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空空]味香農家(全文完)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一十章惱火
　　
　　聽著岳安平腳步聲愈走愈遠，從清晰到慢慢消散。
　　
　　趙明達臉色發白，整個人倏然頹在了椅上。
　　
　　岳安平的話，一字一句猶自縈繞耳畔。父母日漸老去，難道他真的要這樣孤獨終老，一輩子不再敞開心扉嗎？
　　
　　趙明達死死的闔上雙眼，心中的壓抑一寸寸蔓延心扉，就差噴湧而出。這壓抑卡在喉間，咽不下去，乾澀的難受。
　　
　　到底該怎麼做？
　　
　　是選擇妥協，還是依舊守心如一？
　　
　　趙明達抬手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睜開眼睛，起身往窗邊走去。
　　
　　窗外刺眼的眼光照的眼睛發疼，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若是當初周婉儀沒死，他們兩個現在是不是已經兒女成雙，環繞膝下了！
　　
　　不不不，周婉儀心裡沒有他，就算活著，跟著他過日子，想必心中也會苦澀不堪吧！
　　
　　天天看著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那才是折磨。
　　
　　所以，她才會選擇走最極端的那條路吧。
　　
　　趙明達輕歎一口，他知道現在自己一定是頹敗不堪。
　　
　　或許，他也該是時候走出來了。
　　
　　「柳掌櫃」趙明達大步走出房門，往樓下走去：「備車，回家。」
　　
　　岳安平拉著岳肅兒就站在店門口。
　　
　　看到趙明達的那一刻，他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
　　
　　「去，讓你舅舅抱著你。」岳安平輕輕推了推岳肅兒，目光漆黑，笑道：「咱們回家。」
　　
　　「舅舅……肅兒要你抱著。」岳肅兒八爪魚似的摟住了趙明達的腿。
　　
　　趙明達默了半晌，終於還是抱起了岳肅兒，平靜道：「走吧，舅舅帶你回家去。」
　　
　　趙家家大業大，祖上就是以開酒肆發的家。後來機緣巧合，趙明達的父親趙祖，娶了周員外的外孫女滿氏。這滿氏心靈手巧，燒的一手好菜，如今香滿樓許多上的了檯面的菜式，都是滿氏親自創出來的。
　　
　　只是滿氏生了兩女一子，她那兒子整天遊手好閒，對酒樓生意一點不敢興趣，並不能繼承家業。滿氏無奈，這才將酒樓生意交於趙明達管理。
　　
　　好在趙明達聰慧過人，為人處事又極為老練，這生意在他手上，倒是越來越好。
　　
　　只是滿氏也會時常擔心，畢竟趙明達是妾生子，若是有朝一日羽翼豐滿，怕他獨佔家產。
　　
　　所以滿氏只讓趙明達經營酒樓，可總帳務還是由她親自管理。就連趙明達的親事，她也想一手包攬下來，尋一個和她有關聯的人，來管制住趙明達。
　　
　　趙明達心知肚明，卻也無心與她爭，只由著她去了。
　　
　　畢竟滿氏對他有養育之恩，且滿氏自小從未苛責過他，凡事都與她嫡出的兒子一樣對待。滿氏行事滴水不漏，趙明達也找不出她一點錯處。
　　
　　馬車走過鬧市，一路往趙家去。
　　
　　馬車上，趙明達並不和岳安平多說話，只逗弄著岳肅兒玩。
　　
　　岳肅兒也是個淘氣的，頭探出車外去，看看這裡，望望哪裡，時不時還要停下買東西玩耍。
　　
　　走過東街鬧市，岳肅兒忽的指了指右手邊一處攤位，對著他爹笑道：「爹，你瞧，那不是早上的那個人嗎？」
　　
　　岳安平和趙明達放眼望去，馬車正好與柳素娥的攤位對上。
　　
　　柳素娥正揮汗如雨的立在鐵灶邊上利索的撈麵條，兩頰微微有些通紅，額上汗珠依稀可見。
　　
　　這麼熱的天，守著個灶火，不熱才怪。
　　
　　可她臉上始終帶著笑容，明明很辛苦，卻又好似甘之如飴。
　　
　　趙明達目光有些呆呆的，真有種想下車去幫她的衝動。
　　
　　這一刻，他才明白，其實並非女人裝柔弱，才會勾起男人的憐愛之心。認真過日子的女人，同樣會讓男人憐愛。
　　
　　正暗自想著，卻見一著青衣直裰男子上前和柳素娥搭話。那男子生的俊朗儒雅，也不知說了什麼話，卻逗的柳素娥眉開眼笑。
　　
　　最可惡的是，那男子竟然拿出帕子替她擦汗……
　　
　　而她，還沒躲……
　　
　　此情此景，著實讓趙明達怒火中燒。
　　
　　這種怒火來的讓他都吃驚不小，怎麼會這樣？
　　
　　自從周婉儀去了後，他還從未如此心焦過，為何會如此？
　　
　　馬車漸次錯過，最後，柳素娥和那男人終於成了這鬧市上的一道模糊風景。
　　
　　岳安平看趙明達一眼，輕歎道：「已經遠了，看也沒用。」
　　
　　趙明達不理會他，只收回目光，淡淡道：「誰說我在看她？我不過是在看風景罷了。」
　　
　　趙明達語氣平和，分明波瀾不驚，卻又隱隱能聽出其中的怒氣。
　　
　　岳安平看在眼裡，心中已經了然。
　　
　　看來趙明達確實是把這女子當作周婉儀了，若非如此，方才看她和一男子舉止親密，他又怎會氣惱？
　　
　　「清遠，不管你愛不愛聽，我還是那句話。婉儀已經去了，逝者如斯，生者更該好好活著。」岳安平語氣低沉，帶著三分嚴肅七分警告：「想想你的家世，一個擺攤子的……」
　　
　　「夠了。」趙明達一時怒目而視，咬牙攥拳道：「你別口口聲聲給我講什麼大道理，道理我不比你懂的少。你要再多一言，我現在就下車。」
　　
　　岳安平不敢再激怒他，只能妥協道：「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心中卻道，趁著他陷得不深，一定要讓他早些抽身才好。
　　
　　馬車一路去了趙府。
　　
　　趙家宅子十分氣派，四進宅子還帶了兩個跨院，周邊綠樹成蔭，好一派清涼氣象。
　　
　　滿氏的表侄女也已經到了趙府，現在滿氏正陪著說話。
　　
　　聽說趙明達回來了，滿氏忙派了自己的貼身丫鬟去請。
　　
　　既然回了家，總該對家人有個交代才好。
　　
　　畢竟來的是滿氏的表侄女，趙明達也不能太過怠慢，只能先回自己房中換了身乾淨衣裳，方往滿氏房中去。
　　
　　滿氏房中十分熱鬧，趙家幾房長輩各自帶著家中兒女，都來看滿氏表侄女。
　　
　　滿氏表侄女姓秦，名木青，年方十六，生的玉肌雪骨。自小又學了琴棋書畫，尤其頗通音律，也算的上才女。
　　
　　她從前也是定過親的，定的也是富賈之家。只可惜對方如今家道中落，秦家便尋了個法子悔婚。既是悔過婚的女子，身價自然大不如前。
　　
　　秦木青之父見趙家如今富貴，正好趙明達尚未娶妻，便動了兩家親上加親的念頭。
　　
　　而恰巧滿氏也有此意，兩人一拍即和，便想著把二人的親事早早給定下來。
　　
　　正房內擠滿了人，臨床大炕上坐著一中年婦人。這婦人四十不到，肌膚白皙，少有皺紋，只是體態略有發福，臀大腰圓，再加上一身寶藍色褙子，愈發顯得富態。
　　
　　此人正是趙明達的嫡母滿氏。
　　
　　「幾年不見，青兒真是愈發出落的水靈了。」滿氏正拉著秦木青的手不住的誇讚著。
　　
　　秦木青垂手而立，遠遠看去，身材高挑，曲線玲瓏。雖然只有十六歲，卻發育的極好，腰細臀肥，一頭秀髮挽著秋香髻，上面簪了赤金雙蝶釵。那雙蝶隨著秦木青說話的節奏，輕輕顫動，振翅欲飛。
　　
　　「表姑母真是抬愛青兒，在青兒看來，表姑母這幾年可是越來越年輕了。」秦木青眼波微動，仿佛能擠出水來一般。
　　
　　嘴巴甜的女孩子最招人疼。
　　
　　滿氏聽在耳內，臉上喜不自勝，不覺抬手輕撫鬢角：「你這孩子，就是會說話。」
　　
　　「弟妹啊！還是你教的好。」滿氏望著秦木青的母親楊氏，一臉的讚揚。
　　
　　說話間，趙明達已經站在了門口。
　　
　　早有人來稟：「夫人，大公子回來了。」
　　
　　一聽趙明達回來了，屋內的人目光齊刷刷都落在了門口處。
　　
　　尤其是那秦木青，一雙眼睛含羞帶臊偷偷的往門口望去。
　　
　　其實她從前是見過趙明達的，那時候都是趙明達護送著滿氏回娘家。
　　
　　記憶裡，趙明達生的俊朗不凡，為人又十分溫和。那時候她還小，趙明達還曾帶著她上街買過桂花糕吃。有一次她淘氣上了桃樹抓蟲子，差點掉下來，還是趙明達救了她。
　　
　　為了救他，趙明達的胳膊都被劃傷了好大一條口子，也不知現在可留了疤？
　　
　　可是後來，她又聽說了他的不幸遭遇。
　　
　　新婚夜就沒了妻子。
　　
　　再後來，聽說他性情大變，整個人都很冷漠，再不似從前。
　　
　　思緒翻湧間，趙明達已經被請進了內室。
　　
　　屋裡人行禮的行禮，問安的問安，亂糟糟的一陣子，方消停下來。
　　
　　秦木青這才抬眼偷偷的打量趙明達，只一眼，她心中就歡喜起來。
　　
　　比起從前他的青澀，現在的他，眉宇間似乎又多了幾分沉穩內斂，氣質更勝從前。
　　
　　想著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她未來夫君，秦木青臉上不禁微微一熱，如微醺一般，竟有幾分迷醉感覺。
　　
　　「回來了……」滿氏面上皆是笑容，對著趙明達道：「你表舅母和你木青表妹也來了，你還不見過你表舅母。」
　　
　　楊氏其實心中對這樁婚事並不十分滿意。
　　
　　趙明達再有本事，他終究也是個妾生子。就算趙家仁義，將來分給他財產，可又能分多少？
　　
　　可她男人樂意，她也沒法子，只能勉強答應下來。
　　
　　不過現在再見到趙明達，見他生的相貌堂堂，周身氣質竟比滿氏的嫡出子還要好出來一大截子，這心中登時又有了幾分滿意，輕笑道：「不用客氣，都是一家人。」
　　
　　不過趙明達還是依言行了禮：「見過表舅母。」
　　
　　「嗯。」楊氏滿意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一十一章交鋒
　　
　　「還有你青兒表妹呢！」滿氏拉住了秦木青修長的手，輕輕摩挲著，輕笑道：「你們自小可是見過面的！」
　　
　　「是啊！那年青兒淘氣，莽莽撞撞上了桃樹非要抓什麼青蟲子。當時若不是達兒救了青兒，青兒只怕早就摔出好歹來了。」楊氏帶著笑意看著趙明達，心裡卻猶自嘀咕，他怎麼一點笑容都沒有？
　　
　　莫非真如外頭所言，他如今成了冷郎君？
　　
　　秦木青倒是大方，莞爾一笑輕施一禮：「當年承蒙大表兄搭救，青兒再次謝過大表兄。」說話間，雙目含情，偷偷的看了一眼趙明達。
　　
　　趙明達面上依舊淡淡的，只風淡雲輕道：「表妹客氣了。」
　　
　　滿氏見他不溫不火的，也不知道多說幾句好聽話，心中不喜，卻也拿趙明達沒辦法。
　　
　　只能賠笑道：「弟妹和青兒一路車馬勞頓，想必也乏了，不如先回房歇著吧！」
　　
　　楊氏知道滿氏一定是有話要對趙明達說，正好她和青兒也有話要說。便借坡下驢，道了聲謝，方在丫鬟婆子的指引去了廂房歇著。
　　
　　楊氏和秦木青一走，屋內的人也都各自尋了由頭退去，只留了滿氏和趙明達二人。
　　
　　滿氏臉色陰沉，指了指對面的雕花小杌，沉聲道：「你先坐下。」
　　
　　趙明達心裡清楚，這一次婚事，滿氏十分的滿意。若是他不應，只怕要和滿氏撕破臉皮了。
　　
　　「謝母親。」說話間，趙明達已經安安靜靜坐在了小杌上，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滿氏：「母親有何吩咐？」
　　
　　「哼……吩咐？」滿氏攥緊了手裡的帕子，目光透著些冷冽，開口教訓道：「我還敢吩咐你嗎？吩咐了你能聽嗎？」
　　
　　趙明達一愣，滿氏這是怎麼了？
　　
　　雖然滿氏從前也教訓人，可今兒她教訓的也太急了，一上來就教訓，可見方才她對自己是十分的不滿。
　　
　　「母親何必動氣？兒子到底哪裡做錯了？還請母親明示。」趙明達聲音四平八穩，聽不出喜憂，只道：「若是兒子錯了，兒子一定盡力改正。」
　　
　　滿氏聽了，心中愈加惱火。
　　
