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羽]超魔構築師(全文完)

慕冰至

第220章 本源

    李儀屏氣凝神，數道精神觸鬚小心地伸出，八爪魚一般，纏繞在那塊位面本源上，徐徐拉向自己。

    「呼……」

    輕吐一口濁氣，瞳中晨光閃耀，那塊塵埃大小的位面碎片，在他的視野中，驀然放大。

    「哦？」

    漂浮於空的，是一塊碧綠翡翠般的不規則碎片，碎片深處，折射出一片浩大的林海，散發著濃郁青翠的自然氣息。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樣！這枚碎片，來自一個自然位面，類似巨獸之門後面的那個……可惜，實在是太小了點，否則，可先觀悟一番，領會意境。」

    「算了，聚精會神，別再多想！」

    閉了閉眼，驅散心頭雜念，李儀愈發專注，精神觸鬚牽拉之下，那枚位面碎片，越來越近。

    眼看著，已在面前。

    嗖！

    在距離他不足一米的地方，那塊位面碎片，彷彿警覺到了什麼，猶如被漣漪驚動的游魚，嗖地一聲，猝然逃離！

    「想跑，沒門！」

    李儀輕喝一聲，精神觸鬚，化作層層巨網，不斷圍繞。

    不料，這塊位面碎片，快逾閃電，且靈活敏銳，僅瞬息之間，幾次漂移迴環，就脫離了精神觸鬚的圍剿！

    「哦？滑不留手啊，有點意思……」李儀見狀，輕輕摩挲下巴，不怒反喜。

    這說明，這快位面本源，依舊活力充沛，生機盎然。

    其價值，當然也就越大！

    「再來！我就不信了，治不了你！」

    眼神中戰意亮起，李儀一聲淺喝，精神觸鬚愈發凝練和綿密，再次撲上。

    前後嘗試了七八次，竟無一次成功。

    「哦？好事多磨，還真是有幾分難纏……」皺眉思索一陣，李儀眼中精芒一亮，「試試這個！」

    斷喝一聲，他的渾身上下，溢散出絲絲縷縷的灰色氣息，氣息詭秘而扭曲，竟有一抹混沌韻律，蕩漾其間。

    這是剛覺醒不久的秘龍龍威。

    「去！」

    李儀口吐一字，一縷縷秘龍龍威，猶如海妖觸手，連綿而出，層層疊疊迴旋包裹，化作一枚灰色小球。

    「看樣子，差不多了，來吧！」

    滿臉如臨大敵，李儀輕喝一聲，精神力徐徐牽拉，將那枚灰色小球，拉向自己。

    又到一米左右。

    嗡！嗡！嗡！

    灰色小球的表面，瘋狂顫抖起伏，驚濤駭浪不斷！顯然，是那塊位面本源，正在拚命掙扎，左突右衝，意圖脫困而出。

    「有戲！」李儀雙目一亮，更加聚精會神。

    精神牽拉之下，更近了，已在眼前！

    此時，灰色小球的表面，不斷浮起巨大的鼓包，眼看，就要承受不住！

    「喝！」

    李儀一躍而起，猶如一頭獵食的鱷魚，在位面碎片掙脫的一剎，張開大嘴，囫圇吞下！

    「成功了！」就地打了個滾，李儀抬頭，面露微笑。

    動作的確不太雅觀，但總算是成功了。

    同一時刻，體內的巨鼇血脈，發出一聲清幽咆哮！

    那塊位面本源，被鼇吼聲所引召，竟是歡欣鼓舞，以極快速度，落入鼇頂的秘境。

    「哦？」

    幾息之間，那塊位面本源消解融化，化作無數青綠氣息，氤氳於秘境之中。

    緊接著，更加神異的一幕浮現：秘境中央，紛亂石礫之間，長出三株新綠嫩芽！

    一下子，本來死氣沉沉的秘境，多出一縷生機和無數自然氣息。

    「嘖嘖，天地造化，實在是驚心動魄！」李儀暗暗心驚，平靜下來後，自言自語道，「讓我瞧瞧，這處秘境，究竟有何變化？」

    閉目凝神片刻，一縷秘境氣息，自辟世符文而出，悠悠蕩蕩，落入胸腹中的法樞。

    「哦？這個是……」

    果然，那縷秘境之氣中，多出一縷濃郁的自然氣息。

    秘境之氣漸漸融入法樞，不僅魔力增長，他的「自然親和」，竟也有了微弱的提升。

    自然親和，能影響自然系法術，諸如「根須纏繞」、「自然召喚」等。

    「等等，如果按照這種進度……」

    李儀眼神微動，念頭生滅，不斷計算，很快就得出答案。

    「八年！」

    若維持這種狀態，秘境之氣浸染下，八年時間，就能生成天賦——「自然使者」。不過，若是更進一步，到達「自然督軍」、「自然領主」乃至於「自然主宰」，需要的時間，就是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了。

    想要加快這一進程，只有一個辦法——更多的位面本源。

    「誘惑，也實在太多了點……」李儀忽然面露苦笑，輕輕搖了搖頭。

    天讖戒指，殘夢天賦，再加上辟世血脈，這三樣，同樣強悍無匹，卻又都是饕餮巨口！想要更快更強，就需要更多「獻祭」。

    「不忘初心，按部就班！若是太過刻意，反而落了下乘。無論是修為、戰力還是修行速度，我都能碾壓同齡法師，根本不需要走旁門捷徑。」

    盤膝端坐一陣，李儀端正態度，鞏固本心。

    「不過，若有機緣，也不該放棄的……」

    抱著僥倖心理，李儀閉眼，精神力化作層層波紋，旋轉擴散，但一無所獲。

    破曉時，他又上了一趟崖角。

    依舊，什麼也沒發現。

    看來，這種好運，不會天天都有。

    ……

    夜魅居。

    「嗷！」

    一頭體型瘦長的縫合怪，雙手持血色利刃，進退騰躍猶如鬼魅舞蹈，掌中刀鋒尖嘯，冥氣繚繞，攻勢如潮。

    李儀眼神寧靜，身上不斷冒出層疊虛影，如有神助一般，每每間不容髮，避開森寒刀鋒。

    眼前巨獸，是新的夜下舞者。

    那頭夜下暴徒，因在邪惡養屍地中的拙劣表現，被顧嫣然所摒棄，再次回歸到輕靈路線。

    不過，李儀也不得不承認，顧嫣然看似心無定性，但每次改造，都能挖掘出新的東西，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她在死靈法師一脈，確有難以比擬的可怕天賦！

    只是，作為陪練的李儀，可是半點高興不起來。

    「這個，能稱之為約會？」他面露苦笑。

    兩人都忙於修行，本來相聚的時間就不多，好不容易相聚一次，李儀卻作為夜下舞者的陪練，心中鬱悶，可想而知！

    顧嫣然則全神貫注，不斷觀察著夜下舞者的動作，在紙面上刷刷地寫著什麼，記錄數據。

    「停！」

    她一聲令下，夜下舞者身形一頓，停止動作。

    李儀也長舒了一口氣。

    「李儀，謝謝了。」

    顧嫣然吐氣如蘭，在李儀臉上輕輕點了一下，令他低落的心情，立馬輕舞飛揚起來。

    不過，她馬上投入工作，在夜下舞者的身上，反覆觀察，不斷調整。

    「這頭夜下舞者，右腳踝上，還存在一點缺陷……」顧嫣然自言自語。

    「不是右腳踝的問題，」李儀忽然道，「是這頭夜下舞者，重心有點偏移，壓在了右腳踝上。」

    「我看看……誒，真是這樣！」顧嫣然觀察一陣，驚喜地看了李儀一眼，「你連縫合怪，也有所瞭解？」

    「那當然！」李儀毫不謙虛地說道，「你老公我，是無所不知的百曉生。」

    他當然不懂縫合怪，但縫合怪和血肉傀儡，頗有近似之處，而李儀對於傀儡，則較為瞭解。他親手設計的「逆戟者」，可是名聞拂曉斷崖。

    「百曉生？瞧把你能的！」顧嫣然嬌嗔地橫了他一眼，眼中秋波，令李儀差點靈魂出竅，「那你說說，我這具夜下舞者，還能怎麼改良？」

    「這個，簡單！」李儀心中早有腹稿，凜然一笑，「給我一張紙。」

    「簡單？你可想清楚了，縫合怪的身上，是不能加載道化武裝的。」顧嫣然美眸閃爍，有些不信，但還是遞過紙筆。

    「瞧著就知道了。」

    李儀笑了笑，神情忽地莊重，右手靈動，幾筆之間，一頭夜下舞者的圖影，躍然紙上。

    「咦？」顧嫣然臉色一變。

    她從未見過李儀製作道化武裝，但剛才那幾筆，他身上流露的氣息，竟是淵渟嶽峙，如山如海！彷彿變了個人般，有種難以形容的別樣風采。

    「看清楚了！」筆下不停，李儀在夜下舞者的身上，畫出一個個或大或小的圓圈，猶如笛子的孔竅，錯落有致。

    「嗯？」顧嫣然又是一愣，注意力被那些大大小小的孔竅所吸引，「這個是……」

    「近日來，研究音律之道，偶有所得。」李儀一笑，畢竟是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難免有點小得意，「這些孔竅，能隨著夜下舞者的動作，釋放強大幻音，影響精神，令人魔力和鬥氣絮亂。」

    「就靠這一個個孔洞？」顧嫣然摀住嘴巴，一臉驚訝。

    「怎麼，不誇我兩句？」李儀嘿嘿一笑。

    「不誇了，再誇，你的尾巴要翹上天了。」顧嫣然笑著道。

    「能不能獎賞一下？譬如，這次就別親臉了……」李儀厚著臉皮道。

    「你啊你……」俏臉又是一紅，顧嫣然忽然一抬手，那頭夜下舞者，轉過腦袋，偏向另一邊。

    李儀立馬就明白了是什麼回事，心中暗暗激動。

    顧嫣然閉眼，微微泛紅的臉頰，漸漸湊近。

    眼看就要親上，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我去看看，是誰來了！」

    做賊心虛一般，顧嫣然一下跳了起來，跑去開門。

    功敗垂成的李儀，則是恨得牙癢癢。

慕冰至

第221章 較量

    李儀耐著性子端坐，很快，開門聲響起，而後，則是顧嫣然清冷的聲音。

    「你……你是誰？」

    「在下葉三，是葉柳大人的家僕，拜見顧小姐！」來人似乎在作揖參拜，恭敬詢問道，「請問，李儀大師，是否在你這？」

    「什麼事情？」聽到一個「葉」字，李儀臉色微沉，大步走了出去。

    他一眼看去，就看到一名黑衣老者站在門外，和顧嫣然隱成對峙，竟是一名氣息雄壯的大劍頌！

    「久仰大名，拜見李儀大師！」看到李儀，葉三深深鞠躬，顯得畢恭畢敬。

    不過，如果他真像表面上這般恭敬，就會候在零號煉金室或者半世星空，而不是來這裡堵著李儀。

    「找我，有什麼事情？」李儀沉著臉說道。

    「還請收下……」葉三鞠躬成九十度，雙手遞出一封帖子。

    「這是什麼？」李儀面露警惕。

    「這是一封挑戰帖，來自葉柳大師的親傳弟子——葉無心。他想邀您去神都，舉行一場武裝切磋，較量技藝。」

    「沒興趣！」李儀聳聳肩，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為什麼？」葉三一怔，趕忙追了幾步，問道。

    「葉無心？籍籍無名之輩，也想挑戰我？」李儀找個椅子坐下，翻了翻白眼，「若是什麼阿貓阿狗跑來挑戰，我都答應，那我不是得忙死？」

    葉三臉色一冷，語氣不善地問道：「那要如何，李儀大人才肯接受挑戰？」

    「其一，我很忙，沒工夫去神都；其二，要想挑戰我，需一塊位面精粹，作為賭注。」伸出兩根手指，李儀淡然道，「若我贏了，這塊位面精粹，就是我的戰利品。出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可不做。」

    「那，李儀大人，你的賭注呢？」葉三眼神一動，忍不住問道。

    「我的名聲，不就是賭注麼？若那葉無心贏了，就能踩著我的名望上位，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李儀淡淡一笑，滿臉理所當然。

    葉三聞言，心中暗暗惱怒：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麼？

    「我會回去，如實稟報！」他又鞠一躬，臉色很不好看。

    ……

    「怎麼，若那葉無心能弄到位面精粹，你真願意和他一戰？」關上門，顧嫣然轉過頭，好奇問道。

    「當然了，我輩武裝師，何懼一戰？」李儀點點頭，唇角揚起一絲凜然。

    以戰養戰，以他山之石，攻己山之玉，本來就是最適合他的路數。而且，不同於戰士法師能時常交手，對武裝師而言，一個合格的對手，相當難求。說實話，李儀的心中，其實隱隱還有幾分期待。

