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慕冰至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雲拿月 -【小清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1
發表於 2017-9-23 00:28:12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ChenRang

  陳讓的回答讓齊歡默了好久。有種意外感覺,又夾雜著一絲早已想見的預料之中。

  她以前用玩笑口吻說過很多類似話語。想不想我、我想你啊、你不想見我嗎……對他的炙熱情緒從不掩飾。有沒有得到過回應她不記得,但是這一次,這一句回答,她聽得清清楚楚。

  齊歡有點怔,怔得忘了移開視線。陳讓倒是從頭至尾沒有挪動目光,坦然直視。

  “沒有你常抽的煙,換了種。”

  無言間門從外被推開,沒有敲門,左俊昊說著話踏步進來。

  屋裡兩人同時回頭。感受到氣氛有些不對,左俊昊腳步微頓:“怎麼,在說事情?要不我先出去……”

  他後頭,跟著進門的季冰手裡拈著個打火機,正巧聽到這一句,也不明所以停下腳步。

  齊歡有些不好意思。他們的眼神,仿佛篤定了陳讓跟她有什麼不能對人言的事要說。

  陳讓沒接話,伸手。

  左俊昊反手拿了季冰的打火機,和煙一起交到陳讓手裡。陳讓沒讓他們走,左俊昊便不客氣大喇喇在沙發另一側坐下。

  “累死了,跑上跑下。”

  季冰落座在他身邊,沒言語,眼睛一直往陳讓和齊歡那邊瞄。

  氣氛有些古怪。

  陳讓也不在意他們打量的視線,手裡把玩打火機和煙,眸光轉回來,就那麼看著齊歡。

  最後,是齊歡先撐不住。當著左俊昊和季冰的面,她不可能接上之前的話繼續討論,陳讓又大喇喇毫不避諱,她被他看得發毛,避開他的注視,扯著椅子往餐桌方向挪,坐到了桌邊。

  “叫上菜了麼,催一下。”陳讓側頭,看左俊昊。後者道:“叫了,應該就來了。”

  不多時,菜果真陸續上桌。

  左俊昊拿碗筷遞給各人,齊歡擺手說不用,“我吃過了。”

  “沒事。”左俊昊直接放了副碗筷擺在她面前,不給她拒絕機會,“吃過了再吃點。你跑得那麼急,我看你剛剛進來的時候頭上都帶汗了,補充一下營養。”

  “……”這話也不知是體恤她還是調侃她。

  齊歡稀裡糊塗上了桌,稀裡糊塗跟著吃飯。她胃口不大,實在撐不下那麼多,盛了碗湯將就喝。

  邊吃邊聊,她問起他們今次打架的事:“你們怎麼會被他們弄傷,他們人多嗎?”

  提到這個左俊昊就來氣,“不是,純粹是意外。”

  “意外?”

  他捏著筷子,“是啊。要不是我們不在,陳讓哪可能吃這麼大虧!”

  齊歡執著湯匙問:“你們不在?”看了看季冰和陳讓,“到底什麼情況?”

  左俊昊話匣子大開,連珠炮似得:“我跟季冰他們先走了,陳讓他一個人留在學校,後面才出來。本來約好了到這碰頭吃飯,結果來的路上碰上了李明啟那群雜種。”

  他胃口都減了幾分:“陳讓一個人,那邊一群好幾個,我們趕過去,緊趕慢趕也還是遲了點……”

  “然後呢,群毆?”齊歡的心跟眉頭一起高懸,側頭去看陳讓。

  陳讓表情淡淡:“沒有。”

  “是沒有。”左俊昊接話,“好在那邊人也不多,四個,陳讓一個人還撐得住,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們也沒落好。那幫孫子跑得快,要不然我非廢了他們不可!”

  他罵了聲,“操,走之前還玩陰的,給老子手上劃拉這麼長的口子。”

  左俊昊左手包著白布,應當是來吃飯之前去診所看過了。

  齊歡聽得直皺眉,“還好傷的是左手,不然你寫作業吃飯什麼不都不方便。”

  “沒事沒事。小傷而已,小傷。”難得被她關懷一句,左俊昊一下笑得眉飛色舞,又大氣起來,仿佛剛才拿傷說事的不是他本人。

  端起杯子抿了抿水潤唇,左俊昊話鋒一轉抱怨陳讓:“讓哥也是,放學要是跟我們一起走哪有這些事,搞不懂為什麼非要今天放學去找老師說什麼不跳舞的事,攔都攔不……”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陳讓沉聲打斷。

  左俊昊呃了聲,止住話頭。

  那句話沒說完,但齊歡聽清楚了,她愣愣看向陳讓。

  他沒和左俊昊幾個一起行動,是因為他去找安排他主持領舞的老師拒絕這件事?因此才晚離校,因此才落單,才會遇上跟他有仇的那些人,以一挑四,弄得手上滿是累累小傷口?

  季冰看出左俊昊那句話說完齊歡表情就不對了,雖然不太懂她和陳讓的事,但也分辨得出好賴。當即搶在齊歡和陳讓之前開口,緩和氣氛:“趕緊吃趕緊吃,馬上要上課了。”

  一向和齊歡互動不多的他,破天荒跟齊歡搭話:“齊歡你嘗嘗這個,這個菜味道不錯……”

  左俊昊自知八成是失言了,回神立馬附和:“對,快吃快吃。”

  ……

  一頓飯,齊歡本就是吃了來的,更別提後來沒了胃口,總共就只喝了一碗湯。

  飯畢,一行人下樓。左俊昊和季冰走在前面,先行去結賬。

  齊歡忽然扯了扯陳讓的衣角。陳讓先她兩階,停住回頭。兩個人站在樓梯上,一前一後,一高一矮。

  “你放學……”

  “左俊昊的話都是廢話,沒必要聽。”陳讓的聲音和情緒一樣平靜,不等她說完就道,“你別多想。”

  似是安撫,又說不清道不明。

  他看她一會兒,見她沒說話,轉身便要繼續往下。

  “如果我非要多想呢。”

  陳讓腳步一頓。

  齊歡站在比他高的樓梯上,不動。他讓她不要多想,讓她不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但如果她就是要多想呢?

  她就是要想,他晚離校是為了找老師,找老師是為了推拒運動會任務,而這些,都是因為不想和別的女生跳舞。歸根究底,是因為她。

  樓梯上靜默充盈在空氣中,潛伏了數秒時間。

  陳讓回頭,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沉穩。他眼睫微動,聲音低低:

  “也可以。”

  可以這樣想。

  ……

  當晚,“我超喜歡他”貼吧,又迎來新的內容。

  那棟樓裡多了兩句話——

  “我好像撿到了一顆糖果。”

  “在我開始確定,我喜歡的人終於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的那一刻。”

  ……

  喝著水往房裡走的左俊昊刷到貼吧裡齊歡發表的新內容,“噗”地一聲嗆到,腳差點踢到門框。

  顧不上腳趾,他快步到書桌邊把水杯放下,盯著屏幕內容看了好幾遍,然後一個電話打給季冰。

  那邊有水聲,霧氣似乎都要透過聽筒沁過來。

  左俊昊哪管那麼多,直接嚷開:“大事!”

  “有屁就放。”被打斷洗澡明顯很不爽。

  “我是告訴你,陳讓跟齊歡估計快成了,份子錢可以抓緊准備起來。”

  季冰那邊默了兩秒,然後劈頭就罵,“左俊昊你他媽是不是有病!老子在洗澡,滾你媽的別打電話來廢話!”

  啪地一聲,電話掛了。

  左俊昊也不惱,琢磨半天,點開季冰的號碼,發去一條消息:

  【這周你過生日,人還沒叫,先叫上齊歡吧。】

  發完過了半分鐘,又追加一條:

  【還有那個茉莉花小妹妹,兩個女生好做伴,我幫你一塊叫上。】

  說罷,真的拿起手機聯系齊歡。

  等左俊昊打完電話一看,大概已經洗完澡的季冰,回了他三個字,簡單犀利:【狗東西!】

  .

  季冰的生日不止齊歡一個人收到邀請,可能是賣她面子,左俊昊幫忙轉達的時候,也讓她一同喊上敏學那幾個,以及身在一中但跟左俊昊他們萬分不熟的紀茉。

  齊歡不能幫人做決定,挨個問過,嚴書龍有空,沒多想就應了。莊慕稍稍猶豫,最後也同意,說:“我那天可能有點事,但是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待不了多久,既然他開口了那就去坐坐意思意思一下。”

  至於紀茉那邊,她很少參加這種活動,猶豫得比較明顯。齊歡本想說不想去的話不用勉強,紀茉看她兩眼,卻點頭應允了。

  周日晚上慶生,季冰在KTV開了兩個大包一個中包一個小包,人多得要命。來的都准備了禮物,齊歡幾個自然不例外。

  紀茉跟在她身邊,也沒空手來,只是東西還沒到壽星公手裡,就被左俊昊拿去。

  “小紀同學眼光真不錯,這包裝顏色都比別人好看。我代他收了。”

  紀茉沒理他的嘚瑟,垂頭避開他的視線。

  人多熱鬧,一開始莊慕和嚴書龍還跟齊歡窩在一塊,玩嗨了都跑去瘋。來的不全是一中的,有些人他們也認識。

  紀茉待在角落,齊歡給她倒了無酒精飲料,拿了吃的,讓她乖乖坐著別亂走:“有事喊我。”

  紀茉應好。

  齊歡在她臉上捏了把,去找陳讓。

  陳讓在小包間裡,身邊還有空位,齊歡二話不說挨過去。

  “你在這干嘛呀。”

  他言簡意賅:“沒干嘛。”

  “難得,不玩手機啦?”

  “信號不好。”

  她噗嗤笑,問他:“來打牌啊。”

  “跟你?”他轉頭。

  齊歡說是,“跟我。”

  “不玩。”他想也沒想。

  “為什麼?”

  “你打不贏我。”

  齊歡呿聲,“真自信。”

  有一句沒一句閑聊,齊歡發現他是真的什麼活動都不參加。

  恰好旁邊玩篩子缺人,問她來不來,雖然不認識對方,但此刻都是季冰的朋友,齊歡當即點頭應,還把陳讓拉著一起加入。

  輸的喝酒,她手氣不錯,沒怎麼輸,只意思意思喝了兩杯。

  陳讓玩了幾把,中途被人叫出去。齊歡自己奮戰,贏得直樂,玩的過程中笑笑鬧鬧,口渴,見旁邊有顏色繽紛的飲料,不帶“酒”字,她便拆了幾瓶,喝下去不少。

  等陳讓回來,她已經累了,從篩子游戲中脫身,暫時歇兵,老老實實坐回沙發上。

  幾個包廂人員互相走動,期間左俊昊躥到這邊來了,齊歡沒忘交代他:“你看到紀茉幫我照顧一下,她在306,或者你問問她要不過來這裡找我。”

  “沒問題。”左俊昊衝她比OK,就差拍著胸脯說包在自己身上。

  唱歌的唱歌,玩游戲的玩游戲。

  齊歡坐在陳讓身邊,包廂裡空氣悶,臉莫名發熱。她拍拍臉頰,安靜地晃蕩腿。

  身旁陳讓拿著手機玩起了游戲,似乎是找到信號。

  吵吵鬧鬧一片,有人推門進來,“關思宇他們在那邊玩游戲PK,輸了的吹瓶!”

  在座的人一聽,呼啦啦幾乎全跑光,去看熱鬧。

  又過了會兒,出去抽煙的抽煙,吹風的吹風,都沒再進來。邀齊歡玩篩子的女生跟另幾個去補妝,剛回來落座,被推門探頭的人招呼,“去大廳蹦不?”

  “樓下?好啊,走走走!”一群人二話不說動身。

  進進出出,來來去去,小包間裡轉眼就空了。

  夜晚的KTV有一種別樣氛圍。

  齊歡顧不上別人去留,只覺得有點熱,眼前也有些花。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捂住發熱的臉,睜眼都費力。

  茶幾上一片狼藉,大屏幕上字幕變幻,點的歌沒人唱。

  她暈乎乎挪動,陳讓注意到她的不對,頓了下暫停游戲,皺眉:“你喝醉了?”

  齊歡甩腦袋,“沒有啊。我沒喝酒……”用力眯了下眼,眯瞪開,“我只喝了那個飲料……”

  她朝桌上一指,手搖搖晃晃。

  後邊他說什麼,她聽不進去,自己在說什麼也弄不清。

  陳讓眉擰得更緊,收起手機,過來扶她。

  齊歡頭暈的厲害,還有點想睡,殘存的一點意識告訴她,她可能是醉了。

  眼睛快睜不開,迷蒙間有雙手伸過來,她第一反應便是用力推開,而後撐著茶幾試圖站起來。

  “嚴書龍……莊慕……送我回……”

  下一秒,腰上箍來一只手臂。

  她落進了一個有力懷抱。

  齊歡渾渾噩噩,只覺得背後溫熱,帶著淡淡清香和些許煙草氣息,熟悉的味道連同腰上桎梏,隨著那熱意一起將她包圍。

  下巴被捏得一痛,耳邊泛起熱氣。

  “你就那麼信他們?”

  ……

  要切蛋糕,人都聚到了306大包廂。季冰見陳讓不在,齊歡和左俊昊也不見蹤影,讓其他人先玩,出去找他們。

  幾個包廂都暫時空了,沒人影。

  快到最後一個小包,過拐角時被攔住。

  “……操!你嚇我一跳。”季冰嘖聲,“你站在這干嘛?”

  左俊昊倚牆,站在盆栽邊抽煙,被煙氣衝得眯了眯眼。他歪頭指了指那邊小包,“別去。”

  季冰一頓,“什麼?”

  “親上了。”

  季冰沒反應過來。左俊昊又抽了一口,煙從唇間飄出來,“陳讓和齊歡在裡面。”

  這下季冰懂了。

  煙還剩三分之一,左俊昊把它摁在石子裡掐滅,“你過去陳讓准沒你好果子吃,沒看我躲在這抽煙壓驚麼。”

  他剛剛去叫陳讓,掃了眼門上玻璃,手才伸出去就停了。

  小包間裡就倆人。

  一向冷淡克制的陳讓,把齊歡壓在牆上親。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2
發表於 2017-9-23 00:28:24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QiHuan

  聽左俊昊這麼一說,季冰沒轍了。這情況,他確實是不好進包廂打擾。他問:“你不敢進去,就在這守著?”

