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羽]超魔構築師(全文完)

慕冰至

第210章 射日

    李儀和蒼夜，兩人對立，彷彿兩名沙場將軍，指揮千軍萬馬，兩軍對壘，衝陣廝殺！

    兩方衝殺，人流洶湧，猶如兩股奔騰的黑潮，相互拍擊，撞在一起。

    每每兩道人影碰撞，就會同時消失，形同雙方的兌子。

    「此人的腦子裡，究竟都藏著些什麼？」蒼夜越戰越驚，眼神驚悸，臉色慘白，豆大汗珠地不斷淌下。

    前方的李儀，彷彿胸藏甲兵千萬，手臂揮灑間，不斷冒出新的戰士。

    每一個，都光怪陸離，饒是蒼夜絞盡腦汁，也想像不出，究竟在千域之間，何曾出現過這樣的生靈？

    一群鎧甲英武的戰士，或青銅甲冑，或黃金鎧甲，戰意洶洶，大喊著「為了雅典娜」，向前衝撞，化作光芒湮滅。

    「雅典娜，是哪一位神靈？來自天堂，還是罪淵？」蒼夜琢磨這個名字，心頭雜念叢生。

    「聖鬥士，完了。」李儀面露緬懷，浮起一抹淡淡笑容，「下一個，全職獵人？可惜，沒等到富堅老賊麻將輸光的一天，就來了這裡……」

    「獸魂離體！」那一道道似乎永無止境的人影，令蒼夜按捺不住心頭的恐慌，眼神閃爍，發出一聲怒吼。

    聲音未落，他的頭頂，雪山猛獁的獸魂浮頂而起，瞬間脫離，懸於半空。

    而蒼夜的身體，則變得虛幻起來。

    「這是什麼法術？」李儀微微皺眉，神情大變。

    他自然瞧得出，蒼夜此術，是以獸魂，替代自身，而他自己，則在脫離猰貐夢境！

    「想得美！」李儀正要抬手攻擊，卻猛然恍悟，此處法則獨特，根本無法攻擊。

    只能眼睜睜，看著蒼夜的身影，一點點地淡去。

    「蒼夜，我早晚殺你！」手掌在脖子上一橫，李儀再次做出斬首之態。

    蒼夜則以殺人目光，緊盯著李儀，恨不得將他食肉寢皮！

    跨越而來的二十人，人人都是獸魂武士，蒙元未來的棟樑之才，卻被李儀，一口氣斬殺了十九人！

    而此行的目的，則連一縷影子，都沒有摸到。

    這種強大的挫敗感，令他恨意如狂。

    ……

    李儀徐徐走上前。

    那頭雪山猛獁的獸魂，意識盡消，一片空白。如此靈魂，甚至不需要煉製成魂種，就能直接吸收。

    「嘖嘖，失去這頭獸魂，蒼夜必然元氣大傷，也算是受了點利息……」

    手指前伸，李儀正準備吸收，眼神一動。

    那頭獸魂，居然「嗖」地一聲，沉入地面，消失無蹤。

    「這是……」

    這一場景，立即讓李儀想到了另一個地方——巨龍埋骨地。

    巨龍埋骨地，吞噬血肉，而此地，則汲取靈魂！

    他的眼睛，微微轉動起來。

    再想想，問力、問心、問意三關，一則實力，二則經歷，第三關問意，根本不用多想，就是意境！不過，「問心」一關，顯然有空子可鑽，上古時代，文字才剛剛草創，更不可能想像到有動畫、電影等物，也能化作經歷。

    「如果是這樣……」李儀打了個寒顫，低聲說道，「聽說，不死藥，有『永恆不滅』之效，或許這頭猰貐，並未完全死去。此獸，就如同巨龍埋骨地中的意志，以不死藥為釣餌，引人上鉤。」

