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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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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項庭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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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9 20:41: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章: [每次都是匆匆一面]

因為呂克·貝松《的士速遞》系列電影的影響力,容易造『成』人們的一種誤會,以為法國計程車都很瘋狂。
其實,法國計程車司機大多穿著整齊,禮貌紳士,然後,慢條斯理。
一個每周花在吃飯上的時間跟花在工作上的時間都差不多的國家,你別指望他們有多著急。
法國有明確規定的每周工作時長是35小時,然後,南部310普羅旺斯大區的人們,大概每周花30小時在吃飯這件事情上。
人活在另一種節奏里,一輩子特別悠長。
有更多時間看妻子的臉,像陽光,從燦爛變成溫暖,看著『女』兒長大,蝴蝶結變成頭紗。
計程車穿過街道。

葉瑩靜把身體坐直,伸手在包里捏了捏,確認自己帶了錢。
然後偏頭看了看後視鏡里的自己,把被風吹散了的鬢髮捋整齊,又揉了揉雙頰,做出個土撥鼠的表情,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鏡子里的笑容有點兒尷尬,因為這會兒,她終於想起來自己有點「愧對」同居學姐顧瑩了。
這事兒居然這麼巧,當時那一霎,她一興奮,心頭一亂,就昏了頭了。
「也不知道學姐現在是不是在生氣,繼續糾結,還是乾脆不糾結了?」

葉瑩靜掏出手機按了幾下,又放下。
再拿起來的時候,已經決定把這件事留到回去解決了,畢竟事有輕重緩急。她發了條信息給許庭生,說:「真巧埃」
葉瑩靜穿著粗斜紋棉布的寬鬆外衣,原色調,九分牛仔褲和白色的鞋子。
她出現在許庭生面前的時候,許庭生正捧著一懷二十幾瓶的各色小香水瓶往包里裝,小心的用老闆給的一團軟布間隔開。
就像是那麼熟悉的朋友日常見面,平常的寒暄,葉瑩靜微笑說:「買禮物呢?」
許庭生低著頭裝東西,說:「恩,也送你一瓶。」
許庭生隨手遞過來一瓶。
不嫌沒誠意,葉瑩靜接了放在鼻子下嗅嗅,又放回去,自己揀了一瓶顏色最淡的,搖了搖,聞了聞,笑著說:「我拿這個吧。」
許庭生說:「好。」
兩個人在臨街的小咖啡館坐下來的時候。

許庭生終於看到了那條簡訊,他說:「是啊,真巧,我在尼斯待了七天,一直不知道你也在。」
「反正你又不聯繫我」,葉瑩靜微笑說,「其實吧,現在我又覺得不巧了。」
這事兒說巧那麼巧,一個電話打出來一份舊日小小的情懷,可是真巧的話,兩個人不是應該早些就在尼斯街頭遇見嗎?
然後應該有長街小巷的共同漫步,站在海灣聽一樣節奏的風,哪怕沒故事發生,也是故事。
而且,一個屋檐下的顧瑩之前已經糾結了那麼些天,葉瑩靜愣是就那麼淡淡的聽著,看著,
偶爾搭幾句話,安慰幾句,愣是沒問起過,那人什麼樣,他叫什麼名字。
等到終於「發現」對方的時候,一個已經馬上要離開。

每次都是匆匆一面,在高三一模后許庭生的交流課上,在交高考志願表的那天,在年初一,在法國,尼斯。
這事兒那麼切合兩個人之間的故事,明明就在一個地方呆著,早先是麗北中學,
如今是尼斯,兩個人身在一個地方,偏沒有早些「遇見」,更偏偏,沒有乾脆就不遇見。
老天像一個喜歡惡作劇的頑皮孩子,它有沒有也在生活里給你安排這麼一個人?

早晨上班的時候,你在電梯里遇見一個人,聊了幾句,然後小心跳持續了一整天,把後續想得很遠,然後傍晚下班,他抱著紙盒,還是跟你同一班電梯。
他說他在這棟大廈上班三年,今天離職回老家,跟不久前相親的人訂婚。
其實你也在這棟大廈待了一年多了,偏偏……你們今天遇見。
過年相親的那一次,說到人生重來,葉瑩靜最後說:
「真能重來的話,也許……我會想早點遇到某個人吧,我會早點去找他,出現在他的生活里……趁著他還沒愛上誰。」
她還說:「是啊,晚了,原本美好的,應該珍惜的,就只能變成藏在心底的可惜了。」
那時候許庭生一點沒聽懂,他的心思都在葉瑩靜給自己的啟發上,後來他大概懂了一點,感覺不可思議。

因為前世,他們連話都沒說過一句,他或許在某一刻注意過她,而她,已經不得而知。
兩個人聊了一會跟顧瑩相關的部分,都有些哭笑不得。
然後把咖啡換了冰鎮石紅。
「其實我知道你最近在國外」,葉瑩靜說,
「你媽媽告訴我媽媽,我媽媽又在電話里對我提起過,不過,他們說的是你在尼斯湖……
我當時想,怎麼就多了個湖,怎麼就那麼幼稚跑去找怪獸了呢……我都沒想過,原來你在尼斯。」
「你在尼斯待了7天,當我們見面的時候,只剩兩小時,現在還有1小時22分鐘。」葉瑩靜說。
許庭生看了看透明玻璃牆外的天空,突然說起:
「好像是高二的時候吧,分了文理科,你們7班在四樓,我們10班在五樓,不在一條走廊。
我第一次看見你的名字是在大紅榜上,第一名。那是我第一次關心紅榜。

然後有一次我和幾個朋友在操場上玩,你從跑道上走過來。
他們告訴我,那女的就是葉瑩靜。
我開玩笑說,老天怎麼能允許有人既是第一名,又長這麼漂亮?這不公平,給她個糟糕點的男朋友平衡一下吧,比如我。」
葉瑩靜專註的看許庭生,聽他說一個關於她,而她不得而知,從無察覺的故事。

這種故事其實可能也在你身上發生,只是你永遠沒機會聽說,所以,其實你不知道,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只是故事在別人那裡。
這個故事其實前世發生在高三,臨近畢業的時間段,也只是朋友間的一場嬉鬧,
就像多數男生都曾經和朋友坐在一起,一邊鬧,一邊這樣聊過一個經過的女孩。
許庭生繼續說:「我說完那句話,然後他們都開始起鬨,拱我說,那你去搭訕吧,反正你臭不要臉。
我說,這麼上去嚇著人家,她要是扭個腳我就有理由上去了。
然後你坐在看台底角那裡休息,我又說,如果她坐在那裡超過十分鐘,我就買瓶水送過去。」
「後來呢?」
「後來你沒扭腳,坐到8分鐘多一點的時候回去學習了。」
「就這麼一次呀?」
「嗯。」
「……,我在想,其實哪怕我真的扭腳了,你可能也不會過來,或者我坐了超過十分鐘,結果還是一樣。
只是因為沒發生,所以我們去假設事情發生后的樣子,這樣以為。
「也可能哪怕我真的過來了,卻什麼都不會發生。你或許說,你自己能走,也可能你的同學正好路過。或者你被嚇著了,不會要我的水。」
「……嗯。時間和人,兜兜轉轉……」
應完「嗯」,後面的話,像只是在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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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12:30: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一章: [總是你在提醒]

在尼斯這樣的城市把懷舊的情緒收起來並不容易。
兩個人聊了一會自己的大學生活,包括葉瑩靜怎麼來的尼斯。
她已經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好幾個月,而這些,是許庭生並不知道的。
一直念叨葉瑩靜的許媽,也沒有提起。
還有,葉瑩靜依然沒有開啟一場戀愛。
當然這並不妨礙她活得精彩和充實,葉瑩靜就是這樣女孩,自己就有足夠的胸懷可以溫暖和倚靠,不一定需要誰在。

「對尼斯感覺好嗎?」葉瑩靜問許庭生。
許庭生說:「沙灘是個騙局,海和天空會讓人不虛此行,還有吃的,還有,老街很漂亮。
感覺這裡的城市經營思路很好,我發現幾乎每戶人家的窗台上都種花,並且擺出來,這是政府的主意吧?確實很吸引遊客。居民們也都很配合。」
葉瑩靜皺了皺眉,帶著點兒小小的氣惱說:「你故意的吧?」
許庭生說:「嗯?」
葉瑩靜說:「為什麼是經營思路呢?我相信這是自發的,是習慣和城市的性格。
這裡的人喜歡並且享受自己的生活,尼斯人很驕傲,他們覺得自己擁有最美的城市和最好的生活,他們很熱愛這座城市。」
許庭生笑了笑沒說話,心裡還是不信。

旅遊城市,情懷和性格,不是論兩,就是論斤。
葉瑩靜說:「你知道嗎?全世界的麥當勞,它的標誌『m』,都是統一黃色的,而在尼斯,它是白色的。
尼斯人認為黃色和尼斯的風格不相容,一致要求把它改成白色,否則搬走。政府勸導也沒有用,麥當勞無奈只好同意。」
實例舉出來了。

被事實打敗,許庭生有點兒尷尬,說:「是我想岔了,你看我這一身的銅臭味,一個商人,你現在都快不認識我了吧?」
葉瑩靜平和但是認真的說:「其實我一直有關注你的一些消息,我媽媽也總是提起,你很成功,每個人都為你驚嘆和開心,
可是有時候我會想,你可能錯過了很多東西。你的大學生活,有空去圖書館嗎?或者有沒有躺過校園裡的草坪?」
許庭生其實會想反駁,你說的那些,是我曾經經歷過的生活,而最終,前世是那樣收常今生重來,許庭生不想重蹈覆轍。
「有些事情可能我自己都已經左右不了。」他辯解了一句說。
葉瑩靜點了點頭,說:「也許吧,其實我總是覺得,一個有著多重價值導向的社會才是健康和完整的,定義成功的方式應該多樣化。
可惜……你現在沒有這樣的環境。」
隔了一會,「對不起。」葉瑩靜補了一句。
許庭生搖頭,說:「怎麼會,其實我應該謝謝你,因為……總是你在提醒。謝謝。」
越走越遠的許庭生,難得見一面的葉瑩靜,總是……她在提醒。
……
時間所剩不多。
「對了,你來尼斯?一個人……」葉瑩靜到這時候才想起問這個。
「玩,旅遊。」許庭生說。
高中的時候他就說過,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所以這樣看起來,這個答案似乎很合理。
他總不能說,自己正在做一場逃避。
葉瑩靜搖頭說:「不像,不是。」
許庭生說:「為什麼?」
葉瑩靜說:「你都沒帶相機。」
「這也算理由?」
「嗯埃哈,其實我帶了一個,因為只會在尼斯待一年,所以我每天都帶相機在身上。」
葉瑩靜沒有把追問繼續下去,說著話,從包里掏出來一部拍立得相機。
「用拍立得很浪費吧?」許庭生說,他知道拍立得的相紙很貴,架不住經常的拍攝。

葉瑩靜一邊低頭調整相機,一邊說:
「我雖然整天帶著,但是並不經常拍,所以還好。之所以用拍立得,是因為這樣方便當場就在照片邊白或者背後寫下來當時的心情和想法……
總有一些什麼讓你選擇去拍下一張照片。而當時的心情,那個念頭,有些感覺的東西,其實很容易就忘記和改變,時間過了,也許就是另一種心情。
我想記錄下來。」
許庭生覺得自己似乎不能把葉瑩靜簡單的歸類為文藝女青年,雖然她確實有著這樣的一面,但是她的胸懷讓她不同。
葉瑩靜站起來,揚了揚頭說:「走,出門,我現在想給你拍一張。」
不喜歡拍照的許庭生沒有拒絕,因為她剛剛說了,總有一些什麼讓你選擇去拍下一張照片。
而當時的心情,難得,而且容易改變。
兩個人就近在咖啡館的側面找到一堵布滿綠色藤曼的老舊牆壁,牆根是滿滿一地的落葉和枯枝,而牆面,依然清脆無比。
許庭生就那麼背著包,隨意的靠著牆
他把手抱起來。
葉瑩靜說:「手臂打開。」
她還說:「你笑呀。」
許庭生笑了笑,是他在高中時代那種帶著尷尬和羞赧的笑容,那時候他總是這樣笑,後來,似乎慢慢沒有再注意。
快門的聲音,相紙緩緩從相機里爬出來。
葉瑩靜把它拿在手裡,輕輕甩了甩,舉起來,對著陽光看了看,然後掏出筆,在照片的白邊上寫字。
寫完,沒有給許庭生看。
「現在,你給我拍一張吧。」
葉瑩靜把相機交給許庭生,走到牆邊,隨意的站下來。
許庭生按下快門。

