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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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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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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9 09:19: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九節 貿易(2)

秦與漢,是中國漫長的封建歷史上的兩朵奇葩。

不僅僅是制度和國家體制,與其后王朝有著鮮明的不同。

就連財政制度,也是別出一裁!

它們有兩個財政系統!

具體以漢室而言,分為少府領銜的都內和以大司農為首的國庫。

在事實上形成了國家財政和皇室財政兩個系統。

就連收稅,也是各收各的。

少府收算賦、算緡,水衡都尉負責上林苑,處置苑內事務。

而大司農則總管天下田稅、商稅以及車船稅,負責鹽鐵官營,維系平準均輸政策。

所以,西漢財政,是兩條腿走路。

國家用度和官吏開支、軍事費用,從國庫支出。

而皇帝享樂、宮廷修建以及皇室開銷,走少府從都內支出。

而問題就在這里了!

經過百年發展,這兩條腿,日益的變得不平衡。

在一方面,桑弘羊的大司農,每天絞盡腦汁,費盡心思,也僅僅只能維系國家財政的基本平衡。

一旦發生戰爭,就會出現大窟窿,國家赤字升高。

甚至可能會發不出官吏俸祿!

而在另一方面,都內的府庫,日漸富裕。

靠著特權和少府體制下的規模化生產,皇室收入連年增高。

發展到現在,都內歲入已經倍于大司農的國庫。

這還是桑弘羊搞了鹽鐵官營的緣故!

根據西漢晚期、東漢初年的恒譚新論記載:漢定以來,百姓賦斂歲入四十余萬萬,吏俸用其半,余二十萬萬藏于都內,為禁錢……少府所領園地作務之八十余萬萬,以給宮廷供養賞賜……

這是西漢晚期的情況,當然不能和現在相比。

但差距,卻是差不多的。

而現在,漢匈戰爭曠日持久,將國庫幾乎耗干。

于是,大司農這條腿,幾乎殘廢。

而少府那條腿,卻日漸粗壯。

于是,天子就經常出都內錢以濟國家用度、戰爭開支。

這也是當今天子維系他威權的方法和途徑。

捏著錢袋子,不怕別人不聽話。

手里面只要有錢,再強勢的人也要低頭。

故而,天子一聽,這條財路要給國庫,他差點就跳起來了。

當了四十七年皇帝,他總結下來的經驗,主要有三條。

其中之一就是——絕對不能讓外朝那些公卿士大夫手里面有太多資源!

不然,這些家伙就可能脫離控制!

甚至可能會奢侈到去講什么原則和祖宗法度!

他曾親身經歷過,被外朝的權臣鉗制的痛苦!

特別是武安侯田蚡當政的時候,根本就不聽他的!

所以,最好的控制手段,就是讓他們兜里沒錢,只能來求自己!

沉吟片刻,天子悠悠道:“這恐怕不合祖宗法度吧……”

“山澤鹽池,關津算緡,皆歸都內,這是高帝的制度,朕恐怕不好違背……”

外朝的那些渣渣,休想從他兜里搶走一個五銖錢!

就像當年,他收歸鑄幣權后,第一時間成立水衡都尉衙門來掌握。

張越一聽天子這個態度,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他連忙拜道:“陛下圣明,臣愚鈍,不達大義,幾毀高帝之制!”

這態度立刻就擺的正正的。

沒辦法,張越的幾個前輩,早就用血的教訓告訴了他,千萬別和這位陛下頂牛!

在這位陛下面前,談什么原則、立場,是一件無比奢侈的事情。

況且,這個事情其實也不涉及什么原則和立場。

張越原本打的想法,只是想讓這筆錢進入國庫,從而收買公卿大臣,讓他們與關稅產生利益聯系。

現在,既然天子反對,那他自然明智的縮卵了。

畢竟,公卿反對,最多嘴皮上反對,當今反對,那才會真的沒戲!

天子一聽張越的話,給了張越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整個人更是開心不已。

他試探著問道:“以卿之見,在玉門關等關津設吏征稅,一歲能得幾何?”

張越在心里想了想,答道:“以臣的估算,在現有的貿易量上,歲入數千萬應該是可以的……”

“數千萬?”天子一聽,就有些興趣缺缺了。

幾千萬而已,只是聊勝于無。

張越一看,趕緊打氣,畫起大餅:“這只是現有的規模估算的結果,若貿易額擴大十倍,以臣之見,歲入未必少于田稅……”

“十倍?”天子有些不是很相信:“恐怕不容易吧?”

如今的絲綢之路貿易,每年的交易量都很大。

大量絲綢、大黃、茶葉,通過玉門關外的樓蘭,中轉到整個歐亞。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每年漢室對外出口的絲綢、陶器、漆器,有差不多一半是被匈奴人買走的。

特別是絲綢和漆器,匈奴需求量特別大。

因為,在漢匈開戰前的那七十年中,漢家的絲綢和漆器,早就通過各種榷市,流入匈奴,進而培養出了匈奴國內的消費群體。

別看匈奴人,一直在嚷嚷什么‘漢朝人的糖衣炮彈,腐蝕不了驕傲的引弓之民’。

但身體卻是很誠實的忍不住買買買。

更不提,在匈奴國內,還有著大批的投降漢軍將領、貴族、官吏。

這些人,可受不了吃羊肉、奶酪,穿羊皮襖的蠻夷生活。

哪怕投降,也要錦衣玉食,高粱牛肉,不可或缺。

匈奴人為了籠絡這些人,從趙信時代開始,就從漢室商人手里大量購買絲綢、漆器、中國美食。

再說,匈奴帝國也需要通過絲綢貿易來獲取資金。

所以,僅僅是匈奴這個大客戶,就已經足夠漢室商人賺的了。

而來自整個歐亞大陸的龐大需求量,更是幾乎沒有止境的。

所以,張越也是自信滿滿的道:“以臣愚見,若是國家做好規劃,以目前的貿易量來說,休說擴大十倍,便是百倍也是可以的!”

現在的貿易量,其實也只是看上去很大而已。

但仔細研究,就會發現,其實規模也就那樣。

絲綢貿易,每年不過幾萬匹而已。

這么點量,別說滿足整個歐亞的需求了,恐怕連西域王國的需求也滿足不了。

“果真?”天子一聽,立刻激動起來。

十倍就能頂一個田稅,百倍豈不是可以撐起整個帝國了?

“應該是可以的!”張越拜道:“只是陛下需要做好規劃和限制,特別是要抓緊茶種、蠶種的出口禁止,不許一粒茶種、一枚蠶卵出玉門!”

“若陛下放心,臣愿意牽頭,來制定一個禁止出口的名錄名單……”

這禁止茶種和蠶種出境,是在漢室得知了絲綢和茶葉在域外的名貴后下意識的反應。

自漢開始,直至滿清鴉片戰爭時期,在漫長的時光中,無論怎么改朝換代,茶種和蠶種,始終被中國統治階級控制在手里。

由之形成了壟斷。

所以,張越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要控制的是技術!

特別是馬上就要開始大規模使用的造紙術以及其后的印刷術。

這兩項技術,他連一個字也不許人傳出去!

作為穿越者,張越知道,只有掌握核心技術,才有未來和發展。

控制核心技術,就可以讓競爭對手,始終無法進步。

而只要造紙術和印刷術不外傳,那么,這個地球上除中國之外的其他文明,想要趕上中國,就要多花數百甚至上千年。

此外冶鐵技術、制造技術和其他新技術,也都會嚴格限制,禁止外流!

天子聽著,卻是沒有多想,直接道:“那便交給卿去辦吧……”

“此外,那征稅的事情,卿一并負責起來,制定稅率和征稅范圍……”

“諾!”張越聞言,頓首而拜。

在溫室殿中,張越一直待到差不多人定,伺候天子喝完參湯,歇息下來,他方才走出溫室殿。

和他一起的還有執金吾王莽。

天色這么晚,王莽肯定是不能出宮了,所以,他得在宮里歇息。

張越于是就邀請他去自己的小樓一住,秉燭夜談。

王莽自然欣然應允。

走下溫室殿,王莽點起宮燈,照亮前方的道路,對張越道:“侍中公,聽說您對西域各國都有很深的研究?”

張越聞言,笑道:“算不上什么研究,只是稍微有所了解……”

王莽一聽,立刻就來了精神。

他這一任執金吾,差不多干了三年了。

漢家政壇有一個潛規則,其他職位,哪怕干到死,也沒有問題。

獨獨執金吾不行!

執金吾權力太大了!

尤其是在現在,漢家政治,三公已經變成擺設。

于是,在事實上,使得執金吾成為九卿中權柄最重的一個特殊存在。

雖非三公,但卻有三公的威勢。

所以呢,王莽也得開始為自己謀劃,去找一個新的崗位,發光發熱。

思來想去,王莽覺得,西域的事務大有可為!

正好,國家也一直想要設立一個單獨的對口西域管理的軍事民政綜合機構。

只是,王莽本人對于西域事務,了解并不深。

所知的情況,大都都是從邸報和報告里得知的。

就像霧里看花,始終隔著一層紗。

而眼前的這個侍中官,卻是長安公認的西域通。

連貳師將軍李廣利也要向其請教西域的問題,作為參考。

這也是王莽愿意一直陪著張越,等到現在的緣故。

此刻一聽張越的話,王莽立刻就問道:“那以侍中之見,西域問題的癥結何在?”

“西域問題?”張越聽著,也是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自霍去病奪取河西走廊,漢家第一次接觸到西域,迄今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三十年。

三十年間,漢家不斷強化對西域的控制。

通過了數次戰爭,終于在大宛戰爭后,將自己的勢力和觸角,伸進西域,正式的介入西域事務。

可是,卻一直不能做到,當初設想的戰略,既——打通與烏孫的陸路聯系,斷匈奴右臂!

在這其中不止有匈奴人的阻擾,還有西域各國的阻擾。

哪怕現在漢室徹底控制了樓蘭,樓蘭王國內也依然有很多親匈奴的貴族。

至于車師、小宛、蒲類諸國以及莎車之類的王國內部,甘做匈奴走狗的一抓一大把。

匈奴勢力深深的嵌入了西域各國之中,即使到了東漢,也需要一個班定遠才能清除。

至于如今……

可以這么說,每次漢軍對西域方向用兵,首先遇到的敵人不是匈奴人。

而是匈奴人控制下的西域各國軍隊。

像是哪個被李廣利徹底從地球上抹去的輪臺王國,就曾經公然與漢軍做對,破壞李廣利軍隊的補給線,殺死數百名漢軍士兵。

也就是大宛戰爭后,漢軍的威名和漢室的強大,才真正讓西域諸國醒悟,才漸漸的有騎墻派和親漢派的出現。

但匈奴人在西域的影響和勢力,卻依舊是占據絕對優勢的。

張越其實也不是很理解,這些家伙的腦回路。

明明漢軍的介入,使得他們有機會擺脫匈奴人的控制,但他們卻死死的抱住匈奴人的大腿。

像是車師人,幾乎賣肝賣腎,給匈奴人賣命。

“大概,是夷狄畏威而不懷德吧……”張越想了很久,道:“谷梁和左傳諸生,雖然在很多問題上,都有所天真,但有一句話他們說的對——夷狄從來無義,只相信拳頭,而不相信道義!”

“可悲!太可悲了!”張越悲天憫人的道:“故而,以在下之間,欲要解決西域問題,首先要告訴西域諸國,與漢為敵,比與匈奴為敵還要慘烈一百倍!”

“再佐之以懷柔、教化,威德并用,先威后德,或能收拾人心……”

“這樣啊……”王莽聽著,點點頭,對張越的看法非常贊同,然后他試探著問道:“那以侍中之見,國家若是要經營西域,何地最為重要?”

