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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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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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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3 10:0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節 疏勒會戰(8)

天亮了,但太陽卻被厚厚的烏云所遮蔽。

北風嗚咽著從紅河平原上吹過。

張越握著手中的陌刀,站立在一輛武剛車上,眺望著遠方的匈奴大營。

十萬大軍是一個什么概念?

從前張越還沒有體會,但現在卻確確實實的看到了。

遠方,數十里外,匈奴的軍隊近乎無窮無盡一樣,占據了整個視野。

密密麻麻,就像曾經看過的電影里的蟲族一樣,若是膽小一點的人,恐怕看到這個場面,心里面就已經發毛了。

與對面的匈奴軍隊相比,張越身后的漢軍陣列就單薄的好似一片枯葉一般。

六千漢騎,分作四個陣列。

黑色的龍旗,在北風中飄揚。

戰士們牽著戰馬,集體列隊,靜靜的看著他們前方的主帥,驅車向前。

只有數十騎,跟在張越身后。

而在張越的正對面,上千名匈奴騎兵,簇擁著一輛戰車,緩緩前行而來。

若只是從表面上看,似乎漢軍已經處于絕對劣勢!

但實際上,無論是張越,還是他身后的漢騎。

人人都是昂首挺胸,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反而是他對面的匈奴人。

無論是戰車上的人,還是戰車后的騎兵,都在瑟瑟發抖,戰戰兢兢。

許多人甚至連手腳都有些慌亂,精神更是面臨崩潰。

“我們就要見到蚩尤了嗎?”緊張中,有貴族輕聲呢喃:“他是不是真的和傳說中一樣,額生神目,有三頭六臂??”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

但緊張與不安,卻在所有人心里泛濫。

沒辦法,漠北之戰,才過去一年多。

那位漢朝的鷹楊將軍在戰場上的英姿與無敵,依然篆刻在每一個參戰的匈奴人的心底,又在口口相傳中,被人夸大、放大、神化、妖魔化。

時至如今,已經沒有匈奴人敢直面那位傳說中的人物。

縱然,他們的人數遠超對手!

但……

這恰恰證明了他們的心虛!

哪怕是李陵,此刻也感覺手心有些冒汗。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萬一那張子重不講信用,趁著致師的機會,搞一把斬首戰術,那他豈不是虧大了?

所以,他不得不帶上數十倍于對方的騎兵出陣。

然而事到臨頭,李陵才發覺,其實他的做法純粹是畫蛇添足了。

因為,李陵已經看到了那位聞名已久的南陵新貴,當世蚩尤!

只是一眼,李陵便已經說不出話來。

那人站立在戰車之上,宛如神明一般!

其渾身上下,都裹著一種前所未見的甲胄。

那絕對是重甲!

重量起碼數百斤!

然而那人卻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一般,只有一柄長到夸張的恐怖長刀,被其握持在手中。

那柄長刀是那么的巨大!

僅僅是刀柄,恐怕就有一人高了!

而刀刃長達三尺,寒光凌厲,北風嗚咽著吹來。

讓李陵幾乎以為自己所見的乃是一頭從九泉爬出來的惡鬼,是黃泉河曲之中收割生命的魔頭!

這讓李陵呼吸都有些遲滯。

而在他身后,一千匈奴騎兵。

皆是李陵身邊的親衛,追隨他從漠北殺到西域,又從西域殺回漠北,最終來到此地的心腹。

但,現在這些身經百戰,曾經殘暴冷血瘋狂的騎兵,卻只覺得雙腿戰栗,寒毛倒立,甚至有想法拔腿逃跑的沖動。

“據說,漢朝的蚩尤將軍,曾經一人一刀,斬碎了數百之敵……”

“聽說,呼揭王的數千騎兵,就是被蚩尤將軍單騎所滅……”

“傳說,漠北的屠奢薩滿曾對人言:蚩尤將軍乃是漢朝兵主之子,生來就是要毀滅世界,鞭笞所有的魔頭……”

許多人都在心底回憶起了種種傳說。

那是從漠北傳來的。

于是,竟有人相信,若那位戰車上的蚩尤愿意,他一人一刀,就可以將現在在他面前的所有人斬盡殺絕!

張越卻是沒有想太多。

他站在戰車上,看著緩緩而來的匈奴騎兵以及那位和他一般站在戰車上的男子。

一個他早就想見見的人——李陵!

同時,在心中,張越已經在回憶著已經背好的腹稿。

致師,是一個古老的儀式!

古老到在今天,已經只留下了點點印記于史書之上。

但在曾經的諸夏戰場,致師是必不可少的環節。

是君子之戰的標志。

逸周書說:周車三百五十乘,陳于牧野,帝辛從,武王使尚父與伯夫致師!

左傳有記:楚子又使求成于晉,晉人許之,盟有日矣。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以致晉師。

基本上大抵和三國演義里的單挑類似。

但又不同。

致師,需要展示武力,但更多的是列舉敵軍的不道無義之舉,彰顯我方王者之風。

講真,要不是李陵提議,張越才懶得玩這種過家家一樣的游戲呢!

也正是因為李陵提議,且李陵的行動與政策,符合張越與漢室的利益。

所以,他才欣然從之。

就像張越與他的部將們所言一般,今日之戰,軍事含義遠不如正治含義。

勝敗姑且放一邊。

促成李陵與西域匈奴,持續進行漢化改革。

為詩書禮樂進入西域掃清障礙,掃平道路,才是關鍵!

很快,漢匈雙方出列的兵馬,就靠近到不足百步的距離。

于是,雙方都極有默契的停了下來。

張越抬眼看去,就看到了李陵。

然后他嘴角溢出一絲笑容:“李少卿雖然叛漢,但終究還是不敢背棄天下!”

今日的李陵,穿著一身正統的漢家士人服。

博冠羽帶,長袖寬袍,看上去仿佛一位長安儒雅隨和之士。

但他的臉,卻已被風沙與日曬所侵蝕,看上去有些黑黝黝的,好在他留著濃密的髯須,這使得他看著還不算礙眼。

這時,前方的李陵已驅車前出三步,然后面朝張越,拱手拜道:“匈奴攝政王陵,見過漢鷹楊將軍張公足下!”

張越微微頷首,回禮一揖:“少卿足下,久聞大名,今日相見,卻是有些遺憾!”

然后,張越掄起手中陌刀,道:“足下出生名門,老子李耳之后,乃祖李公諱廣,天下名將,忠義聞名,乃父當戶英雄一世,為何卻背棄祖宗教訓,不顧華夷,屈身夷狄之中,為匈奴鷹犬爪牙?”

“不如就地請降,獻土天子,如此,父祖清名可保,而子孫富貴可期,足下更可名垂青史,為后世所念!”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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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3 10:03: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節 疏勒會戰(9)

“將軍此言差矣!”李陵自是不肯在嘴上輸陣,高聲道:“我聞將軍,所治《春秋》,必知君視臣為草芥,臣視君為仇寇,故杜伯冤死,索命宣王,伍員受屈,乃奔于吳,今漢主為人剛愎自用,好大喜功,不憫下臣,所謂獨夫民賊,不外如是!書云: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將軍勸吾降?降獨夫?吾誓死不從!何也?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而吾奔匈奴以來,潛心改革,移風易俗,及為攝政王,乃引詩書為本,以禮儀為綱,更化夷狄于荒服之外,百世之后,青史論功,吾與將軍孰重?”

張越聽著,沉默半響。

他不得不承認,李陵黑的很到位。

當今天子,確實是一位剛愎自用,好大喜功之主。

而李陵現在在西域的作為,若是持續下去,并且取得成果,那么百世之后,史書之中,他還真的能成為英雄,成為被人敬仰和膜拜的人物!

甚至,完全有資格為其單獨列一世家。

就像史記之中的《吳泰伯世家》《越王勾踐世家》一樣。

可惜……

在如今的這個時間點,他就算吹破天去,也是無用!

因歷史不僅僅是勝利者書寫的。

更因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

既然是當代史,那就要講正治,講正確。

當前的漢家正治,什么最正確?

自然是天子永遠正確,錯的必然是他人,假如天子有錯,那么一定是這個世界錯了。

更何況,李陵其實在偷換概念!

所以,沉吟片刻,張越道:“少卿足下所言,何其繆也!”

“《春秋》之義,君視臣如手足,臣報君如國士!”他說著就向長安方向拱手:“當年,足下為漢臣,世代食漢俸祿,而天子于足下更是有知遇之恩,簡拔之義!錯非天子,足下安能年十六為郎,年十八為侍中,年二十而率八百騎深入匈河,從此名揚天下?”

這是事實!

李陵聽著,也是忍不住低下頭去。

因為他明白,張越說得對!

沒有那位皇帝的賞識,他什么事情,什么成就都做不出來。

他不像泰伯,自棄天下而奔夷狄,更不是伍子胥,未曾受楚王之恩。

他李陵李少卿在事實上就是那位皇帝親手提拔、親自培養的。

沒有那位的提拔與賞識,他李陵可能至今都還只能在成紀老家種田。

就聽著那位鷹楊將軍責問:“陛下待足下如手足,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而足下國士之報何在?足下副將韓公延年,奮臂血戰,以死報國,而足下所報便是于韓公延年捐軀之所,屈膝請降嗎?”

李陵聞言,神色一黯,忍不住握緊拳頭。

韓延年,是他的夢魘,也是他的痛腳!

自降匈奴以來,他最害怕的就是做夢夢見那位故人舊友,怕他的冤魂來質問自己:吾已踐諾,君何時履約?黃泉之下,杜伯所居,九曲之盡頭,吾在此待君履約日久矣!

“至于天下人?”張越毫不客氣的繼續打擊著李陵:“足下可能代表天下人?”

“天下人需要足下來代表嗎?誰給足下授權?誰給足下約書了?”

“況今天下,海晏河清,神州之土,祥瑞頻出,自河至海,自山至南,及塞北荒服之遠,夷狄蠻戎之地,萬國來朝,天下歸心,皆被天子之德而慕中國之風也!縱三王在世,亦自慚形愧,既五帝并起,也只能北面稱臣!”

李陵聽完,終不能說話。

因為對面的那位鷹楊將軍所言,雖然也是在偷換概念。

但大勢確實如此!

如今漢家之盛,確實如此!

當然,他也可以強詞奪理,繼續詭辯下去。

但那沒有意義,更可能會留下隱患。

畢竟,他不想與漢軍死磕,更想給自己和他的子孫留一條后路。

所以不能把事情做絕,更不能當眾披露那些他知道的宮廷丑事,朝堂齷齪。

于是,他半真半假的慍怒起來,揮袖道:“將軍無多言矣!今既兩軍列陣,終歸還是要靠刀劍說話!”

他拱手道:“吾有猛士,愿請將軍觀之!”

于是他轉過頭去,吩咐了一聲。

然后,匈奴騎兵方陣讓出一條道路。

一位拖著一柄巨大的流星錘,身高一丈有余的巨人,穿戴著厚厚的甲衣,戴著一頂青銅胄,滿臉猙獰的看向了漢軍。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青銅流星錘,大聲嘶吼起來。

在他的嘶吼聲中,匈奴人紛紛舉起手里的兵器,為其助威。

張越看著,微微一笑:“少卿在何處尋來的?”

這個巨人的身高,哪怕在后世,也足以打nba了,張越粗粗估算了一下,他應該至少有兩米三,體重起碼一百五十公斤以上,肌肉發達,腿腳粗壯。

這讓張越想起了歷史上,王莽新朝發現的一個巨人。

貌似也與此人差不多。

王莽獲之,視若珍寶。

然后,被大魔導師秀哥兒一發隕石砸死在了昆陽城外。

李陵卻是得意洋洋的介紹道:“此,吾于大宛所得之異人也,其乃塞人與大宛混血,生來異常,有神力,可謂天下無雙!”

“愿請將軍品鑒!”

這個巨人可是李陵費了好大力氣才俘虜的。

單單是為了活捉他,就死了好幾十個匈奴精銳。

為了降服他,更是花費了無數時間和精力。

目的就是為了能在像今天這樣的場合,有一張王牌!

而那巨人,聽著主人的夸贊,驕傲的瘋狂揮舞起手里的流星錘,引得匈奴陣中無數人歡呼尖叫。

西域諸國的君王們,更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心里面瘋狂的疑問起來:“張蚩尤能是此等神人對手嗎?”

沒辦法,當今世界,這等高大的巨人,本就極為稀少、罕見。

特別是西域漠北,身高七尺就已經算是豪杰了,七尺三寸的漢軍士兵,在他們眼中都算是巨人。

何況這種身高接近一丈,體型比奧尼爾還粗壯的巨人?

張越卻只是微笑的看著那個體型壯碩無比的巨人。

如此體型,如此身高。

殺之太可惜了!

正好,他還缺一個足夠顯目與足夠吸引人眼球的保鏢。

于是,他對左右道:“且為我溫酒!”

然后便跳下戰車,將手里的陌刀丟到地上。

所謂致師,除了嘴炮,最重要的就是冒險。

就像魯襄公二十四年,晉楚戰于棘澤,晉侯命張骼、輔躒致楚師,這兩位在致師之時‘二子在幄,坐射犬于外,既食而后食之。使御廣車而行,己皆乘乘車。將及楚師,而后從之乘,皆踞轉而鼓琴。近,不告而馳之。皆取胄于櫜而胄,入壘,皆下,搏人以投,收禽挾囚……’簡直就是關公溫酒斬華雄的故事原版。

裝X至極致,視楚軍于無人,效果也是好到爆,楚康王的軍隊,被這兩位的大膽冒險成功之舉搞得士氣低落,不戰而潰。

而現在,張越準備做比前輩們更冒險、更大膽,同時也更有視覺沖擊的事情。

只見他跳車之后,一腳蹬后,整個人像風一樣的沖了出去。

速度之快,在啟動瞬間就已經堪比博爾特的百米速度。

沒辦法,他的身體素質,又增強了!