他還沒來得及細看,照片已經回到了葉瑩靜手裡,她說:「怕丑。」然後她在照片正上方的邊白上寫了一行字,一樣沒給許庭生看。
第三張是合影,葉瑩靜找了在對面小公園玩金屬球投擲遊戲的一位法國老人幫忙拍的。
許庭生靠著牆,看著前方遠處教堂的尖頂。
葉瑩靜站在他身邊,側過頭,從斜下方看著他的側臉,抿嘴微笑。
這張照片,許庭生連看都沒看上一眼,葉瑩靜在上面寫了字,把照片收起來。
兩個人在公園和四個法國老人玩了兩局金屬球投擲遊戲。
時間終於不能再拖。
候機室外,葉瑩靜遞給許庭生一個白紙折的信封,說:「這是給你的禮物。」
然後她微笑揮手離開,結束又一次的匆匆一面。

許庭生在尼斯飛往盛海的班機上,在幾萬里的高空拆開信封,裡面,是剛剛拍的那三張照片中的兩張。
第一張是葉瑩靜一個人的照片,她在上方白邊寫的字:這個女孩喜歡過你。
第二張是許庭生一個人照的那張,葉瑩靜在照片背後寫著:高二的時候,你有一件海水藍的襯衣。
只要你不忘記自己本來的樣子就好。
她留下了第三張照片,兩個人的合影。
而她在那張照片上寫下的文字,當時的心情……許庭生也許將永遠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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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19:52: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二章: [怎麼選擇]

由尼斯到盛海,再到岩州,飛機換汽車,許庭生睡了一路。
來不及回河岸民居放下行李,許庭生直接被方餘慶開車從車站接到了星輝夜總會。
一屋子的人在等著他,個個咬牙切齒,面色不善。
許庭生著臉說:「都在啊,正好聚會嗎?這麼巧。」

黑馬會少了兩個人,剩下的多少對許庭生有些怨念。
胡盛名等幾個鬧慣了的,直接上來就把他撲倒了,估計現場換個女明星,他們都不帶這麼急的。
鬧完之後不見酣暢淋漓,不像平常朋友之間鬧過之後那樣嘻嘻哈哈,氣氛始終還是有些壓抑。
幾個人嘆一口氣,語氣鬱悶說:「許庭生,你坑死我們了。」
這話像是玩笑但是其實不是,這是在場幾乎所有人的心聲,說出來,就像終於吐出一口氣。
這段時間下來,但凡頂住了的,幾乎每個人都扛著巨大的壓力。
胡盛名幾個在外面合夥的ktv被人鬧事砸場子好幾次,警察三天兩頭來突擊檢查,陳嚴幾個,被領導找去談話也不是一次兩次。
其餘幾乎每個人都頂著外部或者內部的壓力。
越是實力強,影響力大的,受到的壓力也就越大。
偏偏開「賊船」的許庭生,自己跑去了國外。
恭恭敬敬的道歉,道了兩圈,許庭生從手上拎著的袋子里倒出來一堆錢包、皮帶在茶几上,認真說:
「知道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日子都不好過。
我從國外給你們帶了點禮物,都是真皮,正宗的法國名牌,看著順眼挑兩個……自己人,別客氣。就當我賠禮道歉了。」

這麼一堆,小山似的,東西肯定好不到哪裡去,這點每個人都清楚,但是,好歹人從法國千里迢迢給背回來了不是?
心意在那呢。
在場雖說誰都不差這點錢,這些東西拿了自己也不會用,但至少……這些東西說明許庭生還是有點良心的。
關鍵還有他這個姿態,他把姿態做出來了,其他人想著怎麼也給點面子。
拿,也是一種姿態,是一種回應,表示我們是怪你,是想不通,但是也還願意聽你說下去,不會就這樣下「船」。
「算你還有點良心……我看看。」江津一邊走過來,一邊說。
胡盛名幾個當先,剩下包括嚴肅慣了的陳嚴等人,也都準備上來接收一下許庭生的「心意」。
方餘慶坐在角落裡,把腦袋抵在黃亞明背上鑽,一臉受不了的表情,跟湊過來打聽的譚耀說:
「他,剛剛讓我停車……在車站旁邊地攤上買的。量大從優,20塊一個。」
「……,太臭不要臉了。」黃亞明嘀咕一句,「你們不知道,他高三以前就是這樣的,就沒把臉這東西當回事過。我以為他後來改了呢。」
「這能『混』過去?我們三個要不要幫忙捧場,裝一下?」譚耀問。
方餘慶搖頭說:「怎麼可能?

果然,在場褚漣漪等幾個女的站起來走了兩步,遠遠的看了一眼暗淡燈光下那一堆東西,馬上就停下,臉上泛起來苦笑無奈的神情,搖搖頭坐回去。
女人看包,真假好差那就是一眼的事兒。
遲鈍一些的江津拿起來一個錢包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感覺不太對,轉身看向幾個女士……結合她們的反應,明白了。
「許庭生,你給小爺去死。」
近身三米無人,許庭生靠在沙發上,被砸了一身錢包、皮帶。
一群男的在鬧。

畫風跟之前那次聚會……許庭生運籌帷幄的感覺,真心差得太遠了。
葉青端著一杯酒站著,看著,小聲跟聚在一堆的幾個女的說:「你們發現了嗎?好像被他這麼一鬧,氣氛倒真的緩和了不少。」
「感覺就像是一群彼此很熟悉的朋友、自家哥們之間在鬧,其實,我們互相有些並沒有那麼熟,跟他……更不太熟,對吧?」褚漣漪笑著說。
「他想製造一種相對輕鬆的對話環境,讓有些話變得不那麼難說出口。畢竟,其實大家都心事重重,各有心思,藏著不少事,對吧?」
「那就看看他接著要說什麼。」
吳昆也在一邊笑著,看著,等著。
「這樣,我那邊的情況你們也清楚,按說我的麻煩是最多的,之前一陣,辦學執照都被拿走了,培訓學校都快辦不下去了。
具體我就不說了」,安靜下來,許庭生笑著說,「要不……聽一下你們的情況?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也行。」
等了一會,沒人說話,沒人訴苦。

如果許庭生早幾天在,不用他問就會有一堆人訴苦,說自己就快要頂不住了,哪怕只是做個樣子也得來幾句。
但是現在,壓力雖然還是大,人還是苦,但是,這幾天,風向其實已經在變了。
有些事,在場誰都心知肚明,真正讓這麼些人頂著壓力扛到現在的,不是他們對許庭生的信任,他們不可能莫名而來這麼大的信任。
許庭生還不夠格。
關鍵在於,許庭生說對了一件事,扛住,頂過「死扛期」,接著就會不一樣。
接著的是什麼,許庭生之前沒說,但是事實現在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是「好處」,條件、利益誘惑,
還有許諾……頂過許庭生口中的「死扛期」,幾乎每個人都被「心承西。
而對方所求的,不過是要他們退出而已。

這個邏輯很奇怪,除了抱團扛住一波壓力,其實他們沒有付出任何實際的東西,然後哪怕退出,其實也沒有失去任何本贍東西。
卻可以收穫一堆好處。
空手套白狼的既視感。
以互誠為例。
第一步,許庭生聚起來一堆人,參與1號和2號地塊的爭奪,而且展現出真正能參與角逐的實力和決心。
第二步,互誠遭遇來自各方的壓力和脅迫,艱難,但是死死頂住,咬死了就是不鬆口。
第三步,當施壓和脅迫沒有效果,又不能真的下死手,利益誘惑來了。
培訓學校背後,許庭生之前爭取了好幾次都沒拿下來,一堆大爺等著孝敬的三畝多靠山荒地,被許諾可以低價批給互誠擴建培訓學校。
同時而來的還有各相關單位的一系列優待和照顧,比如教育系統,能讓互誠岩州培訓學校把榮譽拿到手軟,
同時互誠還可以進入岩州市重點扶持項目和企業名單,享受一系列政策優惠和扶持。
而條件,只要許庭生和黑馬會的人同意退出1號和2號地塊的爭奪。
這就是「空手套白狼」的全過程。
不得不佩服地頭蛇們的神通廣大,和他們的「捨得」精神,畢竟這些,比起許庭生死活要把地塊喊高兩個價位……真的只能算是小頭。
不帶任何隱瞞,許庭生把互誠收到的「利益誘惑」逐條報出來。
然後說:「你們看我躲出去一陣多明智,你們呢,我聽聽你們都收到了些什麼誘惑。」

原本大家都藏著掖著,生怕其他人知道的東西,被許庭生第一個說破了。
第二個開口的是葉青,她美艷微笑說:
「金熊、大成和他們旗下子公司的進口建材和其他一些東西以後都走遠航集團的船,三年合同擺在那裡,等我簽字。
這件事對我其實很重要,除了實際營收外,更關係到我在遠航的分量和在家裡的口碑,畢竟家裡在遠航這一塊,是我力主去做,並由我負責的。」
「崗位,辦公室主任。本來有機會競爭,現在差不多等於給了保證。」

陳嚴第三個說,言簡意賅,但是其實對於身在政府部門的他來說,這不是一個誘惑,相反,這根本就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辦公室主任,上下通達的一個崗位……再進一步很好的一塊跳板。

有了一、二、三的開誠布公,接下去,幾乎每個人都把自己收到的「許諾」和「誘惑」說了出來,有的是業務,有的是關係和崗位,有的更直接……
「就跟我談錢了,數目不算大,但也還行,拿了我們幾個就能開分店了。」胡盛名笑著說。

胡盛名的話讓許庭生想起了一件事,前世,有一次做生意的表姐突然找他,說讓他去報個名,
參與一個所有權歸政fu單位的商鋪的競標,保證金由她幫忙交。
許庭生莫名其妙的去了,然後什麼都沒幹,領了800塊錢回來。
其實他是所有參與競標的人中領到最少的……最終的中標者用多少不一的錢擺平不同實力的競爭對手,
相對實際競標,他依然佔了大便宜,而其他人,也多少得了好處。
事情能夠這麼操作,造成這種「共贏」局面的核心前提就是:競標物得是公家的。
現在,地塊,公家的。

除了個人收到的誘惑之外,幾家本地房企還面向黑馬會全體給了一個許諾:黑馬會如果同意退出爭奪,可以以底價拿下四號地塊。
沒有人競爭,沒有人為難。

意思很簡單,很明確,他們已經就一二三號地塊談妥,怎麼分配是他們自己的事,只要互誠不攪局……好處,你拿走,四號地塊,你也拿走。
這等於接受黑馬會這批人上桌,當然,只能陪打。
剩下的問題是,「我們怎麼選擇?」
所有人都看向一路主導了眼前局面的那個人,許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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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19:56: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三章: [殺局]

4號地塊在岩水河東岸,需要過橋,用岩州當地人的話說,過橋就是鄉下。
這是最大的問題。
除此之外,四號地塊其實也有好處,它最大,最便宜,而且沒有拆遷等一系列麻煩,現在還加上不用競爭。
所以就是那一座橋的事兒。
所有人都糾結在這座橋上,橋西橋東,一邊是岩州市區,另一邊,頂多算一個小鎮子。
若是在盛海這樣的城市,人們會覺得上下班只需半小時實在好近,但岩州不一樣。
當然,若是晚個三四年,許庭生知道,在全國大部分二線城市,人們肯定也不會有這樣的糾結,可惜,這才2004,儘管它很快就要過去。
許庭生迎著看向他的那些目光,逐一看回去。
沒有人說自己的意見,也沒有人刻意暗示自己希望聽到的選擇,但是很顯然,現場不少人的內心,其實都隱隱期待許庭生能選擇放手。
這個念頭或許他們自己都沒那麼透徹、明確,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就像頂著一塊巨石撐了好久,
誰都會對鬆手后的輕鬆和享受有所期待,何況還有那些好處在。
而且,真的死撐下去,拿下1號或2號地塊的機會其實也沒有那麼大……那為什麼撐?
「如果我說死撐下去,怎麼樣?」許庭生微笑著開口說。
死撐下去?
為什麼撐?
「行。」吳昆把兩個問題都省略了,直接回答道。

