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羽]超魔構築師(全文完)

慕冰至

第110章 大黿

　　聽雪樓，詭誕不經的一幕，忽然上演。

　　一個頭巾掩面的男子，竟是跪在日夜笙歌的聽雪樓外，狼狽地狗爬三圈！

　　雖然遮掩了容貌，但長安城裡，不乏好事之徒和手眼通天者，很快傳出，那男子，竟是武裝大師張百尺的得意門生——周巽！

　　而此名字，也一下薄暮之都的貴族圈傳開，成為茶餘飯後的笑談。

　　周巽，則在風聲洩露的第二天，就離開了長安城。

　　他來時，可謂躊躇滿志，野心勃勃，意欲在此自立門戶。

　　離開時，卻是默默無聞，甚至，有些灰溜溜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其信心，也是大受打擊。

　　這心頭的創傷，或許比面子上的羞辱，更難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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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大快人心一幕，李儀並未去看。

　　他的心態已經變了，周巽此人，早不被他放在眼裡。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麻煩。

　　五枚玄晶，可是一大筆橫財，李儀甚至都安排好了用途。

　　「黿夢術」，是首要的。

　　此外，他還想推演的，是源於五禽戲，那一式——「塵蟒抖鱗」。

　　如今，李儀已能深切感受，這五禽戲的神奇，那是對根骨、血脈等人體稟賦的直接強化！

　　無論猛獁撼山，或是海妖裂潮，都是玄秘神異，妙不可言！

　　「梟獸嘯月」一式，不知何時才能覺醒，那一式「塵蟒抖鱗」，自然叫李儀眼饞不已。

　　誠然，「塵蟒抖鱗」一式，並無價格標註，可在李儀看來，整整五枚玄晶，怎麼著，也該夠了。

　　讓他萬沒想到的，是這枚天讖戒指，居然還懂得中飽私囊！

　　在黿夢術推演成功後，剩餘玄晶，竟一剎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即，天讖戒指，也發生詭譎變化，時而灼熱如火，時而森寒如冰，時而灼亮如日，時而黯淡如夜。

　　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李儀也是暗暗吃驚，不明所以。

　　而數個小時之後，那天讖戒指，卻又生異變。

　　此物，竟如同秋蠶一般，吐絲結繭，縈繞在外，然後了無生息，陷入沉睡。

　　如此情景，李儀哪裡會不明白？

　　成長！

　　「據長孫所言，只有具備魔法靈魂，也就是器靈的物件，才有成長性。可是，這具天讖戒指，我可從未感覺到器靈存在……莫非，是器靈過於薄弱？」

　　摩挲自己下巴，李儀一臉不解。

　　「希望，這枚天讖在進階之後，那些功法，會更加便宜吧！不然，進階有何用？」

　　他心中暗道。

　　可惜，日後的事實證明，他還是太天真……

　　「黿夢術的修行，已是迫在眉睫！進階法徒的最後期限，還有不足一月……」

　　閉目凝神，李儀摒棄雜念，意識投入「黿夢術」的口訣之中。

　　「黿，元也，大哉乾元，萬物資始！」

　　幾個古拙悠遠，蒼茫空靈的古篆，一下子，就吸引了李儀的注意。

　　其意思為，黿此物，遼闊無邊界，為萬物之創始！

　　「黿之形，踏天而負地，興云而吐霧，形遮天穹，影覆四海！」

　　「黿之夢，一睡一醒，為滄海桑田，念生念滅，為芸芸萬象！其夢之大，蘊大千世界，其夢之長，藏千秋萬歲！」

　　寥寥幾句話，就勾勒出黿形之巨大，黿夢之無涯。

　　一抹難以形容的豪放氣息，充斥胸臆。

　　李儀本以為，黿夢術，或許是海納百川，但如今看來，自己小覷了黿之蒼茫雄闊！

　　「實在是，玄妙難言……想來也不奇怪，黿夢術的價格，可是鼉棲術的一百倍！」

　　「這天讖戒指，雖有許多難以說清的古怪，但一分錢，一分貨，這等價交換的原則，是其根本。」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趕緊修行！」

　　聚精會神，眸生寒芒，李儀一字一句，細細揣摩，反覆誦讀，不敢有些許放鬆。

　　其言語艱澀，繁瑣晦澀的程度，還遠在鼉棲術之上。

　　徹夜通讀，他漸漸沉浸其中，神色間，竟有些如痴如醉！

　　「妙不可言……」

　　整整一夜後，李儀輕嘆一聲，心神猶然激盪不已。

　　雖已看完，他並未忙於修行，而是閉上眼，先在心頭回味一遍，又是一遍。

　　「入夢！」

　　口吐簡單二字，李儀淡淡一笑，雙目緊閉，陷入一種類似睡眠的狀態。

　　不多時，身外青光旋溢，巨黿之形，浮身而起，如山巍峨。

　　大黿！

　　其形，頗似龍龜，但巨闊蒼莽，而且古拙深沉，暗通大道，較之龍龜巨鰲等物，何止玄異百倍！就是與玄武比較，也不落下風！

　　背部紋理，契合華夏河圖，甲殼凸起，對應九州群山，四爪鱗形，合乎四海之潮，兩隻眼睛，更如一日一月，內涵大道，萬般神妙。

　　李儀總算明白，這「萬物之始」，所謂何意！

　　一黿，即一片九州！

　　巨黿盤踞，巋然不動，而狂暴囂烈的元素潮汐，卻如水之就下，紛紛狂湧而來！

　　鼉棲術，是主動獵食，而黿夢術則不然，居於其所，元素潮汐，自然而然地，倒灌而來。

　　其玄意之高，蓋難想像。

　　巨黿虛影之下，一滴魔力，貫透頭頂，筆直而下，直至胸腹。

　　這魔力，其色澤蒼青，剔透清澈，有點像那上古傳說中的鴻蒙之氣。

　　「哦？」

　　一番查探，李儀能清楚感覺，其品質之高，其純淨磅礡，體內三股魔力，都有所不及！

　　「等等！我記得，這口訣中，還有將三股魔力，煉化為大黿之氣的辦法……」

　　口中喃喃幾句，他神情變化，捏了幾個古怪手印。

　　一剎，體內風起雷動！

　　古鼉，龍龜，兩道虛影，仰天咆哮，顯現而出！

　　而普通魔力，也化作一頭龍蜥般的異獸，夾雜於兩獸之間。

　　但此三獸，一經浮現，都被踩踏於大黿腳下！

　　龍龜臣服，異獸溫馴，古鼉發出不甘狂嗥，卻被強行壓制，不得不低頭。

　　大黿鎮壓，猶如一張巨大磨盤，三股氣息，被碾壓轉換，化入大黿，之後，凝聚為一滴滴魔力，涓滴落下。

　　「又失算了……」

　　李儀並未睜眼，臉上，露出淡淡苦笑。

　　這大黿之氣，其品相，已然踰越想像！

　　就是龍龜之氣與古鼉之氣，也難與之做到一比一的轉換，而普通魔力，則是三而化一。

　　照理說，李儀血脈中有「負碑」久鎮，他的魔力，已經十分凝練精純，萬沒料到，這大黿之氣，竟如此厲害！

　　若早知道有此結果，近段時日，李儀絕不會放棄冥想的修行。

　　「算了，好在，還有時間！」

　　自言自語一句，李儀耐下性子，一面轉換，一面冥想。

　　大黿的悠長咆哮，古鼉的不甘怒吼，響徹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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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耳不聞窗外事，李儀冥思苦修，猶如山中人。