  左俊昊開玩笑:“這不是怕他倆被打攪麼。”

  季冰手機響,其它朋友找他。他得過去看著,只好先走,不忘叮囑左俊昊:“你等等抓緊把人喊出來,過來切蛋糕。”

  “走吧你。”左俊昊站在那笑,“用你惦記。”

  季冰走了,長廊再度安靜。

  左俊昊又想點煙,一個人影從走廊那頭朝這邊走來。

  “哎喲,小紀同學。”他吊兒郎當笑開。

  紀茉抬頭,看清是他,驀地在離他有些距離的地方停住。

  “你找齊歡?”

  她沒答,只說:“快要切蛋糕了。”

  “沒事兒,等等就來了,你回去坐著吧。”他邊笑邊打量她。

  她臉上有點紅暈,是被包間裡的熱氣和別人身上的酒氣熏紅的,那雙眼清明干淨,沒有半點迷蒙之色,很清醒。

  先前他受齊歡的托,怕她一個人在包廂裡不自在,或者不小心被哪個玩嗨了的欺負。過去一看,卻見她一個人待在角落,安安分分,,完全不需要人掛心。

  他問她要不要去找齊歡,她也說不,只在原地等齊歡回來。

  “你回去等吧,過會兒我跟他們一起來。”左俊昊打發她。

  紀茉稍作沉默,不理他的話,提步往小包走。

  左俊昊攔路,“怎麼呢小紀同學,這麼倔。放心吧齊歡她丟不了,不用急。”

  他擋在面前,紀茉不想離他太近,不得不往後退了兩步。

  他一臉受傷,“哇,不用這樣躲我吧?我又不會吃人。小紀同學太傷我的心了。”

  紀茉板著臉,終於有了點反應,抬眸瞪他,半天憋出一句:“你才小雞。”

  左俊昊一愣,樂了。

  “哎喲喂,小丫頭片子這麼可愛呢!”

  說著手不規矩摸她的頭,被她瞪著避開。

  紀茉不悅,輕輕點自己的太陽穴:“你是不是這裡有問題。”

  “喂喂,這麼說過了吧……”

  “你的行為很無聊。”

  “我無聊?”左俊昊驚訝,“拜托,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想纏著我,你知道嗎知道嗎?”

  紀茉不語。他嘚瑟:“嚇到了吧?”

  她很認真地再一次指太陽穴:“想纏著你的人,應該也跟你一樣這裡有問題。”

  “……”左俊昊一噎,“越說越過分了哈。”

  “我說的是事實。”她紅撲撲的臉,配上一本正經的表情,看著讓人特想捏一捏。

  左俊昊低睨她,睨著睨著不說話了。他驀地笑:“小妹妹,你不懂當然不明白。為什麼纏著我?因為呢。有些事,要做過才知道有多爽有多舒服。”

  季冰要是在,一定會罵他死不要臉。但紀茉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我不用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對像是你的話做什麼都不會爽更不會舒服。”

  她眼也不眨,“因為我看到你,就覺得很不爽,也很不舒服。”

  左俊昊眯了眯眼,幾秒後,手撐在她身邊牆壁上,俯身湊近她,惡劣顯出了幾分認真。

  “你沒試過怎麼確定?我保證跟我一起會很爽很舒服,你要不要試試?”

  ……

  季冰再次趕到的時候,就見左俊昊腆著張臉擱牆邊欺負那個內向的小姑娘。他管不上那麼多,上前就是一腳,踢得左俊昊猛然跳開。

  “還在這裡屁話,去找陳讓。我打電話給他了。”季冰說,後半句只有他和左俊昊聽得懂,“可以過去了。”

  沒了左俊昊擋路,紀茉提步就走。

  三個人一前兩後,推門時左俊昊和季冰還擔心會有什麼尷尬,進小包廂一看,陳讓好得很,安穩坐在沙發上,容姿怡然,毫無不端。

  而醉倒的齊歡趴在茶幾上,蓋著一件他的外套,睡得不省人事。

  “她喝醉了?”季冰問。

  陳讓點頭,“嗯。”

  左俊昊瞧他那副模樣,暗暗在心裡啐:裝什麼正經,禽獸的時候當人沒看見呢。

  紀茉沒言語,去扶齊歡,門恰時從外推開,浪了一晚上的莊慕和嚴書龍來找人,見齊歡醉了趴在桌上睡,沒什麼事,都松了口氣。

  “我送她回去……”莊慕習慣性伸手。

  紀茉攙著齊歡的胳膊不松手,也不讓位,婉拒莊慕,“沒事,我扶就好。”

  莊慕一頓,最終還是收手沒跟她爭。紀茉是女生,按理來說確實比誰都合適。

  紀茉攙著齊歡走了兩步。莊慕瞥見齊歡酡紅的臉,又看紀茉那瘦小身板,皺眉,“你扶得動嗎?還是我來……”

  “沒事。”紀茉緊緊托著齊歡的胳膊,任她在自己身上借力。

  季冰開口,“這樣吧,要不去樓上開個房間給她睡?”下一句是問紀茉,“你能陪她住一晚上麼。”

  紀茉被幾雙眼睛盯著,略有些不自在,只猶豫了半秒時間,點頭,“可以。我打個電話回家,就說在同學家過夜,我媽應該會准。”

  “那行。”季冰問,“誰帶了身份證?”

  這是最好的方法,齊歡這樣,不方便走動。莊慕擰著眉,但也沒反對。

  左俊昊帶了證件,去前台開房間。

  一層是KTV,樓上第四層開始到第七層都是客房。很快,左俊昊拿了房卡回來。

  出小包廂門口時,紀茉攙著齊歡差點一絆,剛站定手裡的重壓霎時就輕了。

  “我來。”陳讓不知什麼時候走到齊歡另一邊,扶著齊歡的手,背上一攬,齊歡方向一偏,半個身子差不多就進了他懷裡。

  紀茉手裡空了,一怔,陳讓已經攬著齊歡往外走。

  乘電梯上去,左俊昊刷開房門,把卡插上,屋裡燈一盞盞亮,陳讓把齊歡放到床上,順手蓋好被子。

  她閉著眼,睡得沉沉。

  後面的活動紀茉不參加,待在房間裡陪齊歡。莊慕和嚴書龍不好多留,跟著陳讓幾個一起下樓。

  房門關上,他們的腳步被隔絕在外,屋裡燈光明亮,照在綿軟地毯上,映得人眼發暈。

  紀茉倒水,喂齊歡喝下小半杯。

  放下杯子,紀茉蹲在床前,正要起身,目光落在她嘴唇上,一頓。

  幾個小時前齊歡問她那一唇粉嫩顏色好不好看,此刻已經在唇上暈染化開,有一塊沒一塊。

  面容染上少許無奈,紀茉抽紙給齊歡擦嘴,聲音輕輕:“你真是,怎麼能把自己的口紅吃得這麼糟糕……”

  ……

  當晚,陳讓和左俊昊、季冰也沒回家,三人睡一間屋,房間開在齊歡她們隔壁。莊慕和嚴書龍干脆也另開了一間,同樣在旁邊。

  第二天要上課,紀茉早早把齊歡叫醒,其它兩間房裡的幾個人也精神不濟地睜眼。

  他們去附近巷子裡很有名的一家早點攤吃早飯,點的都是禾城當地的小吃。給碗裡加佐料的去加作料,端湯的去端湯,都在忙活。

  齊歡用湯匙拌了拌碗裡的東西,另一手摸著下唇嘶聲:“我嘴巴好痛啊,昨天晚上不知道撞到哪,磕到什麼東西把裡面都磕破了。”

  還在位置上的,除了她只有陳讓。

  “可能你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陳讓端杯子喝水。

  齊歡一臉不適,想半天也想不起來,郁悶地抬手用公用湯匙挖了勺辣椒醬。

  還沒加到碗裡,連湯匙帶佐料杯,整個被陳讓拿走。

  “嘴巴破了就別吃。”他蹙眉,不贊同。

  齊歡摸著嘴唇唉聲嘆氣。

  陳讓把佐料放到一邊,端起杯子喝完剩下的半杯水。聽她抱怨嘴唇疼,眉梢微不可查輕跳,很快恢復淡定模樣,一派安然。

  .

  前一晚玩的太累,又沒休息夠,齊歡花了比平時多幾倍的精力才集中注意聽講。

  大課間,不知從哪開始刮起一股八卦風,越聊越熱。

  齊歡聽了幾耳朵,轉頭問後邊正說話的幾個男生,“什麼情況?哪所學校又出事了?幾中啊?”

  “不是我們這的。“拿著手機的男生回答,“是江城的學生,好多學校都開貼了。”

  莊慕扯著椅子靠近聽八卦,正好嚴書龍從班上過來,也跟著一塊湊熱鬧。

  是一樁校園暴力事件。

  昨晚開始,有一個視頻在網上傳播,視頻裡的是江城三中某一年級的學生。一群女生掌摑一個女孩,圍在外邊的還有男生。幾個女生對被打的女孩拳腳相加,或是揪著頭發扇耳光,連環開弓,到後來更是動手扒女孩的衣服以示“懲戒”。

  視頻流傳範圍不小,除了江城,傳到周邊幾個地方,禾城好多學校都有人開貼問“大家看到那個視頻了嗎”。

  齊歡看了一半臉色就變得難看。

  莊慕和嚴書龍知道她瞧不過眼。在他們敏學,男生干架她不管,女生之間,像這種一群人圍著一個欺負的事,逮到她都處理得很嚴,更別提上升到扒衣服這樣的凌辱性質。

  她說過,不管有什麼過節,都不應該使用性暴力。

  “拿遠點。”齊歡把手機扔開,“髒眼睛。”

  其他人識相地湊到一邊去議論。

  齊歡坐在位置上,越想越不得勁,拿出手機給陳讓發消息。

  【貼吧那個視頻你看到了麼!】

  他回:【左俊昊看到了。】

  意思大概是從左俊昊那聽說了。

  她打了滿屏的感嘆號,又刪除,只剩下幾個:【太氣人了!!!】

  後邊加上一句:【不知道她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可是這樣施加這種過度凌辱真的很過分,如果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她發了幾個流面條淚的表情。或許是她感情過於豐富,視頻裡挨打女生被扒衣服的場景,真的讓她很難受。

  良久,陳讓回了一個字:【嗯。】

  齊歡看著那個簡潔的回復,無從下手,一時不知該如何繼續話題。

  沒等她再打字,對話列表,跳出一句新內容。

  他說:

  【如果是我,我不會管。】

  .

  時間過得飛快,下午第一堂課上完,泛著困意的人紛紛起身活動。

  齊歡坐在座位上盯著課本出神。嚴書龍幾人聚在門外走廊,不時探頭往裡看一眼。

  張友玉道:“就因為貼吧的事,歡姐就跟陳讓鬧矛盾了?不至於吧。”

  她有多喜歡陳讓,他們都是看在眼裡,別說雷打不動,下刀子都阻止不了。就因為這麼點無關緊要的事?

  張友玉聽莊慕說完,明顯不信。

  “沒騙你。”嚴書龍抬指抵唇,“小聲點,她現在心情不好。”

  “中午放學在小賣部,碰上陳讓他們,齊歡一句話都沒跟陳讓說,當沒看到就走了。”莊慕補充。

  “真的假的?”張友玉愣了,“不至於吧。貼吧的事,就為貼吧……他們聊了什麼啊?”

  莊慕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看到他們在聊貼吧,沒看清。後來齊歡就不對勁了。”

  幾個人說不出個頭緒,弄不懂,上課鈴響各自散開。

  下午放學一起去吃飯,嚴書龍一群人都很識相地沒在齊歡面前提陳讓。

  吃完回學校,想著這個點陳讓他們應該不在,便說去小賣部買點東西。結果誰知,迎頭就跟陳讓三人打了個照面。

  走已經來不及,像是誠心要避開他們似得,太明顯。

  幾個人悄悄看齊歡。

  她板著臉,沒向往常一樣直衝陳讓身邊。

  “要買東西就快買。”她不進去,站在門邊。

  說要來小賣部的幾人連忙應聲,手腳利索地拿東西結賬。

  齊歡一手插在外套兜裡,面對外邊馬路,靜站著等。

  身邊突然多了個人影。

  “覺得我冷漠得可怕,連話都不想跟我說是麼。”熟悉的清冷嗓音。

  她用余光瞥見,知道是陳讓,鼻端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很努力地克制著沒轉頭。

  他似是拎著什麼東西,塞到她手裡齊歡才看清。是杯奶茶,印著她最喜歡喝的那家店的logo。

  溫熱透過杯身傳到她掌心。

  “很甜。”

  陳讓聲音平淡如常,但她莫名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這場長不過幾個小時的冷戰,到底是他先服了軟。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3
發表於 2017-9-23 00:28:37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ChenRang

  陳讓把吸管一同塞到齊歡手裡,並沒有期待她有什麼態度,也沒有非要她開口。就那麼短短兩句話之後,他走出小賣部,和左俊昊幾人回一中,背影和往常並無分別。

  嚴書龍噔地湊到她身邊:“怎麼樣歡姐, 還氣嗎?”

  “……”齊歡微微用力捏了捏杯身,熱意盈滿手掌。沒跟他們插科打諢說閑話,提步朝敏學走。

  晚自習老師把齊歡叫到辦公室,讓她幫忙整理資料表。東西多又亂,工作量大, 花了大把時間才處理好,當天的作業是在最後一節課緊趕慢趕寫完的。

  隔天課間,齊歡又被喊去當苦力,沒了往一中跑的空檔。

  到下午,好不容易喘口氣,張友玉屁顛屁顛跑來問:“歡姐,晚上可以不可以一起吃飯啊?”

  “這兩天不一直都一起吃飯嗎?”齊歡懶洋洋翻書。

  “不是。今天我不跟大家一塊吃,我得回家。”張友玉說,“我堂弟來了。他在壩城念書,學校放月假,他爸媽出遠門了,不放心,讓他到我家來住幾天。”

  她煩悶:“我爸媽很不負責,又說除了過年和祭祖很難跟家裡親戚走動,我弟難得來一次要好好招待,自己又跑出去!還非讓我帶上我堂弟一起吃飯,多大的人了,生怕他一個人在家會餓死……”

  齊歡說:“那你找我跟你吃什麼飯。”

  “去我家陪我嘛,一個人回去好無聊的類。”張友玉岔開腿跨坐在齊歡前座的凳子上,面對她,“晚自習請一節課假,我們可以晚點來學校,不怕耽誤時間。我們點外賣,你想吃什麼都行!”