    「瞧你，又有點得意忘形了……」手指輕輕點了點李儀的額頭，顧嫣然笑著說道，「對法師而言，驕傲自滿，可是大忌。」

    「嫣然，你知道，對法師而言，最大忌諱，是什麼嗎？」李儀反問一句。

    「什麼？」顧嫣然一愣。

    「是——半途而廢。」李儀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你呀你……」

    顧嫣然嬌嗔一笑，徐徐湊了上來。

    一時間，滿室生春。

    ……

    當夜，葉三回歸神都。

    柳葉樓。

    葉三如實稟報，聲音惱怒，憤憤不平：「主人，這李儀，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區區一名武裝學徒，也敢坐地起價……」

    「無妨，年紀輕輕，就被捧到這麼高的位置，囂張跋扈，那是正常的。」葉柳卻笑了笑，聲音尖銳難聽，「不過，站得越高，就摔得越痛！葉無心，就拿那塊裂峽精粹，用作賭注吧！」

    「裂峽精粹？」葉無心聞言，眼中流過一抹詫異。

    葉柳身為九州前四的武裝師，其珍藏的位面精粹，有十餘塊之多。

    而這塊裂峽精粹，來自裂世之峽，是其中最大的一塊，足有小指頭大小！其中種種異象，規則的演繹，已經濃烈得用眼睛都能看到。

    葉柳此舉，是在無聲施壓，告誡葉無心，此戰只能贏，不能輸。

    「是！」

    不多時，一個狹長的封魔盒，被葉無心取了出來。

    「讓我看看。」

    封魔盒開啟，一枚不規則的褐色碎片懸浮，溢散出無數縷逆亂的混沌氣息。碎片中央，是一道世界裂縫，又彷彿是一枚毀滅之瞳，其中蘊藏的規則，詭譎扭曲，龐大幽深。

    「不錯，還是如此美麗……」葉柳端詳一陣，忽然冷笑著道，「聽說，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看得到，吃不到？不錯，很不錯！」

    「老師，那三位評審員，怎麼辦？」葉無心又問道。

    「沒關係，乘坐我的『御風車』，一個鐘頭就能到達。」葉柳神情淡定，吩咐一聲，「你去收拾一下東西，三天後，和三名評審員同去拂曉斷崖！到那時候，他想拒絕，也沒有藉口了。」

    「是！」

    葉無心當下回去收拾，包括封魔筆、魔力刻刀等在內，武裝師的隨身物品和工具極多，清理起來，也需一定時間。

    葉柳則開始與三名評審員聯繫。

    ……

    李儀享受了三天的安寧。

    半世星空。

    一場酣戰，如火如荼！

    嗷！

    龍吼聲，不絕於耳。

    狄明月筆直站立，身後一道水鏡坐落，一頭頭星紋閃耀的曜龍，自落日境域中撲出，飛舞咆哮，龍威集聚，猶如黑雲壓城！

    另一方，是十餘頭災星元素。

    這些星辰巨人，遍體星焰沸沸，不斷以災厄轟擊，召喚出巨大流星，撕碎夜空，轟擊天上的曜龍。

    狄明月眼神灼亮，她身下是一座金色法陣，猶如一把巨大樂器，發出陣陣清音。此音，極似夔音，又有幾分沙場戰曲的韻味，激昂壯烈，起伏跌宕！

    樂音飄蕩，一頭頭曜龍，竟是打了雞血一般，眼瞳泛起深紅血芒。它們的力量和敏捷，都有些許增幅，凶性更烈，攻勢愈發兇猛。

    這聲音，竟有點弱化版「狂暴術」的感覺！

    李儀則站在一旁，側耳傾聽，定睛觀察，又在紙面上不斷記錄，眼神閃爍，思索不停。

    大概十來分鐘，那一頭頭災星元素，就被撕成碎片。

    「大人，這樂曲的韻律中，好似有規則的力量！實在，很厲害……」狄明月抬起頭，由衷讚歎。

    「大人」，是狄明月自發的稱呼，李儀多次讓她直呼自己的名字，但這姑娘，與她的爺爺如出一轍，執拗得可怕。

    「不行，還差得遠了。」李儀搖了搖頭，臉上並不滿意。

    上古夔音，是戰神之曲，以夔牛皮為鼓，以雷獸骨為槌，聲聞百里！此音，能大幅增益己方士卒，又能削弱敵軍，比晨鳧的「晨曦永輝」，還要強出數倍。

    從「五音之腑」，到「夔音裂擊」，李儀對音律之道的領悟，日漸深刻。不過，距離真正的夔音戰曲，還差得很遠。

    「再來！若能通悟夔音，你的身上，就可再添一具武裝！到那時候，連我，可能都不是你的對手……」李儀搖搖頭，笑著說道。

    狄明月已是自己的天驅，衷心無二，對她，李儀自然不必吝嗇。

    「又一具武裝？」狄明月聞言，不由受寵若驚，連聲說道，「不用，這武裝，也太珍貴了。」

    「你既然是我的天驅，」李儀笑了笑，說道，「給你報酬，是天經地義的！這具武裝，就是我的報酬。」

    「可是……」狄明月還想拒絕。

    「你既然追隨我，你的實力越強，不就等於我的實力更強？」李儀阻止她，笑著說道。

    狄明月想了想，這才作罷。

    「繼續吧！這音律之道，沒什麼捷徑，只能一點點摸索。」李儀苦笑一聲，右手一展，醞釀起星辰召喚。

    但就在這時，敲門之聲，緩緩響起。

    「嗯？又是什麼人？最近，還真是不消停……」

    李儀開門，臉色微微一變。

    面前，是個英武少年，氣度深沉，尤其他的雙眼，輝耀如日，竟生著一雙重疊的瞳孔！

    「重瞳之相！」

    李儀的心中，暗暗吃驚。

    重瞳之相，可是極品的天人之相，能洞悉規則，是武裝師夢寐以求的頂級天賦！

    「在下，葉柳弟子——葉無心。」葉無心鞠躬的動作，一絲不苟，又從懷中取出一物，打開盒子，「這個是賭注……」

    「裂峽精粹！」李儀眼神一動，一縷戰意閃爍，「這場挑戰，我接下了！」

    ……

    面前，葉無心一一介紹。

    「這位，是潞王蕭恨水。」

    蕭恨水，是個胖乎乎的，一臉和善的老者。

    「拜見潞王！」李儀不敢怠慢。

    「你就是李儀？英雄出少年吶！」蕭恨水笑著說道。

    「這位，是前任光祿勳張欽山……」

    張欽山也是老者，又高又瘦，站得筆直，不苟言笑。

    他只是點點頭，以此致意。

    「這位，是前任衛將軍路遠翔……」

    路遠翔最年輕，五十歲上下，他身為軍人，卻並不死板，反而給人一種圓滑的感覺。

    李儀一一拜會。

    葉無心的心裡，則有種古怪感覺。

    當年評審的，有五個人，但一人已死，另一人高居輔國元帥，自然是葉柳請不動的了。

    「你可以請拂曉斷崖的兩位長老，一起作為評審。」葉無心笑著道，「放心，他們絕對公平。」

慕冰至

第222章 龍象

    一番簡單甄選，秦月，聶正兩位長老，成為剩餘的兩位評審員。

    五人齊聚，出乎意料的是，潞王蕭恨水和秦月，兩人竟是舊識，回憶往事，談笑風生。

    「我得說句抱歉……」葉無心忽然靠近，徐徐鞠躬，「實在很抱歉。」

    「抱歉？」李儀皺眉，這沒來由的一句話，令他一頭霧水。

    「武裝師一脈，沒有天才，只有四個字——『厚積薄發』！」面露回憶，葉無心淡淡道，「我八歲修行，除卻每日冥想，還得積累理論，更需鍛鍊手指掌控和魔力輸送；十三歲時，勉強熔於一爐，又得枯坐幻境，深悟規則。但時至今日，依舊覺得時間不夠，往往數月間，連洗澡刷牙的時間，都抽不出一絲……」

    「哦？」李儀聽著，並不答話，倒也有些欽佩。

    「因此，我以為，武裝師中，能成器者，須得先沉氣！年少成名的人，不是沽名釣譽，就是繡花枕頭，不堪一擊。」深深看了李儀一眼，葉無心眼中透出戰意，「不過，看來是我錯了。」

    「何以見得？」李儀愣了愣，來了興致，「你我才剛見一面，你能瞧出我的武裝水準？」

    「看動作，就能知道。」葉無心點頭。

    「動作？」李儀聞言，摸了摸下巴。

    「武裝師，因感悟意境，舉手投足，就和普通人不一樣。旁人只是覺得，我們動作優美瀟灑，但真正武裝師就知道，此為『合乎道，不踰矩』！」葉無心眼神一亮，說道，「你的身上，這種感覺，不遜於我。」

    「有點意思……」李儀輕撫下巴，心中暗嘆，這種較量，果然是漲知識。

    「還有，你身上這具，是叫堇色流年？」葉無心微微一笑，毫不掩飾欣賞之色，「水準之高，遠超我的想像。」

    「重瞳之相，還能透視？果然厲害！」李儀也翹起大拇指，讚歎一句。

    「不過，很抱歉，我要碾碎你。」葉無心臉上笑容收斂，鄭重其事地說道。

    「碾碎？為什麼？」李儀聞言，又是一愣。

    「雖然也有老師的要求，但更多，是我自己的意思。」葉無心很坦白，「我蟄伏八年，是為一舉成名！而你，是個適逢其會的踏腳石。其實，不是你李儀，也可以是張儀、王儀，只要名氣夠大。」

    「你就這麼有信心？」李儀舔舔嘴唇，一抹戰意，橫於眼瞳。

    「我雖苦修，可並非閉門造車。」葉無心淡然道，「我的老師，也給我送來許多對手，無一例外，都被我碾碎。」

    他眼神傲岸，而那份傲岸，和虞潛、李銘等人不同，並非來自家族或血脈，而是來自自身，由夜以繼日的刻苦修行，由一場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堆積而成。

    李儀夷然不懼，淡淡一笑道：「那只是因為，那群人中，沒有我！」

    兩人對視一眼，一縷雷火，在視線交接處爆發。

    ……

    蕭恨水身為皇親，身份尊貴，由他主持，當然最為恰當。

    「規則很簡單，總共三場較量，三局兩勝。」

    「第一場和第二場，由你們二人，一人出一題！」

    「而第三場，則由我來出題。」

    「怎麼樣？你們二人，有異議麼？」

    兩人搖搖頭，表示沒有異議。

    不過，李儀倒有些疑惑。

    「一具武裝的製作，快的話，也需整整一個月。」李儀很好奇，輕聲問道，「較量三場，難道幾位大人，要在這呆上三個月？」

    「當然不是，有這個東西！」葉無心笑了笑，從腰間取出一物。

    「這個，是什麼？」李儀看了一眼，此物形如鐘樓，指針滴答作響，行走中，散發著一縷縷時空律動。

    「此物，名為時之鐘樓，能以『時之領域』，令方圓十米的區域，時間流速增幅三十倍！時之領域中，時間過去一個月，其外，卻只有區區一天。因此，五位大人，最多耽擱四五天。」葉無心笑了笑，解釋道。

    「時間法則？」李儀驚了，忍不住驚嘆道，「這世上，還有這種至寶？」

    「至寶？」葉無心搖搖頭，面露輕蔑，「此物，限制極多。每隔一整年，只能用上十天。而且，在其中修行，進境奇慢，只是白白變老……算了，別耽擱大家的時間了，正事要緊！」

    「你是客人，你先出題。」李儀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好！」葉無心一笑，神態自若道，「我對力量之道，頗感興趣，不如，就選擇『力量強化』，怎麼樣？」

    眾人聞言，臉色都是一變。

    幾人都知道，武弈近幾年，最有名的作品，就是那具強化力量的武裝——裂鯨之臂！

    葉無心選擇這個題目，簡直像是幫李儀所選。

    「這個題目，很不錯……」李儀點點頭，心頭，浮現一線慍怒。

    ……

    黃昏。

    零號煉金室。

    煉金室中，種種魔法材料，擺佈整齊，將整堵牆壁遮蔽得嚴嚴實實。

    正中央，一掛魔法幕布，將兩人分隔開來。

    「開始吧！」

    一聲令喝，時之鐘樓亮起，時之領域籠罩下，兩人的動作，在煉金室外的眾人眼中，猶如快進，奇快無比。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秦月坐下，旁若無人一般，翹起了二郎腿。

