,現在還聯名上折,王叔讓朕怎麼處理?」

  大秦的傳統是言官不獲罪,別管御史台的那幫人參了些什麼,只要他們參奏的內容不是憑空捏造的,皇上就不能降罪,以免造成人心自危堵塞言路,而如今朝庭表面上看過去是風平浪靜沒有什麼事,所以御史們為了向皇上表示他們不是閒著沒用的閒人,便三五不時的將慶親王寵妾滅妻之事揪出來參上一回。皇上被他們鬧得哭笑不得,參的多了,他便將慶親王叫到御書房,勸上一回,雖然慶親王從來也沒聽進去。可是這一回,是御史台所有御史們聯名上的參奏折子,皇上再要留中不發,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慶親王自然是黑沉了臉,悶悶的粗聲說道:「臣家中之事與御史何干,難道他們家裡便沒有妾室?」

  皇上撫額,無奈的說道:「王叔,誰家都有妾室,朕的後宮還有數名妃嬪呢,可也沒讓這些個妾室欺到正室頭上,那些妃嬪誰見了皇后,不得畢恭畢敬的行跪拜大禮,斷沒有讓正室偏居一隅,卻讓側室當家的道理。」

  慶親王被皇上說的有些下不來台,皇上也知道慶親王色色都好,獨獨在柳側妃的問題上,就象被人灌了迷魂湯一般,憑誰說都沒有用,當初先皇尚在,慶親王都敢為了柳側妃直著脖子和先皇硬碰硬,氣得先皇大半年不肯見他,先皇可還是他的親哥哥呢,如今他這個做侄子的,也不好說的太過,免得把慶親王說急了,他就囔著要請旨自貶為庶民,帶著柳側妃遠離京城,做一對平民夫妻。慶親王雖然在妾室問題上糊塗,可是在國家大事上卻很精明,皇上現在還是要倚重他的。因此除了適度的打壓慶親王抬舉柳側妃的行為,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不過皇上的話還是有用的,這也就出現了柳側妃告狀,慶親王在心煩之下說了幾句重話的局面。那些御史們閒著沒事兒,可正盯著慶親王府呢,一旦柳側妃在世子爺生病的時候宴客,那些御史們就又有事情可干了。慶親王爺雖然嘴裡能囔囔著要請辭王爵,可他哪兒真就捨得呀,所以說不得要低調一些。

  柳側妃被慶親王不耐煩的說了幾句,立刻紅了眼睛,用帕子捂了臉嗚咽起來,從前,慶親王最見不到柳側妃掉眼淚的,她一掉眼淚,慶親王便沒了主張,必會心肝兒寶貝的哄著她,到時她想做點什麼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可是這一回卻不同,慶親王才被皇上說了一通,心裡正堵的慌,偏柳側妃又哭個不停,慶親王心裡一煩,便一甩袖子沉聲道:「哭什麼哭!」說完轉身便走,留下柳側妃一個人愕然的看著慶親王的背影,忽然哇的一聲,真的放聲大哭起來。

  下人見柳側妃真哭了,也不敢上前來勸,忙去向趙天賜回稟。趙天賜也是剛回到王府不久,已經被他的妻子秦氏拉著訴了一番苦,他心裡正不是滋味,又聽下人回稟說是側妃娘娘大哭,柳天賜便沉著臉趕過來,一見柳側妃哭洶湧澎湃,不由皺眉說道:「娘,好端端的你哭什麼?」

  柳側妃一見趙天賜,便撲上來說道:「天賜,你父王他……」

  趙天賜嚇了一大跳,心中暗道:「父王不是剛回府麼,難道有什麼不測?」他一把抓住柳側妃的手叫道:「父王怎麼了?娘,你別哭了,快說呀!

  柳側妃倒?了一口氣,抽噎著說道:「你父王不要我了……」

  趙天賜那顆懸起來的心方才落回腹中,只立刻鬆了手,生氣的說道:「娘,你一次把話說完行不行?父王怎麼會不要你,出了什麼事?」

  柳側妃又向趙天賜告了一回狀。其實剛才秦氏已經向趙天賜哭訴了一回,趙天賜什麼都知道了。他可不象柳側妃這樣眼皮子淺,和秦氏的意見一樣,他也覺得柳側妃這是沒事找事,成心要給那些瞪著眼睛盯著慶親王府的御史們遞把柄。因此趙天賜沒好氣的說道:「父王沒說錯,娘,這事是你做的不對,平白丟了你的臉。」

  柳側妃愣住了,她看著趙天賜,喃喃道:「天賜,你也說我做的不對?」趙天賜點頭,柳側妃忽然舉拳打向趙天賜,邊打邊罵道:「我打你個小沒良心的,你長大了,娶了媳婦忘了娘,翅膀硬了,都會派娘的錯了……」

  趙天賜雙眉緊鎖,勉強忍耐著柳側妃的粗俗,他也常常在想象自己親娘這樣一個粗俗的人,怎麼偏能把父王迷的神魂顛倒,放著國色天香的王妃不親近,偏偏寵著自己的娘。趙天賜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若是讓他選,他就算腦子進水了也不會選自己的娘親,象王妃那麼氣質高貴的女子,才是真真的美女。雖然他的娘穿金戴銀,樣樣都是極貴重的,可她就是穿不出王妃的那種雍容華貴大氣,果然王妃世代清貴,那貴族氣度已經浸潤到骨子裡了,絕不是他的娘,這種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能比的。

  柳側妃不知道她的親生兒子腦子裡正在推崇著王妃,鄙夷著她,打了幾下子便軟了手腳,停下來坐到椅子上喘起了粗氣。趙天賜掩去自己眼中對親娘的嫌棄,沉沉的說道:「娘,你就消停些吧,在王府若是沒了父王的寵愛,你什麼都不是,別忘記你空有側妃之名,卻沒有上金冊的。」當年先皇后為了保護慶親王妃打壓柳側妃,硬是不許柳側妃上金冊,先皇后和先皇恩愛極深,所以先皇后離世,先皇也沒有同意慶親王三番四次的上奏,柳側妃只不過就是個沒名份的小妾罷了。

  柳側妃已經沒有力氣再打趙天賜了,只漲紅了臉指著趙天賜,叫道:「你但凡是個有本事的,也不會讓你親娘受這種委屈!」趙天賜苦笑一下,轉移話題說道:「娘,還是想想怎麼哄回父王的心吧,兒子告退。」說罷,趙天賜便走了出去。到了院子中,趙天賜沉聲吩咐:「給側妃娘娘打水,好生服侍娘娘,爺虧待不了你們。」那些剛才避出來的丫環們忙行禮稱是,用愛慕的眼神目送趙天賜離開。看了柳側妃這個活生生的例子,由不得這些丫環們不動心思。

  在欣意居裡,秦氏還傷心著,趙天賜回來又哄了秦氏一個多時辰,才哄的秦氏收了淚,靠在趙天賜的懷中。趙天賜心中長歎一聲,他深切的感覺到,哄女人,是世上最麻煩的一件事。

  相對於柳側妃和趙天賜的焦頭爛額,王妃和趙天朗的心情可是好極了。王妃將青瑤為她畫的觀音像送到普光寺,請主持開了光,再掛到佛堂裡間的淨室,每日以鮮花素果供奉,每每抬頭看到這幅畫,王妃的臉上便會露出會心的笑容,對於青瑤這個准兒媳婦,王妃心裡可是滿意極了。因此也就默許了趙天朗裝病,更加不會向趙天朗的房裡塞通房丫頭,她可不想媳婦還沒過門便和兒子生了嫌隙,還指著等青瑤過了門,快些給她生個大胖孫子呢。

  趙天朗則在裝了七八天的病後,終於有了起色,都能下床走動了。臉色也漸漸好了起來。他又從朝華院搬回了聽松書齋。雖然有小華太醫的話,可是在柳側妃的默許甚至是慫恿之下,朝華院裡並不安寧,小丫頭們總是前僕後繼的想爬上趙天朗的床,還是聽松書齋清靜,除了慶親王妃,秋素,四九,便再沒有人能進來的。

  時間已經進了十月,可是韓老夫人吩咐陳氏將江氏一門的財產清點出來還給青雲青瑤兄妹的事情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一日,韓老夫人將陳氏傳到了頤年居,很不高興的沉聲問道:「陳氏,讓你把江氏的東西清點出來,你可做了?」

  陳氏心頭一緊,她還以為這都小半年過去了,老夫人也沒有再問起,這事就能胡亂混過去,畢竟青環和青江也是老夫人的孫子孫女,況且還有大老爺韓遠城的面子呢。不想老夫人突然將她傳了過來,單刀直入的問了起來。

  「回母親,姐姐的東西都是老爺管著的,媳婦……媳婦並不怎麼知情。」陳氏是打定主意橫下一條心,說什麼也不能把那些財產吐出來的。

  「胡說!」韓老夫人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嚇得陳氏渾身直哆嗦,再也站不出了,身子一軟便跪到了地上。「遠城上任,還能將江氏的箱籠全都帶走不成,陳氏,你休在滿口胡言,難道一定要我派人抄了遠逸堂,你才願意!」

  陳氏嚇的魂飛天外,立時膝行幾步,上前抱住韓老夫人的雙膝,放聲叫道:「母親,求您給媳婦留點兒臉面吧。」

  韓老夫人冷哼一聲怒道:「你也知道要臉面,我三月裡發了話,這都十月了,足七個月的時間,這難道不是給你留的臉面!」

  陳氏聽韓老夫人都這麼說了,便抱著韓老夫人的膝頭哭道:「母親容稟啊……」

  韓老夫人眼風一掃,沉聲喝道:「松開,你這樣子哪裡還象個官夫人!

  陳氏忙鬆了手,仍然跪在韓老夫人的面前,垂頭說道:「母親,姐姐的東西,都被老爺用了,這幾年老爺送禮都是從那裡面出的。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了。」

  韓老夫人冷笑了一聲,沉沉道:「當年是有單子的,你老爺送出去什麼,送了多少,就不上冊子?」

  陳氏心中暗恨,平日也沒見這老太太怎麼精明,是個萬事不管的主兒,怎麼這會突然精明了起來?可是話說到這份上,她只能繼續往下說了。「那些東西都是老爺經的手,媳婦並不知情。」

  韓老夫人眉峰一挑,便說道:「看來得給遠城去封信要帳篇子了。你老爺能把金銀珠寶送人,難道連莊子鋪面也送人了麼?」

  不提莊子還好,一提莊子,陳氏的鼻子都快氣歪了。江老太爺過世之前,將遍布全國各地的三十多個莊子,二十八家鋪面都造了冊子移交給韓大老爺,可是這莊子鋪子的出息,江老太爺卻早就言明要存著不動,每一年,只給韓遠城三萬兩銀子,其他的收益全都要存入匯通寶號,大秦最大的一家錢莊。只許存不許提,直到青雲或是青瑤成親之時,匯通寶號的掌櫃才會將這些年來江家莊子鋪子的存款送到韓府,直接交給青雲青瑤兄妹,除了她們兄妹,韓家任何一個人都不得沾手。

  陳氏有一回聽韓大老爺提過,說是這些莊子鋪子一年存入匯通寶號的銀子少說也有十萬兩,陳氏都快眼紅死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那匯通寶號是大秦立國之初由一個奇人創立的,大秦開國之君曾頒下丹書鐵券,除非坐實了匯通寶號謀反之事,否則大秦朝庭絕不會動匯通寶號一分一毫。就連皇家都將銀子放到匯通寶號生息,皇上的私庫殷實不殷實,還得看這匯通寶號的生意好不好呢。

  匯通寶號自創立以來便將信譽看得高於一切,只要是存進匯通寶號的錢,那就比進了國庫還安全,江老爺子就是看准了這一點,才請了匯通寶號的掌櫃每到年底就去查莊子鋪子裡的帳,將銀子帶回存進銀庫。原本江家莊子鋪子裡用的人都是對江老太爺極忠心的人,而且又有著匯通寶號查帳,伏威將軍府監督,所以這十幾年來,各處的掌櫃管事都克盡職守,本本分分的替青雲青瑤守著那一份偌大的家私。

  陳氏幾回想下手,都無縫可鑽,只能眼睜睜看著數以萬計的銀子進了匯通寶號,她卻一分一文都得不到。這也是陳氏為什麼一心要治死青瑤的原因之一。陳氏也不是不想治死青雲,可是青雲在外院讀書,他又是將軍府的嫡長孫,陳氏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而原本的青瑤被陳氏壓制的唯唯喏喏,很不得韓老太爺和韓老夫人的心意,所以陳氏才有機會給青瑤下了冰醉。只是陳氏沒想到青瑤沒死,醒過來之後就象變了一個人,來了個絕地反攻,將她壓制的連口氣都透不過來,在將軍府裡的地位簡直是江河日下,做官家夫人做到了她這份上,也是頭一份的可憐了。

  瞧著陳氏不說話,韓老夫人重重哼了一聲,陳氏忙低頭斂容說道:「回老夫人,莊子和鋪子並不歸老爺管,自有姐姐的娘家舊?打點。」

  韓老夫人嗯了一聲,這些事情她也是聽說過的,既然陳氏也如此說,那麼莊子和鋪子的事情暫時不用費心。韓老夫人深知自己那個過世的親家極有手腕,能讓他托付的?人,絕對不會有問題。

  「陳氏,江氏的首飾妝奩也被你們老爺帶到任上去了?」韓老夫人冷冷的說了一聲,語氣極為不悅。這陳氏倒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要和她死扛到底了。

  陳氏早就想好了說辭,只說道:「回母親的話,姐姐的貴重首飾有好些已經送人了,當日老爺外放,為了選個好地方,便讓媳婦將姐姐的貴重首飾送給了吏部各位大人的夫人。」

  韓老夫人出乎陳氏意料的並沒有生氣,只沉聲問道:「有單子沒有?」

  陳氏心中詫異,忙點頭道:「有單子。」她只想著韓老夫人總不能一家一家的去查證她到底送沒送,卻不知道韓老夫人壓根兒就沒打算去察,她原就打著讓陳氏將那些首飾折了銀子賠出來或者去買了同等價值的首飾填上空缺。

  「有單子便好,去把單子拿來我看看。」韓老夫人很沉穩的吩咐著,卻讓陳氏心裡打起了小鼓,她現在還猜出來韓老夫人到底想怎麼做。

  沒過多會冬梅便奉了陳氏之命,將單子拿了過來。韓老夫人打開看了一回,冷笑了幾聲。說什麼都送給吏部官員的夫人,簡直是鬼話連篇,上回陳氏戴了一枚鑲著拇指大小南洋金珠的赤金鳳釵和一對鑲南洋金珠的赤金牡丹花耳墜,分明就在這張單子上面。那南洋金珠是從海外來的,頭些年沒禁海的時候花大價錢還能買到,如今海上盜匪橫行,南洋金珠在大秦都快絕跡了,說那南洋金珠不是當年江氏的嫁妝,誰信。

  「菱花,把這張單子交給管家,讓他送到祥記請掌櫃的估個價。」韓老夫人將單子交給菱花,看也不看陳氏一眼,陳氏頓時傻了眼,這會兒她怎麼還能不知道韓老夫人的用意。這顯然是要折算了銀子,讓她一文不少的賠出來。陳氏自己算了一下,那張單子上的首飾怎麼也得十幾二十萬,若是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銀子,她還扣著那些首飾有什麼意義呢,首飾是死的,銀子可是活的呀,這豈不是疼也疼死她了。

  韓府管家的辦事效率極高,就在陳氏想方設法溜出去的時候,管家便來向韓老夫人回稟了。他跪在簾外高聲回道:「回老夫人,祥記掌櫃按現在的市價算過了,單子上的首飾共計三十九萬七千五百六十兩銀子。」