  她用上懇求語氣,齊歡沒轍,想想沒什麼事要忙,便應了:“行吧。”

  放學,跟莊慕幾個打過招呼,齊歡被雀躍萬分的張友玉勾著胳膊一路拖,就差架起來走。

  張友玉家比齊歡家遠,著實費事。進門前張友玉就點好了外賣,換上拖鞋直直往裡衝,翻騰冰箱找東西招待她。邊翻邊揚聲喊:“張非墨,死了沒?!在不在家?”

  “我在。”張非墨是她表弟,長得白白淨淨,很斯文。他在沙發上看書,見張友玉回來,合上書起身迎了迎。

  齊歡聽張友玉說,他只比她小兩個月,也在讀高二。

  張友玉翻出飲料端過來,三人在客廳坐下。齊歡跟他互相禮貌問候,瞥了眼他放在茶幾上的書:“你們那邊用的輔助教材是這個?”

  “啊,是。”張非墨點頭,“壩城用的都是這一套。”

  “跟禾城這邊的不一樣。”

  “是不一樣,小學初中的輔助教材也不同。”他說。

  張友玉插話,指張非墨,“他以前也在禾城讀書,後來搬家去那邊了。”

  “這樣啊。”齊歡點點頭。

  張非墨話不多,和活潑過頭的張友玉比,簡直像兩個極端。喝完半杯飲料,他拿起書坐到客廳床邊的搖椅上繼續看。齊歡和張友玉就放松多了,盤腿側靠在沙發上,抱著抱枕扯閑天。

  “你還在生陳讓的氣啊?”張友玉八卦,“你們到底因為貼吧的事聊了什麼?他都給你買奶茶了,你還不氣消,這麼嚴重?”

  “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好養,一杯奶茶就打發了。”齊歡白她,頓了下說,“我沒氣。”

  張友玉頭靠著沙發背墊,看著她嘿嘿笑,用腳尖碰碰她的腿:“說真的,陳讓對你已經很不同了。他那天塞奶茶到你手裡,我都嚇到了。”

  齊歡垂了垂眸。還沒說話,手機響。好巧不巧正是他們談論的對像。

  陳讓發了張奶茶店的照片給她,三個字:

  【要喝嗎。】

  白天真不能說人。齊歡看了半晌,回他一串省略號。

  【……】

  張友玉探頭過來,盯著屏幕,邊笑邊嘖聲。

  “你不喝啊?”她挑眉,“我想喝啊。你問問陳讓我能喝嗎?”

  齊歡抬手推開她的額頭。

  抿著唇,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他:【我晚上會晚點去學校,上課前到不了。】

  上課前到不了學校,也就到不了小賣部,買了也拿不到。

  這句話帶點婉拒意思。

  齊歡把手機摁到待機狀態。十幾秒的時間,黑屏亮起,陳讓回的還是差不多的內容。

  【嗯,要喝嗎。】

  透過屏幕,甚至都能想像他一貫的語氣。

  她用指腹劃著屏幕,劃了老半天。最後,還是點開對話框。

  ——【我要紅棗味。】

  張友玉竊笑聲更大了。齊歡把手機收了,伸手撓她癢癢肉。

  “別別別,我不笑了……哎……”

  她怕癢,不停求饒。

  “你們說的——”

  角落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齊歡和張友玉雙雙停住,回頭看過去。張非墨咽了咽喉,臉色猶豫中帶點不自然。

  “……你們說的,是以前十四中的陳讓嗎?”

  .

  “怎麼還沒好?”

  左俊昊坐在路邊欄杆上,擰好飲料瓶,揚手一拋把空瓶拋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季冰側頭去看,斜前方奶茶店裡,陳讓還沒出來。

  “快了吧,買杯奶茶要多久。”

  左俊昊晃著腿,嘖聲,“之前假模假樣,還不是栽了,他就死要面子,裝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看這架勢,過不了多久我怕他得管齊歡叫小祖宗。”

  季冰笑,“你心裡嘀咕就算了,當陳讓的面說,小心他不給你好果子吃。”

  左俊昊佯嗤:“我會不知道?就他這性格,一頭栽進去了,不逼到底也絕不會承認。今天買奶茶,過了夜,明天照樣端著架子。也就吃死了齊歡這種實心眼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調侃,直至陳讓出來。

  三人朝學校走,有段路施工,封了大半,各色轎車和摩托車、三輪車堵在一塊,水泄不通。

  他們改道抄小路,繞了一段,沿著細長的小巷往外。左俊昊蹦著越過一個接一個小水坑,偶有不甚踩到坑裡,濺得季冰一褲腳水。

  季冰擰眉啐他:“我去你大爺的,跳你妹啊!”

  “怎麼說話呢?”

  左俊昊踩得更重,越發故意,瞄准水坑蹦上去,泥水濺起來,兩個人都沒落好。

  鬧到巷口,左俊昊和季冰還在為水坑互相攻擊,悠悠傳來一聲呵笑。

  “喲,我當是誰。這不是一中的幾位扛把子嗎?”

  左俊昊和季冰在看清說話的人時,表情登時一變,臉上浮現絲縷寒意,裹挾著平時少見的尖銳戾氣。

  巷口停了輛小車,車蓋前坐著個穿黑色棉衣的人。旁邊地上蹲了幾個,都在抽煙,清一色的板寸頭,同樣是吊兒郎當的氣質,和左俊昊平時的不正經有本質區別,眉眼間難掩流氣。

  李明啟從車蓋前下來,兩手揣著褲兜,衝陳讓笑。

  “又碰上了,緣分吶。”

  陳讓睇著他,面色沉沉。

  ……

  “今天這家的菜味道真不怎麼樣。”

  “下回換一家唄,誰讓你們要挑那兒。”

  走在路側,嚴書龍和一幫敏學的人議論剛吃的晚飯。齊歡去張友玉家,莊慕有事回了家,也不在同行之列。

  身邊幾個人聊天,嚴書龍沒什麼興趣,表情都比平時無趣了幾分。他半合著眼,只覺得這段路太長,無聊得邊走邊犯困。

  “哎?那是——”一只手猛地扯他,拽得他踉蹌。他還沒斥,扯他的人就指著前邊讓他瞧:“嚴哥你快看!”

  “什麼東……”嚴書龍皺著眉,不爽地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怔住。

  “是一中的吧?他們被堵進巷子了,是不是碰上麻……”

  嚴書龍擰眉打斷:“你不是認識一中那個誰?是左俊昊那邊的吧?不管了!誰都好,趕緊打電話叫他們一中的人過來!”說罷拔腿就衝,招呼,“跟我過去看看——”

  .

  客廳裡一片沉寂。

  齊歡坐在沙發上發怔,腿盤得發麻,不適感蔓延而上,她也全然不覺。

  張非墨和她們兩個面對面,隔著茶幾,臉上隱有惶惶神色,先前看的那本書,此刻靜靜躺在窗台邊。

  “我是不是不該說這些。”

  他艱難動了動喉,又顯得有些不安:“陳讓……陳讓他這兩年還好嗎。”

  張友玉沒有回答後一個問題,只是安撫他:“沒事沒事。跟我說有什麼,我是你姐,你又沒有到處對別人亂講。別想那麼多。”

  “友玉。”

  “啊?”

  齊歡微著垂頭,雙肩向下,出聲,“這件事以後不要跟別人提。”

  “……好。”

  靜默幾秒,張非墨又見齊歡朝自己看來,“以後也不要再告訴別人了。”

  “我沒有……”張非墨唇瓣囁嚅,怕她不信,“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陳讓告訴我的,我在辦公室外聽到的,統統都沒有跟別人說過一個字。這一次,這一次……”他有些自責,也有些後悔,“這一次是意外……”

  初中時期,他還沒隨父母搬到壩城,那時他們家在禾城南區,離十四中近,他就在十四中念的初中。

  陳讓是他的同桌。

  自從跟隨父母搬家轉學到壩城之後,這麼久來,今天是第一次提起陳讓的名字。

  張友玉是他姐,是家人,血緣削弱了隔閡感。

  而為什麼會說給齊歡聽?或許是因為她提到陳讓時話裡話外的熟稔,以及她和陳讓之間似乎存在的特殊關系,令他一時沒控制住,才將那些舊事宣泄出口。

  張友玉見齊歡臉色不好,擔心:“要不要喝點水?”

  齊歡搖頭,臉頰的紅潤不知何時散了個干淨。

  突兀的鈴聲驀地響起,像一道小驚雷,毫無防備將人嚇了一跳。

  齊歡指節有些使不上勁,費力握住。

  來電顯示的位置,三個大字拼命閃爍:嚴書龍。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
發表於 2017-9-23 00:28:52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QiHuan

  “嚴哥,你要不要也去醫院,你的手……”

  “等會,你看看他們幾個有沒有弄傷。”嚴書龍打發過來關切的兄弟,拿出手機撥電話。聽著一聲聲嘟音, 眉頭皺得死緊。

  不僅是急,也有疼的原因,他手背上被劃了一道口子,傷口不深,暫時用紙巾捂住了,但風一吹,咬得實在是難受。

  巷口略顯吵嚷,那輛車和那幫人早就沒影了。周圍零星的幾個商鋪裡,圍過來一些中年人看熱鬧,指指點點,嘴裡議論著他們這些小年輕。會說什麼,不用聽都能猜到。

  嚴書龍沒管那些,等那邊接電話等得心焦,在原地轉。視線掃到石磚地上,巷壁角落,一杯奶茶摔在地上,杯身破裂,奶制品淌了一地。

  隨意一掃收回目光,他走出巷子,有幾個人也弄傷了,雖然是小傷,但也得處理。

  他招呼敏學的人跟他走,恰時,電話終於通了。

  齊歡的嗓音帶點沙啞,嚴書龍顧不上別的,邊攔車邊說:“陳讓和左俊昊進醫院了!剛剛……”

  .

  一進醫院,到處都彌漫著消毒水的氣息和不知名藥味,護士來,病人往,地板泛著陣陣陰涼。

  跑過急診室,拐角後是一排臨時病房。季冰坐在長廊椅凳上,眉頭郁色深重。

  “人呢?”

  齊歡衝到他面前。

  “在裡……”

  他站起來,話沒說完,齊歡就已推開旁邊那扇門。

  左俊昊坐在椅子上,臉上有點青紫痕跡,眉角的傷被藥水塗覆,摻著血泛黃。

  “你來了……”

  左俊昊起身。

  齊歡心口砰砰跳,喉間干得發澀,視線落在他讓開後,床上顯出的人影身上。

  陳讓靠在床頭,和她對視,未言語,微倦眉間略有疲憊。

  她站在那沒動,臉色實在說不上好。左俊昊打破沉默:“陳讓左手手臂弄傷了,刀口不長,但是有點深,已經縫合,還要觀察吊水……”

  “你們出去一下。”她動唇。視線一瞬未移,眼裡始終只有一個人。

  左俊昊和季冰對視一眼。

  “你們聊。”他倆出去,把病房留給他們。

  齊歡把門反鎖了。陳讓聽到聲音,抬了抬眸。她走到病床邊,在左俊昊坐過的椅子上坐下。

  “奶茶摔了。”陳讓嗓音微沙。

  齊歡眼一酸。這是進屋以後,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低頭,沒應答,沒吭聲。

  陳讓朝她看,她劉海垂下來,擋住了臉。他一怔,“哭什麼。”

  “……對不起。”她甕聲說。

  “我什麼都不懂,還在你傷口撒鹽。”她的聲線浸在淚裡,“對不起。”

  陳讓頓了一瞬,表情慢慢沉緩。

  齊歡知道,他的私事,本不該拿到他面前來說的,尤其是在未得他允許的情況下。但眼下這個場景,她忍不住。有些東西堵在喉嚨,一開口就衝破限制洶湧而出。

  第一次,她生出了一種濃重的自我厭惡。

  陳讓看著她,背靠床頭,被單遮在他腰際。

  “你知道了啊。”

  和往常無異的嗓音,語氣甚至還要更平靜。

  聰穎如他,只看她的表現,聽這幾句話,不消多想便猜得到,她大概是知道了一些什麼。不管從哪知道,怎麼知道,反正就是……了解了。

  ……

  初中的陳讓,成績優異,安靜乖巧,是所有老師眼中的楷模。

  他平時話很少,但自律嚴謹,對待學習一絲不苟,也從沒有什麼不良行為。

  初二某個晚自習結束後,回家的陳讓途經不知名巷口,遇上一樁惡性事件。

  一群小混混喝醉酒,把一個女生堵在小巷裡。女生縮在角落哭啞了聲音,呼救聲音斷斷續續。陳讓猶豫的幾秒,裡面傳出更大的動靜。罵咧、驚呼,還有女生抓狂的喊叫。

  少年大抵都有純淨熱血,盡管他沉悶又無趣。

  陳讓報了警,管了這樁閑事。

  女生反抗,沒有讓人得逞,爭執間不甚撞到他們威脅用的小刀上,慌亂的小混混們又被突然出現的陳讓以報警一嚇,鳥獸四散。

  陳讓救了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被救的女生是單親家庭,父母離異多年,跟著父親生活。

  陳建戎一向以兒子為榮,不吝出力,也算給他撐腰。女孩父親同樣態度強硬,堅持追究。那些涉事的混混們有的流竄躲藏難尋蹤跡,而以李明光為首的主要分子,無一例外被逮到。

  一切因那個叫李明光的小混混而起,他情節最重,在一番處理後,未滿十八歲的他被送到少管所服刑一年。

  這件事沒多少人知道,為了不對受害者進行二次傷害,陳讓自事情發生當晚到後來,一直緘口不言,張非墨是陳讓的同桌,陳讓只在他面前稍稍提過兩句。

  那時張非墨沒想到,陳讓自己也沒想到,這件事後來會變成破壞他家庭的噩夢。

  為表感謝,女孩的父親幾次上門,陳讓母親亦數回去醫院看望那個女孩。

  一來一往,時間漸久。

  幾個月後的某天,陳讓跟他爸回省城去見爺爺,原本說在省城住幾晚,臨時決定提前回去。陳建戎還不忘買了套新的化妝品,帶了陳讓媽媽一直很喜歡,但禾城沒有只有省城才能吃到的小吃。

  到家時很晚很晚,快要凌晨,路口的角落停了一輛車,沒誰在意。

  後來……

  陳讓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那天。

  沿著大門進去,衣服從大廳散落一地。他爸爸從進門開始手就是顫的,他跟在後面,聞到那股不同尋常的氣息,看到客廳裡散落的衣服,每個毛孔都凜然爆炸。

  一樓客房裡,他救過的那個女孩的父親,跟他媽媽,兩具身體糾纏,赤裸花白。畫面惡心又衝擊。

  如驚雷一般的嘶吼,爭吵、哭喊,驚起了夜裡幾盞燈。

  而他傻站在原地,看著父母廝打。

  初二下學期的末尾,陳讓跟父親親眼目睹了母親出軌現場,對像是他救過的女孩的父親。

  離婚手續辦得很快,他媽媽跟那個男人和那個女孩組成新的家庭,迅速搬離禾城。她走的那天,在門口含淚摸了摸他的頭。

  他一動不動,沒有表情,問她。

  “那我呢。”

  她尷尬地收起手,什麼都沒說。

  從那個時候起,家裡變得安靜,一樓總是黑沉沉不開燈,地板陰涼,再也沒有暖過。

  他爸開始酗酒,爺爺為此氣得病了幾次。

  他媽走了沒多久,陳讓升入初三。進少管所的李明光因為表現良好被提前假釋,外出卻因意外摔斷了腿,徹底成了殘廢。

  他哥李明啟剛出獄不久,把這一切全怪到了陳讓頭上。

  那一天晚上,黑漆漆的巷子,天沉得連半顆星星都沒有,和遇見那個女生被圍的時候很像。

  陳讓蜷縮在牆角,被十幾個人打得吐出膽汁,李明啟用腳踩在他臉上,狠狠碾的每一下,鞋底的沙子都在他臉上擦出痕跡。

  他們點了煙,扯破他的衣領,把煙摁在他胸膛正中。一根煙接一根煙,煙尾燒得猩紅,燒焦他的皮肉,星火和血混在一起,灰摻進薄薄的肉裡,那一點點腥味全被煙味掩蓋。

  一聲接一聲:“操你媽!”