　　轉眼，截止日臨近。

　　他卻不知，自己閉門不出，麻煩卻主動上門了。

　　星曜塔外，人流浩浩蕩蕩，漸漸成形。

　　其方向，是外府弟子所在，而且，似乎直指李儀的居所。

　　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句，這是個信號，一下，就引動無數應和。

　　「抗議，抗議，學府處事不公！」

　　「不錯，無規矩不成方圓，未達法徒之境，那李儀，理應被驅逐才是！」

　　「附議！」

　　一時間，群情沸騰，人人咬牙切齒，同仇敵愾。

　　「哪來的人，如此聒噪！斷崖之事，豈是你們外府弟子，所能議論的？都回去！」

　　一聲怒喝，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忽然出現。

　　「是長孫神機！」

　　「是長孫家的……」

　　這些人，立即露出退怯之色。

　　長孫神機皺眉，這種潛規則，往年也有發生，卻從未有人抗議。

　　明顯，是有人在後搞鬼！

　　「這話，說得不對吧！這規矩，是拂曉斷崖初創時，已然擬定，難道說改就改？」

　　長孫神機聽聞此聲，臉色劇變。

　　「虞潛！」

慕冰至

第111章 法徒

    「虞潛？」長孫神機臉色一沉，眼中冷意，彷彿不化冰山。

    人群分開，露出一張桀驁陰冷的面孔，正是虞潛。

    他氣息凝定，眼神明亮，瞳孔深處，魔力浪潮川流不息，顯然，他進階法徒已久，法漩穩固，精神明澈。

    看到這張臉孔，長孫神機，不由心生厭惡。

    「你身為天驕，混在外府弟子中，有失身份吧……」長孫神機冷冷一笑，語含譏誚地說道。

    「我，我只是恰逢其會罷了……」虞潛聳聳肩，不動聲色地說道，「再說了，這，違反了學府那條規矩？倒是那李儀，並未達到法徒，又戀棧不去，是何道理？」

    他死扣「規矩」二字，長孫神機一時間，竟也沒有反駁辦法。

    「你們愣著幹什麼？該幹什麼，繼續幹！」虞潛冷然一笑，下令道。

    有他的命令，其他人膽氣壯了許多，揮舞布條，大聲抗議起來。

    「斷崖不公，我等不服！」

    「李儀境界不足，絕不可留！」

    虞潛不斷冷笑，亦步亦趨地跟隨隊尾，長孫神機則神情冰冷，吊在後方。

    「這混賬，究竟想幹什麼？」

    長孫神機確信，虞潛雖小肚雞腸，但也不會為了一點仇怨，就如此大費周章地和李儀過不去。

    背後，必有盤算！

    「是為了輪迴裹屍布？但他應該以為，輪迴裹屍布，到了我的手裡……如果不是，又是什麼原因？」長孫神機心頭思量，卻一頭霧水。

    ……

    冥想室中，李儀端坐。

    頭頂之上，青光瀰漫，大黿高懸，天威難測！

    此時，龍龜之氣、古鼉之氣以及普通魔力，盡數煉化，化為己用。

    詭異的是，煉化魔力後，大黿背負的錦繡山河中，竟多出兩道異獸之影。

    龍龜蟄於天池，古鼉游於黑水，兩道巨獸之影，在大黿背上，渺小得肉眼難見。

    足見，黿之偉岸巨闊，囊括天地，絕非一句虛言。

    夜以繼日地苦修，終於，重歸半步九層。

    李儀神情凝重，體內魔力充沛，精神寧靜，凝聚法漩，在此一舉！

    「喝！喝！喝！」

    三聲淺喝，有如律令。

    色澤蒼青的魔力，海水倒灌一般，如江如河，紛湧於胸腹，青濛濛之光，如星火燎原，漸成浩然之勢，滔天覆地！

    剎那間，小室生輝，神秘難言。

    魔力於胸腹迴旋，先是極小一縷，緊接著，更多魔力，在那一次次地迴旋間，融入其中。

    「嗯？這是……」

    李儀眉頭輕皺。

    依據常理，如此凝練，又有如此品相的魔力，凝聚法漩，應當額外輕鬆，水到渠成。

    但他卻發覺，自己的法漩，極為繁複，難度之高，難以形容。

    再過一陣，李儀才嗅出一絲端倪，神情驚疑。

    法漩，之所以由此稱呼，原因很簡單，因其形，恰似大海漩渦。

    而李儀所凝聚的，卻並非海漩，而是一片瑰麗星河！

    或許，對大黿而言，也只有無垠星河，才能作為其法漩。

    「氣吞山河，或許就是此種吧……」

    呢喃一句，李儀深陷冥想之中。

    氤氳光華，浮蕩小室，不止室內毫光萬千，更是順著門縫窗戶，滲出門外。

    ……

    門外，那起伏的叫喊之聲，彷彿被割喉的鴨子，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蔫了。

    璀璨光輝，映出虞潛鐵青的面孔，面容分外扭曲。

    他們都是法師，哪裡會看不出，此景象，分明是進階之兆！

    而且，如此輝煌的異象，說明其魔力品質，高深莫測。

    光輝璀璨，時而驕陽如火，時而星月交織，還有日夜之分，交替往復，隱約透出時光滄桑，玄秘難言。

    「抱歉，看來你是白來了……」長孫神機在心裡連連叫好，臉上，則故作遺憾，「這小子，也真是的，怎麼現在才進階？害咱們虞天驕，白跑了一趟。」

    虞潛一語不發，滿面陰霾。

    此時，房間中，也到了要緊關頭，狂暴跌宕的魔力波動，深如山澗，高如偉峰，澎湃起落。

    虞潛臉色微變，魔力波動臨身，他的身上，竟有無數雞皮疙瘩，瘋狂冒出。

    威脅？

    他的法師直覺在瘋狂尖鳴，察覺到了切身威脅！

    這個人，不能留！

    虞潛的眼瞳裡，頓時殺意流瀉。

    「白跑一趟？也不一定……你看，他的進階，顯然遇到了問題。」他淡淡一笑，語音忽而化為陰鷙，「算了，我來助他一臂之力！」

    掌中幽芒一閃，虞潛手指輕彈，一道雨滴般的翠綠液珠，彈射而出。

    「你幹什麼？」

    有前車之鑑在先，長孫神機早就提防，一聲怒喝，精神力化作無形大手，抓向那液滴。

    嘭！

    「哼！」虞潛眼中，銳芒電閃。

    兩道精神力，在虛空撞出一道晴天霹靂，而那液珠，卻順著門縫，游入房中。

    「那是什麼？」長孫神機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說道。

    「青鯉碧血！」虞潛淡然吐出四字。

    「青鯉碧血？」長孫神機聞言，頓時大怒，「你忘了麼？謀害同門，是斷崖第一戒律，輕則驅逐，重則斬殺！」

    「謀害？我哪裡謀害他了？」虞潛攤開手掌，故作無辜道，「誰都知道，那青鯉碧血，是大補之藥！就算他出了什麼亂子，也是他自己不爭氣……」

    「你該死！」長孫神機的眉眼，愈發猙獰，「若李儀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和你，不死不休！」

    青鯉碧血，為元素生命——「煙水青鯉」之血，屬極為珍稀之物。

    一滴青鯉碧血中的魔力，足以令一名魔力枯竭的法徒，瞬息恢復全盛。此物，效果霸道，是大補之藥，若運用得當，也是劇毒之物。

    而李儀正要凝聚法漩，體內魔力洶湧，再添青鯉碧血，其凶險，可想而知！

    「李儀，你要頂住！」

    長孫神機擋在門前，惡狠狠地盯住虞潛，但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房中，那滴青鯉碧血，化作一頭青色鯉魚，浮空游弋幾息後，投向李儀，順著他的七竅湧入。

    「呃！」

    一聲悶哼響起。

    體內法漩，本已接近成型，正在回轉內縮，即將穩固。

    而這股不期而至的魔力，竟是毫不停歇地融入法漩，頃刻間，令其膨脹三分之二！

    噗！

    胸口沉悶，李儀一口鮮血，狠狠吐出。

    更讓他心肝發顫的，是那尚未成型的法漩，呈現出分離甚至爆裂之相！

    一旦爆裂，法漩崩解，李儀的結局，就是如今的王勝。

    法漩，是法師的根基！

    「見鬼了！」

    此刻，李儀已無暇去想，究竟誰在背後下黑手，他的精力，都在法漩之上！

    「黿鎮八方！」

    一聲怒喝，大黿之相，自頭頂垂落，橫亙胸腹，磅礡之軀，壓住那不斷擴張的法漩。

    與此同時，李儀使出渾身解數，將那多餘的魔力，一點一滴，散入遍體氣脈。

    但時間緊迫，已然來不及了！

    「該死，該死，該死！」

    李儀怒聲咆哮，卻一籌莫展。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法漩崩解之禍，靜靜上演。

    危急存亡之時，身體深處，兩道深幽之吼，不分先後，同時響徹。

    兩枚血脈符文，一枚似龍龜巍峨，一枚似驪龍逶迤，蹁躚而起，幽光瀰漫！

    「負碑」鎮壓，以萬鈞之威，鎮壓魔力，穩固其形。

    「潛淵」纏繞，以柔韌之裡，拔出魔力，縈繞體外。

    「來的，真是時候！」

    李儀心神大振，當下，眼觀鼻，鼻觀心，大黿遮天，凝聚法漩。

    漸漸地，跌宕氣息，變得平穩。

    潮汐之聲，輕靈起伏，漸漸響徹。

    幽幽之光，如水流淌。

    「下位法徒……了！」

    李儀睜眼，瞳孔深處，銳芒如電！

慕冰至

第112章 榮耀

　　門開，一道修長筆挺的身影，緩步而出。

　　元素潮汐繚繞身外，呼吸澎湃如龍，氣度深長高遠，李儀目光環顧，一抹不怒自威，油然而生。

　　法徒氣息，翻滾如潮，與身上似有若無的龍威糾纏，凝聚為一股孤峰突起的威壓。

　　「長孫，好久不見……」他的視線，先是頗為驚喜地落在長孫神機身上，爾後，則是虞潛，「虞潛，好久不見。」

　　同樣兩句好久不見，語調語氣，天壤之別。

　　「法徒？」虞潛眯起眼睛。

　　「不錯。」李儀眼神如炬，瞳中精芒電閃，「剛才那股魔力，是你的餽贈？實在，感激不盡啊！」

　　「不用謝！」虞潛語有深意，淡淡道，「沒能幫到忙，真是抱歉……」

　　「已經幫了大忙了！」李儀冷笑，向前一步，與對方面孔，幾乎貼在一起，「虞潛，當初演武一役，我對與你一戰，可是十分期待，未能成行，還失望了很久……擇日不如撞日，如今，你我都是下位法徒，不如一戰？」

　　最後四字，字字如雷，霸道無匹！

　　「你在挑戰我？」虞潛心生荒謬，還有，則是被輕視的憤怒。

　　才剛晉陞，法漩未穩，心魔未定，就敢急匆匆地挑戰自己？

　　太不把我虞潛，放在眼裡了！

　　「李儀，你在幹什麼？」長孫神機使了個眼色，細語道，「等你境界穩固，以後有的是機會，不必急於一時……」

　　「放心。」李儀凜然一笑，低聲道，「我就是要藉著與他一戰，降服心魔！」

　　臉上平靜微笑，他的心裡，實則怒意滔天！

　　若非命大，他怕早已法漩爆裂，淪為廢人，即使此刻，依舊後怕不已。

　　他也就是一俗人，可沒有十年不晚的胸襟。

　　「如你所願！」虞潛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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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耀戰台。