    想通了這一點，對那「不死藥」，他再無覬覦之心，徐徐後退，回到第一關。

    正準備離開，他低頭望去，望向那一頭頭虎視眈眈的小猰貐，卻眼神一動。

    有句話，叫做賊不走空，李儀非賊，但也不願意白來一趟。

    「不過，這些小東西，倒是有點用處……」

    抬手，指掌變幻，李儀身上星輝流瀉，化作一道流光殘影。

    幾息間，十頭的壘石元素，並肩而立，組成一堵難以踰越的城牆。

    無數小猰貐，嘶吼尖叫，猶如一頭頭餓狼，成群結隊，衝擊而上。

    「凶焰之牆！」

    李儀冷冷一笑，手指幾個靈巧動作，石牆前方，浮現兩堵烈焰牆壁，怒焰沸騰，炎氣沖霄。

    那一頭頭小猰貐，竟是悍不畏死，飛蛾撲火一般，前赴後繼，撲入烈火中，化作塵埃。

    僅僅十來分鐘，就有近百頭小猰貐，煙消雲散。

    「果然！」

    李儀早就注意到，這種小猰貐的奇特性情，才想出此法，對付此獸。

    對普通人而言，此獸並無用處，但對擁有天賦——「殘夢」的李儀而言，則大不一樣。

    他盤膝坐下，無數紫色光點，飄入眉間，眼神中，那一幅簡單的畫面，不斷拼湊。

    戰技——射日！

    本來，畫面模糊，幾乎瞧不出什麼端倪，但漸漸地，隨著殺死的小猰貐越來越多，那幅畫面，也變得愈發清晰。

    「太可怕了……」

    一箭射至眼前，天空坍塌，虛空崩碎，連太陽，也失去光芒，似乎要隨時熄滅！

    這萬分可怕的一箭，令他心神顫抖。

    「繼續！」嘗到一點甜頭，李儀更加不會放棄了。

    繼續斬殺！

    整整六天六夜！

    到最後，十頭壘石元素，全部撤去，李儀佈置了四道凶焰之牆，置於面前。

    那些小猰貐，根本不會死去，湮滅之後，又在山腳重新生成，源源不斷。

    第七天時，死亡的小猰貐，怕有數萬頭！

    那幅畫面，則已經清晰得纖毫畢現！

    他終於能看清，那恐怖的一箭上，浮蕩著無數符文，每一枚，都繁複張揚，強悍得難以置信。

    譬如其中一枚，效果似乎是「射程增遠」，卻是遠的極致，直至天穹盡頭；還有一枚，效果應該是「極速」，但其速度，仿似能踰越光輝；還有許多李儀看不懂的符文，足足數十枚。

    可惜，猰貐是死於此箭之下，並非射箭之人，否則，李儀的領悟，還要更多。

    饒是如此，他已經受益無窮了。

    這些符文，若能參透，每一枚，都是一具道化武裝！甚至，那些他看不懂的符文，可能是二階以上的武裝！

    李儀面露微笑，那不死藥，他早就拋到腦後了。

    「李儀，你小子留在這裡幹什麼？趕緊給我出來！」

    渾厚聲音響起，一頭黑色貪狼，橫掠虛空，將他生生拉出猰貐夢境。

    眼神一動，面前，正是九長老之一的聶正。

    「好險，」聶正長出一口氣，一臉心有餘悸，「幸虧，你沒有深入……否則，那就麻煩了。」

    「怎麼了？」李儀一臉不解。

    「那不死藥，是假的。」聶正臉色惱火，「猰貐此獸，因不死藥，不會完全死去。但后羿一箭，何其強悍，暗藏一縷毀滅真意，令其靈魂崩碎。因此，此獸設下猰貐夢境，用來吞噬意境，意欲瓦解那一縷毀滅真意。當年，顧言長老的老師程訓然，就曾在此處，吃了大虧。」

    「原來是這樣……」這倒和李儀的分析，沒差出太多。

    「幸好，還以為趕不及了。」聶正則很高興，「猰貐夢境中，時間流速極快，外面一小時，裡面就是整整六天！」

    「對了，顧老師，應該沒事了吧？」李儀想起正事，趕緊問道。

    「你有瞳術，應該看得出來的。」聶正神情轉黯，嘆息一聲，「她靈魂受損，不止修為下降，魔法稟賦，也打了折扣。更重要的是，那個天賦能力——『夜雨』，可是相當罕見的……」