  一聲又一聲:“你不是很吊嗎?雜種!”

  謾罵中,十幾根煙,燙得他青筋爆滿脖間,額頭全是汗,手腳被鉗制動不能動,只有腿恍然無用在地上踢蹬。

  胸口的疼痛一陣接一陣,剛消下去,又被新的灼熱燒疼。

  李明啟燙夠了,把煙摔在地上,一腳踹上他的臉,後腦重重撞牆,眼前混黑。

  他們笑著,說不如尿在他身上,也有說塞點泥到他嘴裡,大概是看他奄奄一息沒了趣味,這些後來都沒做。走的時候李明啟抓了把沙,狠狠撒在他臉上,罵他:“操你媽的傻逼!再給老子裝逼!”

  夜色下一片死寂。

  張非墨從不知哪個角落衝出來,扶他,問他有沒有事。

  他撐著牆站起來,甩開張非墨的手,一身狼狽,一個人晃悠走回家。

  他知道張非墨從一開始就在後面,因為害怕不敢出來,他不怪他。

  沒有什麼不對。

  總好過他,救了一個陌生人,然後沒有了媽,也沒有了正常的爸爸。

  那一天晚上天有多黑。

  當臉被人摁進泥裡,像一條死狗一樣,被鞋底狠狠碾著的時候,陳讓徹底懂了。

  是他多管閑事。

  他活該。

  活該。

  ……

  齊歡垂頭對著白棉被,一直沒抬臉。

  張非墨說,陳讓父母離婚的事,是他在老師辦公室外聽老師們閑聊聽到的。之後看見他被堵在巷子裡,因為不敢救他,一直耿耿於懷難受了很久。

  初三下學期張非墨轉去壩城,轉學之前,陳讓已經變得獨來獨往,以前只是不愛說話,那會兒卻連正常表情都漸漸沒了。又因為座位分開,他再沒機會,也不好意思去找陳讓。那段時間慢慢聽說陳讓打架,有人見過陳讓被流氓找麻煩,他戾氣爆發,打架打得很凶,開始不再吃虧。

  而早從挨打後的第二天,陳讓就沒再跟他說過話,也沒跟任何人說過話。

  ‘我媽喜歡我考第一。’

  ‘如果是我,我不會管。’

  兩句不同語境下毫無關聯的話,一齊湧進齊歡腦海裡,交纏著像針一樣扎心。

  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只是因為他一句不管,就怪他冷漠,怪他不懂得同情,怪他毫無同理心。

  可他明明熱血過,曾經內心柔軟,為不平而勇敢作為過。

  他的善良卻並沒有得到應得的回報。

  父親酗酒,將事情怪在他頭上,對他進行家暴,還有時不時騷擾他的流氓,兩年多過去,時至今天,他還在為他的善良承擔不該承擔的一切。

  齊歡在陳讓面前紅過眼,但真的哭出來,很少,像這次一樣更是頭一回。

  喉頭滾燙,鼻尖都紅了。

  她用手指勾住他的小指,一根一根將他的五指纏住,直至緊緊扣住他的手掌。

  “陳讓……”

  她努力抑制抽噎,眼淚滴在泛藥味的白被上。

  “你疼不疼……”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7-9-23 00:29:05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ChenRang

  齊歡哭得抽抽噎噎,仿佛傷的是她。

  陳讓無言,安靜聽她哭了半天,從她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她怔了一下,眼淚沒斷,也沒有再握過來,沉在難以自拔的情緒裡,因他這個動作又有加深的趨勢。

  “有什麼好哭的。”

  他似嘆非嘆,抬手將掌心覆在她眼前,齊歡一愣,捂著他的手背,壓著他的手把臉埋在白被上。

  掌心溫熱濕潤,沒多久就濕了一片。

  “……別哭了。”

  陳讓視線稍低,她趴在他的被子上,只能看到她一個後腦勺。

  齊歡不動,嗚咽聲悶悶傳來。

  他沒辦法:“你這樣哭別人很容易誤會。”

  “我就是想哭嘛……”她收不住聲。

  “……”陳讓無奈,“我的手快抽筋了。”

  聲音一停,齊歡抬起頭。

  “不哭了?”他挑眉。

  齊歡抹了把臉,顧不上別的,先去看他的手,“抽筋了嗎……”

  “還好。”陳讓動了動。視線移到她臉上,眼睛紅得不成樣,眼皮都腫了,活像被人揍過。他道:“他們進來之前你最好洗把臉。”

  “我鎖門了。”她好像哭得不盡興,被打斷還挺委屈。

  時間不早,陳讓提醒她:“你該去上課了。”他要在這吊水,今晚的自習去不了,這幾天得請假。

  齊歡眨著腫了的眼,沒吭聲。她低頭,又把臉埋在被子上,但這回沒繼續哭。

  她伏在那,棉被下壓著他的腿。

  良久才悶聲開口:“陳讓。”

  “嗯?”

  “你很好,很優秀,非常非常棒。”

  陳讓應得坦然:“我知道。”

  她的聲線低了,因棉被阻隔顯得厚重:“你沒做錯什麼。”

  他停頓半秒,“……嗯。”

  齊歡揪著被單,一動不動像悶死在了他的棉被中。或許是因為羞窘,這一天的情緒不同於以前,同樣是對他的熱情,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真切。

  “你的事,不是閑事。”

  她的最後一句和前一句間隔有些久。

  病房裡安靜下來。

  陳讓睇著那個深埋不動的後腦勺,眼尾弧度不覺放緩。

  “……嗯,我知道。”
  .
  陳讓受傷當晚,齊歡請假沒去上晚自習,離開醫院後直接回了家。嚴書龍和幾個受輕傷的也沒去,到診所處理完傷口,各自回家。齊歡一一打電話,確定他們都沒事才放心。

  第二天,下午放學鈴打響,一堆人像往常一樣等在她班門口,嚴書龍最顯眼,手上纏了厚厚一圈白紗。

  莊慕和張友玉圍著看,嘖嘖有聲。

  “很英勇嘛。”

  “行啊還見義勇為……”

  “那當然,我誰啊,你們都不知道當時那情況有多危險。”嚴書龍一臉嘚瑟,迎來幾道噓聲。

  過了一夜,齊歡來學校時眼睛還沒全然消腫,但情緒不錯,他們也沒了顧忌,一個兩個開玩笑調侃起來。

  說笑間,卻見齊歡在收拾東西。

  “你去哪?”他們湊上來問,平時吃飯都沒見她背包。

  “我去跟老師請假,晚上自習晚點來。你們去吃吧,我今天不跟你們一起。”齊歡把包往肩上一甩,撥開他們,“別擋路。”

  她走得快,轉眼就沒影,幾個人面面相覷。

  “歡姐急著去干嘛?”

  “還能去哪,八成是去醫院泡著。”

  嚴書龍一笑,一語道破:“哪是泡什麼醫院吶,分明是泡陳讓。”

  ……

  齊歡跟老師請完假,沒有直奔醫院,而是回家。一進門,書包甩在客廳,趿著拖鞋就往廚房衝。

  “姑娘哎,你要干嘛?”鄒嬸趕忙進去,“餓了伐?要吃什麼跟我說,我給你做就好了嘛……”

  “不用了鄒嬸,我自己來。”齊歡搭她肩膀,推她出去讓她去忙。

  鄒嬸站在餐廳,眼巴巴看著齊歡在廚房裡轉。齊歡從來都沒干過家務,十指不沾陽春水,一時間手忙腳亂全是叮當響聲。

  “小心點!哎喲我的媽,那個不行……當心!當心啊——”鄒嬸急得站不住,“你要做什麼哇,跟我說……”

  “煮粥。”齊歡忙活著,頭都不抬。

  鄒嬸實在想幫忙,但她不要,一個人陀螺般在廚房裡連軸轉。

  從冰箱找出豬肉解凍,她切得費勁,干脆把切好的肉絲堆成一堆,在案板上猛剁。

  鄒嬸看得膽戰心驚:“小心點,別把手切了!”

  話音剛落,就聽齊歡“啊”地一聲,差點把刀扔了,手被劃拉出一條口子。

  鄒嬸一驚,比自己被切了還焦心,趕緊去找家用醫藥箱。等她拿著藥和創口貼回來,齊歡已經伸指在涼水下衝了好久。

  傷口不出血了,她連創口貼都懶得貼,再度把鄒嬸推出去,繼續切肉。怕單調,她特意翻冰箱找出兩個皮蛋,舉著問鄒嬸,“皮蛋瘦肉粥?”

  見鄒嬸點頭,她安心敲開去案板上切成小塊。

  “你要去探病啊?”鄒嬸問。

  齊歡說是。

  有現成的米飯,雖然磕磕絆絆,但很快就煮好。齊歡用探望病人專用的鐵質保溫盒盛粥,裝了滿滿三盒,直看得鄒嬸咂舌。

  這生病的,怕是牛吧。

  ……

  陳讓已經轉入小號病房,單獨一間。推門前齊歡踮腳看了眼,左俊昊和季冰都不在,他手裡拿著本書,安靜地看。

  齊歡進去,興衝衝到他病床邊。

  “我給你帶了晚飯!”

  他合上書,“你發消息給我讓我別吃晚飯,就是忙這個?”

  她說是。

  扯了張椅子坐下,齊歡打開飯盒,連同勺子一起遞了一層給他,“人家說生病要喝粥,你嘗嘗看。”

  陳讓接在手裡,有點猶豫。

  “我嘗過了,味道沒問題,真的。”她保證,催促道,“你吃啊。”

  半晌,他緩慢舀了勺。

  “好吃吧?”她殷切等待他評價。

  “嗯。”他慢條斯理,一小勺一小勺吃著。

  吃了幾口,他想到什麼,停下,“你呢?”

  “啊。”齊歡怔了怔。

  “你吃的什麼?”

  “我……”她笑笑,“忘了。等會兒去吃。”

  陳讓默然,把飯盒蓋上,掀開棉被下地。

  “你干嘛?”

  他不語,拎起飯盒,拽著她的手腕出去。

  齊歡不明所以,一路被他拉到一樓,拐過幾條長廊,抬頭一看,寫著食堂兩字。

  陳讓牽她到打菜窗口,要了幾個辣的菜。食堂師傅給了分量很足的米飯,陳讓單手接過鐵盤,遞給她,“自己拿,我這只手沒力氣。”

  齊歡愣愣照做。

  在角落找了個位置面對面坐下,他繼續喝粥,齊歡對著一盤晚餐有點怔,過後才動筷,小口小口進食。

  食堂的菜味道中規中矩,她邊吃邊盯著他喝粥,忍不住問:“好吃吧。”

  他不抬頭,拆台:“難吃。”

  “……那你還吃那麼多。”她不服。

  “我不挑食。”

  “哦喲。”她跟他杠上了,“那你還真是很好養嘛。”

  “專心吃。”他瞥她的餐盤,不想跟她計較這個話題。

  飯畢,兩人回樓上病房。齊歡不滿:“你都沒吃完。”裝的幾層飯盒,他只吃完了一層。

  陳讓淡淡道:“你可能對我的飯量有誤解。”

  她理直氣壯:“男生不都吃得多嗎?”

  “……你可能對男生也有誤解。”那飯盒滿得可以撐死一頭牛。

  齊歡不跟他爭。

  稍坐一會兒,窗外天黑,她收好飯盒去上後兩節晚自習。

  到電梯口,碰上左俊昊。

  “喲,帶飯啦?”

  她大大方方:“是啊。”晃了晃手裡的飯盒,“我做的喲。”

  “牛逼!”左俊昊很給面子地捧場,還挺有閑心地好奇上了,“做的什麼好吃的?什麼菜?”

  “皮蛋瘦肉粥。”齊歡挑眉,“厲害吧。”

  左俊昊默了默,“他都吃了?”

  “是啊。”

  “……”

  齊歡沒在意他的表情,揮手走人,“我去學校了,回頭見。”

  左俊昊站在那,回頭看了半天,直至齊歡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

  半個小時後,季冰來了,左俊昊跟他一塊陪陳讓聊了會兒。病房裡不能抽煙,他倆出去,晃到貼著可吸煙標志的拐角。遞了支煙給季冰,左俊昊點著火,忽然來了句:“陳讓沒救了。”

  “啊?”季冰臉色猛地一變,“醫生……”

  左俊昊踢他,“醫你個頭。我說的不是這個。”

  季冰放下心來,反踹回去:“嚇我一跳。那你嗶嗶什麼?”

  “陳讓晚上沒去吃飯。”

  “然後?”

  “齊歡給他帶了,親手做的。”

  季冰挑眉:“嗯哼?”