　　今天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的明白，明明就是給他相親的。他倒好，對人家姑娘冷冷淡淡的，連多說一句話都不肯。
　　
　　況且這姑娘還是她的表侄女，就算不看僧面還要看佛面呢！
　　
　　「你明明知道青兒和她娘的來意，你為何還要如此冷待人家？」滿氏目光一冷，厲聲質問。
　　
　　她自來受不得閒氣，剛嫁過來的時候，趙明達的母親就已經生了趙明達。
　　
　　她是進門就喜當娘，這種屈辱不是誰都能受的。
　　
　　可她還是忍了下來，細心教養趙明達長大。但是她也從中悄悄做了手腳，讓趙明達的母親去了田莊子，眼不淨心靜。
　　
　　現在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竟然不給她面子，她自然受不得這氣。
　　
　　「若是別的姑娘，你拒絕也就罷了。可這次不同，青兒是我娘家的人，就算你心裡委屈，你也得給我忍著。」滿氏一字一句都透著力道，絲毫不容質疑。
　　
　　趙明達只靜靜坐著，也不說話，半晌，才輕哼一聲，語氣透著幾分嘲諷意味：「既然母親都已經替我做主了，我還有什麼話好說？乾脆明兒個就挑個日子，趕緊把婚事給辦了吧！沒有自由的人，何來權利開口？」
　　
　　「你……」滿氏氣的心口發疼，臉色蒼白，額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
　　
　　語塞半晌，她眼睛濕潤，拍著胸口道：「……你父親身體不好，這些日子更是藥不離口，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就算不為了我，不為了這個家，也該為了你父親成家吧？」
　　
　　「行了，母親也別提父親。母親的意思我明白，我一直不肯成家，外頭的人就會對您非議，說您愛惜幼子，對庶出長子苛刻，連門親事都不肯給張羅。兒子一日不娶，您賢德的名頭就會受損……「
　　
　　趙明達一語說中。
　　
　　滿氏確實也是因為外頭流言太多，才想著趕緊讓趙明達成親。
　　
　　畢竟她不是親娘，這當中隔著一層呢！
　　
　　「還有，父親的病，我已派人去京城尋大夫，母親大可放心，父親必能長命百歲。」趙明達皺著眉頓了一下，緊聲道：「母親的面子我自然不會不顧，只是終身大事，您也該讓我自己考慮考慮吧？母親總不能逼婚吧？」
　　
　　滿氏越聽心中越堵得慌，可是趙明達的每一句話，她又挑不出反駁的理由。只能捂著胸口，忍著氣惱道：「放心，我不會逼婚。但是這一次也由不得你，你必須和青兒好好相處幾日。我就不信了，那周婉儀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還真能心如止水？」
　　
　　言畢，揮一揮衣袖，高聲喊道：「來人。」
　　
　　早有一丫鬟忙忙跑進來聽令。
　　
　　「去，請了青兒表小姐來，就說大少爺邀請她去鎮子上逛一逛，看看咱家的酒樓。」滿氏眼中閃著寒意，對著趙明達道：「她是你表妹，陪著表妹逛一逛，我想這應該沒問題吧？」
　　
　　趙明達聽了，額上的青筋跳了幾跳，方冷笑道：「母親放心，既然是母親的表侄女，兒子自當招待好。」
　　
　　言畢，大踏步出了房門。
　　
　　滿氏死死捏著手中帕子，心口針紮似的疼。
　　
　　這個兒子，雖然不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可是她也教養過他。
　　
　　教養過，就有母子的情分在。但是這情分，卻淺的很。若是沒事，彼此便是親密母子。可一旦遇事，兩人心中都會有芥蒂。
　　
　　這就是庶生子和嫡母共同的悲哀，心永遠也無法靠攏到一起。
　　
　　秦青兒在廂房也沒少和自己的母親說話。
　　
　　楊氏雖然對趙明達的樣貌氣質很滿意，但還是糾結於出身。
　　
　　反倒那秦青兒不介意，嬌羞道：「母親難道不知，英雄不問出處，只要是有志男兒，不管什麼出身，都一樣能成大事。」
　　
　　楊氏能聽出自己女兒這是相中了趙明達。
　　
　　畢竟趙明達一表人才，任何一個女子見其相貌，應該也會芳心大動。
　　
　　想著自己的女兒能看上眼，她這個當母親的也便無話可說，只叮囑道：「你自己的路你自己可要選好，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情。嫁人前，母親能替你做主，可你嫁了人，就會身不由己，誰也做不了你的主。」
　　
　　二人說話間，見滿氏身邊丫頭秋紅來回話，說是趙明達邀請青兒表小姐去逛街。
　　
　　若是和旁的女子相看，二人必不會去逛街。
　　
　　可秦青兒是滿氏的表侄女，有這層親屬關係，就算一起逛街，也無傷大雅。
　　
　　況且還有小廝丫鬟相伴，更是多了幾分保險。
　　
　　那楊氏很會做人，丫鬟來通稟，她自然也不能丟了自家面子，一時從袖內摸出一把散錢賞給了秋紅。
　　
　　秋紅千恩萬謝，少不得透了些底出來：「我家大少爺喜歡桃紅色，尤其愛梅花。」
　　
　　楊氏見這秋紅聰明，心裡頭大喜。
　　
　　若是將來自己的女兒嫁過來，少不得要拉攏她，心裡便暗暗留意。
　　
　　秋紅一走，楊氏趕緊打開箱籠，替青兒選合適的衣裳。
　　
　　翻了一遍，終於尋得一件滿意的。
　　
　　桃紅色梅花暗紋的妝花褙子，袖口處還繡了些纏枝梅花，著實好看。
　　
　　秦青兒穿在身上，衣裳顏色越發襯的她人比花嬌。
　　
　　「嗯，就是它了。」楊氏很滿意，來回打量了幾遍，誇讚道：「我們青兒就是美人胚子，穿什麼都好看。」
　　
　　一面又從首飾盒子裡拿出一支烏木梅花簪子，換下了秦青兒頭上的雙蝶赤金簪子。
　　
　　「這樣衣裳，須得素雅才行。」楊氏眼光向來很好，衣品也很好。
　　
　　當年她之所以能嫁給秦青兒的父親，就是因為很會打扮，才會被秦青兒的父親一眼看中。
　　
　　秦青兒抬手摸摸髮髻上的簪子，對著銅鏡左右照了照，這才滿意道：「娘，那我去了。」
　　
　　楊氏又叫了秦青兒貼身丫頭素蘭陪著，這才放心讓秦青兒出了門。
　　
　　趙明達就等在二門上，還是方才的裝扮，並無特別去收拾。
　　
　　只是他身邊多了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還未及笄，梳著雙丫髻，肌膚白皙，濃眉大眼。細看之，樣貌倒是和趙明達有幾分像。
　　
　　這姑娘是滿氏的小女兒趙玉嬌，姊妹幾個，她和趙明達感情最好。
　　
　　小時候趙明達也最照顧她，幾乎是有求必應。
　　
　　「大哥，你可真逗趣。母親說了，這是讓你去相親，你拉著我做什麼？」趙玉嬌撅一撅小嘴，笑的明快：「要是讓娘知道了，我又該挨駡了。」
　　
　　「怕什麼，不是還有我在嗎？」趙明達伸手刮了刮趙玉嬌的鼻尖，笑道：「再說了，你什麼時候如此膽小了？」
　　
　　「大哥真壞，我好不容易扮一次乖巧，還被你給戳穿了。」趙玉嬌笑的巧笑倩兮，一面目光往回廊上看去。
　　
　　秦木青順著遊廊小步慢搖走了過來，一徑行禮道：「表哥，真是不好意思，這大暑天的，還要你陪著我去逛街。」
　　
　　一面又拉了趙玉嬌的手，輕笑道：「表妹也去嗎？」
　　
　　「嗯！當然了。」趙玉嬌眼眸靈動，嘻嘻笑道：「表姐難得來一次，我也想陪著表姐玩玩，以盡地主之誼啊！」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一十二章逛街
　　
　　秦木青本想著單獨和趙明達去逛街，哪知道趙玉嬌要摻和進來。心中雖然大感不喜和失望，面上依舊堆笑道：「那可真是有勞表妹了，這大熱天的，就怕曬壞了表妹這白嫩肌膚。」
　　
　　趙玉嬌心思單純，只嘻嘻一笑道：「怎麼會呢！悶在家中才無趣呢！還不如跟著大哥和表姐出去透透氣。」
　　
　　言畢，她笑盈盈的挽了秦木青的胳膊，脆聲道：「表姐，咱們走吧！」
　　
　　秦木青沒想到趙玉嬌如此不識趣，她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還要去。看來撇不開了，只能由著她去。
　　
　　不過讓她失望的是，趙明達自始至終都未曾多說一句話，更不曾多看她一眼。枉費了她那麼細緻打扮了一番，又是換衣服，又是換簪子的，到頭來，他竟然都不看一眼。
　　
　　雖然她早就聽說了他的冷，可真的相處了，還是有幾分不習慣。
　　
　　趙玉嬌在前頭拉著秦木青走，趙明達就那麼跟在後面走。兩人間的距離也算不得遠，可也不夠親近，始終都保持著一段距離。
　　
　　大周對未出閣的女子還算寬容，上街並不用帶著帷帽，也不必避人。
　　
　　不過大戶人家的小姐到底講究些，不僅有下人跟著，還有人開路撐傘。
　　
　　趙玉嬌和秦木青並肩而行，身後有丫頭撐著桐油紙傘。兩人從人群中走過，總能招來無數目光。這些目光或豔羨，或讚賞，皆是因為二人打扮的靚麗，姿色出眾。
　　
　　當然，也不乏那些公子哥兒們的青眼，或有故意摺扇以引起注意，或朗朗作詩，從其身邊而過。
　　
　　這些目光，秦木青自然是照單全收，心中更是對自己的美貌自信無比。
　　
　　不過秦木青還是看趙玉嬌不順眼，她雖是大家閨秀，可走路總是一蹦三跳。每走一處，總要看看這個，摸摸那個，似乎對什麼都很感興趣。
　　
　　秦木青心中不齒，趙玉嬌這樣，壓根就沒有一點點大家閨秀的模樣，真不知道她娘是如何教她的。
　　
　　和她出來逛街，還真是拉低自己身份。
　　
　　趙玉嬌並不知道秦木青心思，仍舊真心待她，一路上問她吃過這個沒有，用過那個沒有。
　　
　　還捎帶著給秦木青買了許多小玩意。
　　
　　秦木青只一句謝謝，心裡卻嫌棄的厲害。不過是些拿不出手的小玩意，還好意思給她買。
　　
　　不過那趙明達倒是很喜歡他這個小妹妹，趙玉嬌買什麼，他都不反對，只吩咐小廝付錢。
　　
　　既然趙明達對趙玉嬌好，那她就一定要和趙玉嬌搞好關係才行。
　　
　　走在乾淨的青石板路上，秦木青不著痕跡的挽著趙玉嬌的胳膊，和她說著悄悄話，時不時的逗著趙玉嬌開心。
　　
　　那趙玉嬌也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一高興，便以為秦木青當她是姐妹了，一時拉了秦木青的手悄悄道：「我知道表姐這次來我家是幹嘛的。」趙玉嬌柳眉一揚，笑眯眯道：「我母親說了，想讓表姐嫁到我們趙家來……」
　　
　　秦木青臉兒一紅，忙裝模作樣嬌嗔道：「嬌兒妹妹好壞，你要再說……我可不理會你了。」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趙玉嬌不以為然撅了撅嘴，拉了秦木青的衣袖，悄悄往後頭看了一眼趙明達，這才小聲道：「我告訴你，想嫁給我大哥可不容易。我大哥……他心裡有人……」
　　
　　此言一出，秦木青只覺得心被刀刺了一下，很疼，卻又漫不經心道：「有人？是何人？」
　　
　　趙玉嬌聲音壓的很低很低，悄悄道：「不是人，是死了的鬼。」
　　
　　秦木青聽完這話，登時後脊樑一冷，臉色也有些發白，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她知道趙明達死了個老婆，本來聽上去像個悲劇。可趙玉嬌這麼一說，倒弄的神神叨叨，格外的恐怖。
　　
　　「不過你也別怕，你一個大活人，肯定能勝過一個鬼魂的。」趙玉嬌說的十分輕鬆，笑眯眯道：「你這麼美，我大哥肯定會喜歡。」
　　
　　這話非但沒有起到半分安慰作用，倒是讓秦木青心裡更加瘮得慌。
　　
　　一時想要遊玩的心思，登時去了大半，興致也頹敗了下來。
　　
　　趙玉嬌倒是意猶未盡，拉著秦木青這邊瞧瞧，那邊看看。
　　
　　這一走，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柳素娥攤前。
　　
　　柳素娥螺螄粉賣的很好，不但座無虛席，更有三五個排隊等候的。
　　