然後是葉青,她也表態支持,儘管她剛剛承認,那個條件對她很重要,意義很大。
接著,陳嚴、高玉坡也說行。
他們甚至都沒要求許庭生作出解釋。
這種情況若是在第一次聚會的時候肯定不會出現,但是現在不一樣,許庭生已經讓他們看到了他有能力預判和主導一件事情的走向,
雖然他目前依靠的,是在場大家的力量。
但是這份力量其實一直都在,除了葉青、褚漣漪之外,他們這些人大多過往就混在一起,但是除了鬥氣打架撐場面,互相幫些小忙,就沒正經用上過。
所以,許庭生能聚合起來,用起來,其實也是本事。
更何況,他們還都有那個「誤會」在,以為許庭生手上還有底牌。
不得不說,許庭生沒要求,而陳建興在私底下幫他做的那些事,更加重了這種「誤會」。

岩州市內哪一系的力量在出手,這點連葉青都沒查到,但是顯然有一股不小的力量在維護互誠。
而且在他們看來,這股力量應該沒有盡全力,只是稍稍用力替互誠穩住底線而已,隱藏自身似乎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同樣的,那些本地房企,其實也有察覺,有這樣的感覺和判斷,這也是他們改變策略的其中一點原因。
對於陳建興這個人,這件事,許庭生最初的態度很明確,他不想有半分牽涉其中,但是自從那次,陳建興婚禮那天,
看見他站在巷口的妻子和女兒之後,其實許庭生的感覺就開始變得有些複雜,現在,這種糾結複雜的狀態要更嚴重些……
眼下還有正事,許庭生當下沒有讓自己繼續去想。

「那麼,也許我們真的能拿下1號或者2號地塊?……那樣的話,不管怎麼樣,咬牙幹了……至少揚眉吐氣一把,總好過一直被當作只會瞎混的廢物……」
現場各種思考,下決心,安撫自己……
許庭生直接起身走到保險柜旁邊,按下了他自己設置的第一個密碼。
略微遲疑過後。
第二個。
第三個。
……
保險箱打開,許庭生把之前撕成三截的紙巾中的第一塊拿出來。
有些人忍不住想笑,因為想起了當初的情景,當初許庭生這麼做的時候,大夥就都說這像個幼稚的玩笑,玄乎,兒戲,只是無奈的陪他玩下去。
現在?
現在感覺其實有些不同了,多了期待,大家都開始好奇,那紙片上面到底寫著什麼。
許庭生之前說,那上面寫的是他對事情各個階段的大概預估,還有準備做的應對和選擇。
「真的……預判?這麼玄乎?……還有,他的選擇和應對是?」
目光聚焦的小紙片被交在褚漣漪手裡。
褚漣漪看了看,吸一口氣,長出,然後念道:
「大概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我們都會承受巨大的壓力,可能有人會退出,所以我要躲出去一陣,怕你們逼我給說法,
有些事商量多了只會讓分歧和矛盾更多,說了就會做不好,做不真。我會順便聯繫好建材。」
褚漣漪念完第一句。
「我。」
胡盛名罵了句髒話,把所有人此刻的心情都罵出來了。
褚漣漪接著念:
「扛過這個階段,我們會收到很多利益誘惑,所以可能還有人會退出。
然後,如果情況樂觀的話,十二月底前,我們可以開開心心去接受所有好處,然後放棄1號和2號地塊的爭奪。
再扛下去就是找死了。
另外,我們應該可以在沒有競爭的情況下以底價拿下四號地塊,咱不嫌棄,做,建材就是以四號地塊為目標去訂的。」
……
「……,沒了。」見目光都還看著自己,褚漣漪說了一句。
她把手裡皺巴巴的紙片放在茶几上,接下來自然有其他感興趣的人拿去研究。
「……,太妖孽了。」
「真他媽玄乎。」
除了驚嘆,現場還有一種所有人都長出一口氣的感覺,輕鬆了。
剛剛因為許庭生那樣說,大夥都認定了自己很可能會繼續死扛下去,也大部分做好了準備。
因為他們會覺得,許庭生總有他的道理,因為之前,他一直是對的。
可是準備歸準備,想想要繼續死扛,說難聽點就是給臉不要臉,逼對方撕破臉狗急跳牆……那種情況,自己這幫人還能撐得住?壓力真的不校
現在,不,不是現在,是一個多月前,原來那時候許庭生就決定了,只是現在才告訴他們,
他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接受好處,放棄1號和2號地塊的爭奪,拿下4號地塊。
輕鬆了。
甚至因為這是一個早有預期的決定,證明自己這些人不是被迫退縮的,
他們現在連退出爭奪的那點憋屈都沒有了,連一直以來對四號地塊的嫌棄都沒太大感覺了……
原因還是一樣,因為……許庭生肯定有他的道理……何況,保險箱里還有兩張紙片呢……
阻斷所有好奇窺探的目光,許庭生把保險箱重新關上了。

沒有特意重新設置密碼,因為擁有密碼的另外五個人,都是黑馬會裡相對沉穩的,沒到會因為迫不及待想看後續的情況而合起來解開密碼的份上。
當然,如果其餘密碼在胡盛名幾個手裡,情況肯定會不一樣,這幫傢伙一準想著偷看,而許庭生手裡那一位數,試試就出來了。
「都抓點緊,把好處實實在在握在手裡,口頭支票沒有意義」,
許庭生平靜的說,「然後我的想法,四號地塊其實也有得做,就當我們入門,攢點資質和經驗。」
其餘人點頭。
四號地塊確實沒到那麼糟糕的份上,說嫌棄,只是因為這次的四幅地塊里其他3幅太好了,尤其1號和2號地塊,難得一遇。
對比之下才讓人產生了這種感覺。
其實,四號地塊至多到時候價格低一些,利潤小一些,賣得慢一些,在地價本身沒有被喊到太高的情況下,
確實還是有得做的,想順手拿下,爭上一爭的人,也不至於沒有。
但是現在,沒有了。
而且是底價。
所有人都接受了許庭生的說法,一方面多少有錢可賺,另一方面就像他說的,攢些資質和經驗,把腳邁進這個行業,立足下來。
還平白得了那麼些好處。
「那我們就做好四號地塊。」
意見基本取得一致。

其實很多人心中此時還有另一個疑問,就是四號地塊的話,犯得上用進口建材,建得那麼高端嗎?
這個問題要問許庭生,可是沒有人真的提出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越來越願意信任許庭生。
同時,他們也在期待。儘管事情看起來似乎已經塵埃落定,但是想想,許庭生所謂的「預判」才揭開了三分之一,他們沒辦法不期待。
許庭生左右看了看,說:「那現在沒事了吧?誰有時間留下里陪我倒時差?」
男的大多留下。
女士們則紛紛表示不敢熬夜,起身提前退常
走過譚耀身邊的時候,葉青停下來,不看他,語氣平淡的說:「不許帶人出常」
譚耀梗著脖子,小聲但是語氣不善的說:「你管得著嗎?」
「管不著」,葉青說,「不過我這人一向不講理,想管就管,而且,我有的是辦法管。」
葉青說完徑直走了,許庭生有些發愣,轉頭問譚耀:「什麼情況?」
譚耀嘆氣,黃亞明替他回答:
「吵架,好幾次了,葉青不知道怎麼了,前幾天突然開始管譚耀,不讓他亂花,譚耀又不願意被她管,就吵,然後譚耀在賭氣,
葉青倒是看起來沒有真生氣……我覺得情況有點複雜,咱們看戲就好。」
許庭生看了看譚耀,說:「好,那咱們看戲。」
胡盛名眼巴巴的看著吳昆,說:「昆哥,這漫漫長夜,不能幹熬吧?」
吳昆叫來服務員耳語幾句。

沒一會,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走進包廂。
有老面孔,也有新人,許庭生把目光在女孩們身上來迴轉了兩遍,偶爾揀一個生面孔問兩句。
剛進來的時候還一臉欣喜的彤彤……氣鼓鼓的瞪著他。
終於,許庭生看著彤彤,笑著說:「還是我彤彤好了。」
知道許庭生原來是在逗自己,彤彤一下心花怒放,雀躍著在許庭生身邊坐下,嬌嗔說:「你氣死我了……還有,我都想死你了。」
趁著現場亂成一團,許庭生從包里掏出個小香水瓶偷偷遞給她,
小聲說:「那些錢包都是假貨,這個才是正宗法國普羅旺斯產,我從法國專門給你帶的禮物,你別讓別人知道了。」
普羅旺斯這個地名對女孩們永遠充滿吸引力,何況許庭生說了「專門」和「別讓別人知道」,彤彤興奮不已的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小小的香水瓶藏好。
……
東子和青色紋身回到岩州是在兩天後,許庭生已經恢復上課,互誠和黑馬會的人,正在抓緊把那些許諾的好處握在手裡。
所有盯著這件事的人都知道許庭生回來了,然後選擇妥協退讓,「窩囊」的退出了一號和二號地塊的爭奪。
在外人看來,是他一手葬送了黑馬會其他人之前的所有努力和堅持,……
在岩州上層圈子裡,許庭生成了一個笑話。
這件事,丁森當然也知道。

但是,他還是叫回來了東子和青色紋身,讓他們回岩州。
夜一點多,一輛皮卡,一輛普通豐田,兩輛車在岩州郊區某處路口相繼停下。
「森哥,聽說那小子不敢跟你對著幹了,我們那件事……還繼續嗎?」青色紋身探身問道。
丁森不屑的笑了笑,表情猙獰說:「他知道怕是好事,不過這跟我要不要他死已經沒關係了……老子他媽的就是想到他就冒火,就想弄死他。」
青色紋身有些興奮的點了點頭,畢竟這意味著,那筆錢還在。
「那我們這次怎麼做?學校的話,進去了多少被人看見……」青色紋身有些猶豫的說道,一邊注意觀察頂僧的表情。
丁森想了想,說:「其他地方大多人多眼雜,還是老辦法吧,他最近在培訓學校這邊撿了塊地,肯定得多來幾趟,機會會很多。
明天你們倆休息準備一天,後天開始……等著他。」
「明白了。」青色紋身鬆了一口氣,點頭說道。
對於他們倆來說,老辦法自然更好,假設這件事最後真的沒法逃脫,一場蓄意謀殺,還是一場意外車禍……他們肯定選後者。
「記住,他不死,這事就沒完」,丁森喘著粗氣,咬牙切齒說,
「反正就這樣了,接下來你們做你們的,沒事別主動聯繫我,別給我惹麻煩。我要是有事,會聯繫通知你們。」
「明白,森哥放心,不管怎樣,我們肯定不會拖累你。」
「辦成了跟我說一聲,然後你們直接走,錢我保證會打到……關鍵一點,別想蒙我。我不確認,你們就拿不到錢。」
「不會的,森哥放心。」
「那就這樣。」
夜色下,兩輛車先後啟動,駛向相反方向。
……
宿舍十點半斷網,一般這種情況下,各寢室的夜貓們就會連上區域網打cs,許庭生抱著一台電腦,一邊罵著李興民你這頭豬,一邊槍槍爆頭。
這是遊戲,生死不過一局結束,輸贏重來的事。
許庭生沒想過,現實的生與死,已經離他這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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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東子的約會]

青色紋身一直延伸至脖子的那個紋身,其實紋的是只虎,不過技師技術上存在點問題,看起來比較像狗。
所以他綽號叫老狗。
這兩年因為身體越來越胖的關係,脖子上的肉一圈一圈的疊著,配合本身虎軀的紋路,偶爾也有人乍見之初會驚嘆一下:
「哎喲你看,那人在身上紋了只沙皮狗……」
脖子上的狗頭伴隨著呼吸的節奏,胸膛的起伏,探頭,張嘴,又縮回去。
老狗坐在車裡抽了根煙,突然開口說:「東子,你慌不慌?」
東子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說:「有點。」
「其實我也慌,這兩年打架什麼的早習慣了,但真說要弄死人,還是第一次」,
老狗深吸一口煙,咬著牙說,「不過,富貴險中求……老子真不想過這種日子了,我想搏一把。」