“經營西域?”張越一聽就明白王莽的意思了。

事實上這位執金吾想要去西域建功立業,封妻萌子的心理,現在也差不多人盡皆知了。

這也是漢室九卿們的共同目標——官做到九卿,已經差不多無欲無求了。

下一步,就是功名,就是封侯。

而如今,最好的立功地方就是西域了。

所以,張越想都沒有想,直接答道:“以在下淺見,輪臺是干系全局的核心!”

“若要經營西域,最好的地方,莫過于輪臺!”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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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9 09:24: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節 世無背鍋俠

當太陽升起,整個長安的公卿,都被一個消息震驚的合不攏嘴。

典屬國的屬國都尉,一直以來只是一個吉祥物的隨桃候趙昌樂,特么要當廷尉了!!!!!

天子已經命令太常卿準備拜卿詔書,同時召見趙昌樂,進行拜官前的例行君臣奏對了!

很多人好險沒被這個消息嗆的吐血。

趙昌樂是什么人?

整個長安誰不知道?

不過是一個中庸無能之輩,靠著乃父遺澤,才能混一個屬國都尉,在長安打醬油。

何德何能,可以拜為廷尉,官居九卿?

于是,大家就仔細打探,很快就知道了原委。

原來這貨送了一塊壁琉璃給侍中張子重,然后這張蚩尤就帶著壁琉璃去了建章宮,趁著給天子煮參湯的機會,推薦了一二。

天子喝了參湯,又見了壁琉璃,于是龍顏大悅,當場就拍板,打算拜趙昌樂為廷尉。

眾人聽說此事后,好險沒有嗆死。

此時,無數人心里面只有一個想法——反正零比三,我上我也行!

不就一塊壁琉璃嘛?

想想辦法,誰搞不到?

緊接著,又一個消息從宮里面傳出來,昨日給張子重送禮的貴戚,人人都有封賞!

最差的一個人,也被天子以‘勤勉王事,忠心為國’的名義,加封食邑五十戶,萌一子為郎。

而剩下的人,基本都有升遷。

雖然不像趙昌樂這么夸張,一夜之間就從一個吉祥物變成漢九卿,執掌廷尉。

但也都撈到了一個肥差。

譬如,有人就從本是清水衙門的宗正卿都司空調任公認油水肥厚的水衡都尉衙門,擔任了一個司曹的主官。

這下子,人人眼紅了起來。

雖然,輿論上有人私底下議論說什么‘張子重一人幸貴,竟令雞犬升天,國幸佞臣,社稷不寧’之類的話,但身體卻都是很老實的。

瞬間,人人都開始尋思,在家里面拾掇拾掇,準備拿些禮物,將珍寶都找出來,打算去戚里走后門。

特別是現在,國家九卿各司,都出了很多缺。

再不抓緊這個機會,可就要被別人搶走了!

一時間,長安城內,風起云涌。

而這反過來,進一步刺激了長安城里的士子。

于是,就連很多本來對張越很不感冒甚至看不順眼的人,也加入了排隊投遞書稿的隊伍里。

畢竟,你能恨張子重的思想,但你能恨張子重的舉薦嗎?

于是,在不經意間,張越悄然的達到了進一步擴大自己影響的計劃。

而在另一方面,這個事情,就像一顆核彈,落在了那些聚集在王家和趙家身邊的貴戚心中。

無數人捶胸頓足,悔恨不已。

“早知道這樣,吾就該去跟那張子重請罪啊!”

“是啊,是啊……不過就是舍棄些金銀珍寶而已……”

悔恨的種子,幾乎深埋在每一個人心里。

就連鄂邑公主,也開始動搖了。

“父皇對張子重之寵愛,恐怕遠超本宮想象……”她緊咬著銀牙,思索著是不是應該低頭去認個錯。

頂多賣了那丁少君嘛。

一個面首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于自己并無什么損失。

但……

鄂邑公主依然有顧慮,她顧慮的是另外一個龐然大物,那趙氏外戚!

鄂邑很清楚,自己此刻只要服軟,那個張子重肯不肯接受,姑且另說,首先自己就肯定會成為趙家的眼中釘,肉中刺。

甚至會被鉤弋夫人以為是自己故意要害趙家。

這位老爹的貴妃,可不是什么心胸寬廣、豁達的賢夫人。

恰恰相反,她能獨霸君寵,并且讓老爹特別將甘泉宮作為其居所。

就足以證明其手段和心機。

得罪了鉤弋夫人,鄂邑知道,自己必然是十死無生的。

怎么辦呢?

鄂邑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悖論。

向前是死,那張子重可不是善茬,與其硬剛到底,肯定會被秋后算賬。

退讓也是死,開罪了趙家,趙氏外戚發起狠來,收拾她這樣一個沒有了母妃甚至沒有了兄弟的公主,所謂的帝姬,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旁的不說,鉤弋夫人完全可以在天子面前吹些枕邊風,拿著她的小辮子說事。

這可真的是進亦死,退亦死!

正糾結不已,難以決斷之時。

忽然有人下人來報:“殿下,門外有敬安君家臣求見……”

“快請!”鄂邑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說道。

片刻之后,一個身穿著褐衣的男子,拿著一份名帖,來到了鄂邑面前,拜道:“小人袁安恭問蓋主安好!”

“本宮安……”鄂邑坐在軟塌上,盡量讓自己保持好公主姿態,輕聲問道:“敬安君老大人,命汝前來,有何吩咐?”

“小人主母命小人來請蓋主殿下,今夜至家宅赴宴……”名為袁安的男子,將手里的名帖遞上,再拜道:“老主母說了,趙府上下,掃榻以待,恭迎殿下登門!”

鄂邑接過名帖,微微點頭,道:“請轉告老大人,本宮承蒙厚愛,誠惶誠恐,敢不登門拜謁?”

在心里面,鄂邑總算有了些底氣了。

在她看來,這是趙家沉不住氣,打算全面介入的信號。

趙家一旦全面介入,那壓力就會從自己身上轉移。

或許說不定還能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張越卻是壓根不知道這些事情。

他一覺睡到差不多中午,才終于起來。

昨夜,他和王莽秉燭夜談,直到天明,才各自睡下。

和王莽談的東西,挺有意思的。

不止聊了一下國際局勢和西域問題,更談論了很多有關國內問題的看法。

通過與王莽的交談,張越得知了很多內幕和不為人知的事情。

漢家的高層,其實都已經認識到了。

哪怕是張越曾經非常不屑的公孫賀,也曾在朝堂上公開說過:今天下之危,在內不在外,就在這宣室殿中!這樣的話。

只是,大家都只是看到了問題,但卻沒有解決問題的手段。

就像土地兼并,國家年年喊著要抑制,天天叫著要擴大遷陵名單范圍。

可惜,始終落不下來。

來自地方的阻力,非常大。

大到驚人!

特別是在齊魯吳楚地區,當地的地主貴族士大夫們,甚至寧肯把鍋砸了,也不想向百姓妥協,哪怕吐出半點利益。

當初,暴勝之持節南下,砍了上萬個腦袋,破家數百。

也不過暫時壓住了東南的氣焰。

可結果,沒過兩年,這些地方的治安和秩序,就徹底混亂了。

地方盜匪橫行,甚至有大盜,穿郡過縣,乃至于殺官的。

地方官府,全部束手無策。

甚至很多人都裝作自己境內沒有盜匪,在給國家的奏報上,粉飾太平,強行裝作一切如故。

以至于盜匪的氣焰,越發高漲,在渤海,在魯地、淮南一帶,甚至有盜匪頭子明目張膽的在縣衙之旁開設私堂,征稅抽丁,盤剝百姓。

而國家任命的官員,對此充耳不聞。

最后還是被巡查御史發現,才被人所知。

但……

朝堂上對此的對策,也沒有太多辦法。

因為,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些盜匪是誰在支持?

就是當地的大地主、大豪強、大貴族!

這些人借著這樣的手法,混淆視聽,將這些盜匪推到前臺,來和國家唱對臺戲。

當然,國家層面上是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的。

朝堂上曾經多次討論過,調集大軍南下,犁庭掃穴,掃蕩當地的計劃。

不過,實施起來,卻是千難萬難的。

因為,漢室的政治生活中,東南一帶,一直是敏感地區。

打從高帝開始,齊魯就是一個不安定、不安分的潛在緩則。

且不說當年楚漢爭霸,魯地儒生站在項羽那邊搖旗吶喊,乃至于項羽死后還給其披麻戴孝,打出為項羽盡忠的旗號的舊事。

單單就是當年,諸侯大臣共誅諸呂,齊哀王劉襄立功最大,出力最多,但卻被人無視,只能郁郁而歸的事情,就讓齊魯一直是長安的心腹大患。

吳楚七國之亂,齊王劉將閭和膠東、膠西、濟北四王全反。

當年主父偃,又莽撞的逼死了齊王劉肥最后的后代齊厲王劉景,這幾乎是火上澆油!

到了現在,齊魯吳楚地區,與長安之間的隔離和生疏,依舊深重。

地方上的士大夫貴族,長期對長安離心離德。

若調動大軍南下,很有可能刺激他們內心的反漢情緒,導致內戰。

故而,長安方面也是投鼠忌器。

有些難以下嘴。

張越想著這些事情,心里面卻是跟鏡子一樣通徹。

什么叫投鼠忌器?

什么叫害怕內戰?

根本就是沒有擔當,不肯背責任罷了。

齊魯的士大夫們是個什么德行?

張越還不知道?!

只要大軍南下,一個兩個,縮的比任何人都快!

他們的前輩和后代,在歷史上曾經表演無數次類似的戲碼。

這些渣渣,就是欠抽!

只是,這個事情難啊。

張越知道,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天子身邊的智囊們恐怕早就想到了。

那為什么不行動呢?

恐怕還有著其他方面的考量和原因。

“或許是缺一個晁錯吧……”張越在心里嘆道。

想當初,晁錯捅破了吳楚七國的膿包,造福了國家,自己卻落得朝服腰斬的下場。

自那以后,肯像晁錯這樣,先考慮國家,再考慮自己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聰明人則越來越多。

人人都不想背鍋,大家都想甩鍋。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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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4-29 09:26: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一節 合輯百越

正想著這些事情,就聽到一個宦官的聲音,在門外輕聲道:“侍中公,隨桃候求見……”

“趙昌樂?”張越微微一楞,隨即道:“請君候至客廳稍候,我這就過來!”

于是便穿起衣冠,系上綬帶,然后走下閣樓,來到了客廳之中。√雜々志々蟲√

隨桃候趙昌樂,一見張越過來,馬上就起身,迎向張越,恭身拜道:“幸蒙明公舉薦,昌樂感恩不盡!”

對趙昌樂來說,今天發生的一切,讓他有種恍如夢中的感覺。

自己居然要成為廷尉卿了?

雖然,從天子的口風上和安排上來看,他這個廷尉卿,名譽性質味道很重。

別說跟張湯那樣,可以作威作福,掌握律法的解釋權了。

就連廷尉日常事務,怕也難以插手。

但廷尉終究是廷尉。

漢廷尉擁有的權力,可不僅僅只限于決獄。

更捏著督導公卿士大夫和列侯皇室的權力。就連諸侯王,也要向廷尉低頭!

故而,拜別天子,他第一時間就來了張越這里感謝。

他很清楚,自己能不能坐穩廷尉,能不能繼續向上爬,取決于眼前這個侍中官,愿不愿意繼續頂自己。

故而,一見張越,他的態度甚至比昨日還要謙卑幾分。

張越見著,連忙上前,扶起趙昌樂,道:“君候休要謙虛,本官其實并沒有出什么力,不過是陛下垂恩,君候要謝該謝陛下啊!”

事實確實是如此,若當今天子不是想斂財,于是學起燕昭王,玩千金市馬骨,趙昌樂想當廷尉?那里可能!