　　趙玉嬌本就是那種愛湊熱鬧之人，遠遠的瞧著有人排隊等吃飯，一時便奇道：「那是賣什麼吃食的？竟然有人排隊……」
　　
　　確實，這條街上基本都是擺小攤賣吃食的，很少能碰見排隊的景象。
　　
　　「走，咱們去瞧瞧。」趙玉嬌拉著秦木青，快步往柳素娥的攤邊去。
　　
　　趙明達遠遠就瞧見了柳素娥的攤子，本想避開，可現在看來，已經是避不開了，只能跟了過去。
　　
　　秦木青提著裙角，多多少少有些不願意去。
　　
　　她一個大家閨秀，站在路邊攤前，算怎麼回事？
　　
　　可趙玉嬌卻興致勃勃，站在攤前看著食客吃螺螄粉，一時新鮮，便笑盈盈沖著張氏問道：「老闆，你這賣的是什麼東西？」
　　
　　張氏正在一旁吆喝，抬眼正好瞧見一嬌俏小丫頭，唇紅齒白，穿的也是光彩照人。心中不由羨慕道，這是誰家的小姐，生的真是好。
　　
　　再一看她身旁還有一個美人兒，仿佛畫中走出的仙女兒一般，一時竟有些看呆了。
　　
　　「這叫螺螄粉。」杜天朗聲立于趙玉嬌面前，勾著唇角輕笑道：「姑娘要不要來一碗嘗嘗？」
　　
　　趙玉嬌目光帶著些嬌憨，看著面前的男子。見他一身素淨青衣，樣貌俊朗，目光溫文爾雅，怎麼看怎麼不像是賣路邊攤的人。
　　
　　心中正自訝異，卻聽身後一個沉悶聲音：「不用了，只是舍妹好奇，隨口一問罷了！」
　　
　　說話的正是趙明達。
　　
　　趙明達目光如炬，死死的盯著杜天看了一眼。
　　
　　他到底是柳素娥什麼人？
　　
　　正欲拉著趙玉嬌她們離開，沒成想正好和柳素娥還有張氏對了個眼。
　　
　　「咦……這不是少東家嗎？」張氏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繼而又笑了起來：「原來這姑娘是少東家的妹妹啊！怪不得長的這麼好看呢！」
　　
　　趙玉嬌聽了，不由眯著眼咯咯笑了起來：「大哥，原來你們認識啊！」
　　
　　柳素娥撈好麵條，擦了擦手也過來問好：「少東家，真沒想到你會來。快請，請坐吧。」
　　
　　話一出口，又尷尬不已。
　　
　　地方都被人坐了，哪裡還有桌子坐。
　　
　　「還是算了吧……」趙明達亦不想讓柳素娥為難，拉了趙玉嬌就要走。
　　
　　「兄台稍等。」倒是杜天機靈，見那單三元家的桌子還有空閒，便在柳素娥耳畔小聲道：「你等著，馬上就有地方坐了。」
　　
　　「好。」柳素娥輕巧一笑，這才對著趙明達道：「少東家請稍等，馬上就有地方坐了。」
　　
　　柳素娥和杜天舉止親密，看的趙明達心裡一陣陣不自在。
　　
　　杜天和單三元很快搬來了桌子凳子。
　　
　　怕他們曬著，還特意放在了路邊的柳樹下，遮擋著太陽。
　　
　　趙玉嬌本來就是個吃貨，這螺螄粉她也沒吃過，現在看見還有這樣的東西，自然邁不開腿。
　　
　　她倒也不嫌棄路邊攤髒，徑直跟著杜天過去，尋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下。
　　
　　身旁伺候的丫頭急忙拿出帕子擦拭著桌子，生怕桌上有髒物弄髒了趙玉嬌的衣裳。
　　
　　那秦木青更是暗暗叫苦，他們秦家雖然算不得多有錢，多富貴，可長這麼大，她還真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心中一時想回家，可又怕趙明達說她嬌氣，只能咬咬牙跟了過來。
　　
　　她的隨行丫頭忙拿了帕子，細細的擦了凳子，秦木青這才肯坐。
　　
　　張氏本來對秦木青還挺有好感，覺得她長的美，不過見她這麼嬌氣，好像吃路邊攤多委屈似的，心中又有些看不上秦木青。
　　
　　倒是覺得趙玉嬌不錯。
　　
　　柳素娥看在眼裡，倒也並不介意。
　　
　　畢竟人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出來注意衛生也是應該的。
　　
　　趙明達依舊還是那張冰塊臉，選了挨著趙玉嬌的位置坐了下來。
　　
　　此時正好是最忙的時候，柳素娥只能先讓張氏和杜天照顧著生意，自己來負責趙明達這一桌。
　　
　　「少東家，我這裡也沒什麼好吃的，只有螺螄粉和泡麵。」柳素娥立在一旁，笑盈盈詢問道：「不知道你們想吃點什麼？」
　　
　　「螺螄粉吧！」趙玉嬌倒是一點不客氣，笑眯眯問趙明達道：「大哥，我可以吃螺螄粉嗎？」
　　
　　趙明達本想避開的，但是現在已經成了這樣的局面，走是走不掉了，只能坐下來嘗嘗她的手藝了。
　　
　　「嗯，那就每人來一碗螺螄粉……」
　　
　　「表少爺，我家姑娘吃不得路邊攤，您還是少要一碗吧！」素蘭眼風掃過那幾摞碗，想著碗筷都是別人用過的，她家小姐怎麼能入口？
　　
　　正好秦木青也不想吃，便藉口道：「我自小胃口不好，母親怕我胡亂吃飯……」
　　
　　不待秦木青說下去，趙明達便擺了擺手道：「那就少來一碗便是。」
　　
　　心中卻道，無非就是嫌髒，還要找這麼多藉口，真是麻煩。還不如爽快點說嫌髒，不想用別人用過的碗筷呢！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一十三章關係

　　柳素娥看在眼中，心下了然，只頷首一笑道：「我們這裡雖然是路邊攤，可碗筷都是拿沸水加黃酒煮過的。生意雖小，可到底做的是入口的買賣，並不敢大意。」
　　
　　「哦！這樣最好。」趙玉嬌靈眸微動，推了推趙明達，嘻嘻笑道：「大哥，真是沒想到，路邊攤還能做的這麼講究呢！」
　　
　　趙明達難得的笑了笑，並不答言。
　　
　　「幾位請稍等吧！」柳素娥也不多話，只轉身去給趙明達他們煮螺螄粉。
　　
　　柳素娥才一走，那秦木青就輕輕推了推趙玉嬌，目光透著些謹慎，低聲道：「嬌兒妹妹，我娘說過的，路邊攤可是髒的很！你可小心肚子，別吃壞了。」
　　
　　「髒嗎？」趙玉嬌挑了挑眉，四下打量一圈兒，嘻嘻笑道：「這麼多人都吃，沒事的。再說了，方才那老闆不也說了嗎，碗筷都是煮過的。」
　　
　　「表小姐，你可是不知道。這做生意的，都黑心。就算她沒煮，她也會騙你說煮了，只要你掏錢就好。」素蘭撇一撇嘴，自以為聰明，說的有道理似的。
　　
　　誰知這一句，卻正好撞在了槍口上。
　　
　　「那照你的意思，我們趙家也是黑了心的？」趙明達冷笑一聲，目光透著些鄙棄之意：「我們趙家世代經商，想必祖上一個個都是黑心的……」
　　
　　素蘭自知失言，急的一腦門子的汗，紅著臉，結結巴巴道：「不不不……表少爺誤會了，素蘭不是這個意思……」
　　
　　秦木青心中氣惱素蘭，不會說話就別說話，好好的竟把趙家也給牽扯進來了。
　　
　　「住口。」秦木青轉身狠狠瞪了素蘭一眼，厲聲道：「快向表少爺表小姐道歉。」
　　
　　「表少爺……」素蘭急的就差沒哭出來，紅著眼圈道：「對……對……」
　　
　　「不必了。」趙明達眼風掃過素蘭，目光冷淡道：「生意人也是有原則的。這攤主是我的朋友，她說的話。自然不會有錯。」
　　
　　話一出口，他心中又莫名一怔。
　　
　　他竟然會為了別人一句詆毀她的話，而感到憤然，竟然還會替她如此辯解……
　　
　　「嘖嘖嘖。大哥，我以為你們只是認識呢！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是朋友。」趙玉嬌促狹的嘻嘻笑著，一面偷偷去打量柳素娥，故意拉長聲音低低道：「身材纖細，腰肢曼妙……額……氣質也不錯，說話也很得體。樣貌……樣貌也算不錯，若是悉心打扮一番，也能算個美人兒……」
　　
　　這話說的大有深意，秦木青聽的心中熱浪滾滾，仿佛燒開的沸水一般。
　　
　　怎麼可能？
　　
　　朋友？他對誰都冷冷的。怎麼可能有女性朋友？
　　
　　她目光落在趙明達身上，期盼著他能給個解釋。
　　
　　可趙明達並未解釋，臉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憂。靜默半晌，才對著趙玉嬌道：「她是給咱們酒樓送貨的。」
　　
　　這一句模模糊糊。算是解釋嗎？
　　
　　可似乎又模棱兩可。
　　
　　送貨的都能被他稱之為朋友，可見這女人不簡單。
　　
　　秦木青暗暗留心，卻又賠笑道：「能與大表哥合作的人，想必也是人品過人之人。」揚一揚手，吩咐素蘭道：「素蘭，去，給我也要一碗螺螄粉來。既然是大表兄的朋友。咱們自然要捧場。」
　　
　　素蘭方才說錯了話，現在還戰戰兢兢的。聽秦木青吩咐，自然也不敢再怠慢，急忙去告訴柳素娥，加一碗螺螄粉。
　　
　　柳素娥心道，方才那小姐還說不吃呢！怎麼忽然就改口了？
　　
　　真是怪哉……
　　
　　手腳麻利的煮了三碗螺螄粉。烹了湯汁，方和杜天端了過來。
　　
　　「也不知道你們口味如何，若是不合口味，可莫要怪我啊！」柳素娥輕輕一笑，對著趙明達道：「少東家是吃慣了珍饈佳餚的！想必對美食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吃完了我這螺螄粉。還請賜教。」
　　
　　「嗯！還賜教什麼啊！」趙玉嬌看見美食早就兩眼發亮，尤其是面前螺螄粉的香氣撲鼻而來，她更是控制不住食欲，舉著筷子笑道：「聞著就很香，所以不用賜教了。」
　　
　　柳素娥見那趙玉嬌性子直爽可愛，不由笑道：「那姑娘就慢慢吃吧！不打擾了。」
　　
　　言畢，就要轉身離去。
　　
　　「你先別走。」趙明達聲音不知不覺竟然多了幾分溫柔。
　　
　　柳素娥轉身，不解道：「少東家還有吩咐？」
　　
　　趙明達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看她太累太熱，想讓她歇會罷了！
　　
　　便藉口道：「說說，你這是粉是怎麼做的？」
　　
　　「兄台，這可不能說！」柳素娥還未開口，那杜天就揚眉道：「這粉是素娥的獨門秘方，若是她說了，往後這生意還怎麼做？」
　　
　　言畢，他瀟灑一笑：「我這話說的可能不中聽，兄台莫怪啊！」
　　
　　趙明達本來就看杜天有幾分不爽，現在聽他替柳素娥答話，心中更是不爽。
　　
　　可這麼多人，他又不可能發脾氣，只能耐著性子，擠出一絲笑容道：「兄台說的是，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杜天哈哈笑了起來，朗聲道：「我是素娥的朋友，也是這個攤位的合夥人。既然兄台是素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往後稱呼我一聲小天便是。」言畢，很自然的看了一眼柳素娥，臉上堆滿了和煦笑容。
　　
　　柳素娥也很自然一笑，兩人很有默契的樣子
　　
　　趙明達心中冷笑，他倒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看。
　　
　　小天？好親熱，把姓都給直接省略掉了。
　　
　　而且……他們還笑的這麼親密……
　　
　　趙明達的拳頭捏緊了幾分，指甲戳的掌心發疼。
　　
　　「小天？」趙玉嬌咽下了口中的螺螄粉，揚眉咯咯笑道：「那你莫非姓小咯？」
　　
　　柳素娥「撲哧」一笑，含笑道：「他不姓小，姓杜。」
　　
　　「哦。」趙玉嬌大眼睛眨了幾眨，開玩笑道：「我還正想呢！若說他姓小，那是不是還有姓大的人家……」
　　
　　拿著人家的姓氏開玩笑，看似不妥。
　　
　　秦木青只覺得丟臉極了，忙推了推趙玉嬌。壓低了聲音道：「表妹，可不能拿人家的姓氏開玩笑。」
　　
　　杜天卻並不介意這些，猶自笑看著趙玉嬌：「姑娘心思單純直爽，倒是難得啊！」
　　
　　言外之意。便是說那秦木青心思不單純，不直爽。
　　
　　秦木青聽在耳朵裡，臉色一陣陣發白，手裡捏著帕子，不覺又緊了幾分。
　　
　　她是出來逛街的，又不是出來受委屈的。
　　
　　遇上這幾個人，還真是倒黴的很。
　　
　　正欲起身離去，可又覺不妥。
　　
　　此刻離去算怎麼回事？都沒搞清楚這老闆娘和趙明達的關係呢！
　　
　　不過這老闆娘分明就是個婦人了，梳著婦人頭，那就應該是有家室的人。
　　