  陳氏一聽這話,立時炸了,她瘋了一般的跳起來叫道:「胡說,哪裡值這麼多銀子!」

  管家跪在簾外,不卑不亢的沉穩回答:「回大夫人,祥記掌櫃說了,單子上的首飾樣樣都是珍品,有四套頭面鑲的都是外洋來的珍珠寶石,如今海運不暢,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其他的首飾也都是極難的的珍品,若是再算上這個因素,這張單子的首飾,少說也要值五十萬兩。」

  祥記的掌櫃如今已經六十有余,是珠寶首飾業的頂尖人物,當年江氏的嫁妝都是從祥記定的,就是祥記掌櫃親自經的手,這批首飾能值多少銀子,還不是他說了算。這會兒就算他說值一百萬兩,別人都不好說什麼。

  陳氏被管家說的無言以對,冷汗已經滲透了衣裳。這時韓老夫人淡淡說道:「韓安你下去吧。」管家磕頭,告退。陳氏顫微微的抬頭看向韓老夫人,韓老夫人淡淡說道:「好歹你也是青瑤的母親,青瑤出閣,除了她親娘留給她的東西,你這做母親也不能一點不表示,這麼著吧,干脆湊個整,你拿四十萬兩銀子出來也就是了。這也就是還要發嫁青環,否則只拿兩千兩銀子,你這做母親的丟人也得丟死了。」

  陳氏一口氣沒上來,眼前一黑便暈倒在地上。在一旁的沈嬤嬤飛步上前,先試了試陳氏的脈,然後拔下頭上的絞絲銀簪,又快又穩.又准的扎中陳氏的人中,疼的陳氏一激靈,想不醒過來都不能了。

  陳氏一醒過來便爬到韓老夫人跟前,抱著她的腿哭道:「娘,媳婦哪有那麼多銀子,媳婦再不能活了……」

  韓老夫人皺眉,撣開陳氏的手,沉聲說道:「你沒有,你家老爺有,這些東西是他囑意送出去的,當然得由他補上。你若是不好說,我給遠城去信陳氏真的被韓老夫人逼的無路可走了,若讓韓老夫人給韓大老爺去了信,陳氏毫不懷疑韓大老爺會一封休書送到京城,將自己休回娘家。蓋因那些個東西根本就沒有送人,全都被陳氏昧下了。陳氏只想著扣了江氏的首飾給韓青環,卻想不到韓老夫人竟然這樣不留情面的治她。

  韓老夫人見陳氏已經沒了方寸,心中暗笑,臉上卻一絲都不顯,只說道:「若是不拿銀子也成。」

  陳氏心裡一喜,立刻抬頭看著韓老夫人,韓老夫人淡淡的說道:「你只照著單子將那些首飾一樣不錯的買回來,便也罷了。」

  陳氏險些沒氣吐了血,弄了半天,韓老夫人根本就沒有相信這些首飾都送人了,在這裡等著她呢。可是沒轍,陳氏就算知道韓老夫人給妞′挖了個坑,她也不得不往裡跳。因此只能咬牙說道:「謝母親指點,媳婦這就去典當嫁妝,湊了銀子去一樣一樣的買回來。」

  韓老夫人聞言竟然點了點頭,淡淡道:「這樣還象個大家夫人說的話,去吧。後兒就把東西送過來,我要親自驗看。」

  陳氏恨的殺了韓老夫人的心都有,只鐵青著臉應了一聲是,便憤憤的離開了頤年居。

  韓老夫人看著陳氏的背影,眼神很是復雜,她輕聲對沈嬤嬤說道:「碧泓,我是不是太狠了。」碧泓正是沈嬤嬤的閨名,當日韓老夫人的丫環全是以名劍命名的,如今只剩下沈嬤嬤一個人還在韓老夫人的身邊,其他的丫環們都已經不在了。

  「小姐,這不是您狠,本來那些東西就是屬於大爺和大小姐的。您沒要利息已經是慈悲了。」沈嬤嬤很會說話,只一句話便讓韓老夫人的心情好了起來,她拍著沈嬤嬤的手說道:「是了,這陳氏又不是沒有嫁妝,斷沒有拿瑤瑤和青雲的東西去填補她的道理。」沈嬤嬤笑著說道:「是啊,小姐說的對,這些年大小姐受了多少委屈,如今也就一年把子就出閣了,很應該好好補償大小姐才對。」

  韓老夫人笑道:「嗯,你說的很是,回頭記得提醒我,讓老太爺給老大去信,當日江氏還有五萬兩壓箱銀子,許多金玉古玩字畫,可不能白瞎了。那古董玩器單子是你收著的吧,回頭就找出來。」

  沈嬤嬤聽了這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回老夫人可真是下了狠心,不獨大夫人陳氏要把吞了江夫人的東西吐出來,就連大老爺拿去用了的,也得賠出來呢,這下子大房裡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嘍。

  再說陳氏回到遠逸堂,恨的抬手又要砸東西,可是手抬到一半,卻又無力的放了下來。看看這屋子裡,竟沒有一件東西是真正屬於她的,這些年來,一直是江氏的遺產在撐著將軍府大房的臉面。陳氏絕對相信,韓老夫人既然能讓她把江氏的首飾妝奩賠出來,就絕對不會不過問這些古董陳設玩器。今年她已經砸了不少東西了,若是再砸,到時候韓老夫人再逼著她賠銀子,豈不要心疼死她。

  陳氏到床頭暗格裡取了鑰匙,進了她臥室裡間的隔間,打開那足有一人多高的大櫃子的鎖,便顯露出好些大大小小的錦盒。陳氏隨手拿出一只打開,只將盒子裡放的是一枚鑲著七顆各色火鑽的黃金流雲簪,每顆火鑽都有紅豆大小,雖然是在暗處,仍然放射著炫目的灼灼光華。想到要把這簪子還回去,陳氏覺得自己象是被人拿著小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肉一般,她的心,她的身子都在流血啊!

  放下這個盒子,再打開一個巴掌大的金鑲檀木盒,盒裡有一對極品羊脂白玉合歡鐲,陳氏原本想把這對鐲子當成喝媳婦茶的見面禮,送給韓青江那不知道是誰的媳婦。現在也不能了,這鐲子也得還回去。陳氏的心,好似被滾油澆過,又好似被亂刀剁過,都已經成肉餡兒,再也粘不成囫圇個兒。讓一個女人把曾經擁有過的精美首飾全部拿出來物歸原主,比殺了這個女人一萬次還狠,現在陳氏就正在受著這樣的煎熬。

  每打開一個盒子,陳氏的心便被煎熬一回,直到陳氏打開那個最大的沉香木盒,陳氏再也受不住了,她一把抱住那只沉香木盒,瘋狂的叫道:「這是我的,都是我的……」

  那沉香木盒之中盛放的,就是江氏當年嫁過來的時候所戴的七寶赤金鳳冠,上面鑲滿了七彩寶石,七色寶珠,七色火鑽,鳳冠上垂下的十二串流蘇全部用綠豆大小的東海鮫珠串起,這一頂七寶赤金鳳冠流淌著夢幻般的光暈,它絕對是世上所有女人的終極夢想!

  然而夢想終究只是夢想,到了第三日,見陳氏還沒有把東西送過來,韓老夫人便命沈嬤嬤去了遠逸堂,上門要帳去了。沈嬤嬤一見陳氏,生生嚇了一大跳。從前看到陳氏,雖不能說她漂亮,但也還能看得過眼,可是這一回沈嬤嬤打眼一瞧,這陳氏雙眼血紅血紅的深深陷進眼窩裡,眼圈黑的象被濃煙薰了幾天,臉色臘黃臘黃的,兩頰的肉都瘦沒了,便是大病一場的病人,看上去都比陳氏健康些。

  沈嬤嬤嚇了一跳,忙上前問道:「大夫人,您這是病了?」

  陳氏茫然搖頭,澀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沈嬤嬤聽著陳氏說話還有點底氣,便放心的說道:「老夫人想著大夫人可能忙,便命奴婢還取先頭江夫人的妝奩。」

  陳氏「呃……」的一聲,眼看著就要翻白眼暈過去,沈嬤嬤早就料到了,便搶先一步,搶在冬梅的前頭一把扶住陳氏,拿住陳氏的內關穴,暗運了一股子刁勁兒,那又漲又酸又疼的滋味著實不好受,陳氏想裝暈也不能夠,只能任沈嬤嬤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顫聲說道:「你先回去吧,回稟老夫人,就說我回頭便把東西送過去。」說完這句話,陳氏覺得自己的心象是被人活生生的挖了出來,痛斷肝腸也不過如此了。

  沈嬤嬤垂頭淡笑道:「是,奴婢記下了。老夫人申時還有事情,請大夫人在未時之前過來吧,老夫人說了,江夫人的東西很多,清點起來少不得要一兩個時辰。」

  陳氏心疼的直抽抽,沈嬤嬤只當看不見,行了禮告退,便回頤年居去了沈嬤嬤剛走,韓青環和韓青江便跑了出來,兩個齊聲問道:「娘,沈嬤嬤來干什麼?」原來陳氏上次回來之後,便沒有告訴韓青環和韓青江老夫人限時收回江夫人遺產之事。她自己心裡也明白,若是說了,這遠逸堂便再也不可能有太平日子。

  「也沒什麼事,只是老夫人傳我,你們都回房去吧。」陳氏顯然不想直說,只敷衍著韓青環和韓青江。不過韓青環和韓青江也不傻,自從前天陳氏回來,這姐弟兩個便一直追問韓老夫人有什麼事,可陳氏一直不說,接兩三天,陳氏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吃不喝不睡的,還不許任何人進她的屋子,就連韓青環和韓青江也不許,這姐弟二人便犯起的猜疑,剛才沈嬤嬤過來,她們姐弟兩人其實就藏在後面,多多少少也聽了一耳朵。

  「娘,祖母要你送什麼過去?」韓青環立刻想到了那一日在頤年居裡提到過的江氏的嫁妝和遺產,立刻瞪起眼睛警惕的問道。韓青江雖不知道這一檔子事,可是看到韓青環那如臨大敵的神情,他也驚了心,亦跟著叫道:「娘,你要送什麼過去?」

  陳氏皺眉說道:「不關你們的事,都回房去吧。」

  陳氏越不回答,韓青環便越驚心,她尖聲叫道:「你不是要把我的嫁妝送給那個死掃把星吧!」韓青環的臉皮現在可不是一般的厚,直接把江夫人的遺產視為她自己的嫁妝了。

  陳氏雙眉緊鎖,無奈的說道:「青環,你亂說些什麼,還不快回房去繡你的嫁妝。」

  韓青環見陳氏如此,便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立刻大叫道:「不行,那是我的嫁妝,誰都不給!」

  韓青江這會兒也聽出些什麼了,只用力將韓青環推到一旁,拽著陳氏叫道:「還有我的一半,娘,你不能偏心。」

  陳氏氣極,啪啪甩了韓青環和韓青江一人一記清脆的耳光,喝道:「都給我滾回屋去,我還沒死,我的東西輪不起你們兩個做主。」

  這下子遠逸堂的正房裡可就熱鬧了,韓青環拉著陳氏又哭又鬧又撕扯,韓青江干脆躺到地上撒潑打滾的一氣干嚎,陳氏本來三天沒吃沒睡只盯著那些首飾看,已經透支了絕大部分的體力,又被韓青環和韓青江這麼一鬧,陳氏可真就暈過去了。她直直的倒在韓青環的身上,壓得韓青環一屁股坐到地上,嘶聲大叫道:「來人啊……」

  院子裡的丫環們聞聲趕緊跑進來,扶陳氏的扶陳氏,拉韓青環的拉韓青環,韓青江倒不用人問,自己便爬了起來。陳氏的嬤嬤見陳氏情況不好,忙飛跑去回韓老夫人,韓老夫人聽罷皺眉問道:「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子便暈了?」

  那嬤嬤也是個有心眼兒的,知道遠逸堂失勢了,便一五一十的說道:「剛才沈姐姐走後,二小姐和二爺進了正房,不知為什麼便吵囔起來,後來夫人便暈倒了。」

  韓老夫人皺眉說道:「碧泓,你再跑一趟吧。」

  沈嬤嬤應了,便又走一回遠逸堂,她到遠逸堂的時候,陳氏已經醒了過來,躺在床上直哎喲。看到沈嬤嬤來了,陳氏便將身子向裡一翻,看也不看沈嬤嬤一眼。

  沈嬤嬤臉色絲毫不變,只躬身說道:「老夫人命奴婢來看看大夫人,若是夫人不適,她便為您請小華太醫過來,若是夫人無事,那便請到頤年居去一趟。」

  陳氏大驚,闔府誰不知道小華太醫醫術精深,她本就沒病,不過是心焦火燎,又餓了幾頓,小華太醫一診脈,她就別再想裝病了。可是若說不診脈,她就得立刻把那些寶貝送到頤年居去,這可讓她怎麼捨得呢。陳氏在床上這一通煎熬,都快煎熬死了。

  韓青環原本站在陳氏床頭,一聽沈嬤嬤的話,便厲聲喝道:「沈嬤嬤,你一個做奴才的也敢這麼跟主子說話,還有沒有規矩了!」

  沈嬤嬤淡然一笑道:「奴婢是奉了老夫人之意來傳話的,二小姐若有不滿,只向老夫人說去。」

  韓青環被沈嬤嬤堵了個大窩脖,立刻拉長了臉,重重哼了一聲。陳氏沒奈何的說道:「沈嬤嬤,請你回稟老夫人,我今兒頭著實暈的厲害,明天一早便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沈嬤嬤依舊淡淡笑道:「奴婢便如此回話了,對了,大夫人,明兒可用老夫人安排幾個有力氣的婆子過來?」

  陳氏恨的直咬牙,硬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不用。」

  沈嬤嬤笑道:「是了,奴婢知道怎麼回老夫人,請大夫人靜養,奴婢便不打擾了。」

  陳氏還得強打著精神讓人送沈嬤嬤出去。韓青江跑到門口看著沈嬤嬤出了遠逸堂的大門,便將屋子裡的丫環都攆了出來,看著陳氏問道:「娘,你們在說什麼?」

  韓青環一把將韓青江推開,氣哼哼的叫道:「娘,你別忘記是怎麼答應我的!若是我沒了那些嫁妝,一時氣的迷了心,我可不知道會說些什麼!」

  陳氏氣的大罵:「畜牲,你若再鬧,咱們娘們就要被趕出將軍府了,你給我安生些吧!」

  韓青環先是一愣,繼而冷聲道:「我們是韓家的骨血,誰會把我們趕走陳氏氣的臉都青了,凶狠的盯著韓青環,怒道:「韓家的規矩最重,你說誰會趕你出韓家!」

  韓青環被陳氏瞪的縮了縮頭,她這才想起自己失貞之事足以讓族長開祠堂,將她浸豬籠的。韓青環的臉上頓時血色全無,再也提不起吵鬧的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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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0:14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韓青江見韓青環聽了陳氏一句「韓家的規矩最重,你說誰會趕你出韓家!」之後便立時沒了氣焰,不由詫異的看看陳再看看韓青環,眼珠子滴溜亂轉,不知在打些什麼主意。