東子把煙頭丟出車外,順便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一下髮型,說:「我也是……我跟你干。要麼以後當大爺,要麼蹲大獄,反正我不回去過以前那種日了。」
兩個人跟丁森的關係其實並沒有那麼近,至少不是能混在他身邊的人。
這種事,丁森也不敢讓自己日常親近的人去做,再者願意做的人也難找,最後選來選去,就找到了還沒什麼名號的老狗和東子。
老狗和東子原來是跑船的,動不動在船上待四五個月那種,要說收入還行,但日子過得實在有些苦悶。
後來一次兩個人在酒吧跟人起衝突動手,因為表現生猛,被幾個有錢人記下了,偶爾找他們處理些不好自己動手的事,兩個人就這麼過上了「混」的日子。
混了一陣,跟著吃喝玩樂了幾次,見識了有錢人的生活之後,兩個人就再也回不去原先那種艱苦踏實的生活了,
隨之而來,對於有錢人的這種生活也就越來越嚮往,總想著可以一夜暴富。

所以,當丁森找到他們的時候,兩個人沒有太猶豫,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個機會,一夜暴富的機會。2004年的120萬,那可不是小數目。
兩個人想好了辦完事拿錢去越南,在那裡,120萬就更能派用場了,東子甚至盤算了好幾次,到底找幾個老婆。
老狗也把手裡的煙抽完了,擰車鑰匙點火,說:「那不想了,我們去把渣土車開回來,順便買點吃的喝的,這次說不定要守幾天。」
東子說:「嗯。那個……」
老狗看了看他的神情,說:「怎麼了?都這關頭了,有事你就直接說。網」
東子猶豫了一下,說:「我想去網吧上個網,這兩天聊上一個,死漂亮的,也還挺有戲……我想著今天給她約出來,萬一……,這沒準就是最後一次了。」
老狗皺了皺眉頭。

東子本身性格並沒有那麼強硬和狠,不論是之前跑船的時候,還是現在,他都習慣了把老狗當大哥,對於老狗,他心裡多少帶著幾分敬畏。
見大哥皺眉,東子趕緊說:「狗哥你別急啊,我這就是問下你……不行就不去……」
老狗偏頭看了他一會,突然把緊繃的神情打開,咧嘴笑了笑,說:「你去吧,準備的事交給我就好。」
東子看著他。
「真的,去吧」,老狗說,「你說的沒錯,沒準就是最後一次了,你小子一天到晚就想女人,讓你如個意。身上錢夠嗎?」
東子感動加激動,說:「夠,還一千多。」
老狗掏出錢包又數了兩千給他,笑著說:「拿去把自己弄得像樣點,順便也弄個什麼豪華酒店,帶大浴缸的那種……舒坦一回。」
「哎,好。謝謝狗哥。」東子傻笑著點頭。
老狗擺了擺手,說:「下車吧。」
……
……
從髮型到衣服,東子真的認認真真把自己打扮了一番。
那個他聊了兩天的死漂亮的女的,叫莎莎,剛開始她還不怎麼願意出來。
東子告訴她,自己已經訂好了一個四星級酒店的房間。
莎莎說:「那挺貴吧?」
東子說:「那算什麼啊,早就跟你說了,哥哥有錢。你來的話,咱們見完面帶你買衣服去……」
莎莎說:「我可不是圖那些,就是剛分手心情不好,才……,然後看你人也不錯,長得也帥……」
東子挺了挺身子,甩一下頭髮,說:「我明白……那,我等你?」
聊天框靜止了一會,莎莎那邊像是掙扎猶豫了一番,才說:「嗯。」
兩個人互留了手機號,東子發過去酒店名稱和房間號。

居然真的把這麼漂亮的女人約出來了,東子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壓抑不住激動,東子抓緊自己先洗了個澡,然後開始抓耳撓腮的期待著。
或許因為這種等待尤其難熬,十幾分鐘過後,東子就有點著急了,發信息,小心翼翼的問說:「你來了嗎?」
莎莎回復:「一會就來了。」
東子說:「怎麼還要一會?……你不會反悔了吧?不會放我鴿子吧?」
莎莎說:「沒呢,不會,我還怕你騙我呢。」
東子想了想,拿手機拍了房卡和房間里的布置,包括他已經放好水的浴缸,給莎莎發過去,說:「你那麼漂亮,我怎麼可能騙你。」
莎莎說:「嗯,我打車呢。先不說了,有車過來了……」
東子激動的說:「好,我等你。」
又過來十幾分鐘,期盼已久的門鈴聲終於響起來。
東子一下從床上跳起來,跑了兩步,站住,穩了穩呼吸,又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型。
開門。

門外的女人笑了笑,莎莎比視頻和照片里還要漂亮好多……被幸福沖昏了頭腦,東子愣住了一下,有些不自信的說:「你,進來嗎?」
莎莎低聲應了聲「嗯」,低頭從東子身邊鑽進房間。
兩個人坐在床邊,東子給莎莎倒了水,莎莎說不用。
放下杯子,東子終於矜持不下去了,返身直接把莎莎壓在了床上。
莎莎掙扎了幾下,嘴裡說:「別,別……你別這麼急,先等一下。」
東子停下來,說:「怎麼了?」
莎莎說:「你洗澡了嗎?」
東子說:「我剛剛就洗了,你看洗澡水,是給你放的。」
莎莎看了看透明窗隔開的浴缸,說:「你……」
「怎麼了?」
「你,你再洗一次好不好?……一起。」
在沒有比這更香艷的建議了,東子拚命點頭:「好,那……」
「你先進去,等我。」
「嗯?」
「我脫衣服,不好意思當你面。」
「好的。」

在衛生間把自己脫光,東子探頭偷偷看了一眼,莎莎沒說謊,她已經脫得差不多了,只剩最關鍵的幾件還沒脫……那身材和皮膚……看得東子頭暈目眩。
帶著激動,東子先躺進了浴缸。
就一會,腳步聲慢慢靠近……
東子捧了一把水抹了抹臉……
腳步聲沒了,人應該在門外了。
「吱呀」
門打開的聲音。
但是眼前的門並沒有打開……
腳步聲也跟著多起來……
至少四五個人的腳步聲……
浴室的門終於被打開了,是被一腳踹開的,一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大漢領著人衝進來,直接按住了想從浴缸里爬起來的東子。
「你們幹嘛?」
「我們幹嘛?你他媽玩我老婆」
「莎莎?」
「廢話。」

東子看了看對方的陣仗,狗屁的老婆……這他媽的是遇上仙人跳了。
香艷的最後一次,這麼美的女人……
果然,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
……
……
過了一會。
莎莎開始比東子更鬱悶:「你他媽不是說你有錢人嗎?口袋裡就一千多塊,連張銀行卡都沒有帶……操,白忙一趟。老娘還被抱了一把。」
旁邊一個男的伸手在東子的褲子里掏了掏。
「你還用兩個手機?」
「哎呀,這個手機好。」
另一個伸手把手機拿過去,把玩幾下,說:「這手機得好幾千塊吧?」
東子拚命掙扎了一下,還是被壓住了。
「其他你們都拿走,那個手機不能動。」東子說。

那個手機不是東子自己的,是丁森給他們用來互相聯繫的。
先前老狗交給他保管,為的是留住裡面丁森買兇殺人的證據……防他有一天不給錢。
東子平常都很小心,今天之所以帶出來,是因為那個手機真的很好,很貴……東子想著,
既然自己要在莎莎面前裝有錢人,還是拿這個手機比較像模像樣一點。
正在把玩那隻手機的男的略年輕許多,大概十八、十九的樣子,聽東子這麼說,
直接走過來兜頭給了他一巴掌:「還由得你啦?你他媽的敢碰我大哥的女人……不弄死你就不錯了。」
說完順手又給了幾巴掌,把東子按進水裡。
東子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問題這件事怎麼跟狗哥說?他會弄死我的吧?」
幾個人又翻找了一會,見實在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可以收刮,為首的大漢回身拿那隻手機給東子光溜溜的東子拍了幾張照片。
「這事我先放過你,再敢找莎莎我就弄死你。」
幾個人關門離開。
莎莎臨出門前還回身看了東子一眼,說:「騙子,裝大款。」
東子徹底鬱悶了。「你媽的,誰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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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20:06: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反殺局]

剛演完一齣仙人跳的幾個人回到出租屋,途中散去了三個男的,剩下剛剛為首的那個三十多歲的大漢,加上十八歲的小年輕,還有莎莎。
男孩拿著那隻手機愛不釋手的玩了一會,突然想起來什麼,起身遞給莎莎,說:「靈姐,這個給你用吧,你那個手機太破了,在外面會沒面子的。」
莎莎又成了靈姐,她其實有好幾個名字,比如在網上等人上鉤的時候,她叫莎莎,在老家村鄰和親人嘴裡,她有個樸實可愛的名字,叫張水靈。
另外一個名字,這個正對著窗外的陽光晃動一個花瓣色小香水瓶,微笑著仔細打量,再小心翼翼收起來的女孩,她叫彤彤。
在星輝夜總會上班。
表弟把手機遞到彤彤面前。

彤彤猶豫了一下,說:「回頭賣了吧,我不用。」
然後她走到一個房間門口,對著裡面回來以後倒頭便睡的那個三十多歲男人說:
「哥,我覺得這種事咱們還是別再幹了吧,做了兩次,沒弄到多少錢,還要擔驚受怕……還不如你出去找點事做呢。」
男人懶洋洋的擺了擺手,打著呵欠說:「多多少少的靠運氣,誰讓你死活不肯把有錢客人帶出來搞的?反正至少這樣來錢輕鬆。
你要我出去找事做,我出去能找什麼活?去工地?扛大包?踩三輪?這些我可不幹。」
男人是彤彤的親哥,本來也還算好的一個人,樸實、勤勞,可惜從農村來城裡幾年後,突然變了樣。
好吃懶做什麼的其實都還好,彤彤不介意吃喝供著他,畢竟她已經咬牙選擇了在星輝上班,收入並不低,但是……他還吸.毒,嗜賭……
這是一個無底洞。

彤彤猶豫了一下,壯起膽子說:「這樣下去遲早一天警察會找上門。」
「這種事有幾個男的敢報警的?還不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自認倒霉?放心吧,我有數。」男人輕輕鬆鬆的說道。
「就算沒人報警,警察不找來,那昆哥那邊呢?要是被昆哥知道我一邊在星輝上班,一邊在外面做這個,
回頭被發現了,影響星輝的名聲……昆哥不會放過我的,他會打死我。如果他知道這事是你要我做的,那你也……」
彤彤說著說著就有些發抖,她之前見過吳昆處理一個偷拍照片勒索客人的姐妹,當時她們剩下這些人被要求列著隊在旁邊看,「殺一儆百」……
那天的情景,現在想到,彤彤都會不寒而慄。

做夜總會的,如果讓人覺得來這裡會不安全,會被坑,被算計……那麼一定做不長久,做不高端,
吳昆的星輝是岩州最高端和可信的,連上面那些人都放心光顧的一個地方。
吳昆很在意這一點……
吳昆很狠。
聽彤彤提起吳昆,男人也有些恐懼,猶豫了一下,說:「再干兩回就算了,看能不能弄上個有錢點的,爭取一次搞他個幾十萬。
你回頭網上聊的時候也先打聽仔細點,把對方的家底摸清楚再說……」
彤彤搖頭:「萬一碰上惹不起的人呢?萬一我……」
「他們還能把你怎麼樣?不就那樣?你本來就是賣的。」男人說。
彤彤把嘴閉上了,嘴唇用力的抿在一起,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一年多前,她還在電子廠里打工,還想著既然家裡窮,那就自己攢點錢當嫁妝,女孩長大了,總不免想著自己是要嫁人的……那時候,追她的人也很多。
後來……親哥哥突然有一天來找她,不由分說直接給她辦了辭職,說是給她找了一份錢多又輕鬆的新工作,然後,他把她帶到了星輝。
星輝沒有強逼、威迫這一套。
那天,彤彤跑了……
親哥找到她,威脅她,打她,跪在地上求她,在她面前被毒癮折磨得死去活來,被上門要賭債的人打個半死……
「家裡就我一個兒子,我死了,爹媽也活不成了。」
親哥說。
在那個重男輕女無比嚴重,連換親之類的情況都還存在的窮山村,事實就是這樣,哪怕彤彤把情況描述給父母,他們痛苦之餘,只怕還是會為各個考慮。
彤彤猶豫了三天,答應了。
張水靈從此成了彤彤。