    「哦？你們倆，都不擔心李儀會敗？」見兩位長老神情輕鬆，蕭恨水有些好奇，「葉無心身具千年難遇的『重瞳之相』，且自幼經葉柳悉心調教，已被許多成名已久的武裝師，認為是下一代的扛鼎者！普通的武裝師，可絕非他的對手！」

    「普通？」秦月笑了笑，轉頭望向聶正，語帶深意道，「這個形容詞，好像不太適合李儀……」

    「是一點不沾邊。」聶正點了點頭，笑容也有些意味深長。

    其餘三人聞言，都是微微蹙眉。

    他們實在無法理解，秦月和聶正身上，這種無比強大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

    煉金室中，兩人動作如風。

    葉無心似有腹稿，選取的魔法材料中，有一顆鮮紅的巨大心臟。

    「狂鯨之心？」張欽山神情微動，訝然說道，「葉無心此子，竟準備以狂鯨之心，作為武裝中樞？四級魔獸狂鯨的心臟，雖然比不得龍鯨，但血管眾多，極難處理。」

    說話間，葉無心處之泰然，掌中刻刀飛舞，準確無誤地剔出一根根血管，置於一旁的桌面上。

    「不愧是重瞳子！這份手段，除了他，也沒人能使得出來。」蕭恨水拍案叫絕，沒來由地，看了眼幕布另一方的李儀。

    李儀也選擇妥當，掌中，居然是足足二十顆黑色心臟。

    「蠻象之心？二級的蠻象，和四級的狂鯨，差距絕非一點半點！五十顆蠻象之心，其蘊藏力量和材料價值，也難以比擬一顆狂鯨之心。他身為武弈弟子，怎麼……」張欽山語氣狐疑，心生古怪。

    葉柳的弟子葉無心，像是在效仿「裂鯨之臂」，而李儀身為武弈的弟子，卻是在自創道路！

    「哦？這小子……」蕭恨水驚呼一聲。

    卻見，李儀的動作順滑如絲，手指手腕柔弱無骨，銳利刀鋒在他的手中，竟有流水的感覺！刀鋒游弋，似如細流，順著紋絡切割，將象心分裂。幾息間，二十顆象心，同樣手段，處理完畢。

    這動作，有點道韻之感。

    「這小傢伙的手指掌控力，還在葉無心之上！」蕭恨水點頭道。

    一下子，眾人都不敢小覷了。

    「不過，那魔法材料，他明明可以選擇更好的！」張欽山搖搖頭，有些不能理解。

    時間流逝。

    「這是……聖景？我的天，還是兩道！我眼花了麼？」路遠翔驚呼一聲。

    眾人看著眼前景象，說不出話來。

    面前，零號煉金室中，兩道聖景，一室生輝，交相輝映！

    這種景象，簡直聞所未聞。

    兩道聖景，都十分玄妙，不過，從聖景規模來看，葉無心這方，顯然是更甚一籌。

    葉無心所在的左方，一頭血色狂鯨，弄潮怒海，起伏奔騰，伴隨著雄瀚潮音，散發出無盡凶威。這頭狂鯨，略顯模糊黯淡，但隨著時間流逝，變得愈加清晰，海中霸主的威煞，也更加濃郁！

    李儀所在的右方，是一頭黑色巨象的虛影，沉穩凝重，但體型相當之小，不足狂鯨的百分之一。

    他奮筆疾書。

    不多時，又冒出一頭漆黑的巨象虛影！

    隨著時間點點流走，巨象虛影不斷冒出，足有十頭。

    但十頭巨象，不止體型渺小，更是一團散沙，其景象，根本無法狂鯨比擬。

    「嗯？李儀那具武裝，怎會如此細碎？」張欽山若有所思，他感覺到，李儀製作的，像是一個個獨立的矩陣，各自為政，並未合併。

    煉金室中，李儀的動作，忽然凝固了一剎。

    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想了想，轉身走向材料區。

    「什麼？臨時修改武裝方案？這可是大忌！」蕭恨水一愣，淺淺皺眉，「是感覺自己的武裝，存在漏洞麼？但時間上，有可能來不及……秦月，要不要阻止？」

    「由他去，他知道輕重。」秦月則不以為然，搖了搖頭。

    蕭恨水再次皺眉，他隱隱覺得，這兩個人，對李儀的盲目信心，簡直有點不可理喻。

    很快，李儀又選好了材料——十顆心臟。

    「二級魔獸——幽澗龍蜥？……看來，他是真的認為，自己能化腐朽為神奇了。」張欽山見狀，再次搖了搖頭。

    看來，李儀也清楚，他消耗了不少時間，動作一下變了。

    他的身影，彷彿鏡影術一般，分出無數幻象，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在如此速度之下，他的動作，卻沒有半點變形，依舊美感十足，有種舞蹈般的律動流淌其中。

    「這小子，還真有幾分門道。」蕭恨水輕聲嘆息。

    李儀揮筆如風，又一道武裝部件完成，一頭驪龍虛影，色澤玄黑，翱翔於空，散發沉凝氣息。

    不過，和巨像一般，這虛影，相當渺小。

    一頭，又是一頭。

    不多時，右方小室中，已有十龍十象，但都很細小，氣息上，處於絕對下風！

    葉無心的武裝製作，已經完成了大半。

    而李儀，也剛開始製作核心部件——一塊形如魔法陣列的底板。

    第二日，黃昏。

    兩人的製作，都已接近尾聲。

    兩道聖景，愈發真實！

    葉無心率先落下最後一筆。

    驚變陡生！

    剎那間，巨鯨長鳴，御風破浪，其雄壯巍峨之軀，猝然穿透了魔法幕布，挾無盡波濤，撞向另一方的聖景！

    此景象，實在匪夷所思。

    眼看，十龍十象，猶如狂風怒濤中的幾葉扁舟，就要化作齏粉，灰飛煙滅。

    而此時，李儀收筆一笑，這具武裝，僅慢了一拍，也同時生成。

    十龍十象，驟然凝聚，化作一頭龍象交纏的猙獰巨獸，長嘯一聲，朝著巨鯨橫撞而去！

    一剎間，兩強碰撞，巨鯨幻影，被撞得支離破碎，化作無數飛舞的星屑。

    而那頭龍象巨獸，則狂嘯不止。

    三人目瞪口呆！

    而秦月和聶正，雖然同樣吃驚，卻掩飾得極佳，一臉早知如此的模樣。

    「十龍十象，此武裝，名為——龍象浮屠！」李儀並未察覺頭頂變化，淡淡一笑，自言自語道。

慕冰至

第223章 對手

    龍象交纏，凝為一頭黑色的魁岸巨獸，裹帶著張狂霸道的氣魄，猶如一塊自山巔滾落萬鈞巨石，以無比生猛之勢，撞向那頭弄潮狂鯨！

    轟！

    兩獸相撞，沉悶巨響中，狂鯨幻影湮滅，化作血色星屑，龍象巨獸則仰天咆哮，聲動九霄！

    洞外眾人，神情古怪，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是……聖景之戰？簡直聞所未聞！」蕭恨水乾咳了一聲，他似乎有點明白，兩位拂曉長老的信心，源自何處了。

    「此景，實在千年難遇。」張欽山點頭，讚歎一句。

    談話中，左右兩人，各自捧著自己的武裝，徐徐行出。

    葉無心的神情，稍顯難看。

    聖景潰敗，當然不意味著他就敗了。

    不過，聖景是道化武裝的靈魂顯影，和武裝本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不過，這樣，才有意思……」葉無心心念一閃，忽然笑了。

    兩人向前，各自呈上自己的作品。

    葉無心的武裝，是拳套之形，暗紅和碧藍兩道深色，在掌面上交錯聚散，猶如一幅放肆揮灑的印象畫，氣韻深沉。拳套之上，隱隱有鯨歌潮音，縹緲起伏，散發著海潮般的洶湧波動。

    「這具武裝，名為——伏鯨之掌。」葉無心神情淡然。

    李儀的道化武裝，則是用於前臂。這具武裝上，一個個部件整齊排布，彷彿街衢繩直的房屋，涇渭分明。但看似各自獨立，卻又暗暗凝為集陣，星羅棋佈間，透出一抹沉凝的厚重。

    「這具武裝，名為——龍象浮屠。」李儀笑一笑，淡然道。

    「這個……」秦月望去，忽然輕呼了一聲，和聶正對望一眼。

    「怎麼了？」蕭恨水詫異道。

    「沒什麼。」秦月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秦月、聶正兩人，分明在那武裝上，看到了一絲誅星之炮的味道！

    「這小子，每每能給人驚喜啊……」秦月在心中，暗暗感嘆。

    「來來來，將這兩具武裝，裝載在我的『同心人偶』身上。」蕭恨水迫不及待，掌中光芒閃爍，兩頭木質人偶，矗立於面前。

    「同心人偶？」李儀一愣，他仔細望去，那兩具人偶，身上淡紫木紋，居然暗合人類血管，散發著淡淡生機。

    「這兩具同心人偶，取自同一株千年雷擊木，由死轉生，已具靈性。這兩具人偶，體魄類似人類，而且兼具鬥氣、魔力乃至於靈魂！」蕭恨水笑道，「此物，絕對公平，不會摻假。」

    「潞王殿下，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李儀看得眼饞，好奇問道。

    「看不出來吧，我當年也是一名武裝學徒。」蕭恨水哈哈一笑，「可惜的是，稟賦不足，未能走上那條通天之途……放心，此物看似孱弱，其承載力，卻是近乎無限！你們可以放心裝載，不必客氣。」

    「是！」

    兩人點點頭，分別取了一具人偶，裝載自己武裝。

    「就以那片林海，作為測試的對象吧！」

    蕭恨水笑了笑，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他所指之處，正是補天閣腳下那片巨大林海，此時，風聲獵獵，林海生濤。

    ……

    「我的先來！」葉無心的神色，依舊倨傲。

    「好的！」蕭恨水點點頭，發出指令。

    人偶徐徐前行，行至林海，右掌乍然亮起，其雙腳下的地面，冒出無數支離裂紋！

    「誒？有點門道，武裝激發，竟然重心不失！」

    眾人見狀，紛紛驚嘆。

    武弈的裂鯨之臂，就存在此缺陷，武裝激發，力量增幅，往往會難以適應，失去重心。而這具伏鯨之掌，則以某種手段，規避了這一缺陷。

    人偶漫步，其右掌之上，血芒與藍光交織，鯨歌夾雜著潮音，浩浩蕩蕩，氣勢磅礡！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李儀看出門道，面露瞭然，點了點頭。

    人偶一腳前踏，一拳擊出，這是常見戰技——英勇一擊！

    一拳擊出，鯨歌潮音之聲，剎那豪壯百倍！其拳面激盪空氣，猶如巨鯨生潮，夾裹出山呼海嘯的巨浪，滾滾向前，擴散席捲！

    轟！

    一拳之下，萬木偃倒！

    拳頭所指，百米範圍，所有樹木，如同臣服於暴君，紛紛撲倒，久久不起。

    「嘶……」

    驚呼聲不斷。

    一拳擊出，那看不見的風壓，居然有如滔天巨浪，壓倒群木，在面前形成巨大扇面！

    「我的天！僅以肉體，僅以純粹力量，捲蕩而起的風壓……居然能有如此威力！」

    不止是蕭恨水驚訝，連秦月和聶正，也有些心頭惴惴。

    這個葉無心，毫無疑問，也是個怪物！

    「這具武裝中，不僅有狂鯨之力，更是融入了潮汐漲落！這具人偶，之所以能重心穩固，也是巨鯨生潮，剛柔相合！」張欽山點頭不斷，滿臉讚歎，「從立意上來看，似乎比裂鯨之臂，還要高上一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此話，果然不假！」

    「還有一點，」路遠翔擊節而嘆，「這鯨歌潮音，有幾縷滄海意境，常年聆聽，對武者而言，妙用無窮。」

    「此特性，我取名為『鯨潮』。」葉無心神情傲慢，轉頭道，「李儀，輪到你了！」

    「瞧著吧！」李儀一笑。

    談笑間，第二具人偶，輕步向前。

    武裝激發，右臂之上，黑色光華，流瀉折轉。

    咚！

    這具人偶，同樣重心平穩，其每一步，並無裂紋，竟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無比深刻的腳印！