  陳氏見韓青環不鬧了,便無力的說道:「你們都出去吧,娘要躺著歇一會兒。」

  韓青環倒真沒敢再鬧,只鐵青著臉扭頭便走,韓青江卻站在那裡想了一會兒,才追著韓青環出去了。若是能把讓韓青環忌憚的事情打聽出來,以後韓青環豈不是隨他搓扁揉圓麼。

  陳氏無力的倒出一口氣,兩眼一閉便睡了過去,連著幾天不眠不休的盯著那些首飾看,陳氏已經疲憊到了頂點。

  陳氏這一睡便睡七個時辰,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陳氏起床,叫人進來服侍她梳洗,又傳了早飯,看上去仿佛象沒事人一般,丫環嬤嬤們又不敢上前提醒陳氏,免得給自己招來罪過。只過了辰時二刻,陳氏還是穩穩.的坐著不動,這時韓青環和韓青江過來,她們兩個是聽到陳氏說今天要去頤年居的,韓青江便問道:「娘,您怎麼還沒走?」

  陳氏看了韓青江一眼,很平靜的問道:「我走去哪裡?」

  韓青江疑惑的說道:「昨兒您不是讓沈嬤嬤回稟祖母,說今天早上過去請安的麼?」

  陳氏的臉色陡然一沉,生氣的說道:「知道了。」原來這陳氏打醒來後就騙自己說沒有人要來要江氏的妝奩,丫環嬤嬤們不敢說,倒讓韓青江給說破了。

  陳氏先是生氣,繼而便是心疼,心疼的無又復加,不過她知道,就算是再心疼她也得把那些東西送過去,否則老夫人真翻了臉,把她休回娘家,她就什麼都沒有了。、「你們先回去吧,娘還有事。」陳氏黑著臉吩咐了一句,韓青環便鐵青著臉走了,可韓青江卻嘻皮笑臉的賴在陳氏房中,沒皮沒臉的說道:「娘,左右兒子也被禁足出不去,今兒就在這裡陪著娘。」

  陳氏沒答理韓青江,只吩咐道:「冬梅,帶人把隔間裡的六口鑲金紅木箱子都抬上,隨我去頤年居。」陳氏其實心裡很清楚她再也留不住這些東西了,一邊看的時候一邊從櫃子裡取出來,放回了原本放這些東西的鑲金紅木箱子之中。

  冬梅心裡暗暗吃了一驚,從前陳氏從來不許任何人進自己臥房後面淨室旁邊的隔間,那扇門一直鎖著。接過了陳氏給的鑰匙,冬梅帶人進了隔間,將那六只鑲金大紅木箱子抬出來,這隔間中可就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落地大櫃子,常年鎖住櫃門的鎖也不見了。冬梅心裡或多或少猜到些什麼,她不敢說,只帶著人屏聲靜氣的將東西抬了出去。

  陳氏的眼光無比熱切的追著那六只大紅木箱子,老夫人這招狠啊,這是拿把鈍刀子活生生的拉她的肉。韓青江看到這六只看著已經有些陳舊的大箱子,不由驚奇的問道:「娘,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為什麼要送到頤年居去陳氏面色更黑,只沒好氣的斥道:「沒你的事,還不回房去抄《弟子規》。」

  陳氏越是不說,韓青江越是覺得這裡面有事兒,他也不再問了,直奔著最後頭的一口箱子跑去,箱子並沒有上鎖,韓青江一把便將箱蓋掀開,看到了或大或小的好些錦盒,陳氏阻攔不及,韓青江已經搶出一個盒子當場打開。五彩光華立刻充斥著了整間屋子,韓青江打開的,正是一匣子珍珠,那些珍珠顆顆圓潤光亮,中間一顆母珠竟有嬰兒拳頭大小,周圍的子珠從大到小圍成九圈拱衛著母珠,每一圈的珠子都一樣大小均稱,最外圍的一圈也是最小的一圈珠子,顆顆都有蓮子大小,韓青江長到這麼大,也沒見過這樣品相的珍珠,不由看傻了眼。旁邊站著的丫環和嬤嬤們,也都驚歎的倒抽一口涼氣,瞪圓了眼珠子。

  陳氏的臉已經黑的堪比鍋底,她劈手搶過盒子,飛快的蓋上放回箱中,喝道:「還不抬出去。」

  等韓青江從被珍珠光芒晃暈之中回過神來,陳氏已經帶著人出了遠逸堂,往頤年居去去了。韓青江醒過神來,立刻撒腿便追了出去,可他只追到遠逸堂的門口,便被門上攔了下來。陳氏方才出門的時候可放了話,二爺若是出門一步,他們這些人的狗腿就別想再長在他們的身上。韓青江被四個門子抬起來便往回走,氣得韓青江一面掙扎一面破口大罵,那幾個門子聽了臉色都極不好看,他們都在腹誹,這還是爺們,怎麼罵起人來就象個老娘們罵大街一般難聽。

  到了頤年居,別管陳氏心裡有多麼不高興,裝她也得裝出笑臉,只說道:「請母親查驗。」

  韓老夫人點點頭,命沈嬤嬤和王嬤嬤過去對著單子清點,王嬤嬤原本就是服侍江氏的丫環,她做這事最合適。

  兩個嬤嬤對著單子一樣一樣的清點查驗,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才清點完畢。兩人回了韓老夫人,表示全都對上了,韓老夫人方才說道:「這樣才對,把東西抬到東廂小庫房裡。」沈嬤嬤立刻帶著人將六只鑲金大紅木箱子抬走,陳氏看到這些東西離自己而去,活象被誰生生摘了心一般,那叫一個疼啊!

  韓老夫人看著陳氏,淡淡說道:「這人啊,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能拿,就算是拿了,遲早也得還,陳氏,你說是不是?」

  陳氏被韓老夫人慪的幾乎要吐血了,可還得老老實實的應聲稱是,她以為這就算完了,正想告退,不曾想韓老夫人又慢悠悠的說道:「我記得當日江氏嫁過來,可不只這麼幾抬東西吧?」韓老夫人這話是看著王嬤嬤說的,當年江氏有多少嫁妝,王嬤嬤心裡最清楚。

  「回老夫人,小姐嫁過來的時候,共有七十二抬嫁妝,其中金銀珠玉首飾各六抬,名人字畫金石玉器各六抬,各色料子共十二抬,各色家具及壓箱銀和地契共計十二抬。方才奴婢看過,二十四抬首飾,都已經齊了,可其他的沒看見。」王嬤嬤整整盼了十四年,才盼到了這一刻,她立刻頓兒也不打便報了出來。聽的韓老夫人微微點頭,陳氏活掐了王嬤嬤的心都有。

  沈嬤嬤笑著幫腔道:「老夫人,奴婢也曾看過先大夫人的嫁妝單子,王姐姐說的竟是一絲不錯的。」

  韓老夫人看向陳氏,臉上雖然有淡笑,可是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壓,陳氏心裡明白,老夫人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那個死鬼的東西全都擠出來。只不過首飾什麼的還好說,因為女人對首飾天然的狂熱和占有欲,所以陳氏一樣都沒有變賣,只是拿出來戴著顯擺,可是那些個古董玩器,有好些她都已經當作禮物送給娘家了,還有她生氣砸了幾樣,另外還有些精品被韓大老爺帶到任上去了,現在遠逸堂庫房裡還有的,只不過十之五六。若讓她把那些送人的,砸碎的都補回來,陳氏非瘋了不可。

  陳氏索性一言不發,韓老夫人沉下臉來不悅的說道:「陳氏,你竟沒聽見麼?」

  陳氏一看不說話還不行了,便跪了下來說道:「老夫人容稟,那些古玩器物多被老爺帶到任上去了,媳婦做不得主。」

  韓老夫立刻說道:「這好辦,你只把還在你庫裡列出單子,我自會比著先前的單子,把你未列在單子上的東西重列一份送到江南,讓你老爺補上。

  陳氏聽了這話,殺了韓老夫人的心都有,這豈不是明擺著要將她擠幹麼。陳氏嫁到韓家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嫁妝,陳氏並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若是那樣的好人家,又豈會讓自家姑娘去給人做填房。這些年來,陳氏就是靠著將江氏的銀子和苛扣了青瑤的衣裳首飾月銀等等積下來的銀子拿出去放印子錢,這才慢慢積累起一筆不算小的財富,如今韓老夫人這樣一說,明擺著是讓她將這些年來收的利錢填上她自己挖的坑。有道是挖坑容易填坑難,那些銀子可被陳氏視為自己的身家性命,她豈肯白拿出來給青雲青瑤做臉面,雖然,是她用了青雲青瑤的財產在先。

  韓老夫人見陳氏不說話,便沉沉的嗯了一聲,炯炯有神的雙眼逼視著陳氏,陳氏此刻才發現,原來這個老太太竟如此厲害。陳氏垂眸斂容,低低的從牙縫中擠出個「是」字,韓老夫便說道:「那便回去清點吧。遠城必要打發人回來送年禮的,趕緊列了單子,也免得誤了事。」

  陳氏強忍恨意應了一聲,灰頭土臉的出了遠逸堂。她得回去清點庫裡現存的貨物,再想個什麼法子讓韓大老爺將她打碎了的,送人的東西認下。

  陳氏走後,韓老夫人將青瑤叫來,對她說道:「瑤瑤,你親娘的首飾奶奶都要回來了,按著慣例,這首飾都是給姑娘的,玩器是給小子的,莊子鋪面現銀,你們兄妹一人一半。」

  青瑤忙說道:「哥哥是娘親的長子,這事青瑤不能擅做主張,得聽哥哥的。」

  韓老夫人笑道:「嗯,我們瑤瑤就是懂事的好孩子。等你哥哥休沐回來再說這事,反正也不急。不過你親娘留下的東西你很應該去瞧瞧,撿你喜歡的拿出來戴吧。走,奶奶帶你過去。」

  韓老夫人帶著青瑤去了庫房,將箱子打開,只見屋子裡立時瑞氣千條祥光流轉,青瑤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她這從沒見過面的親娘得有什麼樣的家底子,怎麼隨便一樣首飾拿出來,都華美異常,貴重無比,青瑤絕不懷疑頂著那樣的首飾出門,鐵定要被人打劫的,什麼人的眼晃不花呀。

  韓老夫人可不知道青瑤在想這些,只當她是因為從沒見過這麼多好東西而驚歎,只感慨的說道:「當年你外祖父是京城首富,他又只有你娘一個,你娘是帶著半個江家嫁到我們家來的。後來……你娘過世之後,你外祖父母傷心過度,也先後謝世,他臨去之前,將江家所有的家產都留給了你們兄妹青瑤哦了一聲,將盒子一一蓋上,韓老夫人驚訝的問道:「怎麼不拿幾樣出來戴?」

  青瑤搖頭笑道:「這些是娘親的遺物,當好好收藏才是。況且都也太華貴了,青瑤覺得現在這些個首飾便很好。」

  韓老夫人聞言往青瑤身上看了一回,搖搖頭說道:「瑤瑤,咱們家也不是穿戴不起,你這樣太素了。小姑娘家家的,太素了不好。」

  原來青瑤為了練功學畫和做美食方便,從不戴那些很繁復貴重的首飾,平常只是戴幾枚赤金簪子,簪一兩朵珠花,耳上墜一對明珠耳釘,這便是全部了。

  青瑤挽著韓老夫人笑道:「奶奶,這樣多輕便吧,頂著一腦袋的首飾,別說是走路,便是坐著不動,都會覺得壓脖子呢。」

  韓老夫人笑了起來,她年輕的時候也和青瑤一個想法,不願意戴太多的首飾,瞧著青瑤,韓老夫人仿佛看到自己的年輕時光,便點著青瑤淨白光滑的額頭笑道:「就你這丫頭會逃巧兒。」

  命人將箱子鎖了,庫房鎖了,將鑰匙交到青瑤的手中,韓老夫人笑著說道:「戴與不戴隨你自己,這些東西奶奶可是交給你了。」

  青瑤待要推辭,韓老夫人便說道:「瑤瑤,這本就是你們兄妹的東西,你哥哥又沒成親,就該你收著。」

  說到韓青雲的親事,青瑤心念一動,便挽著韓老夫人的胳膊撒嬌的問道:「奶奶,您什麼時候給青瑤娶個嫂子回來?」

  韓老夫人拍著青瑤的手笑道:「倒是有幾家子有意與咱們家結親,奶奶還沒想好呢。瑤瑤想要個什麼樣的嫂子?」

  青瑤想也不想便說道:「當然要找一個溫柔嫻靜,大方得體善解人意,能上孝長輩中敬夫妻呵護弟妹的小姐做嫂子,當然最最要緊的是哥哥自己喜歡。」

  韓老夫人搖頭笑道:「你哥哥的媳婦就是我們韓家的嫡長孫媳,可不是只有這幾條就夠的,要論門第出身,要看姑娘的家風,要考慮的多著呢。」

  就在韓老夫人和青瑤笑談青雲媳婦人選的時候,威國公府裡也有人提到了青雲。

  威國公夫人眼見著她最看好的媳婦人選和慶親王世子定了親,真是讓她賠了女婿又丟了媳婦,氣的心口疼了好些天。她又不知道皇上有意將她的女兒郭宜靜嫁給先太子的兒子,寧王趙允傑,便又動開了腦筋。而剛被點為庶吉士的韓青雲便進入了威國公夫人的視線。

  韓青雲是這十年以來最年輕的庶吉士,又是慶親王世子的大舅爺,以慶親王世子和皇上的關係,這韓青雲必是前途無量,況且庶吉士本就有儲相之稱,能被皇上御筆欽點為庶吉士,韓青雲必是個有本事的。不僅如此,韓青雲還是個有身家的,當年江家可是京城首富,江家的財產全由韓青雲韓青瑤兄妹繼承,韓青雲又是哥哥,豈能不拿個大頭。再者,威國公在瓊林宴上見過韓青雲,據威國公說,這韓青雲不止是少年英才,還生得塞潘安蓋呂布,說他是大秦第一美男子,絕對不過份。

  綜上種種,威國公夫人決定讓韓青雲做她的女婿,郭宜靜是下嫁韓家,日後韓家還不是她的女兒說了算,這樣一來,那大筆的財富,最終還是會落到她的手中。而且也能為太皇拉攏韓家,借重韓老將軍在軍中的威望為太后造勢。

  想好這一層,威國公夫人便和威國公商量起來,威國公卻有些個猶豫。他深知自家兒女的婚事,他並沒有什麼決定權,一切要看宮裡的太后姑媽的意思。上一回因著威國公夫人不願意讓郭宜靜嫁給那個素有「克妻」之名的永定侯傅城垣,婉拒了太后指婚之意,太后已經很不高興了,這一回若威國公府再擅做主張,只怕太后會更加生氣的。

  「夫人,明兒你進宮探探太后姑媽的意思,她若是沒有別的意見,我們再透話給韓家,讓韓家來提親,若是有別的安排,你休要再象上次那樣拒絕太后,我們威國公府有今天,可全仗著太后姑媽。」威國公仔細的叮囑了他的夫人,威國公夫人口上雖然答應了,可是心裡卻很不以為然。在她的心裡,自己女兒的終身當然是頭一等重要的,至於太后的布局謀略,和她又有多大的關係,反正太后又不能翻了大秦的天,讓威國公去當皇帝。

  次日一早,威國公夫人便將郭誠叫了過來,郭誠因得了太后的喜歡,所以逢五之期便可進宮請安,而且在太后心中,除了她的孫子寧王趙允傑之外,最疼的便是這郭誠這個侄孫子,上一回太后生威國公夫人的氣,可就是郭誠給哄好了的。

  「誠兒,今兒你該去給你太后姑奶奶請安了。」威國公夫人笑著說道。

  郭誠點頭道:「是啊,若是不娘叫兒子,兒子這會子已經出門了。」

  威國公夫人拉著郭誠坐下,一臉笑意的說道:「誠兒,這一番進宮,你得問准了你太后姑奶奶的意思,你妹妹可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原看好了慶親王世子,偏皇上又賜了婚……」