    「夜雨？真該死！」李儀滿腔怒火，踢飛了一顆石子，大聲道，「是我們流年不利麼，怎麼偏偏就我們倒霉？」

    「倒霉？的確，你們倆運氣不太好……」聶正搖搖頭，「但你以為，這只是單一現象？」

    「不是麼？」李儀眼神劇變。

    「大乾境內，巨龍埋骨地、巴蛇竹林、天犼山、旱魃墓，早在前幾日，全都被蒙人光顧了一遍！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毫無疑問，蒙人帶走了一些東西。」聶正眼神複雜，「這裡，不過是為了配合猰貐夢境，刻意晚了幾天，你們又剛巧撞上。」

    「在沒有傳送陣的情況下，他們也能隨意傳送？」李儀滿臉難以置信，「那如果他們願意，豈不是能夜襲皇宮，或者攻打拂曉斷崖了？」

    「當然不是！」聶正搖頭，又補充道，「不過，他們能讓死而不朽的獸靈，作為傳送通道。」

    「獸靈？」李儀皺眉。

    「你應該清楚薩滿教義，是『萬物皆有靈』，那些死去的上古巨獸獸魂，我們無法交流，而蒙人，則有辦法達成協議。」聶正道，「不過，獸魂和神靈一般，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其代價，必定不小。」

    沒來由地，李儀想到巨龍埋骨地中，那道龐大意志。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大乾帝國，是他們家的後花園麼？」他忍不住道，「也沒人管管？」

    「知不知道，為何帝國北境，良將最少？」聶正笑了笑，說道。

    「為什麼？」

    「東境有海族，海中無數珍寶，富得流油；裂世之峽雖然危險，但珍稀材料，數之不盡；天堂、罪淵、煉獄，甚至外域星空，風險重重，收穫同樣巨大；唯獨群獸之野，除了暴戾難馴的魔獸，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聶正看似粗莽，倒是挺有耐心。

    李儀聞言，明白了一些事情。

    「反觀蒙人，他們什麼都沒有，又不像靺鞨臨海，可以找海族打秋風。我們大乾，是他們面前唯一的一塊肥肉。知道了吧，沒有人是傻子，只是大家都盯著面前肥肉罷了。」

    「但是，不怕蒙人做大麼？」

    「而今，我大乾帝國如日中天，區區北境小丑，覆手可滅。」聶正做了個翻手的動作，一臉輕蔑。

    李儀臉色複雜，他沒那麼樂觀。

慕冰至

第211章 泰坦

    筆鋒在紙面上逡巡，李儀猛然皺眉，筆下微滯，出現一道不和諧的墨點。

    「又失敗了……」

    嘟囔一句，這張紙被他一把抓起，隨意甩向一邊。

    紙卷飄蕩，依稀能夠看出，這具武裝，是兩枚黑色指環。

    這幅武裝圖影，精巧而細緻，僅僅在兩根手指的毫釐之間繪畫，可謂是「螺螄殼裡做道場」，難度之大，遠勝勝過以往。

    不過，這具武裝，李儀的腦中早有定稿，連名字，都已經取好了。

    這具武裝，是悟自「射日」圖影，其中的一枚神異符文，其名——「方寸天涯」。

    事實上，之所以反覆失敗，是因為心中有雜念。

    蒙人在巨獸埋骨地、巴蛇竹林、天犼山、旱魃墓等地，取走了什麼？巨龍埋骨地中，那股龐大的意志，又是何物？還有，蒙人來猰貐夢境，不一定是咬餌，很有可能，早就和猰貐獸靈，達成了某種協定！

    抱歉，這些關乎帝國存亡的事情，他才懶得去管。

    國之興亡，肉食者謀之。

    讓他雜念叢生的，是顧嫣然的態度。

    這段時間，每每去見她，都被拒之門外，連一面也沒見到。

    「李儀，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冷靜一下……」顧嫣然如此回答。

    李儀知道她臉皮薄，可已過去小半個月，怎麼還未緩過來？

    眼下情景，或許叫「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不上不下，讓他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算了，橫豎狀態也是不佳，再去看看。說不準，這一次，就能夠說開了……」