比漠北之戰時,還強了一倍有余!

假如,漠北之戰的時候,他的身體素質,還可以用人類來形容。

那么現在,他就是科幻里經過基因改造后的超級戰士!

體能、耐力、爆發力都已經幾乎達到了人類這個物種所能達到的極限!

而人類的肉體極限有多強?

遠古之時,先民中的英雄,單人就可伏虎獵象,而他們的對手,不是今天的華南虎、亞洲象。

而是已經滅絕的洞獅、劍齒虎、猛犸象!

哪怕是后世,已經被富裕安逸生活所磨平了爪牙的人類,在遇到危險時,爆發出來的力量,也常常叫人瞠目結舌。

譬如,有新聞報道,自然災害中,有父母為了保護兒女,用身體撐起了數千斤重的雜物,至死依然不改身體姿勢。

在戰場上,更是出現過,某國游擊隊里的神射手,單人遲滯敵軍數百人的壯舉。

而對這些人來說,這些狀態是超常發揮,幾乎不可再現的奇跡。

而對張越來說,只要他想,隨時可以爆發出來。

于是,在匈奴人與漢軍的驚愕中,他如猛虎一般撲向了那還在耍帥炫耀的巨人,速度快到根本沒有人能反應過來。

百步的距離,對他而言,只需十秒!

這還是在穿著重重的板甲的情況下!否則,可能八九秒就可以靠近!

而十秒是多久呢?

答案是剎那!

特別是他的獵物,還是一個身高接近一丈,體重超過一百五十斤的巨人。

這樣的巨人,體型太大,反應太慢。

他的大腦甚至還未來得及想好是迎戰還是避退,張越就已經靠近到了他的身前。

這時候,李陵急促的告警聲才響起來:“小心!”

可惜,已然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張越就已經揮出了拳頭。

第一拳,打了這巨人的腹部,強大的力量立刻打的這巨人痛苦的彎下腰來,劇痛瞬間從腹部傳遍全身。

接著,張越抓住他彎腰的機會,左手為刀,打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一刀,重重的作用于這巨人的脊椎神經,瞬間就讓他癱瘓,巨大的身體如同朽木一樣轟然倒塌。

而這一切,不過一秒。

所有目睹這一切的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匈奴方,瑟瑟發抖。

李陵更是恐懼的下意識的驅使戰車后撤。

而他身后的匈奴騎兵,則同樣的做出了下意識的反應——抽身后撤。

這一撤,立刻就讓整個騎兵陣列混亂起來。

一時間,人仰馬翻。

而在遠方,匈奴的陣列中,西域各國的君王們,倒吸了一口涼氣:“蚩尤之威,竟至于斯!”

與之相反,漢軍之中,士兵已經在歡呼雀躍。

“彩!彩!彩!唯我鷹揚!”無數人振臂歡呼。

張越卻是低頭看了一眼,已經癱瘓在地,失去了意識的巨人,又抬眼看了看在混亂之中,隱入騎兵陣列之中,正在后撤的那輛戰車。

李陵的膽怯,早在他意料之中。

事實上,李陵的人格就是這樣。

自大、驕傲、自尊,卻又自卑、惜命、膽小。

他是理智的,理智會讓他做出無數讓他日后悔恨的事情。

但同樣也會幫他生存下來。

所以,李陵永遠不會像李敢那般快意情仇,也永遠不會像霍去病那樣敢于冒險。

他永遠只會選那條看似沒有風險的道路。

就如他在浚稽山中,選擇了向龍城撤退,然后又猶猶豫豫,打算從受降城回國。

而不是采納韓延年的建議,直接丟棄輜重,打通前往光祿塞的道路。

如是那樣,當年的浚稽山一戰,結局如何或許難講,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突圍而出的漢軍士卒,必然不止那可憐的數百人。

為了更好的刺激李陵,也為了給今日的戰斗贏得更多機會。

張越做出了一更加大膽的舉動!

他直起身子,取下背后背著的長弓,搭弓射箭!

在匈奴人慌亂的注視下。

他快如閃電,連發三箭!

砰!砰!砰!

第一箭射中了李陵戰車車廂。

第二箭如影隨形,命中了第一個地方。

然后是第三箭,依然在同一條輻條上。

三箭彼此相距不足一寸。

李陵見了,亡魂皆冒,哪里還敢停留,連忙催促戰車,急速逃離。

在他左右,那一千匈奴騎兵,更是嚇得連回頭都不敢,緊緊簇擁著李陵,奔向本方。

張越這時才放下手中的弓,單手提起腳下的那個巨人,像拖拽獵物一樣,不徐不疾,走回本方的陣列,那不過數十騎所列之地。

這一段距離,他走的極慢。

仿佛根本不擔心匈奴人回頭一般。

事實上,匈奴人如他所想,根本無人回頭。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所有人,包括李陵在內的所有貴族與士兵們,都不敢再直面他了。

沒辦法,人豈能與神斗?

而在現在,李陵心中,張越已經坐實了蚩尤之子,甚至蚩尤本體的形象!

除了兵主,這世界上焉有凡人能勇猛至斯?!

西楚霸王項羽,也不過能舉千斤之鼎罷了。

而那張蚩尤,豈止能舉千斤之鼎?

怕是三千斤,也可以舉起了吧?!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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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2 22:50: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節 鷹揚(1)

拖著那巨人回到本方陣列,張越將之重重丟到戰車上,然后下令“準備進攻吧!”

致師到現在,剩下的就是刀劍說話了。

不止漢軍,匈奴人也是這么感覺的。

特別是李陵,或許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羞怒,也或許是為了找回面子。

李陵一邊驅車后撤,一邊火急火燎的下達命令“叫大宛人列陣!讓他們馬上出擊!”

他的命令,迅速就被人傳達到了位于匈奴陣列前方的大宛人之中。

得到命令后,那些原本蹲坐在地上的大宛人立刻就行動了起來。

特別是其中間的一支兵團,戰斗意志極為旺盛。

接到命令后,立刻就舉起盾牌,拿起長矛,迅速的完成了整隊,然后踏著大步,前出陣列。

他們戴著一種羽冠狀的青銅胄,穿著沉重的青銅甲,看上去不僅僅與周圍的匈奴軍隊,更與大宛軍隊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陵見了,也是贊嘆不已“好奴才,真正好奴才!告訴他們,若能斬得一個漢人的首級,就賞一個女人,十個金幣;若能斬得一個漢朝伍長以上的軍官首級,西域、大宛美女任由其挑選三人,賞金幣五十枚;若有人能斬得屯長以上的漢朝軍官,只要我匈奴有的美女,任由其挑選十人,賞金幣五百枚,牛羊一千頭,升為千人長!”

李陵的賞格傳到這支軍團中,讓他們的士氣更加爆棚。

幾乎所有人都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殺死那些漢朝人,用他們的腦袋去換取賞格!

即使,對面的漢朝軍隊,有一個神魔般的統帥!

但……

那又怎樣呢?

這支軍團,是大宛王國的底蘊,也是宛王銀蔡當初敢于與漢交惡的底氣所在!

他們是銀蔡重金招募的雇傭兵!

對希臘人來說,雇傭兵無疑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著名的伯羅奔尼撒戰爭,就是雇傭兵們興盛的舞臺。

亞歷山大與征服者安條克的崛起,都離不開雇傭兵們的幫忙。

而就在近代,迦太基與羅馬的戰爭中,迦太基人最終敗亡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被迫與羅馬人簽訂了不得雇傭雇傭兵的條約。

在當代的整個泛希臘化世界中,雇傭兵是最強大的力量之一!

因為,他們只為錢而戰,誰給錢誰就是主子,壓根不在乎什么道德倫理,更不在乎什么傳統秩序。

所以,他們殘酷、冷血、無情。

所以他們作戰勇猛,不懼生死!

也因此,他們的裝備、訓練、身體素質與作戰技術,遠超其他人。

特別是在大宛這個希臘世界的邊緣王國,尤其如此!

大宛人最好的重步兵兵團,只能保證人手一根長矛,一面圓盾和一套簡單的衣甲的時候,這些雇傭兵卻是人人頭戴科斯林頭盔,身穿著青銅甲,拿著白蠟樹制作的長矛,用著私人定制的短劍,握著青銅圓盾。

自然,要雇傭他們的價格,也是非常昂貴。

銀蔡為了雇傭他們,足足花掉了五萬枚金幣,并且每年還需要支出數千枚金幣以保證其存在!

但銀蔡依然認為很值!

因為,這支軍團的存在,保證了他的王位穩固,也震懾了其他大宛貴族。

待到后來,匈奴入侵,這支雇傭兵更成為了銀蔡保命的底牌,銀蔡于是將之留于王宮,寸步不離的保護。

可惜,金錢買來的東西,終究是靠不住的。

等匈奴兵圍貴山城時,雇傭兵們也知道自己的金主是完蛋了。

于是,漠視了自己金主的敗亡。

當匈奴人入主貴山城后,李陵自是發現了這支精銳的兵團。

于是,賜給黃金、美人籠絡,又許下種種承諾,將這支雇傭兵收入囊中,成為他這個大宛王的親兵。

當然,李陵也沒安好心。

當年,茍息以良馬寶壁賄賂虞候滅亡虢國,回軍之時順手滅了虞國,良馬寶壁完璧歸晉,晉獻公觀之,良馬依舊,寶壁無暇。

如今,也是一般。

不過,這些雇傭兵卻是厲害!

李陵回到本方陣列后,登高觀之。

卻見這兩千余大宛兵,陣列嚴整,進退有序,號令如一。在他們的四周,大約三千余大宛兵馬,熙熙攘攘的擁擠在一起,就沒有那些雇傭兵那么整齊了,不過也比西域的那幫烏合之眾要強大。

“當年,李廣利率四萬漢朝精銳,頓兵大宛四年有余,方才堪堪逼降宛人……”李陵看著這些大宛兵馬的整容,終于恢復了些神色,沉聲道“如今,漢騎不過六千,本王倒要看看,十余年后,漢軍到底長進了多少?!”

聽著他的話,周圍的匈奴貴族們,才終于振作了起來。

是啊,十余年前,漢軍伐大宛,興師動眾,耗費無數,前后歷時四年才將將拿下。

四年之中,埋骨大宛的漢兵,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如今,宛兵至少六千,漢騎也不過六千。

在他們想來,宛人即使不敵,也該能消耗漢騎的力量。

甚至說不定,能有奇跡!

畢竟,宛人的方陣,整齊而統一。

六千支長矛,宛如森林,當他們平持而列,立刻就是一座鋼鐵森林。

這樣的陣型,對抗沒有步兵協同的騎兵,最是合適!

甚至可以說,乃是騎兵的天敵!

縱然那位蚩尤,神武天下無敵,蓋世無雙。

終究也只是百人敵,于這大軍之中,必然討不得好!

更何況!

這些大宛兵,并不僅僅只有他們。

更有著三千余騎兵,在其左右緊緊保護,作為側翼掩護。

這些騎兵比起大宛兵來說,就沒有那么嚴整有序了。

甚至可以說,極為散漫。

但,這些戴著羊皮氈帽,穿著用羊皮、馬皮、狼皮等等亂七八糟的皮毛縫制起來的臭襖子,拿著五花八門的兵器的騎兵。

卻是讓匈奴人無比安心的一支西域軍隊。

因為……

如今的西域,誰都可降漢人。

甚至連車師人,都可以與漢人眉來眼去。

獨獨蒲類諸國,是絕不可能降漢的!

這幾個在天山北麓腳下,車師國之后的小國,都是當年姑師王國的后裔所建。

只不過,這幾個小國,與漢人的仇恨,遠勝車師、樓蘭。

尤其是其貴族群體,但凡只要落到漢人手里,絕對有死無生!

而且,是最痛苦的那種死法!

在漢河西四郡,有著數不清的將門家族、豪商、名士,都愿意出重金購得一個蒲類諸國的貴族。

然后,他們會擇良日,選吉時,于宗族祠堂之中擺下香案。

將那個倒霉的家伙,洗干凈身體后開膛破肚,挖心取肺,祭奠慘死的先人、兄弟。

因為……

這幾個小國,就是匈奴人處置那些被俘漢家軍民的狗腿子。

在漢匈百年糾纏之中,曾有無數漢軍將官、商人、士人、百姓,落入匈奴手中。

這些人中不愿降的人,占了很大部分。

而他們的地位又不是很高,匈奴人那里肯白白的用糧食養著?

自然,不會留下。

但,自衛青霍去病橫空出世后,匈奴人也不敢隨意虐殺漢家軍民。

于是,就將這個臟活丟給了他們控制的最嚴的狗腿子——天山北道腳下的蒲類諸國。

漢人自是知道這些事情。

而漢人占據主流的公羊思潮,決定了漢人的報復方式——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故而,蒲類諸國是匈奴人最放心也最喜歡的仆從軍。

在現在的情況下,派出他們,是最合適的安排!

因為,他們夠狠!

而且沒有退路!

有他們在,就不虞有人臨陣逃脫。

此時,張越也已經回到了本方陣列。

他命人將自己的戰利品——那個已經昏迷癱瘓的巨人,載在車上,展示給全軍上下,自是立刻引來無數歡呼聲!