  “皮蛋瘦肉粥。”

  五個字,季冰沉默了。

  陳讓從來不吃皮蛋,他不喜歡那個味道。

  以前他們不知道,知道以後也沒太放在心上。後來有一回一起吃飯,季冰跟左俊昊兩個人作死,趁陳讓不注意偷偷往他的粥裡放了涼拌皮蛋,就那麼一塊——

  當天晚上打夜球,陳讓進的球三分之二都進在了他們倆腦袋上,之後整整一個月,他們在游戲裡被陳讓solo虐殺了無數次。有段時間,簡直是點開游戲就想吐。

  “服吧?”左俊昊抖煙灰,故作深沉。

  “……服。”季冰一臉戚戚。

  沒救了。

  陳讓這一頭,栽得夠深。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6
發表於 2017-9-23 00:29:22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 QiHuan

  陳讓在醫院住了三天,他爸一次都沒來。左俊昊和季冰只知道他們父子關系不好, 具體並不了解,暗地裡吐槽:“這當爹的,心忒狠。”

  作為知情者的齊歡對此很平靜,那天哭完後,再沒當著陳讓的面說以前的事,關於他的家庭和父母親,更是一個字都不曾提過。

  從陳讓住院第一天開始,三天裡,齊歡一次都沒缺,每天中午和晚上親自送飯,全是自己下廚做的。鄒嬸攔不住,只好提前給她預備食材,省得她放學回家火急火燎。

  陳讓出院前一天晚上,齊歡煮了湯、兩個簡單的小菜,外加一份皮蛋瘦肉粥。

  她提前發過信息喊陳讓別吃晚飯, 到的時候有點晚,天黑透了,別的人家早就吃完飯,怕是洗碗水都已經瀝干。想到陳讓苦哈哈在病房裡挨餓,她一路著急小跑,樓梯都是兩階兩階跨著上。

  到門前要推門,下意識停住,先透過玻璃瞧了眼。

  陳讓閉眼靠著床頭,書翻蓋在手邊。

  齊歡忙慌的動作驀地放柔,輕手輕腳推門進去,把飯盒輕輕放在床邊桌上。

  “就這樣睡著了,真是……”

  她給他把棉被往上扯了扯,擱在外邊的手也替他塞進被子裡,站著打量他的睡顏。

  低眸半天,得出一個結論。

  “……真不公平,睡著了也這麼好看。”

  她小聲嘀咕,食指指尖輕輕在他臉頰戳了一下。

  齊歡拿起床邊桌上護士用來勾劃藥水的筆,在已經沒用的藥單背後寫:別忘了吃飯,湯和粥都要吃完。

  她把紙條壓在飯盒下,側身視線落回陳讓身上。

  他面容安詳,平日的冷淡和躁氣褪去,如畫眉目淺淺淡淡,只余純粹的好看。

  齊歡動了動腳尖,垂下眼。

  室內無聲。

  安靜間,她傾身俯就,嘴唇貼上他的嘴唇,閉眼間睫毛顫顫刷過他的皮膚。

  蜻蜓點水停留幾秒,溫熱感受過溫熱。

  “好夢,陳讓。”

  像來時一樣,她腳步輕輕,小聲出去。

  病房門關上,聲響漸遠,混入走廊上其它動靜之中。只開一盞小燈的房間,被夜色掩映了大半。

  陳讓緩緩睜開眼,沉穩眸中黑白分明,不見一絲惺忪。

  飯盒靜靜立在桌上,壓著的紙條,黑色水筆墨跡新鮮。

  半晌,他略微動唇。

  沾染上的唇膏香,是沁甜沁甜的草莓香。

  ……

  白色燈光下,陳讓坐直身,端著飯盒進食。

  皮蛋瘦肉粥分量比第一次吃的少,但濃度增加,齊歡至少放了三個皮蛋。

  想到她跟他說“我頭一回煮粥煮得這麼好真有天賦”時,那一臉驕傲,他忍不住扯嘴角,帶著些苦笑意味。

  這玩意兒,從來沒有覺得好吃過。

  暗嘆一聲,還是一口又一口,轉眼吃下去大半。

  好不容易吃完,他端起湯喝了口,瞥著空空如也的飯盒,如釋重負。

  還好,也不算太難吃。

  ……

  只瞧了一眼玻璃,左俊昊就猛地剎車往後退了兩步,跟在後邊的季冰差點撞上他的背,踩到他的腳跟踉蹌。

  “干嘛你?!”

  “等一下再進去。”

  “哈?”

  “陳讓在吃皮蛋。”左俊昊一臉見鬼,“等他吃完我們再進去。”

  季冰:“……”

  兩個來陪床的人,默然無言在走廊長凳上坐下,像兩只蒙圈的鵪鶉。

  .

  傷口沒什麼問題,該打的針都打了,陳讓如期出院。

  一中的人來接他,齊歡當然不會缺席。只是和張友玉他們約好一道去學校,吃過晚飯她就在飯店門口跟陳讓他們分開。

  時間充裕,左俊昊幾個往奶茶店一坐,打牌消磨時間。

  陳讓照舊在旁玩手機。

  牌打了幾局,低頭的陳讓不知看到什麼,眉擰了擰,站起身就走。

  “你去哪啊?”左俊昊微愣。

  “有事。”他不多解釋,拎起外套就出去。

  左俊昊和季冰當即把牌一扔:“你們打,我們出去一下。”

  他們以為出什麼事兒了,追上陳讓一問,才知道他只是出來買東西。

  “……”

  “……”

  陳讓沒有要回奶茶店的意思,出都出來了,左俊昊和季冰便跟在他身後,權當飯後消食。

  “你買什麼呀?”左俊昊在後頭問。

  陳讓不理,兀自走著。

  左俊昊嘴停不下來,一句接一句。

  “要買什麼你跟我說啊,說不定我知道。”

  “你到處轉什麼呢……”

  煩得季冰都有點受不了了,忽見陳讓拐進一家店。他倆驀地停下,左俊昊昂頭看:“藥店?”

  跟進去,陳讓在櫃台和藥師說話。

  左俊昊剛想問他“你傷口不舒服麼”,一瞥,發現陳讓手裡拿的是創口貼。

  “還有別的嗎?”陳讓問。

  藥師把幾個牌子全都擺在玻璃櫃上。

  陳讓一盒都沒拿,出了藥房,繼續往前。左俊昊和季冰就那麼跟著他,一路逛,進了四五家藥房。

  “他買創口貼干嘛?”季冰不解,“哪樣都不要,到底要什麼樣的。”

  左俊昊悶頭搗鼓手機沒答,過了會兒,重重一拍他,“我就知道。”

  季冰揉著胳膊:“你知道什麼知道?”

  左俊昊把手機遞給他。

  許久沒看的貼吧,齊歡在帖子裡更新內容:

  【我天,手指頭被刀切到的地方泡水變白了,這一刀三四天了還沒好……下回換把刀。】

  .

  晚自習前,齊歡照舊去小賣部。

  一進去就看到陳讓站在桌櫃邊喝水,她眼一亮,噠噠跑過去。

  “等等上課,你吃得消嗎?”

  他道:“有什麼吃不消。”

  “你寫字手疼怎麼辦?”她低頭看他胳膊,被厚外套裹著,什麼都看不到。

  “我傷的是左手。”陳讓瞥她。

  她聳肩,“右手帶到左手嘛,萬一呢。”輕拍他,“還是不要太累。”

  陳讓沒接話,擰好瓶蓋,從口袋拿出一個東西給她。

  “什麼東西……創口貼?”齊歡驚訝,“你怎麼知道我手弄傷了?”

  他抿抿唇,“手傷了也不處理,等著細菌感染?”

  齊歡低頭拆盒子,扯出來一看,是卡通圖案的創口貼,腳跺了兩下,“這個這個,我超喜歡!”

  她倒騰創口貼,一時間也沒在意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手傷了。大概他觀察力比較好,看東西仔細,所以留意到。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圖案?”她撕下一片拿在手裡,生出新問題。

  陳讓說:“隨便買的。”

  左俊昊和季冰站在一邊喝熱飲,聽見這話,耳朵難受。

  裝吧就,找了多少家店才找到有卡通圖案的創口貼?左俊昊都懶得吐槽了,陳讓八成早就知道齊歡喜歡什麼卡通形像,不然費什麼勁一家家找。

  死要面子真是夠了。

  莫名地,左俊昊心裡有點不爽,霎時間惡從心起,把熱飲塞到季冰手裡,走到他倆面前,突然插話:“沒錯沒錯,陳讓他就是隨便買的。要不是我提醒他你手弄傷了,買個創口貼表示表示,他根本都不知道這回事。”

  陳讓和齊歡都頓住。

  左俊昊說得有板有眼,“他吧脾氣又不好,你不是不知道,我拉他去藥店買創口貼他還罵我!我就死拽——”回頭指了下季冰,“我跟季冰兩個人死拽他,生拖,哭著喊著求他,才把他拉進藥店買的這一盒藥。”

  齊歡聽得一愣一愣。

  左俊昊拍她肩膀,“陳讓就是隨便買的,主要還是我和季冰。你不用太感激我們。”

  “……啊?”齊歡怔然。

  季冰都傻眼了,聽左俊昊胡扯那一堆,肝都在打顫。抬眼去看陳讓,果不其然,那臉沉的沒法看。

  “左……左俊……”季冰嗓子眼有點堵。

  左俊昊衝他點頭:“是吧,季冰。”

  “……”是你二大爺。季冰有一種先走的衝動。

  左俊昊功成身退,扔給陳讓一個“讓你嘴硬”的眼神,施施然回到季冰旁邊——兩個人怎麼嘀咕,怎麼互相攻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齊歡看看那邊的左俊昊,再看看臉色古怪的季冰,最後看陳讓,她不傻,當然察覺出了不對。

  她沒給左俊昊看過她的手,這幾天碰面都是迎頭打個招呼,最多說上兩句話,左俊昊怎麼可能知道她手傷了。

  側眸看陳讓,頓了下,盯著盯著,齊歡突然一笑,眼裡生出了然的玩味。

  “你特意給我買的啊?”

  “……”陳讓手插進兜裡,提步,“我進去上課了。”

  她追上去,“你害羞什麼呀。”

  “我沒有。”他皺眉,“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走這麼快還說沒害羞。”

  陳讓停下,瞥她。

  齊歡早就不像之前那麼怕他,笑嘻嘻說:“你就承認一下是特意給我買的會怎麼樣嘛,真是。”

  陳讓板著臉,伸出手:“還我。”

  “想得美,我才不還。”齊歡嘚瑟,“我恨不得現在就拆一個貼在頭上,用筆打個箭頭在臉上寫‘陳讓送的’!”

  “……你幼不幼稚。”

  “你才幼稚。”她說,“給出去的東西還想要回來?不可能。”

  齊歡晃晃手裡的東西:“給了我的創口貼就是我的。”

  她和他對視幾秒,緩緩彎眼笑,歪頭輕輕撞他沒受傷的那只胳膊。

  “——還有你喲。”

  給了她的東西,就是她的。

  創口貼是,他也是。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7
發表於 2017-9-23 00:29:37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ChenRang

  高二第一學期最後一次月考完畢,課程結束,一月下旬,為期二十四天的寒假開始。

  在校最後一天,張友玉等人按捺不住,已經開始計劃著要怎麼玩。和她相比, 齊歡一點都不激動:“以前怎麼今年也怎麼唄,還特別計劃什麼,沒手機啊你們。”

  張友玉嘀咕一句破壞氣氛,在她面前坐下,眼尾往窗外一掃,視線越過操場,瞥向另一邊遠處兩牆之隔的教學樓。

  “放假了,你打算跟陳讓去哪玩啊?”

  “他要去省城。”齊歡早就問過了,陳讓得去見他爺爺,尤其春節前後那幾天,不可能留在禾城。

  “那你不是很沮喪?”張友玉試圖在她臉上找到沮喪的表情。

  齊歡比她以為的要想得開:“有什麼好沮喪的,過完年就回來了。”

  見她如此淡定,張友玉腦筋轉了幾轉,嘿嘿笑起來:“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關系不一般了,說話都更有底氣。”

  齊歡瞥她,沒接話。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在一起啊?”張友玉湊近她,八卦兮兮,“還是說已經……”

  齊歡抬指戳她額頭,推開她,有條不紊收拾書本,“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什麼,能不能有點上進心。”

  “哎呀,分享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張友玉鍥而不舍,“你跟陳讓怎麼樣了?”

  “就那樣。”

  張友玉驚詫,“還沒挑明啊?!”

  齊歡淡淡嗯了聲。

  “不累啊你……”

  “寒假陳讓過生日。”齊歡說。

  張友玉來勁了,“那你是打算他生日的時候跟他講明白?”

  “過生日就專注過生日,說這些干嘛。”

  “……”

  齊歡瞥張友玉,那一臉憋悶比她還上心,忍不住勾唇:“等他過完生日。過完生日就說。”

  .

  春節假期,在陳讓去省城過年之前,左俊昊一群人張羅著給陳讓過生日。提前幾天左俊昊就在私下嚷嚷,各自准備禮物,力求給陳讓一個大驚喜把他感動到哭——當然,大家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去年辦的同一遭,他們費盡力氣熱鬧,陳讓反應平平,除了說謝謝時比以往多那麼一絲絲表情,還是一張木板臉。

  季冰過生日是去KTV慶祝,陳讓不喜歡這些,左俊昊便只定了時間,大家伙聚在一起吃飯。放假的大好日子,敏學那幫人忙著放松,左俊昊只叫上了齊歡。

  下午四點多人到齊,直奔飯店。

  包廂裡,一堆人吵吵鬧鬧,比上課時更放得開。

  陳讓坐在角落,齊歡湊到他身邊,把禮物遞給他。她准備的禮物是一條領帶,當場就叫他打開看看。

  “這個?”

  齊歡說:“這個圖案不錯吧?我選了很久。”

  陳讓擰了一下眉頭:“用不上。”哪有要穿西裝的場合?

  “現在用不上以後就用得上啦,畢業那天可以穿西裝打領帶不是。”

  “……誰高中畢業穿西裝。”

  “電視裡都這麼演。”

  “……”陳讓無言。

  齊歡笑說:“而且我在你們學校網上看到你去年代表一中參加省裡比賽的照片,穿的就是西裝啊,我一看就發現缺了一條領帶!就算畢業不能戴,以後也能戴,對不對?”

  她話太多,繼續往下說,這個話題怕是她能扯到明天。陳讓不再糾結,默然收好。

  齊歡笑嘻嘻的,就見陳讓放好紙袋,側頭瞥過來。

  她一頓,“看什麼?”

  “禮物是這個?”

  她微愣,“對啊。”

  他眉心輕輕糾了一瞬,“就這個。”

  齊歡噎了噎,“……你這個人很難伺候哎!”