  郭誠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滿京城又不是只有慶親王世子一個人,沒娶親的大家公子多了。」一提到慶親王世子趙天朗,郭誠便氣不打一處來,上回在大通寺他在趙天朗手裡吃了暗虧,便到慈寧宮告狀,誰知太后倒將他說了一通,彼時,趙天朗還沒有和青瑤定婚,太后還想著將郭宜靜指給趙天朗,所以才說了郭誠。這是郭誠憎恨趙天朗的第一個原因,那第二條,自然是三月初七那天,皇上旨將韓青瑤賜與趙天朗為妻,這無疑是當頭打了郭誠一悶棍,他還一直做著將韓家姐倆兒一起抬進威國公府的主意呢。因此郭夫人一提起趙天朗,郭誠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叫了起來。

  威國公夫人自然知道兒子的心思,便安撫的拍著郭誠的肩膀說道:「誠兒,你若是辦成了你妹妹這事,娘就給你買一個絕色女子放到你房裡。」

  郭誠立刻興奮起來,抓著威國公夫人問道:「娘,您讓我做什麼?」

  威國公夫人笑道:「娘現在不想讓你妹妹嫁到什麼高門大戶去,你爹瞧著那韓青雲不錯,有才學,家底子也是殷實,才十七就已經當上庶吉士,你妹妹若是嫁了她,豈不是四角俱全。」

  郭誠一聽這話,便垮了臉說道:「怎麼又是韓家!」

  威國公夫人白了郭誠一眼,沉聲道:「韓家怎麼了?韓老將軍在軍方威望極高,韓大人是一方大員,韓青雲的親娘是當年的京城第一美人,他的外公是京城首富,這樣的好人家不嫁,你讓你妹妹嫁誰?」

  郭誠想了一會兒,亦點頭道:「娘說的也有些道理,那好吧,我回頭去和太后姑奶奶說一聲。」威國公夫人這才高興起來,開箱又給了郭誠一些新倒的金錁子,都是時新的花樣兒,少說也有幾十兩。每一回郭誠入宮,身上都不會少帶了這些東西,好用來打賞宮裡的宮女太監們。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賞銀不給足了可是不行。

  大家只瞧太后風光,卻不知道她內裡卻不怎麼富足,威國公府每年都上給太后送銀子,少說也得十萬兩,除此之後,威國公府當年為了拉攏群臣奏請立郭妃為後,那花出的銀子便不可計數了,簡直如流水一般,可是太后,也就是當年的郭妃在先皇后過世後四年,才登上後位,她當上皇后不到一年,皇上便駕崩了,是以太后根本沒有來得及補上這個空子。今上登基,又崇尚以儉治國,除了一年兩萬兩的俸銀,太后有的只是逢年過節收的禮物,可那些禮物都經了內府打上內府的印記,便是有想拿出去變賣,也沒有人敢收啊,況且太后還要暗中補貼寧王趙允傑,是以在銀錢上她只有靠著威國公府了。這也是當時威國公夫人不願意讓女兒嫁給永定侯,敢反對太后的原因,當然,支付太后不斷的索取也是威國公夫人一門心思摟錢的原因,威國公府裡不能上帳的開銷實在是太多了。

  郭誠進宮,一路大方的打賞,樂得迎著他的太監宮女們笑的合不攏嘴,他們喜歡郭二公子進宮了,這一年下來,從郭二公子手裡得的賞錢,怎麼也有個幾十兩金子,當然是這那些個有頭臉的太監宮女,若是小太監小宮女,便只有幾兩金子的進賬了。

  進了慈寧宮,郭誠一瞧太后的神色不對,明顯是在生氣,便猴上前跪倒在太后腳邊上,笑嘻嘻的說道:「侄孫兒郭誠給太后姑奶奶請安。」

  太后看著郭誠,心裡的氣便消了一半兒,只拉他起來說道:「誠兒快起來。」

  郭誠就勢站了起來,繞到太后身後,非常狗腿的給太后捏肩,笑著說道:「是誰惹太后姑奶奶生氣了,您說出來,誠兒我打上他家去給太后姑奶奶出氣。」

  郭誠的手法不輕不重捏的恰到好處,太后舒服的嗯了兩聲,輕拍了郭誠的手一下,嗔笑道:「真是個傻孩子,你姑奶奶是太后,誰敢給我氣受。不過是瞧著那個小狐媚子心裡堵的慌。」

  郭誠的腦子裡立刻出現了剛才在宮道上看到的那個跟在晉王妃身邊的絕色女子,想也不想便=責嘖歎息道:「姑奶奶您說的是新永定侯夫人啊,嘖嘖嘖,真是太可惜,那麼嬌美的人兒,竟嫁給那個克妻的家伙,真是紅顏薄命,不知道她能活多久嘍!」

  太后聽了這話,立時覺得心裡痛快了許多,剛才被晉王妃看似恭順實則暗含譏諷的話頂心口疼此時也消了,她笑著說道:「誠兒說的對,瞧著那小狐媚子妖妖嬈嬈的,就不是個有壽數的相貌,這一個再死了,我看誰還敢嫁給永定侯。」

  郭誠嘴上雖那麼說,可心裡一個勁兒的歎道:「唉,似那般的絕色女子,我若是能睡上一回,就算死了也甘心。」郭誠想著想著手便停了下來,太后轉頭一看,瞧著郭誠的口水都流了下來,便重重拍了郭誠一記,皺眉說道:「誠兒,不許胡來。永定侯掌管著五城兵馬司,你若犯到他的手裡,姑奶奶都保不住你。」

  郭誠趕緊笑道:「姑奶奶看您說的,誠兒豈是那種不懂事的人呢,您放心吧。」

  「誠兒,姑奶奶知道你不滿意韓家二小姐,誰讓你做下那種事情,不娶也得娶了。我聽說慶王世子常到伏威將軍府走動,你也是韓家的女婿,可不能什麼好處都讓慶王世子一個人得了。」從名份上趙天朗是太后的侄子,又是在宮中長大的,怎麼說也得有幾份情份,可是趙天朗從小便不親近太后,所以太后對趙天朗連點兒面子情都沒有,只以慶王世子呼之。

  「嘁,他們家能有什麼好處!」郭誠非常的不屑一顧,太后搖搖頭道:「誠兒,韓老將軍雖然解甲,可是在軍中威望猶在,大秦的將領有七成出自韓老將軍麾下,另三成也都是與韓老將軍交好之人,你年紀小不知道,韓老將軍年輕的時候,被稱為大秦軍神,早年間四方動蕩,是韓老將軍帶著兵馬四處平亂,後來天下太平,韓老將軍自請解甲,先皇便封他為伏威將軍,對他一直禮遇有加,就連韓府的門匾都是先皇御筆親題的。」

  郭誠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怎麼能想到韓老將軍竟有如此赫赫的功勳,他還以為韓老將軍就是個會畫幾筆畫兒的糟老頭子呢。怪不得他上了韓青環,所有的人都逼著他娶韓青環為正妻。

  「太后姑奶奶放心,誠兒明天就去韓府拜見韓老將軍。」郭誠立刻很乾脆的說了出來,讓太后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瞧著太后高興,郭誠忙將威國公夫人囑咐的話說了出來,「太后姑奶奶,您瞧宜靜年紀也不小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郭誠很小心的說道。

  太后點點頭道:「宜靜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皇上想把宜靜嫁給允傑,我沒松口,怎麼,你娘是不是又看中了誰?」

  郭誠忙笑道:「太后姑奶奶,您不說韓家在軍方很有威望麼,那個韓青環不過是個填房生的,論起身份地位,怎麼比得上原配夫人生的孩子。那韓青雲才十七就被選為庶吉士,他是韓府的嫡長孫……」

  「韓青雲?」太后努力的回想起來,那一日皇上賞賜新科進士瓊林宴,她在御花園賞花,仿佛看到過一個極清俊的少年,在今科進士之中,沒有一人能壓得住那少年的風采。他好象就是韓青雲。

  「這韓青雲多大了,可娶親了不曾?」太后問道。

  郭誠忙笑著回道:「韓青雲今年十七,沒有娶親。」

  太后笑了起來,若是這樣,那還真是一門好親事,韓青雲是韓老將軍的嫡孫,而那韓青瑤只不過是個嫡孫女,再者說嫁出門的閨女潑出門的水,韓老將軍萬事必會以韓青雲為重,如此一來,那韓家在軍方的勢力不就會為她郭太后所用了麼,好,真是一門好親事!「你娘這回倒是選對了人,明兒哀家就下懿旨賜婚。」太后胸有成竹的說道。郭誠忙謝了恩,樂顛顛的回家報喜去了。

  話分兩頭,太后和郭誠的對話傳到站在門口服侍的小宮女的耳中。這小宮女心裡急的不行,終於等到接班的宮女來了,便一溜煙兒回住處,急的在屋子裡直轉圈兒。她在屋子裡轉了一陣子,忽然停了下來,將心一橫,便包了一大包髒衣服堂而皇之的出了慈寧宮,來到了坤寧宮,找到了皇后身邊的安嬤嬤,求她帶自己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聽說慈寧宮裡的小宮女求見,不由愕然的很。便命安嬤嬤帶這小宮女進來。小宮女進了偏殿,也不敢抬頭,只跪在階下磕頭。皇后溫和的笑道:「你是慈寧宮的,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事麼?」

  小宮女連磕了好幾個頭,才大著膽子說道:「奴婢叫翠衣,在慈寧宮裡當差,奴婢剛才……剛才聽郭二公子替他妹子求太后娘娘賜婚,指的是伏威將軍的嫡長孫韓大人。」

  皇后原本是輕描淡寫的問話,一聽小宮女之言,不由坐直了身子,看著階下跪著的小宮女,皇后一時竟吃不透這小宮女的用意了。郭太后不是沒有手段的人,皇后雖然想往慈寧宮裡放眼線,可是卻沒有放進去,不想這會兒竟然有個慈寧宮的小宮女主動來報信兒,能聽到太后和郭誠說話,這小宮女必不是一般的宮女。想到這裡皇后沉了臉,冷聲道:「你跑到本宮這裡說此不經之言,意欲何為?」

  小宮女嚇的聲音都變了,忙說道:「奴婢曾經受過慶親王世子的活命之恩,所以才冒死來報,奴婢只是不想見世子爺吃虧,絕無其他用意。」

  皇后細想了一回,發現越想越糊塗,便吩咐道:「去看看天朗在沒在宮裡,若在,讓他過來一趟。」

  小宮女伏在地上,臉上忽然紅了。皇后高高在上,自是將下面看的一清二楚,見小宮女臉發紅,皇后倒有些放心了,趙天朗身份貴重外貌又好,這宮裡傾心於他的宮女可不在少數。

  少時趙天朗過來了,皇后讓他去認那個小宮女,趙天朗看了一會兒,不由笑了起來,指著那小宮女說道:「原來是你啊,怎麼,現在還去不去偷點心吃了?」

  小宮女被趙天朗臊的無地自容,真恨不得地上有個縫兒能讓自己鑽進去。原來三四年前,有一回趙天朗逛到御膳房裡,看到一個小宮女正被御膳房的嬤嬤打得死去活來,手裡還死死的抓著一塊桂花糕。趙天朗一問,原來這小宮女才進宮不久,因平日吃不飽肚子,便跑到御膳房偷東西吃,可巧被嬤嬤們逮到了,便被沒頭沒臉的往死裡打。

  趙天朗見小宮女哭的好生可憐,便命嬤嬤放了這個小宮女,還給了她好些藥,算是救了翠衣一命。趙天朗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可是翠衣卻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每每想著報答趙天朗的救命之恩,卻苦於一直沒有機會。所以翠衣一直都非常留意一切有關趙天朗的消息。

  聽說趙天朗定了親,定的是韓家的大小姐,翠衣很是為趙天朗高興,說起來翠衣和韓家還有些遠親,韓老將軍的威名翠衣打小兒便聽說過,這裡面的門道別的小宮女不清楚,翠衣可是門清的很。所以在她聽了太后要把郭宜靜指給韓青雲的時候,翠衣便在第一時間想通知趙天朗,讓他早做准備。

  趙天朗聽罷翠衣的話,臉上的笑容便凝住了,郭宜靜是什麼樣的人他豈會不知道,別說是韓青雲,他的大舅子,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娶了郭宜靜也是人生的一大災難。他絕不能讓韓青雲淪落到郭宜靜的手裡,過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趙天朗只丟給皇后一句:「皇嫂,您幫我照看這個小宮女,我要出宮。」便撒腿跑了出去。

  皇后知道素知趙天朗的性子,便對翠衣笑道:「你快起來吧,剛才來的時候可曾讓人瞧見?」

  翠衣很機靈,她忙搖頭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原是到浣衣局送髒衣服的,繞了點子路。」

  皇后點頭微笑,她正愁沒法子在慈寧宮裡布眼線,這眼線可就送上門了。命安嬤嬤重賞了翠衣,皇后笑道:「難為你有一片知恩圖報之心,真是個好孩子,好好當差,日後少不了你的好前程。」

  翠衣忙磕頭道:「謝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揮揮手,讓安嬤嬤將翠衣送了出去。安嬤嬤一路送翠衣出坤寧宮,便將翠衣的底摸了個清清楚楚,聽說翠衣還是韓老將軍的遠親,安嬤嬤笑了。

  趙天朗急急出了宮,飛奔韓府,見到韓老將軍便急切的說道:「爺爺,立刻給青雲兄定親吧!」

  韓老將軍大大吃了一驚,愕然問道:「天朗,你在說什麼?」

  趙天朗忙說道:「威國公府看上了青雲兄,要將郭宜靜嫁給他,誠已經回稟了太后,明天就要下旨賜婚了。爺爺,那郭宜靜萬萬不能娶啊,娶了她,您家裡可就永無寧日了。」

  韓老將軍聞言也變了臉色,若說滿京貴族,他最不願意結親家的就是威國公府,韓青環之事是他沒有辦法,只能咬牙認了,這回威國公府打青瑤的主意不成,又轉而打青雲的主意,韓老將軍氣的虎目圓睜怒發沖冠,怒吼道:「做夢!」

  趙天朗急道:「爺爺,您先別發脾氣,明天太后就在降旨了,我們得搶在太后前面給青雲兄定下婚事才行。」

  韓老將軍在發怒過後,迅速冷靜了下來,他問趙天朗道:「天朗,這消息可靠?」

  趙天朗道:「絕對可靠。」

  韓老將軍說道:「行,天朗你先回去,青雲的婚事會在明天之前定下來。郭家之女,休想進我韓家的門。」

  趙天朗占頭道:「好,我現在就進宮,爺爺您定了人選,我去求皇上賜婚。」

  韓老將軍聽了卻搖頭道:「不可,韓家若再有一回賜婚之事,便真站到了風口浪尖上,這於你於青雲都不好,何況……天朗,你先回去吧,爺爺有辦法的。」

  趙天朗非常不放心的到宮裡去了,韓老將軍說的他何嘗不知道,可是他現在想不出有什麼法子能阻攔太后,不讓她給韓青雲和郭宜靜賜婚。

  趙天朗走後,從將軍府裡出來兩拔人,一拔由管家韓安帶著,去了華府請老華太醫,另一拔則去了翰林院,青雲一見家裡來人,而且神色慌張,便驚了心,急急問道:「家裡出了什麼事?」

  來人慌張的說道:「大爺您快回府吧,老太爺正做畫,忽然就暈倒了,老夫人派大管家去請華老太醫,命奴才請大爺回府。」

  韓青雲一聽可嚇壞了,慌忙去向掌院請假,掌院聽罷之後,立即給了韓青雲三天假期,若然不夠用,只打發人到翰林院說一聲,再續假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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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0:40 |只看該作者
第88章