    「哦？這可不僅是剛柔相和，而是剛柔並濟了！」張欽山神色微變，滿臉震撼之色，「龍象合鳴，剛柔並濟！這小傢伙，也不簡單啊……」

    人偶漫步，十龍十象，在其身外徘徊旋繞，一縷縷乳白氣息，自人偶的腳面上湧，順著木紋瀰散。

    「后土之氣！」蕭恨水震驚之下，碰倒了桌椅，「這具武裝，能納后土之氣，滋養淬煉體魄！我的天，這具武裝，竟有近似『息壤之體』的效果！」

    眾人的視線，變得狂熱。

    葉無心見狀，臉色難看。

    這場較量的勝敗不論，僅汲取后土之氣，已令這具龍象浮屠的價值，遠勝過自己。

    吼！

    人偶似乎發出一聲怒吼，動作開闔，一拳擊出！

    隨著拳鋒擊出，十龍十象，猝然在人偶前臂上匯聚，化作一龍一象！龍象迴旋，猶如陰陽雙魚，相輔相成，凝聚成一種言語難以形容的沉凝威煞！

    嗷！

    拳破虛空，********，竟在虛空中，發出惡獸咆哮般的尖銳回音！

    嗡！

    拳鋒如刀。

    其聲勢，遠不及上一回浩大，拳鋒前一豎列上，無數巨木，簌簌顫抖，無數樹葉隨之飄落。

    「我，輸了……」葉無心搖搖頭，面露不甘。

    話音剛落，那一條看不見的筆直豎線上，無數巨木，咯吱咯吱，漸次倒塌！

    若仔細去看，則能看到，拳鋒所向，一棵棵參天大樹上，可見半圓形的巨大空洞。

    那一拳，看似尋常，竟能將空氣如同砲彈般轟擊出去，飛出數十丈，擊斷樹木無數。

    「這具武裝的特性，我取名為『龍象』。」李儀聳聳肩，淡淡道，「其特性，你們都看到了，我也就不贅述了。」

    「葉無心，你倒也並不一定輸。」張欽山搖頭道，「方式不同，從力量上看，並未落於下風。」

    「錯了。」葉無心搖搖頭，「最初，李儀是準備以二十顆象心，來製作這具武裝。若那具武裝製成，其力量之強，遠勝現在！而他，卻選擇了龍象和鳴，也就是力量更弱，但綜合屬性更強的武裝！毫無疑問，無論是力量的較量，還是綜合比較，我都處於下方。」

    眾人這才明悟，心中暗暗感嘆，這兩人，都是何等怪胎！

    ……

    「李儀，我得承認，你是個相當強大的對手！」葉無心眼神傲岸，卻是絲毫不餒，「不過，還有兩場，我不會再輸了。」

    「那，咱們走著瞧？」李儀嘴上，當然也不會示弱。

    兩人互看一眼，倒有些惺惺相惜。

    對手難得！

    李儀以往遇上的武裝學徒，是周巽、邱楚青之流，連半吊子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跳樑小丑，或者江湖騙子。

    眼前的葉無心，毫無疑問，是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若非自「誅星集陣」中領悟的規則——「堆壘」，李儀確信，自己這一局，勝面不足三成！

    此外，他也感覺到，更好的對手，的確激發了更好的自己。

    這種較量，實在獲益無窮！

    李儀眼中，戰意更盛。

    「李儀，這具龍象浮屠，你賣不賣？」秦月打了個哈哈，忽然開口道，「那具堇色流年，我就不談了……身為拂曉斷崖的弟子，這具武裝，理應優先賣給拂曉長老！」

    聶正聞言，馬上恍悟，也連連點頭：「對，這是理所應當的。」

    要論財力，他們兩位長老，可比不得這些達官貴人，自然需先下手為強，堵住李儀的嘴。

    「這話怎麼說的？親兄弟，也得明算賬不是？」蕭恨水則長身而起，豪邁笑著說道，「不如，咱們按規矩競價？說實在的，這兩具武裝，我都很感興趣……」

慕冰至

第224章 風語

    有蕭恨水打頭陣，路遠翔也點頭附和，急忙道：「不錯，價高者得之，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他倒並非阿諛，而是也看中了那具龍象浮屠。

    那具龍象浮屠，可納后土之氣，淬煉血脈，對武者，尤其年輕武者而言，絕對是一等一的至寶！后土之氣的神奇，可是早有共識，若以秘藥相輔，生出「誇父」、「刑天」等上古巨人血脈，也並非毫無可能！

    想到此處，路遠翔嘴裡發乾，心頭愈發熱切。

    「等等，就算是買賣，也得講究『一個願買，一個願賣』。」聶正哈哈一笑，轉頭問道，「怎麼樣，李儀，你想賣給誰？」

    聶正對這具龍象浮屠，沒什麼興趣，之所以願給秦月敲敲邊鼓，原因很簡單。

    除了這場，可是還有兩場較量！

    誰知道，後面的兩具武裝，有沒有他想要的？

    先定下規矩，過會才不會吃虧。

    「三位，實在對不起。」李儀識趣，轉身深深鞠躬，對三人說道，「我身為斷崖弟子，承蒙諸位長老照顧，我製作的武裝，自然優先賣給兩位長老。」

    他可不是沒有眼力勁的人，即使是拂曉之主的弟子，和幾位長老，也得搞好關係，以免被下絆子。

    「唉……」蕭恨水一臉遺憾，不過，李儀所言，於情於理，都挑不出錯。

    三人當機立斷，轉移目標，轉向葉無心。

    那具伏鯨之掌，雖然稍稍遜色，但也是罕見的佳作。

    「這具龍象浮屠，我要了！」秦月的眼裡，透出些許炙熱，「李儀，不必客氣，開個價吧！」

    「自我入斷崖以來，兩位長老一直對我照拂有加，我若是伸手要錢，那就太忘恩負義了。」李儀又鞠一躬，得體地說道，「這具武裝，就作為給秦長老的回報吧！」

    「你小子……」秦月啞然失笑，他也清楚，這是李儀明知自己不會貪圖便宜而說的漂亮話，但也得承認，十分中聽。

    思索片刻，他抬起左手，從中指上，取下一枚銀色指環。

    「我也不能讓你吃虧，」秦月搖搖頭，笑著說道，「這枚指環，就當做酬勞吧！」

    「哦？」李儀雙目一亮。

    這枚指環，呈亮銀色，雕樑畫棟一般，鏤刻著無數罡風之痕，綿密風紋中，一頭凌虛御風的蠻荒古獸，若隱若現。

    「這個是……飛廉？」李儀看了一眼，面露詫異。

    「好眼力！」秦月輕讚一句，微笑說道，「這枚指環，名為風語指環。」

    「風語指環？」

    「這枚指環，可聆聽風之低語，明悟風之規則，對你而言，應該很有幫助。」秦月言簡意賅地解釋道，「除此之外，指環中，還有『探知之風』和『警戒之風』兩道法術，都很實用。」

    「多謝秦長老！」李儀聞言大喜，趕忙作揖。

    「公平交易而已，你我互不相欠。」秦月一抬手，無形巨力，止住了李儀的動作。

    他的心中，暗暗盤算。

    「上一回，藉著四名弟子，演化土風水火，卻一敗塗地……是我走錯路了，需由自身演化，不可假借他人！如今，有這具龍象浮屠，再加上那兩件東西，只差火系……」

    李儀沒那麼多念頭，將指環戴在左手無名指上，和小指上的潮音戒指並排。

    想起那時「戴滿十根手指」的宏願，他心中暗笑一句：「又近了一步！」

    風語指環入手，剎那間，一聲聲風語呢喃，在李儀的耳畔響起，傾訴著縹緲無定的風之法則，幽深難測。

    兩道法術，他也瞭然於心。

    探知之風，能召喚一道無形之風，化作看不見的探子，探查前方情況。

    警戒之風，則是召喚一道巨大風環，但凡風環中有風吹草動，能夠第一時間察覺。

    這兩道法術，都相當實用。

    「風語？有點味道……」

    聲聲風語，迴蕩靈魂，無數意境生滅，李儀雖還不能領悟，也感覺到一縷無法言說的玄妙。

    他很確信，聆聽此聲，自己在風系法術上的領悟，必然能如魚得水。

    「等等，這感覺，怎麼像是……潮音戒指？」

    李儀面露狐疑，這枚風語指環，與潮音戒指，除了屬性不同，效果簡直如出一轍！

    思索間，靈魂深處，變化忽生。

    風語指環的風之傾訴，潮音戒指的希聲潮音，兩道毫不相關的聲響，竟是漸漸交匯。潮隨風動，風湧潮生，兩股聲音交織融會，猶如一曲交響，玄妙無盡。

    李儀眼神一清，感覺神清氣爽，有種奇怪錯覺，彷彿那聲音中，流淌著無上大道。

    「這個，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滿腹疑竇，還想細心鑽研，但面前這麼多人，倒不好有什麼動作。

    「等此間事了，再回去看看……」

    ……

    一番競價，不出意外，那具伏鯨之掌，落入了蕭恨水的手中。

    幾家歡喜，幾家鬱悶。

    「繼續麼？」葉無心凜然一笑，「我已經等不了要擊敗你了。」

    「很抱歉，你得等一輩子。」李儀反唇相譏。

    「等一等！這兩具武裝，你們做了足足一個月，先休息半天吧。」蕭恨水擺擺手，出言阻止，「一張一弛，才能發揮最佳水準。何況，我們幾個老傢伙都是閒人，並不趕時間……」

    蕭恨水的話，合情合理，兩人也不拒絕，當下點了點頭。

    「我手頭上，有具武裝，正在推演完善。」李儀笑了笑，稍帶挑釁地說道，「怎樣，有沒有興趣，和我研究研究？」

    那夔音戰曲，尚有許多不足和缺陷，以葉無心的武裝水準，必能給予李儀新的視角和靈感。葉無心的確是對手，但一個免費的勞工，不用白不用。

    「當然！」葉無心斬釘截鐵道。

    「上鉤了！」李儀心中暗笑。

    畢竟是敵非友，李儀當然不會將他帶入半世星空，當下取出封魔筆，在紙面上，筆尖揮灑，繪出一幅小型的夔音法陣。

    「聽聽……」李儀一抬手，魔力激發，陣陣夔音傳出，猶如沙場點兵，激昂起伏，氣勢恢宏。

    「哦？此音，是雷獸之音？」葉無心摸了摸耳朵，這是他思考時的下意識動作，「這聲音中，潛藏著一絲規則力量，能強化戰意，令人血脈賁張，有類似『狂暴術』的效果……這具武裝的設計，實在獨具匠心，很有味道！」

    李儀聞言，臉色微變。

    不得不說，葉無心的武裝造詣，的確不俗。這座夔音法陣，他僅看上幾眼，聽了一遍，就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怎麼樣？有改良辦法麼？」李儀放低身段，誠懇問道。

    「音律之道，我並不擅長……」葉無心倒很老實，搖頭說道，「不過，觀悟幻境中，我也偶有所得。此音，不能直接用在你的法陣上，但或許能給你一定的靈感。」

    刷刷刷，他筆鋒遊走，一座氣息陰譎的六芒星法陣，躍然紙面。

    「你也聽聽。」葉無心手掌橫移，法陣激發。

    光芒流轉，一曲安寧祥和的曲調，猶如冰下暗流，徐徐流淌，餘音繞樑。

    「哦？這是什麼曲子？」聽聞此聲，李儀有種靈魂安詳之感，渾身清涼。

    「這是罪淵的戰歌——安魂夜曲，惡魔性情狂亂，頭腦易熱，此曲能讓他們保持理性。此曲的效果，還包括免疫許多負面狀態，加速魔力恢復等等。」

    嘴裡說著，葉無心筆下不停，幾筆勾勒，又是一座截然不同的法陣。

    「這個是……」李儀視線微閃。

    法陣激發，一聲聲唱詩般的輕柔歌詠，猶如光之羽翼，飄搖而下，悠悠不絕。

    這歌詠之聲，李儀倒是熟悉。

    「——光明之響，來自天堂的戰曲。此聲音，能給人『榮耀』、『光明』、『正義』、『不屈』等增益效果，戰力大幅強化。這兩座法陣，效果各異，應該能給點你額外的靈感。」

    「多謝。」

    這句話，李儀是完全發自內心了。

    他想了想，對方的幫助，居然如此毫無保留，自己似乎是有點陰險了……

    頓了頓，李儀補充道：「這幅夔音法陣，其實還有一段……」

    手掌橫移，又一曲樂章，徐徐而出。

    「哦？此曲調中，有震懾之效，能影響敵方戰意，甚至殺滅亡靈，竟是攻擊性的曲調！」葉無心愣了一愣，又說道，「哦……其實安魂曲，共分三部分；而光明之響，則有八段。現在，我也演示給你看看……」