　　拂曉斷崖嚴禁私鬥，法師交手，需徵得雙方意願，再各自繳納一筆不菲魔晶，在觀戰法師主持下，一戰定勝負。

　　有趣的是，李儀身無分文，是長孫神機所繳納。

　　雙方站定，視線碰撞，火星四濺。

　　「你會後悔！」虞潛獰笑。

　　「我從不後悔！」嘴角弧線上揚，李儀一臉桀驁。

　　「愚蠢！」

　　不再做口舌之爭，虞潛雙臂舒展，五指漫舞如蹁躚蛺蝶，魔法戒指霞光萬道，暴躁的魔力起伏，驚天動地之勢，紛擾沸騰！

　　他要一擊殺敵。

　　否則，怎能映襯自己的強大？

　　「曲水流觴！」

　　怒喝聲中，一道碧色的綿延懸河，在他身外回轉旋繞，九曲十八彎，怒濤潺潺，波光粼粼。每一道彎折，湍流愈急，氣息高漲，深沉魔能，點點醞釀。

　　不多時，狂暴魔能，凝為酒杯之狀，一抹破滅氣息，氤氳其間！

　　「去吧！」

　　獰笑一聲，虞潛手指前指，那道喧鬧湍流，挾狂怒水聲，洶湧而出。

　　銀色玉帶翔空，並非一往無前，而是千回百轉，每次迴旋，那杯中盛放的破滅，愈發瀲灩深沉，似破碎虛空！

　　——曲水流觴，此秘法，為皇級上等。

　　比李儀的最強手段——「雷音震擊」，還要高出一等。

　　以虞潛的修為，也需魔法器具輔佐，才能勉強施展，對魔力消耗巨大。

　　「岩壁術！」

　　臉上肅然，李儀手掌抬起，魔法手勢一絲不苟，一道高峻岩壁，深黯如山，平地而起。

　　河流蜿蜒，巨浪衝刷，一隻酒杯爆裂，岩壁隨之崩塌！

　　眼神一凝，腳下千重經綸閃爍，李儀身形暴退，指縫中寒氣翻湧，又一道法術祭起！

　　「霜凝雪球！」

　　霜寒之氣縈繞，雪球怒吼破空，迎頭撞上。

　　雪花四濺，寒意翻湧，水流冰封，但僅是片刻，又一隻酒杯碎裂，如潮魔能，擊碎堅冰！

　　「驚雷之鞭！」

　　一聲呼喝，手掌成握，雷光呈鞭形，電痕流瀉，重重揮灑！

　　一記電光如沸的碰撞，雷鞭潰散，青碧之河，蜿蜒而至。

　　「此秘法，竟能凝聚一小撮破滅氣息，果然可怕！」

　　一臉深沉，李儀眸中，精芒閃爍，不斷思考。

　　破滅，為法術特效之一，其效，簡而言之，就是摧毀法術。

　　李儀曾以血脈能力——「負碑」，長久蓄勢，凝聚出一縷破滅氣息，甚至驚動了幾名長老。

　　而眼下的秘法，其中「破滅」之效，還要尤勝一籌！

　　「只能依靠法術，消磨其效果！」

　　李儀眼神一動，腳下連退，手掌呈爪，元素潮汐，歸流凝聚，氣息蓬勃。

　　「腐蝕怪手！」

　　「衰弱射線！」

　　「烈焰連珠！」

　　三道法術，接連釋放，一次次地碰撞，終於將這一記秘法，完全消解。

　　「妖孽！這兩個人，簡直……」

　　觀戰法師神情複雜，目瞪口呆。

　　為防意外，觀戰法師的修為，必須高過參戰者兩級，換句話說，這位觀戰法師，是下位法修。

　　以他的角度來看，這應當又是一場索然無味的交手，沒料到，竟如此驚心動魄！

　　那名為虞潛的少年，其秘法，威力之強，令人髮指。

　　而那李儀，雖未施展秘法，同樣也滿身詭譎！

　　要知道，因根骨、血脈、法漩等緣故，每一名法師，總有長處短板，譬如那虞潛，水系法術強大，土系必然是短板。但那李儀，施展了足足六系法術，每一道法術，都達到了上乘的水準，了無破綻！

　　而且，連續釋放六道法術，他竟面色平淡，其魔力，簡直如淵如海。

　　不過，這位觀戰法師不知道，李儀並非魔力雄厚，而是他的每一記法術，消耗魔力，遠少於同級法師。

　　「黿，既是元，也是圓！其意為——圓融！」法漩如心跳舒張，李儀放緩呼吸，靜靜品悟著體內的魔力，「大黿之氣，其屬性，為『包容』和『圓融』，不排斥任何一系的元素，圓潤通達，毫無缺陷。」

　　「虞潛，輪到我了吧！」

　　凜然一笑，風行靴光芒輕耀，李儀一腳飛踏，狂嘯一拳，狠狠砸出。

　　石拳手套，光芒閃爍。

　　「大黿之氣，雖有包容，卻過於不爭，少了鋒芒！」李儀心中暗暗惋惜，「這石拳手套，若以龍龜之氣激發，費魔更多，但威力，也愈發磅礡強悍。」

　　僅是心念一動，拳鋒上的魔力，由蒼青色，轉為乳白！

　　白光升騰，大山之魂，在拳鋒凝聚，山麓之紋，在指背流轉，隱有龍龜咆哮之聲，呼呼蕩蕩！

　　其上散發的深沉威能，令虞潛神情劇變。

　　「水壁術！」他一聲厲喝，水流翻湧，在面前垂簾成壁。

　　轟！

　　沉悶聲響中，巨力澎湃爆發，虞潛的身形，斷線風箏一般，彈飛而出。

　　是石拳手套的——「衝擊」！

　　李儀眼神一動，手指輕彈，掌心氣息流轉，那蒼青色的黿氣，先化作玄黑，又化作乳白，變化萬千。

　　「原來如此！」

　　李儀終於領悟，那大黿的背紋上，古鼉與龍龜的圖影，究竟是什麼含義了。

　　「大黿此物，既包羅萬象，也能化身萬象！被大黿之氣所煉化的魔力，它則可衍化其形！」

　　如此一來，他不但可使用大黿之氣，同樣，也能施展龍龜和古鼉之氣。

　　大黿之氣，圓融無鋒，屬於極強屬性。

　　不過，龍龜的「沉重」和「堅硬」，古鼉的「貪食」和「暴戾」，也有極大用途。

　　「地縛術！」

　　李儀想透之後，淡淡一笑，掌中魔力化為乳白，蜂擁翻騰的大地元素，自地面而起！

　　「什麼？地縛術，怎會有如此之威？」

　　虞潛身軀一顫，臉色劇變，此地縛術，隱然沉重如山，其威難測！

　　「該死！」

　　掙脫不下，虞潛怒吼一聲，乾脆以攻為守！

　　「曲水流觴！」

　　聲音未落，一道蜿蜒之河，再次狂威凝聚。

　　「你有秘法，我就沒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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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曇花

　　「你有秘法，我就沒有？」李儀嘴角，浮起一線凜然，魔法手勢如狂龍翻騰，一聲斷喝，「雷音震擊！」

　　皇級下等秘法——雷音震擊！

　　這一式秘法，自從「音律執掌者」那獲取，用武之時並不多。

　　其威力雄壯，但消耗巨大，與龍龜、古鼉兩股力量也不和洽，不算好用。

　　如今，已是下位法徒，又有春風化雨的大黿之氣，沒有後顧之憂，李儀自可大膽施展。

　　體內，淡然清幽的大黿長嘯，迴蕩悠揚，漸漸化入夔牛之音，由內而外，深沉夔吼，聲震百里！

　　「嗯？這是……秘法？」

　　「是何種秘法？一個簡單動作，竟有石破天驚之威！」

　　僅是起手式，圍觀者盡皆失驚，長孫神機也是視線一凝。

　　「嗯？」感察體內鼎沸魔力，李儀若有所思，目露精芒，「原來如此……」

　　他已然確定，這一式秘法，往日發揮之威，不足百分之一。

　　此刻，有大黿之氣的支撐，其磅礡之勢，才露出冰山一角。

　　金聲玉振之聲，化作如偉峰雄踞的夔牛虛影，仰天咆哮，竟是遙對天穹，赦令上蒼！

　　咆哮衝天，霎時天昏地暗，一道蜿蜒巨雷，宛若九霄雷劫，漣漣寒光中，垂直劈落！

　　那道粗如水桶的狂怒落雷，五色七層，合乎五音七律，雷聲內斂，音震無痕，竟是詭異地悄無聲息。

　　雷光所向，萬籟俱靜，唯有虛空龜裂之聲，哢嚓哢嚓，分外清晰！

　　其力，已可碎裂虛空。

　　「喝！」澎湃巨壓臨體，虞潛臉色慘白，環繞身外的九曲之河，調轉槍頭，挾破滅之氣，分毫不讓，衝天而起！

　　嗡！

　　九曲流觴！

　　雷音震擊！

　　兩股浩瀚巨力碰撞，依舊無聲，虛空中，平生萬道白芒，如洪水滔天，席捲四方！

　　壯觀之相，一剎間，引動無數驚駭目光。

　　「那是什麼？」

　　「我的天，兩名下位法徒，竟能戰出如此聲勢？」

　　「莫非，是天驕之戰？」

　　「兩道法術，皆為秘法！而且，依我看，至少是皇級！」

　　「皇級秘法？不會吧！」

　　驚詫之聲，不斷響徹。

　　此處，有九座榮耀戰台，其中四座熱戰正酣，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此處。

　　光輝耀目，一道是緘默雷痕，一道是碧亮懸河，交互碰撞、傾軋、撕裂和毀滅，四溢的餘威，令得天驚地動。

　　「咦？」

　　耀目之光，漸漸下壓。

　　九曲流觴中的「破滅」，是絕大多數法術的剋星，但對雷音震擊，並不奏效。

　　雷音震擊，非雷，更非元素，而是狂暴音波，其本質，是撕碎殲滅一切的無間震顫！

　　狂桀震波，猶如抽絲剝繭，一點點摧毀那道銀色懸河，漸佔上風。

　　「這不可能！」虞潛的面孔，剎那化作慘白。

　　轟！

　　一道巨碩火球破空，其表流炎迴旋，如同一顆小太陽，熱浪襲人。

　　3級法術——火球術！

　　緊接著，又是兩道火球，間不容髮，沸騰而出。

　　三道火球，精準落位，化作品字形，不分先後，同時炸裂！

　　轟！

　　洶湧烈焰，化作億萬火舌，席捲八方，橫斷虛無。

　　炎威之下，兩道秘法在半空爆發，狂猛無儔的風壓，湧灌四方，化作驚天颶風！

　　飛沙走石，旁觀者無一例外，都掀翻在地，近處一座榮耀戰台之上，兩名交戰中的法師，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橫飛出去。

　　「比武結束，雙方平手！」

　　觀戰法師的聲音，急急忙忙地響了起來。

　　他微微喘息，取出一隻手帕，擦去額頭汗珠。

　　依據規矩，當觀戰法師感覺局勢難以掌控，可能出現傷亡時，可終止比試，宣佈平手。

　　但此種事件，概率極低，要知道，觀戰法師的修為，可是整整高出2級！

　　「妖孽，兩個妖孽……」觀戰法師一邊擦汗，一邊心頭暗嘆。

　　其餘的觀戰者，則是意猶未盡，一臉悻悻。

　　「虞潛？我說吧，果然是天驕之戰！」虞潛身為天驕，自然名聲在外。

　　「另一人，是誰？」

　　「咦，我好像見過他……他不是李儀麼？此人，擅長傀儡之道！傀儡大師范文，還準備收他作弟子呢！」這時，一名年輕法師發聲，他觀看過百傀之戰。

　　「不對，他是武裝師！」又有人提出不同意見，「我聽聞，近些日子名聲大噪的嚴河，就是他的師兄！那具鼎鼎大名的『玄冥之心』，他也有份參與。」

　　「傀儡師？又是武裝師？身兼多項旁職，還有如此修為？」旁邊的人，聽得目瞪口呆，「能與天驕虞潛，平分秋色？」

　　「平分秋色？不是吧，我感覺，他好像佔據了上風。」

　　「太逆天了！如此稟賦的少年，居然不是天驕？」

　　竊竊私語之聲，落在虞潛耳朵裡，令其臉色，難看至極。

　　臉色淡然，李儀大步向前，與虞潛面對面，幾乎要緊貼在一起。

　　此時，虞潛臉孔蒼白，李儀卻行有餘力，雙方高下，一眼可辨。

　　「怎麼？還想打麼？」嘴裡硬氣，但他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嘖嘖，」李儀輕嘖兩聲，腦袋前傾，在虞潛耳邊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答應這場比試。你是天驕，而我，不過區區無名小卒。你贏了，別人認為理所應當，而你輸了，就是眼下這結果……說實話，踩著天驕上位，感覺不錯！」