  韓青雲沒心思坐轎子慢慢晃悠,只搶過僕人的馬飛身而上,一路不要命似的打馬,且又抄了近路,很快便到了伏威將軍府的門前。就在此時,華老太醫和小華太醫都騎著馬趕了過來,和韓青雲一樣,他們也是一頭大汗,就連華老太醫這望七之人,都棄轎騎馬,可見得著實被韓老將軍驚的不輕。

  韓青雲向來是個最知禮的好孩子,他見到華老太醫飛馬趕來,忙壓下心中的焦急,快步上前扶著正翻身下馬的華老太醫,連聲道:「華爺爺辛苦。

  華老太醫一直接挺喜歡青雲的,每回到韓府來都要見見青雲,可算得看著青雲長大的。他點點頭道:「青雲,你也接到信兒了,走,先看了你爺爺,咱爺倆再說話。」

  青雲扶著華老太醫,小華太醫親自給他爹背著大藥箱子,一行三人急匆匆進了韓府。這會子也顧不上什麼禮不禮節的,青雲引著兩位華太醫直接到了頤年居。

  一進了宴息室,老華太醫華太醫和青雲全都愣住了,原本應該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韓老太爺此刻正坐在桌邊吃茶,在一旁侍茶的正是青瑤。

  老華太醫先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酸痛,便一下子坐到韓老將軍的對面,喘勻了氣才指著韓老將軍罵道:「你個老不修的,騙我很好玩麼?」小華太醫雖然不敢象他父親那樣指著韓老將軍鼻子罵,可也被氣的不輕,只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氣。

  青瑤唇角含笑,為老華太醫奉茶,輕盈笑道:「華爺爺您先別生氣,請喝杯茶,聽爺爺慢慢說。」

  華老太醫還是很喜歡青瑤的,聽著青瑤輕聲軟語的說著話兒,聞著清新的茶香,這火氣方才消了幾份,一口喝干了小茶盞裡的茶,悶聲道:「你說

  青瑤又給小華太醫奉了一杯茶,走到韓青雲的身邊,拉拉他的衣袖,將他叫了出去,青雲雖不解,卻也沒有抗拒的跟青瑤出了宴息室。

  「瑤瑤,出了什麼事,好端端的爺爺為會麼裝病?」青雲跟著青瑤到了東廂房的小客廳,見青瑤屏退了左右服侍的丫環,青雲方才困惑不解的問道

  青瑤臉上的笑容隱去,輕聲說道:「哥哥,太后娘娘要把她的侄孫女,威國公府的二小姐郭宜靜指給你做妻子,明兒就要下旨了,爺爺剛剛得了消息,這才裝病請來華爺爺。」

  青雲驚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連連搖頭道:「這怎麼行,那郭家小姐出了名的蠻橫不講理,我才不要娶她,可是,請華爺爺就能改變太后的旨意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我是招誰惹誰了,怎麼就這麼倒霉!」

  青瑤瞧青雲急的臉都漲紅了,撲哧一笑說道:「哥哥你別急啊,爺爺請華爺爺過來,可不就是為了搶先給你定親,好堵了太后娘娘的嘴。」

  「搶先給我定親?」青雲初時不解,喃喃的重復了一句,繼而便想明白過來,臉上立刻紅了一大片,十分的不好意思。

  青瑤難道看到哥哥這般紅臉,便笑著打趣道:「哥哥,你怎麼不問問我新嫂子是誰啊!」

  青雲瞪了青瑤一眼,輕斥道:「瑤瑤,你越來越淘氣了。」

  青瑤坐下給青雲倒了杯茶,笑著說道:「好啦,我不和你開玩笑,干脆把一切都告訴你吧。華爺爺的長子有一個女兒,和我同年,不過月份比我大,已經行過及笄禮,可還沒有定下人家,爺爺原就有心為你定下華小姐,只不過因為你今年要考功名,而且華小姐也沒在京城,這事便耽誤了下來。聽說華小姐過年的時候會回京城,爺爺奶奶原本打算先相看相看再定,可是現在卻是來不及了,只有先定下這門親事,也好堵了太后的口,免得她想把那位郭小姐嫁到咱們家來。」

  青瑤提到的華小姐,名是叫華靈素,一聽這名兒,就知道她是醫家之後,連名字都取自《靈樞》《素問》二書。華太醫的長子在西南為官,把夫人兒女都帶了過去。今年剛好三年任滿,戶部考績又是三年全優,據說會被升為青州知府,只等過年的時候回京述職,開了年便能上任了。青州離京城不過三十多裡,所以華小姐跟著華夫人便會留在京城,不跟著去青州。

  華家孫輩只有一個女兒,青雲忽然想起十年之前,華老太醫曾經帶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到韓府做客,小姑娘在花園裡丟了她最喜歡的香荷包,躲在假山洞子裡偷偷的哭,哭的那叫一個可憐,青雲哄了那小姑娘大半天,還幫她在花園裡找荷包,直找到一個多時辰,才在種迎春花的大花盆後面找到了那只繡著一只小兔子的荷包。那個小姑娘一拿到荷包便破涕為笑,一個勁兒的向青雲道謝。十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個小姑娘現在出落成什麼樣子了

  青瑤發現青雲沒有在聽她說話,而是傻傻的看向遠方,視線仿佛沒有焦距一般。青瑤渾身的八卦因子都跳躍起來,她用極輕極輕的聲音問道:「華小姐漂亮麼?」

  「小時候很漂亮!」青雲一時不察,循著本能回答青瑤的問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青瑤只笑的古怪,用一種青雲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眼神看著他,青雲的臉刷的籠上一層紅雲,惱道:「瑤瑤,你……我不和你說話了。

  青瑤嘻嘻笑道:「好哥哥別生氣,人家只不過是對未來嫂子好奇麼!」

  青雲漲紅了臉斥道:「瑤瑤,你別亂說話,壞了人家的名節。」

  青瑤輕吁一口氣,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一邊用修長的手指轉著空茶盞,一邊說道:「反正爺爺請華爺爺過來就是說這件事情的。我瞧著華爺爺平日裡很喜歡你,這事他一定不會拒絕的。哥哥,我悄悄告訴你哦,其實爺爺奶奶早就有意於華小姐,華爺爺也是知道的。」

  在宴息室裡,華老太醫聽完了韓老將軍的話,皺眉說道:「竟有這等事,青雲是個好孩子,可不能讓那郭家的丫頭糟踐了,靈素倒也沒有定親,能許給青雲,我倒也放心,只是明天就要下旨了,會不會來不及?」

  韓老將軍忙說道:「來的及來的及。」說著便將他早就准備好的一只小匣子推到華老太醫的面前,華老太醫打開一看,見匣子裡放著一對極上好的羊脂白玉鴛鴦佩。兩只鴛鴦佩分開各成一體,拼起來便是一塊兒完整的圓形玉佩,這對玉佩雕工極為精巧,一看便是好物件兒。

  韓老將軍說道:「這是青雲生母留下來的,給兩個孩子定親用,一人一只,等到靈素過門之時,二佩成雙人團圓,老兄弟,你可不能不答應。」

  華老太醫略一沉吟,便點頭說道:「好,我答應。濟平,把那對參娃娃拿出來給青雲做信物。」華老太醫珍藏了一對雪玉般成形的人參,少說也有幾百年了,這也是就和韓老將軍家結親,若是換了別人家,華老太醫還未必捨得拿出來。剛才聽說韓老將軍突然暈倒,華老太醫怕是要動用這兩株參娃娃,才特意找了出來讓小華太醫帶上,不想治病沒用上,倒成了兩家定親的信物。

  韓老將軍和華老太醫交換了信物,便將青雲叫了過來,青雲因從青瑤處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看到華老太醫和小華太醫,那張白淨的臉騰的就紅了,低著頭不敢看人,一副很尷尬的樣子。

  瞧著青雲的表情,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韓老將軍笑道:「青雲,還不給你華爺爺和二叔磕頭。」  

  青雲也沒有二話,跪下來便梆梆梆磕了幾個響頭,高興提華老太醫拈著胡子直笑。小華太醫伸手將青雲扶起來,華老太醫笑道:「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青雲,我那靈素是個溫柔嫻靜的好孩子,以後你可要好好待她。」

  華老太醫話音剛落,便猛然打了好幾個噴嚏,小華太醫忍笑上前給華老太醫撫背,心中暗道:「溫柔嫻靜?我們華家有這樣的姑娘麼?」

  原來華靈素大小姐性情活潑,雖然是姑娘家,卻是當男兒養大的,雖不能提槍上馬沖鋒陷陣,可上樹掏鳥下河摸魚什麼的,卻從來都難不倒她。不過華靈素淘氣歸淘氣,卻不刁蠻任性,至少在通情達理這一條上,她是能穩穩占住的。

  因華靈素之父這六七年來一直外放,所以除了華家自己人,也沒有人知道華靈素的真實性情,當然,韓老將軍也不知道。華老太醫之所以敢答應這門婚事,皆因韓老夫人本身就是個女中豪傑,那種扭扭捏捏的女子她再是不喜歡的,也許靈素進了韓家,偏就合了韓老夫人的心意,若是嫁到別人家裡,依著靈素的性子,怕是要吃苦頭的。

  韓老將軍和華老太醫商議已定,韓老將軍便派了他從前的親兵飛馬趕赴西南,將信物和華老太醫的親筆信送過去,這就算是行過文定之禮了,免得到時候太后查問,兩頭對不上再落個欺君之罪。

  在西南任上的華大人收到父親的親筆信和文定信物,歡喜的都快哭了出來。天知道他為了這個寶貝女兒的終身大事,愁白了多少頭發,操碎了多少心。在西南,沒有人願意娶極為活潑的華大小姐,在京城,華大人也不敢動那份心思,畢竟京城的規矩比地方上還大,華靈素若是嫁出門再被休回娘家,華家幾輩子的老臉可就丟乾淨了。所以一接到華老太醫的信,華大人忍不住喜淚盈盈,和華夫人都要抱頭痛哭一回了。

  華靈素正打算溜出去玩兒,路過書房的時候卻父親和母親執手相看淚眼,不由大為驚訝,便在門外叫道:「爹……娘……」

  華大人一聽是華靈素的聲音,忙用袖子擦了淚,將信和信物藏起來,高聲說道:「靈素進來。」

  華靈素推門進屋,華大人忍不住又皺了眉頭,只說道:「靈素,爹說過你多少回了,女兒家走路要穩重,怎麼能這樣一走路就帶起一陣風兒!」

  華靈素撅著小嘴兒悶聲說道:「是,女兒記住了,下回一定改。」

  華夫人素來是個慣女兒的,便將華靈素拉到身邊,笑著說道:「靈素,還有兩個多月就過年了,娘打算先帶你回京,不和你爹一起走了。咱們娘兒們坐車,速度慢,你爹爹騎馬,很快就能趕上來。」

  華靈素眨著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搖頭華夫人的胳膊說道:「娘,讓人家跟著爹爹哥哥一起騎馬吧!做車回京城,要走一個多月,悶也悶死人了。」

  華夫人只搖頭笑道:「你這沒良心的小丫頭,你們都騎馬去了,把娘一個人閃下,只悶娘一個人?」

  華靈素一想也是,便又笑起來說道:「好,我陪娘做車。」

  華夫人這才笑道:「嗯,這才是娘的好女兒。」越過華靈素的肩頭,華夫人和華大人交換了一個眼色,華大人在華靈素瞧不見的地方,挑起了大拇指,對付華靈素,還是華夫人有招兒。

  華靈素完全不知道她這次回京城,是回去嫁人的,華老太醫已經和韓老將軍把成親的日子定了下來,轉年二月二龍抬頭,正是成親的好日子,華靈素大小姐就要被打包嫁進伏威將軍府了。

  再回到京城,趙天朗聽說韓青雲已經和華老太醫的孫女兒定了親,這才鬆了一口氣,便跑到皇上跟前,笑嘻嘻的說道:「皇上,臣弟的大舅子定了親,明天就下聘的日子,明年二月二就要成親了。」

  皇上斜眼看著趙天朗,皺眉說道:「你小子又打了什麼鬼主意?」

  趙天朗立刻狗腿的說道:「皇上聖明,臣弟想讓您賞賜臣弟的大舅爺,給韓華兩府添些體面。」

  皇上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趙天朗急道:「皇上……我的好皇上哥哥,求您啦!」

  皇上順手敲了趙天朗的頭一記,這才笑著說道:「定的是華家的小姐?你們的手腳倒快,那就賞他一對金玉如意吧,只此一回,再不可為之。」

  趙天朗喜道:「是是是,皇上聖明,臣弟叩謝皇上隆恩!」說完趙天朗真跪下來給皇上磕了三個頭。皇上伸手將他扶起來,歎了口氣說道:「天朗,朕在想是不是讓你早些成親,再這麼下去,你都要成伏威將軍府的上門女婿了。」

   趙天朗在皇上面前素來臉皮厚,只嘻皮笑臉的說道:「臣弟求之不得呢,皇上,自從看見永定侯成了親,臉上笑模樣兒都比原來多了些,臣弟這心裡也癢著呢。」

  「哦,永定侯成親之後有人氣兒?」皇上挑眉笑著問道。那永定侯平常就象冰山一般,想從他臉上看出點笑容,真比老天下紅雨都難。

  「當然,皇上您不知道,上回我們賽馬,晉王哥哥輸了東道請我們吃酒,永定侯不只臉上不時會浮起笑容,他還會臉紅了,哈哈哈……想起來就好笑,皇上,您是沒瞧見,要是瞧著了,保管您也得笑上好幾天。」

  皇上聽了拈須笑道:「嗯,看來這位新永定侯夫人很得他的心意,如此最好,天朗,天天上朝瞧著傅城垣那個冰塊,朕心裡也不痛快,好象朕久了他餉銀似的。你去告訴他,以後上朝再板著那張冰山臉,朕就……朕就下旨讓他的新夫人回娘家省親,住是一兩個月。」

  皇上話沒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也就是和趙天朗在一起,他不用端著皇上的架子,能說笑幾句,原本沒當皇帝之前,總想著當皇帝,可是一旦當了皇帝,才發覺周圍的人都變了,人人都不敢和他說真話,以真心相待。未登基之前,他和晉王,永定侯,趙天朗還有他的小舅子,五個人本來極要好的,他是他們的六哥,可是一旦登基,一切都在悄然的發生變化,這也讓皇上特別懷念從前的時光,而趙天朗沒心沒肺的插科打混,多少能讓皇上找回些當初的感覺。

  皇上果然如趙天朗所請,下旨賞賜韓青雲兩柄金玉如意,好讓他給華府送聘禮的時候長些臉面。

  聖旨一下,郭太后很快便得到了消息,她聽說韓青雲明天就要行聘嫁之禮,不由愣了神,怎麼會這樣呢,她才剛剛寫好了賜婚的懿旨,這韓青雲怎麼可以向其他人下聘!