　　既然有家室。為何出來拋頭露面？還和一個陌生男人合作生意，難道她家夫君不管她？
　　
　　還是……她本就是這種男人管不了的狐媚子？
　　
　　秦木青瞥一眼柳素娥，笑的千嬌百媚，勾著唇角道：「這螺螄粉可真是香，老闆娘的夫君可真是有福氣。能有這麼一個會做飯的妻子，羨煞旁人啊！」
　　
　　秦木青就是想要提醒提醒柳素娥，她並不知道柳素娥是和離的。
　　
　　趙明達聽秦木青說這些話，臉上的表情漸漸淡了下來，最後那一抹勉強擠出來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處。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柳素娥，想必柳素娥聽到秦木青這些話會想起那豬狗不如的男人來吧！
　　
　　想著吳明澤的不知珍惜，他不由攥了攥拳頭。嘴唇翕合，想要說些什麼，可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額……其實我沒夫君。」柳素娥倒也不藏著掖著，只淡淡一笑道：「若是姑娘吃著好，就多吃點！」
　　
　　沒夫君？
　　
　　死了？還是和離了？還是被休了？
　　
　　趙玉嬌忽然就覺得心裡不舒服起來，這麼好一個女子。命怎麼這麼不好？女人對女人的同情，只需一句話就夠了。
　　
　　秦木青臉上也閃過幾分尷尬之色。
　　
　　她本來是想提醒提醒柳素娥的身份的，可真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竟然就沒有了夫君。
　　
　　戳人痛楚，總歸不好。一時便攥著帕子，臉色微紅。支支吾吾道：「對……對不起啊！我是看你梳了婦人頭才會……」
　　
　　「沒事，沒事。」柳素娥笑的風淡雲輕，目光落在吳明達身上，笑道：「在我最落魄的時候，還是少東家肯收了我的貨，幫了我一把呢！」
　　
　　柳素娥這麼一說，趙玉嬌和秦木青這才明白趙明達和柳素娥的關係。
　　
　　「原來竟是這樣啊！」趙玉嬌一副恍然大悟模樣，嘿嘿笑著看了一眼趙明達：「大哥，真沒想到，你還會幫人。」
　　
　　趙明達一時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只能舉了筷子道：「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一面眼風掃過柳素娥，淡淡道：「耽誤你這麼大功夫，你快去忙吧！」
　　
　　正好，柳素娥也先過去忙了。
　　
　　現在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張氏壓根就頂不住。
　　
　　「那你們慢用。」柳素娥盈盈一笑，方拉杜天去幹活。
　　
　　柳素娥前腳走，趙玉嬌後腳就好奇道：「大哥，她……她男人是死了，還是……」
　　
　　「死了……」趙明達恨恨的答了一句。
　　
　　死了？趙玉嬌搖了搖頭，咂舌可惜道：「這老闆娘看著挺不錯的，命還真苦。」
　　
　　「青兒表姐，你說是不是？」趙玉嬌一臉的惋惜，道：「怪不得她拋頭露面呢，還真是不容易！」
　　
　　秦木青心不在焉，目光偷偷打量著趙明達，心裡總有幾分忐忑不安。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一十四章交差
　　
　　柳素娥的螺螄粉吃著很爽口，雖然秦木青不屑於吃路邊攤，但還是不能否認柳素娥的手藝。
　　
　　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趙玉嬌也很喜歡這螺螄粉，誇了好幾次。
　　
　　趙明達心道，難怪她生意這麼好呢！確實有些實力。
　　
　　可見成大事者，不分男女。
　　
　　若是柳素娥肯用心，再加上過人膽識，說不定將來生意會比他做的還要大。
　　
　　若到那時候，兩人會不會成為競爭對手？
　　
　　和一個女人爭……
　　
　　趙明達想想又覺得可笑，她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大志？最多能混個溫飽就不錯了。
　　
　　趙明達心裡這樣想著，目光不住又往柳素娥身上望去，那種若有似無的溫柔，總是流露其間。
　　
　　秦木青看的真切，心中愈加不安。
　　
　　這街逛的著實無趣，回到趙府，秦木青整個人就消沉了下來。
　　
　　臉也懶得洗，衣服更是懶得換，只一副愁眉不展模樣。
　　
　　楊氏見自己女兒這般模樣，心裡也就猜了個幾分，一定是這次逛街不如意。或者……或者被那趙明達冷待了。
　　
　　背過秦木青，楊氏悄悄問了同行而去的素蘭。
　　
　　素蘭便將一路之事說與了楊氏，憤憤不平道：「表少爺待咱們小姐也太冷淡了，都不肯多說幾句話。還有……他還認識一個擺路邊攤的小婦人，小姐為了不讓他難堪，還勉為其難的吃了路邊攤……」素蘭撅了撅嘴，不滿意道：「夫人，咱們家小姐好歹那也是淮安鎮上的一枝花，今兒依我看，小姐就是受了委屈。」
　　
　　楊氏聽的心中惱火。
　　
　　這個趙明達，也實在太不懂事了。明知道她們母女來這一趟是為了親事，還故意冷待自己的女兒。
　　
　　不成就不成。有什麼了不起的？
　　
　　就算再厲害，還不是姨娘養的……
　　
　　楊氏咬了咬唇，回房拉了秦木青的手細心安慰道：「女兒啊！我都聽素蘭說了。要是實在不行……我看明兒咱們就回家吧！」
　　
　　楊氏抬手，指尖輕輕攏了攏秦木青鬢邊碎發。溫聲道：「你還年輕，將來還能遇見比你大表兄更好的人。再說了，咱們這次來只是為了相看，彼此看不對眼，也是緣分不到。」
　　
　　秦木青也不是小孩子，對這些事情，自然是心中有數。
　　
　　可她對趙明達的感情並非一日兩日，當年被趙明達從桃樹上救下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那個高高大大，神采飛揚的男人，肩頭落著粉色桃花。眼如黑漆，溫聲安慰她道：「表妹別怕……」
　　
　　那一句「表妹別怕」，早就成為了她心頭的朱砂。
　　
　　後來他娶了妻，而她也訂了親，原本以為二人再無交集。
　　
　　誰曾想。這不過是個開始罷了！
　　
　　既然要開始，她又怎會這麼快就放棄？
　　
　　況且趙明達也沒表態，並沒有說她不合適，她不能就此丟開手。
　　
　　秦木青淡淡一笑，眼中透了幾分自信出來：「娘，大表哥他人很好。我想……我想相處看看再說。」言畢，她臉上多了幾一片紅暈。如喝醉酒一般，帶著些微熏：「或許……這就是女兒的緣分吧！」
　　
　　楊氏頓足歎氣，一時按捺不住，拍著秦木青的手道：「素蘭可都說了，你大表哥一路上很冷待你，還帶著你去吃路邊攤……」
　　
　　想到這些。楊氏有些咽不下這口氣，揚一揚眉，冷聲道：「咱們秦家雖說並非十分厲害的豪門富戶，可你自小也是娘手裡頭的明珠兒，嬌慣著養大的。這還沒成親呢！他就不拿你當回事。若是成親了，豈不是要棄如敝屣？」
　　
　　秦木青一聽，當即拉了楊氏的手撒嬌道：「您可別聽素蘭那丫頭胡說八道。我和大表哥到底也是男女有別，大街上車來人往的，如何親密說話？再說了，吃路邊攤，那也是嬌兒表妹要去的，又不是大表兄要去……」
　　
　　一想到趙玉嬌，秦木青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丫頭哪像是個大家閨秀？大家閨秀都是嬌慣著養的。性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倨傲，不屑與人多言。這趙玉嬌倒好，性子野不說，還是個自來熟，和誰都能說上兩句話。
　　
　　真不知道她這個表姑母是怎麼教出來的女兒，也不怕出去給趙家丟人。
　　
　　「總之，都是表妹不懂事，您可不能都怪大表兄。」秦木青眼角微微上瞟，賭氣道：「她還買了好些窮酸小孩子玩的玩意送給我，等回了家，您賞了別人玩去吧！」
　　
　　楊氏見她女兒鐵了心想跟著趙明達，心中也無法，只能歎氣道：「娘也管不了你了，你選的路，娘只能走一步幫一步。實在幫不了，也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東廂房內，趙玉嬌正舒舒服服躺在蝴蝶鏤空香木繡塌上，懷裡抱著一瓷盒蜜餞，吃的津津有味。
　　
　　趙明達坐在東手的書案旁安安靜靜看書。
　　
　　方才回來，他就去滿氏房中交差。
　　
　　滿氏其實早就問過了隨行而去的丫鬟，得知趙明達竟然帶著秦木青去吃路邊攤，心中著實氣惱。
　　
　　趙明達少不得挨了滿氏一通訓斥。
　　
　　不過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對秦木青本來也沒有男女之情，糾纏下去誰也不自在。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冷，讓她對自己沒有好感，主動回家了事。
　　
　　「大哥……你可真夠意思啊！」趙玉嬌往嘴裡丟了一顆蜜餞，砸吧嘴道：「外頭多了這樣的朋友都不告訴我一聲，要是早點告訴了，我也能早點去捧場啊！」
　　
　　趙明達不理會她，只隔著書本道：「吃你的蜜餞吧！什麼事兒都有你。」
　　
　　「哼」趙玉嬌蹭一下從繡塌上坐了起來，放了蜜餞三步兩步立在了趙明達身旁。
　　
　　「大哥這是要過河拆橋嗎？」趙玉嬌摟住了趙明達的脖子，笑嘻嘻道：「你可別忘了，今兒我可是給你立了功的。要不是我，你能這麼快脫身？」
　　
　　趙玉嬌目光微閃，水靈靈的，十分機靈：「還有，我還嚇唬她了呢！說你心裡……說你心裡住了個鬼……」
　　
　　一語未了，趙玉嬌先哈哈笑了起來，得意道：「你都不知道，青兒表姐的臉都嚇白了。」
　　
　　趙明達心中一怔，這個鬼丫頭，總是這麼口無遮攔的。
　　
　　只是讓她替他擋一擋，他竟然把這些話都拿出來嚇人。
　　
　　也好，嚇退了才好呢！
　　
　　趙明達軒一軒眉毛，勾著唇角輕輕笑了笑：「好，算你機靈，辦事也得力。說吧！你想要大哥怎麼謝你？」
　　
　　趙玉嬌想都沒想就道：「我想讓大哥陪我去大慈寺」趙玉嬌神采飛揚，目光晶亮，道：「聽說大慈寺的素齋可好吃了。裡面還有個高僧，相面相的可好了，我也想去相相面。」
　　
　　「相面？你相個什麼面？」趙明達瞪了趙玉嬌一眼，半晌才伸手在她額上點了一下，道：「好吧！等過些日子天氣涼快下來，我就帶你去。」
　　
　　「大哥可別反悔啊。」趙玉嬌異常興奮，拍手道：「到時候，我一定給你求以求姻緣。」
　　
　　「免了吧，還是你自己給自己求吧！」趙明達拿了書本轉過臉去，心裡卻忍不住想起柳素娥和杜天來。
　　
　　他就不明白了，他的勢力也不弱啊！既然她要尋合作夥伴，為何不來問他？
　　
　　莫非是不信任他？
　　
　　還是，她心裡已經有了人？
　　
　　似乎這個說法也不成立，她才和離沒多久，心裡不可能這麼快就有了人吧？
　　
　　若是真有人，豈不是水性楊花不長情的人？
　　
　　趙明達心裡有些煩躁，眼睛盯著書，其實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而柳素娥這一邊，螺螄粉和麵條也賣了個乾淨，此刻三人正坐在樹下喝水。
　　
　　張氏端著水碗一個勁的誇讚：「真沒想到，少東家的妹妹長的還真是好看。雖然有錢，也不擺架子，真是難得。」
　　
　　「嗯，不過另外一個就……」杜天直搖頭，道：「瞧她那倨傲模樣，又是嫌棄路邊攤髒，又是怕吃壞了肚子。」眉毛軒一軒，又感歎道：「不過富家千金有幾個不是這樣的？都一樣……」
　　
　　說這些的時候，杜天眼神莫名有些黯淡。
　　
　　柳素娥看不透，更是猜不透，只輕笑道：「沒准我有錢了，我也就變了。」
　　
　　杜天呵呵一笑：「算了吧！你就這樣的性子，能往哪裡變去？」一面目光又落在了單三元和趙四娘身上，歎道：「不知道他們娘兒倆想的如何了？明兒可就到日子了。」
