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庭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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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別人的生活]

周末約了去吳昆家裡吃晚飯。
當天下午，許庭生這邊四個自己人先湊了一下，商量準備禮物。
譚耀買了給孩子的玩具，一輛遙控車，還有一把玩具槍，方餘慶從家裡拿來兩瓶據說很名貴的紅酒，黃亞明買了水果，……
許庭生想了半天沒想出來送什麼好，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好意思拿出他「珍貴的法國香水」去亂坑，……
最後還是老辦法，買花。

許庭生刻意跑到了上次去醫院看望張妍買花的那家花店。
之所以專門跑來，是因為上次留了印象，這家花店的老闆娘給人感覺很平和，很實在。
總體來說，許庭生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待人接物也好，處事什麼的都好，什麼人，什麼事，能讓他覺得不累，不複雜的，他就喜歡。
許庭生簡單的說明了一下自己的需求，老闆娘給他推薦了一個搭配的花束和一個小盆栽。
她在包花的時候，許庭生就在店裡陪著一個可愛的小男孩玩。
吵嚷聲從店門外傳來，許庭生聽見，牽著小男孩起身出來看。
一個年輕男的把一盆已經枯死的盆栽扔在地上，甩出來一地的泥，大聲嚷嚷著：
「五百多塊的盆栽，養了不到一個月就死了，你這不是坑人是什麼？這事，你說怎麼辦吧？」
許庭生對植物了解不多，分不清那個盆栽到底是什麼品種，但是五百塊，想來還是有點貴的。
「抱歉，你可能要再等一會。」老闆娘向許庭生道了個歉。
許庭生說：「沒事，你先忙你的。」
「謝謝。」
老闆娘把包到一半的花束放下，迎上前，溫和的笑著說：「你先別生氣，我看看，如果是盆栽本身的問題，我會賠償的。」
說著話，老闆娘拿了一把小土鏟，從盆栽的根部掘下去一個小坑，然後取了一把土擱在手心看了看，捏了捏，抬頭說：
「這盆栽你買回家移植過吧？用土方面出了點問題，要是用原盆的土的話，應該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老闆娘說完，許庭生發現年輕男人臉色的神色變了一下，很顯然，老闆娘說的是對的。

但是只一下，那男的就重新拿出了他最初氣勢洶洶的狀態，用吼的說：「什麼土不土的？我不懂。你這麼說的意思，就是想抵賴是吧？」
「可是這個，確實是換土移植造成的。」
老闆娘在爭辯的時候，說話的語氣依然溫和，說完起身洗了手，擦乾淨，繼續包花。
男青年似乎有一種有氣沒地方撒的感覺，僵了一下，隨後一伸手，把擺在店門口貨架上的一盆金橘打翻了下來，瓷盆掉在地上，頓時碎裂，金橘被盆土覆蓋。
老闆娘看他一眼，又把手裡花束放下，說：「有話好好說，你先別急。」
「我急？」男青年發現對方似乎很好欺負，一伸手，又一盆蘭花被他打翻下來。
「我急？！我要是真跟你計較，我能把你這個破店給砸了你信不信？哥們是在外面混的人，知道嗎？」
老闆娘看著地上的兩個盆栽，沉默了一會。

男青年伸手要去推第三盆盆栽的時候，許庭生伸手把他的手腕握住了，說：「哥們，差不多就行了。」
男青年看了看他，揚著下巴說：「管閑事啊？你算哪根蔥啊你？」
許庭生還沒來得及答話，他身後的小男孩衝上前，在男青年的小腿上踹了一腳，抬頭說：「叫你欺負我媽媽。」
「唉，你個小兔崽子。」
男青年伸手要去打小男孩，許庭生一把把小孩拉到自己身後護祝
老闆娘趕緊過來，說：「對不起，小孩不懂事，那個盆栽的錢，我賠給你就是了。」
說完，她回店裡數了五百塊錢出來交給男青年。
男青年把錢接過去，點了點，說：「不夠，你得再賠五百。」
老闆娘愣了愣，說：「可是盆栽的價格就是五百塊呀。」
「盆栽本身是五百沒錯，你小孩踢我一腳不用賠錢啊？而且這個盆栽是我拿去送給我女朋友爸媽的，這麼快就死了？吉利嗎？我不丟人嗎？這不用賠錢啊？」
男青年繼續大聲吼著。

這事許庭生其實很為難，原因不是他不想管，或管不了，而是他兩次來，店裡最多也就老闆娘和一個年輕女員工，
許庭生擔心自己這次一旦管了，以後又不可能幫著照應，花店和老闆娘都會被人找麻煩。
而面前這個人，明顯是個無賴。
許庭生正想徵詢老闆娘的意見，如果老闆娘覺得沒問題的話，他不介意管一下這件事，給對方點教訓。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老闆娘已經又掏了兩百塊遞過去，說：「那我再賠你兩百吧，再多真不行了。」
男青年罵罵咧咧的伸手把錢接過去，一邊往外走，一邊踢了一腳地上的土，趾高氣揚的說著：
「媽的，不動手，你們就不知道小爺是吃哪口飯的，非逼我……才知道認慫。惹急了我砸你店，知道嗎？」
老闆娘沒說話。
等他騎著摩托車走後，老闆娘向許庭生道歉，又說了謝謝。

「你看，這差點把你也牽扯進來了」，老闆娘抱歉說，「還有，剛剛謝謝你幫我護著孩子，要不事情就真鬧大了。」
「沒什麼」，許庭生說，「就是老闆娘你這麼好說話，不怕他們敲詐上癮，以後還來嗎？」
「一般不會的，以前也遇見過幾次，後來都沒再來，我想的是能不惹麻煩就不惹麻煩，安安靜靜開著小店就好。
他真要再來的話，我就報警或什麼的，總有辦法的。」
老闆娘說著話，把花包好了，和盆栽一起裝好，交給許庭生。
因為剛剛的事，老闆娘不肯收許庭生錢，但許庭生還是堅持把錢放下了。
他還想過給老闆娘留一個電話，以後對方再來的話讓她找自己，猶豫了一下，還是沒留。
一來他管不了這麼多事。
二來，別人習慣和喜歡的生活方式，還是不要去打破的好，你覺得別人受委屈，受欺負，沒準別人其實很享受這種安穩和平淡，很快樂。
離開花店去星輝會和方餘慶幾個路上，許庭生很意外的看見剛剛在花店的男青年和他的摩托車一起趴在路邊，像是摔了，頭破血流。
「惡有惡報。」
許庭生暢快的笑了。
……
……
原以為很神秘的吳昆的家，原來就在星輝後巷不遠，一幢有些年頭的三層半小洋樓。
幾個人跟在吳昆後面進了院子。
「對了，彤彤他有個親哥，吸毒，前兩天被抓進去強制戒毒了，她表弟昨天也已經過來星輝上班，
彤彤自己的話，聽你的在跟著學酒水管理，很來勁，很用心。」吳昆對許庭生說，說完笑了笑。

許庭生知道這笑容里的意思，這些事應該都跟吳昆有關，是他安排的，
他把彤彤和她周邊的幾個人全部控制起來了，而其中最不安定的因素，彤彤那個吸毒的親哥，被他乾脆送進了戒毒所。
「雖然我們抱的目的不一定有多好，但是這其實這對彤彤是好事。」吳昆這麼說。

許庭生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
對於彤彤來說，相對之前的一團糟，至少她的生活是在朝著好的方向轉變。
「進門就不說這些了，你嫂子不喜歡這些。你們陪她聊聊別的。」吳昆拍了拍許庭生的肩膀，開門。
「老婆，客人來了啊，四個正牌大學生，還有那個很有名的許庭生，你快出來唄，哎，兒子呢？小兔崽子又跑哪去了？」
「好，我這燒菜呢，馬上就來。你先招呼他們坐著。兒子估計在樓上呢，你喊一下試試。」
裡頭應了一聲。
「那你們先坐，我把我那個兔崽子喊下來先。」

吳昆去了樓上，四個人剛坐下，正打量著吳昆不算富麗堂皇的家，客廳與廚房之間的門被拉開，一個三十幾歲，不算很漂亮的女人穿著圍裙走出來。
「歡迎你們來家裡……」話說一半頓住了，她看著許庭生，許庭生看著她。
「原來你就是嫂子。嫂子好，我是許庭生。」愣了片刻，許庭生先開口笑著說。
「……，哎呀，你看，真是太巧了，原來你就是許庭生呀。」嫂子也笑起來。
「怎麼？你見過嫂子啊？嫂子好。」黃亞明說道。
餘下兩個人也跟著喊了「嫂子好」。
「哎，好，歡迎你們來家裡。家裡平常難得來客人，這回你們四個大學生過來，我準備了好幾天了，特別開心。」嫂子應道。
「嫂子就是我前面跟你們說過的那件事……下午，那個花店老闆娘。」許庭生轉向黃亞明，苦笑著說。