趙昌樂連忙道:“侍中說的是……”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抱緊大腿不放手了。

張越卻是笑著拉著趙昌樂的手,坐下來,兩人對坐在一席,然后無比親密的給趙昌樂滿上一盞酒,親切的道:“這次陛下降恩,用君候為廷尉,足見陛下對君候家族世代忠臣的肯定,足見陛下對于百越各族百姓的深厚恩情!”

“君候當要曉瑜百越諸族,漢家天子之隆恩至德,令彼等安心耕作,為漢臣民……”

隨桃頃候趙光,如今故去不過數年,故而,百越諸族依然記得趙家的地位。

特別是蒼梧郡和交趾郡,隨桃候家族的人說的話,甚至比很多酋長的話還靈驗。

團結百越,合輯百越,同化百越。

這是百年以前,趙佗時代就一直矢志不渝的政策。

漢滅南越,同樣繼承了這個政策。

這個政策核心,就是勸說百越各族,與漢家移民通婚,并傳授百越各族諸夏文化、生活方式以及習俗、技術。

而對那些不服從,頑固抗拒者,堅決打擊,甚至以軍事手段進行毀滅。

通俗的說,就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

盡最大可能,讓百越各族,接受和認可諸夏文化和生活方式,并從深山之中走到平原,定居耕作。

可惜,近些年來,這項工作卻漸漸陷入停滯狀態。

主要緣故就是南越的消亡,使得地方上失去了一個強勢主導這個政策的力量。

而漢室派遣去南越的士大夫官吏們,別說讓他們去和百越各族的首領通婚了,很多人恐怕連與之交流都避之不及。

而這是張越要改變的現狀。

所以,張越柔聲道:“請君候轉告百越諸族頭人,漢家天子,對彼等無比關心,或許翌日,長孫殿下會從百越各部頭人家中,擇一女或者數女為妃,請諸位頭人做好準備,務必要將最美麗、溫柔、賢惠之女子,獻給長孫殿下……”

這個事情,張越還沒有去和劉進商議,差不多算是自作主張。

但是,劉進肯定是樂意的。

不樂意也不行,張越到時候會讓天子親自主持賜婚的。

反正這種事情他又不吃虧,對吧?

更何況,這還是關乎子孫后代的百年大計。

為了天下,為了漢室,犧牲一下他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張越相信,劉進一定會理解的。

趙昌樂一聽,喜出望外,甚至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勸說劉氏納一個百越女子為妃,這是他爹生前,孜孜以求,努力不倦的目標。

可惜,相關請求一上朝堂就被人懟回去了。

對于漢家的公卿士大夫來說,只是想想,他們可能要在一個夷狄女性面前卑躬屈膝,就惡心的不要不要的。

萬一這個女人再生一個皇子公主,那就更是糟心!

反正,是堅決不行!

有時候,其實趙昌樂也想不清楚那些人的腦回路是什么構成的?

一方面,他們對夷狄百般嫌棄,死也不想和夷狄有什么關系。

但另一方面,很多人年復一年的勸說朝廷——莫如和親便,送一個公主,打發點黃金絲帛給匈奴人換取和平吧陛下!

如今,聽到張越主動提出此事,趙昌樂感覺自己真是太幸福了,就差老淚縱橫,當場哭泣了。

他連忙一拜,對張越說道:“若長孫殿下,愿屈尊降貴,納百越之女為妃,此百越上下之幸也,鄙人愿盡全力,以為牛馬奔走,玉成此事!”

百越各族,想嫁一個女兒來長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很多年了。

此事一旦成功,對趙昌樂來說,這就是天大的政績和人望。

不僅僅可以鞏固家族在百越部族之中的影響力,還能讓自己的名字,被寫進史書之中,為后世紀念,更能了結亡父遺愿。

真真是公私兩便,好處多多。

“有勞君候奔走了……”張越點點頭,想了想,又囑咐道:“此事,請君候暫且保密,勿要告知他人!”

“唯!”趙昌樂恭身一拜,喜滋滋的回去準備這個事情了。

張越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微微的點了點頭。

融合百越,任重而道遠。

特別是交趾郡和日南郡,叢林遍布,沼澤林立。

當地的開發欠缺,很多部族都是居住于原始森林之中。

單靠武力,很難讓這些部族心悅誠服的融入諸夏。

所以,這需要全天下的努力,特別是士大夫階級的努力!

主要是,士大夫們應該做出犧牲。

未來,等劉進迎娶了百越部族之女為妃后,張越打算趁機發動一次‘人人都娶百越之女’運動。

只要漢越聯姻,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

那么,百年之后,百越各族就將融入諸夏。

哪怕再有五代之亂,也分離不出去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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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節 掀桌子的王牌

送走趙昌樂,張越就驅車出宮,返回了戚里的家中。∈雜ξ志ξ蟲∈

一進門,張越就發現,自己家里,一下子就來了許多客人。

粗略的估計了一下,起碼有三十幾人。

這些衣紫著綠之人,見了張越,紛紛迎上前來,拜道:“下官等見過侍中公……”

然后,一塊塊名帖,遞了上來。

張越接過這些名帖一看,好家伙,一個個都是來頭嚇死人的貴戚、官吏后代。

什么名將之后,功臣子孫、名臣后代,應有盡有。

甚至還有人和張越攀起了親戚,名帖上赫然寫著:留文終候四世外孫、xx候之后某某敬問侍中公安。

好吧,張良當初和很多人都聯姻過。

但問題是,早就出了五服好不好。

再一個,你們聯姻的是張不疑那一支啊,哥是張辟疆之后,麻煩搞清楚先!

雖然心里面吐槽不已,但表面上,張越自然是笑呵呵的一一回禮,然后道:“小子不才,勞煩諸位明公登門拜訪,實在慚愧!”

“日后定當登門回訪……”

其實就是些客套話,但很多人卻似乎當真了,或者假裝相信了,紛紛道:“若蒙侍中不棄,登臨寒舍,鄙人自是榮幸備至……”

對此,張越只好的呵呵的笑了笑。

這些人見狀,也連忙都賠笑了起來。

然后,就將帶來的大包小包的禮物,往張越家里搬。

嘴上,自然是說什么‘侍中公日理萬機,操勞國事,憂苦天下,吾等實敬之,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但手上卻將寫著自己名字和禮品名稱、數目的禮單,鄭重的交給了張越。

對此,張越自然是‘勉為其難’‘推辭再三,固爭之而不得’然后‘無奈的收下’。

等送走這些家伙,回頭一清點。

好家伙!

僅僅是麟趾金就有五百枚之多!

其他黃金器皿、銅器甚至白銀器,應有盡有。

張越甚至看到了好幾個造型獨特的,來自于安息的裂瓣紋銀盒。

這種和諸夏工藝完全不同的異域藝術品,很容易辨識。

因為它用的是歐陸和西亞的錘蝶技術,與中國所用的泥范和陶范所制的相似產品差別很大。

而且,張越曾經在某個國家博物館里見過類似的出土文物。

自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除了這些金銀器,其他什么象牙、犀牛角制成的種種器物,也堆滿了家宅。

至于火浣布,張越仔細看了看,似乎有個三十多塊!

微微想了想,張越就將田禾召來,對他道:“汝替吾去將這些火浣布以及象牙、犀角之類的制品,按照名單原路退回,就說:吾德薄不敢消受!”

開什么玩笑,將這么多火浣布送去宮里面,萬一天子冬天的時候將它們拿來當被子蓋,出了問題誰負責?

石棉這種東西,可是有害健康的。

別說當今已經六十三了,就是三十六,這么多火浣布堆起來,怕也遲早藥丸!

想了想,張越又提筆寫了一封奏疏,派人送去蘭臺。

奏疏之中,自然是力陳火浣布有毒,害人之事。

甚至稍微有所夸大,反正,將這個東西定性為‘毒于砒霜,長期接觸,使人多病’。

算是要斬斷罽賓國對漢的火浣布銷售。

張越相信他的奏疏,很多就會被人知道。

然后,全天下的人都會相信的。

特別是當今天子,他對自己的健康的關心程度,可是遠超任何想象的!

將奏疏送出去,張越就終于有了時間,可以處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他先派人去將于己衍請上門來。

籌謀了這么久,也是時候圖窮匕見,和王家算算賬。

這賬不算清楚,別人說不定還以為他張子重寬宏大度是個忠厚君子呢!

百年前,蕭何曹參主政的時候,就特別喜歡用這種忠厚君子。

為啥?

吃的比別人少,干的比別人多,還沒有怨言。

什么鍋都肯背!

什么事情都能做!

上位者,只需要安排好工作就可以了。

有了功績是丞相領導有方,運籌帷幄,有了問題是下屬‘不暗丞相深意,自作主張’。

幾乎完美!

可惜,隨著公羊學派上臺,這種忠厚君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亡。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為小吏,必凌上官,為副手,必脅主官的儒法官吏。

大復仇思想更是彌漫上下,使得任何人想要在漢室朝堂生存,就要有手段,有能力,有魄力,更要有骨氣、有尊嚴。

別人打你一巴掌,你就得回敬。不回敬的人,像于己衍這樣,就成為公共出氣筒。

在家里,等了大約半個時辰。

期間張越耐著性子,陪著金少夫說了些話,講了些甜言蜜語。

男人嘛,都這樣。

就像女人天生懂得如何取悅男人一般,男人也天生知道如何哄騙女孩子。

哄得金少夫,自是和吃了蜜糖一般,整顆心都滿滿的全是甜蜜。

張越自也趁機,嘗到了些甜頭。

不過,這閨閣游戲,時間過的飛快。

不經意間,下人就來稟報:“京兆伊于公來了!”

張越自然放下這閑暇的娛樂時光,在金少夫戀戀不舍的眼神中,穿上冠帽,來到客廳。

“下官于己衍,恭問侍中安……”一見面,于己衍立刻就迎上前來。

今天長安的事情,他自然聽說了。

張越將趙昌樂,送上了廷尉卿的位置,讓他深受鼓舞,甚至有些情不自禁。

所以一聽說張越召喚,他立刻就趕來張府。

如今漢家,可不止是廷尉出缺。

九卿之中,還有好幾個位置在等著‘賢才’來上任。

旁的不說,那宗正卿劉屈氂,隨時可能拜相。

這宗正雖然油水不多,但也是九卿啊。

況且,身為宗正,與皇室關系密切,自然有更多機會在天子面前刷臉。

可比現在這個高不成低不就的京兆尹要好的多。

張越笑著上前,扶起于己衍,道:“京兆尹快快請起!”

帶著于己衍,來到客廳之內的一間小雅居之中,張越讓人奉上茶水后,關上門窗,親手為于己衍倒上一杯茶,然后道:“本官今日請京兆伊來此,是想問一下,京兆尹現在可查清楚了,京兆尹名下有幾個縣在準備‘抵押公田以修水利’?”

于己衍聞言,立刻答道:“回稟侍中公,下官現在已經查清楚了,京兆尹治下,有四縣在預備此事……”

他準備的非常充分,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一份帛書地圖,攤開在案幾上,道:“分別是臨潼、萬年、華縣以及湖縣……”

張越湊過去看著地圖,呵呵的笑了起來。

漢家三輔的劃分,特別有意思。

左馮翊和右扶風,以渭水為界,從長安向西是右扶風,向南是左馮翊。

而京兆伊則是一個一字長蛇陣。

從長安一直到新安,十二個縣一字排開。

當然,中間有陵邑縣亂入其中。

而在整個京兆尹,轄區最大的正好是這四個縣。

特別是湖縣!

“好大的胃口啊!”張越冷笑著道:“這一口咬下來,就要咬走京兆尹最肥的肉!”