    兩人互看一眼，同時搖搖頭，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儀心中，念頭微微轉動。

    他下意識地，就將葉無心，當做大門不出的書呆子。

    但事實上，能領悟規則的人，哪有泛泛之輩？

    談不上賓主盡歡，但不可否認的是，兩人各有所得，獲益良多。

    事實上，不動聲色間，他們又進行了一場切磋，不分勝負。

    ……

    第二戰。

    「這次，輪到你出題了。」蕭恨水望向李儀，輕聲說道。

    李儀點點頭，一臉和煦微笑：「我對治癒型的武裝，一直興趣甚重……不如，下一個選題，就選擇這個？」

    眾人聞言，臉色又是古怪起來。

慕冰至

第225章 彼蒼

    「治癒型武裝？」

    眾人聞言，神情都變得頗為怪譎。

    「很不錯的選擇……」葉無心蹙眉，眼神中，浮現凜冽戰意！

    所有人心知肚明，葉無心的師父葉柳，其特長，正是治癒型武裝。

    葉柳的成名巨作——李代桃僵，可儲存巨瀚生機，在危急關頭自動激發，活死人而肉白骨，絕境重生！這具武裝，每儲能一年，才能激發一次，但相當於每年一條新的性命，幾乎沒人能拒絕。

    這具武裝，雖是四階，卻被譽為四階武裝的巔峰之作！

    也是這個原因，葉柳雖只能製作四階武裝，但僅排在三位製作五階武裝的巨匠後面，號為「天下第四」。

    李儀的出題，顯然是對葉無心上一個出題的霸道回應。

    「這小傢伙，」蕭恨水臉上流露讚譽，心中暗道，「外表恬淡不爭，不似葉無心那般盛氣凌人，但內中傲骨，則一點也不遜色。就心性而言，武弈確實收了個好苗子，跟當年那個人……」

    其他人的心裡，也是滋味萬千。

    「請！」指了指煉金室，李儀笑著說道，「希望你能給我一點驚喜。」

    「那就讓你瞧瞧，我們之間的真正差距……」感覺頗受輕視，葉無心言語不善。

    ……

    零號煉金室。

    葉無心眼神凌厲，掌中的魔力刻刀，快、准而狠，刀鋒遊刃有餘，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

    眾人目不轉睛，感覺視線有些跟不上了。

    倏忽間，一塊青白木條，出現在葉無心的手中。

    「哦？這個是——建木樹芯？建木樹芯，是最難處理的十餘種魔法材料之一，需要順著樹芯年輪剖開，否則，其中的樹芯精華，極易揮發。」張欽山很識貨，滿臉饒有興致。

    話音未落，葉無心動作明快，刀鋒連續劈落，樹芯散開，一滴翠綠色的液體，顯露而出。

    他的動作，沒有一點遲疑，彷彿毫不費力一般。

    這一滴樹芯精華，被葉無心以魔力包裹，幾次嚴絲合縫的處理後，製成了魔法溶劑。

    溶劑中，一股強烈綠意和勃勃生氣，噴薄而出！

    「厲害，真是厲害！」張欽山不斷搖頭，由衷讚歎道，「這一趟，真是沒白來……」

    他是礙於葉柳的面子才來的，本以為，兩名武裝學徒，應該攪不出什麼風浪。但如今，則是暗自慶幸不已了。誰也想不到，兩名武裝學徒，竟能撞擊出如此火花！

    「再看看李儀……」

    眾人轉過頭，望向另一邊。

    親眼見過李儀那行雲流水的動作，三人對李儀再無懷疑，反倒是滿腔期待。

    「啊？他在幹什麼？」眾人一愣。

    盤腿坐在椅子上，李儀支著下巴，眉頭一舒一張，正在閉目冥思。

    「什麼？他竟還沒想好方案？這是臨時抱佛腳麼？」蕭恨水完全驚呆了。

    這一場，是李儀出題，他本以為，李儀會早有準備，誰知道，竟是臨陣磨槍。

    煉金室外，僅是一會工夫，但裡面，已經過去整整一天！

    「這話可能不中聽，但他贏不了了……」張欽山搖搖頭，篤定地說道，「身為葉柳弟子，治癒型武裝，絕對是葉無心的強項！李儀想靠拍腦門的方案，與之一戰，未免是太兒戲了！」

    這話，就連聶正和秦月，都沒辦法反駁。

    「輸了，倒也不是壞事……我們還能看第三場！」路遠翔面露微笑，試探性地問道，「潞王大人，想好題目沒有？」

    「等著吧……」蕭恨水笑而不語。

    ……

    李儀是故意的。

    他想看看，重壓之下，自己是否能迸發潛力，步入未知的領域。

    對他而言，勝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身的修行和成長。

    當然，能贏的話，一定要贏下！

    「治癒麼？」李儀的腦海中，一顆顆念頭，猶如星辰閃爍，明暗不定。

    治癒效果，一般而言，來自三種魔法屬性——自然系、水系和光系。

    葉柳和葉無心，精通自然意境，這恰恰是李儀的弱項。

    李儀擅長的，是水系和光系，但僅是擅長，遠遠達不到精通。

    二選其一，他選擇的，是光系。

    黎明龍印和皎月噴息，都有強大治癒效果，可以作為模板。

    「但，想要勝利，模仿遠遠不夠！不止是模仿，還要昇華，要更上一層樓！」

    李儀閉眼，思緒深處，種種光輝，流轉而過。

    ——天堂聖光、黎明輝光、碧月幽光、星辰之光……

    他的手指，在空中描描畫畫，嘴角浮起凜然，猛然睜眼，瞳孔中，光輝無限！

    「誒，李儀也開始了！」秦月雙目一亮。

    眾人瞧了過去。

    「誒，他不挑選魔法材料？」路遠翔愣了一愣。

    「就靠這點魔法底液——無光液？」張欽山也愣了，失聲說道，「葉無心所用，可是建木樹芯！這點無光液，能有什麼用處？莫非，是自暴自棄了？」

    一道道目光，落在李儀身上。

    李儀神情專注，並未察覺外面的變化。

    「黎明龍印！」他輕喝一聲，身後浮現光輝璀璨的應龍符印，黎明晨光聚於右臂，經堇色流年熔煉，化為一枚枚金烏符文。

    此舉，他已經輕車熟路了。

    一枚枚金烏符文，落入無光液中。

    「這是……黎明龍印？」蕭恨水見多識廣，驚愕說道，「這小子，是龍裔？怎能施展龍語法術？」

    「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秦月搖搖頭，苦笑一聲。

    聶正的眼神，微微一變。

    李儀手勢變化，頭頂懸起一頭玉蟾，瞳若彎月，一張嘴，一弘碧色月華，蜿蜒而出。

    此術，正是聶正贈予他的秘法——皎月噴息！

    這一縷碧月之光，流轉於右臂，經堇色流年熔煉，化作凝實月華，再次落入無光液中。

    「他究竟想幹什麼？」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不解。

    李儀神情淡定，揚起手掌，群星之力迴旋，璀璨星輝蕩漾，徐徐垂落，也添入無光液之中。

    日光、月華、星輝，色澤深淺不一的輝光，在無光液中浮浮沉沉，美不勝收。

    「最後一步了！」

    李儀凜然一笑，揚起右手，手指捻動，一顆指頭大小的朔光明晶，被碾成粉末，飄灑而下。

    幾息間，朔光明晶的粉末，猶如粘合劑一般，令三種光輝，交融匯聚，合而為一。

    霎時間，毫光萬道，明輝煌煌，照亮整個煉金室！

    那是光，溫暖的，明亮的，純粹的，浩瀚的，蘊藏無窮生機的光！

    真正的生命之源！

    「我的天！這是煉金術麼？」路遠翔瞧得目瞪口呆，「老聽人說，武裝師有『點石成金』的本事，這一回，我是真信了！」

    他實在想不透，僅靠一點朔光明晶，怎麼就能有如此異象？

    其他人，同樣讚歎不已。

    李儀點了點頭，他印證了自己的判斷，心中的明悟，愈發深刻。

    「日光、月光、星光，都是星辰最為本源的力量，其中蘊藏的生機，沛莫能御！或許，比自然法術，還要更勝一籌！我能贏！」

    眼神一動，李儀執筆，在紙面上留下一道光輝流轉的金色弧線。

    接下來的繪製，枯燥，又很沉靜。

    李儀清楚，自己慢了一拍，因此抓緊時間，動作開闔，如激流過險灘，動作極快。

    葉無心則循序漸進，一筆筆繪製。

    「聖景，聖景又來了……」聶正搖頭，輕聲說道。

    眾人抬眼望去。

    葉無心那一邊，他的腳下，冒出一株翠綠新芽，綠意襲人。

    而李儀那方，則是在腦後，浮現一顆蒼白星辰。

    兩方聖景，都不算壯闊，卻都有一抹淡淡生機。

    葉無心動作凌厲，揮筆如刀，腳下那株綠芽，先是抽出一枚新葉，然後又是一枚，六七葉後，開始不斷拔高成長。

    李儀神情專注，行筆如龍，頭頂後方，冒出星辰漸多，群星燦爛，化作一片巨大天空。

    「這兩個小子，實在是……」

    眾人的視線，已經完全移不開了，聚精會神地盯著兩人，生怕錯過了什麼。

    ……

    旦夕之間，聖景愈發壯大，濃墨重彩。

    葉無心的那方，綠芽已成參天大樹，枝繁葉茂，亭亭如蓋。一股翠綠的生氣，隨著巨木不斷盤繞，青翠欲滴。

    李儀這方天空，已是漫天星辰，而且不止有星辰，更有一日一月，日月爭輝！光芒遍灑，一股浩瀚生機在光輝中流瀉，浩大無朋！

    兩種聖景，雖然平和，都給人一種恢弘壯闊之感！

    不過，或許因為是治癒型的武裝，兩道聖景，各居其位，相安無事。

    「春蘭秋菊，各擅勝場……」蕭恨水眼神複雜，搖頭感嘆。

    眾人紛紛點頭贊同。

    此時，兩具武裝，又到尾聲。

    猝然間，參天巨樹回縮，化作一枚青綠種子，回落在葉無心的武裝上，形成一抹流淌的綠意。

    而李儀這邊，漫天星辰日月坍縮，落在他鶴鸞筆的筆尖，融化為最後一筆。

    兩人幾乎又是不分先後，同時走出。

    「這具武裝，名為墨綠生機。」葉無心一臉傲然。

    「這具武裝，名為彼蒼恩澤。」李儀則神情淡然。

    兩人互看一眼，眼中火光四射。

慕冰至

第226章 恩澤

    「這具武裝，名為——墨綠生機。」

    「這具武裝，名為——彼蒼恩澤。」

    葉無心和李儀，各自捧著自己的武裝，難分先後，並肩走出。

    「這個是……」

    「嘖嘖，有點意思……」

    洞外五人神情不一，但眼神中，都有異樣的光芒閃動。

    兩人一路行來，一人身外綠意氤氳，一人身上光輝流溢，相同的是，二人每走一步，腳下都有野草萌生。

    「這兩具武裝……嘖嘖，好強大的生機！」徐徐吐出一口濁氣，蕭恨水一臉震撼，搖頭不已。

    僅是兩具武裝的波動餘韻，就令腳下野草瘋長，側面說明，這兩具武裝中，蘊含著何等磅礡的生機！

    「兩具治癒型武裝，我的同心人偶，可就派不上用場了……」蕭恨水一怔，笑著指了指張欽山，笑著道，「正好，這方面，張大人可是行家！他的治癒秘術——『奪天』，當年名震九州，無人不知。」

    「潞王殿下，老朽已辭官歸老，哪敢被稱為『大人』？」張欽山趕忙還禮，小心道，「不過，檢驗的手段，我倒是想到了一個。」

    「哦？還請指教。」李儀恭敬問道。

    「就靠這個。」張欽山手掌翻覆，枯瘦的手掌中，出現兩顆綠色種子。

    「這是什麼？」葉無心不客氣地問道。

    「此物，名為『食命之種』，與『血飲荊棘之種』類似，」張欽山倒也不惱，輕言解釋道，「不過，它並非飲血，而是蠶食生機。這食命之種，吞噬生機越多，長得就愈發雄壯。而衡量治療效果，最簡單的手段，就是比較其釋放生機的多少。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異議？」