之前，許庭生已經把下午發生的事跟方餘慶他們三個說過了。
現在聽許庭生這麼說，剩下三個人都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直晃腦袋。
這太難想象了。
這是在岩州，堂堂岩州吳昆的老婆，開個小花店，結果居然被小混混敲詐，威脅砸店，……
偏偏……還被敲詐成功了。
這世界要瘋啊！那小子不怕被沉河嗎？
「不會已經被沉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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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兩頓飯，三局棋]

「怎麼了？」吳昆抱著孩子下樓，看著眼前情景有些怪異，開口問道。
他懷裡的小男孩看見許庭生，直接喊了聲「叔叔」，跳下來坐到許庭生身邊。
「……，見過？」吳昆問。
「見過。」許庭生回答。
嫂子也在一旁笑著點頭。
接著，許庭生把下午在花店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吳昆聽完也不見動氣，笑著說：「你嫂子就這麼個個性，要不也不會去開花店了，那地方啊，她就安安靜靜守著，每天弄弄花，就開心了。」
黃亞明在一旁說：「可是嫂子這樣被人欺負啊，嫂子自己不鬱悶？不堵得慌？昆哥，你呢，你看得過去？」
嫂子笑著說：「這樣的事遇上了，我也就當時不痛快那麼一下，一會就好。
要是他來管，把事情鬧起來，或者把人怎麼樣了，我反而會心煩意亂，難過很久。所以，還是這樣的好。」
吳昆笑起來，說：「我給你們說點過去的事吧，就我最早認識你們嫂子那會，要不是她這個脾氣，這麼好欺負，我還真沒法把她賴到手。」
幾個人頓時來了興緻。

吳昆一邊回憶，一邊悠悠的開口，說：
「那時候你們嫂子開的還是個小麵館，二十歲吧，跟她姐一起。我呢，十七歲，在酒店當服務生，因為好賭又手藝不精，經常混到吃不上飯。
然後有一回，實在餓得不行了，我就豁出去，跑去小麵館吃了一回霸王餐……
結果嘛，以你們嫂子的個性，你們肯定想象得到。從那以後，我就經常跑去你們嫂子那裡吃霸王餐……得有上百次吧？」
吳昆問。
嫂子答：「不止。」
吳昆嘿嘿笑著說：「管它呢，反正你跟我也沒帳算了。就後來吧，我就纏上你們嫂子了。當時我心裡其實是兩個念頭。
一，這個女人這麼好欺負，我得保護她，不讓別人欺負了。
二，這個女人這麼好欺負，我得娶回家自己欺負。」
四個人一陣鬨笑。
嫂子紅著臉啐了昆哥一口。
「那……嫂子就同意了？也得嫂子自己同意吧？」譚耀問道。
「那就得問你們嫂子了。」吳昆笑著說。
嫂子不說話。

許庭生笑著對譚耀說：「這問題其實根本不用問。你想啊，嫂子要是不喜歡昆哥，忍一回兩回也就算了，能忍他吃上百回霸王餐都不報警？」
許庭生說完，幾個人都把目光投向嫂子，包括昆哥自己。
嫂子輕輕點了點頭。
吳昆笑得很幸福，那時候他還小，還不是後來的吳昆，現在的昆哥。
那時候，總是特別美好。

接著，吳昆把方餘慶、譚耀、黃亞明也都給嫂子做了介紹，幾個人都把禮物拿出來，許庭生想拿自己的禮物的時候，看著滿屋子的花，不知道怎麼辦了。
「沒事，你嫂子別的都怕多，包括錢，就花不怕多。」
吳昆替他解了圍，親自動手把花搬出來找地方擺好。
嫂子給四個人泡了茶，回去廚房繼續做飯。
小孩開始專心致志的玩遙控汽車。

許庭生靜下來看了看吳昆，腦海里浮起來嫂子下午說過的兩句話。
一句是：這種事以前也遇見過幾次，後來都沒再來。另一句是：剛剛謝謝你幫我護著孩子，要不事情就真鬧大了。
還有那個男青年和他的摩托車摔在路邊，頭破血流的畫面。
吳昆很坦誠，小聲說：「其實下午的事我後來知道了，有人跟我彙報，只是沒想到當時在店裡的是你。
那小子，少說也是個腦震蕩吧，反正以後絕不敢再汝里了。」
這說明，嫂子的花店其實一直有吳昆的親信盯著。
「這事別讓你嫂子知道了。」吳昆認真補了一句。
許庭生點了點頭，笑著說：「昆哥，你這不厚道啊，人古代山上有老虎還插個牌子提醒下呢，
你這岩州最不能碰的小店，偏偏搞得完全無害的樣子……你這不坑人嘛？=
吳昆笑起來，說：「怪你嫂子。」
……
……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因為嫂子在，所以話題大多集中在孩子、讀書、大學上面，
許庭生這個「名人」也無奈的把自己的經歷大致說了說，又跟小朋友好好交流了一會。
嫂子從頭到尾話不多，唯一重複了幾遍的話就是：「你們幾個可別跟吳昆學壞了。」
吳昆一句都沒敢反駁。
要說這頓飯唯一不那麼完美的就是，菜實在太辣，吳昆先前說的川味，偏辣，應該說成川味，辣死人才對。
自以為偏辣口的許庭生和黃亞明都被辣得受不了。
譚耀和方餘慶更不好過。
偏偏嫂子還問：「之前我問了，吳昆說你們也能吃點辣，我就放了一點，不多，怎麼樣，不算辣吧？」
四個人耳朵冒煙，頭頂充血，忍著，點頭說：「不算，不算……嘶……這樣正好……嘶……呼……」
臨離開的時候，嫂子找了個空當私下裡找到了許庭生。
「嫂子有事情要吩咐我？」許庭生看嫂子欲言又止，直接問道。
「我看出來了，吳昆把許兄弟你看得很重，也很信任」，嫂子說，「嫂子查過你不少東西，知道你做的事，就想拜託你一件事。」
「嫂子你說。」
「你盡量把他往你那樣的路上去引，行嗎？……嫂子現在其實就一個願望，
希望哪天能和他一起帶著孩子平平常常的走在街上，不用擔心突然有人拿刀砍過來……」
說完，嫂子挽起胳膊，許庭生看到兩道深深的刀疤。
「背上還有好幾處……我主要擔心的還是孩子，他三歲那年就被人綁過一回……
所以，我就這樣一個願望，哪怕搬幾次家，換幾個城市住都好，錢少點都好。」嫂子說著話，眼睛里已經有了淚光。
許庭生知道為什麼吳昆這個人前的梟雄私下會這麼怕老婆了，除了愛，還有是因為愧疚。
「嫂子放心，我會儘力。其實昆哥自己應該也有這樣的想法。他正在努力呢。」許庭生誠懇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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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兩頓飯，三局棋 二]

離開吳昆家，車上。
「庭生，你明天中午去我家吃飯，我爺爺知道你回來了。」方餘慶突然說。
「啊？不是不讓你告訴你爺爺嗎？」許庭生叫起來。
「方橙那個老妖婆跟爺爺說的。」
「……，不去會怎麼樣？」
「會很麻煩吧，我爺爺脾氣不好。」方餘慶說。
……
……
第二天，許庭生拎著一小包自家許媽炒的茶葉走進了方家，見到了方家老爺子，曾經的一省大員，方國厚。
吃飯的時候，老人沒說什麼。
準確的說，是整張桌子，從頭到尾都沒人說話，包括膽大包天的方橙和方餘慶。
吃過飯，許庭生老老實實跟著老人進了書房。
方餘慶想跟進來，被老人揮手趕了出去。
足足四個小時過去了。
方餘慶等得著急，問方橙：「爺爺找庭生到底什麼事？」
方橙說：「我怎麼知道？」
方餘慶說：「不會……不會是要他娶你吧？」
方橙愣了一下，說：「那也行啊，讓誰睡不是睡？嫁了許庭生沒準還有機會跟apple大被同眠，
他玩我，我就玩apple……我去，想想我就好激動啊，不行，我得去求爺爺，這事就這麼定了。」
方餘慶苦著臉說：「方橙，你能不能不禍害我兄弟啊？」
「那你兄弟禍害我你怎麼不管？」方橙沒好氣的說。
「誰？庭生？」
「不是他，是譚耀。」
「譚耀，他怎麼你了？」
「他搶我女人。」
「……，我觀察、試探過他幾次，他好像喜歡你。」
「……，我聽說，葉青好像喜歡他。」