第一次賣給一個局長,8萬8,親哥拿著錢出去還債……結果又上賭桌,一晚上全部輸光……
彤彤出門的時候,表弟追出來,把那個手機塞進她包里,小聲說:
「姐,手機你拿著,反正他賣了也是馬上花光,賭光。
對了,我前幾天出去找工作了,找了個廠子,廠里有宿舍,包吃住,我明天就搬宿捨去住了。姐,我覺得……你也少過來些吧。」
彤彤拍了拍表弟的頭。
表弟嘿嘿笑了笑。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把香水瓶擺在桌上,手機也丟在了桌上……彤彤換了一身衣服,出門上班,她已經習慣和接受這種生活了。
而且最近,她還多了一份期待:「也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來……我彤彤……嘻……」
這一晚許庭生沒有出現,其實到現在為止,許庭生出現在星輝總共也就兩三次。
凌晨,有些失落的彤彤帶著一身疲憊順利的擺脫了那個一直糾纏要帶她出場的客人,
回到家,補了一個覺,九點多鐘的時候,她醒過來,看了看桌上的香水瓶,它正被陽光打著……
看了幾眼,彤彤順手拿起了桌上的手機……
……
……
因為這一天市裡派下來測量土地的人要來,許庭生逃了上午的兩節課。
他先回了趟河岸民居,帶上陸芷欣,準備去培訓學校等著接待。
接待這種活,唐光尹這個校長是幹不了的。
家住市區的唐雨菲已經提前到了,但是這種場合,許庭生自己最好在常
因為距離不遠,g500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
看了看身邊的陸芷欣,許庭生回國以後還是第一次見到她。
稍稍猶豫了一下,須同時從放在一邊的包里掏了一個香水瓶出來,遞給陸芷欣,說:
「從法國給你帶的禮物,不貴,就是那麼個意思,出去一趟多少得捎點東西回來,你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就扔著好了。」

其實這兩天,許庭生帶回來的二十瓶香水已經送出去差不多十來瓶,班裡關係好的女同學,室友的女朋友們,甚至還有女輔導員……
許庭生逮誰飪欠高檔香水,國內都沒得買的,貴死了……」
對陸芷欣,他沒說這個。
陸芷欣是見過好東西的人,一看瓶子的質地,再放在鼻子下略微一嗅,就知道這不是什麼高端香水了……法國地攤貨……
拿在手裡看了一會,陸芷欣依然滿足的說了謝謝……她覺得,自己至少被惦記著……
……
……
重型渣土車裝滿土石,停在老位置,那條岔道。
駕駛室里,東子擰開一瓶水遞給狗哥,有些掙扎不安的看了看他,咬牙又一次把話咽回去。
東子沒把被仙人跳和丟手機的事說出來,他不敢……
好在丁森之前說了,暫時不許聯繫他。
「辦完事我再另外找個電話告訴他就好了,就說為了保證安全。只要丁森最後不賴帳,那個手機在不在其實也沒關係……」
狗哥拍了東子一掌,嗨一聲說:「想什麼呢?盯著路口……別車子過去了咱們都不知道。早點完事早點拿錢走人……要不一天天的揪心。」
「哎,好。」
東子點頭,拋開腦子裡那些雜念,專心的盯著路口。
岔道兩遍都是樹,視野範圍其實不大,所以反而需要他們特別專註,否則車開快點,一下就過去了。
……
……
東子徹底丟開猶豫不決的心思,仔細盯著路口。
彤彤按著鍵盤翻開手機。
許庭生離培訓學校已經不遠。
車上,陸芷欣看了看許庭生,喊他一聲,說:「許庭生。」
許庭生扭了下頭,又轉回來目視前方,說:「怎麼了?」
陸芷欣也看著前方,用看似平和的語氣說:「要不幹脆好好談個戀愛吧。」
許庭生說:「嗯?」
陸芷欣說:「我是說大學里,我們倆……互誠,芷欣,那件事之後,你不會在岩大找別人了吧?我也不會。
既然別人都以為我們是在一起的,都知道你對我好,乾脆好好談個戀愛吧,就好像老歪他們那樣,張寧朗他們那樣……」
不知道陸芷欣突然發的哪門子神經,許庭生一下子不知道怎麼接。

陸芷欣偏頭看他一眼,繼續說:「我在想,不談多可惜,哪怕畢業分手都好。
許庭生,你有沒有想過,等有一天我們畢業,那些戀人們,當他們戀戀不捨抱頭痛哭的時候,我們倆可能只能羨慕。
你要告別,只能是我了吧?我要告別,也只能是你了。所以……乾脆好好談個戀愛吧。」
許庭生有些尷尬說:「現在,其實也差不多吧?至少別人看來我們是一對啊!」
陸芷欣笑著說:「在一起之前,你跟我在餐廳吃過四次飯,在一起之後,還沒有過。
我們也沒有一起走過學子廣場,沒有一起去過圖書館和自習室,我沒坐過你的自行車後座,你沒牽過我的手……
這樣未來有一天回想,會好遺憾吧,這些,他們都有。」
「他們談戀愛有的多了……」許庭生說。
其實他的所指並沒有那麼具體,但是陸芷欣理解錯了,誰讓許庭生那一次,在她面前展現過那樣的一面了?
猶豫了一會,陸芷欣低頭小聲說:「順其自然的話……也許,也可以。」
……
……
彤彤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慌『亂』的找自己的手機。
她被那個手機里的內容嚇著了。
她看到那個名字那輛車……看到……有人要他的命。
……
……
許庭生沒來得及回應陸芷欣,手機鈴聲響,正好方便他避過這個問題,許庭生接起來:「喂?」
「許庭生,你別出門,有人要殺你。我是彤彤。」
急剎。
許庭生在距離那個路口不到兩百米的位置把車停下。
「什麼?」
「他們要撞你的車,要殺你……你別出門,你躲起來,找昆哥……」
「……,誰要殺我?你怎麼知道的?」
「我撿到了一個手機,裡面有你的照片和車子的照片,還有簡訊,120萬,殺你。
殺你的人叫東子、老狗,對方是這麼叫他們的。」
「……,我沒聽過這兩個人。」
「我看看……還有一個森哥。他出的錢。」
許庭生想通了,確認彤彤說的是真的。
「……,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先別跟別人說,我回頭聯繫你。」
許庭生把車調頭。
陸芷欣說:「我聽到了……我,對不起。現在怎麼辦?」
「我會處理,你別擔心。」
許庭生沒再多說……
有驚慌。
有慶幸。
若不是他那種誰為他做點什麼都想著給點回報,希望對方開心的性格,容易心軟的毛箔…他肯定不會把手機號碼給彤彤,不會順手給她一瓶香水……
那麼可能也就不會有這個電話,這份關心。
……
……
東子打了個呵欠,長時間這樣專註其實很累。
「他媽的怎麼還不來?」他說。
「一天不來等兩天,遲早會等到的。」
「會不會他換了車?」
「這個,森哥那邊會有人盯著的吧,有變動他肯定會通知我們。」
東子一聽,想到了那個手機……
「希望沒什麼狗屁通知吧。」
……
……
當晚,星輝的私密包廂里。
許庭生、黃亞明、譚耀、吳昆、方餘慶,彤彤……那個手機……
手機里的信息很豐富,丁森的狠和蠢雖然難以理解,但是他要對付許庭生這件事本身不難理解,至於老狗和東子,以吳昆的力量,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把救命之恩什麼的都先放到一邊,許庭生先口頭感謝了一下,彤彤隨即先離開。
吳昆給彤彤安排了地方,讓她休息幾天……同時找人看祝他辦事一向謹慎。
「接下來打算怎麼做?那兩個人的話,解決起來不難,我來就好。
關鍵是丁森……怎麼解決他?不然威脅怕會一直在。不過,就算我們真要搞他,我想還是別衝動,先準備充分。」
吳昆說。
在場幾個人都不是丁森那樣的傻逼,自然知道不能莽撞。
許庭生有些猶豫,報警嗎?
證據足夠?
買兇殺人未遂?
以丁家的背景,這樣似乎不一定能把丁森怎麼樣,而且對目前良好的局勢的影響,可能很大……
用同樣辦法做掉他?風險太大,說不定一個差錯,結局就是自毀前程、人生,許庭生不想跟傻逼以命搏命,而且他也不習慣這樣解決問題。
沉默了好一會的黃亞明突然開口說:「交給我來吧,我還記著仇呢。其實之前也做了些準備……這是個好機會。既然已經不死不休了,我還他一個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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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車禍]

一夜大雨。
下在夜裡的冬雨,總是更容易造成凄風苦雨的情境。
這一夜路上少有行人和車輛,除了雨聲,靜得出奇。
……
早晨八點,沒有太陽的陰冷冬天,有西北向的風,搖晃著這時節本就少了不少生機的樹木,晃下來零零落落的幾片枯葉,氣氛有些冷冽、陰沉。
岩州市區往溪山大學城方向的省道,除去來往的幾路公交車流不多。
不過,開車的人還是大多小心謹慎,因為大學城還有一部分在建設中
,所以進市區受限的大型貨車,重卡,攪拌車,渣土車,在這段路上反倒不算少見。
但凡這幾類車,一般開車的誰見了都怕。

從市區方向駛來一輛灰黑色轎車,全新的日產尼桑新藍鳥,不算貴的車,家用的多,滿街都是。
車速時快時慢,車行路線也頻繁晃動,司機一直在張望著,似乎在搜索什麼。
車子經過互誠岩州培訓學校……
經過那條被樹木掩映的岔道……
新藍鳥司機似乎看到了什麼不能理解的東西,車子明顯的急剎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停下來,只是放慢了速度,緩緩的繼續往前走,像是在確認什麼。
本就蓄勢待發的重型渣土車猛地一下從岔道里衝出來。
新藍鳥避之不及,似乎也根本沒想到要避。
「砰!」
重型渣土車從側後方撞上新藍鳥,懸殊的噸位,加上日產車的薄車皮……這一撞,新藍鳥的半個車身陷了進去……
伴隨著部分從車上滾落的土石,渣土車又往前拱了拱,幾乎從新藍鳥身上碾壓過去。
嶄新的新藍鳥近乎成了扁平,被土石掩埋,凄慘無比,車內的人……沒有半分生機。
渣土車沒有任何遲疑,退後一點,左轉向,拖著同樣凹陷了一塊的車前臉往郊區方向急速逃去……
車禍,肇事致死,逃逸。
……
……
星輝夜總會四樓最隱秘的一個休息間里。
許庭生、黃亞明、譚耀、方餘慶、吳昆,五個人或坐,或站,或躺。
現場除去社會歷練最多的吳昆之外,最沉穩鎮定的人要數黃亞明,其餘方餘慶,許庭生,譚耀,手腳都有些不自覺的顫抖,因為緊張不安,呼吸節奏混亂。
是的,面對這種事,就連心理年齡更大的許庭生都不如黃亞明沉得住氣。
這是人本身的性格決定的。

前世,三個人三十歲那年一起喝酒,做總結:付誠能做一輩子好人,許庭生能做一輩子最常見最普通的那種人,
除了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庸庸碌碌,而黃亞明有機會的話,他能做梟雄。
昨晚,許庭生聽完黃亞明的計劃,猶豫了很久。
上次在醫院,剛被偷襲,吊著一條殘臂的黃亞明告訴許庭生,「不急,我等一個能陰死他的機會。」
那天,許庭生看見他不同以往的笑,他前世見過的那個不擇手段,心機深沉的黃亞明,提前到來。
許庭生沒想到,他其實一直在準備。