  說話間服務員敲門進來,通知到點上菜,一屋子人陸續落座。

  飯畢,左俊昊張羅著放煙花。今年城內禁止燃放鞭炮,大型煙火也不行,左俊昊托他叔叔從省城帶了倆,樹墩子那麼厚實,一個好幾十響。在城內是沒法放了,一群人分三輛車,由幾個已滿十八拿了駕照的男生開車,轉戰城郊。

  “快快快,看看……”

  “我去,真挺沉!”

  到地方,大家興衝衝去開左俊昊車的後備箱,把兩個大家伙搬出來。

  陳讓和齊歡沒上前湊熱鬧,在後邊站著看。他們在前面空地上圍著點火,等了半天卻沒有動靜。

  “怎麼回事?啞的?”

  “不可能!”左俊昊不信,“我買的好好的。”

  季冰過去,俯身研究,臨了,一個白眼扔給左俊昊:“濕的。淋雨了是不是?全浸壞了,放個球。”

  “我去!可能是前天下雨放在車庫外忘記遮了……”

  “就你這智商!”

  “你以為我想啊……”

  看他們吵吵嚷嚷,齊歡忍不住笑,用胳膊肘碰碰陳讓,“他們真逗。”

  陳讓手插在兜裡,輕應:“嗯。”

  鉤月高懸,皎皎晚空下,夜風輕柔。

  .

  煙花沒放成,大家掃興地沿路返回。時間還早,左俊昊躁動的心不肯安分,又提議去奶茶店坐坐。

  寒假人多,常去的幾家店都滿客,他們繞城中心轉了幾圈,才在稍遠些的第七小學附近找到了一家門可羅雀的小店。

  老板和服務員在櫃台裡玩手機,店裡一個客人都沒有。他們干脆在一樓大廳角落坐下,懶得上樓開包廂。

  點了一桌東西,說是給陳讓過生日,左俊昊和季冰卻自己玩嗨了,牌局裡針鋒相對,誰都不讓誰。彩頭是每一把贏的人可以在輸的人臉上塗畫,他倆不相上下,勝負各半。

  又一局,左俊昊和季冰頂著兩張花臉,劍拔弩張。

  激烈廝殺到最後,左俊昊猛地跳起來,把牌砸在桌上:“炸!出完了!”然後狂笑,“我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收聲後,左俊昊很不客氣地跟老板要了只加粗的馬克筆,在眾人的起哄下,像個強搶民女的惡霸,摁著季冰就要在他臉上施展創作天賦。

  陳讓被他們吵得耳朵疼,起身去店外吹風。

  車停在店門前,馬路上異常安靜,沒有什麼車輛來往,地面凍得干硬。

  齊歡後腳也跟著出來,和他並排靠在車頭前。

  她道:“今天晚上有星星。”

  “嗯。”

  “前面吃晚飯,吃蛋糕的時候你許願了嗎?”

  他說沒。

  答案在意料之中,齊歡嘆了聲,又說起別的。

  陳讓應著,從煙盒拿出煙,剛咬住,瞥見她雙手縮在袖子裡,捂在口鼻前。

  “干嘛?”

  “嗆。”她瞥了眼他的煙。

  陳讓還沒說話,她道:“但是我想跟你聊天。”

  所以擋住煙味,這樣是最好的方法。

  齊歡很快略過這個話題,轉頭,突地伸手指天,“有人放孔明燈!”

  “……嗯。”

  陳讓仍舊隨意應著,摁下手裡的打火機,火苗跳躍一秒,松開手。他取下銜著的煙,和打火機一起放回口袋。

  吹了會兒冷風,齊歡扯他袖子。

  “我們也來玩。”

  陳讓興致缺缺:“玩什麼?”

  “想打牌……但是好麻煩。”齊歡朝裡看了一眼,“雙手猜拳?”

  陳讓沒意見。

  比劃一局,陳讓輸了。齊歡跑進店裡管老板要了一支馬克筆,衝他挑眉,“輸了要認罰。”

  他沒說話,默然兩秒,點頭。

  齊歡抬手,筆尖還沒到他臉上,一頓,嘖聲,“你蹲下來一點,我夠不著。”

  陳讓沒蹲,手懶散插兜,就著倚坐車頭的姿勢,微微彎腰。

  齊歡拿著筆,盯著他看,半天沒動手。收到他略疑惑的目光,她比劃說:“你閉眼,我繞一大圈從下巴畫到眼睛上。”

  “……”

  欠揍的話被她說的理直氣壯。

  陳讓緩緩閉上眼。

  空氣裡似乎有早晨落的白霜的味道,腳底動一動,砂礫咯咯作響。

  齊歡看著他,馬克筆夾在指間,卻並不想落在他臉上。

  良久,她湊近,輕輕在他眼皮上親了一下。

  溫熱柔軟的觸感令陳讓睜眼。

  她站在面前,被裹在厚外套裡,臉頰被風吹得略白。

  “沒看到煙花真可惜。”

  她笑著對他說。

  .

  生日鬧完,推開大門的剎那顯得格外安靜。陳讓習以為常地換上鞋,關好門,慢步上樓。

  從下午開始被左俊昊一群人拉著慶生,鬧到這個點實在有些累,陳讓推了推眉心,從衣櫃拿出疊成方形的睡衣進浴室洗漱。

  洗完澡照舊靠在床頭看書,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十二點將到,陳讓合上書正要休息,窗外忽然傳來聲響。

  以為是風聲,但又不似。

  那聲音慢慢變得清晰,不是幻覺,窗外有人在叫他。細嫩聲音壓著調,怕吵到人,又很著急。

  陳讓聽出那道聲音,起身的同時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一看,勿擾模式下果真有好多通未接電話。

  都是齊歡。

  他打開窗,齊歡站在他家樓下,就在院牆外,見他露面,衝他招手。

  陳讓低下頭,還沒點進手機聯系人,外面突然亮起光。

  一道小火花燃著,在冬夜裡冒著煙氣,銀光璀璨,於一片漆黑中,耀眼無比。

  他一怔。

  齊歡站在樓下,高高舉起手。

  那支煙花棒在她手裡燃燒。

  手機屏幕驀地亮了。

  她發來短信——

  【十八歲的陳讓,生日快樂。】

  ……

  煙花很快燒完,院外重新黑下去,齊歡的身影融入夜色。

  腳步聲漸遠,不遠處有別的女聲迎上她,大概是被她叫出來陪她的朋友。

  全城禁止燃放煙火爆竹,今年的鞭炮店關了不少。這一支仙女棒,陳讓不知道她找了多久。

  他很多年沒有放過煙花,小時候跟家人一起湊趣,大概很快樂,但他已經忘了那種感覺,也形容不出來。

  只是這一晚,就在剛剛那一刻,他突然覺得,銀光璀璨的煙花真的很美。

  熱烈燃燒,一照亮,仿佛也能照亮他整個人生。

  .

  陳讓在窗邊站了很久。

  書桌上的鬧鐘滴答一響,指針走過十二點,他略微回神,握在手裡的手機驀地再度亮起,跳出一條齊歡的新消息。

  她說:

  【下一次如果我考過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8
發表於 2017-9-23 00:29:51 |只看該作者
第37章 QiHuan

  春節期間,除夕前後各人都在家安分過節,只是忍耐了沒多久,又按捺不住紛紛出來浪。齊歡倒是沒怎麼動彈, 陳讓去了省城,大大減少她出門的興趣,只和敏學的那幫人約了兩次飯局,其余時間便一直待在家。

  一年到頭幾乎全都在外奔忙的齊參難得有時間休息,卻還是要接待絡繹不絕上門拜年的客人。

  齊參小時候家裡條件一般,當初趕上了好時候,憑借著拼勁和運道,這麼多年一路走到今天。齊歡的爺爺奶奶早就去世,家裡人口簡單,沒有親戚,每年春節,上門的多是他的生意伙伴或是朋友。

  齊歡一從房間出去,客廳裡便總是坐著各色見過或沒見過的叔叔阿姨,每每都笑得她臉僵,今年干脆躲在房裡不露面。

  然而有些東西躲也躲不了。大年初一,頭一個登門的客人恰好是齊歡最膈應的。

  石從儒帶著石珊珊上門拜年,齊參和方秋蘅在廳裡接待他們,還非要她也在場。

  石珊珊穿一身粉色的新衣,頭發綁成馬尾,劉海斜斜橫在額前,一如既往的乖巧。齊歡踏進客廳時,就見方秋蘅在和石珊珊說著什麼,邊說笑邊幫她捋了捋頭發。

  齊歡停住腳,下一秒,齊參看見她,招手:“歡歡,來。”

  齊參和方秋蘅中間空出了一個位置,齊歡當做沒看到,徑直從他們腿邊走過,在齊參旁邊坐下,讓他成了居中的。

  和往年一樣,齊歡對石家兩位態度平平。石珊珊小小抿唇對她笑,“新年快樂,歡歡。”

  她眼也不眨,“嗯。”

  方秋蘅霎時又沉臉,想說什麼,齊參笑呵呵搭齊歡的手,問她前一晚睡得如何,父女倆自然又親昵,教方秋蘅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石從儒一派從容,似是對齊歡的“驕縱”早就習慣,如常問了兩句學業。

  齊歡不鹹不淡地答過,之後便一直安靜聽三個大人聊天。

  石從儒的老婆,即石珊珊的媽媽,身體一直不大好,今年更是嚴重到長期住院。

  “雪靈身體怎麼樣了?”齊參問。

  “老樣子。”石從儒眉頭擰了擰,“吃藥稍微能控制一些,只是還是不太好,原本我們一家三口要一起來,她沒辦法出門。”

  齊參關切了幾句,和他聊起吃藥方面的事情。

  齊歡聽著聽著,靠在沙發上。和她相反,石珊珊的坐姿始終端正,手搭在腿上,背挺得筆直,儀態很是淑女。

  大人從南聊到北,聽得齊歡犯困。目光暗暗落到石從儒臉上,停了三秒移開,嘴角若有似無輕撇。

  是所有律師都這樣,還是只有石從儒這樣?

  一本正經地,令人莫名反感。

  .

  齊歡縮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玩手機。房門被敲了兩聲,她沒抬頭,懶散應:“誰啊。”

  外面沒答,門把手擰動,齊參推門進來。

  “生氣了?”

  “生什麼氣。”齊歡悶頭玩手機。

  齊參在她床尾坐下,“他們走了,你石叔叔給的壓歲錢你媽媽幫你收了。”

  齊歡想也沒想:“我不要。”

  齊參看她板著臉,忍不住笑:“多大的人了。爸爸給個壓歲錢,意思一下,這也要生氣?”

  齊歡收了手機,抬頭:“我什麼時候說我是因為你給石珊珊壓歲錢生氣的?八百塊錢而已,我還沒小氣到那個份上。”

  吃年夜飯的時候齊參就給齊歡包了今年的壓歲錢。六千六百六十六,都是現鈔,用白條束起的嶄新紙幣。方秋蘅對此頗有微詞,認為他拿得太多,齊參卻說:“下半年歡歡馬上就要高三了,六六大順,起個好彩頭嘛。”

  而對於石珊珊,齊參並未高看她,他給所有登門拜年的朋友家小孩都是八百紅包,中規中矩,一視同仁。

  聽齊歡這麼說,齊參一臉笑意追問:“那你窩在房間干什麼?”

  “出去干什麼?”

  齊參知道她牙尖嘴利,無奈,“過來。”

  “不。”
  “頭發亂成什麼樣了,拿梳子,爸爸幫你梳頭。”

  “不要,你梳的難看死了。”

  “什麼話,你爸手藝比以前好得多,不信你來試試。”

  齊歡不樂意,跟他強。齊參也不惱,沒半點脾氣。喊了幾聲,她到底還是從鏡子前抓起梳子,盤腿坐到他腿前。

  齊參給她梳頭,動作輕柔,梳齒一下下劃過她的發絲。

  “以前我們讀書的時候,你媽媽坐在我和你石叔叔前面,她那時候一頭頭發可漂亮。我上課就總是走神想,‘哦喲,這個頭發梳起來有意思了’。”

  他噙著笑,邊梳邊回憶過往。齊歡卻不給面子打斷:“你以前說過一遍了。”

  “說過了嗎?”齊參不尷尬,還是繼續,“那會兒,你媽媽老是回頭問作業,我成績不如你石叔叔,你媽媽大多時候都問他。我就一直想,我也要好好讀書,這樣你媽說不定就會來問我。然後我就拼命讀啊讀,結果還是讀不好。”

  以前的事,齊歡聽他說過很多次。後來初中讀完,方秋蘅和石從儒繼續念高中,齊參離開學校出去打工,早早開始討生活。

  齊歡悶悶聽了一會兒,開口:“後來她還是嫁給了你。”

  前桌的漂亮女同學,和吃完苦中苦成為人上人的舊日不起眼同窗,走到了一起。

  齊參笑:“是啊,嫁給我了。現在我還有歡歡這麼乖的小公主——”皮筋繞了最後一圈,他松手,“小公主轉過來看看。”

  齊歡板著臉轉頭。

  “嗯……沒綁好。”齊參把皮筋取下來,重新梳。

  齊歡背靠著他的腿,任他搗鼓她的頭發。

  他邊梳邊說:“我不會讀書沒關系,我們歡歡這麼聰明,走出去誰都羨慕我,是不是。”

  齊歡詰問:“那我要是不會讀書你就不喜歡我了。”

  “哪的話。”齊參更樂呵,“爸爸就希望你開開心心,什麼都不要煩。會讀書當然好,要是不會讀,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爸爸養你一輩子。”

  “石珊珊成績也不差,還聽話。”

  “那是你石叔叔該關心的事。”他說,“別人家的小孩怎麼樣我不管,我們歡歡只有一個。”

  齊歡又說:“要是別人都覺得我不好呢。”

  “你在學校遇上麻煩了?”齊參手一停,第一反應是她挨了欺負。齊歡連聲說沒有沒有,他才緩和臉色,繼續撈她的頭發,“那肯定是別人的問題,是他們不懂。”

  把她的頭發綁起,他翻轉皮筋,說:“誰敢亂講你不好,爸爸打爛他的嘴巴。”

  齊歡被他不管不顧一心護短的語氣逗笑。

  “誰敢說我?我爸爸這麼凶——”

  .