　　虞潛一語不發，其臉色，已然青得發黑。

　　「長孫，咱們走！」李儀回身，與長孫神機揚長而去。

　　虞潛死死盯著那道背影，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一陣，他忽然冷笑起來。

　　「你以為，是我要找你麻煩？咱們，走著瞧！」

　　……

　　「長孫，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徐步之間，李儀微微一笑，開口問道。

　　他清楚，雖是因緣巧合地替自己擋了一劫，但長孫神機修行忙碌，不會無故來外府。

　　「我來，是想請你幫個忙。」說到此處，長孫神機有些怨怒，「該死的燕趙，關鍵時候，一點用場也派不上……」

　　「什麼忙？」李儀問道。

　　「我所修之路，你也看出來了吧！」長孫神機問道。

　　「當然，」李儀點點頭，「意境之路！」

　　戰士中，有「劍道」和「劍術」之爭，法師裡，也有「法力」和「意境」之爭。

　　所謂意境，說得透徹點，就是規則。

　　深諳意境者，甚至無需動用法力，即可施展威力卓絕的「律令術」，言出法隨！

　　「法聖」孔子，就是「意」與「力」雙修的絕巔強者，既有層出不窮的強大法術，也有「子曰」這樣的恐怖律令。

　　不過，就正常人而言，畢竟沒有此等天賦，一般為一主一輔。

　　絕大多數人所走，為法力之路，而長孫神機，則另闢蹊徑，為意境之路。

　　他這種修行方式，有一種說法——「深幽探驪」。

　　其修行，並非步步為營，循序漸進，而是猶如在幽澗中探尋驪珠，或許十年難得一枚，但一旦尋到，或能比擬旁人數十年的苦修。

　　「近日，我遇到了一個突破契機。」長孫神機點點頭。

　　「契機？」

　　「我體內的浮光睡蓮，對於靈性之物，可生出玄妙感應。」長孫神機娓娓道來，「近日，我就感覺到，歸魂水澤中，一朵霧隱曇花，即將盛放。」

　　「霧隱曇花？」李儀眼神乍亮。

　　「不錯。」長孫神機點點頭，「不過，歸魂水澤是什麼地方，你應該清楚……我的修為不足，需要你的幫助。」

　　李儀點點頭。

　　「霧隱曇花，雖是珍稀之物，但對我而言，並無大用。我所需要的，是觀摩其花開花落，領悟意境。怎麼樣？你我同行，曇花歸你，意境歸我！」

　　不過，他的心頭，倒是有些疑惑。

慕冰至

第114章 心魔

    「霧隱曇花？」李儀心頭暗驚。

    霧隱曇花，為天地靈物，千年一開，而花開花謝，卻僅在頃刻之間。

    是故，才有「曇花一現」的說法。

    讓李儀動心的，是曇花凋零後，會留下一顆霧隱曇心。

    此物，為絕品魔法材料，也可作為道化武裝的核心元件。

    霧隱曇心，有凝定心神，破除妄念等效，對冥想的增益，僅在菩提子、麒麟角等神物之下，較之「寧靜之握」，還要強出許多。

    「好，我答應。」

    如此好事，李儀自不會拒絕。

    不過，心頭倒是有些疑惑。

    「歸魂水澤，可是有名的凶地，」略一思索，李儀好奇問道，「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為長孫家嫡子，為什麼不召令家族護衛，與你同行？如此一來，豈非風險大減？」

    「我聽說，你認識張鳴世？」長孫神機淡淡一笑，沒有直接回答。

    「嗯！」李儀點點頭。

    「那他的染血之旅，為何選擇七色罪淵？」長孫神機笑意盈盈，「七色罪淵，可是張家勢力也鞭長莫及的凶險之地。在那裡歷練，凶險程度，可是十倍百倍！」

    李儀聞言，若有所思。

    「真正強者，都是鮮血與烈火，千錘百煉，浴火而生！」長孫神機語調中，多了一抹鏗鏘意味，「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但突破之機，往往也在生死之間。你以為豪門子弟的日子，就輕鬆愜意？錯了，較之平民子弟，他們還要勤勉艱辛十倍！」

    「這樣啊……」李儀眼神微動。

    「咱們十天後出發。」長孫神機看了李儀一眼，叮囑道，「這十天，你先入內府，然後鎮壓心魔，穩固境界。進入歸魂水澤之時，要保持最佳狀態，可千萬別大意！」

    「嗯，知道了。」李儀點頭，表示瞭然。

    入夜。

    冥想室，九五。

    並沒有急於入內府，李儀要先誅殺心魔。

    非是鎮壓，而是誅殺！

    端坐房內，李儀身外地面，是星軌交織的魔法弧線，一枚枚魔法材料錯落其間，魔力流瀉，金輝閃耀。

    元素潮汐浩浩蕩蕩，如銀河墜落，漸漸沉落於法陣。

    此為——魔臨陣！

    心魔，說白了，是靈魂中的雜質，諸如邪念、怨念、雜念、貪念等等。

    普通人其實也有心魔，但法師靈魂浩瀚，心中邪念，也就尤為強大，甚至可化身魔鬼。

    法師每一次破境，靈魂蛻變成長，往往也是心魔作祟的時機。

    一般而言，正常法師，都是以意志和定念，將心魔強行鎮壓，鎮於心底。

    不過，也有其他手段。

    譬如，有些邪道法師，不但不鎮壓心魔，反而有意識地培養心魔，煉製成類似分身的存在。此法，雖有反噬的危險，但心魔之強，甚至不遜本尊！

    李儀的手段，則又有不同。

    一言以蔽之——誅殺心魔！

    魔臨陣，取自王勝的「萬象陣集」，此陣，可召喚心魔投影，與之正面交鋒！

    據其中記載，此法凶險，稍有不慎，就可能反客為主，為心魔所乘。

    不過，李儀有信心。

    他的靈魂，先有炎魔顱骨和獄龍血肉的強化，後有「元素靈性」的滋養，又經「負碑」血脈錘煉，靈魂精煉純粹。

    靈魂純粹，誅殺心魔，並非難事。

    「據上面記載，若誅殺心魔，靈魂明澈通透，修行效率，至少提高三成！而且，對『元素親和』，也有一定裨益，施展法術，更為得心應手！」

    呢喃幾句，李儀眼神一寒，魔力自身下散開，沿著陣紋，瀰漫延伸。

    霎時，幽光浮蕩，淹沒他的身形。

    這座魔臨陣，他其實早有預備。

    據記載，激發魔臨陣的最佳時機，是在突破之時。

    是時，精神絕佳，銳氣正盛，一舉蕩平心魔，最為輕鬆。

    實沒料想，天有不測風雲，竟然是被虞潛，橫插了一腳。

    之所以挑戰虞潛，李儀也不僅僅是報復，更重要的，是借這一戰之勢，保持銳意，誅殺心魔！

    此時，氣勢正盛，養精蓄銳也足，是最好機會。

    李儀端坐，幽光漸沉，一股股蠕動如蟲的深邃黑暗，四面八方而來，遮蔽掩蓋整個房間。

    「幻境！」李儀徐徐吐出二字。

    心魔降臨，分三個階段。

    一為幻境，二為念雨，三為心魔！

    眼前黑暗，化作姹紫嫣紅，迷醉之香入鼻，無數搔首弄姿的***在李儀身外徘徊旋繞。

    其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有無盡嫵媚和情/欲，叫人血脈賁張。

    「庸脂俗粉！」李儀抱元守一，眼神微諷，冷哼一聲，「蒲柳之姿，還想誘惑於我？滾！」

    一個「滾」字，幻象俱滅。

    黑暗中，一道森然手掌，陡然冒出。

    「李儀，還我命來！」洪河聲音哀怨，他腦漿迸裂，五官移位，面孔彷彿融化的蠟像，叫人作嘔。

    「我恨吶，我恨！」張絕滿臉憤恨，他的胸口是一道裂口，臟腑流淌而出。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無頭身軀抓著尤武乘的頭顱，腦袋猶自大罵。

    「李儀，你知道，惡鬼噬身之痛麼？」尤鴻鵠身形殘缺，四頭惡鬼死咬著不放，觸目驚心。

    一道道鬼魅之影環繞，都是李儀所殺之人。

    「我能殺你們一次，也能殺兩次！」冷笑揚起，李儀一聲斷喝，身形巋然不動，「還有你，尤鴻鵠，有什麼事找王勝去，關我鳥事！」

    這一聲斷喝，猶如晴天霹靂，驅散第二幕幻象。

    緊接著，又是一道幻象，憑空而起。

    「兒子，你好久沒來看我了……」

    「是啊，小儀，你去哪了？」

    父母之音，在耳邊悠悠迴蕩。

    緊接著，一男一女，兩道已然略顯蒼老的面孔，在眼前浮現。

    「爸，媽？」李儀身形一哆嗦，一股劇烈顫慄，在心頭橫生。

    理智在不斷提醒，幻覺，這都是幻覺！

    可心中那難言的情緒，竟是無法自抑。

    「幻覺又怎樣？和父母呆一會，有什麼關係？」

    心中，一道細微邪念，輕聲說道。

    溫馨畫面，並未出現，緊接著一幕，令李儀心神劇震。

    「孩子，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是啊，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

    殷切之聲響起，仿若滄海桑田流逝，父母臉上的皺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遽增長，頭髮花白，身形佝僂，老態畢露。