　　
　　柳素娥同樣忐忑，今天的局面，很明顯，攤子就有點小，客人都沒地方坐。
　　
　　若是再不擴大地方，她如何推行新品？
　　
　　張氏放了水碗，沉吟半晌，自告奮勇道：「要不……我去試試？」她解釋道：「我和你們嬸子好歹歲數差不多，也能說上幾句話。我去說，說不定能起作用。」
　　
　　事到如今，似乎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來。
　　
　　權且一試吧！
　　
　　「那行，那你和嬸子好好說。」
　　
　　「知道……」
　　
　　張氏施施然去了趙四娘那裡。
　　
　　柳素娥和杜天只能遠遠的看著，見那張氏拉著趙四娘的手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些啥。
　　
　　趙四娘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看不出個門道來。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一十五章私塾
　　
　　「你也不必著急，若是他們娘兒倆是個明白人，必定能想明白，把攤子給咱們的。」
　　
　　杜天笑著安慰柳素娥，一面伸出手指輕叩桌面，悠閒道：「昨兒晚上我托人去給你打聽了，說是四兒胡同有個叫桃李堂的私塾，私塾先生原是落地第秀才。雖說落第了，倒也有些真才實學，去年他教出來的學生，還有取中同進士的呢！」
　　
　　「是嗎？」柳素娥聽的認真，一手托腮，急聲問杜天道：「那他還收學生嗎？若是收，我需要準備些什麼？」
　　
　　柳遠必須上學，她不能看著這幾個孩子都黃天背著老日頭，一輩子守著山門不出。
　　
　　不管多辛苦，她都要讓柳遠從這個家走出來。
　　
　　「瞧把你急。」杜天故意賣關子，道：「我幫你這麼大一個忙，你怎麼謝我？」
　　
　　柳素娥想都沒想，直接開口道：「今晚請你上我家吃飯，算作謝禮，如何？」心裡卻暗暗發笑，反正柳二河想請他吃飯，正好借花獻佛了。
　　
　　杜天沒想到柳素娥答的這麼乾脆，怔了一下，挑眉猶豫道：「真的？」
　　
　　「這還有假？」柳素娥笑著睨他一眼，催促道：「你還沒說呢，我弟弟要是進這個私塾，需要什麼條件？」
　　
　　「半年二兩銀子。」杜天指尖叩擊桌面，硜硜作響：「不過聽說這私塾先生喜好吃魚，他有條奇怪的門規，只要想進私塾的學生，若是能做出一道他讚不絕口的魚，那他就分文不取。」
　　
　　「哦？有這種事？」柳素娥蹙眉啞然，追問道：「既然有這個門規，想必這先生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吧！只怕這魚，非一般人能做出來了！」
　　
　　她搖一搖頭，歎氣道：「我還是湊二兩銀子出來好了，這魚。我只怕沒這個本事。」
　　
　　杜天撇了撇嘴，直搖頭道：「真沒出息，連區區一尾魚都不敢挑戰，你還想做美食一條街？」他嗤笑道：「我看啊！你壓根就是吹出來的。虧得我看好你。看來我是看走眼了。」
　　
　　「激將法……」柳素娥不以為然的瞪他一眼，不過確實有些心動。
　　
　　二兩銀子也不是那麼容易賺的，況且不就是一尾魚嗎？她在現代不知做過多少魚了，隨便找個做法，也能做的很好吃。
　　
　　可她擔心的是，這私塾先生只怕要的並不是多美味的魚，而是一種特殊的意義。
　　
　　柳素娥搖了搖頭，沉吟道：「試試倒是可以，可就怕始終不能入他心啊！」
　　
　　殺人不過頭點地，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行？
　　
　　柳素娥的倔脾氣登時沖上了腦門。一巴掌拍在桌上，揚眉抬目道：「我決定試一試。」
　　
　　「不管能不能成功，我也想試一試。」柳素娥目光晶亮，一臉鬥志昂揚模樣，拍拍巴掌道：「收了攤子我就去買魚。今兒晚上就吃魚。」
　　
　　「那我……」杜天心裡還惦記著柳素娥邀請他去她家吃的事情。
　　
　　「當然是去我家吃魚了。」柳素娥莞爾一笑，心裡卻開始琢磨晚上做什麼魚好。
　　
　　小書仙的菜譜現在也打不開，這一次，只能靠她了。
　　
　　清蒸？紅燒？還是醬香？
　　
　　思來想去，好像家中還有新醃的半缸酸菜，不如就做個酸菜魚好了。
　　
　　想那私塾先生是屢試不第的秀才，家中應該清寒。
　　
　　能讓他記憶深刻的美食。肯定也是相對很樸素的美食才對。珍饈佳餚，味道雖好，可未必適合他。
　　
　　對，酸菜魚，就是酸菜魚……
　　
　　正想的出神，張氏笑呵呵的帶了趙四娘和單三元過來。
　　
　　張氏滿臉堆著笑容。眼角的魚尾紋似乎都在說著喜悅二字：「素娥啊！大喜了，你嬸子他們答應跟著你幹了。」
　　
　　張氏聲音因激動而略微顫抖，一面拉著趙四娘的手笑道：「妹子，真是謝謝你。」
　　
　　杜天和柳素娥得了這個消息，二人心上皆是一喜。一時拉了趙四娘道謝。
　　
　　趙四娘也是老實人，說話也乾脆：「我也沒啥要求，你們只要按時給我銀子就行。若是方便的話，我和三元給你們打下手，工錢你們看著給就行。」
　　
　　柳素娥不知道張氏是如何說通趙四娘的，但是趙四娘既然肯信任她，給她這個機會，她就一定會撐起這片天來。
　　
　　「嬸子，你放心。對於你說的這些，我和小天會給你們寫個文書出來。你我都簽字畫押，這樣童叟無欺，誰也沒有後顧之憂。」柳素娥笑的開心，一手握住了趙四娘的手，真誠道：「你和三元就來我這裡幹活吧！工錢一文都不會少了你的。」
　　
　　「嗯」趙四娘放心的點了點頭：「嬸子看你就是個有出息的，好好幹……」
　　
　　杜天寫了文書，兩方簽字畫押，合作達成。
　　
　　自始至終，那單三元都未曾開口說一句話，只是冷眼瞧著。
　　
　　柳素娥明白，他可能心裡還有氣。
　　
　　畢竟單三元也是為了她好，怕她被杜天給騙了。
　　
　　可她是個大人，有自己的主見，還能分不清好賴人？
　　
　　背過趙四娘他們，柳素娥拉了單三元過來，問他道：「怎麼？你還生我氣？」
　　
　　單三元雙手抱在胸前，瞟一眼柳素娥，揚眉道：「我哪敢生您的氣啊……以後我和我娘還要仰仗著您老人家過日子呢！怎麼敢生您的氣？您老人家可真是抬舉我。」
　　
　　幾句話噎的柳素娥心裡發堵。
　　
　　這傢伙，陰陽怪氣的，氣性還真是夠大的。
　　
　　柳素娥撇了撇嘴，賠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心裡明白，謝謝你……」
　　
　　單三元心中有了幾分歡喜，可仍舊繃著：「那敢讓您老人家謝我啊……」
　　
　　「你這小子。」柳素娥瞪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頭：「再慪我，看我不收拾你。」
　　
　　單三元揉了揉肩頭，臉上隱隱有了笑容：「以後是不是那小子要管著我了？」單三元目光輕飄飄的落在了杜天身上，不情不願道：「真是窩囊，我一個大小夥子，還要讓別人管著。我娘也真是的，竟然答應了。」
　　
　　「真是囉嗦，大不了以後我管著你，這樣總行了吧？」柳素娥抿一抿嘴，叮囑道：「不過你以後也要對杜天稍微好一點，他和你樣，都是好人。往後我們是一個團體，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要和睦……」
　　
　　「好了好了，煩死了……」單三元歎一口氣，嘟囔道：「以後聽你的就是了……」
　　
　　柳素娥聽了，這才露出了一個舒心笑容。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一十六章酸菜魚
　　
　　既然要請杜天吃飯，柳素娥也不敢怠慢。
　　
　　畢竟杜天在家中也是公子哥兒，吃食和酒水也不能太差。
　　
　　買食材、打酒，都是柳素娥親自去做的，張氏只負責還價。
　　
　　杜天為此還特地回家換了身衣裳，又吩咐小廝去貴封齋買了兩匣子點心帶著，大包小包裝了一堆，也不知都拿了些什麼東西。
　　
　　準備停當，杜天方雇了馬車，三人坐車往柳家去。
　　
　　張氏瞪眼看著馬車內整整齊齊擺著八九個盒子，再看看杜天收拾的俊朗有神，正襟危坐。那表情，倒像是去老丈人家中拜見的準姑爺一般。
　　
　　張氏看著此景此景，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若是自己的女兒尚未出嫁，那該多好。
　　
　　現在就可以撮合撮合她和杜天。
　　
　　張氏幾不可聞輕歎一口：「來就來，你還拿這麼多東西。」
　　
　　張氏臉皮兒薄，杜天送這麼多東西，將來可如何還？
　　
　　「伯母，這是我的一份心意。」杜天朗聲一笑，目光落在對面柳素娥身上，打趣道：「再說了，這一頓，我總不能白吃吧！」
　　
　　柳素娥知道張氏是怕還人情。
　　
　　可杜天也是大戶出身，去別人家做客，斷斷沒有空著手去的道理。拿了便拿了吧，等以後有機會去他家拜訪，一併還上就是了。
　　
　　「娘，飯可沒有白吃的，拿了您就收。」柳素娥促狹一笑，抬手翹起小手指輕輕挑起了車簾：「到咱們村了。」
　　
　　杜天也掀起另一邊車簾往外瞧。
　　
　　石頭子兒小路綿延往前，道路兩側皆是農舍，綠樹成蔭。偶有老人孩童坐在樹下乘涼，或是肩扛農具的大漢緩步而過。比起鎮上的喧鬧，這裡倒是安靜了許多。
　　
　　在張氏的指揮下，馬車一徑停在了柳素娥家門口。
　　
　　杜天跳下來讓隨行小廝和馬車夫往車下搬東西，自己則攙扶著張氏跳下了馬車。
　　
　　回身欲扶柳素娥下車，柳素娥已經穩妥妥的從車條上跳了下來。
　　
　　柳二河帶了幾個孩子出來親自迎接。
　　
　　看得出。柳二河也是精心收拾了一番，鬍子修剪的整齊，一身褐衣，腰背挺的筆直。比平日格外的精神。
　　
　　柳素娥一愣。
　　
　　她還是第一次見自己的父親這麼精神呢！
　　
　　想想也是，這個貧寒之家，還從來也沒來過什麼像樣的人拜訪。
　　
　　杜天，算是第一個吧！
　　
　　杜天的到來，也算是讓柳家蓬蓽生輝了一回。
　　
　　「爹，這位就是杜公子。」柳素娥抱了翠姑，笑盈盈的給柳二河介紹。
　　
　　柳二河是個粗人，也不會說什麼斯文客套話，只憨厚一笑道：「杜公子，你能來我真是很高興。請屋裡頭上座。」
　　
　　「伯父真是客氣。」杜天笑著施禮，目光卻將柳素娥家的房子打量了一遍。
　　
　　心道，她家果然是清寒。
　　
　　柳家幾個孩子都不好意思上前，尤其是兩個女孩子，只偷偷的看了杜天兩眼。便悄悄的過來幫柳素娥從車上搬買回來的食材和酒水。
　　
　　倒是成子和遠子大方，上前和杜天見了禮。
　　
　　遠子很興奮，陪著杜天往屋裡去，一路上道謝道：「杜公子，我大姐說那些筆墨紙硯都是你送我的，真是太謝謝你了。」
　　
　　杜天豪爽，只朗聲道：「不必客氣。以後叫我小天哥就好。」
　　
　　杜天如此親切，柳家人對他也是滿心的好感。
　　
　　進了堂屋，分賓客坐定後，杜天就讓小廝拿來了禮物奉上。
　　
　　柳二河少不得又是一番推辭，客套完，柳二河方收下禮物。
　　
　　張氏和柳素娥換了家常衣裳。開始去廚房張羅飯食。
　　
　　柳二河也尋了個藉口悄悄來廚房找張氏。
　　
　　「真沒想到，這個杜公子人長的俊朗，脾氣性子也好。」柳二河臉色紅潤，難得的歡喜，對著張氏道：「他是我們素娥的朋友。頭一次來咱家吃飯，咱們也不能怠慢。」
　　
　　「你讓月娥去把大哥和娘他們都請過來，一家子借此機會也樂呵樂呵。」柳二河咧著嘴笑著：「我酒量不好，大哥酒量好，讓他來陪著杜公子喝兩盅。」
　　
　　鄉下人待客，都講究不醉不歸。
　　
　　「爹，你也不管人家喝酒不喝酒的，你就想讓大伯灌他……」柳素娥撇了撇嘴，輕笑道：「喝多了咋辦？總不能讓他住在咱家吧？」
　　
　　「就是。」張氏手底下切著土豆，皺眉道：「一家子好好吃頓飯不行嗎？幹嘛叫大房的人？」