  大年初五剛過,齊參又出遠門。齊家霎時變得空落,鄒嬸回來幫工,依然驅不散那股冷清。

  齊歡的寒假作業早就做完,陳讓也從省城回來,她興致勃勃,一連串發了十多條消息,當天下午就約他碰面。

  見面地點定在一中和敏學附近,齊歡讓司機送到路口,剩下兩條街自己跑著過去。很多小商店都還沒開門,沒了往年的紅鞭炮殼,干淨的地上顯得有些蕭瑟。

  大老遠就瞧見陳讓的身影,齊歡眼一亮,扯了扯包帶。她今天出門帶的東西不多,但裝了挺多現金,攏共三千,打算給她爸買點東西,等他下次回家好給他。

  錢包裡不太方便裝,塞到極限,其余的便卷成一卷放在背包的小拉鏈後。

  齊歡加快步子朝陳讓跑去,還差老遠,忽見一堆混混從陳讓的另一邊走來,注意到他後,朝他走了過去。

  那堆人站到陳讓面前,不知在說什麼,慢慢把他圍住。

  齊歡慌忙衝過去。

  “陳讓!”

  她衝進去,抓住他的胳膊,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一堆人面前。

  “……喲,跟美女約會呢?”

  李明啟吊兒郎當笑,大冬天,他的頭發反而剔得更短,板寸刺刺喇喇。

  齊歡看向這個板寸頭,才抬眸,手腕被陳讓反手握住。她扭頭看陳讓,他眼沉沉,表情不輕松。手腕上力有點緊,他這不同於往常的嚴肅模樣,不消多費思量,齊歡立馬意識到面前的混混不是什麼過路人心血來潮找茬。

  一個春節沒見,剛碰面就碰上這樣的情況。

  陳讓還沒說話,齊歡也握住他的手腕,不退反進,往他身前一站。

  她撇嘴,臉色是浮誇的傲慢——那是一種僅限於熟人才能看出來的浮誇——其中蔑視毫不加遮掩,就差把高傲兩個字寫在臉上。

  “找茬的還是打搶的?說吧,你們這些人怎樣才肯走?”

  “怎樣?”李明啟扯唇角,“我……”

  “要錢是吧?”齊歡不耐煩打斷,翻了個白眼。

  沒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她從包裡拿出錢包,把那一沓錢全拈出來,再加上背包拉鏈裡的那些,全部卷成結實的一卷,丟在他們面前。

  “三千。”

  李明啟一幫人頓住。

  “你們跟陳讓有矛盾?”她沒想聽他們回答,直接說,“我不管你們有什麼過節,今天他——”她大拇指往後一指,話裡話外全是不可一世的驕縱,“要陪本小姐逛街,誰都別煩,要打架等我逛完街再打。”

  李明啟打量她一會兒,眯眼笑:“這位美女真有意思。只是呢,我們……”

  “屁話少說。”齊歡就差用鼻孔看人,“我們敏學的人向來很好說話。但誰要是讓本小姐不爽,我就讓他不爽。陳讓今天陪我逛街逛定了,我約了他這麼多回,誰打攪我跟誰沒完。”

  敏學私立裡都是一堆有錢的少爺小姐,禾城人人皆知。聽她這麼一說,李明啟一幫人都覺得這情況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有錢富二代,有家裡做靠山,難怪趾高氣昂目中無人。

  而後,他們看向陳讓的目光變得玩味。陪有錢的大小姐消遣?真特麼慫包。

  “這條街過去另一邊就有監控,你們在這搞事肯定落不到好。趁我還肯用錢打發,趕緊滾。”齊歡說話一點也不客氣,“我沒時間陪你們浪費,大過年就當可憐可憐你們,拿了錢有多遠滾多遠。或者你們可以在這打他,我也不攔。只是我保證,碰到我一根汗毛你們都走不出禾城。不信可以試試。”

  盛氣凌人錢多無腦的傻樣是裝出來的,但齊歡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

  越是小的地方越是亂,像李明啟他們這些年輕混混,都有跟的大哥,不外乎是些在禾城活動的人,夜場老板或是這樣那樣。而那些讓小混混們唯命是從的大老板,歸根結底也是生意人。她爸在家時,上門的訪客什麼來頭沒有?只要是禾城排的上號的,她都見過。

  像以前就碰過特別有意思的一次,她那時還在念初中,曾經被人找茬,那個一臉濃妝的高年級學姐放話說要收拾她。傳聞學姐的男朋友是社會上的,一個電話能叫來一車人,跟的大老板厲害得不得了,連男生也沒幾個敢得罪學姐。

  結果到最後,那個所謂的大老板確實是大老板,但齊歡比他們更熟——讓一幫小混混點頭哈腰視為後台的大Boss,逢年過節都會給她送東西,見了面她喊叔叔,每年拜年的時候都會坐在她家客廳跟她爸爸談笑風生扯閑話。連鎖的KTV從隔壁幾個城一路開回禾城時,還拿了一大沓白金VIP卡給她,說不上課可以帶同學去玩,大侄女免費。

  那次齊歡沒被收拾,倒是把學姐嚇得臉發白。

  這也是敏學的人怕她的原因。

  她爸是禾城第一富,這個第一,代表著方方面面。

  盡管齊歡沒搬她爸的名號出來嚇人,但眼見她如此有底氣,被他們包圍一點也不露怯,李明啟心下有了計較。

  彎腰撿起那一卷錢,他在手裡掂著,“大過年的,美女這麼客氣,我們就不客氣了。”他把錢揣進兜裡,視線緩緩在陳讓臉上掃過,最後招呼身後的人,“走。”

  他們的眼神和反應,顯然都是在嘲笑陳讓吃軟飯鑽女人裙底。一群人漸漸走遠,嬉笑調侃仍不絕於耳。

  等他們徹底離開視線,齊歡繃緊的雙肩才終於放松。

  手腕被用力一扯,陳讓將她拉得轉了個身。

  “……怎麼了?”齊歡褪了那副令人作嘔的大小姐表情,腳下站穩。

  陳讓盯著她,“這樣很危險。”

  齊歡愣了下,笑:“沒事。”她說,“我爸爸一直教我,能用最輕的損失解決的麻煩,就不要猶豫,立刻解決它。”

  她動了動眉,小聲道:“我爸爸給我的錢都是連號,全都有數的,你放心。”

  陳讓並沒有因為她的安慰而輕松,眉心像是烙上一個解不開的結,還是那句:“這樣很危險。”

  齊歡在說著什麼,他仿佛在聽,又仿佛沒有。

  只有手一直未曾松開,緊緊攥著她的手腕。

  剛剛她擋在他面前,以一種決絕又不退卻的姿態。

  那一剎那,身體裡有塊地方像被破開刺中。

  ——窩心,又後怕。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9
發表於 2017-9-23 00:30:05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ChenRang

  突然的插曲影響氣氛,齊歡沒了先前輕快心情,和陳讓隨便逛了逛,便打道回府。陳讓陪她坐車回去, 在離她家兩條街之遙的路口停下。

  她同車裡的陳讓揮手,走出去好遠再回頭,那輛車依舊停在原地。

  像很久前,他陪心情糟糕的她打籃球發泄,送她到家門口那次一樣。

  ……

  家裡只有鄒嬸在,齊歡換鞋直奔房間,鄒嬸從廚房探頭,疑惑她回來這麼早,又接著問:“等等想吃什麼?我好准備起來。”

  她沒心情考慮這些,隨口答:“隨便弄。”

  回了臥室,齊歡往書桌前一坐,拿出手機給齊參接電話。

  齊參大概沒在談事情,撥號只嘟了兩聲,便響起他渾厚的嗓音:“喂?”

  “爸——”齊歡開門見山,“我被搶了,有人搶我錢!”

  .

  寒假轉眼結束,懶散了一個假期的學生們回歸校園,頭一天,骨頭松泛過度,大都有些提不起勁。

  齊歡卻比放假前還更充滿干勁,那不知倦的勁頭,教嚴書龍幾個後進分子看得咂舌。

  張友玉沒忘上個學期的事,隔了近一個月當面追問後續:“陳讓生日那天,你大半夜突然打電話把我叫出去陪你去買什麼煙火,還去他家門口放。現在他生日過完這麼久了,怎麼樣?”

  沒什麼好藏著掖著,齊歡道:“那天我給他發消息,我說,下一次考試我考贏他,就成。”

  張友玉沉默長達數秒,這件事齊歡當時沒告訴她。

  “……下一回考試考贏他?”

  “嗯。”

  “然後呢?”

  “他同意了。”

  齊歡邊聊也沒閑著,手裡在書上劃著下一節課的重點。

  給陳讓過生日那天,她發完那條消息就和張友玉相伴回家。等了很久他都沒有動靜,一度讓她以為他要拒絕。

  後來他回復她,在當晚一點鐘之前,他還是一貫的簡潔。

  ——“好。”

  簡簡單單一個字,多余的什麼都沒說。

  齊歡低頭看書本,張友玉好半響才找到語言,拍她的肩膀:“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想成還是不想成?沒見過這樣給自己挖坑的,服了服了。”

  .

  開學頭一周,犯懶的後進分子們在老師們的磋磨下,漸漸找到了發條被上緊的感覺。

  齊歡狀態很好,去一中的時間大大減少,轉而用在跑辦公室求教任課老師一事上。沒哪個教書育人的會希望自己的菜地種的全是爛白菜,在敏學這樣學習氛圍淡薄的地方,有齊歡這樣的學生,猶如久旱逢甘霖,一腔學識有人如此願意聽,誰會不樂意。

  齊歡開起了小灶,課業之外又是更多的課業。

  有取有舍,算下來,一個禮拜和陳讓碰面的次數創下迄今最低記錄,攏共三面,其中說上話的只有兩回。

  周日上午放學前,終於能喘口氣的齊歡一手理書包,一手給陳讓發消息。

  【有題目不會做。】

  半分鐘,他回復:【所以。】

  【下午一起看書!】

  ——她還加了個誇張的笑顏表情。

  陳讓沒拒絕,當然也沒說好,只是干巴巴地扔下時間。

  齊歡早就習慣他這副死鴨子的模樣,背上包,樂滋滋和等著門口的一幫人一起離校。

  下午一點,天突然陰沉刮起風,烏雲層疊壓頂,沒多久,雨點“劈啪”在地上砸開水花,淅瀝下得又凶又急。

  和陳讓約了兩點見面,齊歡趴在窗台邊,眉頭緊擰。

  雨勢不見停,雖有變小,但沒有要收的意思。兩點一到,齊歡給書包裹上防雨的遮擋,毅然撐傘出門。

  半路上,收到陳讓的短信,問她出門沒有。

  她說:【出租車上。】

  十幾秒後,他道:【下雨很麻煩,你讓司機開到我家。】

  齊歡記得他家地址,沒多想,抬頭通知司機換目的地。

  開到陳讓家門口時雨仍然沒停,齊歡提前發消息告訴他到了,在車上等了半天,沒見他從裡面出來。

  她給他打電話:“你怎麼還沒下來?”

  陳讓頓了下,“……你沒帶傘?”

  “我帶了啊。”

  “那我下去干嘛。”他報出一串數字,說,“大門密碼。”

  齊歡愣了愣,“去,去你家啊?”

  “……”他無言,“到我家門口了,你想去哪。”

  齊歡握著手機一下沒說話,莫名有點緊張。

  給司機師傅加了陪她傻等的錢,齊歡撐傘衝到陳讓家門口,上樓前把傘擱在門邊。

  大雨天,陳讓把二樓客廳的燈全開起,窗簾拉上,室內一片暖意。兩個人盤腿在茶幾邊對坐,各自做習題,一寫就是幾個小時。

  六點多,拉開窗簾一看,雨還是沒停,一滴滴砸在窗沿,把玻璃砸得悶響。外邊路上,地面被雨狠狠衝刷,塵埃泥灰衝得干干淨淨,別說車,一個人都沒有。

  齊歡坐在地毯上,糾結,“怎麼下得更大了……”

  陳讓沒多言,放下窗簾:“該吃晚飯了。”

  言罷進了廚房,下不下雨仿佛和他沒關系,他洗手,慢條斯理開始煮菜。

  吃完飯快八點,雨還在下。

  齊歡洗干淨碗,坐在沙發上一臉懵然,活像是被撐傻了。

  天漸晚,她和陳讓說了會兒話,越來越坐不住。

  “我回去了。”外頭還在下雨,齊歡沒法,背上包和他告辭。

  陳讓沒攔,老神在在看書。

  離開陳讓家,齊歡撐傘站在他家院外等車,雨太大走不遠,水汽蒙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又是晚上,黑不愣登,怪嚇人。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等了十多分鐘,愣是沒有一輛出租車,有車也是別家私人轎車出入。

  齊歡兩個肩膀都濕了一半,正要撩黏在一塊的頭發,手機響。

  “上來。”

  電話一接通,陳讓只說了兩個字就掛掉。

  她回頭,二樓客廳窗簾撩起一角,透出裡面澄澄燈光。

  ……

  一件衣服一條褲子,都是高一時候的校服,陳讓每年都在長高,已經穿不下,齊歡的身板套上倒是綽綽有余。

  收起的舊物許久沒碰,卻還是折得分外整齊,沒有一絲陳舊味道。

  “我穿這個?”齊歡盤腿坐在地上,昂頭問。

  陳讓站著,俯視她:“你想穿身上的濕衣服我也沒意見。”

  她撇嘴,老老實實抱起他扔在面前的一套進了浴室。換上出來,稍微大了點,她扯衣袖,拽衣角,總覺得不自在。

  走到客廳,在陳讓旁邊坐好,對視剎那驀地又更尷尬幾分。她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忍不住想抱起雙臂。

  “不用躲。”陳讓持書靠著背墊,抬眸瞥她,滿眼無謂,“我對小孩子身材沒興趣。”

  齊歡一頓,什麼尷尬什麼不自在全都瞬間消散。

  小孩子身材?

  她?小孩子?!

  齊歡抿唇湊近他,近到臉和臉之間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陳讓不避,她也不退,死死盯著他,搖頭:“真可惜。年紀輕輕眼睛就壞掉了。”

  對視幾秒,誰都沒移開視線。

  最後還是陳讓先動作,他默然合上書,坐直身的瞬間,她亦坐回去。

  見他起身往房裡走,齊歡問:“你去哪?”

  很快,他抱了一床疊成方塊的被子出來,外加一個枕頭,扔到沙發上。

  “睡吧。我休息了。”

  他轉身回房,齊歡叫住他:“我睡這啊?”

  “不然呢?”

  “這樣的情況,你不是應該把房間讓給我嗎?”她瞄他的臥室。他家的客房沒收拾,客廳有暖氣,二者擇其一,沙發還更好些,但他有床啊!