吳昆對黃亞明的表現很詫異,彷彿看見同類,而對方,才二十歲,辦起這種事,卻幾乎比他還要周密,沉穩。
然後,吳昆只跟許庭生說了一句話:「我想不出比亞明更好的計劃……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現在,就看你怎麼判斷丁森了。」
許庭生怎麼判斷丁森?
丁森是許庭生兩世為人真實遇到的第一個生命威脅,第一個一心要他死,而且真正出手的人,……
許庭生的婦人之仁不至於到「聖人」的程度,而且非常清楚,一旦錯過這次,就等於他讓自己一直處在死亡的陰影下,一直承受來自丁森的威脅。
還有……其他他身邊的人,也要陪他一起承受這份威脅。
假使丁森下一次下手,項凝在身邊,家人在身邊,付誠或誰在身邊,哪怕只是同學、室友……
許庭生重生一世,最珍惜的東西其實不是財富,是這些人。
現在,他最珍惜的一切都被威脅,這是許庭生不能忍受,不敢去承受的。
「他要我死,我能怎麼辦?」
許庭生做了決定,黃亞明開始打電話。
第一次面對這種事,幾個人一夜沒睡。
黃亞明的手機響,幾個人都一個激靈,轉過來看著他,黃亞明擺了擺手,示意不是那件事的消息,他把電話接起來。
付誠在電話另一頭說:「你們倆在哪,我上午沒課,無聊,過來找你們玩。庭生回來我還沒見過他呢。」
黃亞明看了看許庭生,兩個人對視一下。
「明天我們找你,今天有事,你自己玩去。」
黃亞明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有些事,他們倆已經越走越遠,但是付誠……
許庭生和黃亞明不約而同的一致意見,不願意付誠牽扯進這些事情半分。
高中開始的三兄弟,如果最後只有一個人可以單純自在的生活,他們留給付誠。
很快,第二次手機鈴響。

黃亞明在其餘四個人的目光里點了點頭,接起來,聽了幾句,應了兩聲嗯,一聲好。
然後他掛電話,拆開手機掏出手機卡,扯斷,到衛生間丟進馬桶,衝掉。
從衛生間出來,迎著另外四個人的目光,黃亞明有些奇怪的笑了一下,說:「結束了。」
結束了的意思……等於事情按計劃搞定了。
房間里只有呼吸的聲音。

「操,大冷天……一身汗。」方餘慶嘀咕一句,坐下來,給自己點上一根煙,然後把煙盒和打火機丟給下一個,很慢的速度,一個接一個……
幾個人都沉默著,沉默的掏一支煙,點火。
煙盒傳到許庭生手裡,他用略有些發抖的手掏出一支煙塞進嘴裡,然後努力穩定雙手,點火,深吸一口……
許庭生晃了晃神,甩了甩冰涼的手,夾著煙,在一片煙霧中使勁揉了揉臉,努力把自己從恐懼不安和茫然無措中拎出來,問:「對方到底是誰?」
黃亞明說:「丁淼。」
許庭生問:「誰?」
「丁森同父異母那個哥哥。」
「你什麼時候搭上他的?」
「斷手第二天。」
「……,他可靠?」
「事情都是他乾的,不是嗎?我們只是提供消息而已。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為丁家做牛做馬,然後丁森回來,他被一腳踢開……」
「所以他那麼恨丁森?」
「何止恨?!他本來就不甘心,一直在找機會。
丁森找人殺你這件事,他其實早就知道,替丁森找那兩個人的那個手下,其實是丁淼放在他身邊的人。
丁森回國之前,他就已經在安排,做準備了。

這件事丁淼之前沒有跟我說,我估計他本來的計劃,應該是等丁森弄死你,再想辦法讓他暴露,讓他蹲幾十年大牢去。
昨天我找他之後,他知道原計劃行不通了,也沒掩飾,很快就接受了我的方案。」
「就丁森那個腦子,背後有這麼個哥哥還一點不知道清醒,防備……哪怕沒有這件事,他結局也好不了。」
吳昆拍了拍許庭生的肩膀。
許庭生知道他其實在寬慰自己。
……
……
一則意外的消息開始傳播。
丁家次子,丁森,剛從國外回來不久,順利奪得家族繼承權,代表丁家參與和金熊集團合作的地產項目,一切正當春風得意……
卻在今晨意外遭遇車禍,在岩州郊區被重型渣土車碾壓,當場死亡。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飛來橫禍……」
丁家長子丁淼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痛哭流涕的同時,強忍悲痛安慰父母,與處理事故的交警一起勘察現場,替弟弟收拾遺物,安排後續。
丁森隨身的三支手機都已經有些破碎。
交警畢竟不是刑警,簡單過手之後就把三隻手機連同其餘鑰匙、錢包之類的東西一起交到丁淼手上。
沒有人注意到,很快,其中一支手機……就被丁淼不知不覺丟到了夜雨過後水流湍急的岩水河裡。
剩下的東西被他細心整理,交給父母。
「丁淼心裡應該其實樂開花了吧?」

當地電視台報道了事故現常
車禍,肇事致死,逃逸……事件被定性,警方正在全力追緝兩名肇事渣土車司機。
……
……
渣土車停在離事故現場不遠的一處山腳,車輛附近,上山的路有灌木被踩斷、扒開的痕,痕一直延伸直通山頂。
警方調集人手包圍山坡,搜索、喊話。
這些上山的痕確實是老狗和東子留下的,他們確實這樣上過一回山,但是……是昨天。
此刻,兩個人在岩水河裡。
河水湍急、渾濁,但是長年跑船的老狗鶴東子水性極好,兩個人叼著早先備好的稻桿順流而下,遇到有人的河段就沉到水裡。
岩水河入海口,兩個人在他們熟悉無比的碼頭邊爬上岸,找了個公用電話,給丁森打,沒打通,老狗改打給朋友打聽消息,
雖然現場撞過之後看了一眼,兩個人很有把握,但是還是想確認一下,許庭生死了沒有。
朋友搶在他前面說:「哎,你們倆知道了嗎?森哥死了。」
「森哥……死了?」

老狗轉頭看東子,東子也聽見了,看著他,……
電話對面的朋友說:「是啊,今天早上八點,在郊區被一倆渣土車撞死了,整個人都碾沒了……警方正在抓肇事司機呢!
你說他衰不衰,大清早莫名其妙的跑郊區去,還開了輛新買的日本車,那什麼新藍鳥……」
電話從老狗手裡滑落。
「這……」
東子看著老狗。
老狗看著東子。
「我們……把丁森撞死了。」
老狗緩緩說。
「……,為什麼?怎麼了啊?」
「……,不知道啊」
「錢……」
「還什麼錢礙…人……都被我們撞死了。」

這世界還有比這更讓人懵逼的事嗎?!
其實老狗和東子遲早能搞懂這件事,但是搞懂與搞不懂都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們就是撞死人了,難道還能站出來揭發、舉報?
哪怕他們倆最後真被抓住了……故意殺人,殺錯了也是故意殺人……故意殺人還是交通肇事致死?
前者槍斃,後者最多十年。
他們倆肯擼打掉牙也得往肚裡咽。
至於錢……錢還怎麼跟丁森要?
人都被自己撞死了。

這世界還有比這更讓人懵逼的事嗎?!
兩個人懵了一陣。
東子一邊發抖一邊哭,說:「狗哥,現在怎麼辦啊?」
老狗冷靜了一下,指著不遠處的一艘遠洋船隻,說:「上船,到哪是哪。」
兩個人對碼頭和船都無比熟悉,輕車熟路的潛水,攀船,找了點吃的和水,在船艙隱蔽處躲好。
下午,遠洋船離開了岩州。
……
……
把時間撥回昨晚的雨夜。
凌晨四點多,有人摸進丁森的別墅,把丁森最不起眼的兩輛車都換了車牌。
早上6點,東子和老狗就位,繼續等待那輛賓士g500。
大概7點10分左右,黃亞明用彤彤那裡拿來那個手機給丁森的秘密號碼發了一條簡訊。
丁森被東子和老狗的簡訊吵醒。
簡訊說:「事情辦完,不過不能確認他死了沒有,我們已經跑了,要不森哥你就當開車路過,去看一眼?」
丁森猶豫了一下,起床,來不及洗漱就穿了衣服出門。

路過確認一下,丁森認為應該沒有問題,但是到了車庫,他想了想,還是選了一輛不起眼的車。
兩輛不起眼的車都是他最近準備的,豐田之前跟老狗鶴東子見面開過一次,這次他開走了新藍鳥。
7點30分,新藍鳥駛出別墅。
留在別墅外的人確認過後,很快把消息傳到另一個手裡。
東子和老狗正等得有些鬱悶,丁森身邊的一個人,給他們介紹這筆活的趙哥突然出現。
「趙哥……你怎麼?」
老狗話沒說完,趙哥直接上來給了他一拳,「森哥說打不通你們那個手機,怎麼回事?」
老狗看東子,「怎麼回事?」
「我,我給『弄』丟了,那天……」
東子支支吾吾的解釋。

趙哥直接打算道:「算了,來不及了,這事不跟你們追究,你們倆趕緊準備一下。那個姓許的昨天就有來,今天估計還會來,……」
「不可能,我們昨天盯了一天……」
「他媽的換車了,灰黑色新藍鳥,車牌號是……」
「怎麼是外地車牌?」
「他本來就是外地人。」
「也是哦。」
「我先走了,你們記好車牌號。」

趙哥走了,老狗還沒來得及把消息消化,正準備先罵東子兩句,問清楚手機的事。
東子張著嘴,指著外面路口經過的一輛車窗貼膜的新藍鳥,說:「狗哥,你,你看,是不是那輛?」
老狗趕緊轉頭看過去,核對車牌號。
很「配合」的,新藍鳥慢了下來。
車牌號確認無誤。
老狗深呼吸。
東子發抖,伸手握緊把手。
「礙…上了啊,生死富貴,就這一把啦!」
老狗大喊一聲。
重型渣土車發動機轟響,用最大馬力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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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20:18: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七章: [善後]

這一整天,幾個人都呆在星輝沒有出去。
外面的消息不斷傳進來。
到夜裡九點多,依然沒有任何一點猜疑和牽扯涉及到許庭生這邊,這場車禍和許庭生之間,似乎本身在邏輯上就沒有太多聯繫。
或許有人知道他之前和丁森之間有過衝突,但是丁森春風得意這段時間,囂張跋扈,和他有過衝突的人多了,許庭生不算顯眼。
而且現在全面接管丁家事務的人是丁淼,他會是第一道防線,會努力從丁家內部把事情就此定性,了結。
畢竟這件事一旦暴露,他的責任比許庭生和黃亞明要更大。

把面前四個小年輕都仔細看了看,又面色凝重的想了一會,吳昆開口說:
「目前應該沒事了。知情的就咱們幾個人,你們自己四個是兄弟。所以,現在需要擔心的……是我,還有那個彤彤。
她知道的不全,但是出去聽到消息,很容易就能猜到。我的話,我全知道。」
幾個人轉向吳昆。

這個問題他們之前情急沒想到,事情辦完之後……其實想到了,吳昆作為知情人之一,似乎確實是一件挺麻煩的事情。
只是誰都沒想到,會是吳昆自己開口,直接把這個問題攤開來談。
「這幾天找個時間,你們四個去我家吃個飯……見一下我老婆孩子。」迎著幾個人的目光,吳昆微笑著說道。
許庭生等四個人都站起來。
因為這個交心,或說交底,交得太徹底了。
「昆哥……」方餘慶說了一句,欲言又止。

吳昆擺了擺手,說:「沒事,我在心裡量過的,我這個人重利也精明,不是仔細判斷過,不會做這樣的決定。
這次,就當是我的投名狀。庭生,你不會不接吧?」
話說到這份上,許庭生知道,方餘慶口中「好賭」的吳昆……終於決定把全付身家性命都押到他身上了。
而且,他想洗白,想借著搭上許庭生這條船,更進一步的同時,洗白自己。
這裡面包含吳昆對許庭生能力和前景的看好,也有對他品性、為人的認可。
「我跟你們嫂子一直沒登記,不過我確實就這麼一個老婆」,吳昆笑了笑,補充說,「我還有個兒子,今年八歲。」

作為一個三十多歲的「成功人士」,每個人都知道吳昆不缺女人,但是知道他是否結婚生子的人,很少。
而且,哪怕僅有的那幾個知道的,也幾乎都沒見過他的妻子和孩子,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在哪。
方餘慶之前就不知道。
從某種意義上說,吳昆這一路爬上來,過的是「刀口舔血」,很可能有今天沒明天的生活,仇人遍地,他對自己的生活狀態認識很清醒,很明確。
他對人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同時也一直做好被人「以牙還牙」的準備,……
對於那些隨時可能到來的明槍暗箭,他自己挺胸直面,但是始終把妻兒隱藏保護得非常好,怕他們因為他而受到傷害,怕他們有一天被別人拿來威脅他。
所以,當他說出請許庭生四個去他家吃飯,見他妻兒,其實就意味著他把自己的軟肋交到了許庭生手裡,就像是猛獸露出它最柔軟,最容易傷及的腹部。
吳昆說完話看著許庭生,方餘慶他們三個的目光也一樣在許庭生身上。
對方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許庭生自然不適合再玩什麼客套和「信任遊戲」。