　　
　　「你這婆娘……」柳二河轉身去喊柳月娥，吩咐她去請崔氏和柳大河他們。
　　
　　回頭又轉身回來，對著張氏小聲道：「你這個人……家裡最近事兒那麼多，娘心裡也煩惱的很。借這個機會，讓她老人家樂呵樂呵不行嗎？」
　　
　　「行行行……」張氏輕歎一口：「在你心窩子裡，就你娘最重要……」
　　
　　柳二河看了一眼張氏，笑著張了張嘴，又望了一眼柳素娥，終沒好意思說出口。
　　
　　柳素娥心知他是想對張氏說幾句甜言蜜語，當著女兒面，沒好意思說出來罷了……
　　
　　這兩口子，有時候還挺叫人羨慕的。
　　
　　柳素娥買了一尺多長的一尾大青魚，打算用來做酸菜魚。
　　
　　這大青魚很新鮮，買的時候還是活的，是她讓漁夫給宰殺好的。
　　
　　「這麼大的魚，你打算咋做？」張氏咂舌，她可是不會做魚。
　　
　　每次做出來的魚，都會被幾個孩子嫌棄。
　　
　　「做酸菜魚。」柳素娥答了一句，心思都放在魚上，耐心的片魚片。
　　
　　酸菜魚，非要把大刺兒給剔出來，將魚片用四十五度斜切的刀法片薄，這樣才能充分的入味。
　　
　　好在她刀工還算過硬，片出來的魚片倒也不厚。
　　
　　張氏只在一旁看著，皺著眉小聲道：「這能好吃嗎？」
　　
　　柳素娥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知道酸菜魚他們能不能吃的慣，只能乾笑道：「我也說不好，做出來再說吧！」
　　
　　「娘。你讓桂娥去給我撈一盆酸菜過來，我不要切碎的，要成片的那種。」
　　
　　切碎的那種入味太濃，整片的正好夠味。
　　
　　「好。你需要啥娘來給你打下手就行。」張氏正好也想看看柳素娥的水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說空話。
　　
　　柳素娥不疾不徐，先將片好的魚片用蛋清抓勻，再倒入少許黃酒醃制。
　　
　　用黃酒醃制過的魚片，不但沒有腥味，肉質還會鮮嫩。
　　
　　將魚片醃制上，柳素娥又開始摘菜，洗菜，切菜。
　　
　　她打算做一個蒜泥茄子、素炒青瓜、乾煸豆角、魚香肉絲、地三鮮、梔子花雞蛋餅和魚頭豆腐湯。
　　
　　雖然都是家常菜，可做法和火候不同。味道也是大相徑庭。
　　
　　張氏和劉桂額她們打下手，一時間廚房內忙的不亦樂乎起來。
　　
　　而柳月娥去請崔氏她們。
　　
　　崔氏她們正好從吳家回來，在吳家鬧了一肚子的氣。雖然是拿著文書去的，可吳家人還是好一通羞辱，好在最後還是答應了要請媒人來正式提親……
　　
　　「哼！家裡都亂成這樣了。你們倒是清閒的很，還有時間待客……」崔氏挨著炕沿坐直了身子，冷哼一聲，目光懂透著些不喜。
　　
　　「就是，沒看見你奶腿兒都跑斷了……」胡氏挨著窗戶坐著，狠狠瞪了柳月娥一眼。
　　
　　崔氏沒好氣的問柳月娥道：「來的是什麼人，讓你爹這麼費心？」
　　
　　柳月娥早就料想到崔氏會為難她。
　　
　　不過她如今也不是軟柿子。想捏就捏，只抬頭道：「說是我大姐的一個朋友，家裡好像還是做大生意的。」她故意把大生意三字拖的尾音極長，讓崔氏和胡氏聽個清楚。
　　
　　她明白崔氏和胡氏其人，若是請的是沒錢沒勢之人，她必定會破口大駡。可若是有錢有勢的。自然是想著貼上去。
　　
　　不過胡氏本就是嘴裡不饒人的主，聽柳月娥說這些話，不免斜著眼睛嘲笑道：「做大生意的？殺人的？還是放火的？」那目光輕飄飄落在柳月娥身上，冷笑道：「你姐姐能有什麼富貴朋友？你騙鬼呢吧？」
　　
　　那語氣刻薄又氣人，氣的柳月娥臉兒紅紅。就差沒翻臉：「我也只是來請奶和大伯的，奶要是不想去，我回去和我爹說一聲就是了。」
　　
　　「喲……」胡氏見柳月娥氣上來了，不由嘖嘖道：「真沒看出來，你個小丫頭片子也開始上竄下跳了……一個個都快成人精了！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柳月娥越聽越氣，乾脆轉身往門口去，撂下一句話道：「來或者不來，奶自己看著辦……」
　　
　　「這死丫頭，這是威脅我嗎？」崔氏咬牙罵道：「都是不省心的東西。」
　　
　　「那娘，咱們還去不去？」胡氏嘴上說著不去，可心裡頭卻巴巴的想去。
　　
　　不管來人是不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好歹還能蹭吃蹭喝呢！
　　
　　要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沒准還能攀上關係，將來有了難處，也有人幫襯一把。
　　
　　崔氏和胡氏對看一眼，崔氏直起身子道：「你去問問瑞娥她們，她們要是不想去，咱就別去了。」
　　
　　「娘，問她們做啥？」胡氏語氣帶了幾分央求：「到底是二弟叫咱們呢！咱們要是不去，二弟面子上也下不去啊！」
　　
　　「這倒也是，那就去吧！」崔氏抬手撫了撫鬢角，沉吟道：「既然是去見客，都別給咱們柳家人丟人，好好拾掇拾掇咱們再去。」
　　
　　「好……」胡氏笑著應了一聲，方扶了崔氏坐在妝台前收拾起來。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一十八章送禮
　　
　　柳月娥賭氣回了家，一進廚房就紅著眼圈直抹眼淚，委屈道：「好好吃個飯不行嗎？爹也真是的，非要請奶他們。他們是什麼人？那能看上咱們？」
　　
　　張氏丟了菜刀，皺眉道：「咋了？你去請你奶，她們又為難你了？」
　　
　　「哼」柳素娥停了手裡的話，目光倏然一冷，轉身冷哼一聲道：「娘你也別問了，不用想也是這樣。」柳素娥臉色微沉道：「若不是看在爹的份兒上，誰會上趕著去請她們來？真是瘋魔了。只盼著她們過來吃飯，別出什麼麼蛾子才好。」
　　
　　「哎，都忍一忍吧！一筆寫不出兩個柳字來，不管咋說，你爹也是從你奶肚子裡爬出來的。家裡來了人，不請你奶請誰？」張氏皺眉歎息一聲，好言安慰柳月娥道：「月娥啊，讓你受委屈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可別往心裡去……」
　　
　　柳月娥也是懂事的孩子，從不肯讓爹娘為難。
　　
　　自己奶奶刁難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又何必讓父母徒添為難？
　　
　　況且家中還有客人在，總不能因為自己鬧騰起來，掃了他人興致吧！
　　
　　如此一想，心中也便釋然，揉了揉眼睛道：「大姐，有啥忙要我幫的？我幫你洗菜好了……」
　　
　　張氏見柳月娥舒懷，心中又疼惜又覺得欣慰。
　　
　　日子再艱難，好歹有這幾個孩子撐著呢！
　　
　　況且孩子們都心地善良，也肯上進用功，她真的是知足了。
　　
　　「不用，你陪著翠姑就行。」柳素娥抬起袖子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利索的熱了油鍋，準備先把酸菜魚做上。
　　
　　鍋入油，將香蔥薑末放入，爆炒出香味來。再將大蔥、山椒和切好的酸菜一併倒入翻炒，加入清水，待開鍋，然後放入魚片煮沸，兩三分鐘即可。
　　
　　時間太久，魚肉口感便會變粗，再無細膩之感。
　　
　　出鍋後，撒入切好的香蔥末，香味即刻便能出來。
　　
　　柳素娥熟練的按照步驟做著酸菜魚，張氏和柳月娥她們只在一旁瞧著。
　　
　　才烹入酸菜，就有一股酸爽香味撲鼻而來。
　　
　　這香味彌漫在廚房內，著實能帶動人的饞蟲。
　　
　　北人喜食酸菜，可一般都是將酸菜當調味吃。切碎了在麵湯內加入，便可省下粗鹽和食醋。
　　
　　很少有人爆炒酸菜，所以張氏她們並不知炒過的酸菜是何種滋味。
　　
　　「素娥啊！你這魚還真是香。」張氏探著頭看著鍋子內的魚，咂舌道：「娘還不知道這酸菜也能炒呢！」
　　
　　「這不算什麼，和豬血、鴨血炒了才好吃呢！」柳素娥熟練的將鍋內的酸菜魚倒入瓷盆，撒上香蔥，方笑道：「好了，我也沒嘗，還不知能不能入口呢！」
　　
　　「能能能，肯定能。」柳月娥豎起了大拇指，笑著加油打氣道：「聞著就好吃，大姐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柳素娥聽著這些鼓勵的話，心頭一舒，不由展眉笑了起來：「那好，我把其他菜也給炒了，準備準備，上桌子吃飯。」
　　
　　「哎，好，我先去收拾桌子。」張氏擦了擦手，解了圍裙，拉了柳月娥去堂屋裡收拾。
　　
　　廚房只剩下柳素娥一人忙活著。
　　
　　差不多快忙活完的時候，崔氏和大房那邊的人也進了院子。
　　
　　院門口停著一輛馬車，杜天的小廝和馬車夫都在車內納涼。
　　
　　胡氏和崔氏偷偷看了看馬車。
　　
　　胡氏冷笑道：「不知道是真貴人還是裝出來的假貴人……」
　　
　　二房的人少不得出來迎接。
　　
　　杜天聽說是柳素娥的奶奶，自然也不敢失了禮數，整整衣冠，立於堂屋內等著見崔氏他們。
　　
　　「弟妹啊……月娥說家裡來了貴人，貴人在哪呢？還不讓他出來給娘瞧瞧。」胡氏一進院子就扯了嗓子喊了一聲，全然沒有一絲絲的禮數。
　　
　　「喊什麼喊，來者是客，豈有讓客人出來見你的道理？」柳大河沉了臉罵了一句，對著柳二河和張氏賠禮道：「二弟、弟妹、素娥你們可別介意，她就這個性子。」
　　
　　胡氏撇了撇嘴，扶著崔氏往堂屋裡去。
　　
　　張氏雖然心裡不大高興，還得賠笑扶著崔氏道：「來的是素娥的朋友……」
　　
　　崔氏臉上沒有一絲絲表情，只輕輕「哦」了一聲。
　　
　　一行人魚貫入了堂屋，杜天正立於一側等著和柳月娥的家人見面。
　　
　　既然是柳素娥的朋友，當然由她親自介紹。
　　
　　「小天，這是我奶奶」
　　
　　「這是我大伯」
　　
　　「這位是我大伯娘……」
　　
　　柳素娥笑著一一介紹過，杜天從容隨和的和幾位長輩見了禮。
　　
　　「小生杜天，見過各位長輩。」
　　
　　大房所有的目光也都全落在杜天身上。
　　
　　胡氏本以為來人必定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粗糙男人，誰知道面前這男子生的俊朗有神，風采翩翩。說話也大方得體，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
　　
　　崔氏看了杜天，也是心中訝異。
　　
　　真沒想到，柳素娥竟然還有如此優秀的朋友。
　　
　　胡氏身後的柳瑞娥更是看傻了眼睛。
　　
　　這男人……這男人還真是她長這麼大以來，見過的氣質長相最好的一個。
　　
　　寶藍色的織錦直裰，上面繡了竹葉暗紋，穿在杜天身上，愈發襯的他挺拔高貴，怎麼看怎麼好。
　　
　　柳瑞娥如今已經算不得姑娘了，對男人的感覺也有所不同。
　　
　　若是從前，她必定會羞赧收回目光。
　　
　　可如今，倒是十分的大膽，直勾勾的盯著杜天看了半響。
　　
　　心中卻嫉妒的發狂，她柳素娥何德何能，竟然能遇上這樣的男人。
　　
　　不管是朋友也好，還是其他什麼關係也罷！她心裡都覺十分不爽。
　　
　　「既然都見過了，那杜公子請坐吧！」崔氏臉上堆滿了笑容。
　　
　　杜天的言談舉止一看就是大門大戶的孩子，她自然也不好怠慢，免得丟了柳家的顏面。
　　
　　杜天泰然自若的道了聲謝，仍舊坐回原處。
　　
　　崔氏等人也各自入座，胡氏一雙眼睛偷偷的往東邊的長案上瞧，見上面放了**個禮盒，心中不由咂舌。還真是好大的手筆，一來就拿這麼多東西。
　　
　　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貴重東西……
　　
　　「小天，先讓我奶他們陪著你說話，我去做飯，馬上就吃飯。」柳素娥神情自然，說話也大方，並不扭扭捏捏。
　　
　　杜天是她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有什麼好扭捏的？