于己衍聽著,也是膽戰心驚,道:“侍中所言極是,此四縣,公田最多,林林總總算起來,不下六萬畝!”

于己衍在初初搞清楚了這個數據后,也被嚇得魂飛魄散。

下面的人和那些貴戚的胃口,大的讓他無法想象。

六萬畝公田!

一旦被他們吃掉,朝堂震怒,天子追究下來,他這個京兆伊怕是要誅三族!

正是想清楚了這一點后,于己衍徹底的站到了張越這邊。

這已經不止是抱大腿的問題了,而是關乎生死,關乎家族存亡的事情!

“六萬畝……”張越冷笑著:“也不怕崩掉牙齒?”

他對貴戚和下面的官僚的愚蠢和下限,再次有了新認知。

事實證明,腐朽的官僚集團的智商就是在利益面前為負,而起下限就是沒有下限!

張越看著地圖,對于己衍問道:“王家主要圖謀的是哪一個縣?”

于己衍想了想,在地圖上指了指道:“臨潼與萬年……”

“臨潼縣縣令和縣尉,以及有司四百石以上,基本都被王氏的人控制了……”

“而萬年縣,則是很多依附王氏的貴戚們覬覦之所!”

“趙氏現在基本上只盯著湖縣……”

“那華縣呢?”張越問道。

“華縣啊……”于己衍苦笑一聲,道:“京兆伊有司的地盤!”

張越聽著,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好啊,好啊!這利益都劃分的如此清楚了!”

是啊,看人家,你一塊我一塊,都把好處分掉了。

甚至說不定,這期間還上演孔融讓犁的戲碼。

這讓張越真是火冒三丈。

深感被羞辱和打臉。

這是明擺著,在他頭上拉翔呢!

真不知道,這些渣渣在打什么算盤?

“先從臨潼開始吧!”張越怒極而笑,道:“京兆尹,本官現在以欽命長安除疫大使的身份通知貴官:如今隆冬將至,考慮京畿一帶,除疫工作的復雜性和艱巨性,本官正式知會貴官,吾當行天子所賜之權,自后日起,行巡京畿各縣,檢查和核查除疫工作!”

張越悄悄的拿出了天子上次賜給他全權負責長安除疫事務的玉符,展示給于己衍:“請貴官予以配合和協同!”

上次天子,可是給了他全權和便宜行事的權力。

除了列侯和兩千石,其他人統統可以先斬后奏!

更妙的是,因為擔心疫情可能會再次出現,所以,事后天子并未收回這項權力。

換而言之,張越現在依然是欽命全權除疫大使。

在防疫工作上,他擁有先斬后奏以及便宜行事,甚至他還被授權,必要時刻,可以調動軍隊,協助除疫。

這個權力,幾乎可以說是無限大的。

甚至可以讓他可以在必要時刻,打破官僚限制,直接掀桌子!

更妙的是,沒有任何人可以說什么不是。

作為除疫大使,張越檢查京畿防疫工作天經地義。

在檢查中發現問題,揪出問題,查處有關官吏,更是沒有任何人可以說什么不是。

于己衍聽著,再看著張越手里的那塊玉符,微微一楞,然后立刻拜道:“下官謹奉天使之命!”

“善!”張越呵呵一笑,扶起于己衍,道:“此次核查京畿除疫工作,本官希望,貴官做到絕對保密,不要事先通知,不許事先安排,吾當隨即檢查各縣!”

“若有通風報信、安排接待,視為與吾為敵!”

“汝可知道?”

于己衍心領神會,拜道:“下官明白,下官回去后,一個字也不會告知他人!”

“善!”張越呵呵笑著,從自己懷里取出一份公文,遞給于己衍道:“請京兆伊在此公文附署吧!”

于己衍想都沒有想,立刻就在上面簽字。

于是,在程序上來說,張越以全權除疫大使檢查京兆伊各縣防疫工作的事情已經沒有任何問題。

有公文,有京兆伊的背書。

誰都挑不出錯,哪怕官司打到高廟,也是張越贏。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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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節 天子的態度

手里捏著于己衍附署的那份公文,張越知道,萬事俱備,還差最后一個工作去天子那里報備,得到批準。±雜∨志∨蟲±

若得到了天子許可,那么,他就是脫籠猛虎,飛天之龍!

正想著,找個什么借口,去跟天子說這個事情。

就有下人來報:“主公,門外有自稱是建章宮謁者令的宦官求見”

“郭穰?”張越聞言,立刻道:“快快有請!”

心里面差不多知道了郭穰的來意,無非就是火浣布的事情。

別人不清楚,他還不知道當今天子對自己健康,有多么關心嗎?

不多時,郭穰就帶著幾個小黃門,來到了張越面前。

“郭公今日何以來寒舍了?”張越笑著將郭穰請見客廳,讓人準備茶水。

就聽著郭穰道:“奴婢是奉了天子口諭,來征詢侍中意見的”

張越連忙跪下來,拜道:“臣毅恭聞圣訓!”

郭穰清了清嗓子,然后道:“天子圣諭,問曰:張愛卿,卿奏疏所言,火浣布之種種毒性,可是屬實?”

“千真萬確!”張越拜道:“臣查蘭臺舊檔及古而知,火浣布,實乃西域一種土毒之物,人長久近之,輕則傷五臟六腑,令人身體虛弱,重則令五臟病變,致人死地!”

“如故長安名士楊王孫,故汲候、故太中大夫東方朔等人之死,皆與火浣布之毒有嚴重關系!”

漢室的這些貴族士大夫的作死程度,可不僅僅只是拿著火浣布當被子蓋、衣服穿。

這些家伙,還喜歡煉丹吞服。

就是拿著銅鉛水銀之類的有毒金屬煉丹。

當然,因為吃丹藥死的貴族術士太多了,所以近年來類似的傻瓜已經很少了。

但是,因為與匈奴戰爭,導致匈奴的薩滿教義開始流入,于是有些渣渣,開始了新的作死之路,生吃蝎子啊,活吞蛇膽,也就罷了。

喝尿和吃姨媽紅的蠢貨也有!

智商稅,不斷有人交。

與之相比,拿火浣布當被子蓋,甚至將火浣布丟到火爐里,不斷翻動,然后吸入大量石棉,也就只是一般的作死。

郭穰一聽,卻是嚇壞了。

整個人都瑟瑟發抖了。

火浣布,他曾吹噓過這種西域神物。

但現在,這種東西卻是有毒的。

等于他曾經幾令天子陷入危險之中!

對張越的話,他自然不敢懷疑,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這個侍中官不僅僅是養生高手,更是精通岐黃之道。

上次長安傷寒疫情,就是他處置的。

于是,郭穰嚇得立刻跪下來,對張越拜道:“侍中救我!”

張越趕忙扶起郭穰,問道:“令吏何以如此?當不得,當不得”

郭穰卻是不肯起來,頓首道:“奴婢曾經在陛下面前說過火浣布的好處,如今這火浣布卻是有毒的,還請侍中為奴婢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

他這卻大半是演的,只是為了表態而已。

張越自是心知肚明,對郭穰道:“這與令吏無關,即使是本官,也是讀了蘭臺檔案發現許多大臣之死,都有相同癥狀,才去懷疑的火浣布”

“若陛下怪罪,本官自當為令吏分說一二”

郭穰聽著,才終于笑道:“多謝侍中,奴婢這就去通傳”

張越卻是拉住郭穰,對他道:“請郭令吏帶一句話給陛下,就說‘臣毅心憂京畿防疫之事,請出巡京畿,視察防疫’。”

郭穰聽著笑道:“侍中放心,奴婢一定帶到”

半個時辰后,郭穰到建章宮,將張越的話,原原本本,稟告天子。

天子聽完,立刻就道:“郭穰,汝馬上去給朕將那些火浣毒布,統統挖個坑埋了!”

對于自己的身體健康,這位陛下比誰都關心!

更何況,張越還有實錘!

過去很多大臣的死因,確實是個謎。

哪怕只是寧肯信其有,天子也覺得必須遠離這個健康威脅!

這位陛下現在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前些年身體出問題,也與接觸和把玩這些毒布有關!

所以想了想,他還覺得不放心,又道:“傳命給少府,所有存儲過火浣布的地方,統統拆了,一粒灰也不許留!”

“諾!”郭穰恭身領命,臨走前,他想起了張越的囑托,拜道:“陛下,張侍中讓奴婢帶一句話給陛下”

“說!”

“侍中打算行巡京畿,檢查長安除疫工作,請求陛下準許”

天子一聽,忽然笑了起來。

也是此刻,他想了起來,自己上次任命張越為全權除疫大使,事后并沒有收節杖和符信,也未撤任命。

換而言之,對方依然是全權欽命除疫大使。

“有意思”他想起了王莽的話:“或許朕能看一場好戲呢!”

于是,他輕笑著道:“汝去蘭臺一趟,告訴張安世,讓其制詔給張子重,任命張子重為欽命全權京畿除疫大使,負責京畿防疫、除疫事務,直接對朕負責,可便宜行事,先斬后奏!”

他很期待,張子重怎么將王家和趙家的混賬以及那些貴戚錘進土里。

想了想,可能是覺得這樣還不夠熱鬧,天子又道:“再去將金賞給朕叫來!”

金賞不是有個堂妹是那張子重的侍妾嗎?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諾!”郭穰領命而去。

沒多久,在宮里執勤的金賞就奉命來到了天子面前。

“臣賞恭問吾皇圣安!”金賞現在已經升官了,從侍從升到了建章宮司馬,很快的他就會和乃父一樣,成為侍中的一員。

這個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天子也和他談過話了。

所以,金賞現在心情很好。

“朕叫卿來,是有個事情,讓卿去做!”天子看著金賞,笑著道。

“請陛下吩咐!”金賞立刻就抬頭挺胸。

“欽命全權除疫大使張子重欲要稽查京畿除疫之事,朕讓卿帶一個司馬的羽林衛去,保衛和護衛全權除疫大使!”天子笑著道:“若有亂臣賊子,敢不聽全權除疫大使號令,卿可從全權除疫之使之令,兩千石以下官吏和關內侯以下的貴戚處置,可不報朕批準,自行處置!”

“諾!”金賞聞言,立刻斗志昂揚的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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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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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節 搶婿

送走郭穰后,張越開始就批閱之旅。

在過去的幾天里,田禾等人足足收集了上千份士子策文。

除了第一批已經被批閱的外,剩下的都堆磊在張越的書房書架上。

密密麻麻,讓人幾乎要產生密集恐懼癥。

可惜的是,其實如此多的簡牘,其中記載的文字總數加起來,可能還不足一百萬字。

換言之,平均每份策文的長度不超過一千字。

當然,若是一般人,哪怕只是看一遍,也會很費勁。

讀懂這些策文,更是需要起碼數月之功。

但在張越手里,卻跟批閱小學生作文一樣簡單。

首先,他固化的海量知識與資料、史料,使得幾乎所有文字、修辭手法和典故,在他面前都變得和小學生的作業一樣簡單。

省去了思考和思索時間。

再則,他的臂力和耐力都已經是bug。

這就導致了他的批閱速度,快如閃電。

常常一份策文拿起來,不出半刻鐘,就已經寫好了評語,定下了結論。

言之有物的文章,被放到案幾下,其他的則交給田禾,讓其放去門口,讓士子們自取。

只是苦了趙玄。

這個紈绔子,便張越叫到身邊,作為打雜,主要負責給他搬運簡牘,歸類分檔。

一開始,趙玄還有些不以為意。

但很快,他便叫苦連連。

因為,他發現自己搬運的速度,有些趕不上張越批閱的速度了。

這樣一下午忙下來,趙玄已經累的氣喘吁吁,手臂酸軟,四肢抽搐,仿佛虛脫了一般。

但他不敢休息。

因為,每次他稍微懈怠,就能聽到那個催命符一般的聲音:“草之,快點!別磨蹭!”