自古以來,斬將奪旗,于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是最容易激勵士氣,鼓舞斗志的士氣。

張越則在諸將簇擁下,登上已經搭建好的將臺。

遠遠的眺望著十里之外的匈奴大營。

見著那從匈奴軍陣之中,緩步而出,迎向漢軍的敵軍。

“霍霍……”張越一看就笑了起來“《消失的羅馬軍團》既視感啊……”

此情此景,真的讓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后世曾看過的那個紀錄片!

當然,張越知道,眼前的那個軍列根本不是羅馬軍團。

羅馬人的軍團,早就已經拋棄了亞歷山大那傻笨呆的長矛方陣。

其武器以標槍、雙刃劍為主,陣列更靈活,作戰方法更多變。

事實上,羅馬人就是踩著亞歷山大的方陣而成名的。

所以,看著那個數千人的方陣,張越只是眉毛揚了揚,一點都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換了羅馬兵團在此,他或許還會有些擔心,但這早就被淘汰的亞歷山大古典方陣?

怕是會成為鷹揚騎兵的玩物!

比起這些人,張越更關心那些簇擁在這些舉著長矛的大宛兵左右的騎兵。

他們的馬,矮而小;他們的衣服發型,亂而臟;他們的旗幟,繪著鷹、狼、虎。

“蒲類諸國!”張越的牙齒被咬的咯咯咯的響“天堂有路汝不走,地獄無門汝自來!”

“正好,為我鷹揚騎士祭旗之用!”

于是,他猛然下令“傳吾將令命鷹揚左右校尉出擊,它可不顧,蒲類之奴,務必除惡務盡!”

狗腿子,是最讓人厭惡的生物!

特別是那些看不清形勢的狗腿子!

前世有棒子,今生有如蒲類諸國這樣甘為匈奴爪牙的小國。

對于這樣的小國,無論是張越,還是從前的李廣利,心里面都有數——絕不能留情!

只有狠狠的虐殺、打擊、折磨他們,才能震懾其他人。

于是,李廣利屠輪臺,續相如破扶樂,皆是不留余地,不憫私情。

目的就是殺雞駭猴,阻赫他人。

效果很好!

西域三十六國中,如今除了已經沒有出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的蒲類諸國外,便是車師、危須、焉奢這樣的匈奴核心領地的王國,也要送質子去長安,也得尋機賣好。

只是可惜,那蒲類諸國,素來被隱蔽在天山北麓之后,漢家想要報復,還真有些難度。

如今,他們自己送上門來,張越豈能不笑納?

張越軍令一下,立刻在漢軍左右兩翼待命的兩個校尉部的騎兵便開始披甲上馬。

當他們一動,遠方的李陵馬上就看出了蹊蹺。

“這些漢騎有些不對勁!”李陵遠遠的盯著那些從漢軍陣列左右兩翼而出的騎兵。

他們的騎具,李陵自是熟悉。

全員馬蹄鐵、馬鐙、馬鞍,這讓他眼熱不已,尤其是那馬蹄鐵,匈奴至今無法復制!

但,比起騎具,他們的甲具、武器,更讓李陵震驚!

作為漢軍大將,而且還是世代為騎兵大將的將門之后。

李陵對漢騎自是無比熟悉。

他很清楚,漢家騎兵的標配,素來就是輕騎兵以騎弩、騎劍為主要作戰武器。

而重騎兵持戟而動,破陣催敵。

自衛青霍去病以來,漢騎的武器裝備就很少有什么變化。

只有作戰方式在不斷改變。

譬如李廣利時代,漢軍就是以騎步混合作戰為主。

騎兵作為突擊利器,步兵作為協助兵種,協同作戰。

天山會戰、余吾水會戰,都是這樣。

漢匈雙方調兵遣將,同時以重兵集團對戰,務求一戰而畢其功!

然而,眼前的那些漢騎,卻與過去李陵所認知的漢騎,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們腰間的騎弩,已經不見。

取而代之的一個系在腰間的劍鞘。

其形制因為距離太遠,而根本看不清楚,只能肯定絕非過去的那種漢劍。

而在他們的背后,出現了一個只在過去的弓弩兵身上才能見到的箭囊!

箭囊之側,隱約能看到弓弦的影子。

“馬上派人去通知大宛人與蒲類騎兵,叫他們一定小心!”李陵立刻說道“這些漢人有古怪!”

馬上就有人領命而去,其他匈奴貴族也都是滿臉愁容。

因為,他們清楚,他們面對的人,不僅僅是一位天下無雙,蓋世無敵的猛將。

那蚩尤將軍更是當代的孫吳一般的智將、名將!

一部《戰爭論》,匈奴高層誰沒讀過?

如此人物操練的全新騎兵,豈是等閑?

李陵甚至心中隱約有預感,今天以后,恐怕天下騎兵將分為兩種。

一種是張蚩尤的騎兵,另外一種是其他騎兵。

就像當年霍去病的騎兵一樣!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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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節 鷹揚(2)

漢軍騎兵一動,正在前進的大宛軍隊立刻就開始緊張起來。

雖然說,他們知道,他們的長矛方陣,是騎兵的天然克星!

他們像虔誠的狂信徒一樣,瘋狂迷信自己的長矛!

特別是那些雇傭兵們!

他們是底比斯人!

亞歷山大所摧毀的底比斯!

那位偉大的征服者,毀滅了底比斯后,將所有底比斯人,統統變成奴隸,然后帶著這些奴隸,踏上了那場偉大的東征。

亞歷山大死后,趁著他的帝國的混亂,底比斯人獲得了自由。

然后,他們從此開始為金幣而戰。

他們的祖先曾在征服者塞琉古麾下效命,也曾給大流士三世賣命,然后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分散到各地。

留在東方的這支,就成為了現在這些雇傭兵。

本來,這些雇傭兵是不可能被銀蔡所雇傭的,但三十年前,隨著巴克特里亞王國的覆滅,他們失去了在東方的根據地,只能四處流浪。

給奄蔡人、康居人甚至是塞人賣命,以此換取金幣與酬勞,最終與其說是銀蔡找到了他們,不如說是他們找到了銀蔡。

而在東方的他們,自然也開始慢慢的變成了一個混血族群。

時至今日,他們的面貌與膚色,已經和他們的祖先完全不同了。

這從他們的外貌就能看出來,金發碧眼有之,黑發褐目有之,深鼻褐目有之。

看上去就像一個大雜燴。

只是,膚色與面貌雖然改變了。

但,他們對軍團的信心,始終不變!

“記住高加米拉!”領頭的首領,舉著手里的圓盾,大聲吼著,鼓舞士氣:“騎兵,永遠只會是我們手中長矛的犧牲品!”

“永恒的太陽,永遠庇護著我們!”

“無論前方的敵人,有多少軍隊?不管他們有多少戰象!”

“阿波羅之子的長矛,必將穿透他們!”

這時,天空中的烏云忽然散去,陽光從縫隙之中直射下來,落在了前進的軍團身上。

他們的盾牌,變得耀眼無比,他們的長矛,閃爍著光芒。

于是,無數人歡呼起來:“偉大的阿波羅,您是永恒的太陽!您是光,您是秩序,您是庇護者,您也是裁決者!”

就連其他大宛人,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興奮起來。

甚至有人跪下來,向那太陽祈禱。

祈禱那位傳說中的神明顯圣,賜予他們力量,并庇護他們!

由之,將近六千的大宛軍陣,一下子就變得嚴整而有序,他們的戰斗意志與士氣瘋狂上漲。

然而,那些奉命在左右兩側遮蔽的蒲類騎兵們的神色,卻變得古怪起來。

“這些大宛奴隸瘋了嗎?”蒲類后國的國王阿穆皺著眉頭,騎在馬上,搖著頭道:“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們將要面對的是什么人嗎?”

“那可是漢朝人!而且是漢朝軍隊中的精銳,蚩尤將軍統帥的騎兵!”

漢朝騎兵,有多么可怕?

蒲類人一清二楚。

他們跟隨著自己的匈奴主子,參與過數之不盡的戰斗。

而每一次,無論是勝還是敗,蒲類人都心驚膽戰。

漢朝騎兵的英姿與無畏,令他們震驚、恐懼、害怕。

要不是手上沾了太多漢朝人的血,阿穆此刻早已經沖上去,跪到漢朝馬蹄前,親吻他們腳下的泥土,痛哭流涕的請求投降了!

沒辦法,在阿姆的認知里,漢朝人是不可戰勝的!

哪怕是他們的主子,匈奴的精銳,想要對付六千精銳漢騎,不投入三萬以上騎兵是不可能占到優勢的。

一漢當五胡,乃是當今世界的共同認知!

是以,阿姆知道,就憑現在他的這點兵力和那六千大宛兵。

撞到漢朝精騎手里,根本討不了好!

但,沒有辦法,主子的嚴令,他無法拒絕。

蒲類后國,只是一個小國。

與他的親戚車師、樓蘭這樣人口數萬,甚至接近十萬的大國,根本無法相比。

蒲類后國的總人口,也就不到一萬。

這次他帶了五百騎兵跟著匈奴人西征,已經是全國總兵力的七成了。

相當于傾巢而出。

而他的表兄,蒲類前國的國王穆尼相對要好一些,蒲類前國有差不多一萬五千的人口,所以能拉出九百多的騎兵。

剩下的幾個蒲類國家,則比他還要慘。

總人口三千、五千不等,能拉出來的兵馬就那么兩三百。

如此孱弱的國力與兵力,自然讓他們在面對匈奴時,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于是,只能硬著頭皮出戰。

只能寄希望,漢朝人要留力氣對付匈奴騎兵和其他西域聯軍,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

不然的話……

阿姆看著那前方,已經列陣完成的漢朝騎兵。

他們的戰馬,高大而神俊,他們的衣甲,鮮艷而威武,他們的身姿,偉岸而強大!

而這僅僅是表象!

阿姆清楚,當這些漢朝騎兵發動之時。

會如山崩頃大地,猶如洪水漫山野。

在天山會戰、余吾水會戰之時,阿姆就親眼目睹過,無數次的漢騎沖鋒。

那些舉著長戟的重騎兵,轟隆隆的催動著戰馬,踏著風雷而動。

所過之處,只有滿地斷肢殘骸與破碎絕望的軍陣。

唯一能阻滯他們的,只有人海。

只能靠著不斷的派兵遲滯和阻礙這些重騎兵,將他們的馬力與體力耗盡,最終用數倍的兵力圍殺,才有機會消滅。

只是……

阿姆抬眼看著,仔細觀察。

他發現,眼前的漢騎,不是他見過的重騎兵。

他們沒有拿著恐怖的重戟……

也就是說,不是重騎兵?

不是重騎兵?

那漢朝的重騎兵去那里了?

仔細想想,阿姆下意識的點點頭:“也對,漢朝的重騎兵行動不便,不可能跟上來……”

既然不是重騎兵……

也沒有看到他們的玄甲……

那么,換而言之,是不是有機會呢?

阿穆忽然振奮起來。

就要下令,催促自己的兵馬跟上。

忽然,他聽到了一聲鼓響。

然后,一聲又一聲戰鼓從遠方傳來。

咚咚咚!

牛皮戰鼓沉悶的響聲,傳遍天地。

那是漢朝人進攻的信號。

阿姆循聲看去,就見在遠方,十余輛漢朝的武剛車上,豎起的打鼓,被人奮力敲打。

與此同時,前方已經完成列陣的漢騎開始動了起來。

他們和阿姆曾見過的所有漢騎完全不同。

從前,漢朝騎兵哪怕是最精銳的重騎兵,在出擊的時候也不會排成如此密集的人墻。

但現在,前方的漢朝騎兵,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排成了一個個厚厚的騎兵墻。

兩個騎兵之間的空隙,近乎為零。

數千匹戰馬,幾乎同時而動。

那釘著馬蹄鐵的馬蹄,重重的踐踏著地面,數不清的塵土揚起。

剎那之間,他們就完成了加速。

當三千名漢軍騎兵,組成近代騎兵常用的騎兵墻開始沖鋒的時候。

整個世界都被這壯觀的景象所震撼。

大地幾乎像地震一樣,顫栗了起來,遠方的奔流的紅河水中,漣漪不斷散逸而開。

就連天空,也似乎因此抖動起來。

這是無比壯觀的景象!

若有穿越者在此,恐怕他窮遍自己所見的一切影視資料,也只能從指環王等寥寥巨著之中找到相似點。

但,即使是指環王那樣的經典場面,也與現在的漢騎沖鋒有著質的差距。

畢竟,影視終究只是影視,無法與真實的戰爭相提并論!

就像后世的那些反應二戰的電影一般。

最經典的影視,也只能反應出個三五成。

沒辦法,真實的戰場,從來都是血肉橫飛,殘酷無比。

就如現在,漢騎三千,猶如驚雷,奮起而動。

僅僅是他們加速起來的氣勢,讓遠方的匈奴大營中觀戰的人們,目瞪口呆。

“這就是漢騎啊……”有些沒有見過漢騎的西域君王,喃喃自語著。

“這就是漢騎嗎?”而那些曾經見過漢騎的西域貴族們,不可思議的瞪大著眼睛,看著前方的一切。

“這是漢騎?”匈奴貴族皺緊了眉頭,因為他們發現,漢朝騎兵的作戰方式與過去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不僅僅是裝備上。

更是戰術上、氣勢上和決心上。

今日的漢騎與過去的漢騎,根本就是兩個兵種!

他們不清楚,漢人到底為什么做出了這樣的改變?