　　
　　可「小天」二字，聽在崔氏胡氏耳朵裡，又覺得她和杜天關係不一般。
　　
　　杜天看向柳素娥的眼神明顯很溫柔，一笑間也顯得親昵從容了許多：「好，你去吧！」
　　
　　「月娥、桂娥，你們跟我來。」柳素娥招了招手，喚了她們姊妹二人。
　　
　　翠姑也咚咚咚跟著跑了出去，到廚房去幫忙。
　　
　　堂屋內只剩下大房和柳二河夫妻二人陪著杜天說話。
　　
　　好在杜天為人隨和，不端架子，崔氏問什麼，他都能謙和應答。
　　
　　這樣一來，胡氏和柳瑞娥她們更是嫉妒的要命。
　　
　　崔氏眼風掃過長案上的幾個禮盒，笑吟吟道：「杜公子還真是客氣，來就來，還拿什麼東西？我們莊家人不講究這些。」
　　
　　口中說著不講究，心裡卻想著那盒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東西……
　　
　　來之前杜天就已經問過柳素娥家中的情況，知道她還有個奶奶和大伯。
　　
　　既然知道了，禮數肯定不能少。
　　
　　杜天起身，從長案上拿過兩個禮盒，大大方方道：「來時也不知道老太太您喜歡什麼，這一盒是貴封齋的各色點心，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您老可別嫌棄。」
　　
　　而另外一盒則是他家中沒有用過的一盤圍棋。
　　
　　這東西解悶最好。
　　
　　只是他不知道柳大河壓根就沒這個興趣愛好，送了也未必當好的。
　　
　　不過他這個禮物確實與眾不同，柳大河推辭了許久，才笑呵呵的收下。
　　
　　胡氏和崔氏沒想到這個杜天辦事竟然如此的周到，心中不由暗歎，也不知道他成家沒有，將來會是哪個有福氣的跟了他？
　　
　　那柳瑞娥更是看的如癡如醉。
　　
　　人長的好也就罷了，偏偏還這麼會辦事。
　　
　　這樣的男子，真是難尋。
　　
　　張氏和柳二河見杜天給崔氏和柳大河也送了禮，也算是給二房的人做足了臉面。
　　
　　畢竟杜天是二房的客人，能這麼面面俱到，確實不容易。
　　
　　柳二河不由感歎道：「我們素娥還真是好福氣，有杜公子這麼好的朋友。」一面起身，從袖內掏出一串用山核桃做成的手鏈。
　　
　　這山核桃手鏈打磨的極好，棱角都打磨的圓潤光滑，又用搓的粗細均勻的紅繩子串在一起。
　　
　　「杜公子，不瞞您說，我們柳家家貧。」柳二河臉色微微赧然，可目光卻十分真誠：「我也沒啥貴重禮物送給你，這是山核桃做的。聽說山核桃是辟邪之物，你要是不嫌棄，就隨身帶了吧！」
　　
　　杜天著實有些受寵若驚，這東西要打磨好久的。
　　
　　看來柳二河也是沒少下功夫。
　　
　　杜天心裡暖暖的，忙起身雙手接過：「多謝伯父，這禮物真是太貴重了。」
　　
　　「慚愧……慚愧……」柳二河紅著臉搖了搖首。
　　
　　崔氏和大房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收了人家的東西，也沒準備回禮。
　　
　　都怪柳素娥那小蹄子，也不提前說一聲會給他們送禮。要是說了，怎會沒準備？
　　
　　這不明擺著讓他們難堪嗎？
　　
　　正想著，卻見柳月娥她們端著飯菜走了進來。
　　
　　「收拾收拾，準備吃飯。」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一十九章貪婪
　　
　　「娘，您上座。」柳二河扶著崔氏入座，崔氏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憂。
　　
　　崔氏落座後，方對著杜天溫和一笑道：「杜公子請吧！」一面又去看桌上的飯食，總不過幾樣小炒菜，並不見雞鴨鵝。
　　
　　崔氏心中不喜，心道，既然是待客，就該將後院的雞鴨宰殺了，做幾樣大菜來。
　　
　　這樣小菜，他們也好意思端上桌子來。
　　
　　這算什麼？
　　
　　誠心給柳家人丟人現眼。
　　
　　「杜公子，莊稼人也就是些粗茶淡飯，杜公子可別嫌棄。」柳二河倒是不覺得飯菜有什麼不妥。
　　
　　若論情分，不在雞鴨魚肉上，而是在心上。
　　
　　「伯父真是客氣了，入鄉隨俗，正是這樣的飯食才好呢！」杜天溫和一笑，一面請柳二河和柳大河他們落座，自己方落座。
　　
　　其餘女眷，坐了另外一張桌子。張氏特意去把杜天的小廝和車夫也請了進來，一同用飯。
　　
　　菜還未曾上齊，柳素娥和柳月娥又端來了最後一道菜，酸菜魚。
　　
　　這魚一上桌子，登時滿屋酸爽香氣，讓人忍不住食欲大開。
　　
　　胡氏最是好吃懶做，這樣香味，早就引逗的她肚子裡的饞蟲大動，恨不得崔氏一聲令下，她便開始大快朵頤。
　　
　　「好了，菜都上齊了。」柳素娥挨著張氏和杜天一桌坐下，笑眯眯道：「小天，我家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反正就這一桌子菜，你別嫌棄。」笑了笑又道：「這些菜還是我娘親手種的呢！你快嘗嘗，味道如何。」
　　
　　「是嗎？既然是伯母親手所種，那味道肯定鮮美。」杜天很給柳素娥面子，朗聲道：「老太太先請吧！」
　　
　　崔氏也不推辭，道了聲「請」，便拿了木箸開始動作起來。
　　
　　崔氏一動筷，其餘人這才開始動作起來。
　　
　　柳素娥的手藝很好。幾個小炒菜口味都很好。
　　
　　尤其是梔子花雞蛋餅，這菜做的很新穎。
　　
　　梔子花香甜，還有下火利尿之功效。
　　
　　更妙的是，柳素娥將做好的雞蛋餅內都裹上了過了水的胡蘿蔔和青菜絲。內中撒了佐料，吃起來滋味很好。
　　
　　還有酸菜魚，酸菜蓋住了魚原有的腥味，酸菜的酸湯給魚提味不少。細品之，卻又保留了魚本身的鮮味。咬上一口，滿口酸爽，讓人越吃越想吃。
　　
　　杜天的母親曾經也是廚娘，可以說美食吃的不少。
　　
　　不過柳素娥的美食，和她娘的又不同。她母親的飯菜都是很傳統的那些東西，而柳素娥的。卻是從前沒見過的。很普通的食物，她卻能搭配出不同味道來。
　　
　　看來往後要發展美食街，真的是指日可待。
　　
　　杜天覺得好吃，柳家人自然覺得更好吃。
　　
　　比起杜天來，他們可沒吃過什麼珍饈佳餚。柳素娥這味道。樸實中又不失自己的特點，讓人欲罷不能。
　　
　　既然好吃，胡氏自然不放過這個機會，手指大動利落的夾著菜，吃的不亦樂乎。
　　
　　別人吃了一塊，眨眼工夫，那胡氏就吞下去兩塊。
　　
　　崔氏看在眼睛裡。只在心裡氣的直想罵人。這飯桶，家裡明明有客人，她卻只顧自己吃的高興。
　　
　　柳素娥也深以為恥，不忍直視。
　　
　　「咳咳……」崔氏乾咳兩聲，笑眯眯道：「杜公子，可合你胃口？」
　　
　　杜天的家風是食不言。寢不語。
　　
　　雖然他早就想誇柳素娥兩句，又怕自己開口會讓柳家人看笑話，給柳素娥丟人。所以一直忍著，沒好意思誇讚。
　　
　　如今聽崔氏問，這才放了木箸。笑著答道：「很好，素娥的手藝很好，我很喜歡。」
　　
　　「嗯！那就好。」崔氏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讓柳大河和柳二河陪著杜天喝酒。
　　
　　柳瑞娥全然無心思吃飯。
　　
　　方才聽杜天喊柳素娥為「素娥」，叫的親親熱熱的，她這心裡就極不自在起來。
　　
　　想著自己失身與吳明澤，吳明澤對她又愛理不理。況且那吳明澤還沒有杜天這麼溫柔這麼俊朗，出手也不夠大方，她這心裡就攪成了一團，憋得難受。
　　
　　自己怎麼就遇不上這樣的人？
　　
　　同樣都是姊妹，她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柳木娥人小鬼大，最是個機靈不過的。見柳瑞娥若有所思，一時輕輕踢了柳瑞娥一腳，低聲道：「這杜公子長的可真好，不知道他成家了沒有？」
　　
　　柳瑞娥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
　　
　　這話正好被坐在柳木娥身邊的翠姑聽了個正著。
　　
　　翠姑年紀小，童言童語也多，一時咯咯笑道：「娘，小姨問三姨，說杜公子成家了沒？」
　　
　　此言一出，柳瑞娥和柳木娥臉上登時酡紅。
　　
　　柳木娥急的滿頭細汗，紅著臉呵斥道：「小孩子胡說什麼？我……我什麼時候問了？」
　　
　　崔氏和胡氏臉色一沉，也都覺得尷尬不已。
　　
　　「哈哈……」杜天笑的爽朗：「沒有呢！我還沒成親。」他語氣輕快，沒有一絲絲尷尬，反而十分的隨和。笑了笑，表情卻又沉了下來，悵然道：「家裡給說了門親事，不過我不是很滿意。」
　　
　　言畢，他又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柳素娥，若有所思道：「我私心想著，這成家也是一輩子的大事情，不想馬虎。」
　　
　　「哦。」崔氏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不過杜公子考慮的也是，這成家是一輩子的大事情，馬虎不得。成了家，要是再不過不好……」
　　
　　崔氏瞟了一眼柳素娥，再沒說別的，只含笑道：「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柳素娥懂崔氏方才那一眼的意思，無非是想拿她的婚姻當個列子。只不過最後嘴下留情了，沒說出來而已。
　　
　　這桌上柳瑞娥聽說杜天還未成親，心中莫名一喜。
　　
　　也說不好為何而喜，只是覺得他沒成親真好。
　　
　　這一餐吃的很好，桌上的菜肴幾乎沒剩下多少。
　　
　　柳大河見酒如命，正好趁機多灌了杜天幾盅酒，自己也跟著喝了起來。
　　
　　杜天本就沒什麼酒量，耐不住柳大河的熱情。多喝了幾杯，說話就有些口齒不清起來。
　　
　　兩頰也微微酡紅，醉眼迷離模樣。
　　
　　見喝的差不多了，柳素娥扯了扯張氏衣裳：「娘。小天喝多了，你讓大伯別再灌了。」
　　
　　張氏點頭，笑吟吟對著崔氏道：「娘，杜公子還要回去，少喝點吧！」
　　
　　崔氏也正有此意，便讓柳大河停了手，說了些客套話，方散了席。
　　
　　散席後，日頭也漸漸西下，紅霞仿佛燒透了半邊天際一般。村裡更是添了幾分靜謐。
　　
　　杜天由小廝攙扶著上了馬車。
　　
　　崔氏和胡氏本想邀請他去大房家做客，可他醉醺醺的，只得作罷！
　　
　　柳素娥怕路上出事，偷偷的又給車夫塞了幾個錢。
　　
　　拿人錢財，車夫總會更加盡心。
　　
　　杜天臉頰微紅。一雙眸子醉醺醺的，也不說話，只盯著柳素娥傻笑。
　　
　　柳瑞娥看在眼睛裡，更是嫉妒。
　　
　　憑著女人的直覺，她總覺這個杜公子對柳素娥有好感。
　　
　　柳素娥怕杜天喝多了亂說話，忙吩咐馬車夫打馬離去。
　　
　　二房的人目送著杜天走遠，這才笑著松了一口氣。
　　
　　杜天一走。崔氏臉上的笑容也一寸寸沉了下去。
　　
　　她站在門口沉著聲問柳素娥：「你和這男人到底啥關係？我看你們互相喊的輕輕熱熱的，倒不像是朋友。」
　　
　　柳素娥臉色一青。
　　
　　當著翠姑的面，她怎麼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奶問的好奇怪。」柳素娥俯身抱起了翠姑，漫不經心道：「我和小天除了朋友關係，奶看著我們還能是什麼？」
　　
　　崔氏臉色一黑，細細打量了柳素娥幾眼。方冷笑著：「也是，看來是我想多了。」
　　
　　言畢，對著胡氏道：「去，把杜公子送給我的東西拿出來，咱們先回去。」
　　
　　胡氏應了一聲。屁顛屁顛的跑進屋裡，懷裡抱出來了三個盒子。
　　
　　杜天明明送了兩份禮物，她卻厚顏無恥拿了三份出來。
　　
　　其中一個還是最大的盒子，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些什麼。
　　
　　「杜公子好像每人送了一份……」胡氏臉色都未曾紅一下，很自然的將三個盒子遞給柳瑞娥，自己攙扶著崔氏道：「娘，咱們走吧！」