    「你，什麼時候回來……」

    此時的聲音，已然蒼老乾癟。

    嘭！

    剎那間，李儀的腦袋，一片混亂，心神失守，心魔即將臨體！

    這一剎，身體深處，一道驪龍深吟響起，緊接著，又是龍龜輕吼，兩道縹緲之音迴蕩，李儀眼神一亮，恢復清明。

    「散！」

    一個凜然之字吐出，幻象潰散。

    他微微喘息，心頭暗自慶幸，又是兩道血脈能力，關鍵時刻，拉扯了一把。

    「法徒境的幻境，一般都是一撥，最多兩撥，而我，則是整整三撥！」李儀神情複雜，心念急轉，「莫非，是靈魂來自另一個世界，兩世為人，雜念更多，心魔更強？」

    第二階段——念雨。

    邪念凝形的黑色雨滴，筆直砸落，穿透身軀，直接轟擊於靈魂之上，意欲浸染靈魂。

    「神意獅吼！」

    李儀眼神微凜，怒獅之相，在臉上浮現。

    璀璨聖潔的光輝，自唇齒間凝集而又綻放，神聖之音，破除黑暗！

    硴啦之聲不斷響起，那一枚枚雜念，被光明籠罩，黑暗散去，留下晶瑩之形。

    這是純淨的念頭！

    一絲絲純淨念頭，融入身軀，強化靈魂。

    由於靈魂強大，又有「神意獅吼」這般的秘法，對旁人來說更為困難的「念雨」，李儀反而能輕鬆過關。

    第三階段——心魔。

    面前，一道龍人之形，在黑暗中一點點凝聚，與李儀的靈魂顯兆，有八分相似，但更為邪惡猙獰。

    「心魔麼？」

慕冰至

第115章 神誅

    天人交戰！

    冥想室裡，李儀端坐不動，老僧入定。

    其身形上方，兩道幻影交錯而過，元素潮汐迸裂，火光四濺。

    兩道幻影，都是龍人之相，形似上古巨獸，龍威流瀉，氣勢洶洶。

    一道本相，一道心魔。

    本相微微蹙眉。

    他本以為，自己的靈魂精練澄淨，心魔理應不強，卻未料到，其強大，幾乎不遜自身。

    莫非，是兩世為人，雜念藏在心底，未曾發覺？

    「算了，正好一次肅清！」

    劈啪的響指聲，不分先後，同時響起。

    雙方策略一致，都是靈魂體，自然是精神攻擊，更為奏效。

    「來吧，互相傷害！」

    本相面露傲然，他的響指，多番磨礪，數次改良，已然登堂入室，有點秘法的韻味了。

    響指捻動，指尖上，精神波紋激射而出！其間，有夔牛嘯天，有雄獅咆哮，還有一縷怨靈哀嚎之聲。三重效果疊加，音爆之威，匯聚成川，熙攘喧天。

    對面的心魔，也毫不含糊。

    其響指迸發，聲紋漆黑，蘊含深幽驪龍之吼，剛猛暴烈，無堅不摧！

    轟！

    響指交鋒，竟是黑色聲紋更為銳利，擊破波紋後，來勢不止，狠狠轟擊在本相身上。

    本相的身形，一陣迷濛，散而復聚。

    「咦？」

    本相輕咦一聲，有些不信邪，再次施展響指。

    轟！

    響指碰撞，黑暗之紋掠身而過，本相又是吃虧。

    不過，這一次，他覷出些許苗頭。

    「原來如此！我的響指，是『精神震爆』、『雷音震擊』、『神意獅吼』、『怨靈哀嚎』等糅雜在一起，但僅僅是簡單累加，沒有律動共鳴，威力有限……反倒是心魔的『驪龍吟深澗』，純粹鋒銳，更為強悍！」

    「這心魔，對於體內驪龍血脈的運用，比我高出數倍！莫非，是因為心魔的邪性，與驪龍更為契合？」

    李儀心思凝定，念頭幾閃。

    對他而言，與「自己」的戰鬥，也是一種磨礪意志和技巧的手段。

    還有誰，比「自己」更適合作為對手的？

    「神意獅吼！」

    面朝前方，本相目光如炬，唇齒微張，一抹金輝，在喉間醞釀，緊接著，自唇齒爆發！

    音波之力，化作光輝之獅，搖頭晃腦，在半空跨掠幾步，向著心魔俯衝而下。

    心魔手指交錯，一頭驪龍，橫空而出，纏繞獅身。

    不過，響指雖強，相較於「神意獅吼」這等秘法，還是略有不足。

    一番龍爭獅斗，光輝巨獅撞碎驪龍，衝向心魔，一口咬噬而下！

    心魔悶哼一聲，也是一陣模糊。

    「等等，心魔此物，似乎不能動用『神意獅吼』……是因其邪性？這麼說來，體內龍龜血脈，應當也與它格格不入。」

    本相心念一動，抱著嘗試之意，溝通龍龜血脈。

    「哦？」

    一股清流湧遍全身，本相身外，浮現形似玄武的龜甲紋理，一股巍峨氣息，漸漸沉凝。

    「原來如此！」本相面露瞭然，心神大振，「我就說，既是心魔，為何與本相不一樣？看來，這心魔是溝通驪龍血脈，發生異變，才能與我鬥個平手！現在，我有龍龜血脈襄助，足以壓過它！」

    一步踏空，本相的龍人之軀，在虛空連踩數步，行至心魔面前，二話不說，一拳轟出！

    「找死！」心魔一聲怒吼，也是重拳衝刺。

    轟！

    轟！

    轟！

    兩道身影不斷交錯，武者般拳打腳踢，針尖麥芒，拳拳到肉。

    不過，這可並非肉體相撞，而是靈魂互碰！

    每一次拳**錯，都伴隨著精神震爆，虛空雷響，迴蕩不斷。

    冥想室中的防禦法陣，再次搖搖欲墜，魔法光輝如風中燭火，時亮時滅。

    驪龍鋒銳，龍龜堅固，兩者各擅勝場，難分高下。

    這場交鋒，漸漸地，演變為耐力之戰。

    ……

    天明。

    虛空雷音，漸漸淡下。

    「你，完了！」本相遙指心魔，哈哈大笑，「區區心魔，還想勝我李儀？」

    此時，心魔身形若隱若現，似乎隨時都要消散。

    其實，本相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的身軀，黯淡無光，是精神枯竭之相，或許只差臨門一腳，也會潰散。

    「下一次，就沒這麼容易了……」心魔深深看了本相一眼，身影崩塌，化作無數道靈魂碎片。

    靈魂碎片似受到指引，撲面而來。

    本尊放開心神，照單全收後，靈魂大振，沉入盤坐的身軀。

    李儀猛地睜眼。

    他的瞳仁，黯淡無光，但卻極為純淨，如同初生嬰兒，如同清晨露水，沒有一絲雜質。

    眼神和心境一般，靜如止水。

    「下一次？沒有下一次了！」李儀慵懶一笑，嘿嘿道，「等我突破法修時，就選擇鎮壓心魔，而非誅殺心魔！嘖嘖，這樣的戰鬥，我可不想再來一次。」

    心魔之強，遠遠出乎預料，他可不太想犯險了。

    強大疲憊感，沉沉襲來。

    精神枯竭，頭痛欲裂。

    李儀打了個哈欠，趕緊閉目凝神，一頭蒼青大黿，浮上頭頂，鎮壓八方。

    黿夢術。

    誅殺心魔，其效，的確立竿見影。

    心頭無喜無憂，雜念不生，交感天地，自在自如。

    意識清明，隱有化身大黿之感，這是「冥想異象」的徵兆。

    或許是黿夢術過於高深，這種感覺若即若離，並不真切，距離真正異象，還有段距離。

    不過，冥想效率，已經攀升許多。

    李儀睜眼。

    並未完全恢復精神，他有些迫不及待。

    「讓我瞧瞧，誅殺心魔後，究竟有何不同？」

    指掌旋轉，一枚碧綠水彈，在指尖凝聚。

    水彈炸裂，又有三枚火珠，在掌心迴蕩。

    再接著，一道電鏈，於指縫中巡遊。

    「果然，心隨意動，從心所欲！」

    李儀舔了舔舌頭，笑意高揚。

    沒有雜念扯後腿，更易天人合一，法術生成，隨心所欲，甚至不必動用魔法手勢。

    雖然伴隨著時間積累，心魔會再度滋生，但這過程十分緩慢。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李儀都不必擔憂心魔叨擾了。

    ……

    把玩一會，李儀盤膝而坐，沉吟起來。

    「響指！」

    心魔的響指，其精妙之處，還勝過自己，他感覺，可以學習一下。

    「來！」

    輕吟一聲，手指捻動，一聲驪龍輕吟，晃蕩浮動，擴散而開。

    「嗯？跟心魔相較，差了可不是零星半點……」李儀面露疑惑，心中不解。

    「再試試？」

    劈啪！

    劈啪！

    連續多次，漸漸摸索出一點門道，威力漸漲。

    其威，已是不俗，只是相較心魔，還差了許多。

    「看來，是靈魂本身的問題。」

    李儀搖搖頭，不得不承認失敗。

    「不過，那響指，的確存在問題。」他摩挲著稍稍冒出須茬的下巴，「太多疊加，並未融合，反而相互牽扯，影響威力。特別是神意獅吼，雄獅之吼光明正大，與其他幾股屬性陰邪的氣息，明顯格格不入。或許，應該剔除？」

    「試試唄……」

    自言自語著，李儀嘗試起來。

    房間中，幾張桌椅被禍害後，李儀將戰場，轉移到了屋外。

    三天。

    李儀站得筆直，神情專注，精芒暴射。

    劈啪！

    一記響指響動，深黑色的波紋，裹挾惡獸群吼，呼呼蕩蕩，破空而出！

    哢嚓！

    波紋蔓延，幾棵巨大古木，同時樹心爆裂，東歪西倒，躺倒一地。

    「不錯，威力已然足夠！」

    李儀點點頭。

    這一記響指，是他新創，去繁就簡後，以夔牛之吼和驪龍之吟，交織而成。

    他取名為，神誅響指。

    口氣是大了點，不過，他覺得，這道法術，還有進步空間。

    「不錯，再學幾道法術傍身。」

慕冰至

第116章 雲水

    閉目凝神，李儀手握身份令牌，心神沉浸其中。

    一道道清幽之光，在掌心不斷流淌，他的神情，若有所思。

    身份令牌，除了身份驗證、通訊等，還有一項屬性——千法之書。

    千法之書中的種種法術，都記錄其上。

    也不奇怪，對法師而言，普通法術的口訣，都屬常識，沒有太大價值。

    秘法，特別是皇級以上的秘法，才算珍貴。

    「唔，不錯，不錯……」

    李儀似有所思，一面精神觀摩，神情悠然自得。

    他所觀摩的，是2級法術。

    他精神強大，體內有春風化雨的大黿之氣，魔法手勢精準，又剛誅殺心魔，越級施法，對旁人幾乎不可能，對他而言，卻非難事。

    法術的每一次升階，威力都是天壤之別，而且，越往上，等距就越大。

    1級法術與半步法術的差距，和2級與1級的差距相較，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這樣是所有法師，卯著腦袋向上鑽的原因。