  只是太后得到消息的時候天色已晚,宮門早就落了鎖,太后就算是想頒下旨意,也沒有為了一道賜婚詔書而連夜開宮門的。況且就算是太后的旨意,也得先記檔,知會過皇上,才能頒下去。皇上賞賜韓青雲聘禮在先,若是太后再讓人拿著賜婚旨意去記檔,這分明是太后和皇上明著做對,太后雖然有一定的勢力,可是這種和皇上明著不對付的事情,她還是不能做的。當今皇上又不是她生的,原本不過就是面子情,真要是撕破了臉,一切都還沒有准備好的太后必定是吃虧的一方。思量再三,太后鐵青著臉,命人拿過火盆將墨跡未干的懿旨丟進去,化為一道青煙。

  次日一大早,韓青雲便帶著四十八抬聘禮去了華府。當頭第一抬,便是皇上賞下的一對金鑲玉如意,取的是金玉滿堂如意吉祥之意。

  繼永定侯府往柱國公府下聘之後,這是皇上又一次賞賜臣下聘禮,而素來夫唱婦隨的皇后這一回也沒有落下,賞賜了一套赤金八寶頭面首飾,這便是第二抬。其後便是韓府自己准備的聘禮,珠寶首飾名人字畫二十四抬,其余的便是三萬兩聘銀,各色妝花蟒緞三十六匹,大小皮毛數十件以及其他聘禮中必備的東西。看得滿京城的百姓都嘖嘖贊歎,在伏威將軍府沉寂了十幾年之後,韓府再一次高調的進入京城百姓的視野。

  韓青雲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身著絳紫緞袍,頭戴七梁冠,上簪羊脂白玉如意簪,當真可稱的上人似玉馬如龍,英俊帥氣的讓滿街圍觀的百姓不時高聲叫好,竟比狀元誇街還要熱鬧。

  韓家大爺聘了華府大小姐之事便也不徑而走,韓青雲的聘禮還沒有送到華府,整個京城的達官貴人們都得到了這個消息。那些家裡沒有適齡小姐的,只不過是贊歎一回也就是了,有適齡小姐的,自然心中暗恨沒有早下手把這樣的女婿搶到自己家來。最最難受的,當屬威國公夫人和她的女兒郭宜靜

  郭誠昨兒回來,便將太后答應下旨賜婚之事說了,郭夫人自是喜不自勝,便讓人叫來郭宜靜,將這門親事告訴了她。郭宜靜眼看都要過十六歲生日子,心裡也在為自己的終身著急,又聽郭夫人將韓青雲大大的誇贊了一番,直把韓青雲天上沒有人間難道找,竟是個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丈夫人選,郭宜靜雖還沒有見過韓青雲,這心裡先是樂意了。只羞答答紅著臉扭著威國公夫人的衣袖,嬌滴滴的說道:「一切但憑娘親做主。」

  郭誠在一旁看了卻大笑道:「妹妹,你也有這般嬌羞的時候,我還當你這一輩子都是霸王脾氣,再是改不了了呢。」

  郭宜靜立刻雙眉倒豎,不由分說便一手叉腰一手手擰住郭誠的耳朵,氣咻咻的叫道:「二哥你胡說什麼,再敗壞我的名聲,看我可饒不饒的了你!

  郭宜靜這手上的力氣可是擰耳朵掐人練出來的,郭誠疼的哎呦直叫,說不得要連聲求饒。威國公夫人皺眉道:「靜兒放手,眼看你也是有婆家的人了,再不能如此任性胡來,似你這樣的火爆脾氣,可讓韓公子怎麼受得了!

  郭宜靜一聽這話立馬不高興了,只鬆了郭誠的耳朵,氣鼓鼓的說道:「我肯嫁給他,那是他們韓家的福氣,咱們家權勢比韓家大,門第比韓家高,難道我嫁了還要看韓家人的臉色麼?」

  威國公夫人不禁歎了口氣,郭宜靜是她最小的女兒,從小便嬌慣著,太后,也就是當時的郭妃也很喜歡郭宜靜,還曾經將她接到宮裡養過一段時間,豈料郭宜靜在宮裡也不肯讓人,竟然和小皇子們還有趙天朗這個長在宮中的小世子打架。那時趙天朗五歲,已經開始懂事了,卻郭宜靜這個小霸王沒頭沒腦的她欺負,趙天朗就因為懂事,才不能還手,若不是年紀大的六皇子護著趙天朗,只怕趙天朗會在大冬天裡被郭宜靜推到御河之中。原本先皇是要治罪的,可是趙天朗那個腦袋被驢踢了的爹卻說只是小孩子玩鬧,不要緊,一定求皇上不要治郭宜靜的罪。這才讓郭宜靜逃過一劫。打那次之後,郭宜靜再不許進宮了,趙天朗也記仇記到了現在。

  就在威國公夫人得意於自己要有個好女婿,郭宜靜春心萌動,徹夜不眠的想象著她未來丈夫的模樣的時候,一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砸向郭氏母女。韓家此番到華家下聘,行事極為高調,而且從韓府到華府,必要經過威國公府門前。

  郭誠正要出門,他剛到大門口便看到韓青雲一馬當先,身後是長長的穿著喜服的家丁抬著令人晃眼的聘禮。郭誠這廝還以為韓青雲是來自己家下聘禮的,美不顛兒的命人開中門迎姑爺,還派了小廝到裡邊回稟。可是誰知韓青雲徑直從威國公府門前經過,連馬都不下,直直的往前走了。

  郭誠傻了眼,他一把揪過旁邊的家丁喝問道:「他這是去哪裡?」

  家丁剛才聽到人群裡有人說韓大人去華府下聘,趕緊回了郭誠,郭誠驚得大張著嘴巴,喃喃道:「不可能啊,明明是給妹妹賜婚的。」

  再說威國公府內,威國公夫人得了郭誠的信兒,喜得眉開眼笑,忙命人服侍小姐梳洗,又叫人服侍自己換了吉服,還差人去請威國公,她全然都沒有考慮,哪有人家下聘之前會不事先和女方商量的。

  威國公夫人和郭宜靜忙活了好一陣子,也不見外面有什麼動靜,便差人到外頭問。沒過多一會兒,郭誠拉長了一張臉走了進來,忿恨的說道:「完了,妹妹又嫁不出去了!」

  威國公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跌坐在凳上,顫聲問道:「你說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郭誠灰頭土腦的說道:「娘,韓青雲到華家下聘了。」

  威國公夫人沉聲喝問:「那個華家?」

  「除了華太醫,京城還有幾個華家!」郭誠心裡也煩著,便沒好氣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你太后姑奶奶不是說要給你妹妹和韓青雲賜婚麼,他怎麼敢向華家下聘禮!」威國公夫人不相信,厲聲質疑郭誠。

  郭誠搖了搖頭,哼了一聲說道:「宮裡頒旨意,再快也要在巳時之後,可現在才卯時三刻,人家已經去下聘了,娘,咱們晚了。」

  「二哥你說什麼?」一聲尖利的叫聲從門口傳來,郭誠扭頭一看,只見身著盛裝滿頭珠翠的郭宜靜面容扭曲,咬牙切齒的仿佛要吃人,一雙鳳眼睜的不能再睜的瞪著郭誠,嚇得郭誠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說實話,換了他,他也不肯娶象郭宜靜這樣的姑娘,娶了這樣的姑娘,那不就是跳火坑麼。

  「靜兒,你別慌,先回房去,萬事有娘呢!」威國公夫人忙快步走到門口,想把郭宜靜給哄回去。可是郭宜靜卻如同釘在了地上一般,她雙手死死的巴著門,長而尖利的指甲幾乎都要嵌到門框的木頭裡。

  「娘,我的親事是不是黃了?」郭宜靜死盯著威國公夫人,一字一字的問道。

  威國公夫人被女兒看得心裡發毛,忙安撫道:「靜兒,事情還沒弄清楚,你乖,先回房去,娘問清楚了再告訴你。」

  郭宜靜搖了搖頭,眼淚從她的眼中掉了下來,帶著哭腔,郭宜靜叫道:「人家已經去華府下聘禮了,還問什麼,娘,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啊……」

  郭宜靜忽然伸手抹去臉上的眼淚,尖叫一聲便飛奔而出,威國公夫人大叫,趕緊叫道:「快追上小姐……」

  郭誠也嚇了一大跳,慌忙沖出去追郭宜靜,一直跑到二門,郭誠才追上郭宜靜,郭宜靜忽然拔下頭上的金簪,抵著郭誠的咽喉恨聲叫道:「都是你,都是你做的好事!」

  威國公夫人趕上前來,一看兒子被女兒用金簪抵住咽喉,立時嚇的軟了腿腳,只哭喊著叫道:「靜兒,他是你哥哥,你快放開他!」   

  郭宜靜瘋狂的尖叫道:「不,我不放,除非你讓我出去,我要自己問問那個姓韓的,我都不挑剔他,他憑什麼不要我!」

  兒子的性命可就在郭宜靜的一念之間,威國公夫人哪裡敢不答應,只連聲說道:「好好,我答應你,靜兒,你放開你哥哥,我答應你!」

  郭宜靜朝著威國公夫人大叫道:「不,你叫姓韓的過來,他不來我就不放。」

  威國公夫一疊聲的叫道:「快去把韓青雲找來!」

  「娘,二弟和妹妹這是怎麼了?」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來人正是世子郭信的夫人劉氏。劉氏本在房中理事,一聽說上房有動靜,便忙帶著丫環趕了過來。

  威國公夫人一看大兒媳婦來了,心裡不免尷尬起來,雖然劉氏過門已經一年多了,可是威國公夫人還沒有從心底真正的接受她,總覺得劉氏是外人

  「沒什麼,他們兄妹兩個鬧著玩的。該發月錢了,帳算好了沒有,若沒算好就回去接著算吧。」威國公夫人草草吩咐了幾句,便將劉氏打發走了。

  劉氏心中冷笑,威國公府的什麼事情能瞞過她去,不就是為了三妹郭宜靜的親事麼,說來也好笑,堂堂威國公府竟粘上伏威將軍府,也不嫌丟人!

  郭宜靜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青雲就不放郭誠,威國公夫人無奈,只得便人去追往華家送聘禮的韓青雲。原本想著在韓青雲進華家之前將他截住,只要韓青雲這一麼轉回來,那聘禮也得跟著轉,到時候再來個指鹿為馬混淆視聽,說不得這門親事就擰回來了。只是威國公夫人想的好,可韓青雲的速度更快,威國公府的管家才出了威國公府的大門,韓青雲便已經進了華府的大門。

  一切都是連夜准備好的,而且華大人華夫人又不在家,便由華二夫人和小華太醫夫妻兩個替他們大哥家接了聘禮,按著單子點罷聘禮,華二夫人便將所有的聘禮鎖入騰空了的庫房,等華大夫人回京,她連單子帶鑰匙一交便齊了。

  韓青雲剛被華家的子侄輩擁入正堂用宴,威國公府的管家便追了過來,華老太醫一聽說威國公府要請韓青雲,便沉了臉說道:「今日青雲送聘禮,便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往後推,除過皇上下旨,今日誰也別想把我孫女婿帶走

  華家三代都是太醫院的醫正,太醫院考試,這幾十年來就沒換過主考,全是華家的人決定了誰能進太醫院。試想宮裡那些個貴主兒誰不會有個頭疼腦熱三災五難的,得罪了華家,便等於得罪了整個太醫院,就算那些太醫們盡心盡力,宮裡的貴主們能放心麼。何況還算不得宮中貴主的威國公府。若是得罪了華家,等到威國公府裡有病人,便極有可能出現他們家請不到太醫的情況,所以威國公府的管家面對華老太醫,實實的不敢囂張啊!

  被華老太醫很不留情面的趕了出來,威國公府的管家只能灰溜溜的回府了。郭宜靜果然還在二門上用金簪子抵著郭誠的咽喉,真難為她抵了這麼久都不嫌累。一聽說華家不放人,威國公夫人急的渾身是汗,卻又不好說什麼,畢竟自家兒子被自家女兒抵住咽喉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她可沒有臉去張揚。

  郭宜靜瞪著管家,滲的管家心裡直發毛,她恨聲問道:「姓韓的已經送了聘禮?」

  管家顫聲說道:「是,已經入席了。」

  郭宜靜手一松,金簪掉到地上,她尖叫一句:「姓韓的,我絕不會饒了你!」便向自己的房間飛奔而去。

  郭誠立時癱軟在地上,威國公夫人也覺得渾身無力,靠在丫環的身上,連站也站不穩了。

  威國公現在才回到府中,一看府裡亂成一團,黑著臉問道:「出了什麼事?」

  管家忙將韓青雲去華府下聘,小姐發怒之事說了一回,威國公怒道:「韓家欺人太甚,我……我……」說到怒處,威國公氣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了。他完全都沒有想過,這婚姻之事講究雙方情願,強扭的瓜還不甜的,何況人韓家是在太后還沒有下旨賜婚之前到華家下聘禮,這便是鬧到皇上跟前,他威國公府也是哪哪兒都不占理呀。

  青雲在華府裡吃了一天的酒,華家所有的子侄都輪番敬他,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透著無比的感激,青雲心裡納悶極了,卻又不好問,只能一杯又一杯的喝著敬來的酒。華老太爺有四個兒子三個女兒,除了大兒子只有一兒一女之外,其他的兒子女兒都是生兒子的命,最少的一房也有三個兒子。青雲被他們這一通灌,很快便吃不消了,可華家是什麼世家,那是醫學世家,他們家最不缺的就是藥。立刻有人端上解酒藥服侍青雲喝了。青雲剛醒了神,華家的子侄們便又敬起酒來。也是酒到濃時,便有華家子侄搭著青雲的肩膀,無比的感激的說道:「小妹夫……你是好人啊……」

  華靈素的父親是長子,卻是小女兒,華老太醫的孫子們有一大半都比華靈素年紀大。所以青雲就成了許多華家子弟的小妹夫。

  「四哥,您……您說什麼呢?」青雲也喝的大了舌頭,神智不甚清醒的問道。

  從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將青雲從華四哥的胳膊低下揪了出來,青雲扭頭一看,原來是華老太醫,華老太醫掩飾的笑道:「青雲,別理你四哥,他一吃了酒就愛說胡話。過來過來,陪爺爺說話兒。」

  韓青雲搖晃著身子被華老太醫揪到了書房。華老太醫臉上有些可疑的漲紅,他搓著手說道:「這個……啊……哪個……青雲啊……」

  青雲本來就有了酒,又被華老太醫在他眼前搓手搓的眼暈,只軟軟的趴到桌上,迷迷糊糊的問道:「爺爺,您要說什麼?」

  華老太醫深吸了一口氣,飛快的說道:「青雲,你知道我們華家就靈素這一個姑娘,她……呃……我們都很寵著靈素,靈素從小看到的全是她的哥哥們,也沒有個姐姐妹妹,這個……靈素的性子就比較,呃……比較活潑……

  總算把這句話說了出來,華老太醫心裡鬆了口氣,他再看向青雲,卻發現青雲趴在桌上睡著了。華老太醫搖了搖頭,拿過一件披風給青雲蓋上,輕聲說道:「青雲,靈素雖然活潑,可是她是個知事理的好孩子,不會委屈你的。以後你可要好好待靈素啊!」

  青雲睡的沉,並沒有聽到華老太醫說什麼,華老太醫在青雲的對面坐了下來,看著青雲沉睡的面容,他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從靈素三歲起,華老太醫便擔心靈素因著性子太跳脫而不好找婆家,這一擔心便是十二年,如今他總算能松口氣了。靈素嫁到韓家,以青雲溫潤的性子,必然不會要靈素的強,再者韓老夫人本身就是將門出身,喜歡的就是那種大方豪爽的姑娘,而且青雲生母早逝,如今繼母陳氏也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來,這樣的家庭對靈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華老太醫自嘲的笑笑,果然是燈下黑呀,他和韓老將軍一生交好,都沒想起來結這個兒女親家。

  青雲在華老太醫的房裡沉沉睡了大半天才醒過來,華老太醫已經命人給他備下解酒補身的藥膳,看著青雲吃完,才命小華太醫親自將青雲送回伏威將軍府。之所以讓小華太醫送,華老太醫這是防著威國公府半道兒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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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1:12 |只看該作者
第89章