但他們明白,若沒有好處,漢人那樣精明而狡詐的族群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改變的!

而反觀他們自己呢?

漢匈開戰,已經過去了三十幾年。

漢人騎兵從最開始的懵懵懂懂,稚嫩而羞澀,漸漸的成長起來。

然后在衛青霍去病手中煥然一新,超越了匈奴騎兵,成為了世界的霸主。

現在,又脫胎換骨般,用起了新裝備、新戰術、新戰法。

而他們卻依舊原地踏步。

最多最多,不過任用了些漢朝降將,使用了些漢朝的訓練之法。

但是,漢朝騎兵的真正精髓,那些使他們強大起來的東西,卻一個沒有學到。

終于是一敗涂地,丟掉了龍城,丟掉了陰山,丟掉了漠南,丟掉了河套,現在更是陷入內亂分裂之中。

“傳統與舊制救不了匈奴!”有匈奴貴族握著拳頭:“攝政王是對的!我們必須學漢朝!”

“從他們的文化、制度、禮儀、文字,全盤學習!”

“匈奴過去的舊俗與陋制,會毀掉我們與我們的子孫的一切!”

更有甚者,甚至有年輕的貴族大聲說道:“不止是這些……我以為,我們的血統,恐怕都有問題……”

“最好引入漢朝血統,讓我們的子孫也變得高大、兇猛、強壯起來!”

自尹稚斜單于以來,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看不見希望的戰爭,終于拖垮了匈奴這個民族的意志,并將他們的自尊打的粉碎!

特別是那位蚩尤將軍再封狼居胥山后,匈奴不可避免的內亂、分裂,終于耗盡了年輕人們的全部信心。

事實上,可以說,正是因此匈奴才會陷入如今的內亂、分裂中。

才會有李陵可以執掌西域匈奴的基礎。

不然,以過去匈奴人的驕傲,豈會如此?焉能如此?

說到底,這是族群自我懷疑,自我否定后的結果。

只是,過去沒有人敢挑明,也沒有人敢公開說這些話。

如今,在漢騎的刺激下,在局勢的逼迫下,年輕人終于忍不住發聲了。

當然,這也和李陵上臺后,大肆清洗守舊派有關。

現在,西域匈奴的高層,基本都已經被換成了親李陵至少也是認同李陵改革的青壯派。

這些年輕人上臺之后,自然而然的會審視這個世界,然后得出他們的答案。

當然,守舊派并未完全退場。

只是,他們也學乖了,也變得圓滑多了,不敢直接忤逆李陵。

“還是看看吧……”有守舊派的貴族道:“漢朝人若真的那么強大,那么無敵,學他們也可以……但若他們沒有那么強大呢?”

“是啊,是啊……”馬上有人附和起來:“我們還是看看這一戰吧?”

“到底是漢朝至強,非學不可,還是他們其實沒有那么強?”

李陵聽著自己身邊的匈奴貴族們的議論,眉頭緊皺,他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改革與否以及改革、革新的力度有多大,竟然和眼前的這場戰爭直接聯系上了?

一時間他竟不知道是該祈禱漢軍獲勝,并且大獲全勝?還是希望漢軍敗退的好了。

這讓他感覺莫名其妙,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當然,李陵是不知道。

這其實是人類的通性。

兩千年后,我大清也是這樣對待一場發生在自己國土上的戰爭的。

而匈奴現在的困境,比我大清更糟糕、更慘!

但他來不及多想。

因為,前方的戰斗,已經一觸即發。

漢軍騎兵的加速,已經到達巔峰。

而大宛的方陣,立刻就嚴正以待。

數不清的長矛,如林而立。

戴著科斯林頭盔的雇傭兵們,大聲呼喝著,前排的步兵立刻全體半蹲下去。

接著,一層又一層的盾牌推到前面,組成一道厚厚的盾墻。

在盾墻的縫隙里,無數的長矛伸了出來,將整個軍陣變成了一個刺猬!

與此同時,兩翼的蒲類騎兵則緊緊的游離在兩翼,作為掩護。

于是,無數人都瞪大了眼睛。

“漢騎會怎么辦呢?”李陵凝神思考起來。

他知道,過去的漢騎面對這樣的陣列,除了強沖沒有第二個選擇。

但現在,沒有重戟騎兵,他們怎么強沖?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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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節 鷹揚(3)

漢軍騎兵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距敵大約七十步左右的時候,李陵看到了,那些奔馳而來,在高速運動中的漢朝騎兵,忽然將手伸向后背,然后,拿下背后的角弓。

在急速運動中,他們統一彎弓搭箭。

“風!大風!”三千人同聲呼喝,借著這呼喝聲達成了統一協調。

嗡!三千把角弓同時震動,經過重新設計的騎兵用箭立刻從弓弦上射出。

整個世界在這剎那陰暗了下來。

當面的大宛長矛兵,只看到了一簇箭雨從天而降,然后,他們就紛紛栽倒在地。

砰砰砰!

密集的箭雨像雨點般從半空中直接扎進了大宛軍陣的前排,越過了那看似堅不可摧的盾墻,也越過了那如林一般的長矛森林,扎在脆弱的人體上。

巨大的動能隨之將人群扎翻。

原本堅固的盾牌前排,立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訓練有素的漢軍騎兵,曾經在日常訓練中,無數次模擬過如何應對類似的敵陣。

在敵軍盾墻出現豁口的剎那,漢軍騎兵們立刻平持弓箭,彎弓上弦。

無數次訓練的結果,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他們的箭,像長了眼睛一般,準確的從一個個豁口穿透進去。

“啊……”正打算替補上前,堵住豁口的大宛兵立刻就被射成了馬蜂窩。

但災難還在繼續。

漢軍騎兵的陣型忽然散開,一排又一排的騎兵,在高速運動中迅速完成彎弓、瞄準、射擊、轉向。

他們像天女散花般,迅速散開,讓開道路,方便后排的騎士完成射擊。

而前排的騎兵們則立刻按照戰術要求在另一側完成集結、列隊,并再次開弓。

整個過程中,大宛人的軍陣,就像他們訓練中的移動靶一般。

毫無還手之力,毫無應變之能。

仿佛木偶一樣,就如稻草人一般。

這使得漢軍的騎兵的弓箭準確率,近乎保持了訓練時的水平。

三千人輪番射擊,不過兩分鐘,就將大宛軍陣的前排,射成一片狼藉!

短短兩分鐘內,至少有五百名大宛士兵,死于漢軍騎兵的弓箭,傷者不計其數!

而漢軍才射完四輪。

一萬兩千支箭,平均每四十五枝箭殺死一個敵人。

看上去似乎效率很低,但實則,無論是現在還是后世,這個成績都可以稱得上恐怖!

更何況,他們射傷的倍于斃殺的敵人。

而在戰場上,其實,傷敵比殺敵更重要!

因為死人不會嚎叫,不會說話,不會求饒,但活人會!

瞬間,整個大宛陣列前排,就變成一個鬼哭狼嚎的地獄。

數以百計的傷兵,在地上打著滾。

其中甚至有上百名雇傭兵,凄慘的嚎叫著。

他們雖然穿著青銅甲胄,這讓他們保住了性命,但他們運氣太差,漢軍的箭矢命中了他們缺乏防護的大腿、胳膊甚至下體。

而那些沒有青銅甲胄防護的倒霉蛋就更慘了。

甚至有人身中了十幾支箭,強勁的箭矢將他釘在地上,射穿了他的骨骼與肌肉甚至內臟。

鮮血流滿了周圍的土地,他的長矛與圓盾早被丟在一旁。

“救救我!救救我!”可憐的家伙,用著母語求饒:“偉大的宙斯啊,偉大的阿波羅,奧斯匹林的諸神,求你們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我家里還有妻子、女兒在等我回去!”

然而,沒有什么人理會他。

因為,有限的資源,必須用在救治那些更有價值的目標上——譬如貴族。

更因為,遠方,漢軍騎兵在短暫的修整后,再次運動起來,他們似乎打算圍繞著大宛方陣,用大宛人的生命與鮮血來表演他們精湛的騎術、箭術以及完美的戰術。

大宛人的指揮官,看著這一切,怒目圓睜,他憤怒的咆哮起來:“騎兵呢!我們的騎兵呢!”

事實上,直到此刻,奉命掩護他們的蒲類騎兵方才反應過來。

“這……這…………這……”阿穆張大了嘴巴:“漢朝騎兵人人能在馬上開弓?!”

他滿臉的不可思議,隨即心底浮現起無窮的恐懼。

無論是匈奴也好,西域也罷。

能于高速奔馳的戰馬身上完成開弓射箭,并準確命中敵人的騎士,都是絕對的英雄,必然是受人尊崇的領袖!

匈奴人號為射雕者,歷來人數稀少,一個數百人甚至上千人的部族也未必能產生一個。

但現在,在他眼前,漢朝的射雕者,像大白菜一樣成批出現。

而且一出現就是足足三千!

三千射雕者,這意味著什么?

阿穆很清楚!

射雕者,不僅僅射術高超,更是斗戰無敵的勇士!

等閑三五人,根本不是這些可怕的騎士的對手。

不止如此,他們每一個都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

當初,匈奴的老上大單于,就有一支由五百射雕者組成的精騎。

依仗著這支精銳的王牌,匈奴騎兵橫掃天下,鞭笞世界。

“這還怎么打?!”阿穆絕望的閉上眼睛。

可惜,這由不得他自己決定。

身后,匈奴大營方向,傳來了陣陣蒼涼的號角聲。

“嗚……嗚……嗚嗚……嗚嗚……”聲音一長兩短,正是攝政王催促進軍的命令。

而他在匈奴人面前沒得選擇。

阿姆知道,只要他敢不從令,那么,匈奴人絕對會將他與他的王國,從這個世界上抹去,而且是以最殘忍最痛苦的方式抹去。

所有男人,都會死,所有女人都會被抓去當成生育工具,供匈奴的奴隸們播種。

至于孩子?

甚至可能會被作為匈奴人獻祭的祭品。

沒有辦法!

阿姆只好舉起手里的流星錘,痛苦的大喊一聲:“蒲類的勇士啊,跟著我沖!”

于是,來自蒲類諸國的三千多騎兵,嘩啦啦的列著稀稀疏疏的陣型,沖向漢軍。

他們將用自己的性命,給大宛的步兵們爭取時間與空間。

爭取到足夠那些長矛兵接近漢騎的空間,爭取到他們重新整隊的時間!

這是在戰前,匈奴主子給他們的任務。

只不過,那時候,匈奴人的命令是——若漢騎將要沖破大宛軍陣,爾等立刻掩殺上前。

如今,漢騎根本沒有近身,就將大宛人射了個七零八落。

他們沒辦法,只能用命幫大宛人爭取一個近身的機會。

爭取一個消耗漢軍體力與馬力的機會!

這是弱者的悲哀,也是弱者的宿命!

遠方,李陵看著蒲類騎兵們沖鋒。

他閉上了眼睛:“好奴才啊,真正好奴才!”

“可惜了……不過我會記住你們的,蒲類諸國從今以后的朝貢與供給全部免除,所有戰利品與封賞皆與危須、焉奢比齊!”

作為統治者,李陵很明白,他可以犧牲仆從,但絕對要補償。

而且必須重重補償!

不然以后就沒有人肯給他賣命了!

但,他身邊的人,卻不是很理解。

“主公,您這樣催促蒲類騎兵,是不是不好?”王遠忍不住問道:“他們此去,能還者恐怕十不存二三……”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以為這樣做太沒必要。

蒲類騎兵,是很好的仆從。

就這樣舍棄了,太不值了!

李陵卻是嚴肅的道:“不!他們的犧牲會有價值的!”

“最大的價值,就是能讓我們知道,張子重的這支騎兵的近戰能力!”

“若我們連漢騎的底牌都不能逼出來,日后真正遇上,恐怕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當漢騎三千,箭如雨下,并不斷利用自己戰馬的運動能力,調動、蹂躪著大宛人時,李陵就已經知道,此戰漢騎必勝!

除非,他的精銳騎兵與其他西域諸國聯軍,能夠立刻出擊,并團結一致,共同對敵——但他早已經清楚,那是做夢!恐怕一旦全軍出擊,他現在陣容之中的二五仔們就會瘋狂跳反,想要簞食壺漿的家伙,說不定能組成一個曲!甚至,恐怕就算是匈奴之中,就算是那些和他一起出生漢室的降將,也可能會見勢不妙就跪地請降,玩一出撥亂反正的戲碼!

這無關忠誠,實在是人性使然!

所以,大宛兵就必然會被漢騎用弓箭一點點啃掉。

那些笨重的步兵,是不可能應付得了騎兵從四面八方,不斷用弓箭射殺的局面的。

但……

作為久經陣戰的大將,接受過正統漢室精英教育的名門之后,李陵深知,對騎兵或者世間一切兵種來說。

真正決勝的手段,絕不是遠程武器。

弓箭也好,弩機也罷,甚至砲車、床子弩這等大型武器。

都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都只是欺壓弱小時的王牌。

但真正決勝,真正決定戰爭走向的,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必定是白刃肉搏。

現在,漢騎的遠射能力,已經彰顯無疑。

李陵確信,若那六千漢騎皆能如此。

那么,今日之戰,他已是必敗無疑。

既然如此,用蒲類騎兵的命,來見證一下漢騎的近戰格斗能力,就變成了一個換算的買賣!

而且,在李陵看來,今日之事,只要運作得當,說不定可以變壞為好!