「謝謝昆哥,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改天蹭飯去,正好一直沒機會跟嫂子問好。」許庭生笑著說。
吳昆點頭,說:「好,其實你們嫂子燒菜很好吃,就是川味,偏辣,你們能吃得慣嗎?」
幾個人都表示沒問題,作為麗北人,許庭生和黃亞明其實也是偏辣口的。
「還有一件事」,吳昆繼續說,「我家那個兔崽子讀書不行,太皮,庭生你看有沒有辦法幫著教育教育,這個你在行。」
「太皮,那就是你們寵的,我見面先收拾他一頓,昆哥你別心疼。」許庭生笑著說。
「放心收拾」,吳昆大笑,說,「其實我兒子一直有報你學校的補習班,你嫂子也早就知道你。
我之前跟她說我認識你,她剛開始還不信,說我一個混社會的流氓,怎麼可能認識你。其實她一直想見你呢,你小子很有名啊!」
許庭生說:「那是。」
幾個人笑起來。
氣氛一下輕鬆下來。
……
……
這種輕鬆的氛圍只持續了一小會,幾個人說說笑笑沒幾句,敲門聲響,吳昆應了一聲,門被推開,彤彤走進來,帶她來的人退出去,把門關上。
沒讓許庭生說話,吳昆直接開口。
他把彤彤的真實姓名,具體情況,住址,還有老家的地址,家裡的情況,包括親人的情況,通通報了一遍。
然後說:「我剛剛報的有沒有錯?」
彤彤緊張的搖頭,「沒,沒錯。」
吳昆看著她。
僅僅是看著,彤彤就開始篩糠似的渾身顫抖。
「那個手機的事,你跟我們說說,到底怎麼來的。」
吳昆問道,先前彤彤說手機是她撿的,當時事急,他們沒有追問,現在,需要把事情弄清楚。
「我撿的」,彤彤應了一句,馬上接著說,「不是……是我,我……」

她把自己在外面玩仙人跳,怎麼得到手機的過程完整仔細的說了一遍,包括手機最後怎麼在她手裡,
她又是怎麼發現的裡面的內容,都詳細描述,沒有一點錯漏。
這些事,她不敢等吳昆查出來,只好自己先老實交代,然後一個勁的鞠躬,不斷說著「昆哥,對不起,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吳昆抬手制止她,說:「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我不追究你。」
彤彤聞言,面上露出激動的神色,不斷點頭說,「謝謝昆哥」。
「可是現在有另一件事,很麻煩」,吳昆說,「關於那個手機的事,我們不想有其他任何人知道。這種情況,你覺得用什麼辦法才能保險?」
要某個人永遠保守一個秘密,用什麼辦法最保險?

汗水不停從彤彤額頭、鼻尖上冒出來,還有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滑。
「你死以後,我讓人給你家裡送去一百萬,你看怎樣?」吳昆平靜的說。
彤彤直接癱倒,坐在地上,艱難說道:「昆哥,我……我不會說出去,真的,我死都不會。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吳昆問。
「因為,因為我怕,我自己怕死,也怕家人出事。
還有……我喜歡他,我喜歡許庭生……我真的很喜歡他,我不會害他的。要不然,我當時不會那麼緊張。」彤彤指著許庭生,顧不上其他情緒,用力的解釋著。
許庭生苦笑。

吳昆探頭過來,兩個人低聲耳語了一會。
彤彤是許庭生的救命恩人,許庭生當然不會恩將仇報,而吳昆剛剛的那些話,……
一是威脅,不光威脅彤彤一個,還威脅她全家上下。從保險的角度,這一點不能不做,許庭生當然也不會傻乎乎去阻止。
第二個目的,是為了給許庭生創造更好的唱紅臉的機會。
這大概是另一個概念上的「恩威並施」。
吳昆沒有再說話。
現場只剩下彤彤努力壓抑但是無法完全控制的抽泣聲。
過了一會,有人送了二十萬塊現金到門外。
許庭生拿著錢,把彤彤扶起來,伸手替她抹了抹臉上的眼淚,
溫和的笑著說:「放心吧,我相信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謝謝。你看,要不是當初那麼巧,我選了你替我擋酒,後來……」
彤彤聽著他說話,看著他,眼睛里慢慢又有了一些光彩。

她其實並沒有那麼了解許庭生,但是許庭生的行為處事方式,能給人一種莫名的溫暖和信任的感覺,
就像之前,他沒把彤彤當小姐,沒看輕,沒看低,她替他擋酒,幫忙照顧陸芷欣,
他照樣誠懇的說感謝,留給她他的電話……再見面,他像朋友一樣跟她開玩笑,給她帶禮物。

他讓彤彤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在電子廠上班的那個她,那時候她叫張水靈,傻乎乎的幻想,憧憬著美好的一切。
相比吳昆,彤彤很相信許庭生,相信他不會恩將仇報,不會心狠手辣,不會傷害她,哪怕她知道了這麼大的秘密。
「我死都會替你保密,死,都會。」彤彤看著許庭生的眼睛說。
「嗯。謝謝你救我,還有,謝謝你說喜歡我。」許庭生笑著說。
說完,他把手裡的錢遞過去。
彤彤紅著臉,不接,說:「我不要,我不要你錢,我沒想要錢的。」
「我知道,你只是想救我」,許庭生說,「可是這筆錢你不能不要,這是我的感謝,但是也是封口費。
還有更重要的,你拿了這筆錢,就是這件事的參與者之一,從此脫不了干係。這樣,我們會更放心。明白嗎?」
最後一個說法有些現實和絕情,但是許庭生必須這麼做。

彤彤看了看他,點頭,伸手把錢收下,捧在手裡說:「這就好,我不會害你的,現在我跟你一頭的,你有事我也有事,這就好,……」
她的表達能力有限,但是透露出來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是現在如果許庭生殺了一個人,她會很樂意上去也捅一刀,成為他的共犯。
許庭生把彤彤帶到一張椅子上,讓她坐下。
「接下來你要先在這邊住一段時間,不用繼續做原來的工作,太閑的話,你就幫忙做一些其他事情……工資我會照原來的標準翻倍給你。
至於怎麼跟其他人解釋,你自己想。」吳昆說。
「她們一直就知道我不太願意做那個的,我,我就說我讓許庭生幫我求情,昆哥你才幫我安排了別的工作。
然後,我以後……就只有他來的時候,陪他一個人。」

彤彤說到最後有些忸怩,但是臉上的開心掩飾不住,她終於可以擺脫那種生活了。
而她話里的意思,大概就是說,她會告訴其他人,許庭生把她包養了,只是放在星輝不帶走……
雖然這不是真的,彤彤想到的時候還是有些開心。
星輝不少人都知道,彤彤和許庭生之間可以算有交情,僅有的兩次,許庭生都對她青睞有加,而許庭生,和自家老闆交情很深,在吳昆面前很有地位。
所以,這種說法不難被相信。

吳昆看了看許庭生,許庭生點頭,轉向彤彤,說:「
這樣也行,接下來你可以順便學一些酒水的寄存管理什麼的,年後我們會開一個酒吧,到時候你要是願意,可以到那邊去上班,當個小主管什麼的。」
「我,我願意。」彤彤開心不已的點頭,絲毫沒有許庭生只是想把她看住的誤會和感覺。
「其實我看你差不多也該考慮嫁人了」,許庭生笑著說,「去那邊以後好好找一個,我給你備嫁妝,給你當娘家人。」

彤彤略微有些失落,但是僅僅是略微,有些東西她自己很清楚。
許庭生已經在幫她改變人生,回報她一個「重生」的機會,或許還有不錯的前程,她不敢奢望更多。
「嗯。」彤彤看著許庭生,點頭應道。
……
……
離開星輝,方餘慶自己開車回了家,剩下三個人從星輝借了一輛車,許庭生開車。
車窗開著,冷風從外面灌進來,打在臉上有切割感,直透胸腹,流光不斷劃過前窗,行人與車流遠近錯落……
這一刻,那種剛剛經歷過一嘲生死纏鬥的感覺才慢慢清晰起來,兩世為人的第一次生死交鋒,
此刻像是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從敵人的屍體上拔回自己的刀,離開戰常
險死還生的畫面在腦海里不斷回放。

沒有太多勝利的興奮和喜悅,許庭生彷彿看見另一個自己,正越來越陌生。
兩個許庭生揮手告別,或許這是不能不經歷的蛻變,當他這一世,踏上了完全不同的另一條路。
「聽說警察第一次開槍殺人之後,都需要接受心理輔導。咱們這個算不算?」譚耀嬉皮笑臉的說。
黃亞明平靜說:「至少我不需要。」
許庭生沒說話。
車子停在一個紅綠燈路口,指示牌上換了綠燈,許庭生卻遲遲沒發現,直到後車不斷鳴笛,身邊的譚耀推他,他才反應過來。
找了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換了譚耀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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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用盡全力]

黃亞明不準備回宿舍,譚耀開車先把他送回家,也就是之前許庭生租來給他養傷的那套房子,那房子後來一直沒退。
路過河岸民居,車燈探照打在牆上,光團里,一個人站在樓下門口。
裹著長風衣的陸芷欣歪著腦袋仔細打量面前路過的這輛車,雙眼在車燈的照射下閉合,又努力睜開,往車窗里眺望著。
許庭生下車,譚耀繼續送黃亞明。
「你在等我?」許庭生走過去說。
「嗯,你回來了。」陸芷欣用力的點頭,臉上的神情由緊繃轉為稍稍放鬆,嘴角上揚,露出來一抹笑容。
「你,還好嗎?」仔細打量了一下許庭生,陸芷欣又說。
許庭生笑著說:「挺好的,你看,運氣這麼好,老天都幫我,丁森想要我死,結果自己出了意外。我們暫時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謊,事實這兩天一夜發生了什麼,兩個人都很清楚。
許庭生清楚陸芷欣在擔心,還有抱歉。
陸芷欣則已經清楚的知道,許庭生剛剛經歷了什麼。她還知道,那是許庭生不習慣和不適應的,她了解他。
可是他還是做了,驚詫之餘,陸芷欣更多的是內疚和擔心。
陸芷欣走過來,張開手臂抱住許庭生,小聲說:「對不起。」
這件事因她而起,帶給許庭生這麼大的危險,讓他不得不去做原先不願意去做的事。
一直希望改變許庭生,希望他能成為一個梟雄的陸芷欣,此刻反過來,很擔心這件事帶給他的衝擊和改變。
許庭生抬手輕輕拍拍她的後背,說:「沒事了,都過去了。」
「嗯」,遲疑了片刻,
陸芷欣說:「對了,你,你今晚住這裡嗎?我擔心你一個人,我想陪著你,如果你生氣,可以罵我,如果你情緒太亂……怎麼樣……我都可以……」
許庭生退後一步,讓她從自己懷裡退出來,然後看著她,故意用輕鬆、誇張的語氣說:「你不是才說了我們連手都還沒牽過,怎麼那麼快?」
陸芷欣有些窘迫,小聲反駁說:「我……那天,你自己……」
「不許再提那天。」許庭生故作嚴肅說。

陸芷欣笑了一下,把右手舉起來,把手掌在許庭生眼前打開,她說:
「我手心有為你留的疤,那次從你手裡搶玫瑰,你記得嗎?刺扎進去,後來沒治療,我手又愛出汗,就留了疤,我每天都看見它們。
可是我想,再來一次的話,我還是願意那樣去忍痛抓住,握緊。加上這次,因為我……總之我不可能再愛別人了,許庭生。我會用盡全力的……」
許庭生握著她的手腕,仔細看了看那隻白凈的手掌,有兩個不太顯眼的小坑落在掌心,笑著說:「這也算疤呀?這就要負責啊?」
陸芷欣正想說話,譚耀開車回來經過,看見兩個人這樣的畫面。
「我真不是故意的,回頭就這麼一條路,我也沒辦法。」他扭頭喊道。
許庭生笑罵一句,伸手把車攔停下來,說:「等我,我也回去。」
轉身走了幾步,許庭生又轉回頭,說:「放心吧,我沒事的,就是最近公司可能會少來一點。
你也別太累,把事情布置下去就好,幾位主管能力和責任心都不錯。還有,期末複習你得用功點,別又掛科了……丟互誠的人。」
說完丟下一臉氣惱的陸芷欣,許庭生上車。
許庭生和譚耀回到宿舍。