兩個人聊著聊著就完全離題了，直到許庭生鞠躬退出書房，接著，有人把方老爺子扶回了室，老爺子看上去精神很不好。
方橙直接衝上來揪住許庭生衣領，「你，你氣著我爺爺了？」
許庭生不理他，向方餘慶伸手，示意他握手，然後握著手說：「恭喜，至誠地產，方餘慶，方總。
還有一件事，你爺爺讓我跟你說，讓你有時間帶余晴回來跟他見個面，你爸媽那邊，他去說。」
方餘慶整個糊塗了，遲疑著問道：「爺爺說的？」
許庭生點頭：「是爺爺說的。」
方餘慶還沒回過神來，方橙搶上來推了許庭生一把，說：「你少佔我們姐弟倆便宜。」隔了一會又問：「爺爺有沒有說到我？」
許庭生想了想，說：「沒有，以你的地位，還不夠資格出現在我們的高峰談話里。」
「不信」，方橙說，「是不是爺爺讓你娶我？」
許庭生看著她無恥的嘴臉，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嘲諷說：
「是提了一下，不過我回答他，我又沒瘋，又不傻，怎麼可能做這種事？老爺子也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就沒勉強。」
方橙正要發作，醒過神來的方餘慶一把拉住許庭生，「怎麼可能，我想不通，爺爺怎麼會答應這些？又怎麼偏偏是跟你說，他是不是還跟你說了別的？」
許庭生說：「沒有別的。」
其實當然有別的，只是他不能說，尤其不能對方餘慶說。

許庭生之前設想過這場談話的內容和過程，讓他沒想到的是，方老爺子會這麼坦誠。
兩個人的談話其實是一場交易，方家給許庭生好處，然後拜託他一些事。
許庭生先前的猜想被印證了。
老爺子拜託他的事，他沒有拒絕，因為那本來就是他願意做的，方餘慶是他的兄弟，方橙，也算朋友。
至於其他人，其他事，空口白話，先應下來也無所謂。
但是，這並不妨礙許庭生厚顏無恥，趁機索取更多好處。
比如讓方餘慶出任至誠地產老總，表面看起來是給方餘慶做了安排，實際真正得益的人，當然是許庭生，
這意味著他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真正擁有了強大的背景和支撐，而且近乎是無條件的，全力以赴的。
「不可能，爺爺才第一次見你，怎麼可能這麼相信你？讓餘慶去給你的地產開發公司當老總，等於告訴所有人，方家站在你背後。你憑什麼？」方橙說。
「是啊，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其實也沒那麼簡單」，
許庭生笑著說，「進書房以後，老爺子先讓我跟他下了三局棋，他說我要是有本事贏他一盤，他就可以相信我的能力。贏不了，我就滾蛋。」
「你……贏了？」
「嗯埃」
「不可能，爺爺以前都是跟那些有名的職業棋手下棋的，而且互有勝負，你怎麼可能贏他？你那麼厲害？」
「一般吧」，許庭生笑著說，「第一局，我很認真的下，拿出了我所有水平，其實也就一般小學生的水平。三分鐘，輸了。」
「我就知道。然後呢？」
「第二局，我知道實力差距了，所以，我其實就一個目標，兌子，不顧一切，胡攪蠻纏，想盡一切辦法去兌子。
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兌子是拉近兩個人水平最好的辦法。」
「然後呢，你贏了？」
「輸了，這盤差不多五分鐘吧，比上一盤多撐了兩分鐘。兌子也是需要水平的，我水平不夠。」許庭生老老實實的說。
「那，你贏了第三局？」
「嗯啊」
「不可能，你不是說實力差距很大？」
「是很大，超級大，可是我就是贏了。」
「你怎麼贏的？」
「你爺爺是急脾氣。」
「對埃」
「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精力不太足。」
「嗯。」
「我還年輕啊，精力旺身。」
「嗯？」
「我每下一步棋都消耗超過二十分鐘，期間無數次突然大喝一聲，有~了，然後在棋子距離棋盤只有幾毫米的地方又收回來……繼續思考。」
「……」
「老人家累了，想閉上眼睛養神，我果斷又是一聲大喝，有~了。」
「……」
「然後我繼續思考……有~了……繼續思考……嘿，有~了……到你了，等等，我再想想……有~了……」
「停，我聽著都要受不了了……然後呢？」
「你爺爺投子認負。」
「……，你怎麼這麼無恥？」
方橙說，方餘慶在一旁點頭，深表同意。
許庭生厚顏無恥的說：「你爺爺就是這麼誇我的。不過他還說我有勇有謀……能審時度勢。還是老爺子有眼光啊」
「……，這麼兒戲？怎麼可能？」
「當然可能，因為我跟你爺爺下棋，無論怎麼算，都只有這一個優勢，
我能找到這唯一的一個勝機，而且有膽子去利用這個優勢，用好這個優勢，光明正大的取勝。你爺爺徹底被我折服。」
「呸，下棋本來是有時間限制的，要是有時間限制……」
「可能他忘了說吧……也可能故意沒說。要不也就不用下這三局棋了。」
「呸。」
「呸。」
書房裡的對話，當然不止這三局棋而已，比如第二局棋，老爺子說：
「兌子，希望有一天當你需要這麼做，而你手裡捏著的不是棋子的時候，還有這樣的勇氣和覺悟，狠得下心。」
許庭生看了看方餘慶，又看了看方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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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四號地塊]

方餘慶出任至誠地產老總的消息傳開，讓不少人感覺不安，因為從方家內部傳出來的聲音證明，這並不是方餘慶的個人行為。
「方餘慶個人湊熱鬧」還是「方家整體的態度」，兩者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那麼，這也就意味著，至誠這群人真正擁有了向所有對手叫板的實力，他們本就不缺錢，現在，他們似乎什麼都不缺了。
有人開始擔心至誠這邊會反悔。
這種擔心和窺探一直持續到土地拍賣會當天，至誠以方餘慶為首，老老實實的遵守承諾，以底價拿下面積足有十五萬平方米四號地塊。

這一次，作為跟班的許庭生很輕鬆。
一號地塊被金熊集團拿下之後，他和黃亞明躲到拍賣大廳外面抽煙。
一個大約三十歲的男人路過，停下來，沖他笑。
許庭生之前並沒有見過丁淼，不知道對方是誰，稀里糊塗的笑著回應。你笑我也笑是人在江湖飄最萬能的技能。
周邊還有一些人，但是丁淼很「坦然」，走過來，伸手說：「許庭生？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丁淼。」
黃亞明搶在許庭生之前把手伸過去，和丁淼握在一起，大聲說：「你好，我是黃亞明。」
然後他人跟著湊上去，靠近，小聲說：「他不知情。」
許庭生隱約聽見了，有些發愣的看著黃亞明的後背，漸漸寬闊的肩膀。
不管他的這個「遮掩」本身是不是太幼稚，丁淼信或不信，許庭生知道，黃亞明在保護他。
他希望之前的那件事到他這裡為止，不牽扯許庭生。
丁淼的出現時突然的，黃亞明沒有時間猶豫和思考，所以，這說明這是他之前就有的想法，他對那件事情的態度，他早就已經想過，
一旦事發，他會把事情承擔下來。
不知不覺，身邊的人都在試圖替許庭生扛起某些東西。
土地拍賣會結束，至誠的一群人走出拍賣廳，下台階。
另一群人站在那裡向他們鼓掌，有人吹口哨，大聲起鬨。
如果按許庭生對自己這邊這群人的稱呼「非繼承者們」對照，對面這一群人大概應該叫做「繼承者們」。
「都快看一下啊，新興地產大亨來了……」
「可不是，面積最大的地塊都被他們拿下了。」
「幾位，我們這裡跟你們大多不是親戚就是朋友，萬一到時候房子賣不出去，記得到我們家裡推銷，
沒準我們會考慮一下，弄一間鄉下小茅屋，郊遊燒烤用。」
「就是單價不能超過2000啊

許庭生有些無奈的跟著其他人在一片嘲諷中匆匆經過，誰都沒去回應或反駁。
「我就不明白了，我們老老實實遵守協議，他們的敵意到底哪來的？」
走到停車場，跟來湊熱鬧的譚耀嘟囔了一句。
「兩個原因。」葉青說。
「我又沒問你。」譚耀說。
葉青不理會他的幼稚舉動，繼續說：
「第一，剛剛那群人裡帶頭起鬨的人，是我的親哥，葉檀。
他也是金熊集團的股東，除了生得比我早，是男的，他在其他方面還沒有贏過我，所以這次，他當作自己贏了一次，自然要盡情得意。
這不過是開胃菜，我回家還要面對更多。