成為一個加速他計劃的契機,成為一個讓所有匈奴人都接受他的政策與主張的機會!

你們看——漢朝人這么兇!你們再不聽我的,就要亡國滅種!

于是,李陵好整以暇,他負手而立,仔細的看向前方的戰場,不愿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和他一樣的,還有數以百計的匈奴貴族、西域國君。

每一個人都伸長了脖子,盯著那塵土揚起的戰場,那南北寬不過四十里,縱深厚不足二十里的戰場,于紅河北岸草原上的戰場。

蒲類騎兵們的沖鋒,自然立刻被漢軍所發現。

“準備迎戰!”在左側的鷹揚左校尉秦牧立刻就做出了反應。

“嗡!嗡!嗡!”同時,身后的漢軍大營,牛角聲立刻響起來。

于是,所有的漢軍騎兵軍官立刻做出了反應。

伍長、隊長、屯長們,紛紛發布命令:“整隊!整隊!”

于是,三千漢騎迅速的跟隨著他們那些在背后貼著顯目標識的軍官,逐一靠攏,然后按照著早已經訓練過上百次的整隊方式,開始列陣。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將手里的角弓,重新掛到后背,順便活動了一下此前因為不斷開弓而有些酸楚、乏力的手臂。

不過一刻鐘,三千漢騎就已經在敵人陣前,完成了重新整隊。

這時候,他們變游射隊列為對敵隊列。

就像他們沖鋒前一般。

三千漢騎,排成了十五排厚厚的騎兵墻。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將手都放在了腰間的刀鞘上。

“拔刀!”隨著軍官們的齊聲令下,所有騎兵猛然拔出了他們腰間刀鞘中的馬刀!

那已經經過了重新射擊與改良的馬刀。

細長而鋒利的馬刀被這些騎兵平舉起來,閃爍著寒光的刀鋒,在陽光下映起無數耀眼的光芒!

那光是如此的敞亮,以至于前方的敵騎的眼睛都被這刀陣的寒光晃得心神難寧。

下一秒,他們就聽到了漢騎吼了起來:“唯我鷹揚,辟易天下!”

然后,他們就看到了漢騎如山崩一般,似潮水一樣,席卷而來。

他們高高舉起的不明武器,就像傳說中索命的魔鬼兵刃一般,帶著風也帶著死亡。

在接觸的一瞬間,漢騎的馬刀就直劈下來。

驚慌中,數不清的人本能的想要舉起兵器格擋。

但是……

漢軍的馬刀與他們的青銅兵器,且大部分兵器都是木柄的武器,存在著質的區別!

兩者的差距,幾乎就和二代機面對愛撫娘娘一樣,存在著一個無法被填平的鴻溝!

更要命的是,雙方不僅僅是裝備上存在著鴻溝。

戰術、體系、組織、訓練、身體乃至于戰馬上同樣存在著一個無法逾越的鴻溝。

于是,沒有任何意外的。

漢騎踏風而來,如雷而過。

在他們的馬蹄后,數不清的死尸,從馬背上載倒。

就像砍瓜切菜一般輕松。

遠方,李陵目睹著一切,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漢朝騎兵哪里是在作戰?”他忽然笑了起來:“他們不過是在郊游踏青的時候,見到了一群野鹿,于是,便起意田獵而已!”

周圍人聽著他的話,都楞了,然后,他們都低下頭去。

因為,事實就和李陵說的一樣。

漢朝騎兵不是在作戰,他們只是在郊游,順便圍獵一群可憐的家伙罷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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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節 鷹揚(4)

戰斗結束的比想象中還要快!

蒲類騎兵們,只支撐了不過一刻鐘,就哭爹喊娘的驅策著戰馬,向后奔逃。

許多人甚至已經瘋了!

“魔鬼!魔鬼”阿姆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看著自己周圍那數不盡的死尸。

只一個照面,漢朝騎兵就像牧民割草一樣,收割了數不清的蒲類騎兵的生命。

戰斗完全是碾壓性質的。

蒲類諸國弱小的騎兵與矮小的戰馬、粗劣的武器、拙劣的騎術,在漢朝精騎面前就像一個玩笑。

完全不值一提!

他們的力量,他們的身體,他們的武器,他們的精神,都被碾壓了。

而且是徹徹底底的碾壓,就像一塊被放進坩爐里的礦石,被燒成灰,化成水。

于是,在短暫的交戰后,全體崩潰也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畢竟,他們只是仆從軍,在匈奴序列里,戰斗力可能連車師人都趕不上的戰五渣。

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就是忠心罷了。

但,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脆弱。

只是,在戰場上,任何事情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

蒲類騎兵的崩潰,立刻就引發了連鎖反應。

潰逃的騎兵,慌不擇路的直接撞進了正在整隊前進的大宛軍陣中。

大宛的軍團士兵們,在慌亂里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事情。

事實上,在冷兵器時代,幾乎沒有任何軍隊能應對這種事情。

于是,好不容易重整的隊列,瞬間分崩離析。

而災難隨之而來。

尾隨著蒲類潰兵,追殺而來的漢騎,立刻抓住機會,排著整齊的隊列,撞進已經失去陣型的大宛步兵陣中。

然后,就是一場裸的大屠殺!

手持長矛,拿著圓盾的大宛方陣的缺點在此刻暴露無遺。

他們的長矛,嚴重缺乏近戰能力,而他們的圓盾又無法防御騎在馬上,揮舞著鋒利的馬刀,肆意收割生命的漢軍騎兵。

更嚴重的是,漢軍騎兵的訓練、配合與戰術,甚至是身體素質、體力,都遠超這些亡國的大宛人。

于是毫無疑問的,整個大宛軍陣,瞬間分崩離析!

漢軍騎兵,就像沖入了羊群的猛虎一樣,肆意的沖撞在其中,不斷的揮舞馬刀,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生命。

“大宛人完了!”李陵閉上眼睛,他知道,在這個情況下被騎兵突入陣中的步兵,已經是待宰羔羊。

何況,漢騎使用了一種幾乎是為騎兵量身定做的武器。

這種武器,在李陵眼中看來,簡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無論是對騎兵,還是對步兵,它都是那樣的犀利與無敵。

以至于,漢騎所過之處,無一合之人。

“命令各部,交替掩護,撤回疏勒城!”李陵果斷的下令:“還有,馬上派人,持我的節旄,去向漢鷹楊將軍、英候張公承認戰敗,就以大單于的名義!”

其他人聽著,都沉默了起來。

雖然,大家都明白,今日一戰已是一敗涂地。

甚至,就算派上匈奴精銳,恐怕也將在那些全新的漢軍精騎面前,一敗涂地!

對面的漢軍騎兵,已經不是人數可以擊敗的了。

他們的戰馬,他們的騎具,他們的戰術,他們的武器,已經用事實無可爭議的告訴了每一個目睹此戰的人任何舊騎兵、舊軍隊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甚至可以這么說,從今天之后,全世界的所有騎兵,都已經被漢軍騎兵宣布為淘汰兵種。

他們在漢軍的全新騎兵面前,已不可能是對手,甚至已無法成為其對手了。

原因很簡單眼前的漢騎,他們可以在馬背上開弓,而且能保證在高速運動中有著一定命中率。

不止如此,他們的近戰,更是統治級的。

從前匈奴人所用的一切兵器與戰術,都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于是,他們可以選擇的戰術與空間,就變得多種多樣了。

在理論上,只要漢軍統帥不犯毀滅性的錯誤。

譬如,被匈奴十萬大軍合圍在一個狹小的區域。

那么他們就不可能被擊敗。

而在疏勒平原上,這六千漢騎,完全能發揮出超過六萬騎兵的效果。

若繼續與之作戰下去,許多人已經能在腦子里腦補出漢人的選擇了。

六千漢騎,如附骨之疽,粘著匈奴大軍。

他們不斷的襲擾,不斷的試探,找到一個薄弱點,便猛然攻擊,狠狠撕咬下一塊肉。

而匈奴騎兵,只能疲于奔命,被漢人戲耍在鼓掌之中。

十萬大軍,面對六千漢騎,不過一次接觸,就跪地請降

很多匈奴人無法接受!

他們清楚,這種事情只要開頭,那么日后,匈奴騎兵,至少是西域匈奴的騎兵,就將再也沒有直面漢軍的勇氣了。

世界將會回到三十多年前,那位漢朝的驃騎將軍統治世界的時代。

匈奴人將見鷹揚旗而奔逃,聞漢騎而喪膽。

哪怕對方不過數百人,而本方有著數千甚至數萬之軍!

于是,有人不服輸的倔強道:“大王,奴才聽說,漢騎六千,不過十日之糧,我軍完全可以耗掉他們的糧食,逼迫他們撤軍!完全不必如此啊!”

其他人聽著,紛紛點頭。

李陵搖了搖頭,道:“漢騎是只有十日之糧,但我軍呢?”

于是,所有反對聲音被熄滅。

因為,比起漢騎,匈奴人現在的軍糧安全更加窘迫!

沒錯,他們確實征服了大宛,因而獲得了足夠他們吃兩三年的糧食與牲畜。

但問題是

他們沒有辦法將這些東西隨身攜帶。

更要命的是,十萬大軍,每日人吃馬嚼,消耗的速度是漢騎的無數倍。

換而言之,若現在再不跪,被漢人發現了的話

漢朝騎兵只需要分出一支千人規模的騎兵,就可以截斷匈奴大軍的糧道。

然后這十萬大軍,就要被漢朝拖死、餓死在這疏勒平原的寒風之中!

屆時說不定,漢騎都不需要進攻,就可以坐看匈奴大軍在絕望之中分崩離析。

然后所有人的腦袋,都將成為漢朝人的戰利品!

可沒有人想去長安北闕城頭上,去和曾經的朝鮮王、南越王、閩越王以及諸位匈奴先輩們一起作伴,成為漢朝人的景觀。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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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22 22:5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八十節 和談

李陵的使者尚未出發,前方戰場的戰斗就已經停止了。

數以千計的大宛人,放下了武器,跪在漢軍騎兵面前,以額貼地,瑟瑟發抖的祈請著這些可怕的騎兵不要殺死他們。

甚至有不少蒲類騎兵,因為來不及逃跑,也跟著跪在地上。

漢軍騎兵已經拿著馬刀,穿梭在其中。

只有不到一千多的蒲類騎兵與數百名大宛潰兵,狼狽不已的逃回了匈奴大陣,然后就和死人一樣攤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西域各國的君王們,見到此情此景,心中的小算盤瘋狂撥動了起來。

但烏孫的小昆莫泥靡心里面的小算盤,比這些人撥的更快!

“漢人竟強大如斯!”泥靡看著前方戰場,內心的驚懼指數瘋狂上升。

他甚至在心中起過回國后立刻聯系匈奴,兩國重啟盟約,共同對抗漢朝的想法。

但這個想法,只存在了不過一秒鐘,就被他徹底的掐滅!

在這個世界上,假如一個國家比其他國家要弱小,那么就必然要挨打,要受欺壓。

若其比其他國家強大,則必然會引起其他國家的警惕甚至是聯合對抗。

若其強大到其他國家加起來也不是對手的時候。

那么,等待這個國家的只有其大軍所過之處,民盡簞食壺漿,其意志所及之處,天下歸心!

哪怕拿包洗衣粉當成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會有數不清的狗腿子幫其洗地。

即使其祖上,惡貫滿盈,做盡一切人間惡事,也會被人當成世界燈塔,全球希望。

沒辦法!

打不過,就只能跪下來跪舔!

不然,難道跳起來去吸引仇恨嗎?

所以,泥靡立刻就跑到漢軍陣中,帶著禮物,求見張越。

一見面,他就執外臣之禮,恭拜道:“外臣烏孫泥靡,恭賀上國戰勝兇頑!”

然后,就噼里啪啦的一頓馬屁送上。

將今日之戰形容成為正義戰勝邪惡,真理擊敗異端的偉大勝利。

更將張越與他的戰士們的壯舉比喻成為西域的救世主,萬國的解放者。

馬屁拍完,泥靡適時的跪地叩首:“外臣誠惶誠恐,愿請將軍憐憫,向偉大的圣天子求情,許下嫁一位大漢公主為夫人!”

為了顯得自己求娶帝國公主的決心,并彰顯誠意,這位烏孫小昆莫毫不猶豫的開出了他的條件:“若蒙不棄,外臣情愿立公主為左夫人,并以左夫人所出之子為世子,更愿以良馬五千匹、黃金五千金為聘,并請天子遣太傅、丞相為佐!”

這就是要無條件的向漢室靠攏。

甚至不惜破壞烏孫人長久以來的傳統,不惜主動邀請漢家官吏介入烏孫內政。

這幾乎就相當于泥靡承諾若漢愿下嫁公主,那么將來烏孫王國的內政外交甚至軍事就愿意接受大漢帝國的指導!

這誠意不可謂不足!

便是張越都忍不住用贊賞的眼光看了一眼這位烏孫小昆莫,對他的覺悟非常欣賞!

反正,老劉家別的不多,公主帝姬要多少有多少!

而且,張越真心覺得,劉家的帝姬恐怕都會喜歡這種差事。

在長安,她們不過是金絲雀。

出了玉門關,就是坐地虎。

若就這么答應泥靡,張越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于是,他想了想,對泥靡道:“若小昆莫能允諾,未來在烏孫國中,以漢五銖錢為唯一法定貨幣,并廢棄烏孫舊有文字,改以漢字小篡、隸書為烏孫國家文字,此事,本將便應允下來!”