  以閃電般的速度定下了青雲的婚事,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不由鬆了口氣,韓遠關和李氏雖然覺得奇怪,可是想到女方是華老太醫的孫女兒,便也不奇怪了,華老太醫三天不到韓家走一回,連韓府的下人都會覺得奇怪的,他的孫女兒剛好年齡與青去相當,兩位老爺子約為婚姻可也再順理成章不過的

  韓遠關將青雲叫到他的書房送了一份賀禮,瞧著青雲還滿臉的不好意思,便笑著說道:「青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沒什麼可不好意思的。等你開春成了親,可就是大人了,要頂門立戶的過日子。」

  青雲很不好意思的應了,向韓遠關行禮謝過,方才拿著禮物走開了。

  青雲走後,李氏走進書房,不無擔心的問道:「老爺,您說等青雲的媳婦過了門,我是不是就得把管家權交給她?」

  韓遠關看著李氏,眼中流露著歉意,他一開始就知道李氏不願意嫁過來,是他的岳父將李氏綁上了花轎,硬逼著她嫁的,自己是個站不起來的廢人,也不能給李氏多少夫妻歡愛,就連兒子青鑫,也是成親兩年多,李氏的心慢慢轉過來,由她主動才懷上的。自從有了青鑫之後,李氏的心懷才放開了些,再加上她每日管家,方能打發了這日夜的時光。

  想到愧疚之處,韓遠關伸手握著李氏的手,輕聲說道:「夫人,這些年來爹娘裡外裡也給我們不少產業,家裡的事情加上我們的產業,已經讓你忙不過來了,不如等青雲媳婦進門,將管家的活兒交給她,你只管著我們自己的產業,這樣也輕省些,這些年來,你也太辛苦了。」

  李氏心裡一酸,說起來韓遠關除了不能站起來行走之外,其他的什麼都好,初嫁過來的頭兩年,李氏沒給過他一個好臉色,可是韓遠關卻從來沒有生氣沒有抱怨,她不願意同房,韓遠關絕不強迫她,還在李大人李夫人面前為李氏打掩護,只說是自己身子不好,絕口不提李氏不肯和他同床,成親兩年都是各人睡各人的事實。後來李氏想通了,她若沒有個孩子傍身,在韓府勢必難以立足,才和韓遠關同房了幾回,一有了身孕,她又不理韓遠關了。縱然如此,韓遠關也沒有怨言,還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懷孕的李氏。直到韓青鑫出生三年後,李氏的心才被韓遠關焐了過來,這夫妻兩個才躺到了一張床上。韓遠關因著對李氏的內疚,從來不強迫李氏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便是床第之間也如此。

  想起這些年的辛酸,李氏悲從中來,忽然伏到韓遠關的懷裡哭了起來。韓遠關輕輕撫著李氏的背,溫柔的說道:「鳳兒,不哭了,你想怎麼樣都行,若想接著管家,我就同母親去說。」

  李氏抬起頭抹了淚,泣道:「老爺,我不是這個意思,等青雲的媳婦過了門,我就把管家權交給她,以後只打理我們自己的產業,也好多些時間陪陪老爺。」

  韓遠關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中陡然放出異樣的光彩,驚喜的問道:「鳳兒你說什麼?」

  李氏今年也不過三十多歲,平時保養的又好,韓遠關這麼一追問,她暈生雙頰,竟象個小姑娘似的羞紅了臉,只低著頭不說話。

  韓遠關緊緊抓著李氏的手,向前俯身和李氏頭頂著頭,歡喜的說道:「鳳兒,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李氏心中又酸又甜,伸手挽著韓遠關的頸子,臉貼著他的臉說道:「老爺,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好好栽培鑫哥兒。」

  韓遠關立刻點頭說道:「好,我雖沒本事給你掙個誥命回來,咱們鑫哥兒一定能成。」

  李低淺笑道:「老爺,我已經看開了,什麼誥命不誥命的,哪有一家人團團圓圓守在一起樂呵,看著大嫂,我什麼都想明白了。」

  韓遠關也輕歎了一聲,可心裡對李氏還是有歉意,對自己也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恨意,若是他的腿沒有事,怎麼可能不封妻蔭子,想他十四歲便隨父從軍,兩年便升為少將軍,若是這雙腿沒有……十年之內,他怎麼都能因功封侯的。李氏將手放到韓遠關的膝頭上,輕聲說道:「老爺,不如等青雲媳婦進門,我便交了管家權,然而我們走遍大江南江尋訪名醫,治好你的腿。

  韓遠關沮喪的搖頭道:「天下醫術精深者,有誰能比華叔叔更好,鳳兒,算了。」

  李氏卻不死心,只說道:「天下大了,焉知沒有一個隱世的高人能治好你呢。就算是找不到,我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風光也是好的。」

  韓遠關拍著李氏的手輕道:「你想出去,我就陪著你。」

  李氏輕輕點頭,調整了心情笑道:「老爺,青雲的婚事定的這麼急,大哥和大嫂都還不知道,這事……」

  韓遠關皺皺眉頭說道:「大哥哪裡爹自會去信了,至於大嫂麼,管他環姐兒和江哥兒就不錯了。這兩個孩子一點兒都不象我們韓家的骨血,就連青鸞青雪兩個也比他們姐弟象回事。」

  李氏自是點頭同贊同,當年韓大老爺娶陳氏的事情,李氏多多少少也風聞一些,雖然陳氏過門不到八個月就生下了青環,大夫說青環是早產,可李氏自從生了鑫哥兒,才知道青環出生時的樣子,分明就是個足月的嬰兒,根本就不是什麼早產。只不過大家庭裡多少有些陰私之事,大家都不說丑,她這個做弟媳的自然也是什麼都不說的。

  從這一日起,韓遠關和李氏的感情得到了質的飛躍,夫妻兩個明顯都開心了許多,就連李氏的氣色都比從前好了,有經驗的人一看便知道她被滋潤過了。韓老夫人口中不說,可心裡卻高興的很,李氏不過三十來歲,若是能再給二房添丁進口,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總之一句,在伏威將軍府裡,除遠逸堂的陳氏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諸般煎熬內外交加,這大半年的時間裡,陳氏忽然蒼老了許多,估計等韓大老爺過年的時候回京,再不會看陳氏一眼了。

  敲定了青雲的婚事,青瑤也大大了鬆了一口氣。這口氣剛鬆了一半,青瑤想起已經成親九天的何田田,這心裡便又不踏實了。那一日何田成親,青瑤在永定侯府可是見過傅老太夫人,傅太夫和傅二夫人傅三夫人,這四位夫人,除了傅二夫人看著還不怎麼有威脅性,其他三位夫人可都是全掛子的武藝,就算前世她和何田田看過許多的宅斗小說,可是真要實踐起來,青瑤不知道田田能不能頂的住。那三位夫人還算好,一想到田田這麼個精神有潔癖的人嫁給一個娶過兩任妻子,納了三個姨娘,還生了三個孩子的傅城垣,青瑤就替田田不值。連帶著,那個青瑤只遠遠見過一面的永定侯,便榮登青瑤最討厭名單的榜首。

  青瑤正暗自懊惱那一日只記得給田田自己的聯系方式,自知就忘記要田田的聯系方式呢,她正想著要不要通過趙天朗和田田取得聯系,永定侯府裡水那麼深,青瑤才不敢貿然行動給田田添麻煩呢。正想著,青瑤便聽到小滿在簾外回道:「大小姐,奴婢能進來麼?」

  青瑤聽是小滿的聲音,便笑著說道:「小滿進來吧。」

  小滿掀簾進門,青瑤見她手裡抱著個不小的包裹,便笑著打趣道:「小滿,又得了什麼好吃的?」

  小滿撲楞著搖頭道:「大小姐,這可不是吃的,是傅夫人給您的信,傅夫人打發了梁嬤嬤交給女-婢的哥哥,如今梁嬤嬤還在外面候著呢。」

  「傅夫人?」青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小滿口裡的傅夫人就是她心心念念惦記的何田田,不由問了一聲。

  小滿笑道:「大小姐您忘記啦,您還去永定侯府參加傅夫人婚禮來著。   

  「田田!」青瑤驚呼一聲便跳了起來,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小滿面前,嗖的一下搶走了小滿手裡的包裹,嚇得小滿往後一跌,便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摔的生疼,小滿嘟著嘴揉著她可憐的小屁股,悶悶說道:「大小姐,不帶你這麼嚇人的!」

  青瑤已經完全沒有心思理會小滿的抱怨,三下五除二便打開了包裹,仔細的看起田田給她寫的信。果然她和田田就是有默契,平日裡得閒便記日記寫信,一有機會便將這些日記和信打包傳遞給對方。

  青瑤看著田田寫的信和隨筆,眼睛一陣酸澀,眼淚不由落了下來,小滿一看嚇壞了,忙爬起來沖上前緊張的問道:「大小姐,您怎麼了?」

  青瑤胡亂擦了擦眼淚,哽咽道:「我沒事,田田,哦,傅夫人的信太感人了!小滿,你去廚房看看,我昨兒做的蛋撻還有沒有。」田田來信要做雙皮奶和蛋撻的方子,這讓青瑤心裡很難受。從前她常說要教田田做點心,可田田總說有她在,自己不用學,想不到來到這裡,田田竟然主動要學,可見田田在永定侯府的日子過的多麼的艱難。做蛋撻需要的時間比較長,青瑤怕田田等的著急,只能先拿些昨天做好的給田田送過去。

  小滿清脆的應了一聲,便去了小廚房取點心。青瑤擦干眼淚,又繼續看信,看到田田問她趙天朗那只柿子的情況,青瑤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田田還是這樣喜歡亂稱呼其他人,還有那個姐夫,又是神馬情況,木有聽說過啊。看到田田說起傅府內太夫人和三夫人勾結一氣,青瑤臉上的笑容又凝滯了,復又替田田擔心起來。

  就這麼著,青瑤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看完了田田的信,已經用了大半個時辰,她珍而重之的將田田的信打包收好,又開了鎖拿出自己這些日子給田田寫的信,看著那麼厚一疊信,青瑤搖頭笑笑,回身找出一個哆羅尼的包袱皮兒,將信包了起來,這時小滿從廚房裡拿來青瑤昨天做的點心匣子,青瑤也一並打包了起來,對小滿說道:「剛才可打賞了來人?」

  小滿笑道:「桃葉姐姐替小姐賞了一兩銀子。」

  青瑤搖搖頭道:「賞的太少了。罷了,這回先就這樣,下回再來送信,讓你桃葉姐姐直接封上等的賞包兒。」

  小滿忙應了下來,有點兒吃力的抱著一大包信走了出去,一直在頤年居門上耳房裡候著的梁嬤嬤等的都有些焦急了,心中暗道:「夫人既然能寫信向韓小姐要方子,應該是有把握的,難道韓小姐不捨得?可夫人給韓小姐寫了一大包的信呢……」

  梁嬤嬤正想著,便看到剛才接信的小丫頭抱著一個大包裹走了過來,梁嬤嬤沒認為小滿是來找她的,畢竟那包裹可著實的不小。誰知小滿走到梁嬤嬤面前,笑嘻嘻的說道:「嬤嬤好,這是我們小姐給傅夫人的回信。」

  梁嬤嬤嚇了一大跳,剛才來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家夫人給韓小姐的信太多了,不想這位韓小姐更誇張,這麼大一個包裹,得有多少信啊!說來也怪了,自家夫人都沒和韓小姐見過面,她們哪來這麼多要聊的。小滿機靈,便笑著說道:「我們小姐怕只寫方子傅夫人沒個參照不好做,便包了些樣品。

  梁嬤嬤過心裡疑惑歸疑惑,可還是摸出幾十個錢給小滿買糖吃。小滿謝了梁嬤嬤便接了大錢,梁嬤嬤便帶著那厚厚的一大包信件回了永定侯府向何田田復命。

  青瑤將田田的信仔細的收藏起來,便坐在桌前發呆,桃葉香如她們幾個丫頭進來了幾回,青瑤都象神游太虛一般沒有看到。幾個丫頭在外面商量了一回,便推香如過來叫醒青瑤,香如只得再次進屋,小心翼翼的喚道:「小姐……小姐……」

  見青瑤仍然沒有反應,香如便輕輕用手推了推青瑤,青瑤愕然轉頭看著香如,詫異的問道:「香如,什麼事?」

  香如不由長出一口氣,急忙說道:「自從那梁嬤嬤走了,小姐您就一直發呆,奴婢們可都要嚇死了。」

  青瑤擺擺手道:「我沒事,只是想事情想的入了神,香如,現在什麼時辰了?」

  香如忙回道:「回小姐,已經巳時初刻了,您該去陪老夫人用飯了。」今兒韓老將軍去了華府,所以青瑤只要陪著韓老夫人用飯就行。

  青瑤點點頭,起身換了衣裳,披著件白蟒緞繡紅楓葉的夾棉斗篷去了上房。韓老夫人一見著青瑤,便將她拉到懷中,摸摸臉兒摸摸手,確定青瑤不冷,才笑道:「瑤瑤,我聽說傅夫人給你寫信了?」

  青瑤點頭道:「是啊,孔姐姐打發人送信過來,那一日在洞房裡,青瑤和孔姐姐說的話雖然不多,可是卻熟紉的象是多年的好朋友一樣,竟是什麼話都能說呢。自打那一日回來,我心裡一直惦記著孔姐姐,今天收到孔姐姐的信,這心裡才安寧了些。」

  韓老夫心雖然心裡也疑惑著,不過她知道這些年來青瑤一直被陳氏關在家中,不要說正常的社交,就連親戚之間的走去,她都不帶青瑤去,以至於青瑤連一個閨中好友都沒有,這若是以後嫁了人,豈不是連個走動之處也沒有麼,所以盡管韓老夫人心中疑惑,她還是為青瑤見何田田大開方便之門,至於那位傅夫人給青瑤寫信,韓老夫人更是樂見其成的。她只不過白問一句,沒有一絲查問的意思。

  「呵呵,瑤瑤喜歡就好。」韓老夫人笑著說了一句,便也不再問了,更加沒有要審查何田田給青瑤寫的信的意思。青瑤心中很是感激韓老夫人,在大秦生活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青瑤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幸運,雖然穿過來的時候她的境遇很悲慘,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論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對她這具身體的本尊原本有多的忽視,可是自從她穿來之後,便一直在兩位老人家的呵護庇護下生活著,若不是爺爺奶奶看顧她看顧的緊,青瑤絲毫不懷疑陳氏會再下手毒死自己。

  緊緊抱著韓老夫人的胳膊,青瑤將臉貼了上去,喃喃說道:「謝謝奶奶

  韓老夫人雖然有了年紀,可耳不聾眼不花,青瑤的話她當然聽清楚了,只輕拍著青瑤的手背說道:「傻孩子,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

  菱花帶著人布好飯菜,青瑤跟著韓老夫人一起用了,因為心情好,韓老夫人和青瑤都比平時多用了半碗飯。吃罷了飯,韓老夫人笑道:「今兒吃的太多了,瑤瑤,我們去走走消消食兒。」