    他陡然睜眼。

    2級法術，已經全部觀摩一遍。

    「三心二意，絕不可取，還剩七天，擇取其中兩道法術修行，應該夠了！」

    「歸魂水澤中，環境十分特殊，最好是針對性的法術……」

    「還有，有召喚法術，可以優先考慮。如今，沒了逆戟者，缺少僚機，許多地方，都不方便。」

    確定了篩選條件，李儀閉目，精神再次掠過。

    這一次，觀摩速度極快，沒花多久，就確定了七道法術。

    接下來，是排除法。

    依次排除，一道道法術，在心頭黯淡下去，最終，留下兩道。

    「水元素召喚。」

    「電暴法球。」

    「嗯，還不錯……」

    元素召喚，是應用最廣，通用性最強的召喚術，分地、風、水、火四系。元素召喚，會隨著法術等級的攀升，不斷演化。

    以水係為例，1級的露水僕役，僅有治癒術，不具備戰鬥力。

    2級的水元素，則搖身一變，化作強大肉盾和遠程法師，有「波紋護盾」和「激流水箭」這般強大法術。

    而3級的重水元素，4級的弱水元素，5級水瀑之靈等，每一次變遷，實力就會突飛猛進。

    歸魂水澤，是一片巨大澤國，水元素此物，可如魚得水，也能在必要時，用作盾牌。

    電暴法球，則是另一重考慮了。

    歸魂水澤中，大多為水族或是亡靈生物，而且經年水霧瀰漫，不見天日。

    雷系的電暴法球，無論遇上上述哪一種，都有不錯克制效果。

    ……

    河邊。

    水聲潺潺，樹葉不時飄落，浮光掠影，景緻優美。

    「喝！」

    李儀神情凝重，呼喝一聲，手掌連續變幻，一道水球，在半空形成。

    水滴四面八方而來，在半空中流淌匯聚，凝集為模糊人形。

    瞳孔處，兩道淡青之芒，閃爍起伏，似有靈性。

    「要成麼？這幾天的修行，總算沒有白費……」

    李儀眼神一震，面露喜色。

    啪！

    話音未落，那道人影猛然炸裂，河面先是坍塌，緊接著，巨浪滔天，席捲而開。

    李儀避之不及，被澆了個滿身濕透。

    「水元素召喚，被我生生施展成了水爆術！不過，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李儀也不氣餒，自嘲一句，坐在河畔，眼睛轉動，不斷思考。

    目光怔怔地落在河面上，視線隨著波濤起伏，心境，也疏朗許多。

    「等等，水有活水死水，活水清澈，死水渾濁。我的元素召喚，還停留在「水彈術」的境界，無始無終，一灘死水，又如何凝聚出水元素？」

    念頭通徹，這道法術，在李儀的心底，也有了個模糊的雛形。

    他二話不說，站立而起。

    「呼！」

    指掌變幻，大黿之氣在指尖穿梭，蒼青之芒，如光輝閃耀，一抹水痕，在半空浮動。

    水球凝集，迴旋不止，漸漸擴張，隱約有寬碩人形。

    波紋激盪，此物似有血管，水波流轉，週而復始，而瞳孔處，則有兩道淡青之芒，光芒乍現。

    李儀的呼吸，漸漸變得渾濁起來。

    「成了，這一次，真的成了！」

    河畔，細碎陽光中，水元素傲然聳立。

    體型接近三米，體表碧浪澎湃，居高臨下的凝望中，威壓凜然。

    「波紋護盾！」

    李儀面有淡淡喜色，左右打量後，喝令道。

    水元素雙臂舒展，一道圓球形的水壁，在身外回轉，波光粼粼。

    「激流水箭，射！」

    李儀手指河流，再次下令道。

    刷！刷！刷！

    三道狂怒水箭，挾著狂怒尖嘯，飛掠河面，水箭竟有斷流之勢，河水為止一頓。

    「好，很好！」

    李儀不斷點頭，面露滿意。

    電暴法球，早在五天前，他就已經學會了。

    法術修行，似與境界的領悟，有些關係。李儀因施展秘法——「雷音震擊」，對雷霆之道，稍有領悟，修習起來，就輕鬆得多。

    而這「元素召喚」，則是真正花費了不少心血和功夫。

    或許，火元素召喚，應該更輕鬆些……畢竟，有「楓影流火」作為底子。

    松了一口氣，李儀有條不紊，開始規劃自己的下一步動作。

    「入內府的期限，也快到了，手續必須盡快完成。」

    「可惜，要告別誅星之結了！」

    「那道連通冥想室和誅星之結的管道，必須早點拆除，否則，被人發現，麻煩就大了……畢竟，王勝已經離開，新的法陣維護者，還不知道是誰。」

    ……

    試煉間。

    「怎麼回事，怎麼現在才來？」捲髮法師面有不耐，敲了敲桌子。

    「一點事情，耽擱了。」李儀也知理虧，趕緊賠笑。

    「你來得太晚了，合該你倒霉。」捲髮法師冷冷一笑，臉上有幸災樂禍，「法徒境的冥想室，中品冥想室已經全部分配出去了，只剩下上品和下品。」

    「中品？」李儀一愣。

    看出李儀是個十足的門外漢，捲髮法師搖了搖頭：「星曜塔，越是往上，冥想室的效果，也就愈發出眾。外府弟子在底層，而法徒的冥想室，下品在二層，中品三層，上品則是四層。」

    「哦……」李儀點點頭，表示瞭然，又問道，「那，冥想室是怎樣分配的？」

    「很簡單，跟我過招。」大拇指朝著自己，捲髮法師神色驕傲，「能擊倒我的，上品；能在我手中過上三招，中品；其他的，下品。」

    「原來如此。」

    「你現在，只能選擇下品了。」捲髮法師淡淡一笑。

    「可是，我想試試上品……」頓了頓，李儀忽然道。

    「不自量力！」捲髮法師聞言，臉色一變，沉聲道。

    「金河，給他一間上品冥想室！」一道身影，自捲髮少年身後而來，「我記得，雲水居是空著的？將雲水居，撥給他！」

    「雲水居？林師兄，你這是……」捲髮少年轉頭，一臉愕然。

    李儀神情一動，這人，他也認識，竟是和虞潛一戰時的觀戰法師。

    不得不感慨，這星曜塔，也太小了。

    「拜見師兄，不知道，師兄尊姓大名？」李儀趕緊行禮道。

    「林鶴言。」觀戰法師和煦一笑。

    林鶴言很是慇勤，前後張羅，很快事情辦妥，李儀再三感謝，心滿意足地離開。

    「師兄，你走後門？」金河一臉不解。

    「走後門？哪裡用得著！這少年，可是和虞潛鬥了個旗鼓相當，不，應該說，略佔上風。」林鶴言望著那道身影，淡淡道。

    「虞潛，不是那虞氏天驕？」捲髮少年張大嘴巴。

    「還不止如此，我調查過，他又是武弈大師的弟子，還很得范文大師青睞。」

    「啊？武弈，范文兩位大師？」

    這兩個名字，可謂如雷貫耳，震得捲髮少年動彈不得。

    「這小子，不簡單啊！雲水居雖然珍貴，但結個善緣，以後肯定有好處……」

慕冰至

第117章 歸魂

    雲水居。

    環顧房間牆壁，李儀面露笑容，若有所思。

    「看來，那林鶴言，還真是賣了個不小的人情……」

    房間內壁，魔法弧線阡陌縱橫，猶如一幅壯麗山河圖卷，赫然，是一座魔能陣列！

    「嘖嘖，魔法陣列——云蜃九變！聽說，此魔法陣列，能將魔法元素，化為雲水之態，更適宜於冥想汲取，特別對『九曲冥想』之類的水屬性冥想術，效果顯著！我的黿夢術，兼容並包，獲得的好處，應該也不小！」

    即便以李儀的苛刻眼光，這間冥想室，也是十分出色了。

    他自然清楚，林鶴言的用意。

    顯而易見，對方將自己當做潛力股，有意結交，才順水推舟，贈此大禮。

    管中窺豹，李儀也知道，自己的名聲，經這一年來的添磚加瓦，漸漸為人所知。

    這感覺，很奇妙。

    「這座魔法陣列，十有八九，並非冥想室原本所有，而是前人所造。不過，在法徒階段，就有這樣的法陣造詣，而且，還有如此財力……這個人，不簡單啊！」

    也不客氣，他盤腿坐下，靜靜冥想起來。

    歸魂水澤，是有名的凶地，前往之前，李儀必須養精蓄銳，保持絕佳狀態。

    大黿高懸，吞雲吐霧。

    不多時，煙雲之氣，竟然凝聚為雲蜃之相，似龍非龍，煙籠云罩。

    李儀的身影，漸漸隱沒其中，僅有沉凝的呼吸聲，時而發出。

    「云蜃九變？不愧是魔法陣列，不止強化冥想效果，對於靈魂，也有滋養之效。若是常年沉浸其中，靈魂洗禮蛻變，稟賦提升，並非不可能。」

    「那位前人，究竟是誰？」

    「如今，必定也是響噹噹的大人物了。」

    李儀的聲音，不斷傳來。

    ……

    天朗氣清。

    一身嚴實行裝，長孫神機的眉宇之間，罕見地英氣勃勃。

    「你怎麼回事？」見李儀衣著簡單，長孫神機皺了皺眉，「你忘了，歸魂水澤中，有終年不散的煙瘴之氣，對你我這樣身體孱弱的法師，傷害極大。」

    「身體孱弱？這個形容詞，可不適合於我……放心，我銅皮鐵骨，百毒不侵。」李儀做了個顯露臂彎的姿勢，淡淡一笑。

    「死鴨子嘴硬，」長孫神機眉頭再皺，搖了搖頭，「到時候，有你吃苦的時候……」

    他不知道，李儀說的，是大實話。

    猛獁撼山的修行，已經漸入佳境，李儀體魄雄健，法抗性和毒抗性，都是驚人地強大。

    就算一條毒蛇咬在他的身上，造成傷害，也很是有限。

    區區煙瘴，對他而言，實在小菜一碟。

    「走吧！」李儀也不解釋，一步當先，率先前行。

    長孫神機很無奈，聳聳肩，也只得跟隨而上。

    歸魂水澤，坐落於驪山之南，距離拂曉斷崖，不足五十里。

    風行術之下，奔馳如風，很快到達。

    「這玩意，就是煙瘴？」眼神中晨光流轉，李儀好奇道。

    面前，雨霧瀰漫，色澤深灰，淡淡毒瘴瀰漫其中，有許多細小毒蟲，振翅而飛。

    「不錯！」長孫神機又將衣袍裹緊一些，點頭道，「這煙瘴，是水澤中魔獸，氣息吞吐後，相互交融，沉積生成。這煙瘴，不止遮蔽視線，毒性也是不小。」

    「不過，這煙瘴，對我無用。」李儀探出手，抓住一團煙瘴，揉搓捏擠，把玩起來。

    「你真是百毒不侵？」眼見此幕，長孫神機一愣，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是道化武裝？還是抗毒的法器？」