嗯,貨幣與文字,是直接和金融、經濟、文化掛鉤的。

只要泥靡答應下來,那么別說嫁一個公主了。

便是嫁十個,張越都肯答應!

泥靡想了想,只是稍稍猶豫便拜道:“外臣仰慕中國久矣,若蒙天子不棄,許烏孫行漢錢、漢文,外臣焉有拒絕之理?!”

在他想來,這只是細枝末節的事情。

烏孫是沒有貨幣這種東西的。

烏孫人的大部分內部貿易,都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階段。

只有在對外時,才會用到黃金什么的作為結算。

因此,烏孫國內本就沒有什么鑄幣業,更不存在金融這種東西。

所以,立漢五銖錢為法定貨幣,在泥靡看來沒有什么大問題。

甚至可能還有便利這已知世界之中,誰不知道,除了金銀制品,最為人接受和認可的就是漢人鑄造的五銖錢?

所以烏孫以漢五銖錢為法定貨幣,在泥靡看來,烏孫是賺了的。

因為,從此以后,烏孫就可以和漢室綁定在一起了。

至于文字?

那就更無所謂了!

烏孫現在能識字的,有資格受教育的,都是貴族。

而貴族們自然是學漢字、背誦漢朝經典。

難不成烏孫人還能去學精絕人的楔形文字或者大宛人的字母文字?

烏孫可還沒有墮落到那個地步!

張越見泥靡答應下來,整個人立刻就笑了起來,走上前去,扶起這位烏孫小昆莫:“烏孫能有昆莫這般識大體的世子,烏孫社稷必當千秋!”

一個時辰后,匈奴使者持著代表求和的節旄,來到了張越面前。

來者正是多次來往居延的呼衍冥。

只是,這位匈奴使者,如今再也沒有了過去的心氣,他整個人都是一副灰暗的神色,在張越等漢軍將帥面前,更是瑟瑟發抖,戰戰兢兢,哆哆嗦嗦,以至于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態度更是卑微到塵土之中,直接以外臣之禮,跪在張越面前磕頭拜道:“奉我主單于之命,匈奴使者呼衍冥,再拜漢鷹楊將軍英候張公:將軍文韜武略,當世無雙,匈奴上下敬服不已,愿請將軍暫息雷霆之怒”

聽著呼衍冥斷斷續續的將其使命說完,張越與他麾下諸將相視一笑。

所有人都知道戰爭結束了!

因為,匈奴人認輸了。

自漢匈交往以來,從平城之戰算起,迄今已經一百零六年。

若是趙將李牧與匈奴交兵算起,也起碼有百五十年了。

一百五十年來,匈奴人第一次正式低頭認輸,承認戰敗,并愿意接受一切懲罰,只求漢軍停止進攻!

僅僅是這個事情,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大功一件!

不說人人封候拜將,起碼一個封君是穩了!

比起這個,全殲西域匈奴主力,生擒李陵,滅亡西域匈奴,開疆拓土,無疑更讓人激動!

故而,張越身邊眾將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看的呼衍冥毛骨悚然,寒毛倒立!

于是,他只能眼巴巴的看向那位端坐在上首的漢朝大將,寄希望于這位蚩尤將軍大發慈悲。

就聽到那位蚩尤道:“識時務者為俊杰!貴主,也算是人杰了!”

“既然如此,請貴使將本將的條件帶回去!”

“其一,貴國必須賠償無故襲擊大漢藩國烏孫的所有損失!”張越扭頭看著在一旁的泥靡,對其道:“正好,烏孫小昆莫也在此,此事,貴國且與小昆莫商議、決定!”

泥靡聞言,立刻磕頭拜道:“將軍恩義,下國上下感激涕零!”

無論怎么說,在名義上,張越此番出軍的借口都是救援烏孫。

至于,他悄悄的將烏孫的地位從過去的盟邦下降到現在的藩國,這種區區小事泥靡不會放在心里的。

烏孫人更不會!

這就是刀劍的力量!

呼衍冥聞言,自是頓首拜道:“將軍所言,我主豈敢不遵?!”

只是出點血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大宛人幾百年的積蓄都已經為他們所擭取。

在來之前他已經得到了攝政王的耳提面授只要是錢和土地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因為,現在的匈奴,已經不在乎什么土地、黃金、奴隸了。

西方世界的大門已經向他們敞開。

只要能穩住漢兵,那么,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張越見著,滿意的點點頭,然后道:“其二,貴國需支付我軍此番出師的全部軍費!”

他揮揮手,叫人拿來一個算盤,在呼衍冥面前噼里啪啦的打了起來,然后將算盤擺到呼衍冥面前,道:“大概是黃金十萬金、粟米麥稻一百萬石、奴婢兩萬人!”

“限貴主半年內給付!當然,也可以分期償付”

說話間,幾個商賈就從張越身后鉆了出來,其中自然有著他的弟子袁常、王孫氏的代表以及長安、河西的豪商。

他們都是面露笑容,一副和藹可親的親切模樣,極為貼心的向呼衍冥推薦著他們的方案。

在這些人的推薦與游說下,呼衍冥終于接受了他們提出的一攬子解決方案。

僅僅只需要與他們簽訂契約,便先期給付黃金五萬金,粟米麥稻一百萬石及兩萬奴婢,剩下的缺口他們便愿意墊付。

當然,需要支付利息,非常優惠的利息,也就十一之利罷了!

此外,什么九出十三歸之類的潛規則,也不得不遵守。

但呼衍冥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形勢比人強,他不答應都不行!

將賠款問題搞得,張越就笑著道:“接下來,便是大宛的事情了”

“興滅國,繼絕世,此先王之教也!貴主想必也當知道”

呼衍冥聽著,心里面一咯噔,他最怕的就是這個了。

來前,攝政王最擔心的也是此事!

興滅繼絕,春秋之義,孔子之所頌也!

這是漢人的正治正確,也是過去匈奴人之所以哪怕扣留漢使,也不會輕易加害的緣故所在。

因為,他們知道,在這個大義旗幟下的漢人,哪怕擊敗匈奴,也不會滅亡他們。

會給匈奴留下根,留下國家社稷,甚至哪怕是單于,也不失安樂侯之封。

但現在,匈奴已滅大宛。

他們最怕的自然就是漢人提起此事了。

好在,呼衍冥來前,已經得攝政王提點,于是他不緊不慢的拜道:“將軍明鑒:大宛王銀蔡倒行逆施,禍亂國家,外臣等率軍伐之,乃是受宛人百姓臣民之邀,吊民伐罪,誅除暴政也!”

“今我主已除昏君,宛人感激,于是擁戴我主攝政王為王”

說完,呼衍冥從懷中取出十幾份帛書,呈遞給張越,道:“將軍請看,此乃宛人血書之吿文,及其臣民擁戴我主攝政王為君的聯名書”

張越笑著接過來,連看都沒有看,只是隨便翻了翻。

因為他知道,這種東西,對已經占據了大宛的匈奴人來說,隨隨便便可以制造無數份。

但這些東西,說實在的,只要他和漢室還沒有下定決心,滅亡西域匈奴的話,那么只是單純打嘴炮,這些東西還真的有用!

畢竟,如今的漢室,乃是公羊思想主導下的漢室。

公羊思想中,除了大復仇、大一統之外,最主流的思想莫過于,湯武革命,順天應人。

所以,吊民伐罪,從來久矣。

且那宛王銀蔡,又是獲罪漢室,早已經被定性的昏君、暴君。

雖然說,匈奴人在漢家看來也差不了多少。

這北虜打著吊民伐罪的旗號,滅亡大宛,然后鳩占鵲巢,真的違和感十足。

但再怎么樣,這也是正治正確。

張越不可能說,叫匈奴人吐出他們已經吃下去的肉。

這也不符合他的想法!

他還想著讓匈奴人為王前驅,壞事做絕呢!

但,卻也不能不防上一手,留下點東西惡心惡心匈奴人。

所以,他想了想,道:“此事吾亦知之,不然,使者焉能至此?”

“但依吾所知,宛王銀蔡,乃是偽王,宛人先王昧蔡有質子在長安,為天子所養!”

“如今銀蔡倒行逆施,咎由自取,但宛社稷不能廢!”

“這樣罷!”張越起身道:“取宛都貴山城及周圍五十之土,復宛社稷!”

“此外,我國太孫殿下曾與烏孫昆莫有約,昆莫愿意藥殺水以北之宛土為其公主下嫁我國太孫殿下之嫁妝!故其土已是我太孫殿下之土,貴主不可侵奪,當完璧歸趙!”

“其他之地,吾國便不再干涉,如何?”張越看向呼衍冥。

后者聞言,想了想,感覺這個條件已經和攝政王要求的差不多了。

于是不再堅持,長身拜道:“愿從將軍之言!”

張越笑著點點頭,揮手道:“那貴使便速速回去通稟吧,本將軍在此等候貴使回復!”他笑著道:“可別讓吾等久等哦!”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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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10-29 01:55:18
我要做門閥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節 李陵之謀

面對漢軍的條件,匈奴人能怎么辦呢?

終究還是只能答應下來!

不答應不行!

因為,漢軍騎兵在收押了俘虜后,迅速的重新展開了戰斗隊形。

這一次,漢騎六千,列陣于紅河之畔,擺出一副‘你們今天不答應,就休想輕易離開此地’的架勢。

漢騎的架勢,立刻使得匈奴大軍嘩然。

尤其是西域各國的仆從軍們,立刻就表現出了不穩。

這讓李陵和匈奴的高層根本不敢賭!

因為,若一旦漢軍在進攻的時候,西域仆從軍中出現嘩變。

那么這十萬大軍,恐怕就都要葬送于此。

即使不是這樣,以漢騎所表現出來的機動性、騎射能力以及近戰能力來看。

他們已經完全可以掌握戰場主動權。

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陵與西域匈奴高層,終于只能低下頭來,全盤接受了張越提出的三條意見。

當然,李陵也不是吃干飯長大的。

在全盤接受了漢軍條件后,李陵派來的使者,順勢向張越提出了一個請求:請朝長安!

他愿以都隆奇單于的名義,派出使團,攜帶貢品,前往長安朝覲天子。

張越聞之,也是遲疑了許久。

不得不說,李陵這一手,真的很高明!

甚至可以說是在當前局勢下,他所能做出的最優解了。

如今,西域匈奴戰敗,面臨著賠款、割地、道歉。

尊嚴掃地,威信盡失,軍心重挫!

可以想象,若他什么都不做,等其回返老巢,恐怕西域諸國都會變得聽調不聽宣。

屆時,他便只有一個選擇——強力鎮壓!

但西域諸國又不傻,打不過匈奴人,可以抱漢朝爸爸大腿!

到那時候,李陵怎么辦?

強攻,就要冒著漢軍救援的風險,不打,則其統治將分崩離析。

于是,把心一橫,干脆跪到底!

只要漢室接受了都隆奇的朝貢,那么,雖然說從此西域匈奴就成為了漢室的藩國,兩者地位瞬間變成主從關系。

但卻也穩定了西域的統治。

西域各國,還是得當匈奴人的洗腳婢。

若他們聰明一點,在長安跪舔的好,將關系疏通到位的話,說不定,還能為那位都隆奇單于弄回一個天子冊封。

然后便能狐假虎威,假漢天子之權,而奴役西域。

誰敢反抗?誰又有那個膽子敢說不呢?

且,李陵的這個選擇,除了面子上不好看外,實際上并沒有其他損失。

“這是要學越王勾踐嗎?”張越笑了起來。

當年勾踐敗于吳,做的可比這個還要徹底。

于是,終究臥薪嘗膽,復仇雪恥!

在匈奴使者戰戰兢兢的神色中,張越笑著道:“貴主若有此心,吾國上下欣然歡迎!”

這就是同意了李陵的請求。

使者立刻歡天喜地的拜道:“將軍胸襟,天下無人能及!”

“使者請為吾帶一句話給少卿兄……”張越卻是忽然正色道:“落葉終究還是要歸根,狐死首丘,代馬依風,鳥飛返鄉,禽獸尚且如此,何況乎人?!”

使者聽完,神色變幻了一下,然后重重頓首。

“代馬依風……”李陵聽完使者的敘述,長長的嘆了口氣:“吾又何嘗不愿如此?!”

別說是他了,便是如今被困在窴顏山、余吾河谷的衛律又何嘗沒有眷戀南陵故土的山與水,希望死后能葬在他出生的長水河畔呢!

但問題是,他們有這個機會嗎?

作為頭號漢賊與二號漢賊。

他們即使想,恐怕回到長城后就會被人剁成肉泥。

除非……

他們有足夠的籌碼與漢室討價還價。

但現在看來……

即使是他和衛律最終野望達成,取孿鞮氏而代之,也是遠遠不夠。

正躊躇著的時候,一個貴族忽然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狂喜的稟報:“攝政王!攝政王!剛剛接到消息,丁零王已率部自余吾水歸,一兩月內便可回返西域!”

李陵聞言,失神片刻,然后抓住那人,急切的問道:“這是真的嗎?!”

“真的!千真萬確!那偽單于安糜及屠耆都已經遣使來告……”

李陵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若衛律率部來源,哪怕其實力大損,對他和他經營的這個勢力而言,也是意義重大!

這意味著,他手里的可用兵力大大增強!

更意味著,他在西域的統治,將變得更加穩固!

且衛律為人多詐,在對付西域內部的二五仔方面有著更好的經驗。

想了想,李陵就道:“你立刻回去以都隆奇單于的名義,向安糜與屠耆表示謝意!”

“并告知二位,為感謝兩位,我最遲將于明年夏天之前,將屯駐于私渠比鞮海、匈河的部眾,撤回西域,從此不再率部北上!”