這讓他連喘氣的時間也沒有。

至于偷懶甚至于甩手不干這種事情,若是在自己家里或者其他地方,他或許敢如此。

但在此地,他連念頭也不敢起!

那個坐在簡牘堆中的侍中官,就像是一個魔神,令他戰戰兢兢。

生怕行差踏錯,招來一頓暴打。

終于,趙玄咬著牙齒,將最后幾卷簡牘,搬到張越身前的案幾旁,然后整個人就一屁股跌到了地上,連一根指頭都不想抬起。

張越透過堆磊如山的文牘縫隙,看著這個紈绔子,笑了一聲,道:“草之啊,汝可不能懈怠!快去替吾倒杯茶來……”

趙玄聞言,心里面哀嚎著,卻不得不掙扎著起身,低頭應是。

看著趙玄踉踉蹌蹌的走出房門,張越在心里面微微點頭。

這個紈绔子,還不算無可救藥。

起碼,他還是畏懼強權的。

至少在自己面前,他還算服從。

而只要培養起他的紀律性,鍛煉出作風,也就不怕他將來坑爹坑祖宗了。

將趙玄的事情,先擱到一邊,張越看了看已經漸漸到了尾聲的批閱工作。

差不多一千份策文,來自七百余位士子。

其中固然多半是平庸、庸碌之才。

但精英士子,甚至是有望在未來進化為政治家的人才,也有數十人之多。

不獨有類似魏相這樣的在歷史留名的大牛,也有被歷史所掩埋的人物。

甚至,有人比魏相說不定還要杰出幾分。

“大江東去浪淘盡,英雄豪杰啊!”張越也忍不住感慨。

歷史車輪滾滾向前,無情的碾壓了多少人的夢想與青春?

看著那數十份從上千份策文之中挑選出來的,言之有物或者有干貨和見地的文章,張越招手喚來田禾,囑咐道:“這數十份策文,汝按其所錄士子姓名、住址,親自登門去請,請他們后日上午來此,與我匯合……”

這些人都是人才。

但,張越并不打算讓他們進入新豐體制。

對于他們,張越另有打算。

“諾!”田禾頓首而拜,捧著那些幸運兒的簡牘而去。

假若說戚里和尚冠里大道是長安的貴族區。

那么夕陰街與圍繞其附近而建立的十余個閭里,就是長安的富商區。

此地的豪宅,連片成棟,最大的宅邸,甚至占地數百畝,有大小房間數百個,奴仆仆役三百余人。

門口甚至有著彎弓背劍的武士站崗守衛,派頭不比一般列侯差。

但,和戚里、尚冠里不同。

此地,不止有豪宅,還有一棟棟年久失修,漏風漏雨的破舊夯土屋。

既有朱門大墻,紫衣錦服,大腹便便的富商,也有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貧瘠之家。

魏相坐在夕陰街的一個豪宅閣樓上,遠眺著自己這豪宅左近的民戶生活。

他親眼看著,一個母親,將剛剛從官衙買回來的限購粟米,倒入一個大甕中,然后混入大量的糠麩、綠豆以及蹲鴟、蒻頭所制的粉。

大約是一斗粟米配三斗糠麩、兩斗其余食物的水平。

至于國家配給的麥粉?

不好意思,這種貧民根本買不起,早就將自己的配額賣給了那些有錢的,舍得出錢購買麥粉來細食物的人家。

也就大約買了幾斤麥粉,藏在家里的米缸深處,作為新年祭祖用的祭品。

看著那婦人的動作,魏相內心的敏感被觸動,嘆道:“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屈子當年之嘆,今日依舊!”

坐在他對面的一個男子,聽著也是點頭,道:“弱翁兄所言,吾亦然!”

“當今之世,富者阡陌連野,貧者無立錐之地,老子曰:天之道,補不足而損有余,當今之世,反其道而行之,乃補有余而損不足!”

“朝堂諸公,若不早醒,吾恐大禍臨矣!”

雖然,此人滿身錦衣,腰配玉飾,而且家財萬貫。

特別是以魏相所知,這附近貧民的大多數麥粉配給,都是出賣給了他家。

但現如今,長安士子圈里,悲天憫人,感慨百姓生活艱難,大肆抨擊貪官污吏和奸商豪強,已經是主流,甚至是政治正確了。

想要在這個圈子里混,不鞭笞幾下世道,為貧民流幾滴鱷魚眼淚,根本就混不下去!

這種風潮,是從廢奴運動開始,在前不久的旱災之中,攀升到極致的。

接連兩次運動,讓無數人,不管是公卿子弟、富商之后,還是寒門士子,都在其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們可以改變世界!

這種情緒,促使了整個長安的風氣,為之一變。

至少在士子圈中,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愿意投入到改變世界的浪潮中來。

只是……

魏相知道,這種改變,流于表面。

就像眼前這位富商子弟,他只是說說而已。

若真有人為了百姓,為了天下,去動他家的利益,他怕是要跳墻。

但沒有辦法。

魏相只能虛與委蛇的笑著道:“王兄所言,確實如此啊,百年前陳涉教訓,猶在眼前……吾輩士人,若不驚醒,我恐將來有春秋之誅!”

在現在的士子圈里面,生態鏈已經漸漸成熟。

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吆喝吶喊,鼓舞助威。

而類似魏相這樣在士子圈之中頗有名聲,人緣不錯的中堅,則串聯上下。

畢竟,讀書人也是人,總不能說讀了孔夫子的書,就能修仙成功,辟谷了吧?

大家都要吃飯、睡覺、交際。

而要滿足這些需求,就需要錢。

準確的來說是需要一個穩定的工作。

譬如給貴族當食客,或者給富商做幕僚。

大多數士子在長安的經濟來源,都是如此。

而士子這么多,體面的工作就這么幾個。

競爭壓力自然很大。

于是,多數士子,只能淪落到給人抄寫書寫、書稿甚至給人打雜、漿洗衣服維生。

過的相當艱難。

也就是經過兩次運動,隨著富商子弟和貴族子弟們的踴躍參與,士子們的生活才終于光鮮了那么一點。

可以靠著去參加這些人組織的學會、辯論會,蹭點吃喝,甚至混點車馬錢。

在這其中,富商子弟、貴族子弟,得到了名聲,蹭到了熱度,而寒門士子則得到了溫飽,甚至獲得了進身之階。

可以說是雙贏了。

就像今天,魏相來此,是因為這位王家的公子,打算組織一場詩賦會。

交流文章,打響名聲,就請人邀請他來商議。

讓魏相來組織人手,參與一次這樣的文會。

這也是現在很多富商們下意識的選擇。

漢家百分之九十九的商賈,在發達了以后,都會選擇將自己的后代,向士大夫方向培養,期望可以轉型成功。

王公子正要繼續說話,這時,一個魏相的家臣,走了進來,拜道:“恭喜少主,剛剛得到家中急報,侍中領新豐令張公諱毅,已遣家臣,親自登門,請少主后日上午辰時相會……”

這也是魏相能坐在這里的緣故。

除了在士子群中頗有名聲。

他本身的家族,也很富裕!

魏家是濟陰郡有名的豪族,名下土地少說上萬畝。

自其祖父開始,三代為宦,乃祖甚至曾經官至河南郡主薄,是正兒八經的兩千石。

致仕后朝堂賜幾杖,以中郎署長的身份光榮退休。

雖然在這長安城里,什么都算不上。

但,有了這個士大夫的背景,他才有資格可以主持和聯絡士子。

不然,誰聽他的?

魏相聽著家臣的報告,心里面當然是狂喜不已,甚至有些按捺不住想要馬上回家。

但表面上還是裝作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笑著道:“吾知矣,待我與王兄商議之后,再回家處置!”

而王公子,卻是已經坐不住了。

“張蚩尤!張蚩尤……”他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士子,臉色和神情徹底變了。

作為富商之子,他自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如何不知道,那位張蚩尤如今在政壇上是多么炙手可熱?

無數人想要攀附,都沒有辦法攀附。

而眼前這個魏相,卻得到了對方的邀請?!!!

簡直就是……

最好的妹婿啊!

他立刻就起身,對魏相拜道:“恭喜弱翁兄,賀喜弱翁兄!得張侍中之幸重,青云之路就在眼前啊……”

他一邊說,一邊笑著道:“在下早慕弱翁兄之人品學問,深感敬佩,聞兄長至今無有婚配,甚是遺憾!正好,吾有舍妹,待字閨中,年方二八,雖是蒲柳之姿,但卻仰慕弱翁兄已久,若兄長不嫌棄,在下愿以女弟妻之!”

魏相聽著,還沒有明白過來,就聽著對方拍著胸膛道:“弱翁兄只要應允,在下這就去請家父家母來此……”

“至于嫁妝,還請弱翁兄不必憂慮!”

他直勾勾的看著魏相,吐出了自己的籌碼:“錢五百萬、黃金五百金、田畝一千畝,皆在長安城外,嵩街店鋪五座、奴婢八十人,姑嫂滕妾陪嫁八人,皆曼妙美人,必不令弱翁兄失望!”

魏相只覺得,自己被一塊黃金做的隕石,當頭砸中。

暈乎乎的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這樣豐厚的嫁妝,幾乎就等于他家三代積蓄所有訾產了。

他真的很難拒絕,甚至無法拒絕。

遲疑片刻,魏相忍著鉆心的痛,拱手道:“多謝兄長美意,只是,這嫁娶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

“家父家母,皆在濟陰,恐怕難以答復……”

“弱翁兄不必擔憂!”王公子哈哈大笑,久經商場考驗的他深知,看準了機會,就必須下手,不然就可能被人摘桃子。

他昂著頭道:“在下馬上就可以派人以驅車疾馳,半個月內就將令尊令堂,恭請來到長安……”

他看著還在猶豫的魏相,道:“弱翁兄難道是嫌棄舍妹?“

“不敢!”魏相連忙拜道。

“那就如此說定了!”

“這……”魏相深吸了一口氣,他很清楚,別說是他,就是他的父母,也無法拒絕這樁聯姻。

因為,士大夫們可以恨商人,但無法恨商人的五銖錢。

特別是一個出手如此闊綽的大商賈作為親家,能為他解決很多很多,靠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

事實上,在這一天,不止是魏相有這樣的遭遇。

那些張越派人親自登門拜訪邀請的士子們,只要沒有妻子的都成了香餑餑,被無數人盯上了。

甚至幾個有妻子的,也逃不了群狼環伺的下場。

沒辦法,漢室從不講究糟糠之妻不下堂。

相反,富貴了,升官發財了,就拋妻棄子者比比皆是。

譬如,大文豪司馬相如!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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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節 再入空間

夜幕降臨,張府之中華燈初上,一盞盞連枝燈點了起來。

整個府邸內外,都是一片光明。

張越帶著金賞,走在張府后院的花園中。

而在后院兩側,下人和奴仆們住的廂房里,卻是一片叮叮當當的聲音。

“侍中,貴府下人在做何事?”金賞看著,忍不住問道。

“將要入冬,天氣漸寒,我恐家中下人受涼,于是便讓人給下人們做了些火炕……”張越笑著答道。

“火炕?”金賞不明所以。

“那是在下發明的一個小玩意,用于下人御寒……”張越笑著道:“若金兄好奇,在下就帶金兄去看看……”

說著就拉著金賞,進了一個廂房。

正是田禾兄弟所住的房間。

不過,此時,這個火炕已經差不多搭好了。

田禾兄弟,正在給炕上鋪稻草,墊被子。

身下的火炕里,也已經放好了足夠的燃料。

金賞看著卻是嘖嘖稱奇,還好奇的坐到了炕上感受了一下,挺暖和的!