第二，看看我們這群人。
其實沒有那麼多人願意看到鹹魚們努力翻身，鹹魚都翻身了，他們以後上哪找優越感去？而且，那樣的話，搶食搶空間的就多了。」
這番話讓很多人沉默贊同，一直在兩位哥哥口中被稱為「廢物」的胡盛名最有感觸，一向愛胡鬧的他，聽完認認真真的嘆了一口氣。
譚耀應了聲「哦」，說：「那你知道回家要吃虧，受委屈，幹嘛還非回去。」
葉青看了看他，說：「你關心我啊？關心我就好好努力，等你有能力了，再來照顧我。」
譚耀說：「誰愛管你

從拍賣廳驅車回到星輝，那個固定包廂里，一半人把目光投向許庭生，一半人盯著那隻保險柜看。
隱藏在目光里的意思：四號地塊已經拿下來了，接下去怎麼做？……你的預估和應對該到下一步了吧？那是時候開箱子了吧。
這感覺跟組隊開團剛刷完boss似的。

「總算搞定了，不管怎麼說，一切順利」，
許庭生舒心的笑著，說，「沒別的事了吧？……沒別的事咱們就等年後再聚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到時我就不一個個打電話，發簡訊了。」
「……」
短暫的沉默過後。
「就這樣了？沒有後續安排？」
「差不多我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年後再說吧，年後再聚。對了，手續，相關手續就交給你們去辦了，我接下來這一陣會很忙，忙完就該回家過年了。」
「你……忙什麼？」
「期末考試啊!許庭生認認真真的說。
……
……
許庭生下午回了一趟他在互誠的辦公室。
一邊掏鑰匙，一邊隨手擰把手推了一下門。
許庭生以為自己不在，陸芷欣也不在，辦公室里應該是沒人的，沒想到就這麼一推，門開了。
音樂聲，白襯衣束在腰間，短裙、高跟、絲襪，髮絲凌亂……
唐雨菲居然一個人在裡面自娛自樂，她在跳**的椅子舞，正跳到最誘惑的部分。
「不好意思。」
許庭生關門退出來。

過了一會，唐雨菲說：「好了，老闆，你進來吧。」
許庭生推門進去，唐雨菲已經收拾整齊，一點也不見忸怩尷尬。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來拿點東西。」許庭生嘴角帶著笑說。
唐雨菲拿手背掩嘴笑起來，說：「你不會因為這樣炒我魷魚吧？」
許庭生說：「不會，公司好像沒這樣的規定。以後公司開年會的話，歡迎你上台表演。怎麼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唐雨菲搖頭，說：「不要，我還是獨樂的好，要不以後嫁不出去了。不過老闆，我不介意私人為你跳上一段。就這，就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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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當事情發生在不該發生的場合]

許庭生看著唐雨菲，自動屏蔽了她的玩笑，認真說：「說真的，你剛剛……這屬於什麼情況？」
「女人，二十五歲，有過男朋友，現在沒有了……寂寞，自娛自樂。順便告訴自己，看，我多有魅力。」唐雨菲認真回答。
「不怕有人突然推門進來？」
「怕啊，事情總是發生在它不應該發生的場合，一邊怕一邊做才更有趣，刺激。
比如我在自己家室里鎖上門跳，那樣多沒勁？！
其實這裡除了你，其他人要進來都會先敲門的，芷欣說你們倆都要好好準備期末考，這裡交給我，我怎麼知道你會來？」
「也對。」
「不過剛剛那一下，被你看見，其實我的感覺，好刺激……心怦怦直跳，好亂，好緊張。
這種感覺其實很好你知道嗎？單身女人的生活，太乏味了，死水一潭。
所以，其實現在我腦子裡在幻想，剛剛你衝進來，把我按在辦公桌上……」

許庭生敗了，他自己調戲妹子時興緻勃勃，結果被調戲時不知無措，當初apple就是這麼欺負他的。
許庭生表情緊張。
唐雨菲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不敢。好可惜啊，其實我並不介意跟你這樣的老闆上床，然後拿到一筆錢，或者其他好處。」
許庭生說：「嗯？你不是芷欣的閨蜜嗎？」
唐雨菲說：「是啊，可是兩者沒關係吧，你要知道我之前都在老外的公司里工作，還跟老外交往，很多觀念都受影響了。
沒關係的，反正我又不敢喜歡你，喜歡你的女人會很慘，很可憐。」
「這麼低的評價，這麼直接？」許庭生苦笑說。
「我只是比較聰明和理智而已。」唐雨菲回答。
許庭生打開抽屜找東西。
「要不要我先出去？」唐雨菲問道。
「不，我出去，你繼續……」
許庭生把幾樣東西塞進包里。
「好。歡迎下次突然推門進來。」唐雨菲說。
「放心吧，我接下來這段時間應該都不會過來了。」許庭生說。
「這樣說了就沒意思了，怕和緊張沒了，刺激就沒了。」唐雨菲說。
許庭生關門，說：「再見。」
唐雨菲隔著門喊：「對芷欣好一點吧。她本來也是聰明和理智的。」
……
……
岩大圖書館頂上是一個鐘樓的造型，許庭生一直沒去注意過它的時間准或不準。
底下有五層。
一層是幾個很大很大的自習室，但是臨近期末，依然需要提前佔座。
往上幾層是分門別類的閱覽室，但是其實也可以當作自習室來用。
半間房子書架和書，另外半間房子是桌椅。
社科類的閱覽室里，許庭生穿著黑色毛衣，對面坐著換了紅色薄款羽絨服的陸芷欣。
「你看，我今天特地換了黑色毛衣，想跟你穿個情侶裝，結果你換衣服了。」許庭生說。
陸芷欣瞪他一眼，說：「你見過女孩子一件衣服連續穿四天的嗎？」
許庭生說：「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說，是內衣不常換的人比較臟，還是外套不常換的人比較臟？」
「嗯？為什麼不都經常換呢？我……」陸芷欣頓了頓，
說，「不許提內衣。你別吵了，別吵了，你不是來複習的嗎？你再吵的話，我真的要掛科了，我這有幾科超級難的。」
許庭生只好安靜下來，開始背張寧朗那裡複印來的筆記重點。

過了一會，陸芷欣看看他，說：「許庭生，你背書都不念的嗎？怎麼嘴唇都不動。」
許庭生說：「你才發現？我背書跟別人不一樣。我是看一遍，馬上閉上眼睛回憶，竭盡全力能想起多少是多少，然後看第二遍，再閉上眼睛回憶。
這樣其實比較容易集中注意力，效率更高。」
陸芷欣說：「這樣……我試試。」
許庭生說：「別試了，你不行的。我把這種記憶方法叫做『強迫回憶』，試過教給別人，別人都行不通。因為事實上絕大部分人都不喜歡勉強自己的感覺。」
「你教過別人？」
「……，我以前的學生們。」

因為這個問題，許庭生突然想起了他前世的學生們，他們應該都很小，壞蛋還沒成為壞蛋，活寶還沒成為活寶。
那些曾經對許庭生說過，「老師，你改變了我的一生」的孩子，這次會被誰改變？
「哦。我試試。」陸芷欣說。
陸芷欣在照著許庭生說的方法嘗試，看一遍要背的內容然後強迫自己回憶，她閉著眼睛，微抬著頭，咬嘴唇，皺眉……
那樣子很可愛。
許庭生拿她的hello kitty杯子去倒了水，順手拿了一本雜誌回來看。
正看得入神，陸芷欣突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然後等他抬頭，用眼神示意他看兩人里側，靠牆的一張桌子並排坐著的一對情侶。
許庭生偷偷看了幾眼，收回眼神對陸芷欣攤手，表示自己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兩個人沒接吻，也沒擁抱。
陸芷欣想了想，把一支筆丟在地上，示意許庭生去撿。
許庭生彎腰撿筆，又往那對情侶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原來這一男一女都只有一隻手放在桌面上，另一隻則在桌上底下，對方的身上，摸索。
許庭生直起身子，趴桌上偷偷管擦，發現女生臉色潮紅，男生呼吸起伏劇烈。

為什麼偏偏在圖書館，外面不就有草坪和小樹林嗎？
鎮上還有好多小旅館……這似乎印證了唐雨菲的那句話，事情總是發生在它不應該發生的場合，一邊怕一邊做才更有趣，刺激。
「還有，這……陸芷欣什麼意思？」
許庭生想了想，說：「陸芷欣同學，你這是覺得好玩跟我分享，還是趁機對我耍流氓？暗示我呀？……那要不要我坐過來跟你並排？」
陸芷欣激烈的搖頭，樣子顯得很緊張。

這幾天，許庭生大多時候都會陪她來圖書館複習，她不光換了衣服，也換了狀態，就像是一個戀愛中的普通大學女生。
只有唐雨菲清楚的知道，只要離開許庭生身邊，陸芷欣還是陸芷欣。
對「有信」的第一輪「誹謗」訴訟很快有了結果，結果不算太有利。
陸芷欣也不在意，輕描淡寫的說：「派人去跟那兩位學生家長談條件，免費補習或者給錢都可以，
然後由我們來安排律師，讓他們出面起訴『有信』，我要讓有信麻煩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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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回家]