這就是要投桃報李,宣布從此退出對漠北單于的爭奪。

甚至不惜放棄經營已久的私渠比鞮海、匈河地區。

這對李陵來說,是早已經下定決心的事情。

但于其他匈奴貴族而言,卻不啻于是晴天霹靂。

立刻便有許多人來找李陵,勸他收回成命!

因為,對西域匈奴的貴族們來說,他們現在最大的愿望與野望,便是將來北伐漠北,消滅偽單于,正名自身!

如今,李陵宣布從私渠比鞮海、匈河撤兵,等若是斷絕他們的希望與野望。

這叫他們如何能接受?

更無法理解!

若有朝一日,漠北單于爭奪戰結束,難道叫他們去跪迎那位勝利者嗎?

這不就是等于自殺嗎?

要知道,自古以來,匈奴人內訌的失敗方,只有一個下場——死!

李陵自知此事爭議極大,但他決心已定。

于是,與這些人解釋道:“漠北,雞肋而已,哪怕得之,于我等如今困局,并無半分益處,甚至可能成為拖累!”

“諸位難道愿意,每年花費不計其數的資源,投入到漠北去?!”

眾人聽著,頓時低下頭去。

從先賢憚時代開始,匈奴的西域部分就對單于庭聽調不聽宣。

這讓西域貴族們嘗到了甜頭。

也是當年狐鹿姑西征的原因——西域的匈奴部族將從西域諸國搜刮、壓榨的資源霸占著,沒有全部輸送去漠北,給單于庭的貴人們享用!

簡直是反了!

待狐鹿姑身死,匈奴徹底分裂后,西域匈奴的貴族們,連最后的體面也懶得維持了。

各國朝貢與騎田所得,皆為各部所分。

哪怕,在漢朝威脅面前,割地賠款,但日子也比過去好過的多!

如今,攝政王更是進一步要撤出私渠比鞮海。

這意味著,本來將投入到那個無底洞里的資源與兵力,都將回來。

再加上大宛所得所獲,大家的日子恐怕會過的更舒坦!

于是,頓時便有人不再言語。

李陵接著又道:“漠北寒苦,且局勢復雜,爭之無用!不若揮師西伐!”

“康居、月氏、身毒、奄蔡、安息!西方之地廣大而富饒,其民孱弱若西域,而其富庶倍之!”

“我已決意,明歲再西征,此戰——討伐康居,以報康居與烏孫襲我之仇!”

“康居地方千里,百姓數十萬,富庶不下大宛!”李陵言辭蠱惑,聽得匈奴貴族們摩拳擦掌,亢奮不已。

那康居兵,匈奴人已經見識過了。

真正是廢物點心,康居人的戰力,休說與匈奴相比了,便是疏勒、車師兵大約也能摩擦他們。

“而過康居,則是月氏所居,我聞,月氏人所占之地,有雄城不亞貴山者數座,其府庫黃金堆積如山,其窖藏糧食不計其數……”李陵繼續蠱惑著。

匈奴貴族聽得神往不已。

康居是戰五渣,那月氏更是手下敗將。

只是……

“攝政王……”有匈奴貴族弱弱的問道:“若我軍西征之時,漢人再來,如何奈之?”

“諸位放心!”李陵早已經知道有人會提出這個問題,他自信滿滿的道:“我意向漢天子遣使稱臣,為都隆奇單于求娶漢公主,此其一也!”

“康居、月氏,遠漢萬里,即使漢人愿救,其得知之時,我軍恐怕已擒其王,漢軍出師也將無有名義!此其二也!”

“且夫,我等可以重金賄漢大臣,使其游說漢貴人,使漢朝君臣不會輕易伐我等,此其三也!”

“有此三策,我等西征,無有擔憂!”

眾人聽完,仔細想想,好像是這么個事情呢!

頓時紛紛神采飛揚,興奮的討論起明年西征康居的事情來。

仿佛康居國已經被他們征服,并踩在腳下一樣。

李陵聽著這些貴族的話,再看著他們的神色,知道已經將大部分貴族說服。

明年西征康居之事,基本已經定下來。

于是,李陵趁機道:“有一件事情,諸位需要馬上去辦……”

“取漢姓、易漢服!”他鄭重的道:“至少,我等今后在公開場合,必須以漢姓、漢名自稱,著漢服以對外人!”

“此迷惑漢朝,令其減輕對我等戒備之大事!萬望諸位效之!”

這其實就是變現的加大改革力度,在李陵看來,只要匈奴貴族們都如他之令,第一代或許還只會是做做樣子。

但下一代的匈奴貴族們,必然會與他們的父祖的態度截然不同。

等到第三代,匈奴博冠羽帶,言必孔孟,將成為常態!

而他李少卿,也將因此曲線救國,名垂青史——即使那時漢室依然敵視他,但史官與后世的評價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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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門閥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節 漣漪

風雪席卷整個塞河流域。

在嚴寒中,一隊騎兵艱難的跋涉在被凍結的河流之中。

他們牽著馬匹,小心翼翼的越過凍結的河面,來到河對岸。

遠方,一座城市映入眼簾。

那是康居人建立的蘇薤城,其國都所在。

騎士們終于露出笑顏,牽著馬快步向著蘇薤城而去。

一個時辰后,這些騎士被康居人引領著,來到康居王宮。

康居王藥奴,已在王宮正殿等候他們。

“大王!”騎士的首領,跪到國王面前,磕頭拜道:“東方的戰爭結束了,漢朝人擊敗匈奴,迫使匈奴人割地賠款納貢……”

“啊!”藥奴立刻驚疑起來:“怎么結束的如此之快?快快告訴我,匈奴兵有多少?漢朝兵有多少?!”

而在藥奴王座之下,那些王子貴族們,更是立刻就喧嘩了起來。

東方的曠世之戰,是目前康居國內最關注的事情。

甚至,已經直接和康居到底做匈奴的舔狗,還是當漢朝的奴婢直接掛鉤了。

但,其結束的如此之快,讓人意想不到!

“肅靜!”見著殿中爭吵不休,一位在藥奴身側,身著白袍的僧侶忽然起身,雙手合十呵斥道:“且聽使者將戰事過程仔細說完!”

“正是!”藥奴捂著胸膛,急急的問道:“快快將漢匈之戰仔細道來!”

騎士首領聞言,磕頭拜道:“以奴才所聞,大約一個月前,漢騎六千,與匈奴十萬大軍列陣于疏勒紅河之畔,漢將名蚩尤者,親將其軍,與匈奴騎兵戰于河畔,接觸之后匈奴人便遣使認輸,答應了漢將的全部要求,甚至還愿意遣使前往漢都,向漢皇帝稱臣納貢!”

殿中康居貴族們聽著,感覺像聽天書一樣。

漢兵六千,就打敗了匈奴十萬大軍?

而且,貌似只是一個照面,匈奴人就跪下來大喊‘爸爸我錯了,不要再打我了’。

神話傳說恐怕都比這個要靠譜。

但,其后數日,不斷的情報與信息從東方傳來。

證實了這個消息的準確性。

匈奴人真的敗了,而且敗的無比干脆、徹底。

有關那一戰的種種傳聞,更是漫天飛舞。

漢軍騎兵,被夸大成為了三頭六臂,身高三丈,騎著戰象,拿著千斤重武器的巨人。

也只有這樣的說法,在康居人看來才解釋的通,何以六千漢騎就能打的十萬匈奴大軍跪地求饒。

于是,遙遠的漢朝,在康居貴族心中,變成了神國天朝!

是神明在地上建立的國度!

許多旅居康居的安息商人,又將這些傳說帶回西方,傳入歐陸。

于是,數年后,羅馬城里出現了一個來自的東方的傳說——在遙遠的東方,有地上天國。其國為天神所建,其以泰坦巨人為兵,半神為將,更有著不亞于戰神阿瑞斯的神明下凡,親自為其大軍統帥!

于是,其國家富庶而強大,土地肥沃而廣闊,神明們搬山開路,挪海為湖,讓其大地流滿蜂蜜與牛奶,使其人民聰明而強壯。

浪漫的羅馬公民們,為這些傳說而癡迷、顛倒。

于是,不斷的有羅馬人,開始因為這些傳說,而踏上前往東方的旅途。

當然,這是后話,姑且不提。

康居人在確認了東方戰爭結局后,其國內高層,在短暫的震驚與失神后,立刻達成了共識——必須立刻馬上派人前往東方,去那個強國向其君王獻上自己的膝蓋。

這不僅僅是康居高層的共識,更是其下層百姓的普遍認知!

這么強的爸爸在那里,必須趕緊過去抱大腿!

若哄得爸爸高興,隨便給個保證,康居王國豈不是從此可以高枕無憂?甚至反過來,騎在月氏人腦袋上耀武揚威了?!

于是,康居王迅速的組織起了一支使團,命其帶上康居王國的重寶——一座用白銀雕塑而成的藝術品,踏上前往東方,朝覲漢皇帝的道路!

康居人既然知道了漢匈戰爭的事情,月氏人隨即自也知道了。

只是,因為天氣和道路的原因,月氏人得知之時,已經是一個月后了。

此時,已至隆冬。

溈水河兩岸,都已經覆蓋上厚厚的積雪。

薄知城(藍市城)內,只有雙糜翕候皋珍留守。

其他四位翕候都已經返回各自領地。

皋珍得知消息后,徘徊片刻,然后立刻前往了王宮,求見那位一直在禪修的月氏王。

“上師……現今匈奴戰敗,依您之見,此事對我月氏是好是壞?”皋珍對于這位潛修佛法的月氏王,非常尊敬,甚至視為人生導師一般,于其面前五體投地,叩首膜拜著。

“一切緣法,皆是因果……”白衣的月氏王,輕聲念誦了一聲佛號:“三十五年前,漢使來此,我國畏懼匈奴,以拒其約,今漢勝匈奴,恐怕佛難也將因此而起……”

“我料匈奴必棄漢而西征……”

“屆時恐怕佛法艱難之日就要來臨!”

“翕候,你可做好了護道衛法的決心?!”

皋珍聞言,頓時了慌了神,連忙問道:“上師,可有辦法?”

月氏王搖了搖頭,道:“除非前時我等遣漢使者能游說得當漢朝君臣,不然,匈奴西征已是定數!”

他看的很清楚!

也早已經向皋珍闡明了,漢匈之戰,匈奴若勝,月氏或許還能獨善其身,一旦其敗,必然西征的道理!

“那……”皋珍頓時沒有了主見,只能磕頭問道:“除此之外,可還有法?”

“有!”穿著僧袍,一向古井不波的月氏王臉上閃過一絲罕見的激動:“本王親自東行,往朝漢帝!”

他從懷中取出一份珍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老青銅器,遞給皋珍道:“這是我月氏先王,受漢朝之前的先王冊封時的依憑!”

“本王親持此物,往朝漢主,求其憐憫,或能護道衛法!”

皋珍看著那青銅器,腦海中想起了有關月氏的一些古老傳說,問道:“傳說是真的?!”

月氏王點點頭道:“然也!不然,當初漢使至此,先王等何必那般鄭重?!”

皋珍思慮片刻,道:“上師,還請稍等,待我召集其他四位翕候,商議之后再做決定!”

“到那時,恐怕匈奴騎兵已越蔥嶺!”月氏王搖頭道:“翕候,難道還怕我這樣的僧侶嗎?”

皋珍想了想,覺得月氏王說的有道理,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上師了!”

一個手無寸鐵,沒有部眾支持的月氏王,還能翻天不成?

放他東行,也無所謂了。

但,皋珍沒有注意到,在他答應的剎那,那位月氏王的身體微不可查的戰栗起來。

作為月氏王,哪怕是一個傀儡,但他也終究是月氏王,有著許多其他人所不能知的隱秘傳承——譬如那青銅器,也譬如許多在往常毫無用處的知識。

“中國最重綱常,其法禁以下犯上,以下犯上曰謀逆!”

“天子擁有四海,為天下王,做萬民主……”

這些都是月氏王族,世代作為故事與傳說相傳的隱秘,而且在當年那位漢使來使時,為先王反復確認過的事實!

在那時,月氏王族已經察覺到了翕候們尾大不掉,遲早為禍的事情,于是將這些事情秘傳給子弟。

到他即位,終于變成現實。

月氏王被迫出家,權力盡為翕候所有!

本以為,此生都將在珈藍古佛之前渡過。

哪成想,東方劇變,讓他了有一絲機會。

只要能順利抵達漢朝,將身份與那中國先君所賜的青銅器上稟漢帝,請漢帝,這天下之主,四海之君主持公道。

只要漢使當年所說無誤,那么,他就有機會,重掌大權了!

而那忤逆背上,脅迫君王的翕候們,則將大禍臨頭!

這就是借師助剿!

想到這里,月氏王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私渠比鞮海的暴風雪在肆虐了整整三個月后,終于漸漸停了下來。

陽光重新灑在大地上。

兔子、狐貍紛紛出來活動。

忽然,遠方一陣陣震動,響起。

數不清的動物紛紛重新縮回洞中。

只見在遠方崎嶇的道路上,一支數萬人的部眾,在騎兵的掩護下,驅趕著數十萬頭牲畜,艱難的跋涉而來。

而在他們的前方,一萬多騎兵已經列隊在那,靜靜等候了。

李陵戴著厚厚的狐裘氈帽,臉上難掩激動之色。

分別兩三年后,他終于與老友衛律,再次相聚!

雖然,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但他相信,他與衛律的志向與決心,沒有改變!