  卻聽陳讓說:“不讓。”他語氣散漫又理直氣壯,“我不喜歡別人睡我的床。”

  “……”齊歡被噎得沒話說。

  ……

  陳讓靠在床頭看書。臥室裡只開了一盞床頭夜燈,光線稍暗,不知是不是窗外雨聲太吵,書上內容有些難以入眼。

  半天功夫,書還是翻開時那一頁。

  他斂神,皺眉把書放到一邊,門邊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除了他就是齊歡。他端起杯子喝白開水,眼也沒抬,“進來。”

  齊歡推門,從門縫探頭,咧嘴衝他笑。

  陳讓喝完水,涼涼瞥她,“大晚上不睡覺。”

  “我睡不著。”

  她進來,反手關上門。大喇喇往他書桌前的椅子上一坐,也不說話,就那麼轉著椅子玩,腳下一蹬一蹬。

  抬眸見他起來,她微愣,“你干嘛?”

  陳讓走到門邊,摁亮所有燈,去客廳把她的包拎進來。幾本練習冊往桌上鋪開,他扯過另一張簡椅坐下。

  “睡不著就看書。”

  “……這麼晚了還這麼用功。”齊歡吐槽,“我成績已經很好了,有沒有必要這樣拼。”

  陳讓沉沉睇她,“下一次考試,你要不要考。”

  她一頓。良久,笑起來,賤兮兮問:“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超過你啊?”

  他滿臉平靜,“我是怕你輸的太難看。”

  齊歡不信,小聲噓他。

  翻開練習冊做了幾題,她邊寫邊抱怨:“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大晚上跟我這麼好看的人待在一起,滿眼只有習題習題習題。”

  陳讓筆尖停了剎那,然後接上。

  “奇怪的是你。”他說,“滿腦子能不能有點正經的東西。”

  “我哪裡不正經了?我滿腦子都是你啊!”齊歡振振有詞,“你不正經嗎?很正經吧。”

  “……”論歪理,他再長兩張嘴也說不過她,索性閉嘴。

  說歸說,真的做起題目來,齊歡也是不虛的。尤其陳讓在旁邊,枯燥的事情,也多了能讓人投入的樂趣。

  寫著寫著,齊歡叫他:“陳讓。”

  “干嘛。”

  “你洗澡了嗎。”

  “……”

  她瞄他,“忘了對吧。”

  他確實忘了。剛剛從客廳直奔房間,悶了半天,忘了這茬。

  陳讓不跟她廢話,用筆圈在她的練習冊上圈出六道題目,“先寫這些。”把筆一擱,去拿換洗衣服。

  “這麼多?!”齊歡抱怨一句,而後嘴裡嘀嘀咕咕,不知在碎碎念什麼。

  走到門邊的陳讓腳步一頓,加速走得更快。

  他隱約聽到,她在背後罵他。

  .

  陳讓洗完澡再度回到房間,想看看齊歡六道習題做完沒有,推開門卻見她蹲在椅子上,抱著肚子縮成一團。

  她抬頭,看到他的剎那,眼淚都出來了。

  “陳讓,我肚子好痛……”

  他心一緊,下一秒她嗚咽哭出聲,委屈得像是天塌了,“我來大姨媽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0
發表於 2017-9-23 00:30:19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QiHuan

  齊歡縮成一團,她自己也沒想到這次反應會這麼大。以往生理期會不舒服,但從沒像這回反應這麼大。大概是下午淋雨,受了涼。

  她腳發顫,有點蹲不穩,痛得眼角也沁淚花。

  面前忽地陰影覆下,齊歡抬頭,入目是陳讓的下顎弧度和緊抿的唇線。被他抱起來的時候,因為痛而緊皺的眉頭滯了滯。

  她愣愣的,連痛都忘了,他懷裡是沐浴乳的清爽味道,肌膚透過衣物面料泛著絲絲熱意和水汽。

  陳讓把她抱到沙發上,“你別動,我馬上回來。”

  外面下著大雨,他不知從哪拿出雨傘,在她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下樓。

  糟糕天氣未有半點好轉,寂靜夜裡雨聲洶洶,緊閉的窗和遮擋的窗簾依然擋不住。室內安靜無聲,齊歡愣愣窩在沙發上。

  又一陣腹痛來襲,她疼得清醒了,捂著肚子改為跪坐姿勢,免得弄髒沙發墊。

  二十多分鐘,陳讓才回來,衣服濕了大半,未干的頭發也重新濕了。他身上冒寒氣,什麼都沒說,把黑色塑料袋遞給齊歡,拎著另一個購物袋進了廚房。

  齊歡顧不上問,先奔進浴室處理。等她弄好再出來,廚房飄出一陣香味,盈滿客廳。

  “你在煮什麼?”她有氣無力,往沙發上一栽。

  廚房裡叮叮當當,陳讓沒答,十分鐘不到,端著白瓷碗出來。

  滿滿一碗紅糖湯,熱氣騰騰。

  “喝完。”他說。又到餐桌邊,從購物袋裡拿出一盒東西,放到她面前。

  是一盒止痛藥。

  “要是實在受不了,吃這個。藥店醫師說可以吃。”

  齊歡點頭,端起碗小口小口喝,紅糖湯順著喉管沁潤入腹。

  待她放下碗,陳讓開口:“喝完去我房間。”

  “啊?”

  “你睡裡面。”他沒多說,拿起空碗進廚房。

  齊歡窩在沙發上沒動,陳讓出來見她還坐著,皺眉,“你還不睡?”

  “我……”她剛想說話,小腹一陣抽搐,她“嘶”地一聲俯身蜷起。

  陣痛時間短,消停後,她抬頭正要接上前面的話,就見陳讓已經到了沙發邊。

  他的手臂穿過她膝窩下,另一手攬在她背後。再一次,被他穩穩當當抱起來。

  從客廳到他臥室,直至被放在他床上,齊歡都是微愣的。

  兩次,晚上他抱了她兩次。

  被子被扯到下巴,他掖被角,她反應過來:“等等等……蓋太高了……”

  他收手,站在床邊低頭看她。

  齊歡枕著他的枕頭,占著他的床,躺在他每天睡的被窩裡。兩個人對視,他的目光居高臨下。她眨巴眼,小聲問:“陳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唇角抿了一下,“沒有。”

  “是嘛。可是我從下午開始就覺得,你好像不是很……”

  “沒有。”他打斷。視線和她相觸,頓了一瞬,眼瞼微斂。

  他輕掖她的被角,語氣幾不可察地柔了幾分,“睡吧。”

  齊歡下巴縮進被子裡。

  他關掉床頭燈,正要轉身,齊歡悶聲說:“陳讓,我肚子疼。”

  他一頓,似有幾秒時間。而後,他重新擰亮一盞床頭小燈,拿起桌上的書緩慢坐在地板上。

  “……睡吧。”他靠著床頭櫃,沒看她,“等你睡著我再出去。”

  齊歡不再說話。她側躺著,在微弱燈光下注視他的側臉。他就在旁邊,離的很近很近。

  安靜夜下,雨聲是催眠節點。

  心慢慢安定。

  半個小時或者更久,齊歡終於睡著,呼吸勻稱,沉沉入夢。

  陳讓側頭瞥見她的睡顏,合上書,看她許久。

  她剛剛問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並不是。他只是有點煩躁。

  已經煩了很久,從年前左俊昊他們給他過生日那天開始,心裡就亂糟糟一團。

  那一天她在窗下院外點燃煙火,十二點過完,發信息問了他那個問題。他隔了一個小時才回。那一個小時裡,他坐在床尾,出神呆了很久。

  從父母離婚以後,他一直希望自己無論什麼時候都能保持冷靜,始終克制。齊歡的存在,卻在摧毀這些,尤其是站在窗台邊看到她高高舉起燃燒的仙女棒,那一剎,他突然有點害怕。

  有什麼東西好像已經被蠶食,仿佛只要她伸出手指輕輕碰一碰,片刻就會轟然倒塌。

  然而一個小時的紛亂思考,到最後,他卻還是控制不住,鬼使神差回復了她一個“好”字。

  春節去省城回來後,和她見的第一面碰上了李明啟那群人,她毫不猶豫衝出來擋在他面前的舉動,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她用三千塊趕跑那些人,怔然找回神思後,拽住她的手時他是真的後怕。

  如果當時李明啟沒有走,如果她被牽連發生什麼,他不知道自己會干什麼。有些可能和意外,想一想就覺得發冷。

  不妙,真的不妙。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的影響,已經這麼嚴重。

  後來一段時間她投入學習,見面次數少了,他松了一口氣,又有種說不清的心情。

  今天下午,他更是竭力控制著,想要冷淡一些,再冷淡一些。吃完晚飯她要走的時候,他想,她回去了也好,腦袋裡緊緊繃直的弦總算是松弛。

  可是有什麼用?

  撩開窗簾看到她站在樓下等車,回過神來,電話已經打完了。她換上他的舊衣服,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在他眼前晃啊晃,他焦灼,慌張,無法平靜的感覺令他窒息。

  一本書,從做完練習冊翻到晚上,從沙發邊拿到房間裡,一下午,一晚上,根本沒翻幾頁。

  這種感覺,非常非常不妙。

  陳讓凝著她的臉,手緩緩抬起,食指停在她鼻尖前,很輕很輕地碰了碰。她的呼吸撩得他手指微癢,再向下移,輕觸到她的唇瓣,溫熱觸感占滿指腹。

  摩挲兩秒,他斂眸收回手。

  站起身,腳發麻,他在床邊稍站,走之前給她掖好被角。她忽地動了動,連同被子和他的手一塊攥在手裡。

  陳讓試著抽手,沒抽出來。旁邊昏暗床頭燈薄薄一層攏在臉上,平時冷漠拒人千裡之外的眉眼,沾染上些許難言的溫和。

  “……你真的很麻煩。”

  低沉聲音輕到若有似無,他眸光睇著她側睡的臉,手指輕動。

  在她平穩呼吸中,他俯下身,如羽毛輕撫一般的觸碰輕吻,落在她安然閉合的眼角。

  關上床頭燈,他抽回手,走出徹底陷入黑暗的房間。

  門鎖“叩噠”,如同他沉回原位不再糾結的心,聲響細微。

  她真的很麻煩。

  麻煩到,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無謂地掙扎,最後,還是只能束手就擒。

  .

  齊歡睡得昏昏沉沉,迷蒙睜眼,對著天花板怔了半天才意識到所在環境。

  一看鐘,已經七點十五,她倒吸一口氣,猛地坐起來。

  門響了兩聲,從外推開。

  “吃早飯。”站在門邊的陳讓收拾妥當,已然洗漱完畢。

  齊歡苦大仇深:“要遲到了,怎麼辦?!”

  “我請假了。”

  “啊?可是我沒請……”

  “我幫你也請了。”

  她愣住。

  “你手機扔在外面茶幾上,我用你的手機給你老師發了消息。”他說,“洗漱的東西放在外面浴室的洗手台邊。”

  言畢,他關上門走人。

  齊歡肚子不痛了,愣完後飛快起床。穿鞋時發現有只拖鞋被踢到床底下去了,她趴下,費力扒拉。

  陳讓在廚房裡盛粥,忽聽樓梯上似乎傳來動靜。眉一皺放下勺子出去,走到客廳,就左俊昊和季冰踏進二樓。

  “你們來干嘛?”

  “邀你去學校啊。”左俊昊說,“我們在樓下喊你半天沒人應,只好自己上來了。”

  見餐廳一桌東西熱氣騰騰,他道:“喲,這都幾點你還沒吃飯?要遲到了!”

  “我請了假。”陳讓說。

  “請假?干嘛,你不舒服……”

  左俊昊話沒說完,忽聽裡面臥室傳來一聲尖叫——

  “啊啊啊——完蛋了!”

  左俊昊和季冰雙雙被這分貝震得一抖。心下略感意外,這大早上的,誰啊?以前來陳讓家,從來都只有他一個人。

  下一秒,那耳熟的聲音抓狂哀嚎:“血弄到床上了!血弄到你床上了陳讓——”

  “那……”季冰最先聽出來,“齊歡……?”

  左俊昊也反應過來,兩個人傻眼望著陳讓。

  屋裡齊歡不停在叫他,一直在問“怎麼辦”、“怎麼辦”。

  陳讓頓了一瞬,而後擰起眉。解釋起來真的很麻煩。

  “我上午不去學校,你們去吧。”他干脆直接下逐客令,“樓下大門記得關。”

  說完轉身就進臥室,也不管受驚的左俊昊和季冰如何,就那麼把他們撂在原地。

  臥室裡,齊歡站在床邊一臉著急。

  生理期弄髒床單不是沒有過,但這次是陳讓的床。見他進來,她臉上尷尬,“怎麼辦……”

  陳讓沒說什麼,疊起被子扔到角落,把床單扯下來,團成一團。

  “要不我來洗吧……”齊歡不好意思。

  “你洗的有洗衣機干淨?”他腳步不停,直奔外邊浴室。

  客廳裡已經沒人了。

  齊歡亦步亦趨跟進去,看他操作洗衣機,聽機器嗡嗡運作,不知說什麼好。

  陳讓看她,“褲子是不是也要換?”

  她慢一拍,而後臉微熱,點頭。

  他回房,翻衣櫃找出另一套舊校服,放下後幫她關上浴室門。

  齊歡洗完澡吃早飯,整個人舒服多了,肚子也不再痛。陳讓的廚藝她早就見識過,哪怕只是簡單的白粥,也煮得軟糯剛好。

  陳讓忽然說:“剛剛左俊昊和季冰來了。”

  “咳——”齊歡一嗆,“什麼時候?”

  “你在房間裡大喊的時候。”

  她傻眼。陳讓抬眸,凝視她,“他們都聽到了。”

  齊歡臉慢慢憋紅,“都……都聽到了?”

  他默然點頭。

  她尷尬得想死,盯著碗看,只恨不夠大,實在想把臉埋進去。

  吃完早飯,陳讓沒讓齊歡洗碗,把碗收拾好暫擱在水池裡。

  齊歡把換下來的衣服塞進包裡,鼓鼓囊囊。

  她該回家了。陳讓送她出去,她卻窩在沙發上不動,眼滴溜溜瞄他。

  他道:“你干嘛?”

  “我肚子疼……”

  陳讓皺眉。她捂著肚子縮成一團,很像是那麼回事,怕他不信,一邊哎喲一邊強調,“真的……痛死了……”

  他站著看她表演:“所以?”

  “所以——”她立馬收了神通,“你背我好不好?”

  她跪趴著,下巴枕在沙發扶手上,眨巴眼,一瞬不移盯著他。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8 23:5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