閱覽室里，許庭生假裝挪了挪凳子，陸芷欣緊張無比伸出手臂擋著說：「你，你……不許過來。」
一個不小心，桌子底下，兩個人的腳碰到了一起。
因為心裡正想著的都是奇怪的東西，兩個人都是突然的一抖，觸電麻痹的感覺遊走全身。
陸芷欣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許庭生。
許庭生說：「偷看別人幹嘛？還不認真複習？」
聲音稍微大了點，被另一張桌子上的那對情侶聽見了，兩個人明顯的身體震了一下，兩隻手火速的彈開，收回來，擱在桌上，面露尷尬。
沒一會，兩個人就收拾東西走了。

小插曲過後，許庭生起身到書架上換書，每拿下來一本，他就倚在書架上隨手先翻一翻，免得不好看還架上一直忘了回去。
陸芷欣認真複習進去之後其實還算專註，等她再抬頭，發現身邊已經沒剩幾個人的時候，許庭生也不見了。
等到她終於在書架間找到許庭生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跑到上氣不接下氣，而且神情十分的驚惶和緊張，甚至隱隱帶著痛苦。
許庭生看著她，說：「你這是跑哪去找我了？」
「整棟樓。」陸芷欣氣喘吁吁的說。
「為什麼不先找近的地方？」
「可能因為……我心裡總是覺得你會突然……丟下我就走。走得很遠。」
許庭生心說：「完蛋，這是要跟我聊未來了？還沒到要負責的份上吧？怎麼有種老婆在跟疑似出軌的老公說話的感覺？」
他說：「這，你是要把我踢走獨佔互誠嗎？」
陸芷欣看著他，緩了緩氣說：「你怕嗎？我都快架空你了。
其實公司里這樣議論的人很多，跟我們有合作的公司和媒體什麼的，也大多知道我不知道你。」

「有一天你真的需要這樣做，告訴我」，許庭生笑著說，
「對了，你家的那棟別墅，我幫你買回來了，相關的東西都在客廳茶几下面。本來打算等你生日送給你的，現在想想，當新年禮物也好。」
陸芷欣獃獃的看著許庭生。
「不算貴，幾百萬而已，當你的年終獎好了。這一年，辛苦你了。」
許庭生說，「之前因為那份合同的事，我知道你家可能遇到困難，然後讓人查了下，知道你賣了房子，一時俠骨柔情……就給買回來了。」
陸芷欣說：「嗯。」
打掃的阿姨拿掃帚敲了敲簸箕，喊：「你們走不走？談戀愛出去談，我要鎖門了。」
兩個人帶著尷尬匆忙離開了閱覽室。

從圖書館到宿舍區要經過一片小園林區，有水，有橋，有小亭子，陸芷欣這段時間也在宿舍住，她轉了系，但是宿舍沒搬，還住在原先英語系的宿舍里。

這一年，自從住進河岸民居，辦了申請，陸芷欣就難得回去祝加上她最近和許庭生出雙入對的時候多，
所以寢室談，室友、閨蜜們總是把話題集中在這件事上。
她們問兩個人的情況，不問許庭生傳奇般的事業，卻關心許庭生的**，比如他的愛好和生活習慣，他有沒有什麼怪癖。
這個……陸芷欣還真知道，但是不能說。

粗放點的，談了戀愛的，甚至問陸芷欣，許庭生那方面表現怎麼樣。
女人的虛榮心總是不可避免的，陸芷欣沒有說出兩個人的真實狀態，用不置可否的態度默認了一些事情。
偶爾也把許庭生的趣事拿出來說一說，比如他做的菜很好吃，還有那回，他洗掉了所有衣服。
陸芷欣發現自己越來越沉迷於這種擁有許庭生的感覺。
經過小亭子的時候，陸芷欣用很小的聲音說：「坐一下吧。」
兩個人坐下來，陸芷欣有些感慨的說：「一年了，許庭生，我賴上你一年了。
我想到我給你送圍巾的時候了，想到騙你給我送玫瑰表白的時候了，想到我給你出主意收購培訓學校，你說你介意……」
許庭生笑著說：「其實我也沒帥到那份上。」
陸芷欣跟著笑，然後說：「就是矮了點，害我都不敢買高跟鞋了。」
「是你太高吧？女孩子長一米七簡直就是犯罪」，許庭生說，「再說了，小女孩，穿什麼高跟鞋。」
「你知道嗎？許庭生，我最喜歡你叫我小女孩了。」
陸芷欣把腳收到長椅上，側坐著，背靠著許庭生，說：
「其實這一年，你的變化好大，你自信了很多，還有……氣概也多了好多。
從我覺得自己是在幫你，指點你，到發現其實已經不知不覺開始跟隨你，依靠你。
公司里對你有一種盲目崇拜，你知道嗎？我好像也被傳染了。」
許庭生想了想，像是念書一樣說：
「其實我所有的自負都來自我的自卑，所有的英雄氣都來自我內心的軟弱，所有自信滿滿、振振有詞，都是因為心中滿是懷疑和憂懼……」
「嗯？」
「一段書上的話。不用懂。」

這些話，其實可能確實只有兩世為人，走在兩條完全不同的路上的許庭生，他自己能懂。
譬如他在丁森事件上的「狠辣」，其實恰恰源自因為他的「軟弱」和恐懼，那是一個曾經的弱者受到生命威脅，歇斯底里，不顧一切的反擊。
不怕死拿起武器反抗巨人的勇士，戰鬥的原因……是他怕死。
「好」，陸芷欣說，「一年了，別人都以為我是你的女朋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比你的員工多一點。許庭生，你委屈我了。我委屈死了。」
最大的不公平在於，如果真把身邊的人全都擺出來看，陸芷欣幫了許庭生的最多，付出的最多，而她得到的，其實很少，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沒有等許庭生回答，陸芷欣說：「給我唱首歌吧，輪迴，許庭生。」
許庭生轉過頭：「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很早了，我可能是最早知道的幾個人之一，在我給你送圍巾之前，我就知道了。
當時我還知道，你正在籌建互誠平台……所以，我的意思，我想對你坦白的東西，你明白了嗎？許庭生。」
陸芷欣在向許庭生坦白，她曾經是帶著功利的目的選擇的他，原來許庭生問她的時候，她說這是個秘密。
秘密被揭開。
「你生氣嗎？是不是更討厭我了？」陸芷欣問。
「你想聽哪首啊？」許庭生說。
陸芷欣知道自己賭對了，開心的說：「嗯……你給傻逼織毛衣……」
「……，你當初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給我織圍巾的吧？」
「當時真沒聽過這首。」
許庭生哼完歌，時間已經很遲了。
「你送我到寢室樓下吧。」陸芷欣說。
許庭生把陸芷欣送到寢室樓下。
說完再見，陸芷欣拉住他，說：「還有……」
「還有什麼？」
「室友們說，你都沒請他們吃過飯，她們交了男朋友，都有請過我們全寢室吃飯的。她們想明天晚上去河岸民居吃晚飯，可以嗎？」

第二天。
許庭生下廚煮了一大桌子菜。
聽著室友們誇讚許庭生，哪怕拚命努力硬要挑他點小毛病，陸芷欣都很開心，這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
一年了。
……
……
期末考試結束，許庭生直接啟程去了盛海，他大概要在那裡呆十幾天，有不少事情要辦。
他在河岸民居收拾行李的時候，咚咚跑過來，叼了一顆狗糧丟進行李箱，然後拿腦袋蹭了蹭許庭生。
難得的親近，許庭生心都酥了。
這天下午，許庭生去見了一次小項凝，告訴她自己要回家了，告訴她咚咚做的可愛的事情，送給她他從法國帶回來的編織手鏈。
學校里不讓戴手飾，小項凝戴上看了看，又摘下來放進口袋，懵懂的說：「那你之前說你要去辦的事，都辦好了嗎？」
許庭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那我要你做的事情呢？你會做嗎？」小項凝看著他的眼睛說。
項凝之前提過兩件事，其中一件事，她讓許庭生不許再喜歡大項凝，這在許庭生看來只是有趣，沒法辦，也不需要辦。
另一件事，小項凝說：「你讓爸爸媽媽重新喜歡你好不好？」
許庭生告訴她，「很快，我正在努力。」
……
臨行之前，許庭生以互誠老闆的身份和之前交給他的那個項目團隊解約，然後，帶著這個團隊十一個人一起去了盛海。
關於這件事，唐雨菲想過要問陸芷欣，但是這段時間的陸芷欣快樂得像只蝴蝶，她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黃亞明留在岩州繼續籌備他和譚耀的酒吧，通過天宜介紹的設計團隊已經到位。
他也許要到年三十左右才會回去。
而譚耀，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其實根本無家可歸。
許庭生問他，「以往的年怎麼過？」
譚耀苦笑說：「有時候會回福利院看看，大多數時候就找個包吃包住的地方打工，過年的時候，用人工資通常比較高一點，我正好賺點錢。
年三十最慘，所有店都關門，也約不到妹子。我只好抱著泡麵當年夜飯，然後，一個人去街上看煙火。」
「到時候跟黃亞明一起來麗北吧，今年，去我家過年。」許庭生說。
「我想想。」譚耀說。
付誠帶著那件染過血的毛衣，又一次背起包去了湖南，方老師的老家。
「我想，沒準她放假會回去老家過年，結婚了，總是要帶新郎回去看看的吧？放心，我不打擾她，真是那樣的話，我就遠遠的看看。」他說。
宋妮在回家的火車上給許庭生、黃亞明、付誠、apple、還有方老師已經註銷的老號碼發了同樣的簡訊。
「那次十一，是六個人。這次只有我一個人了。旁邊的人在打牌，我也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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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又一個年]