而且,他們現在有了一個更大的舞臺,一個更讓人興奮的世界。

想著這些,李陵便率部迎上前去。

“衛兄!”李陵看著已經兩鬢微微發白的衛律,激動的長身而拜:“辛苦兄長!為難兄長了!”

衛律牽著馬,走到李陵面前,搖搖頭道:“為了吾與兄之大志,些許寒苦,又算的了什么?!”

于是,李陵隨之宣布,自私渠比鞮海撤軍。

至延和四年春三月,西域匈奴所部,全部撤出私渠比鞮海,自逐邪徑進入天山北麓,隨即李陵命令焚毀逐邪徑通道,并派兵駐守于此,防止漠北兵馬通過此地,反攻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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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節 月氏王哭漢庭(一)

    已是初夏,又到了柳絮飄飄的季節。

    因去年疏勒之戰的緣故,橫門成為了長安城最繁華、人流與車流最多的城門。

    自開春以來,每天天一亮,城門口便水洩不通。

    來自天下郡國以及西域四夷的商旅,紛至沓來。

    他們帶著各地的特產與世界的財富,往來於此。

    這也讓屯守此地的漢軍士兵們的脾氣日益暴躁起來。

    漢家商旅還好,遞上些『涼茶錢』,請這些大爺消消火,也就不會刁難了。

    但四夷來的商旅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便是想和漢家商賈一般,找機會遞『涼茶錢』也是不可能。

    因為,漢商們早就聯合起來,打點了整個京兆尹和衛尉有司,於是,城門衛兵們在面對夷商時就格外嚴格了。

    動輒便要檢查其貨物,看看有沒有攜帶違禁品,甚至有時候還有那大司農的官吏抽查夷商們的車船稅繳納情況。

    一旦發現不對,動輒就要查扣貨物,甚至抓捕商賈。

    運氣不好的話,夷商們連命都得搭在長安城的監獄裡。

    儘管如此,但,來長安的夷商依然是前仆後繼,絡繹不絕。

    沒辦法,來一次長安,只要能夠進去,將手裡的貨物出手,再購到漢朝商品回國,這一來一回,純利潤少說也是三五十倍!

    如此巨大的利潤,別說冒險了,便是叫讓將腦袋栓在褲腰帶上,也是有無數人肯幹的。

    由之,長安遊俠們,在橫門外開拓了一個新產業——夷商代辦。

    擔保、協助通關、兌換貨幣,貨物售賣、買入,他們一條龍包辦。

    當然,得給些辛苦費了。

    這反過來,又使得橫門變得格外難進出。

    以至於長安城的居民甚至官吏,就算有事北出,也不走橫門了。

    他們寧肯繞上一兩個時辰,也不來此。

    這也使得橫城門在長安城人口中被稱為胡門,臨近橫城門的橫門大道被稱為胡人街。

    士大夫們沒有事情,是決計不會靠近這附近的。

    但遊俠們卻愛死了這裡,為了爭奪地盤,為了把持生意,每天橫門內外的小巷與護城河裡都能發現十幾具來歷不明的屍體。

    搞得京兆尹不得不派出大量官吏,入駐橫門大道,維持治安。

    但,城外的事情,他們就愛莫能助了。

    這也使得橫門外,成為了長安百姓聞之變色的混亂地帶。

    這日正值正午時分,烈日灼燒大地,氣溫飆升到三十度以上,哪怕是橫城門,也變得冷清起來。

    把守城門的衛兵,早已經坐到了長安城內豪強商賈們為他們出資修建的涼棚中,搖著蒲扇,喝著別人孝敬來的冰鎮涼水,吃著如今市價高達百錢的井水西瓜。

    軍官們甚至能嘗到冰鑒裡拿出來的冰鎮酸梅湯。

    而在城門外,遊俠兒就沒有這麼好命了。

    他們只能蹲在自己搭建起來的簡易木棚中,眼巴巴的看著城門口那些端坐在涼棚、涼亭裡,吃著西瓜,喝著酸梅湯的軍人,眼中滿是羨慕。

    「俺要是當兵就好了……」秦二流著哈喇子,看著那城門口被士兵們丟棄的西瓜皮,羨慕萬分:「哪怕不能在鷹楊將軍手下為兵,就是能在這長安城看城門,這輩子也值了!」

    「秦二,汝發夢呢!」夥伴們聽著,立刻就笑了起來:「汝連七尺都不足,軍爺們那裡肯要你?!」

    「俺聽說,今年關中募兵的標準,北軍六校尉,身高要求已經到七尺三寸了,至於鷹揚旅,傳說其不止要求至少七尺三寸,更要求能騎馬,會開弓……」有人說道。

    「啊……」秦二聞言,垂頭喪氣的道:「去歲北軍徵兵,不還是只要七尺就行了嗎?」

    「去歲是去歲!今年是今年!」秦二的老大,同時也是他長兄秦大郎走進木屋裡,沉聲道:「今年便是身高達標了,也有許多人被黷落!」

    「俺們同閭的王家三郎,這次就沒選上北軍,只能去京輔都尉為兵,過幾個月,恐怕你們就能在長安城城門口看到他了!」

    「啊……」秦二目瞪口呆:「王三郎都選不上北軍嗎?!」

    其他人也都是一臉震撼!

    因那王三郎,是他們閭裡有名的壯士!

    年不過十八,便已身高七尺四寸有餘,勇武無雙,等閒三五人休想近其身。

    閭裡內外都以為,王三郎這次選北軍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哪成想,這等壯士都選不上北軍!

    「嘿!」秦大郎嘿然道:「今年選北軍,可不止是要勇武了!娘的!北軍今年居然還要考識字,要能讀寫至少五百個字!」

    「這他們是選軍士,還是選當官的啊?」秦二不可思議的喃喃自語起來:「這關中哪有這許多既能識字,又符合他們標準的壯士啊?!」

    「關中沒有,但天下有啊……」秦大郎悠悠的道:「去歲鷹揚旅敗西匈奴於疏勒,西匈奴獻土納款以降,六千鷹揚騎兵,人人都發了大財!」

    「然後,國家開發西域,天子詔命北軍六校尉輪換往西域都護府用事……」

    「天下豪傑聞之,無不瘋狂!」

    「俺聽說,這次連交趾都有豪傑應募而來……」

    眾人聽著都是歎息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啊……」秦二更是忍不住歎道:「大兄,咱們家的大郎,再過幾年就要十八呢!」

    秦大郎點點頭,臉上露出鄭重之色。

    他們兄弟與閭裡的同族,每日頂著烈日,辛辛苦苦在此奔波忙碌,甚至不惜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與人鬥勇爭狠,為的不就是希望能賺到更多錢,將自己的子嗣培養成人,讓他們能入募漢軍,成為鷹揚騎士,至不濟也要進入北軍。

    如此,便能有機會光宗耀祖,擺脫這世世代代都要給人當刀子使的命運!

    但……

    如今,天下豪傑紛紛來爭。

    這壓力一下子就暴增了起來。

    「俺想好了!」秦大郎沉聲道:「過幾日,便托人去將俺家大郎送去城外的王公門下,請王公教其識字讀書……」

    「這讀書識字,可是要許多錢當束脩的啊!」秦二驚道。

    如今,關中地界,想送子弟進學,可不比往年了。

    因為,天子已經開始詔下京兆伊、左馮翊、右扶風,從今年開始,關中官吏,除蔭舉、察舉外皆以考舉取之。

    所以,關中私塾也好,蒙學也罷,束脩錢暴漲十數倍。

    而且,逢年過節,還得給老師孝敬,不然就可能會被人指責不敬師長,名聲受累,甚至可能會被開革出門庭,終生蒙羞。

    然而即使如此,關中百姓不分貴賤,依然前仆後繼的想方設法的想要將子孫送去進學。

    但,名士高人收門徒弟子,極為嚴格。

    不是束脩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便是一般文人,也要再三考察門徒品行,才肯收入門牆。

    而像秦家兄弟這等遊俠兒的子弟,想要拜入這些人的門下,幾乎是不可能的。

    只有少數人,只要給錢便肯收入門下。

    在這橫門外就有一位王先就是如此。

    只是,這位王先王公收弟子的束脩錢非常誇張,一歲就要萬錢的束脩,此外逢年過節,都得奉上千錢以上的禮物才能讓其滿意。

    「再多錢,也得送去啊!」秦大郎沉聲道:「俺這一輩子便是這樣了,指不定哪天便死在了這城外……」

    「但俺兒子不能和俺一樣!」

    「得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得光耀門庭!」

    「所以,俺得更努力了!」秦大郎舔著舌頭,滿臉的橫肉不懷好意的看向木屋外的世界:「俺得盡量多做些『買賣』了!」

    其他人聽著,自知秦大郎所謂的買賣,其實就是盤剝那些夷商。

    只是……

    他們這伙遊俠,在這橫門外只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群體。

    根本無法與那些大遊俠們爭鋒,只能撿些別人不要的湯湯水水,或者給人打打下手,跑跑腿,做些簡單的事情,混些酒錢罷了。

    想要爭取買賣,就得和人去拚命!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在這橫門外,每天都有像秦大郎這樣的人默默無聞的死在黑夜的角落裡,屍首為蟻蟲所食。

    但……

    想著秦大郎的話,所有人都是默默的握緊了拳頭。

    他們也就只有命可以博了!

    他們若不搏命,子孫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大郎!」有人喊道:「俺們聽你的!」

    其他人紛紛道:「大郎說得對!俺兒子不能跟俺一樣!得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得光耀門庭!」

    「大郎你說怎麼辦,俺們就怎麼辦!」

    就在此時,遠方道路上,一支車隊緩緩前行而來。

    眾人聞聲,立刻將頭探出木屋。

    然後,他們歡呼起來。

    「是夷商!」秦大郎輕聲道:「二三子,隨我去迎接!」

    於是,這木屋裡的十幾人立刻提著刀子、棍棒,拔腿奔向前方道路。

    在這橫門外的規矩就是——夷商誰搶到就是誰的!

    當然,搶到了後,得有命享用因此而來的財富!

    過去數月,此地每天都有人搶到先機,然後死去,也有人靠著一雙拳頭與機警,打出一片天地。

    秦大郎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但今天他們運氣好!

    他們第一個搶到了道路上的夷商!

    秦大郎一個健步,將手搭在了夷商的馬車車轅上,然後振臂高呼,向著不遠處一個涼亭內的漢軍軍官喊道:「此商,我東閭大郎得之!」

    那軍官抬眼看了秦大郎一眼,然後輕輕抿了一口茶,笑了一聲,就不再理會。

    而其他競爭者,則紛紛退去。

    不退不行!

    此地,白天是有規矩的。

    京輔都尉、執金吾、衛尉的兵馬,就是此地的規矩。

    誰不服?!立殺無赦!

    新任執金吾霍光刀下,已經斬下了數百越距者的首級!

    當然,秦大郎能佔的先機,也和正午的氣溫有關,更與這支夷商車隊的規模太小有關——不過三輛馬車一輛驢車,十幾個隨從罷了。

    而且車馬上也沒有見到載著太多貨物。

    頂天了,也就是十幾萬錢的買賣。

    不值得那些大俠們頂著烈陽出來奔波——沒必要!

    所以,秦大郎的競爭者大多都是與他一般的小遊俠。

    但秦大郎卻依然興奮不已,他挽住那車轅,朝著那馬車上的胡人問道:「諸位貴客從何處而來,欲來長安做何事?」

    「俺是長安良人秦大郎,貴客若是有需要,俺都可以為貴客辦妥!」

    那驅車的胡人聞言,看了看秦大郎,然後用著不知道那裡的胡話,對著車內說了起來,似乎是翻譯的樣子。

    片刻後,車門被掀開,一個留著短髮,穿著一身不知道是那個夷狄國家的怪模怪樣的白衣的男子出現在了秦大郎眼前。

    他的模樣是深鼻褐目,皮膚很白,手裡似乎拿著一串用著某種木料製成的珠串,手不停的數著那些珠子。

    秦大郎甚至聞到了他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氣。

    「這夷狄怎麼和長安城裡的那些貴公子一樣?喜歡學小娘塗脂抹粉……」秦大郎心裡不免嘀咕起來。

    但下一秒,秦大郎的所有嘀咕與不滿都消失的乾乾淨淨,整個人更是立刻煥發出無窮精神。

    因為,那胡人從懷裡取出一塊金燦燦的黃金。

    而且,是一塊做工精美,雕刻著不知名紋路的藝術品!

    雖然不大,但秦大郎知道,僅僅是這塊金子,便能賣上幾萬錢!

    足夠他兒子今年的束脩錢與老師的孝敬錢了!

    胡人將那金子遞給秦大郎,然後雙手合十,做了一個似乎是胡人的禮儀,接著以胡話說起來。

    秦大郎自是聽不懂。

    但……那胡人身側的一個似乎是隨從的人,隨即就小聲的翻譯了起來。

    秦大郎聽著,神色肅穆起來,他看向那胡人的眼光也完全變了。

    他甚至有些退縮。

    但,捏了捏手裡的黃金,他深吸了一口氣,對這胡人道:「閣下所說若是真的,此事便包在俺身上了!」

    「只是……」他舔了舔舌頭:「茲事體大……」

    那胡人聽完翻譯的話,笑了起來,從懷中又摸出幾塊金子,全部塞到秦大郎手裡。

    秦大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然後對這胡人道:「既是如此,還請閣下隨我等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況且,只要這胡人沒有撒謊,這趟買賣其實沒有太多風險!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有人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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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2-26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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