    「沒有。」李儀搖搖頭。

    「我也沒有。」葉無心也聳了聳肩。

    接過食命之種，兩人同時激發武裝，澎湃生機，恍若怒濤狂潮，洶湧而出！

    「咦？」驚呼聲起。

    葉無心的掌中，那具墨綠生機上，浮現樹影婆娑的建木之形，綠葉飄灑，沉入種子中。

    而李儀手中的彼蒼恩澤，其上綿延起伏的煌煌輝光，竟化作一頭張牙舞爪的應龍，快逾閃電，更早落入種子之中。

    「好，很好！」張欽山點點頭，輕讚了一聲。

    治療效果，最重要的，就是短、平、快，立刻見效。戰鬥負傷，往往在瞬息之間，若不能及時見效，或許下一刻人就死了，根本沒有發揮餘地。

    在這方面，李儀的彼蒼恩澤，稍佔上風，但並不明顯。

    兩顆種子萌發，先是綠芽，轉瞬作樹苗，很快又化作大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下子竄出七八米！

    眾人嘖嘖稱奇。

    「這兩顆種子，大概能長到多高？」路遠翔好奇問道。

    「依這兩具武裝的水準，我猜測，恐怕在二十米至三十米之間。」張欽山眼神平靜，不出他所料，僅一會工夫，就拔高到了二十米。

    他輕撫下頜鬍鬚，面露得意微笑，笑容猛然一停。

    兩棵大樹，很快踰越了三十米，繼續朝上，一直攀升至四十米，也並未停止！

    「等等，我算一算，四十米以上的話，此中蘊藏的生機……」張欽山掐指算了算，眼睛一下瞪得滾圓，「是我算錯了麼？」

    又過一陣，兩棵大樹，前後止住了上衝的勢頭。

    兩棵大樹，已經接近五十米，葉無心的那棵稍高，但高了不足兩米，並不顯著。

    「僅是稍勝一線？這怎麼會？」葉無心的臉上，頓時陰霾密佈。

    ……

    除了聖景各擅勝場，兩者的效果，似乎也各有千秋。

    「這兩具武裝的治癒效果，若我計算沒錯，已經達到治癒效果中的第二等——斷肢重生。」張欽山搖搖頭，唏噓感慨道，「看來，我真的是老了，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

    眾人聞言，目光再次變得滾燙，彷彿盯著久未見的情人。

    在一場戰鬥中，一個斷肢重生的治癒效果，能夠造成巨大的影響，甚至是扭轉勝利的天平！

    「張老，以你的眼光來看，誰更勝一籌？」蕭恨水不再口稱大人，不過，依然顯得很恭敬。

    「依我看，是平手！」張欽山搖搖頭，補充地說道，「我絕非和稀泥，從生效速度和治療效果來看，兩者的確是平分秋色。」

    「這個，倒不好辦了。」蕭恨水皺眉。

    「這兩具武裝，除了治癒，是否還有其他效果？」秦月又問道，他的話，可謂一語中的。

    「我的墨綠生機，除了治癒，還有一個特性——『狂怒』！」葉無心目光一凜，神情沉著道，「此特性激發時，有『痛苦免疫』、『精神亢奮』和『全屬性強化』的效果，維持十五分鐘，但有半天的虛弱期。」

    說話間，他激發武裝，一抹醞釀著自然之怒的深沉墨綠，蕩漾在五人中間，證明他所言不虛。

    「狂……怒？」

    眾人臉色再變。

    雖然後遺症巨大，但在危急關頭，這狂怒效果，絕對是相當有效的保命手段！甚至，能在比自己更強的對手手下保命。

    兩重效果疊加，這具墨綠生機的價值，已經不遜於二階武裝。

    「葉柳大師的弟子，果然名不虛傳！」路遠翔禁不住奉承了一句。

    「雖有些意外波折，但結局，果然不出我所料……」張欽山心中暗道，「葉無心有良師傳承，再加上他自己的改良，顯然是更勝一籌。」

    「李儀，你的武裝，還有其他效果麼？」他又問道。

    「有。」李儀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那就……什麼？有？咳咳，是什麼效果？」

    張欽山這一問，本來只是出於禮貌，而李儀一個「有」字，令他驚訝下竟失了方寸，掩飾地咳嗽了好幾聲。

    「我的彼蒼恩澤，其特性，名為——『光澤』。此特性，除了治癒肉體，其實還有另一個效果——治癒靈魂。」李儀淡淡一笑，魔力流轉，激發了掌中的彼蒼恩澤。

    璀璨輝光瀰散，沐浴幽幽光芒中，眾人靈魂深處，竟感覺到一股無比滋潤的清涼和愜意。

    「的確是……治癒靈魂！」

    五人勃然色變。

    要知道，千域之間，有太多詭譎法術，能無視肉體，直接殺傷靈魂。而絕大多數的治療術，都無法生效於靈魂。能治癒靈魂的物品，更是罕見，而且相當昂貴。

    這具彼蒼恩澤的特性——「光澤」，顯然易見，珍稀且實用！

    「這具彼蒼恩澤，我就預訂了。」聶正三步並作兩步，大步上前，他正好急缺此物。

    「聶長老發話，當然沒問題。」李儀笑著點點頭。

    「這個是報酬……小心收好！」聶正偷偷遞出一物，動作竟有些鬼祟。

    李儀知曉輕重，不動聲色地收下，魔力感知之下，眼神微顫，大吃一驚。

    「此物，是位面精粹！」

    這枚位面精粹，只有指甲蓋的四分之一，但已經相當珍貴了。

    「不必大驚小怪，這枚位面精粹，只是來自一個小型位面……那個位面中，生物極少，雷暴頻繁，我稱之為『雷怒位面』！對於你這樣的武裝師而言，觀悟其規則演繹，應該大有好處。」

    一道精神波動，徐徐傳來。

    聶正自然不知道，對李儀而言，這位面精粹，還別有用處。

    李儀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此時，另一邊，也在不斷斟酌。

    「怎樣？張老，孰優孰劣，有個准信麼？」蕭恨水追問了一句。

    張欽山一臉為難。

    葉無心握緊拳頭，心生一股強烈挫敗感。

    他是葉柳弟子，精通治癒型武裝，而李儀，只能稱為半個門外漢。在他看來，即使是小勝，自己也得算輸，而張欽山臉上的為難，令他感到極大的挫敗！

    「算了，我們五人，先商量商量……」蕭恨水見狀，趕忙說道。

    五人轉頭，低聲商量起來。

    李儀神情淡定，葉無心的臉上，頭一次浮現低落。

    ……

    「經過我們五人的共同商量，結果是——」蕭恨水故意賣了個關子，大喘氣地說道，「平手！」

    「平手？」

    「絕對沒有感情因素，」張欽山補充一句，誠懇地說道，「兩者從各方面看，的確難分優劣。」

    李儀搖搖頭，有些遺憾。

    而葉無心，則好似被人打了一記耳光，臉色相當難看。

    對他而言，平手，就是一場慘敗！

    「李儀，這第三場，現在就開始吧！」葉無心沉默片刻，咬牙說道，「你是個相當值得尊重的對手！這一場較量，不管是贏是輸，我都心服口服！」

    「你也一樣！」李儀點點頭，爽快地說道，「既然這樣，我也奉陪到底！」

    此時此刻，他不但不感到疲憊，反而士氣旺盛，精、氣、神，都臻於巔峰。

    面前的葉無心，猶如鐵匠的熔爐和鐵錘，一次次較量，相當於鍛打淬火，令李儀鋒芒漸生。

    李儀能清楚感覺到，自己技藝的提升和潛力的成長，這種感覺，美不可言。

    「潞王殿下，請出題！」葉無心聲音鏗鏘，大聲道。

    「我的題目也很簡單，將龍之屬性，融入武裝之中。看誰的武裝，威力更強！」

    蕭恨水一言，驚動四座。

慕冰至

第227章 圖稿

    「龍之屬性？」

    蕭恨水一語，驚動四座。

    昔年觀摩「九龍圖譜」，葉柳折戟，武弈勝出的那場較量，其題目，正是這個。

    彷彿一場輪迴，那場較量，在兩人的弟子身上，再次上演！

    不過，眾人心中，還是稍懷疑慮。

    龍之屬性，只是含蓄說法，說白了，兩具武裝，需演繹出一縷巨龍意境！而巨龍意境，可不僅僅是元素、暮光、雷霆等意境，其境界，要深沉繁複得多，也困難得多。

    當年，葉柳與武弈較量時，兩人已年近壯年，都是成名已久的武裝師。

    眼前兩位少年，才十六歲出頭，即使都展現了驚才絕豔的稟賦，但要面對這個題目，也實在太早了點。

    「潞王殿下，他們二人，還只是武裝學徒。」張欽山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道，「這個題目，對他們而言，是不是難了點？」

    「我倒覺得，他們可以。」蕭恨水卻是坦然一笑，轉頭又問道，「你們倆，有沒有異議？有異議的話，可以直說。」

    「沒有，」李儀搖搖頭，眼神中光芒明滅，「不過，我可能需要多花一點時間，哦，對了，或許還需一些珍稀的魔法材料……」

    「放心，時間可以延長，三天夠麼？」蕭恨水大手猛揮，笑著說道，「至於魔法材料，不是問題！你只要說一聲，我自掏腰包，給你弄來。」

    「既然這樣，我沒問題了。」李儀泰然道。

    「葉無心，你呢？」蕭恨水又轉頭問道。

    「沒問題！」葉無心點點頭，捏緊拳頭。

    零號煉金室。

    一左一右，兩人盤腿靜坐，面露思索，動作舉止，竟是如同鏡子一般。

    「所謂『殊途同歸』，真正的天才，往往都是一樣的……」蕭恨水忍不住感嘆道。

    眾人點頭。

    葉無心閉目凝神，意識海中，浮現一幅神秘圖影。

    那圖影，是一具漂流虛空的巨大龍骸，猶如群山萬壑，大而無邊。那具龍骸，是雙首四翼，身上遍佈星辰之痕，竟吞噬星月輝光，轉為風、雷兩種力量，化作狂暴領域，旋繞四周。

    每一根骨頭，每一縷星痕，甚至骨頭上的每一道劃痕，都散發著強大的規則律動！

    這圖影，是葉柳的「千頁幻境」中，所記錄的一頁。

    葉無心知道，為了這幅圖影，葉柳付出了巨大代價！他花費重酬，聘請了整整三位天命強者，前往龍骸探索，在此過程中，還折損一人。

    「看來，老師是早有打算。」葉無心恍然大悟，「他應當期望，我能替他一雪前恥，甚至，製作出那具——『萬咒龍魄』！不過，就算是為了我自己，我也不能輸，絕不能輸！」

    他猛然睜眼，臉上戰意浮動，一雙重瞳之中，暴射出驕陽般的輝光！

    「喝！」

    斷喝聲中，那具大道無涯的龍骸，猝然浮現於他的瞳孔。

    瞳孔中，龍骸漸漸虛化，化作千條萬縷的規則弧線，再過一陣，規則弧線由繁而簡，僅剩下骨架般的粗大線條。這一道道粗糲線條，正是龍骸之中，最為核心的強大規則！

    洞悉規則，這才是重瞳之相，最為強大之處！

    不過，其消耗，也甚為驚人。

    「呼……」

    葉無心閉目養神，休息了整整三天，才取過紙筆，在稿紙上繪製起來。

    前兩次較量，兩人都省略了這一步驟，直接製作武裝。

    但這一次，其難度巨大，則不能不繪製了。

    ……

    李儀盤坐，還在思考。

    思索中，他才察覺，自己與「龍」，頗為有緣。

    僅是他體內的血脈，先後就有龍龜、驪龍和秘龍。

    李儀回憶經歷，龍抬頭日，入巨龍埋骨地，盈虛、文啟、陰符、壘虛、突戰、武鋒等六獸骸骨，他觀看了大半；一式黎明龍印，學自蠻腰美人端木，一頭斷暮祈願龍；和晨鳧交換血脈，又見異域龍神——罪愆暴君；製作萬御龍心，則親眼看到了無數奇形怪狀的巨龍。