許庭生回到麗北的家已經是二十九號，隔天就是年三十，早先許媽還天天打電話來催，之後見沒效果，乾脆賭氣不打了，哪怕許庭生打回去，她也拒接。
下午四點來鍾，許庭生走進自家在老屋不遠處新建的小別墅院子。
許爸坐在一把小板凳上，正在修一把有些鬆脫了的鋤頭，拿鎚子把一塊木楔子打進鋤頭木柄銜接處的卡口，然後揮了幾下試了試。
許媽在剝冬筍，身邊一地的筍衣。
妹妹許秋奕靠在一張躺椅上，懶洋洋的翻著書，其實看起來注意力完全不在書上，看著快要睡著的樣子。
這情景看著哪裡像是一個資產上億的人家？分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家境殷實的農家。
當然，這樣的日子或許其實並不多。
只是年，讓人回歸。
「哈，我回來啦!」
被冷落了，許庭生自己給自己熱情歡迎了一把。
妹妹許秋奕偏過頭看看他，不理會，重新撇過頭去，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至於原因，是因為哥哥回來晚了，還是因為她親愛的吳月薇學姐，許庭生不敢打聽。
「媽，我回來了。」

許庭生把包擱下，湊上去蹲在許媽身邊幫著剝筍。
許媽抬頭看他一眼，嘀咕說：「我都忘了我還有個兒子了。」
許庭生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許爸，許爸光笑不說話。
這個時候他可不敢站出來替許庭生說話，因為歡購的生意漸大，許爸自己在家的時間也少了不少，眼下屬於一不小心就會被戰火波及的情況。
總的來說，就是父子倆現在在家地位都不高。
許庭生倒數第一，許爸倒數第二。

過了一會，鍾武勝帶著佳姐作完產檢回來，許庭生才終於找到了願意跟他說話的人。
其實鍾武勝兩個多月前就已經在縣裡買了房子，裝修完畢，但是因為佳姐這邊到了預產期，
許媽怕他一個男人照顧不好，才勸說他們兩口子留下來，等到佳姐做完月子再搬回去他們自己家。
「庭生，你大學畢業可得抓緊了」，佳姐撫著大肚子，笑著對許庭生說，
「嬸子對我都這麼寶貝，對兒媳婦肯定更用心，我看啊，嬸子心裡其實已經很想抱孫子了。」
許庭生笑了笑沒說話，轉頭偷偷看一眼許媽，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前世，許爸去得早，許媽因為對許爸感情深，硬撐著，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一對兒女拉扯大。
作為傳統婦女，她自然是盼著許家香火綿延，能給許爸一個交代的。
可是，許庭生直到31歲依然未婚，許媽知道他苦悶，不敢催他，但是媽媽每每看著別人家的孫子、孫女時，
那種羨慕的神情，欲言又止的無奈，每每祭奠許爸時的那一聲嘆息……其實許庭生都看得到，聽得到。
那是深深的愧疚和痛苦。
許媽也聽到了佳姐的話。
「可不是？年過了他就二十一了，要不是上了大學，娶媳婦生孩子也是時候了。村裡那幾個跟他一樣大，不上學的，已經有兩個生了孩子了。」
許媽說。
「好像說現在大學生也可以結婚生孩子的吧？我記得我有聽說過，國家允許的。」鍾武勝說。
「真的？」許媽擦擦手站起來，熱切的看著鍾武勝。
得到肯定的答覆，許媽一揮手，說：
「這好事啊，那趕緊的，省得我一天天的在家閑得慌，再說有我照應著，又不耽誤你上大學。
還有，你們父子倆拼出來這麼大家業，可不得一代代，子子孫孫的傳下去？要不圖什麼？……我們自己又吃不完，用不完。」
看老媽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的，這一世，許家家境如此之好，許媽算是早早的過上了清閑富貴的日子，看來她是真「閑得慌」，提前想抱孫子了。
而且許媽是傳統女人，又長年生長在農村，一個一間瓦房半壟地都想著代代傳承的環境里，在她看來，家業就是用來傳承的，否則毫無意義。
何況，許家現在的家業如此之大。

這一瞬間，許庭生突然想到了那個約定，那個遠在米蘭，親口說過想為他生一個孩子的女人，李婉兒。
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她來到麗北，大著肚子坐在這個院子里，被許媽寶貝一樣寵著照顧著的畫面……
「庭生他爸，你說是不是？」
許媽見許庭生不說話，改問許爸。
許爸毫無原則的說：「也行。」
……
付誠又一次失望而歸。
接著，黃亞明回來。
沒顧上跟他們出去聚，許庭生在家拚命表現了兩天，直到年三十晚上，才終於重新有了點家庭地位，上桌吃飯有人搭理了。
相比前一年，今年的許家沒有那麼熱鬧，但更溫馨了許多。
請歡購核心員工和朋友吃飯的時間改在了中午，不在飯店，就在家裡，許媽親自下廚，許爸帶著兩個孩子負責上菜。
這似乎正在漸漸成為許家歡購的一個慣例，一種企業文化。
晚上，許家自己一家人，加上鍾武勝和佳姐，一起吃了年夜飯。
反正前世看過好幾遍，許庭生晚飯後基本沒看上幾眼春晚，一直在收發簡訊，接打電話。
apple一個人在美國過年，兩個人通了個電話，她說其實美國華人過起年來也很有氣氛，
然後，天宜的團隊也已經過去，在紐約找了最好的錄音室，她開始錄製專輯歌曲了。
許庭生前後通過郵件給她發去了四首歌，加上之前就留在天宜給她的那一首，總共是五首。
但是，在音樂上已經有了較為完整的自我理念的apple，出於專輯風格的多樣性和整體概念的考慮，放棄了其中兩首。
她能這麼「囂張」的原因其實還有一個，天宜在為她的首張專輯收歌的過程中確實不遺餘力，捨得錢，也捨得人脈關係。
許庭生稍微了解了一下，裡面居然有兩首是蔡健雅的作品，其中一首，許庭生知道是會大火的。

葉瑩靜留在法國尼斯，發來一條簡單的新年祝福，許庭生一樣的簡單回應，兩個人默契的誰都沒有去提照片的事情。
倒是許媽接到了葉瑩靜的拜年電話，兩個人親熱的聊了很久。
當許媽問出那句：「聽說現在上大學也可以結婚生孩子了，是真的嗎？」
許庭生整個人感覺好凌亂，卻不知葉瑩靜在那邊有沒有尷尬，是怎麼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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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助學基金]