    「都不是。」李儀小有得意，開玩笑道，「你聽過一句話麼——『天生麗質』，說的就是我。」

    「送你一個字——『滾』！」長孫神機的臉上，寫滿鄙視。

    插科打諢幾句，兩人回歸正題。

    「不過，」長孫神機臉色肅重，淡淡道，「這歸魂水澤中，最麻煩的，不是煙瘴，不是沼澤，而是水澤下的魔獸小領主。」

    「幾級？」李儀問到了點子上。

    「大多五級上下，不過，我聽人說，也有七級的巨獸，潛藏其中。」

    「七級？」李儀臉色大變。

    「麻煩之處在於，這些領主蟄伏水底，各自劃分領地。一旦誤入其中，就可能遭受攻擊。」長孫神機一臉頭痛。

    「那，它們的領地範圍中，有標記麼？爪印？尿跡？」李儀緩緩問道。

    長孫神機搖搖頭。

    「這就麻煩了，」李儀同樣頭痛起來。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長孫神機早有準備，右臂抬起，一抹翠綠湧出，竟是一株爬山虎般的植物，「這株金線蓮，可對強大生物生出感應，極為敏感。不過，有些它力有不逮的地方，就需要你的空氣僕役探路了……你的空明手鐲，還在嗎？」

    「早就損壞了，在巨龍埋骨地裡。」李儀苦笑著搖頭，隨即，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可以自己召喚。」

    說罷，他一抬手，幾個簡單扼要的魔法手勢，三團水霧，同時凝聚。

    不消片刻，水光漣漣，三頭露水僕役，並排而立。

    既然是探路，就用不著水元素了，露水僕役，已經夠了。

    「這……」長孫神機眼神複雜，沉默半晌，說不出話來。

    召喚露水僕役，對法徒而言，並非難事。

    問題，是這數量。

    整整三頭！

    一頭露水僕役，是正常的。

    精準的魔法手勢，輔佐法器或血脈能力的加持，召喚兩頭，已屬十分出色。

    但李儀，不止沒有依靠法器，連魔法手勢，似乎都很敷衍，卻一口氣，召喚出三頭！

    「看來，我是選對了合作對象。」沉默良久，他笑容古怪，「不過，你小子的身上，謎團是越來越多了。」

    「謎團？我哪有什麼謎團？」李儀淡淡一笑，轉移話題道，「別愣著了，走吧！那霧隱曇花，可不會等我們的。」

    ……

    歸魂水澤的的另一面，一隊人馬，圍成一圈。

    「你是說，他逃到那裡面去了？」少女指了指那迷濛煙瘴，眉間微蹙。

    她十五六歲模樣，衣著火辣而出格，短衣短裙，露出修長玉腿和平坦小腹，還光著雪白腳丫，妖嬈而豔麗。古怪的是，明明走了不少路，她的雙腳，卻依然纖塵不染。

    「就是如此！我想，他也是看準了，歸魂水澤不適合重騎進入，借此躲避我們。」

    答話的，是一名重裝騎士，渾身暗銀重鎧，舉手投足時，甲冑鏗鏘作響。

    他顯然是頭領，身後跟隨著十一名重騎士。

    加上他，剛好是帝國編制中的一隊騎士。

    「你的意思是說，帝國精銳『禁斷屯騎』，連區區一名劍音，也抓不住？」少女斜睨一眼，語帶譏諷地說道。

    此話一出，鎧甲碰撞之聲大作，許多騎士們滿臉怒容，做出攻擊姿態。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

    少女眼眸如刀，視線橫移，那些身經百戰的戰馬，竟紛紛退卻，畏懼不前。

    「算了，我自己一個人，就夠了！」

    少女冷笑，轉過身，留給他們一個冷漠背影。

    從後面可看到，她的腰背上，橫放著兩柄弧線古怪的彎刀。

    「等等，初雪小姐，他與你同級，而且經驗豐富，並不好對付！」那重騎首領想了想，趕忙制止道。

    「同級？同級武者，有誰是我的對手？」少女頭也不回。

    「但這水澤中，還有不少魔物……」

    說到此處，重騎首領不由語調一沉。

    那女人，不就等同一頭魔獸？

    只是這一遲疑，就見那少女俯身地上，似乎找到了什麼痕跡，幾個跳躍，消失在霧氣中。

    「頭兒，怎麼辦？」一名騎士走上前來，小心問道。

    「在這等著！」重騎首領沒好氣地說道。

慕冰至

第118章 狂化

    「纏！」

    長孫神機一聲怒喝，水澤中，無數藤蔓迴旋而上，纏住兩頭殭屍武士。

    他的術法，並非常規法術，而是帶一抹真言術或律令術的意蘊，字字珠璣。

    「電暴法球！」

    李儀毫不猶豫，抬指之間，一道雷痕瀰漫的雷霆之球，自指尖激射而出。

    劈啪！

    雷光如群蛇亂舞，滔天席捲，將陰暗水澤映得一片銀亮，兩頭焦黑之屍，栽倒在地。

    這時，水花跌宕，十餘名骷髏戰士自水下暴起，揮舞骨刃，洶洶而來。

    「重！」

    避開骨刀，長孫神機又是一聲淺喝，無形重力橫空，骷髏戰士的動作，立即變得僵硬遲鈍。

    「水彈術！」

    李儀雙手齊舞，三枚水球在掌中凝聚，此時，體內有驪龍輕吼響起，水球又添一枚。

    唰！

    水彈破空，激流蕩漾，將那些骷髏戰士一一擊碎。

    「好險……」長孫神機輕舒一口氣，愕然說道，「亡靈生物，居然還懂得偷襲？」

    「誰知道？或許，只是巧合。」李儀道。

    幾天下來，多番惡戰，兩人的配合，愈發默契。

    對李儀的越級施展法術，以及那數目驚人的水彈，長孫神機也能接納，見怪不怪。

    當然，他的「言出法隨」，同樣神秘莫測，令李儀吃驚了好一陣。

    「怎麼放眼望去，都是這種鬼東西？十足的雞肋！」

    拾起一塊碎骨，又一腳踹在焦屍上，李儀臉色難看。

    殭屍武士防禦堅固，且力大無窮，實力接近2級，屬於亡靈生物中，極為難纏的一種。但此種生物，身上沒有任何值得收集的魔法材料，連魔晶都沒有，無疑叫人惱火。

    「這裡的亡靈生物，也太多了！」李儀一臉惱火。

    「錯了，不是亡靈生物太多，而是魔獸太少。」長孫神機臉色狐疑，輕言輕語道，「別說小領主了，這一路而來，竟是連普通魔獸，也沒遇上一頭。我的金線蓮，完全派不上用場……」

    「知道怎麼回事麼？」李儀問道。

    「不知道！」長孫神機也是一頭霧水，「魔獸此物，極少遷徙，更何況是如此大的規模？這歸魂水澤中，或有什麼變故……」

    「變故？」李儀拍了拍腦袋，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小心點。」長孫神機攤開雙手，「先休息會，等你魔力恢復，再繼續前進。」

    「嗯！」李儀點點頭。

    休息一陣，李儀猛一抬手，波濤粼粼，一頭巨大的水元素，凝聚而起。

    「走吧！」

    「嗯？你的魔力，已經恢復了？」長孫神機一愣，神色古怪，「我怎麼感覺，自從進入這歸魂水澤，你恢復魔力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錯覺，是你的錯覺。」李儀淡淡一笑，信口道。