“侍中果然多才多能!”金賞感慨道:“有此火炕,百姓嚴冬可以不懼矣!”

張越聽著,呵呵的笑了笑。

炕,是出現在西漢中晚期的一種勞動人民發明的,用于抵抗嚴寒的床鋪。

在整個中國歷史上,久經不衰。

只是在如今,這種保暖御寒的床榻形式還沒有出現。

張越自然是揮手,做了一次‘發明’。

將此物提前數十年發明出來。

現在在張家準備搭建的是后世電視里常見的一種炕床,在房中用磚泥搭一個長方形的床榻,用陶管連到室外通風。

技術很簡單,但卻是抗寒神器。

更緊要的是廉價,人人都能撘。

而且燃料來源也很廉價,可以燒炭,也可以燒各種干燥的糞便,甚至塞點柴禾進去,也能暖一夜。

“不瞞金兄,此番出巡京畿,在下正打算將此種火炕推廣開來……”張越輕聲說道:“此事,還要金兄多多幫襯!”

金賞在來時就已經跟他說了,天子任命其為副使協助自己的事情,還帶來了詔書。

這算是解除了張越的后顧之憂。

天子的意思,已經非常清楚了——不要慫,就是剛正面!

而且,從其派金賞來,其態度更是坦露無疑——卿此去,不要怕殺人!

要不是顧忌著鉤弋夫人的影響,張越甚至都有想將趙家也干脆一棍子打死得了。

奈何,張越知道不行。

畢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天子現在是支持他,將來呢?

要知道君王這種生物就是善變的。

早上他還覺得你是忠臣,晚上就可能砍了你腦袋。

既然如此,那就要講方法策略了。

再一個,此番是打著檢查京畿防疫工作的旗號下去的,自然多多少少要做點和防疫工作相關的事情,才能交代過去。

“此事請侍中放心……”金賞笑著道:“只要侍中之命,下官與羽林衛諸將士一定堅決執行!”

他拍著胸膛對張越表態道:“無論是誰,無論是做什么,侍中之命,吾與羽林衛諸將士必定不打折扣!”

“善!”張越放心的點了點頭。

金賞的保證,就是他大展拳腳的底氣。

有羽林衛壓陣,那幫貪官污吏和貴戚紈绔,也就不值一提了。

甚至說不定,可能會有人臨陣斷尾。

這可不好!

張越可是要借著這個機會,一次就打疼那些覬覦新豐,或者說想把手伸進他碗里的人全部打疼。

至少也要廢掉王家,讓王家的慘狀來警告其他人。

也唯有如此,才能免去將來的很多麻煩。

畢竟,他不可能一直宅在長安。

他的征途,是草原戈壁,是西域列國,是印度,是中亞。

他沒有這么多時間,在長安和那些蠢貨玩過家家。

所以,想了想張越就對金賞道:“有一個事情,要拜托金兄……”

“侍中請說……”金賞連忙笑道。

“煩請金兄對此嚴格保密,羽林衛出城之前,不可使人知曉!”

“可以!”

兩人正說著,金少夫就帶著婢女找了過來。

“夫君……”金少夫先對張越盈盈一拜,然后又對金賞拜道:“大兄……”

“該是用膳了……”

張越哈哈一笑,上前握住金少夫的柔夷,對金賞道:“金兄請……”

金賞看著自己的堂妹,滿臉的幸福和臉上那掩飾不住的情意,心里面微微點頭。

他這次來張府,其實是打著商議公事的旗號來探望這位堂妹的。

現在看到堂妹非常受寵,過的很好,他內心頓時就放下一塊大石。

金賞自幼喪母,唯一的哥哥,又被乃父親手所殺。

故而他與金少夫的關系非常親近,事實上,送金少夫到張越身邊是他一手策劃和推動的。

于是,晚餐自是賓主盡歡,金賞喝的伶仃大醉,才告辭而去。

張越帶著金少夫,一路將之送到門口,看著他上車才回家關門。

關了家門,張越對金少夫道:“少夫先去沐浴,為夫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置……”

今天,他批閱了上千份策文。

并將它們統統喂了瑾瑜木。

哪怕扣除掉用于催生瑾瑜木的玉石,也是收獲頗豐,至少得到了四百余枚指甲大小到鵪鶉蛋大小的瑾瑜。

再加上這些日子,陸陸續續從太學、今文學派各派打著種種名目搞來的書簡。

如今,他的瑾瑜庫存,已經差不多達到了史無前例的六百枚以上!

其中,鵪鶉蛋大小甚至更大的瑾瑜,有八十幾枚。

彈藥充足,糧草齊備,是該做一番大事業了!

金少夫聽著張越的話,眉目之間略有羞澀,微微道:“妾身知道了……”

就帶著下人,轉身而去。

張越則昂起頭,走向閣樓,來到書房之中,然后屏退下人,吩咐道:“吾要靜思,不許任何人來打擾,爾等謹守閣樓大門,知道了嗎?”

“諾!”下人們自然不敢違背,紛紛退出去。

張越關上門,然后等了一會,確認沒有人會來打擾自己,才閉上眼睛,默念一聲,下一瞬再次出現在空間之中。

而此時的空間,與之前已經截然不同。

甚至可以說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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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節 新的培育方法

睜開眼睛,張越眼前出現的是一片盎然的綠色。

曾經制霸空間的小麥、粟米,現在全面退守到一隅,栽培面積只有幾十株。

張越留著它們,也只是為了做對照,或者是為了留個保險。

至于繼續進化和強化這些作物,意義已經不大了。

因為,西元前的耕作技術與肥料來源限制,使得畝產再高,終歸有極限。

哪怕是后世的轉基因麥種,到了這個時代,恐怕畝產,也不過十幾石。

這是不以人的意志轉移的時代局限。

要突破這個局限,倒也簡單。

一個大型的近現代化化工廠,一座標準的化學藥劑生產工廠,以及一個拖拉機生產工廠,以及相關配備的技術工人、工程師就可以了。

就像馬卡羅夫同志面對瓦良格的艦體一樣,張越現在也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倒是未來,可以在空間培育一些水稻或者將蒻頭這種本土作物向美洲的土豆方向發展,可以嘗試一二。

基于此,早在一個月前,張越就已經在空間之中重新布局了。

現在,占據空間大部分土地的是棉花、杜仲、苜蓿、苧麻等經濟作物。

而重點培育目標,則是棉花和杜仲。

所以,張越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大片的棉花,足足上千株,茁壯成長,并已經開始進入花期的棉花。

這批棉花是空二代了。

與它們的父輩相比,它們的植株變得更大,根系也更長、更密。

就是開出來的花鈴,依然有些小。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漢家的棉花是從西域引進的,是典型的亞洲棉。

而且,是那種原始的亞洲棉,不僅僅棉絨短,纖維小,紡織性能差,產量也小。

在自然演化中,其實它們是贏家。

因為這樣的話,它們需要的水和養分更少,需求的生長環境更寬松。

而不像它們的表兄弟美洲棉那樣,是吃水大戶,更對土地、光照、環境和氣溫有著苛刻要求。

然則,這種棉花,人類不需要。

人類需要那種吃的多,長的大,棉絨長,產量高的棉花。

微微想了想,張越就走到自己儲存瑾瑜玉所在的地方。

因為,最近大豐收,瑾瑜玉果多的需要一個東西來存儲,所以張越也就想辦法從外界帶了一個木箱子進來,將之放在了瑾瑜木們的旁邊,專門用來存儲玉果。

打開著箱子,映入眼簾的是顏色各異的種種玉果。

最初,張越用黃老學派的《道原》喂給瑾瑜木們,得到的是亮白色,有著溫潤感的玉果。

然后,他用公羊學派董系士子的書簡,喂給瑾瑜木,得到青白相間,一半溫潤一半冰涼的玉果。

而現在,當他將來自儒家各派、法家、黃老學派的策文、書簡,大量喂給這些瑾瑜木后,他得到了種種樣式的玉果。

有炙熱如火,渾身赤紅,拿在手里就像拿著一塊燃燒的鋼鐵,也有徹骨冰冷,周身呈現青白色,握著仿佛如握著一塊寒冰一般的。

更有看上去,黃藍相間,觸手上去,溫軟舒服,仿佛女子肌膚一般的。

而經過長期的實驗后,張越也摸清楚了這些玉石的一些特性。

他現在已經差不多能明白,這些玉果的顏色、外觀以及觸感,與書簡的主人們所屬的學派和主張、本人的思想,有著密切關系。

一般來說,黃老學派的書簡所得,所得的玉果,大都是亮白色或者青色,觸之有溫潤感。

而法家的人的書簡所得,則是通體赤紅,滾燙如巖漿,就像他們的個性和主張一般,似乎要將世界都燃燒!

而最奇特的是儒家。

儒家的書簡,喂食之后,所得的玉果,呈現了五花八門的奇觀。

甚至,有些家伙的書簡,喂給了瑾瑜木后,得到的卻是屬于黃老學派、法家屬性的玉果。

這說明了什么?

自是不言而喻。

這讓張越真是大開眼界。

儒家內部的混亂和無序,由此可見一斑!

就像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這些玉果顏色一般,五色混雜,大小不一。

這說明了一個事實,被儒生們忽視的事實。

“所謂儒家,其實是一個大雜燴……”張越蹲下身子,抓起一把玉果,在手里把玩著,笑了起來。

他也差不多明白了,為什么儒家能坐大的緣故。

就這一盤散沙的儒生,互相之間,矛盾重重的儒家,對統治階級來說,是最放心的。

要是換了法家,時不時的就要蹦出一個喊著變法的商君,或者干脆是想要架空皇帝的權臣,誰受得了?

還是儒家好。

連董仲舒都不能讓公羊學派只有一個聲音。

其他各流派,更是戰作一團。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光是嘴炮戰爭就能打兩千年,哪個皇帝不喜歡?

想到這里,張越忽然自嘲起來:“想這么多干嘛?路總歸是要靠人去走的!”

把玩著手里的這些玉果,張越忽然想到了一個事情。

“一直以來,我就在猜測,瑾瑜木所產玉果顏色各異,觸感不同,可能蘊藏著秘密……”他抬頭望著天頂那個灰蒙蒙,始終被籠罩在未知與虛幻之中的天穹:“那便讓我來驗證一下吧!”

這么久了,張越也差不多摸清楚了,瑾瑜木所產玉果的顏色、觸感之間的差別。

這些玉果,是書簡主人本人主張和思想的濃縮物。

可能類似于一種精神層面的產物。

其顏色代表其主張,而觸感表示傾向。

總的來說,所有玉果不外乎分為五種顏色:青、白、赤、黑、金。

正好與如今漢室普遍相信的五帝、五德、五行對照。

而其觸感,則分為溫潤、冰涼、炙熱三種。

剛好對應天地人三才。

若說是巧合?打死張越也不相信!

于是,他低下頭,從箱子里翻翻撿撿,找出了五顆顏色相對純凈,觸感相對一致的玉果。

沒有辦法,這個世道,人心不古,純粹的思想和純粹的主張早已經不存在了。

就特么連方士術士們裝神弄鬼,都要混雜陰陽家、星辰家和卜噬之說。

至于學說思想?

抱歉!

連看上去濃眉大眼的法家士子們,也不可避免的會去學習儒家的主張,甚至更多的人,已經開始用儒家的思想來詮釋法家的政策了。

而儒家各派中,即便是自詡最正統、最孔子、最儒家的魯儒一系,也悄悄的混入了大量陰陽家和法家的論述。

故而,張越也就只能找到相對來說,比較純粹的玉果。

看上去最純粹的那顆,其身周也是斑駁著其他顏色。

但不要緊,這個空間看上去應該不是那種挑食的主。

張越捧著這五顆玉果,走到附近的一顆杜仲樹幼苗前,然后小心翼翼的埋入其根系周圍。

下一瞬,張越的眼前,出現了光!