陸芷欣去了香港陪爸爸過年，兩人通過簡訊簡單的互相問候。
儘管之前許庭生邀請過，譚耀還是留在了岩州，也許對他來說，看著別人一家溫馨團聚，更容易觸景傷情。
打電話的時候，旁邊傳來葉青的聲音。
許庭生震驚了。
譚耀解釋說，是因為葉青在家裡吃年夜飯的時候跟她親哥葉檀拌了幾句嘴，跑出來了，反正都是一個人，才勉強湊一起的。
「許哥，你別誤會埃我其實煩死她了。」譚耀說。
許庭生笑笑，說：「我不誤會，大年夜的你們別吵架。其實能跟葉青吵架，你小子本事也是夠大的，估計岩州幾十萬男人里，你是獨一份。」
猶豫了很久，許庭生給李婉兒發了簡訊：「新年快樂，一個人在外，要照顧好自己，有事情記得跟我說。」
李婉兒很快回過來說：「嗯，我會照顧好自己。新年快樂，你又長大一歲了，如果我不會跟著老去一歲的話，真好。」
接到小項凝的電話是在十二點之後，她趁著守歲，爸媽睡了，才敢偷偷打這個電話，
兩個人在不時炸響的煙花聲中聊了十幾分鐘，說的儘是些生活、學習上的小事。
至於吳月薇，不曾想到，那一別之後，就真的彼此連一句問候都不再有。
……
……
年初一，許庭生陪著家裡的長輩們打了一天麻將，輸出去一萬多塊。
一天下來就他一家輸，其餘家家贏錢開心，他也跟著開心。
去年這個時候，他還有紅包拿，今年已經開始給比他小的孩子們分紅包了，至於給長輩的紅包，就在麻將桌上敬上。
唯一讓許庭生有點糾結的是：今年這個開年，他的運勢似乎沒有去年那麼旺了，去年他只玩了幾把，可是天胡地胡跟著來。
回憶了一下前世的2005，普普通通的生活，倒也談不上什麼運勢。
年初二，許庭生一早被許爸叫醒，父子倆扛起鋤頭下地去種土豆。
看見發了大財的許家父子親自上陣種地，鋤地、壟地、刨坑、下地，施肥……聚在田埂上看熱鬧的人跟趕集似的。
接著連續幾天，許庭生都被許爸帶著做各種農活，單是菜地就開出來好幾片，自家的那幾畝地，除了靠近山腳的，許庭生死活不讓去，其餘基本沒荒下。
最後一塊地墾完，父子倆把鋤頭泡在河水裡沖洗，人坐在田埂上。
這樣的情景其實小時候也有過，插秧、打稻穀，許庭生其實什麼農活都接觸過一些。
偶爾他還能想起，汗水流過被稻葉划傷的手臂時那種**辣的感覺。
扛著鋤頭回家的路上。

許爸說：「怎麼樣？干點農活，壓力沒那麼大了吧？心也跟著定了。」
許庭生這才明白許爸的目的，回想一下，自己這些天腳踩在土裡，手起了繭子，汗水一身一身的淌，
每天都累得渾身酸痛，然後回家吃飯狼吞虎咽，夜裡早早睡下，沒功夫胡思亂想，甚至沒精力做夢，就那麼踏踏實實一夜到天亮。
這一年，尤其是近段時間積累下來的壓力、壓抑，尤其是丁森那件事帶來的內心恐懼，確實都在漸漸淡去。
「爸，你這境界都快到陶淵明那份上了。」許庭生笑著說。
許爸揉了揉許庭生腦袋，說：「你爸不懂什麼陶淵明，就知道發展太快，改變太大，人不免是飄著的，既然這樣，就得讓自己有時間腳踏實地。
古代皇帝還扶犁呢！咱們父子倆得穩住了。」
許庭生看看老爸，看看遠處那座山，說：「爸，這輩子你得長命百歲，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走偏了，走遠了。沒你在，我真的不行。」
許爸爽朗的大笑，說：「行。」

年初六，陶佳秀比預產期提前了幾天，順利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鍾武勝升格當爹。
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為了當乾爹爭了半天，結果許爸一錘定音。
按說乾爹可以不止一個，但是許爸當了這個乾爹……許庭生？就只好多了一對妹妹。
黃亞明和付誠跟著失去資格，老實當了乾哥。
在麗北，這樣的乾爹、乾哥陣容，這倆小丫頭得有多金貴？得讓多少人羨慕？
鍾武勝輩分上跟著升了一級，得意了，一整天除了看寶貝女兒，就是追著許庭生三個，逼他們叫叔叔。
幾個人研究了整整兩天，給這對可愛的雙胞胎姑娘取名：鍾琳，鍾璃。
當天晚上，在佳姐個兩個孩子安睡之後，鍾武勝一個人坐在院子外無聲的大哭。
他這一輩子，長大成人那些年不記，從當兵退伍，不懂事的年紀遇上陶佳秀，到衝動入獄，艱難重逢……之後兩個人艱難生活，
他甚至一度無奈到去打黑拳維生……
哪裡想過，會有這一天，這樣的命運轉折和美好的生活。
「我這條命，歸許家了。」
……
……
正月十一，黃亞明提前離開麗北返回岩州，繼續籌備酒吧的事宜。
付誠本來計劃多呆幾天，因為他去了其實也是沒事可做，但是因為家裡突然給他安排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相親，跟一位處長的女兒，他也跟著黃亞明提前逃了。
許庭生自然也想跟著一起走，但是許爸要他留到正月十六以後。
正月十六，許家在麗北中學會有一個助學基金的啟動儀式。
許家計劃每年拿出50萬建立助學基金，扶助麗北縣內貧困學子自小學到大學的整個學習、成長生涯。
其中麗北中學每年20萬，餘下30萬根據每年的實際情況機動劃分到各中小學。
許庭生撒潑耍賴，總算逃過了上台講話的任務，他對這件事本身很支持，但是沒想著參與太多。
除了一點，他堅持要求扶助基金重點向單親家庭的孩子傾斜，盡最大可能為他們考慮。
許爸不反對，但是有些好奇，為什麼許庭生會有這樣的考慮和堅持。
許庭生只好拿出apple和陸芷欣的例子向許爸解釋，她們倆，都在十歲左右開始了自己的單親生活。
雖然最終的生活軌跡不盡相同，養成的性格也不同，但是毫無疑問，兩個人其實都受到了這種生活狀態很大的影響，
某種層面上來說，她們在心理上都是不那麼健康和完整的，比如，她們都極度缺乏安全感。
apple面對這種安全感的缺失選擇尋找依靠，尋求庇護，直到這半年，她才漸漸蛻變。
而陸芷欣，她走向了一個自強、自立，自我保護的極端，希望自己能一手掌控一切，包括掌控別人，只有這樣才讓她覺得安全。
許爸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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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許家很霸道]

許庭生計劃在台下老實聽完幾個講話就好，連主席台上安排給他的座位，他都堅持撤掉了。
不是自戀，許庭生很清楚，自己如果上台的話，麗北中學今個兒得炸。
畢竟，對於小小的麗北中學來說，「學長」的一切都太傳奇了。
除了「清北學姐」吳月薇，學校近二十年連能拿出來和他放一起被討論一下的人都沒有。
事實上，在麗北中學，兩個人確實就是總被放在一起討論的……

據說……兩個人之間很有故事……那為愛，不懼**揮出的一磚……那為愛，差點放棄的清北……
甚至樓副校長一次在司令台上講話，還得意忘形說錯話，說：「咱們麗北中學出的那對金童玉女……阿呸，你們不許早戀礙…」
「許庭生學長和吳月薇學姐，聽說初中就有約定呢，他們現在應該在一起了吧？」
「應該吧，不過據說學長很花啊，在咱們學校有傳聞的就不止一個！而且他們現在異地，加上男人有錢就變壞，所以也沒準。」
「其實可以去問許秋奕學姐啊，她是許庭生學長的親妹妹，肯定知道。」
「你敢啊，你敢你去問……麗北中學第一惹不起啊，那些小混混見到她都繞著走……不過學姐待人據說還是很好的。」
「那也不好問她哥的**吧？」
「……」

其實除了許庭生和吳月薇，麗北中學還有一個熱門話題，但是，這個話題是麗北中學領導和老師們眼中的禁忌，
哪怕事實上，他們自己在私下裡也一樣關切，一樣不時提起。
那個叫做付誠的男學生，和他的方老師。
學校後門的滿地鮮血，司令台上的那一跪……
還有那一天，他們手挽手穿過整座麗北校園……這是麗北中學校史上被認為幹得最帥，最牛逼衝天的一件事情……
「他們怎麼樣了？」
很多人想問，卻無處去問……只有滿校園臆想出來的傳聞……
要是許庭生上台，有個自由提問環節……他自己那些事，付誠和方老師那些事……估計麗北中學今個兒就要亂套了。
……
……
許庭生以為這件事基本就是這樣。
但是等他到了麗北中學，看過助學基金具體的相關文件，在基金實際實施負責人欄上看到那個名字，……
胡現洋。
現麗北中學政教處主任，前世後來的麗北中學校長，麗北縣政協副主席，在位十年，貪贓枉法，禍害了十餘名年輕女教師和女學生的人渣。
這一世因為許庭生的關係，他上升的路徑似乎暫時被掐斷了，現在還呆在政教處主任的位子上，據說平時也還算收斂。
但是，如果讓他掌握了助學基金的實際支配權？
許庭生想起前世的那個「x色助學網」，所謂的公益網站成了斂財和脅迫貧困女學生的工具，
所謂的「助學達人」和捐獻大戶，以助學金和獎學金為要挾，侵犯大量貧困女生，其中包括數名未成年少女。
這個網站從成立到被揭露，存在了9年……那是無比骯髒的9年。
曾為人師的許庭生當時聽聞，無比憤怒。