  青瑤陪著韓老夫人散步,剛走了一刻鍾,便聽到頤年居裡的李子追了出來,李子跑到韓老夫人面前回道:「回老夫人,匯通寶號的大掌櫃的求見。

  韓老夫人疑惑道:「匯通寶號的掌櫃求見,他有什麼事?」

  李子脆生生的說道:「寧掌櫃的說請大爺陪老夫人一起見他,說是有什麼東西還給大爺。」

  韓老夫人立刻明白了過來,便笑道:「好,請寧掌櫃到花廳用茶,請大爺先陪著,我這就過去。」

  李子忙又跑走了,韓老夫人對青瑤笑道:「瑤瑤,寧掌櫃是來給你們兄妹送銀子的,奶奶去見他,你先回房吧,別一個人散步。」

  青瑤忙應下來,陪韓老夫人走到頤年居的二門,方才回了東廂房。  

  青雲先到了茶廳,看到一個七十多歲的男子正坐在客座吃茶,這男子身著石青熟羅袍,長須垂胸,雙眉似雪,看上去象個世外高人而不是一個錢莊的掌櫃。

  青雲本就敬老尊賢,從來不妄自尊大,只快步上前做揖道:「晚生韓青雲來遲,請寧老先生恕罪。」

  見韓青雲不以本官自稱,寧掌櫃捻須微笑,起來欠身回禮,青雲快步上前扶住寧掌櫃,笑稱道:「寧老先生請坐。」

  寧掌櫃坐下,看著青雲的眼神透著慈祥關愛,青雲被他這麼看著,只覺得心裡暖溶融融的。看了一會兒,寧掌櫃搖頭歎道:「象,真象!」

  青雲被寧掌櫃所發的感慨弄得有些糊塗,寧掌櫃又笑道:「小官人,你很象你的外祖父,當年,我和你外祖父是至交好友,唉,可憐他英年早逝,看不到你們兄妹長大成人,成家立室啊!」

  青雲被寧掌櫃說的心裡一陣發酸,不由低下頭掩飾心中的難過。寧掌櫃看到青雲如此,忙說道:「看我,盡說這些事情,讓小官人心裡難受了。」

  青雲忙說道:「不礙的不礙的。」

  正說著韓老夫人便過來了,青雲站起來迎著韓老夫人,寧掌櫃也站了起來,做揖道:「韓老夫人安好。」

  韓老夫人素知匯通寶號的掌櫃身份不同尋常,只受了他半禮,又還禮道:「寧先生安好。」

  分賓主落座,韓老夫人問道:「不知寧先生今日登門所為何事?」

  寧掌櫃笑道:「當年江兄將莊子鋪面委托給老朽打理,如今已經十四個年頭了,總算等到府上的大少爺和大小姐定了親事,老朽這擔子也能卸下來了。」

  韓老夫人笑稱道:「寧先生辛苦了。」

  寧掌櫃說完,便從袖中拿出兩只火漆封口的小木匣子擺到桌上,對韓老夫人和青雲說道:「當年江兄有言,鋪面,莊子,現銀,均二一添做五,大少爺和大小姐一人一份,除了現銀,其他的都是江兄親自分好的,這兩只匣子裡各有江兄一半的鋪子莊子地契,大少爺和大小姐各取一份便是。還有現銀,因數目不少,老朽便自做主張兌了銀票。」寧掌櫃邊說邊拿出兩只信封,繼續笑道:「也是二一添做五分好了的,大少爺和大小姐各取一份。至於這些年的帳冊,都存在鄙號的庫房裡,大少爺大小姐隨時可以查驗。」

  寧掌櫃說完,韓老夫人起身,向寧掌櫃深施一禮,很崇敬的說道:「寧先生高義,請受老身一拜。」青雲忙也向寧掌櫃行禮。寧掌櫃伸手攔住青雲,笑著說道:「受人之托當忠人事,何況江兄與老朽相交多年,為老朋友盡點兒心意,也是應當應分的。」

  青雲看向韓老夫人,誠懇的說道:「祖母,請您替妹妹收起她的嫁妝。

  韓老夫人點點頭,將一只匣子和一只信封收了起來。青雲便將剩下的匣子和信封打開,當著韓老夫人和寧掌櫃的面將那些地契和銀票分為三份。一份送到韓老夫人的手中,青雲說道:「奶奶,這是孫兒這個做哥哥的給妹妹的添妝。」

  寧掌櫃聽了這話,雙眼微瞇,眼神裡流露出一抹笑意。韓老夫人卻笑道:「這個事兒你自己和你妹妹說去,她要,便自己收著,不要,奶奶也不能替她收下。」

  青雲笑道:「請祖母先替妹妹收著,妹妹若是不要,回頭再說。」韓老夫人這才點點頭,將那些個地契銀票收了起來。青雲將另三分之一捧到寧掌櫃面前,很恭敬的說道:「寧爺爺,您為外祖父守業多年,這是些須謝意,請寧爺爺笑納。」

  寧掌櫃很吃了一驚,他相信剛才青雲已經看過那些銀票的面額,三分之一的數量,也有二十幾萬兩了,這可是二十幾萬兩白銀啊,他不相信青雲就這麼輕輕松松的送了出去。

  「不不不,小官人千萬不要如此,當年江兄以全部產業托我,這十四年來鄙號已經受益頗多了,這些銀票地契,老朽實實不能收下。」

  青雲笑道:「寧爺爺,您受之無愧,寧爺爺高義,青雲無法表達感激之情,唯有如此了。」

  看到青雲貪財,寧掌櫃的笑道:「好,這銀票老朽收下,這地契老老朽不能要。小官人,這些銀票老朽也不白要你的,算你在鄙號入股。」

  青雲遲疑道:「這……」他的本意真的是要給寧掌櫃送謝禮,並不是想要匯通寶號的股份。

  韓老夫人比青雲了解匯通寶號,在匯通寶號不要說是幾十萬兩銀子,就是幾百萬兩銀子他們都不當一回事,這百年老錢莊,可是不玩虛的。因此韓老夫人便笑道:「青雲還不快謝過寧先生。」

  青雲只得再次向寧掌櫃行禮,這一回寧掌櫃受了他的禮,笑著說道:「聽說小官人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老朽不才,可還想討杯喜酒沾沾喜氣。」

  韓老夫人立刻笑道:「豈只是一杯喜酒,寧先生,您可是我們的貴賓啊!成禮之前,得讓他們兄妹給您行禮才是。」

  寧掌櫃呵呵笑了起來,又說道:「小官人,您抽個時間來鄙號一趟,見見莊頭和鋪子裡的管事們,日後老朽便能輕鬆了,這付擔子終於能卸下來了

  青雲躬身稱是,韓老夫人想著寧掌櫃是江老太爺的至交好友,亦是個至誠君子,便讓人叫青瑤過來拜見他,也有當著寧掌櫃的面把屬於青瑤的東西交給她的意思。

  青瑤很快過來,寧掌櫃一看到青瑤,便激動的說道:「真像,真像!」韓老夫人明白寧掌櫃的意思,青瑤現在越來越象她的生母江氏了。做為江老太爺的故人,寧掌櫃一定是見到江氏的。

  「瑤瑤,這是你外祖父的至交好友寧老先生。」韓老夫人笑著說道。   

  青瑤上前大大方方的行禮,恭敬的喚道:「青瑤見過寧爺爺。」

  寧掌櫃激動的長須抖動,顫聲說道:「好孩子快起來吧,你生的真象你的母親。」

  青瑤站了起來,對於寧掌櫃的激動,青瑤很是不明白,就算自己生的很象母親,也不至於這麼激動吧。

  韓老夫人當著寧掌櫃的面將屬於青瑤的東西都交給她,笑著說道:「瑤瑤,這可是你的嫁妝,你得收好了。」

  青瑤卻笑著推辭道:「奶奶您幫瑤瑤收著就行啦。」

  韓老夫人笑道:「這不一樣,這是你外祖父為你們兄妹准備的,奶奶可不能收著。你好好收著吧,奶奶還有一份嫁妝給你呢。」

  寧掌櫃一直看著青瑤,眼圈都有些泛紅,他聽到韓老夫人的話,竟直接開口道:「孩子,寧爺爺也為你准備了一份嫁妝,等你來喝你喜酒之時,爺爺再給你。」

  寧掌櫃的此言一出,韓老夫人,青雲,青瑤都愣住了。若說剛才寧掌櫃拿出的這些是江老太爺的遺物,青雲青瑤收下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寧掌櫃還要送青瑤一份嫁妝,這就很讓人不解了。

  寧掌櫃察覺自己失言,便掩飾的笑道:「當年意如小的時候,最愛粘著我,我又沒個家眷,便把意如當成自己的閨女,不想她……看到瑤瑤,我就象是看到了意如。」

  韓老夫人點點頭,想起過世的江意如,她心裡也不是個滋味,甚至還埋藏著許多愧疚,若不是當年她執意讓韓遠城納妾,江意如也不會動了胎氣,難產而死。說起來江意如的死,她有責任。

  不過說到責任,韓老夫人的責任遠沒有韓遠城大。就算是納了妾,若韓遠城顧念著妻子,不一連十幾天的歇在小妾的房中,還讓那個小妾有了身孕,並在江意如因不知情而罰了那小妾,導致小妾流產之後,韓遠城向江意如大發脾氣,江意如怎麼也不至於難過到了無力生產的地步,江遠城沉溺於他的欲望,讓江意如對他死心,這才是江意如沒有求生意志,難產而死的真正原因。也這是江意如死後,韓遠城不敢面對江意如用生命換來的女兒韓青瑤的原因,而韓遠城的冷漠則給了陳氏虐待青瑤的機會,若非夏若淳穿到青瑤的身體裡,這筆帳,便再也沒有清算的時候了。

  看到韓老夫人和青雲青瑤兄妹神色黯然,寧掌櫃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也許在韓家,江意如是很多人心底不可碰觸的痛,大家都本能的回避吧

  在心中暗歎一聲,寧掌櫃的強笑道:「江兄地下有知,看到小官人和瑤瑤都如此出息,也有了好的親事,一定會含笑九泉的。」

  韓老夫人強笑道:「是啊!這兩個孩子都有了好親事,意如也能瞑目了

  青瑤瞧著氣氛有些沉悶,便笑著說道:「枯坐也沒什麼意趣,園子裡的菊花開的正好,不如請寧爺爺到園子裡賞菊吧。」

  青瑤說的是及第居外的花園子,寧掌櫃去賞菊,也不會沖撞著韓府的內眷。韓老夫人點頭笑道:「不知寧先生意下如何?」

  寧掌櫃有心和青雲多接觸接觸,便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韓老夫人笑道:「青雲,陪你寧爺爺逛逛園子吧。瑤瑤陪我回房。」

  青雲青瑤各陪一人分頭而去。剛走回頤年居的二門,便有嬤嬤上前回稟,說是郭二姑爺來給老太爺和老夫人請安。

  韓老夫人微微一怔,自從定親之後郭誠可一回都沒來過,就算是送節禮,都只是威國公府的管家送來的。不比趙天朗,回回都是親自登門送禮,還三五不時的掏換些稀罕玩意兒送到韓府給韓老將軍韓老夫人和青瑤賞玩。就為了這事,陳氏和韓青環不知道生了多少的悶氣,若不是韓青環除了嫁給郭誠再無路可走,陳氏都氣的想退親了。

  「他來做什麼?去告訴他,就是老太爺沒在家,他的心意我們領了,讓他回吧。」韓老夫人對任何一個威國公府的人都沒有好感,只沉了臉吩咐起來。

  聽了韓老夫人的話,所有人的驚呆了,同樣是姑爺,這待遇差別可是天差地遠呢,每一回慶親王世子登門,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都是滿臉笑容的接待,就算是偶爾老將軍沒在家,韓老夫人都會把趙天朗叫進頤年居,好好說說話兒,留他美美的吃一頓,再打發管家派人好生送著回慶親王府,可從來沒有一回將他拒之門外的。

  韓老將軍不在,韓老夫人就是府裡最大的主子,她的話沒人敢不聽。於是便有嬤嬤出去傳話,管家韓安雖然為難,可也得硬著頭皮上前笑道:「二公子,老太爺不在家,府裡都是女眷,不方便。」

  郭誠一聽說老將軍不在家,一雙透著邪氣的眼睛刷的就亮了。他可是早就打聽過了,那韓家大小姐是跟著韓老夫人住的,若是能去給韓老夫人請安,還怕沒機會遇上韓大小姐,那個京城第一美人的女兒,若是……郭誠不由動起了他的齷齪心思。

  韓安看到郭誠那一臉犯賤欠扁的笑容,心裡就噌噌的冒火,若非職責所限,韓安真想拎起拳頭暴打郭誠一回。他是韓府的管家,有些事情多少都知道一些,雖然韓安也不看慣韓青環,可是韓青環是韓家的小姐,出了那種事情,敗壞的是整個韓家的清譽,身為韓府的管家,韓安恨郭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郭誠只打著他的如意算盤,卻沒注意韓安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等他注意的時候,韓安的臉已經黑的如鍋底一般了。「郭二公子,請。」韓安向大門的方向伸手,明擺著是在逐客了。

  可惜郭誠只想著美人,根本沒有留意到韓安的臉色。還腆著臉說道:「老將軍固然不在府上,可老夫人是在的,老夫人亦是長輩,理當去問安。」

  韓安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沉沉說道:「郭二公子,內外有別。」

  郭誠不以為意的說道:「郭韓兩家是姻親,自當多走動些。」

  韓安被郭誠的死不要臉氣得怒發沖冠,差點兒一拳砸向郭誠,還是一旁了解韓安脾氣的小廝扯住韓安的衣袖,低低道:「韓管家,是二姑爺。」

  韓安這才硬忍了下來,沉沉道:「郭二公子若是不想走,便在外院等老太爺回來再問安吧。貴喜慶喜,你們進來服侍二公子,不許逾越本份,韓安還有事,少陪了。」

  韓安話音剛落,便打門外進來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難得的是這兩個漢子相貌還很象,這兩個人可是一奶同胞的雙生兄弟呢,腦子不聰明,特別愛認死理,最聽韓安的話,因這兩個又黑又粗又不太記得清楚內院的規矩,所以韓安從來不許他們到內院去。欠而久之,這兩個人便將內院示為禁地,剛才韓安又特意點了一回,貴喜慶喜便會將郭誠死死的釘在外院了。

  這兄弟兩人往郭誠面前一扎,郭誠立碼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什麼光都讓貴喜慶喜兩個人擋了。再想叫住韓安,韓安早就走的沒人影兒。郭誠沒好氣的說道:「閃開閃開,沒事長那麼大個子干什麼?」

  哥哥貴喜嗡聲嗡氣的說道:「總管讓俺們兄弟看著你!」說貴喜傻,人可不傻,這麼快都明白總管的意思了,只是他不該這麼直接的說出來,到底還是心眼兒不夠使的緣故啊。

  郭誠心裡的火氣騰的便躥了起來,他伸手扒拉貴喜,貴喜卻紋絲不動,就郭誠這小身板,又只會些花拳秀腿,貴喜讓他半拉身子,郭誠都弄不動,何況一旁還站著個慶喜,慶喜比他哥哥心眼還實,力氣還大。

  韓安讓貴喜慶喜兄弟兩個跟著郭誠,這兄弟兩個便一人站在郭郭的一側,就這麼盯著郭誠,看向郭誠滲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郭誠第一次知道,被人目不轉睛的盯著看,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比如現在。

  老天為證,貴喜慶喜兩兄弟沒對郭誠做任何事情,郭誠便已經如坐針氈了。這兩兄弟不言不語,就那麼干瞪著郭誠,郭誠給銀子,兄弟兩個不要,郭誠說話,兄弟兩個聽不懂,不接那個話茬,郭誠要起身出門,對不住了,兩個黑大個兒擋著門,就是不讓開,郭誠可闖不出去,郭誠要茶要水,兄弟兩個向外面叫一聲,便有長相並不美觀的廝送上來,以至於郭誠以為,這伏威將軍府就是個丑人窩,那麼多下人,就沒一個看著順眼的。不過他轉念一想,也不對啊,那韓青雲可不俊美的讓他瞧著都動火!

  郭誠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又枯坐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了,粗聲叫道:「本公子要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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