    「巨龍意境麼？」

    對李儀而言，這並不困難。

    龍膚、龍息甚至於龍力，他都能以武裝演繹，但憑這點微末皮毛，想要贏下葉無心，簡直痴人說夢。

    「我需要，更為高深的意境！」

    李儀雙目緊閉，意識海中，無數光怪陸離的巨龍，猶如群魔亂舞，翱翔長空，起伏不斷。

    他的意識，則搜尋其間。

    猛然間，畫面定格，李儀的意識，落在一隻巨爪之上。

    此黑色巨爪，其形詭譎，散發著沉鬱濃重的混亂氣息，似令虛空崩塌，星穹倒懸！爪背之上，每一片鱗片，都是一枚詭秘的罪愆符文，緊密排布，化作一團幽深混沌。

    這只巨爪，正是那曾擊敗光明巨龍——「逾輝」，被李儀懷疑為罪愆暴君子嗣的巨獸！

    「這個，倒是有點難度。」眼球轉動，李儀輕嘆一聲。

    他畢竟沒有重瞳之相，這只巨爪，其規則之艱深，非他所能輕易領悟。

    「辦法總比問題多。」

    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李儀想了想，選擇了另一條道路。

    他閉目凝神，精神急轉，無數巨龍之影，在意識中不斷流過。

    這一頭頭巨龍，彷彿砂礫堆成，在他腦中分散拆解，化作絲絲縷縷的巨龍意境，與那隻巨爪相互印證。

    每一頭巨龍，其身上意境，都如同一個階梯，讓李儀向那隻巨爪，更進一步。

    這法子，是個笨辦法，如同抽絲剝繭一般，枯燥繁瑣，耗時極長，但同樣有效。

    日夜不斷，整整半個月！

    在這過程之中，點點滴滴的零碎意境，漸漸匯水成海，相互關聯印證，形成龐大系統。

    這種看似愚蠢緩慢的辦法，其優點，則是根基紮實，且觸類旁通，方方面面，無所不包。

    關於巨龍意境，他的領悟，已達前所未有的階段。

    李儀甚至隱約有種感覺，自己能用意境，拼湊出一頭完整的巨龍！

    「差不多，可以了！」

    重新睜眼時，李儀瞳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輝。

    他一抬手，筆鋒游移，一道曲折弧線在紙面上延展，一縷混沌氣韻，徐徐凝聚。

    「有點門道……」

    幾筆下來，李儀微微皺眉。

    那一道道弧線，跌宕崎嶇，毫無規律可言，竟以他的強大掌控力，也有些吃不消。

    「有難度，才有意思！」

    李儀一笑。

    ……

    入夜。

    不出意外，葉無心率先完成武裝圖稿，一臉沉著，大步而出。

    「我需要兩種魔法材料，殘風草和雷崖石！」他也不客氣，直截了當地說道。

    「哦？風雷屬性？」蕭恨水雙目一亮，有些垂涎地說道，「能否，讓我先看看那幅武裝圖稿？」

    「請看！」葉無心抬手，遞了出去。

    蕭恨水接過圖稿，眾人也湊在他的身後，看一眼後，神情猛變。

    這具武裝，應當是裝載於背部，猶如巨龍脊柱，骨架嶙峋。其上，遍佈神秘瑰麗的層層紋路，猶如星辰，又似風雷，溢散著浩瀚博大的氣息。

    「哦？這聲音是……」視線落在其上，蕭恨水的耳畔，竟然響起風雷之聲！

    其他人，也聽到同樣聲音。

    要知道，這武裝圖稿，僅是用普通筆墨繪製，絕無半點魔力的。

    這足以說明，僅僅是圖稿本身，就已經牽引了規則。

    「嘖嘖，名師出高徒，不假，不假啊！」蕭恨水不吝讚美，不斷說道。

    「老了，真是老了。」張欽山感慨不已。

    「需要等李儀麼？」秦月想了想，在旁說道，「看他的進度，會稍稍慢一點。」

    「等等吧，」葉無心凜然一笑，自信滿滿地說道，「我也想看看，他那具武裝，究竟如何……」

    半天后，李儀也完成了武裝圖稿，走了出來。

    「哦？葉無心，讓你搶先了。」他環顧一圈，先是一愣，接著面露淡定微笑。

    「你的武裝圖稿，能讓我瞧一眼麼？」葉無心的目光，緊緊盯在李儀的手上。

    「沒問題。」李儀攤開圖稿，置於眾人面前。

    那具武裝圖稿，是用於手掌，猶如巨獸利爪，猙獰霸道，散發著鋒芒畢露的混沌氣息！

    「嗯？」

    眾人一眼望去，忽然不約而同，同時摸了摸臉頰。

    頓時，他們神色劇變！

    視線落上的一瞬，他們的臉上，竟浮現劇烈刺痛，猶如被看不見的巨爪，抓傷了面門！

    眼前這一幅，同樣也僅是武裝圖稿，並非武裝！

    「這兩具武裝，若能製作出來，必然驚世駭俗！」感慨間，張欽山滿臉心動，竟有些迫不及待。

    此時，李儀也看了看另一幅圖稿，雙目亮起異樣光芒。

    「小覷天下英雄了……」他心中暗道。

    看來，這幾場較量之中，雙方都在成長蛻變，每一具武裝，都在水漲船高！

    「李儀，你需要什麼魔法材料？」蕭恨水問道。

    「罪淵黑晶。」李儀回答道。

    「好，沒問題！這幾件東西，我馬上去弄！」蕭恨水哈哈大笑，轉身化作一道流火。

    「現在，可是半夜……」李儀目瞪口呆，輕聲問道，「潞王殿下，準備去哪弄這些魔法材料？」

    沒等多久，薄暮之都中，就傳來消息。

    這一夜，不世樓、千古閣和天下台，被潞王弄得雞飛狗跳！

慕冰至

第228章 摧眉

    煉金室中，兩道忙碌身影，在身後拉扯出一長條的殘影，綿亙不斷，猶如河流。

    從殘影的「流動」來看，兩人動作，都愈發行雲流水，嚴絲合縫，竟然找不出一點凝滯的地方。

    顯而易見，一次次地碰撞中，兩人在對方身上汲取養料，都在快速成長。

    外面五人，不但不覺得乏味，反倒是意趣盎然，不時感嘆和點評幾句。

    「嘖嘖，這種較量，看來應當多舉行幾次……」蕭恨水不斷點頭，讚歎不已，「這兩人，成長之快，實在叫人難以想像。」

    「嘖嘖，兩名武裝天才，是我大乾之幸！」張欽山思慮深遠，滿臉寬慰。

    「能觀看這樣一場較量，則是我們五人的幸事了……」路遠翔哈哈一笑。

    眾人齊齊點頭。

    這兩具武裝，製作難度難度更大，李儀和葉無心，也愈發專注，心無旁騖。

    兩人的動作，行筆落刀，一筆一劃，都顯得小心謹慎，滿臉慎重和嚴肅，神情緊張。

    前期準備工作，魔法溶劑、封印禁制、魔法符文等，一一完成。

    不多時，就到了重頭戲。

    深吸一口氣，李儀眼中精芒閃爍，一筆揮舞，徐徐落下。

    製作武裝和繪製圖稿不同，不止要調控行筆的輕重緩急，還需要魔力輸出的配合。

    兩者難度，可謂天壤之別！

    「呼……」

    李儀呼吸放緩，行筆也沉凝遲緩，魔力有序輸出，猶如一頭耕田的老黃牛，動作緩慢。

    他的筆鋒之下，一道曲折綿長的弧線，跌宕蜿蜒，徐徐展開，散發縷縷混沌氣息。

    「喝！」

    另一邊，葉無心輕聲叱喝，靈動飄逸，肆意揮毫，一彎彎風雷繾綣的曼妙弧線，環環相扣，不斷滋生。

    「哦？李儀是怎麼了？」路遠翔微微一愣，好奇問道，「前幾場時，李儀似乎沒有這麼慢。」

    「並非李儀的問題，而是武裝本身屬性所決定。」秦月怔怔看著，輕聲說道。

    「哦？」路遠翔不解。

    「同為巨龍意境，葉無心的武裝，挾一縷風雷法則；而李儀的武裝，則是糅雜著一絲混沌法則。」張欽山是老江湖，簡單解釋道，「混沌法則，是至高法則之一，即使只有一絲一縷，也令這具武裝，難度倍增！」

    「這麼說來，葉無心的武裝，是模仿一頭風雷屬性的巨龍；而李儀的武裝，則可能是效仿混沌巨龍？」路遠翔咋舌，吃驚地說道。

    「混沌巨龍？那怎麼可能？」張欽山搖了搖頭，「不過，應是屬性近似的巨龍。」

    「即使如此，這具武裝的難度之大，已經不遜二階了。」蕭恨水也加入討論，有些懷疑地說道，「不知道，他能否完成？」

    「他能！」秦月肯定地點點頭，「這小子，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話雖這樣說，兩具武裝的進度，越拉越開，李儀遙遙落後。

    日落月起，已近半夜。

    「聖景！」路遠翔輕聲道。

    聖景，如期而至！

    眾人早有預料，實在見怪不怪。

    聖景，出現在葉無心那一方。

    半空中，浮現一塊雪白龍骨，似乎是巨龍脊椎，其外風雷交織，如龜蛇交纏，景緻十分離奇。

    葉無心恍若不覺，動作沒有絲毫變化，依然行筆如風。

    「龍，是龍……」路遠翔瞧出端倪，驚呼不斷。

    伴隨著武裝漸漸成形，懸空的聖景，也逐步顯露崢嶸。

    一塊塊脊椎和肋骨拼接，化作山脈般的巍峨身軀，背上翼骨徐徐舒展，是足足兩對白骨巨翼！

    其身軀之外，狂風繚繞，紫雷炸響，絢爛如煙火，無比恢弘。

    此景，令眾人目眩神暈。

    「嗯？李儀這邊，也出現聖景了！」聶正轉過頭，提醒地說道。

    眾人望去，李儀的頭頂，虛無之中，浮現一枚黑色鱗片。

    這枚鱗片，奇形怪狀，漆黑而深幽。此物，既是鱗片，又是一枚繁複的黑色符文，散發著邪惡逆亂的氣息，如同最沉重的罪愆。

    「這聖景，也是相當不凡，」張欽山口乾舌燥，「聞所未聞！」

    不過，李儀的速度，還是慢了太多。

    第二枚，第三枚……

    第七枚龍鱗時，葉無心動作瀟灑，一筆牽拉，落下最後一筆，頓時，筆下風雷咆哮！

    頭頂上，那道聖景，同時迎來巔峰。

    那頭風雷繚繞的雙首骨龍，眼眶亮起赤色光芒，陡然引吭而歌，真龍之吟，震驚百里！

    「龍吟，名副其實的龍吟！」蕭恨水一臉激動，難以自抑。

    這聲龍吟，卻並非終結，而是剛剛開始！

    沒多久，六聲龍吟，自遠處悠悠響起，猶如回應，一唱一和！

    「這聲音，是來自巨龍埋骨地！」這一下，就連秦月，也是滿臉震驚，「埋骨地中，六頭巨龍之靈，居然和這聲龍吟，生出了唱和！這，這完全不合常理！」

    「巨龍埋骨地？不會吧，離這可有數十里！而且，那六頭戰爭巨獸，可不是……」聶正不信，還要說什麼，臉色變得僵硬。

    西北方向上，六頭小獸，猶如掠空閃電，橫渡虛空，疾奔而來！

    「六韜之氣！」聶正大驚失色，滿臉呆滯，「是我看錯了，還是……」

    五道呆滯的目光中，六頭小獸衝入煉金室中，盤旋一陣，化作一縷縷乳白氣息，投入那具武裝。

    六韜之氣，竟融入武裝！

    那具武裝之上，龍吟斂沒，卻有無數星輝浮躍，緊接著，轉化為橫行風雷，狂橫瀰散，形成一片風雷領域！

    死一般的寂靜瀰漫，眾人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煉金室中，葉無心捧著武裝，快步走出。

    「這具武裝，名為——掠影擊虛！」他的聲音平淡，眼神中，卻凝固著一抹強烈傲岸。

    「二階武裝！那六道氣息，竟令武裝進階，化作二階武裝！」蕭恨水看了一眼，壓抑不住心頭狂喜，喜形於色。

    「這種聖景，或許，能稱之為『六龍餽贈』！」張欽山輕撫下頜鬍鬚，一錘定音地說道，「李儀那邊，實在有點可惜了……不過，看樣子，勝負已分！」

    這句話，落在秦月和聶正的耳朵裡，很不是滋味。

    但是，他們內心深處，其實也承認了。

    誰能想到，葉無心竟能製作出二階武裝！

    六龍餽贈？此聖景，也的確太神奇了！

    「葉無心，李儀還需要一些時間，不如先試驗你的武裝？」蕭恨水試探一句，他已經按捺不住了。

    「還是等等吧，我相信，他不會令大家失望……」葉無心盤腿坐下，幾番戰鬥，兩人之間，倒有些惺惺相惜。

    蕭恨水也不好強迫，只好一起等待。

    ……

    筆鋒依舊緩慢而穩定，李儀並不著急，他已陷入絕對專注，心靜如水，波瀾不興。

    一筆，一筆，滴水成涓。

    頭頂上空，一枚枚龍鱗細密排布，千絲萬縷的罪愆氣息，漸漸成勢，如烏雲壓頂。

    「呼……」

    這具武裝，對精神消耗極大！

    衣服完全濕透，額頭上滿是汗水，李儀的精神，也近乎乾涸，只有一雙眸子，依舊明亮如新。

    龍鱗漸漸集聚，形成一隻黑色巨爪！

    這巨爪之上，溢散著滔天殺意和毀滅氣息，彷彿一抓一握，就能擊碎星辰！其爪尖的幽黑鋒芒，似如無堅不摧，令一眾強者，都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不過，這具武裝越是強大，眾人就越是惋惜。