　　
　　張氏看在眼裡，著實氣惱：「大嫂……這禮物不是只送給娘和大哥嗎？怎麼會是三份？」
　　
　　「明明是三份，人家那麼懂事一個人，咋可能只送給我們大房兩份？是你聽錯了。」胡氏強詞狡辯。
　　
　　「大伯娘要是喜歡可以直接管我們要，又何必搞這些小動作自己打臉呢？」柳素娥柳眉一橫，目光帶了些冷冽，一指頭指著屋裡道：「月娥，去，把禮物都拿出來，乾脆都給了大伯娘算了。」
　　
　　「三份我看是不夠的，你們家可不止三人呢！加上那貓狗什麼的畜生，這幾份禮物只怕還不夠呢！」
　　
　　柳素娥指桑駡槐，若是胡氏是仁義之人，拿去了便也罷了！
　　
　　可她是什麼東西？吃人不吐骨頭，不知悔改，不知感恩的人。這樣的人，憑什麼要妥協？
　　
　　「你……」胡氏白了臉色，氣急敗壞道：「你才是貓狗，你才是……」
　　
　　「住口，你不嫌丟人我都臊得慌。」柳大河皺眉咂嘴，一把將那禮盒從柳瑞娥的懷裡搶了過來，遞給了柳月娥：「月娥，你收著。」
　　
　　「還不快走……」柳大河呵斥了一句，方搖著頭拉了柳輝先走。
　　
　　崔氏也覺得丟人，甩開胡氏讓柳瑞娥攙扶著轉身離去。
　　
　　胡氏見大勢已去，只能照著地上啐了一口：「別得意，走著瞧……」方屁顛屁顛的離去。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一十九章動心
　　
　　柳素娥看著胡氏的背影，目光微微發沉，吐一口氣道：「貪婪之人，將來必定會吃大虧。」
　　
　　「素娥啊！別理會她了，咱們進去吧！」張氏拉了柳素娥，方往屋裡去。
　　
　　今天這飯菜做的可口，席上杜天吃的也不少。
　　
　　張氏和柳二河正好也見識了柳素娥的手藝，心中對柳素娥更是肯定了幾分。
　　
　　柳二河臉色微醺，嘴角帶著喜色，進了門邊斜靠在了右手邊的木椅上，歡暢道：「素娥啊！你這朋友不錯。你和人家合作，可別讓人吃虧了。」他叮囑道：「咱們莊稼人，一定要實在，咱們吃點虧都行，知道了嗎？」
　　
　　「放心，咱女兒啥也明白呢！」張氏笑吟吟的拉柳素娥的手往東邊長案上去。上面一綹擺著五個禮盒，加上柳月娥手中的盒子，正好六個。
　　
　　「這杜天也真是太客氣了，一送就送來這麼多東西。」張氏拿過其中一個禮盒，打開來看。內中竟然是一個陶制筆洗。
　　
　　見到筆洗，柳遠登時眼睛一亮，歡喜道：「娘，這一定是小天哥哥送給我的。」
　　
　　柳素娥摸了摸柳遠的頭，笑道：「看見沒，你這一套文具算是齊全了。等姐姐給你找好了私塾，你要是不好好學習，可就真讓姐姐和你小天哥哥寒心了。」
　　
　　柳遠接過張氏手中的筆洗，伸手來回摩挲著，目光愈發堅定，抬眸道：「大姐放心，若去了學堂，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農家孩子求學不易，若是進了學堂，大多都很努力。
　　
　　只是仕途之路，遠遠不是你多努力就能成就大業的。
　　
　　柳素娥明白這些，但是她更明白，若是不努力，你連門檻都不會夠到。
　　
　　柳遠也是個心智堅硬不拔之人。想必將來應該能有所作為吧！
　　
　　張氏又打開了其他四個盒子，其中一盒是貴封齋的點心，一盒內放著個極其精緻的鼻煙壺，還有一盒封了口的茶葉。最後一盒竟然是陶土做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偶，其造型，儼然一對母子。
　　
　　柳素娥暗歎，真是好用心啊！
　　
　　「這盒子這麼大，也不知道裡面裝的是啥？」柳月娥奇道：「大姐，你說裡面是啥？」
　　
　　「你大姐又不是神算子，她哪裡知道？」張氏神采飛揚，笑著打開了盒子。
　　
　　打開盒子的一瞬間，張氏嘴巴哇的一聲，張的足以吞下一枚雞蛋。
　　
　　「嘖嘖……這杜天還真是個有心人。」張氏忍不住讚歎了一句。眼中盡是讚歎之意。
　　
　　屋內的人都好奇，到底是什麼寶貝疙瘩。
　　
　　一時間都圍了過來看。
　　
　　柳素娥目光定定落在禮盒內，紅絨綢緞上放著的竟然一套廚具。一把打磨的鋒利的菜刀、一把鐵勺、一柄漏勺並一雙木箸。
　　
　　「這孩子可真有心。」柳二河笑著直點頭，讚歎道：「送的禮物雖說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可都是用了心思的。」
　　
　　「可不是。」張氏越看越愛。心裡越是覺得杜天很不錯。
　　
　　也不知道這麼好的人，將來得配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柳素娥心中亦暖暖的，杜天還真是用心。
　　
　　若自己不是廢身，說不定還真會對他動心。
　　
　　只可惜……
　　
　　人的緣分就是如此，雖然能遇上，卻也未必就是好緣分。
　　
　　「回頭我一定好好謝謝小天。」柳素娥目光堅定，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上進。將生意做好來還杜天的情分。
　　
　　將翠姑遞給了張氏：「娘，你陪著翠姑吧！我去熬制牛肉湯，明兒咱們多加一個熱鍋子麵。」
　　
　　「大姐，我去幫你。」柳月娥吃了柳素娥的酸菜魚，心裡也是幹勁十足。
　　
　　這個家好了，她將來也能嫁給好人家。
　　
　　柳月娥是腳踏實地的女孩子。從不好高騖遠。
　　
　　她知道這個家處境艱難。
　　
　　如此處境，她又何來權利覓個良人？生殺大權還不是都掌握在崔氏手裡。
　　
　　但凡日子過不下去了，她就要第一個犧牲自我，換銀子度日。
　　
　　就像當年自己的姐姐一樣，嫁給吳明澤那畜生不如的東西……
　　
　　所有只有好好的幹。盼著自己的姐姐真能出人頭地，她才能跟著有好日子過。
　　
　　熬制牛肉湯並非易事。
　　
　　熬的時候，不單單要注意火候，還要懂得頭湯的重要性，過程十分複雜。
　　
　　好在柳月娥極聰慧，又有些天賦，柳素娥教給她如何做，她很快就能學個八九分出來。
　　
　　柳素娥暗暗留心，覺得柳月娥將來倒是可以在後廚這方面發展。
　　
　　只是大周頂級庖廚，大多為男子，女子為庖廚的極少。
　　
　　就她這樣的，將來就算練就一番本事，只怕最多也只能自己混個老闆娘當當，不能在廚藝這方面成就事業，名動天下。
　　
　　柳素娥望著灶火內閃閃爍爍的火苗，嘴角慢慢漫上一絲絲愁苦之意……
　　
　　再說大房的人回去後，胡氏就迫不及待打開了杜天送給柳大河的那一套圍棋。
　　
　　棋子是瓷質的，十分的精妙，一看就非次品。
　　
　　胡氏輕輕撚起一枚白瓷棋子，放在眼前細看一番，對著崔氏咂舌道：「娘，素娥這小蹄子還真是撿著了。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狗屎運，竟然認識杜公子這樣的人物。」
　　
　　胡氏語氣中帶著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羨慕，順手將圍棋遞給了柳大河看，又替崔氏打開了點心匣子。
　　
　　貴封齋的點心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吃，總店設在京都，這裡不過是個分店。
　　
　　但是點心貴的要死，一小塊棗泥糕那就要十個銅板。
　　
　　更別說這一匣子了，少說也得五百個銅板吧！
　　
　　崔氏最愛吃糕點，眼風掃過匣子內的糕點。胡氏忙撚起一塊遞給崔氏，殷勤道：「貴封齋的就是貴封齋的，看著就很好。」
　　
　　柳木娥也是個嘴巴饞的，一時嘟嘴道：「奶，我也要。」
　　
　　「給給給，就知道吃……」胡氏嘴罵罵咧咧的。自己卻忍不住也撚起一塊來塞進了嘴裡。
　　
　　「嗯……好吃。」胡氏目光閃閃，咂舌道：「從前還真是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糕點呢！」
　　
　　柳瑞娥聽著心中更是不悅，咬一咬唇道：「好吃也是只能吃這一次兩次的，又有什麼用？」
　　
　　這話說的大有含義。聽的大房的人都有幾分悵然。
　　
　　柳大河表情黯淡的收了圍棋，歎氣道：「瑞娥說的沒錯，什麼好東西，咱們也只是托了素娥的福才得以一見。」言畢，整個人往椅子上頹了頹，嘴角漫過一絲哀愁。
　　
　　要是瑞娥還是完璧之身，就可以讓素娥撮合撮合，說不定就能攀上高枝，得個佳婿。
　　
　　現在呢……
　　
　　柳大河心中苦澀，忍不住搖了搖頭。
　　
　　崔氏也放了手裡的糕點。表情有些頹敗，一時歎氣道：「人又不是咱們的，羨慕也羨慕不來。」
　　
　　一面煩惱道：「都散了吧！我也乏了，想歇著了。」
　　
　　眾人聞言散去，柳瑞娥悄悄拉了胡氏的胳膊往自己的房裡去。
　　
　　一進房門。柳瑞娥眼圈一紅，哽咽道：「娘，我不想嫁給吳明澤。」
　　
　　胡氏一聽急了，白著臉色在柳瑞娥的額頭上狠狠戳了一下，皺眉道：「你是傻了嗎？為了你的親事我和你奶腿都跑斷了。你如今一句不想嫁……你到底想幹啥？」
　　
　　「娘……」柳瑞娥肩膀微微抖動，眼角籠上了悲傷，眼淚似珍珠般簌簌落下。語調激動道：「吳明澤那是柳素娥不要的人，我又為啥要撿破爛？」
　　
　　胡氏又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只是生米都已經成了熟飯，兩家也商議好了親事，不嫁給吳明澤還能嫁給誰？
　　
　　「你可別說傻話了，你和吳明澤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胡氏態度強硬。瞪了柳瑞娥一眼：「你的小性子先給我收起來，吳家好歹比咱們好。」
　　
　　柳瑞娥死死的閉上了眼睛，臉上多了幾分沮喪和絕望：「我就是不想嫁……要嫁……要嫁也要找個像杜公子這樣的人。」
　　
　　言畢，臉頰上倏然多了一坨紅暈，急急忙忙別過臉去。
　　
　　聽到這裡胡氏才算是明白過來。
　　
　　感情自己的女兒是對這個杜天動了心思了啊！
　　
　　胡氏臉色一白。只覺得天旋地轉。
　　
　　這不是癡心妄想嗎？
　　
　　若是她還是完璧，倒也能試試。可現在說難聽點，自己的女兒那就是殘花敗柳，誰還敢要？
　　
　　杜天又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家風一定很嚴格，怎麼可能讓柳瑞娥進門？
　　
　　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胡氏頭搖成了撥浪鼓，拉了柳瑞娥的手，死死盯著她的眼睛道：「瑞娥啊！這話你也就是在這裡說說，可不能對外人說，知道了嗎？」
　　
　　「我告訴你，你現在無路可走，唯一能走的就是嫁過去後，和吳明達好好過日子。除了這個，別的事情，你一概不要想了。」
　　
　　柳瑞娥臉色憋的通紅，不甘心道：「那柳素娥呢？她還是生了孩子的呢……」揚一揚眉，冷聲道：「他們兩個還不是攪和在了一起，我怎麼就不行了？」
　　
　　「他們……」胡氏扶額，撓了撓頭髮：「他們就是朋友……」
　　
　　「哼！我看未必。沒准那杜天外頭斯文，骨子裡風流也說不準。」柳瑞娥還是第一次見著一個讓她動心的男子。
　　
　　若是從前，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現在不同，她已經不是完璧，也有了幾分破罐子破摔之意。
　　
　　女孩子不懂淫之含意，可已經成為女人的她卻懂了。
　　
　　與其跟了吳明澤那不知體貼的老男人，還不如給杜天當個妾，說不定都要比嫁給吳明澤幸福。
　　
　　女人心裡一旦鑽進去一個男人，那就成了一條筋，怎麼勸都勸不住。
　　
　　現在的柳瑞娥就是這種狀態，心裡鑽了個男人，勾起了她心中的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