仿佛是神話中,造物主創世時創造的第一道光。

又像是宇宙大爆炸之時,那閃過整個世界的光。

它帶來希望,帶來生命,創造奇跡。

“這才對嘛!”張越看著自己眼前的世界,喃喃自語。

光中出現了無數副三維圖像,林林總總,數之不盡。

每一副圖,都代表了一個進化方向。

腳邊這顆杜仲樹可能會在進化中選擇的發展方向。

事實上,根據后世科學研究,生物學家們早就發現了。

生命具有無數可能。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句話并不一定是正確的。

因為,當環境改變,生命亦會隨之演變。

而且,任何一種成功的物種身上,都蘊藏著無數基因片段。

那些它們的祖先曾經擁有,但因為環境變化或者生存需要而舍棄的功能,其實一直隱藏在每一個物種身上。

在必要時刻,合適的條件下,生命將會解鎖來自遠古祖先的基因,或者主動變異自己的基因,從而適應環境和生存。

而這個神秘的空間,卻擁有著在特殊條件下,自動解鎖這些進化途徑的偉能!

張越看著眼前的這些三維圖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簡直就是神跡!

他看著眼前的這些三維圖像,快速的瀏覽,一個個不同的演化方向,在他眼前隨著他的念頭飛快閃過。

杜仲!

被子植物門,雙子葉植物綱金縷梅亞綱,杜仲目杜仲屬杜仲棵植物。

祂是中國的特有植物,與大熊貓和金絲猴一樣,從遠古時代,就一直在諸夏繁衍生息。

是上天賜給諸夏民族的神奇樹木。

杜仲是藥材,也是一種天然的橡膠來源。

只是,杜仲橡膠和南美橡膠在分子上存在截然不同的構造,所以產量和提取方法都和橡膠樹不同。

而現在,足足數千甚至上萬個不同的杜仲樹進化路線,被坦露在張越眼前。

可惜……

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張越不需要,甚至是杜仲這個物種也不需要的。

因為,那些都是失敗的退化路徑。

有縮小體型,加快生長的,也有退化為針葉樹木,以換取在干旱環境下生存的。

更有快速繁衍型的。

而剩余的百分之一中,也大量圖像是張越無法看到的。

這怎么說呢?

就是它們存在在那里,但是可能是因為沒有滿足某些條件,或者可能是無法一次性進化完成。

總之,它們雖然存在,但也只是存在。

而不能被現在就進化出來。

而能被張越看到的,不過三五十副。

靠著空間賦予的強大記憶力,張越將這三五十副,全部牢記在心,然后閉著眼睛,在心里面回溯著它們的圖像。

“這個不行……”張越首先否定了一個。

這副三維圖像展示的是一種全新的進化方向,活的更久,長的更高,樹葉更大,根系更深。

“這個也不行……”又一個被否定。

這個進化方向,走向的是水生植物……

終于,張越睜開了眼睛:“這就是我想要的!”

樹膠分泌更多,比之前起碼要多十分之一左右。

雖然,還比不上橡膠樹,但也足夠了!

因為張越知道,點開這條進化路線,這顆杜仲樹的后代,會出現的新的選項。

最終,可能會演化出諸夏本土的高產杜仲膠樹。

于是,張越找到那副三維圖像,以意念確定。

旋即所有圖像都消失,那神秘的光芒鉆入杜仲幼苗體內。

下一刻,這顆幼苗猛然生長,眨眼功夫就跨越數年的生長旅程,長到了差不多一人高,甚至還長出了枝丫,抽出了嫩葉。

而其樹皮,則更加粗糙和飽滿。

看著這個情況,張越是既高興,又有些嘆息。

一顆杜仲樹,從生長到成才可以產膠,在自然界中需要二十年時間。

空間雖然可以讓其生長加速,但終究也是需要時間和資源玉果。

更重要的是,要點開其進化樹,找到相應的進化方向。

就需要五種不同的玉果。

張越感覺,若他最終要培育出一種能與南美橡膠樹在產量和質量上媲美的杜仲樹,可能需要重復二十次甚至更多次的進化。

畢竟,生物的演變,越向后越難。

每一次物種的進化,從開始都結束在自然界中都要經歷上百萬年甚至上千萬年的演化。

換而言之,張越假如想要有足夠的資源來維系自己的培育之路。

他就必須……

開歷史倒車,讓諸子百家重現!

“這可不好做啊……”張越心里喃喃想著。

現在,儒家雖然其實不介意法家和黃老學派的存在,甚至可以容忍他們的活動。

但是……

儒家肯定不會想看到死對頭墨家借尸還魂。

若墨家的人重現人間,甚至招搖過市,張越敢保證,儒生們肯定會沖上去撕了他們!

這不僅僅是因為信仰,更是因為利益。

儒生,是士大夫,是地主貴族的利益代言人。

而墨家很不巧,是底層民眾的代言人。

兩者幾乎勢同水火,不能相容!

哪怕是最寬容,最有包容性的儒生,也不會對墨家有什么好感。

“不過,倒也不能做……”張越托著腮幫子,笑了起來。

直接的來,肯定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

和平演變呢?

譬如說,將墨家的主張和思想,包裝到儒家一個派系里。

或者,干脆是讓墨家的人穿上儒袍,也說自己是儒生。

這樣,矛盾就從階級矛盾,變成了人民內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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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節 收獲與決定

想到這里,張越就笑了起來。≯雜≌志≌蟲≯

在他之前,董仲舒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過儒家理論解釋墨家主張的道路是走得通的。

無非不過是怎么包裝而已。

不然,現在儒家內部那些讖諱派怎么來的?

而且,理論是現成的。

在心里面想了一會,張越幾乎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思路。

“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張越輕聲笑著:“故子夏先生訓曰:百工居其肆以成其言,君子學以致用……”

只能說,儒家真的不愧是儒家。

適用性實在太強了!

幾乎可以三百六十度任意切換自己的形態。

當當政者需要民族主義或者擴張時,祂便可以是公羊學派;當當政者需要綏靖或者收縮時,祂可以是谷梁、左傳。

甚至,連原始的樸素社會主義思想,祂也可以轉變。

譬如,大同思想與致太平主張,幾乎就是為小農經濟形態下的社會主義量身定做的。

至于什么切一個重視技術和創造的子形態,對儒家來說,幾乎不要太容易了。

當然,想要將墨家的技術派系,也就是秦代的相里氏之墨的主張包裝進儒家系統,張越覺得自己還需要研究和完善。

一方面,要改變墨家一些不太適應時代發展需要的東西,另一方面,還得找到兩者的最大公約數,還得為了適合時代,而做出一些妥協和讓步。

總不能說,直接就抄《墨家》吧?

那太容易被人揭穿和看破了。

“或者可以先搞個馬甲……”張越托著腮幫子想著。

公羊學派的祖師爺子夏先生當年在河西講學,其弟子門徒,一氣化三清,演變成今日的儒家公羊學派、谷梁學派以及法家。

張越知道,自己若親自出面,搞一個包裝在儒家思想理論下的類墨家學派,很容易被人集火。

畢竟,他本人樹大招風。

一舉一動都會引發關注。

但若是弟子門徒或者身邊的親信,搞一個這樣的學派。

那關注就會小很多。

即使被人發覺,他也可以打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旗號來護犢子。

“就這么做!”張越拍了拍手,做出了決定。

將此事想通,張越頓覺念頭通達。

然后回過頭,看著面前的這株全新的杜仲樹,張越微笑著,將裝滿了玉果的木箱,拖了過來。

然后,開始就瘋狂催生。

只是一刻鐘之間,眼前的這顆杜仲樹,便猛然拔高,長到了二十米之高。

樹冠參天,樹身幾乎需要兩個人才能合抱。

但,耗費卻也是極大!

足足用了上百顆指甲大小的玉果,讓其在一刻鐘之中,走完了外界的杜仲樹需要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的生長才能走完的旅途。

抬頭望著這參天巨樹,張越為這空間的奇跡而震撼。

而樹冠之頂,一串串翅果,掛滿了樹梢。

粗粗估計,起碼有數萬顆。

只是這些翅果都很小,恐怕個體最大的也不過瓜子仁大小。

張越慢慢的爬上去,將這些翅果打落下來。

很快,地上就布滿了一顆顆小小的灰色翅果。

不要小看它們,張越回溯的常識告訴他,這些空間速成的翅果,若在正常的自然環境下,需要七年以上的時間,才能結出來。

也正因為如此,其實這些果實包含著種種營養物質。

更重要的是,其含膠量是杜仲樹皮的好幾倍。

將這些翅果,一一收集起來,很快就裝滿了木箱。

稍微估算了一下,張越感覺怕是有個十來斤。

但,這些翅果中,只有最多十來枚,張越會再次栽下。

而其他的翅果,張越打算拿來做實驗。

用以提取杜仲膠,進行實驗室小規模制備,為將來的大規模杜仲膠提取積累技術和經驗,完善工序。

做完此事,張越就坐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看著已經明顯減少了很多的玉果箱,微微搖了搖頭。

“果然,類似杜仲這樣的大型植物,是真正的玉果大戶!”他在心里感慨著。

一顆杜仲樹,要催生到成熟狀態,起碼需要一百枚以上的玉果加五顆極品的不同玉果。

若要培育出媲美橡膠樹的杜仲,張越感覺,怕是起碼要重復這個過程數十次。

期間,說不定可能會因為選擇失誤,而不得不重新開始。

這么想的,怕是需要一萬枚以上的玉果。

需要數萬份簡牘!

想到這里,張越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然而,這樣的辛苦是值得的!

若真的可以培育出媲美橡膠樹,哪怕產量少一些,制備工序要繁瑣一些。

對于諸夏文明來說,這也是空前的勝利!

橡膠!

可以應用的領域實在是太多了!

特別是這種工業原料,對于工業技術的發展和促進,有著無法替代的作用!

只是……

現在玉果雖然還有差不多五百余枚,但五種不同顏色的玉果,卻已經湊不齊了。

所以,張越也只能放下繼續進化杜仲樹的圖謀,走到棉花田前。

相比杜仲,棉花們的培育,就沒有那么麻煩了。

畢竟,杜仲的培育,需要精確,主要是要精確到樹膠產量。

而這棉花的培育,只需要追求大就行了。

大花鈴、大棉鈴、大棉絨,所以不需要像杜仲樹那樣麻煩。

所以呢,張越直接簡單粗暴的用玉果進行催熟。

然后,收獲播種收獲,直到將自己存儲的玉果用的只剩下百余枚時,他才能停下手。

因為始終控制了棉花的數量(一直保持在大約一千株左右),故而,張越足足重復了八次。

而出現在他眼前的棉花植株,也因此變了一個模樣。

哪怕是最矮的一株,也比他的身高要高了。

更讓他高興的是,棉鈴的個頭也明顯變得更大、更飽滿。

那綻露在外的白色棉絨,讓他看著心中歡喜。

摘下一個棉鈴,張越撥開其外殼,然后小心翼翼的拉出一條棉絨。

“大約有個十七厘米長……”張越仔細觀察這根細細的棉絨,小心翼翼的捻著它的兩端,稍稍的用了一點點力氣,棉絨纖維極有韌性。

這個結果讓他滿意無比!