這一世，許庭生一直有在留意，一旦它如前世的軌跡一般出現，許庭生就會毀了它，包括那個一度聲名卓著，受人崇敬的創辦人。
現在的情況，把助學基金的實際支配權交到胡現洋手裡？
許家的善心沒準就會和前世那些熱心助學的愛心人士一樣，讓自己的愛心成為那些人渣為惡的工具。
所以，絕不可以。

當著整個會議室各級領導的面，許庭生站起來，一點情面不留的直接說：「別的沒問題，不過要換一個基金負責人。」
一整個會議室的人，麗北中學的校領導，教育局的領導，包括主管教育的副縣長，所有人都看著他。
「庭生，你這……得有個原因、理由吧？胡主任有這方面經驗，而且能力很強，這個人選是我們學校和局領導一致通過的，你爸之前……也沒有反對。」

沉寂了一會，跟許家關係最近的樓副校長開口問道，現場沒有比他更適合開口的人，哪怕教育局局長，副縣長，在如今的許家面前都不太說得上話。
手裡沒有證據，許庭生其實說不出理由。
所以，他說：「樓叔，對不起，沒有理由，不過這是我許家設立的助學基金，我想我有權力決定負責人眩」
一片愕然，謙和寬厚的許建良，溫和有禮的許庭生，總是給人感覺如沐春風的許家父子倆，怎麼突然這麼盛氣凌人？！
作為當事人，胡現洋站起來，故作玩笑道：
「庭生不會是計較我當年給你那個處分，還有在辦公室對許總說過的那些話吧？
這事我後來也道歉了啊！你看……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就別跟我計較了。」
他把姿態擺得很低，沒去強調許庭生當時確實犯了錯，只說自己道了謙。
一個政教處主任都向學生道歉了，哪怕你再有能耐，再有錢有勢，這樣計較不休，不免也太過分了吧？
胡現洋成功博得「被同情」的立常
其實如果胡現洋據理力爭，哪怕放棄這個職務也要爭一口氣，許庭生反而會對他有點改觀，會覺得是不是在到達那個權力地位之前，他其實還沒有腐化。
但是現在，很明顯的，胡現洋捨不得這個機會，這個基金會負責人的身份在他看來，是一塊向上爬的大好基石。
他甚至還幻想過可以就此攀上許家這條線。
所以，他不敢得罪，也捨不得得罪許庭生，「委曲求全」。
迎著胡現洋故作「委屈無奈」又「飽含寬容」的目光，還有其他人的不解和努力壓抑，明明不快卻不敢表現出來的眼神，
許庭生笑了笑，說：「那就這個理由好了。」
那就這個理由？意思就是，沒錯，你得罪過我，我小心眼，記仇，所以不讓你干。
好霸道！
好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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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許爸很吸粉]

好霸道！
好不講理！
可是有什麼辦法？正如許庭生所說，錢是許家出的，難不成許家連把錢交到誰手裡的話語權都沒有？
還有，許家現在的勢力。
論財富，許家父子加起來，早已經超越了麗北縣首富這個概念。
論能量和背景，誰不記得盤踞麗北數十年的黃家是怎麼倒的？
誰沒聽說過那些據說來自省委大院的電話？誰能忘記去年除夕，那映透了麗北半邊天的漫天煙火？

今年沒有煙火。
在麗北，除了一次次慷慨解囊搞各種贊助，參與修橋鋪路，許家這一年很低調，從沒張揚過自己的實力，也沒對任何人亮過拳頭……
但是，在別人看來，這只是因為許家已經不需要。
不會有人愚蠢的認為，許家的虎鬚真的可以撩。
沒人說話。

「以勢壓人……果然比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痛快得多……關鍵還有，我現在真的拿不出理來啊!」許庭生面色平靜，在心裡苦笑。
「要是老金在，一定會說，爽，你小子總算有點爺們樣了。哎呀，這樣想來，小金山那個混蛋，以後得多霸道？」
沒人知道許庭生在想什麼。
跟許庭生已經沒法溝通了，會議室里的所有人一致的，改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旁觀的許爸。
許爸喝一口茶，說：「那就按庭生的意思辦吧，咱們先去把啟動儀式辦了，負責人選壓后再定。」
許爸淡淡說完，站起來第一個往外走。
知子莫若父，許爸了解許庭生的品性，所以哪怕眼下沒辦法詢問具體理由，他也相信，許庭生會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錯愕，沉默，跟上。
這是其他人的反應。
胡現洋也一樣，沒敢多吭一聲。
……
……
儀式還沒開始，學生們正在入常
許庭生一個人站在外面抽煙的時候，樓副校長走過來，搭著他肩膀，小聲說：「庭生，到底怎麼回事，說說看，我要聽實話。」
許庭生猶豫了一下，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原來當學生的時候，聽說了胡主任的一些事情，風評不是太好，
我怕把這筆錢和權力交到他手裡……不是那麼妥當？」
樓副校長意外的沒說話，皺眉沉思。
許庭生注意了一下他的表情，「難道樓叔也有聽說一些東西？」
「沒證據的事，我也不好多說，而且胡主任平時表現確實不錯，也很會做人……上面的領導都挺喜歡他的。」樓副校長說。
「那……先私下查查？」許庭生試探了一下，一件有風險卻沒好處的事，他不知道樓副校長願不願意去做。
沒有讓他失望，樓副校長點了點頭。

許庭生想了想，提醒說：「樓叔自己私下查一查就好，千萬別去試探他，或者設什麼局……說實話，玩心機的話，我覺得樓叔你不是他的對手。」
說完趕緊補了一句：「我這麼說，樓叔你別生氣啊!」
樓副校長咧嘴笑了笑，說：「還用你說？你知道我這麼一個人居然能升上來，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嗎？
是我很清楚，知道自己玩不了心機和城府，所以，乾脆傻愣愣傻一條道去。
結果你猜怎麼著？結果一件事情往往是這樣，別人勾心鬥角爭得死去活來，互不相讓，
最後雙方一僵持，上面領導一看，就我最無害……然後就便宜了我。」
「樓叔有大智慧。」許庭生拍了個馬屁，放心了。

相比步步為營的小心機和算計，有充分的自我認知並懂得順勢而為的，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而且話雖這麼說，這裡面哪裡少得了樓叔自己把握機會的能力？
大智若愚。
……
……
助學金的名稱沒有帶上任何商業色彩，名為「興北」——振興麗北。
會場里幾千學生，台上，正裝英挺的許爸坐在主席台正中，47歲，看著四十齣頭的樣子，這是正宗帥大叔。
許庭生搬了條椅子坐在最後，靠門的位置，看著台上的許爸，不知何時，老爸身上已經有了一種叫做氣度的東西，和一種自然而然的勢。
主持儀式的副校長說了開場白，然後副縣長講話，教育局長講話，校長講話……國人開會的傳統沒有變，就是但凡領導，不講幾句就怕顯不出來他們是領導。
還好，幾個人都心知肚明，今天的主角不是他們，所以，每個人都盡量把自己的官話、套話精簡了一些，儘力不搶許爸的風頭。
他們沒想到的是，許爸的講話比他們還精簡。

第一句：「我兒子許庭生，是麗北中學畢業的，我女兒，現在還在麗北中學讀書，所以，這不是饋贈，是感激。」
第二句：「麗北窮，至少在漸海省，我們被認為是最窮的。窮不失志，很好，但是不能一直窮下去。
我兒子許庭生跟我說過這樣一句話：高考是這個社會最後的公平，是窮人家孩子翻身，改變命運，一生最大最好的一個機會。
我覺得很對，等你們走上社會就會知道，那時候有太多的不公平。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把握這個公平的機會，好好努力，最重要的目標，就是改變自己的命運，讓自己，讓你們含辛茹苦的父母，過上更好的生活。
然後或許有朝一日，也改變麗北。」
第三句：「許家有錢，不算很多但也不少，所以，只要你們真的拚命努力，品學兼優，尤其是道德品質和精神品質夠好，不用擔心家境的問題，交給我。
許家和『興北助學基金』會一直支持你讀完高中，讀完大學……如果50萬不夠，我就再拿50萬，100萬。所以，什麼都別擔心，去拚命吧。」
第四句，許爸面帶笑容說：「對了，要說你們愛打聽許家發跡的故事，其實是從我兒子許庭生考上大學開始的。
還有，將來高考，排名在我女兒前面的，一律重獎，我希望人越多越好。」

許爸用四句話，讓人知道，有人能把氣魄、豪邁和實在、親和結合的這麼完美。
沒說什麼崇高的東西，但就是句句都打在人心。
台上各級領導互相對視點頭，「許家的崛起，不是沒有理由的。而且這份責任感和品質……太難得。」
台下掌聲雷動，有笑聲，也有含淚的目光，掌聲久久不息。
這個年代的孩子，不少還是很質樸的。
許庭生也跟著鼓掌，笑著想：「要是用後世的說法，老爸真的很吸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