李興民第一時間從床上跳起來,抓住譚耀胳膊,嚷嚷說:「你們倆兩天一夜沒回來,去哪混了?我去礙…去星輝了對不對?明明你們上次答應過帶我去的。」
譚耀笑了笑,說:「下回。下回給你一個人叫八個美女。」
兩個人聊起來。
陸旭正在區域網上打cs,扭頭看一眼,發現許庭生也在,立即臉紅脖子粗的把耳機摘下來,起身拉許庭生,
說:「許哥,換你來,幫我乾死那個id叫qiangwang010的。媽的我自己干不過,被他嘲諷一個多小時了。」
「那你早該退了啊,幹嘛給自己找不痛快?
許庭生一邊說著話,一邊還是坐下了,沒戴耳機,只把滑鼠握在手裡。
「那不行,我得跟他死磕,不把氣出了,我能難受好幾天。」

許庭生笑了一下沒再說話,大學里這種情況其實很平常,大好青年,大把時光,除了遊戲,能較勁的東西其實不多。
就說老歪,自從在互誠清閑下來,也玩上了遊戲。
前段時間他在夢幻里被人帶隊強p了一回,去問理由,結果還被罵,被嘲諷。
自那以後,老歪連續一個多月,只要上線就去蹲那個人,只要對方落單就撲上去……
然後等對方組好隊來抓他,他就下線……
就前兩天,那個人終於受不了,轉區了。
遊戲新一局開始,許庭生第一時間隨便衝出去,矮身蹲在中間過道的矮牆下。
很巧,qiangwang010從頭頂跳過,留給許庭生一個偌大的後背。
「干他,干他……」陸旭在一邊喊。
許庭生沒開槍,站起來跟上……然後在對方發現的那一瞬,用刀,一刀爆頭。
在cs里,刀殺算是一種極大的羞辱,另一種羞辱的方式是鞭屍。
「鞭屍你自己來吧?」
許庭生把滑鼠還給站在一旁的陸旭,屏幕上的人開始蹦啊,蹲啊,槍擊,刀划,花樣鞭屍。
新一局開始,陸旭趕緊把滑鼠再還給許庭生。
接下來打了六局,許庭生盯著qiangwang010殺了四次,陸旭負責鞭屍。
「解氣了吧?」許庭生問。
陸旭說:「嗯。」
「那退了吧。」
「怎麼不殺啦?」
「你現在退了,堅持一段時間不上,或者換個id上,他會被你堵死的,至少氣半個月」,
許庭生笑著說,「要氣死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揍他一頓就跑,一跑就沒影,連報仇的希望都不給。」
許庭生從座位上站起來,陸旭果斷打了個「caibi」,退出遊戲。
見許庭生空下來,張寧朗才從床上坐起來,說:「許哥,法國文學那個張副教授今天說,你要是下次再不去,期末就掛科了。」
「這麼嚴重?」

許庭生緊張起來,作為一名大學生,還有什麼是比期末掛科更讓人緊張的事,許庭生四級已經過了,六級不打算考,
所以現在的目標很簡單,四年不掛科,順利畢業。
發現自己在為期末考緊張、擔心的時候,許庭生其實暗自開心了一下,
「嗯……下周到他的課我早點提醒你。」張寧朗說。
「好。」許庭生點頭。
「還有,接下去兩周,有幾門課的老師估計要開始划期末重點了,你們幾個有空都去一下吧。」這句話是對整個寢室的人說的。
結果一個個臭不要臉的回答:「那算什麼,我們不是有你嘛,小哥。」
「對了,那個大三的還在追你家長辮子沒?」譚耀突然問了一句。
張寧朗笑了笑,說:「還在追,不過沒事,我們挺好的。」
「不是說前段時間會堵路攔你們嗎?」
「最近沒攔了。」張寧朗說。
許庭生之前出國一段時間,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他問譚耀:「什麼堵路?怎麼回事?」
「聽說那小子家裡挺有錢的,開了輛寶馬,好幾次跟路上直接橫停在小哥和長辮子前面,叫弟妹上他車」,
譚耀有些氣憤說,「庭生,要不我和黃亞明外面找人把他弄一頓吧?」
許庭生看張寧朗,「你怎麼都不跟我們說?」
張寧朗笑了笑說:「本來想跟你說的,正好你出國了,然後他這一周也沒繼續那樣,我想你們都很忙,就乾脆算了。」
許庭生和譚耀對視一眼,既然張寧朗這個性格都有想過要把事情跟許庭生說,那隻能說明,對方事實已經真的很過分。
「要是還有下次,你一定要跟我說,不管我在哪,不在寢室的話,你給打我電話。」許庭生說。

如果張寧朗的大學,包括戀愛,可以一直這麼平淡美好,許庭生其實希望他能就這樣繼續下去,
所以之前發生的事,他不想去追究,但是之後如果這種情況還發生,他不打算袖手旁觀。
「嗯。」張寧朗點頭。
熄燈。
許庭生躺在床上,他之前在星輝待了兩天一夜,接觸的全是黑暗。
現在,他回到宿舍一個小時,話題涉及女人,遊戲,點名,掛科,期末考試,室友的戀愛……
一下感覺又是大學生了,生活回到了原本的樣子,他喜歡的樣子,許庭生原本緊繃、壓抑的神經,就這樣在這種再平常不過的大學生活瑣碎中,慢慢平靜。
……
……
這一夜最不平靜的人其實是陸芷欣。
陸芷欣之前跟許庭生說她會用盡全力……這句話被許庭生打斷了,她沒說完,其實哪怕許庭生讓她說下去,她也只會說一半。
她會說的這一半,是指她會盡全力爭取和珍惜許庭生這個人,這份虛無縹緲的感情。
而她不會說的另一半,是她會盡全力守護許庭生,絕不讓像這次這種的情況再發生。
在陸芷欣看來,丁森之所以敢這麼做,肆無忌憚,這麼莽撞就決定下狠手,歸根到底是因為許庭生還不夠強大。
如果許庭生所擁有的財富和力量本身就足夠讓人忌憚,那麼即便他同樣沒防備,對方也會先自己掂量,先猶豫,先怕,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敢有這樣的念頭。
假設丁森的衝突對象是葉青,他或許根本就不會往這條路上去想。
陸芷欣要讓許庭生更快的壯大起來。
「你為我背了一次這麼大的惡,這麼深的罪,以後的惡和罪,我來。」

第二天一早,許庭生找付誠一起吃早飯的時候,陸芷欣開始給她安排的人打電話。
第一件事。
別管許庭生的什麼「互誠五十校」夢想,全面暫停西湖市培訓學校的收購事宜,同時拒絕續簽代理招生協議,等待對方無以為繼,主動請求,再壓價收購。
集中當前資金,全力推進百城計劃。
在陸芷欣看來,在當前互聯網經濟浪潮洶湧而來的情況下,把資金浪費在實體學校上是十分不明智的,
擁有了「餓了吧」每天近兩百萬單訂單支持的互誠,現在的第一要務,是在網上搶地盤。
核心業務覆蓋五十餘城?遠遠不夠。
三年百城?陸芷欣要在一年內完成。
為此,陸芷欣寧願互誠在這一年內不再多出任何一家實體培訓學校。

第二件事。
讓互誠岩州培訓學校校長唐光尹退到後勤部門去養老,利用他死要面子這一點,想辦法讓他自己主動提出來退居二線。
同時,在這段時間內,要阻止他見到許庭生。
唐光尹是岩州培訓學校建立之初,許庭生三顧茅廬,給出承諾才留下的。
那時的互誠根本無人可用,所以陸芷欣沒反對。
但是現在不同,現在的互誠有的是人才。而唐光尹辦事死板,能力差,效率很低,陸芷欣一直認為他作為校長存在,
事實上嚴重影響了互誠岩州培訓學校的盈利和發展,只是因為擔心許庭生不同意才沒有提出來。
現在,她打算不通過許庭生就把這件事解決。

第三件事。
陸芷欣撥通電話,問道:「雨菲姐,外賣平台那邊,那兩家違約商戶的律師函準備好了嗎?張律師和牛律師準備得怎麼樣了?」
唐雨菲回答:「準備好了,證據充分,兩位律師都說我們穩操勝券。
不過那兩家商戶昨天都有主動找我們,希望可以私了,他們願意回來。
至於之前他們在有信平台上註冊經營的原因,他們說是因為我們這邊商戶太多,競爭太大,他們又不太懂法,才想去試試看……你看?」
「拒絕私了,拒絕回歸,發律師函,索賠,把官司打起來,最好打大」,陸芷欣說,「我要殺一儆百。」
「……好。」
唐雨菲沒有多說一句,她剛應完,電話里傳來忙音。
儘管陸芷欣在電話開頭叫她雨菲姐,但是唐雨菲其實很清楚,這個陸芷欣,
不是她的那個小她五歲的閨蜜陸芷欣,也不是那天晚上被她逗得滿面通紅的那個陸芷欣,這個,是剛毅果斷,只要求執行力的陸芷欣。
所以,哪怕唐雨菲其實有自己的意見和想法,也忍住了沒說,沒去勸陸芷欣。
何況,陸芷欣這麼做,從商業競爭和契約精神上來說,其實都沒有錯。

第四件事。
陸芷欣打通另一個電話。
「事情查清楚了嗎?確定是那個在我們這裡註冊過的那個人?」陸芷欣說的那個人,
是那次因為apple的疏忽而在互誠註冊的那個「偽老師」,他曾因侵害學生入獄,他的教師資格證其實早已經被吊銷。
那個麻煩後來還是陸芷欣親自出面解決的。
「確定,在有信平台註冊的就是他。」電話對面的人回答。
「他接到工作了嗎?」陸芷欣問。
「接到了,兩份,都已經去上過課。」對面回答。
「聯繫我們打好關係的媒體,直接把事情曝光,花錢,讓它們全力報道,然後,你組織人在網上引導輿論……我要把有信釘死在這件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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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0 20:24: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見庭生誤終身]

許庭生過了幾天很老實的日子,有幾門課的老師點名的時候點到「許庭生」,難得的,聽到一次理直氣壯的「到」,大多會仔仔細細的看幾眼。
還有的會說一句:「哎喲,還真來了。這下沒法直接掛你科了,好遺憾。」

其實大學文科類專業,比如中文、歷史、政治什麼的,課業相對輕鬆,
幾乎每個班都有幾個像許庭生這樣的學生,平時不時逃幾節課,期末臨近就老實起來。

上午九點五十分,許庭生和張寧朗一起上完兩節「中國古代文學史」大課回到602,宿舍里老歪、譚耀、李興民都還在睡覺。
陸旭明明沒去上課,不過人不在,估計是找包妹子去了。
過了一會,李興民也被一個電話叫醒,然後走了。
「漾漾叫我陪她去做個新年晚會的廣告牌。」李興民匆匆忙忙洗完臉出來,一邊穿衣服,一邊一臉興奮的說。
「外聯部沒人了嗎?」
掛著人文學院外聯部副部長頭銜,實際卻很少管事的譚耀,扒在床沿上迷迷糊糊的接了一句。
「這不岩州我比較熟嘛。」李興民嘿嘿說完,很快出門。

過了一會,老歪說:「這小子一定跟那女的吹牛了,說他有熟人,能弄到打折什麼的。最後自己往裡面貼錢。
其實也沒什麼,男人都好個面子,誰沒有打腫臉充胖子的時候?」
張寧朗在一旁笑,說:「我和學妹就沒有,我們老一起盤算怎麼省錢來著。」
譚耀恨恨的說:「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麼命好啊?」

閑坐了一會,許庭生打開電腦給apple回了一封郵件,賠禮道歉,細心解釋自己為什麼沒「順路」去紐約,
然後又上了一會網……互誠老闆還是從網上知道的自家公司的相關消息。
訴訟官司。
對「有信」的攻勢。

許庭生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具體細節,沒想太複雜。
想了想,大概是因為陸芷欣想給自己平復心情的空間,才沒有將這些事情都向自己彙報。
還是帶著擔心陸芷欣太忙、壓力太大的心理,許庭生給陸芷欣打了一個電話,大致詢問了一下網上看到的兩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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