“再來幾次,這些棉花就可以移栽到外界進行觀察了!”張越在心里想著。

空間作物在空間的生長情況與空間是兩回事。

這個事情,張越已經通過對小麥的移栽了解的很清楚了。

那些產自空間的麥種,在播種到新豐的公田后,至少在現在來看,其情況是遠不如空間。

起碼要打個七折。

但這也足夠了。

反正,如今漢室的耕作技術和農業技術,也不可能完全發揮空間作物的潛力。

而張越對空間棉花的要求,也不算很高。

只要能達到后世陸地棉的棉絨長度成就可以了。

只是,環顧整個空間。

張越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棉花、杜仲這兩個重點工程,在可見的未來,起碼需要一兩萬枚玉果和數百枚極品玉果培育。

“得加緊搞肥料啊!”張越揉了揉太陽穴。

極品玉果的來源,更是一個麻煩事。

儒家、法家、黃老學派這三個主流學派還好。

墨家和雜家才叫麻煩。

這一次張越能湊齊五顆不同顏色的玉果,還是靠著從丁緩那里借故借閱搞來的幾套其先人手稿。

換而言之,用完了這次,下次張越也不知道去哪里搞了。

相對來說,雜家因為呂不韋的緣故,其手稿相對容易弄到。

就這墨家……

暫時來說,張越也不知道去那里搞了。

在儒家的打壓下,當代幾乎已經不存在一個有組織的墨家傳續了。

只能是指望自己包裝成功,讓墨家借殼上市,解決這玉果供應問題。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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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5 11:53: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八節 王氏外戚

延和元年秋九月丙午(初十),傍晚時分。*雜■志■蟲*

此時,整個博望苑內,已是熱鬧非凡。

今天是劉進的妃子王氏生辰。

雖然說,連當朝太子的妃嬪,也不過是可以自稱良娣,有一個比六百石的待遇。

區區一個皇孫的女人,在漢家政壇上的地位,大約也就比一個四百石的小吏稍微高一點。

但沒奈何,今時不同往日。

隨著劉進冉冉升起,在政壇上漸漸占有一席地位。

于是,妻隨夫貴,王氏作為長孫的夫人,而且是唯一一個懷孕的妃嬪,地位自然立刻拔高。

雖然,還沒有到一個生辰就滿朝文武都來恭賀。

但,在京宗室和外戚列侯家族,全都來了。

衛家、石家、史家的劉據外戚,也都派來了代表祝賀。

甚至,就連當朝三公九卿們,也都派來了家臣,獻上賀禮。

這在往年,幾乎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王家人看著這個情況,更是欣喜若狂,臉上滿滿都是春風得意。

特別是,王氏的兩個兄弟,幾乎就差手舞足蹈了。

“小地方來的人,就是這樣的粗鄙!”陳惠端著酒樽,站在博望苑的一個樓里,看著這個情況,滿臉不屑的譏笑著:“莊子所謂‘沐猴而冠’,大約也不過如此!”

“陳兄說的是不過”一個陰冷的貴族公子接過話道:“誰叫如今長孫幸貴呢!”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貴公子冷哼著:“王氏亦是如此!”

“公子說的是”陳惠看著這貴公子,連忙賠笑:“不過,公子亦是長孫殿下表兄,與殿下關系,恐怕要比這王氏還要親近幾分,畢竟公子與長孫自幼相熟,情同兄弟!”

貴公子聽著,嗤之以鼻,自嘲的笑道:“別提了!自那張子重幸貴,長孫就像被灌了迷魂湯,居然與吾說話,也要留心眼了,前些時日,吾去找長孫,打算請長孫應允一事,誰知長孫竟說:此事要與張侍中商議!”

說到這里,貴公子就憤憤不平的道:“吾就不明白了,那張子重有什么好的?長孫寧愿信他,也不愿信吾!”

陳惠聽著,也是滿心憤懣,道:“公子說的是!自從那張子重出現,吾等親戚,就已被疏遠,別說長孫殿下了,我聽說就連家上也被其蠱惑,居然不準家臣再以太子名號行事!”

對于陳惠們來說,這確實是無比難受的。

過去十余年,他們已經習慣了,打著太子、長孫的旗號,挖國家的墻腳,招搖過市,耀武揚威。

但現在,這條路一下子就被人堵死了。

尤其是陳惠,近來日子,更是過的無比清苦。

連光祿勛的差事也丟掉了,甚至差點要被人送去廷尉衙門喝茶。

要不是他養父陳掌還有許多香火情,恐怕此刻,他也不能站在這里了。

本來,光祿勛的差事丟了就丟了。

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衛氏外戚,枝繁葉茂,隨便漏一點出來,就夠他吃香喝辣的。

偏偏現在,無論是太子還是長孫,都變精明了。

不再信他們這些淳樸忠厚親戚的一面之詞。

居然已經學會了找別人商量。

搞得他們想玩花活都玩不了!

現在,太子據可是聚集了三十多人的官吏當智囊。

全部都是從地方基層找來的粗鄙胥吏。

這些人,論起寫詩作賦,屁都不是,沒有半分儒雅之風,更沒有一點君子風度。

連太子在他們的影響下,都開始錙銖必爭,跟個市井商人一樣,連太子、宮和博望苑的開銷,也要精打細算了。

更可怕的是,如今,隨著天子全面清理整個太子系。

舊有的人脈和關系,統統作廢。

現在,掌握博望苑和太子食邑縣的人,不是那幫粗鄙胥吏,就是天子空降過來,滿口春秋之誅,動輒董子、孔子的中二病患者。

這些家伙,壓根就是油鹽不進。

而在這些人的壓制下,陳惠也好,其他人也罷,都徹底的沒了在太子系統里揩油的機會。

想到這里,陳惠就不由得臉色鐵青,心里頭郁悶無比。

“不過,那張子重猖狂不了多久了”貴公子忽然說道:“以我之見,此賊敗亡,只在旦夕!”

陳惠一聽,連忙問道:“公子說的是?”

“對的!”貴公子捧著酒樽,指了指長安的北面,道:“哪怕吾祖長平烈候,當年也不敢開罪當今寵妃,要奉千金賄之!”

“而這張子重卻悍然挑釁那邊的那位”貴公子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道:“這大禍立刻就要臨頭!”

陳惠聽著也是點點頭。

自幼長于宮廷之中,陳惠耳聞目濡,知道了很多這漢宮的生存規則。

有一條鐵律,數十年來從未出錯,既寵妃的家人最大!

就像當初,衛皇后得寵,整個衛氏雞犬升天。

連他養父陳掌,也要去追求寡居的衛少夫,費勁了無數心思,打敗數不清的對手才抱得美人歸。

也是靠著這個關系,他家才能維系住在長安的地位。

也如當年李夫人幸貴,李氏外戚,一下子就跋扈到無人能制。

縱使戰功彪悍的大將軍長平烈候,也要去拍馬,去阿諛。

貳師將軍李廣利,最初只是一個長安的紈绔子,卻在李夫人的遺澤滋潤下,成為了今日漢軍的領袖。

而風水輪流轉,如今幸貴的鉤弋夫人趙婕妤所受寵愛,遠在過去的衛皇后、李夫人之上。

天子為了讓這位愛妃在長安免受打壓,更為了讓這個愛妃少操勞些,連甘泉宮都送給了她,讓她甘泉宮當女主人。

這樣,就避免和長安皇后的沖突,也避免了每日早晚要去長樂宮請安之苦。

去年鉤弋夫人為天子生下小皇子后,其受寵程度更是一下子就提高了幾個級別。

幾乎是含在嘴里怕壞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那張子重目空一切,自大到去招惹趙家。

在陳惠看來,這是取死之道!

別看他現在風光,要不了多久,就要成為階下囚!

到時候

哼哼!

陳惠獰笑著,恍如瘋子。

陳平的子孫,看張良子孫后代笑話,本就是天經地義。

更何況,他與那個張子重,仇深似海!

正在腦中暢想著,對方淪落為階下囚后,自己去詔獄里‘慰問’‘看望’的爽快情節。

忽然,博望苑門口傳來宣禮官的高深吟誦:“侍中領新豐令張公諱毅來賀夫人生辰!”

“張子重!”陳惠握緊了拳頭,扭過頭去,然后,他就看到了,整個世界都在扭頭,對著那博望苑的門檻行注目禮。

張越提著一個禮盒,挽著一身盛裝的金少夫,在引導官吏的帶領下,步入這博望苑內。

“侍中公”前方一個身著錦衣的年輕男子,滿臉笑容迎上前來,納頭就拜:“小人王武,拜見侍中公!”

引導官吏,連忙在旁邊做著介紹:“此長孫王良人之兄也!”

“失敬!失敬!”張越連忙笑著上前,扶起對方,道:“早聞兄長大名,緣慳一面,今日一見,甚感幸甚!”

“不敢!”王武拜道:“蒙長孫不棄,家上之幸,粗鄙野人,登堂入室,甚是慚愧,其望侍中今后多多海涵”

“言重!”張越輕聲笑著,拉起對方,問道:“良人如今何在?”

王武恭身道:“舍妹正在博望苑正廳,與諸公卿女眷說話”

張越聽著,點點頭,對金少夫道:“快去給良人問安吧!”

金少夫聞言,盈盈一拜,道:“妾身謹受命!”

便拿起禮盒,在官吏引領下,向著遠方的宮闕深處而去。

待金少夫走遠,張越就頭笑呵呵的看著王武,打量著這個長安新貴,很有可能屬于未來的外戚家族成員。

在張越掌握的消息來看,王家在五個月前,也就是張越崛起以前,還在涿郡老家種田。

連自己的女兒/妹妹,成為了天家長孫妃嬪,還懷上了皇太孫的事情也不知道。

在事實上來說,王家人甚至連王氏去了那里也不知道。

因為,早在七八年前,王家就已經失去了王氏的訊息。

只知道,她被人賣掉了。

還是三個月前,張越和劉進考察新豐的時候,張越順嘴跟劉進提了一句。

劉進才派人去尋找王氏的家人,根據王氏的描述和記憶,找到了涿郡,又找到了那個當初將她買走的廣望候家里,這才最終找到了王家人,并將其接到長安與王氏團聚。

張越這么做,當然是有意要結好王家了。

而且,他不做,將來劉進自己也會去做。

如今看來,這個舉措,還是給他加了許多分。

至少,在王家人心里,他暫時還是恩人。

這從王武的神色和態度上就能看出來。

不過,張越明白,這種感激和恩情,極為脆弱,不能長久,要穩固關系,終究還是要靠利益。

于是,他笑著對王武道:“王兄在長安可還習慣?”

“習慣!習慣”王武恭身道:“承蒙長孫殿下關愛,給小人兄弟和母親大人,安排了大宅,給了下人奴仆,每一個月還能有五萬錢的賞賜”

他看著張越,忍不住感激道:“小人兄弟、家族,對侍中公仗義進諫,感恩不盡,往后,凡是侍中公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請侍中盡管吩咐!”

張越聽著,自是呵呵的笑了笑:“那不過是本官身為人臣的本分而已,王兄切莫如此!”

張越很清楚,別看著王武現在似乎有些不是很適應這種身份的轉換,依舊以小人自稱。

但很快,他和他的家族,都將快速進化成為合格的外戚貴族。

就像當初的竇氏外戚一般。

所以張越知道,必須趕在那之前,將王家外戚,綁上自己和新豐的戰車。

畢竟,他可沒有太多時間,去和人過家家的一樣玩什么宮廷斗爭。

那太無聊了!

故而,張越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王武后,對他道:“不知道王兄是否愿意為國效力呢?”

王武一聽為國效力四個字,眼睛立刻就綻放光明,立刻便道:“小人當然愿意為國家為長孫殿下出力,只是”

“奈何小人自幼家貧,才疏學淺,難當大任啊!”

“王兄自謙了”張越拉著王武的手道:“若王兄不嫌棄的話,新豐郡兵之中,正缺一個輜重官”

“如能得侍中用之,小人之幸!”王武馬上拍著胸膛做著保證。

于是,兩人一拍即合。

王武得到了一個出仕和鍛煉的機會,而張越得到了將王家這個未來外戚綁上自己戰車的機會。

可以說各取所需,利益均沾。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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