    「是麼？」深深看了李儀一眼，長孫神機也不多問。

    李儀倒不是有意隱瞞，而是他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解釋。

    這濕漉漉的，陰沉的，迷濛的，甚至挾裹毒瘴和亡魂的霧氣，對普通人損傷不小，對李儀，反倒是小有裨益。

    沉浸於濕沉的水汽中，龍龜、驪龍兩股血脈，都有生機勃發之感，特別是驪龍血脈，似乎尤喜這種黑暗濕冷的環境，李儀甚至能感覺，其歡欣鼓舞的情緒。

    在此環境下，驪龍血脈愈發活躍，不時對水系魔法，施加援手，強化其威。

    或許，豪門子弟外出歷練，經歷多種環境，也是為了如此磨礪血脈？

    李儀心有所感，暗自揣測。

    ……

    兩人穿行于歸魂水澤，亡靈生物層出不窮，舉步維艱。

    這次的對手，是七頭骷髏騎士。

    「纏！」

    淡然之聲響起，綠意滋長，水草亂舞，將骸骨戰馬纏得嚴嚴實實。

    「去死！」

    李儀的叱喝，夾雜著雷音滾落！

    銀雷捲蕩，電光縱橫，一頭頭乘騎骨馬的骷髏騎士，化作飛濺碎骨，散落而開。

    不需要長孫神機提醒，李儀大馬金刀地坐在骸骨堆中，盤膝冥想起來。

    雙方默契，已經不需太多言語。

    手指輕抬，長孫神機的指縫中，一縷金線纏繞的翠綠冒出來，不斷感應著什麼。

    忽然，那株翠綠植物劇烈晃動，緊接著，似乎受驚的小獸，縮入袖中。

    長孫神機面色頓變，一拍李儀肩膀，聲音急促道：「李儀，魔力恢復了麼？有麻煩來了！」

    「麻煩？怎麼了？」李儀睜眼，疑惑道。

    「我的金線蓮，有所感應！」長孫神機臉色沉穩，低聲解釋道，「它察覺到，有生物正在向我們靠近，速度極快！」

    「生物？」李儀神情悚動，一邊抓緊時間恢復魔力，一邊道，「是人類？還是魔獸？」

    長孫神機閉眼片刻，手背上的碧綠清幽閃爍，過一陣，睜開眼睛。

    「金線蓮只能感察生機，不能辨別人/獸……不過，如此旺盛的生機，十有八九是魔獸！如果是人類，那就是蠻人無疑！」

    「很強？」李儀發問。

    「生機強大的生物，實力沒有弱小的。」長孫神機肅然道。

    「那，避得開麼？」李儀又問。

    「那頭生物，直奔我們而來，或許，是某種追蹤之術！」長孫神機苦笑，猜測道，「或許，是我們的氣息？」

    「避不開，就只能幹一架了……喝！」

    李儀不敢怠慢，指掌迴旋變幻，一抹抹大黿之氣盤纏指肚，水氣氤氳，波光盤旋。

    驪龍深吟，又在體內迴蕩，令李儀指尖一亮，一股玄異波動橫生。

    水元素凝聚，其體態巍峨，竟然大了足足一圈，水色暗沉，波濤洶湧，竟有種凶神惡煞之意，徐徐瀰漫。

    「嗯？你這，是水元素？」長孫神機一臉困惑。

    「我也不清楚……」李儀不及解釋，魔法手勢大作，又是一頭水元素，凝聚而生。

    緊接著，又是一頭。

    後兩頭水元素，是普通之形，氣息明顯不如第一頭。

    不過，那是和驪龍血脈增幅的水元素相較，較之普通水元素，兩者還略強一線。

    「波紋護盾！」

    一聲喝令，三頭水元素的身外，水波蕩漾，化作碧藍之盾，形成強大防禦。

    「你，給我們倆也套上！」

    指了指暗沉之色的水元素，李儀喝令道。

    他自然瞧得出，這頭水元素，法術更為強大。

    藍光清幽，兩道水盾，落在兩人身上。

    轟！

    一道身影橫空襲來，彷彿投石車扔出的巨石，轟碎濃密霧氣，雙腳落地後，地面瘋狂塌陷，陷出一道無比光滑的圓形大坑。足見，其力量掌控，何等暴烈與精妙！

    李儀眼神悸動。

    真是一名蠻人！

    眼前巨漢，足有兩米之高，虎背熊腰，渾身肌肉，猶如青銅色的城牆，閃耀著堅硬冷芒。

    其身體之外，沉黃色的鬥氣跌宕盤旋，化作獅虎等巨獸，咆哮搖頭，作勢欲撲。

    「鬥氣化形，是一名劍音！」

    蠻人劍音！

    3級強者！

    李儀心中，泛起苦意。

    「哦？運氣還真不錯……」蠻人厲聲一笑，目露凶光，「我的『血氣追蹤』，本是準備捉兩頭魔獸，打打牙祭。想不到，竟是兩個人？人，可比魔獸好吃多了！」

    李儀聞言，心神又是一顫。

    吃人？

    「別緊張，」長孫神機神色淡然，「他雖生機旺盛，但依我看，鬥氣和體力，都消耗了不少！而且，他似乎也餓了很久了……」

    「嗯！」李儀恍然，驅散雜念，眼神冷芒浮動。

    「就選你做開胃菜吧！」粗大手指指了指長孫神機，蠻人獰笑道，「你細皮嫩肉，應該比較好吃！」

    「請品嚐……」長孫神機冷笑。

    「好！」一聲狂吼，蠻人的瞳孔，剎那血芒沸騰，渾身血管賁張，體型拔高了整整三成！

    「狂化術！此人，是蠻人王族！」

慕冰至

第119章 蠻人

    「狂化！」長孫神機臉色大變，失聲驚呼，「這人，是蠻人王族！」

    如沸如霧的赤芒中，蠻人滿身彪悍和猙獰，皮膚表面，賁起的青筋，猶如一條條發怒的虯龍。他的瞳孔，轉為滲人的猩紅，血色星辰一般，閃耀奪目。

    他的腳下，水面和濕土翻滾起伏，似有看不見的巨蟒，在水澤下瘋狂翻騰。

    「狂化？是什麼？」觸目驚心的景象，令李儀也是心頭一緊。

    「狂化，是蠻人中血統純淨的王族，才可覺醒的血脈能力！此能力，可全方位強化身體機能，力量速度暴漲，而且，還帶有一定的魔法免疫效果。」長孫神機臉色難看，低聲說道，「與『嗜血』不同，狂化，並不會失去理智。」

    「魔法免疫？」李儀聽聞，臉色也變得煞白。

    從長孫神機的言語間，他能聽出，那並非絕對的魔法免疫。

    可是，以蠻人的強大生機和防禦力，加上這層防護，其魔法防禦，堪稱銅牆鐵壁！

    「等一下！」長孫神機態度轉變，試圖交涉，「我們這有乾糧，放了我們，你可以隨便吃……」

    「殺了你們，不是一樣？」蠻人的血腥微笑，露出狼一般的鋒利犬牙，「再說了，新鮮的肉類，更能為我補充體力……」

    「看來，是難以善了了！」李儀眼神凜冽，雙手低垂，魔法手勢變幻，指縫火流旋繞，正是秘法——「楓影流火」。

    「你別後悔！」長孫神機神情凝定，嘴裡輕輕吟唱，不知是在準備著什麼。

    「天崩咆哮——嗥！」

    蠻人戰鬥經驗豐富，並未急於出手，猛然抬頭，眼神冰冷，一聲震耳欲聾的悠長咆哮，衝天而起！

    狂怒音波，化作白熾驕陽，自高處天穹下墜，挾呼嘯狂響，隕石天降，壓頂而來！

    轟！

    彷彿五指大山落下，長孫神機被拍翻在地，面孔朝下，砸入泥濘。

    李儀則一聲悶哼，雙膝微彎，雙臂成扛鼎之勢，舉手向天！

    聲波震盪而來，李儀皮膚抖動，形如海妖裂潮，將這衝擊，化入腳下泥澤。

    雖然不像長孫神機那般狼狽，但他醞釀許久的法術，已經土崩瓦解。

    「哦？小子，你是一名武者？怎麼穿著法師袍？」蠻人眼神詫異，「你們人族，果然狡猾！」

    在他看來，能以肉身抵禦他的吼聲的，必然是武者，也只有武者。

    「不過，開胃菜，還是法師比較適合……」

    蓬！

    蠻人足面踏地，狂暴之力，在地面留下一道月形陷坑，其彪悍身形倏然而動，化作騰空而起的巨龍，勢如疾風！

    其猩紅瞳孔所過，在半空留下許久不散軌跡，形如血色閃電！

    「響步！」

    李儀的聲音，透著十足震驚。

    他並非是第一次見到響步，百傀之戰中，2級傀儡斷汐者，曾經模擬過此戰技。

    但親眼得見，才知道，那跟真正的響步相較，簡直是兒戲一般！

    一步踏出，聲如虎吼，瞬息百米，堪同橫渡虛空！

    「給我擋著他，激流水箭！」

    李儀一聲喝令，三頭水元素雙臂合攏，數道碧色水箭，伴隨破風之聲，激射而出。

    「徒勞，都是徒勞！」

    蠻人面露鄙夷，身軀一震，身外鬥氣飄揚，水箭紛紛潰散。

    「給我——滅！」

    他落地後，勢頭不停，大腳反踏地面，身軀如蟹橫行，體外鬥氣烈烈，合身衝撞而上。

    血色雙眸，在虛空橫掠，留下兩道筆直血線。

    啪！

    啪！

    水元素的波紋護盾，在其拳鋒之下，紙糊的一般，頃刻破碎。

    連破兩頭水元素，其拳勢一止，停於那頭暗沉之色的水元素之上。

    「嗯？這東西，也是水元素？其防禦力，倒是不錯……」

    語中略有讚賞，蠻人拳頭握緊，沉黃鬥氣迸發，水元素從中炸裂，水花四濺。

    「不過，也就是多花點力氣罷了……」

    劈啪！

    李儀眼神凌厲，手指捻動，身後，一頭夔牛虛影浮蕩，其巨嘴張大，一頭幽黑驪龍，張牙舞爪，蜿蜒掠空！

    神誅響指！

    「嗷！」蠻人張嘴，一聲怒吼，咆哮之聲震天，驪龍片片崩裂，消散於空。

    「該死的！」李儀微微喘息，心頭，不由生出一種無力感。

    對方，可是一名劍音，兩者差距，實在太大！

    「先吃他，再來吃你！」蠻人渾然不將李儀放在眼裡，一轉身，一步數丈，出現在長孫神機的面前。

    「纏！」

    長孫神機一聲怒喝，無數翠綠藤蔓，游蛇一般，四面八方，纏繞而上。

    「白費勁！」蠻人身軀一抖，渾身鬥氣綻放，藤蔓紛紛斷裂，七零八落。

    烏雲蓋頂一般，巨大手掌，抓向長孫神機的腦袋。

    「真該死！」長孫神機面如死灰。

    嘭！

    手掌尚未落下，一聲呼嘯，滾滾而來！

    「嗯？」

    蠻人神情劇變，他的腰腹之間，一股磅礡厚重的力量，猛然爆發，其間，更蘊一絲「衝擊」之效，將他的身軀，重重擊飛。

    他一轉頭，眼簾中，映出一頭猙獰龍人，其身淵渟嶽峙，縷縷龍威盤旋，氣息凜然。

    「龍人形態？是血脈能力麼？」蠻人神情不解，片刻後，拳頭捏緊，面露殺機，「你是世家子弟？肯定是，而且，應當還是其中出類拔萃之輩！殺了你，將來的蠻荒戰域，我聖族，就能少一名棘手對手……」

    在他看來，李儀的種種手段，明顯超出其修為，有越級戰力！如此少年，必是世家子弟，更是其中天賦異稟之輩！

    該殺！

    毫不猶豫，他調轉目標，雙拳遙遙揮舞，數道沉黃拳勁，形如飛鴻，撲殺而出！

    「千重經綸！」

    李儀冷哼，腳下風行靴閃耀，身形如踩五行八卦，動作奇詭，躲下這幾擊。

    「有點小門道……」

    蠻人見狀，冷笑一聲，殺機更甚！

    「摧山重擊！」

    他猛喝一聲，弓身馬步，鬥氣於拳鋒凝聚，身形端正，一拳擊出！

    狂暴拳意，鋪天蓋地，化作巍巍群峰，橫推而來，沿途之上，將草木石塊，碾成碎末！

    勢如山巒平移，已是避無可避！

    「哼！」

    石拳手套光芒閃耀，李儀沉肩下腰，龍鱗簌簌，重拳突刺，形如開山，重重砸向那座大山。

    轟！

    「呃！」

    巨響聲迴蕩，李儀的身形，如同撞上石頭的雞蛋，支離破碎。

    劈啪火星閃爍，石拳手套，毀於一旦！

    鮮血狂濺，鱗片飛落，李儀再也無力維持龍人形態，重重砸落在水澤中，激起無數淤泥和水花。

    「死吧！」

    兔起鶻落，蠻人的身形，如電而下，直取李儀腦袋！

    「定！」

    長孫神機的暴喝聲，響徹長空。

    聲音迴蕩，蠻人的身形，竟然浮在半空，動彈不得。

    言出，法隨！

    如此秘術，自然也是代價巨大，長孫神機的七竅，都有鮮血流出，身形搖搖欲墜。

    「李儀，趕緊走！我能困住他的時間，十分有限！」長孫神機說話間，唇角又有鮮血流出，「你回去後，通知我的家族，讓他們拿一千個王族蠻人的腦袋，來祭奠我！」

    「你不走？」自泥濘中費力爬起，遍體鮮血淋漓，李儀咳嗽著問道。

    「定住他時，我也不能動彈。」長孫神機苦笑，大聲催促道，「你趕緊走，死一個，總歸強過兩個都死在這！況且，是我拉你來這的，危險，也理應由我……」

    「屁話！」李儀一聲斷喝，打斷了他，「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再說了，我一個人逃，就能逃得掉？長孫，你能困住他多久？」

    「頂多，三分鐘。」長孫神機想了想，勉強道。

    「三分鐘，差不多！」李儀望向那蠻人，眼神森寒，一道銀色雷光，在指尖騰躍，「你剛才，揍得很開心？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