    不是它不夠好，而是對手過於強大。

    「最後一筆了！」

    接近破曉時，李儀露出釋然，鶴鸞筆遊走，留下最後一根狹長弧線。

    頭頂上，聖景動了！

    猝然間，巨爪抓握，鋒芒凜冽的爪尖之上，生出無數黑色漩渦。

    漩渦凝聚，僅是一剎間，方圓百里之內，無數凶戾咆哮此起彼伏，似乎要掀破這片夜空！

    「這是怎麼了？」秦月還沒反應過來，滿腹疑竇。

    緊接著，又是一幕詭異景象！

    一縷縷灰色氣息，猶如無數溪流，自四面八方而來，落入漩渦後，投入那具武裝。

    「這些氣息，是……」秦月環視一圈，頓時醒悟，但想通後，驚訝不減反增。

    像六韜這般，死而不散的巨獸之魂，並不算少。其大多蟄伏於地底，意識未散，依舊擁有強大的靈魂力量。

    那巨爪抓握，竟是強取豪奪，從方圓百里的巨獸之魂中，各奪取了一縷氣息！這氣息，雖然微小得可憐，但無疑是太歲頭上動土，令所有巨獸之魂，都暴跳如雷，怒吼示威。

    「啊？這個不是……」秦月嗅到什麼，愈發驚訝。

    居然連邪惡養屍地中，猰貐之魂，也傳來了一縷氣息。

    秦月甚至能隱約聽到，猰貐的憤怒咆哮。

    「奪取獸魂？」聶正撫摸下巴，「這聖景，實在有點意思……很合我的胃口！」

    幾息之間，眾人也明白過來，神情訝異。

    煉金室中，一縷縷氣息如雨幕垂落，李儀筆下的武裝，也如脫胎換骨，散發出更加凶暴狂猛的氣息！

    張欽山滿臉苦澀，這一幕景象，對他剛才的話，簡直就是啪啪打臉。

    剛才的聖景，若稱之為「六龍施恩」，這聖景，則可稱為——「群獸摧眉」！

    「這具武裝，名為——罪譴令官。」伴隨著平淡的聲音，李儀也走了出來，「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慕冰至

第229章 罪令

    「這兩具武裝，居然都是二階？」蕭恨水眼睛瞪得滾圓，滿臉不可思議。

    「這一點，毋庸置疑。」秦月點點頭，語氣肯定，「我能清楚感覺到，兩具武裝中，散發的情緒波動！」

    「情緒波動？」聶正雙目微亮。

    道化武裝，是規則的凝聚，是意境的沉澱。規則意境，有深淺強弱，武裝本身，自然也有等級之分。

    道化武裝分為五階，其等級劃分，有著極為清晰的界線——魔法靈魂。

    因為，規則演化的盡頭，正是造物，創造靈魂！

    一階武裝，血脈相連，靈魂相通，是身體的一部分，但只是死物。

    二階武裝，能生出一縷懵懂情緒和靈性，猶如生靈，更具活力。

    三階武裝，則出現靈魂雛形！自三階武裝開始，武裝本身，開始擁有成長性！這也是三階武裝，被認為是武裝師和學徒之間的天塹，其真正原因。

    四階武裝，其魔法靈魂，具備一定學習能力，成長速度更快。

    五階武裝，則擁有真正意義上的魔法靈魂，懂得思考，一具武裝，就是一個初生嬰兒！

    當然，五階武裝，即使在整個歷史長河中，也是寥若晨星。因此，能製作五階武裝者，還有一個外號——「造物者」。

    秦月的感知，已能清清楚楚地「聽到」，兩具武裝中，流露而出的情緒。

    那具掠影擊虛，靈動活潑，透著些許狡黠。

    而那具罪譴令官，則是凶戾霸道，張狂無忌！

    這一縷情緒，實則也暗示了武裝的特性。而且，武裝中的情緒，也能催動武裝特性，令其愈發強大！

    「他們兩人，都只是下位法修，竟能製作二階武裝！眼下這情形，我不敢說絕後，但絕對是空前！」張欽山呼吸急促，胸口如風箱般起伏。

    「嘖嘖，真難想像，這兩具武裝，究竟有何等效果……」路遠翔面露渴望。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蕭恨水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大手一揮，當即說道，「你們倆，準備好了嗎？」

    「不過，評斷的話，總得有個標準……」聽聞此言，李儀稍顯猶豫。

    「兩具武裝的特性，你們身為製作者，自然最為清楚。」張欽山提議道，「既然這樣，乾脆裝載於自己身上，發揮其最大效果，再由我們五人來評定。」

    「這個法子，不錯。」李儀點點頭，表示認可。

    「同意。」葉無心也同意。

    「李儀，你身上的承載力，還夠用麼？」聶正倒有些疑慮，湊近身來，小聲問道。

    「勉強夠用。」李儀笑了笑，微微頷首。

    其實，他身上的承載力，並非勉強夠用，而是綽綽有餘。

    李儀體魄強悍，又融入巨蟲之魂，靈魂和肉體都遠勝常人，身上承載力，比同級強者，高出一倍還不止！當然了，能藏拙時，還是不要露出底牌。

    ……

    兩人****上身，動作小心謹慎，將兩具武裝，加載於身上。

    葉無心是後背，李儀則是左手。

    吼！

    光芒流轉，兩人不分前後，同時發出一聲低吼，猶如巨龍咆哮，無形威壓，囂囂擴散，百里內草木偃倒。

    「龍威麼？的確，都是巨龍意境！」按捺不住激動情緒，蕭恨水捏緊拳頭，大笑著說道。

    「這具武裝，居然……」李儀眼神閃爍，一抹心意相通，湧上心頭。

    這具罪譴令官，情緒激烈，流溢著一縷肆無忌憚的霸道，與其武裝特性，正好相輔相成。指縫間，狂烈起伏的魔法波動，不時蠢蠢欲動，似乎隨時都會爆發。

    李儀閉目片刻，又重新睜眼，靈魂交感後，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實力，因為這具武裝，而大幅拔高！

    「不愧是二階武裝，比我想像的，還要強大！」心神微動，他忽然笑了，滿臉胸有成竹。

    嗡！

    身外風雷迴旋，葉無心也猛然睜眼，眼瞳生輝。

    其右眼之中，居然浮起一枚銀色十字，以雷痕為豎線，以風痕為橫軸，猶如瞄準鏡一般，殊為神妙。

    兩人對視一眼，李儀「咦」了一聲，眉頭微蹙，露出警惕之色。

    視線相交時，他忽然感覺，身上多處，傳來絲絲涼意！

    這是李儀的星象直覺，在給自己示警。

    「哦？這具掠影擊虛，能尋找漏洞麼？」李儀頓一頓，面露恍然，點了點頭。

    傳來涼意之處，正是身上無意間流露的破綻。

    「風雷交感……」葉無心面色無神，視線環顧一週，其他人的臉色，也紛紛變化。

    ……

    「怎麼樣？可以開始了麼？」蕭恨水心情最為迫切，忙不迭地說道。

    「既然這樣，還是我先來吧！」葉無心也不客氣，踱步走向前方，「這具掠影擊虛，有兩個特性，分別是『風雷』和『擊虛』！」

    「風雷？擊虛？」

    眾人聞言，除了李儀若有所思，其他都一頭霧水。

    「風雷，是借風雷律動，加快施法速度。」葉無心輕喝一聲，身上風起雷湧，倏然抬手，一枚風刃凝聚，呼嘯射出。

    「好快！這種施法速度，已經接近超魔專長——法術瞬發了！」張欽山眼睛一亮，沉聲道，「這特性，極為不俗！」

    「還有呢？」蕭恨水看得眼饞，又問道。

    「擊虛，是『風之探知』和『雷之感應』結合，生出的特殊效果。」葉無心指了指自己的右眼，那枚熠熠生輝的十字，「此特性，能看透破綻！」

    「看透破綻？」蕭恨水聞言，面露狐疑。

    「潞王殿下，請對我釋放一顆火球。」葉無心也不多做解釋，淡淡道。

    「四級法術——火球術？」蕭恨水一愣，又問道。

    「是的。」葉無心點頭。

    「好，你小心點。」蕭恨水抬掌，掌中流火旋繞，化作一枚火球，呼嘯射出。

    「來得好！」葉無心右眼生光，動作輕靈，手指上挑，一道冰雪鑄就的龍槍，猛然拔地而起！

    嘭！

    水霧四散，火球也應聲湮滅。

    「哦？」眾人見狀，雙目一亮。

    寒霜龍槍，僅僅是三級法術，卻擊破了四級的火球術！

    「擊虛，不僅是針對人，也能作用於法術和戰技！」葉無心抬頭，滿臉傲然之色，「只要抓住破綻，以小搏大，以弱勝強，並非難事。」

    良久後，掌聲響起。

    「天才，天才之作！」張欽山面露敬意。

    包括聶正和秦月在內，眾人紛紛出言讚歎。

    聶正和秦月的心裡，自然傾向李儀，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具武裝，已是罕見神作！

    「李儀，輪到你了！」葉無心倒是淡定，轉頭說道。

    「我知道。」李儀點了點頭，他的心裡，也是波瀾不興。

    眾人轉過頭，視線整齊，齊刷刷地望向李儀。

    葉無心的掠影擊虛，看上去似乎穩操勝券，但對李儀，他們可是不敢有半點怠慢！

    幾乎每一次，李儀都能出人意表，啪啪打臉，令得幾人尤其是張欽山，甚至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我這具罪譴令官，只有一個特性——罪令！」抬起左臂，黑暗氣息瀰散，李儀淡淡道。

    「罪令？」眾人面露思索。

    「其效果，是掠奪元素，強化法術，令法術本身，發生異變。」李儀不慌不忙，娓娓道來。

    「異變？」眾人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我演示給你們看……」談笑間，李儀抬起左手，掌心中，一團水球，浮浮蕩蕩。

    「水彈術？」眾人愣了。

    此術，是一級法術，最低等的法術。

    這是要幹什麼？眾人摸不著頭腦。

    「去吧！」李儀手掌前推，罪譴令官猝然亮起，黑色幽光化作一枚符文，印刻在水彈之中。

    水彈破空，呼嘯之聲，漸漸由淡而重，猶如暴躁獸吼！

    「這是什麼玩意？」

    「水彈術？怎麼可能？」

    眾人驚呼起來。

    水彈橫掠空氣，四面八方的水元素，彷彿收到號令，紛紛湧上，融入其中！幾息之間，水彈並未變大，但色澤卻愈發深沉，赤紅如血，散發著濃烈的毀滅殺機！

    轟！

    百米外，水彈炸裂，無數水箭如風暴席捲，大片巨樹，霎時千瘡百孔！哢擦哢擦的響聲中，巨樹紛紛倒塌，一片狼藉。

    「這個是……」蕭恨水舔了舔嘴唇，忽然感覺有點荒誕。

    這要說出去，絕不會有人相信。

    一記水彈，區區一級法術，怎會有如此威力？

    「此效果，是否能作用於高階法術？」聶正呼吸渾濁，踏步向前，抓著李儀的左臂，看個不停。

    「這是二階武裝，對於四級以下的法術，都有完美效果！當然，若是更高等級的法術，就會有所衰減。此外，罪令的特性，是法術經過的路徑越長，其威力加成，就會越強！」

    為了印證自己的說法，李儀抬手，彷彿敕令蒼穹，一記落雷術，滾滾而下！

    「嘶！」

    倒抽涼氣的聲音，剎那成片。

    那一記落雷，本是淺藍，下落途中，不斷汲取雷霆元素，色澤越來越深！最終，臨近地面時，已是深紅髮黑，散發著濃郁得彷彿能夠觸碰的毀滅意味！

    眾人蒼白的臉色，被映為血一般的深紅。

    轟！

    狂暴雷潮四溢，血紅電芒游離，在地面之上，留下方圓數十丈的可怕圓坑！

    「像這種從天而降的法術，其增益，就會更大一些。」

    李儀微笑著轉頭，望向目瞪口呆的六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