    腦中浮現那張嬌俏面容，李儀的心中，生出一縷火熱。

    ……

    星曜塔，夜魅居。

    「嫣然，我愛你，我對你的愛，是真心實意的，一萬年也不變！」

    門前此人，一身華貴金縷長袍，動作風度翩翩，語氣深情款款，臉上的堅定，彷彿海枯石爛也絕不變遷。

    不少圍觀的女法師，一臉愛慕，望著此人，恨不能以身化作顧嫣然，替她答應。

    眼前畫面，簡直就是才子佳人，一段佳話。

    對李儀而言，此場景簡直完美得過分，只有一個小小的問題——這個人，他/娘/的怎麼不是我？

    李儀面沉如水。

    「此人名為邱楚青，很早以前，就是顧老師的追求者了。」一道倩影，出現在李儀的身旁。

    「邱楚青？」李儀皺了皺眉。

    「他是武裝大師葉柳的弟子，雖還是一名武裝學徒，但已能製作二階武裝。」那道倩影頓一頓，繼續道，「而且，他只有二十三歲。」

    「二階武裝？」李儀眼神一動，嘴巴撇了撇。

    武裝學徒和武裝師的分野，在於三階武裝。

    此人，在二十三歲就能製作二階武裝，成為武裝師的機會，相當之大。

    「郎才女貌，相當般配，不是麼？」那道倩影轉身，笑意盈盈地說道，「我記得，我們之間，好像還有個約定？」

    這少女，皮膚白皙，眉目如畫，正是白芸。

    「哦，實在很抱歉，我近來極忙，沒有時間。」李儀愕然，旋即苦笑著婉拒，「要不，以後再約？」

    「那，就算了，」白芸臉臉上浮現黯然，強笑一聲道，「以後再約。」

    她還從未主動邀請過男孩，著實沒料到，第一次出言邀請，就被拒絕。那句「以後再約」，不過是個台階，實則遙遙無期。

    李儀心存歉意，不過，他並不準備改變主意。

    「邱大哥，我早說過，我們只是童年玩伴罷了，我對你，沒有其他感情。」

    此時，門內一道聲音，清冷傳來。

    李儀心中叫好，心情也一下子，變得陽光明媚。

    「嫣然，我不會放棄的。」邱楚青不為所動，眼中的堅定和柔情，讓許多女法師，連心都要融化了。

    李儀翻了翻白眼，猛然轉身。

    心頭怒意難消，他回頭，又深深看了一眼邱楚青，心中暗道：「讓你這鄉巴佬見識見識，追女孩的『正確姿勢』！」

    ……

    鶴鸞筆揮灑，一道道粗大的魔法弧線，在地上游瀉流轉。

    筆鋒所過，無數玄妙幻象橫生，光影變幻，生滅不斷。

    這鶴鸞筆中的魔法溶液，其主體材料，是朔光明晶，其昂貴程度，甚至還有超過一部分道化武裝。

    每一筆揮舞，都有光影交錯，妙境千層。

    「已經好久，沒擺弄過這個了……」

    感嘆一聲，李儀神情專注，鶴鸞筆如風如雲，百轉千回，更多幻影，生生滅滅。

    「來一場大秀吧！」

    他面露微笑。

    ……

    這幾日來，邱楚青也沒閒著，他在星曜塔外大擺陣仗，每一日，都有新的花招，層出不窮。

    第一日，以魔力燈擺放數百米，佈置出求愛之語。

    第二日，換做是高掛橫幅的孔明燈。

    第三日。

    第四日。

    觀看的人，每一日，都在增加。

    圍觀女子，大多感動的不能自已，望向邱楚青的目光，不可自拔。

    第七日。

    圍觀之人，已是山呼海嘯。

    有男有女，大家都想看看，邱楚青還有什麼新的手段。

    邱楚青一臉鎮定，甚至還有隱隱的得意，他的殺手鐧，是來自裂世之峽的秘法焰火。

    在他看來，經過六日醞釀，此時的焰火，必能俘獲少女芳心！

    「差不多了……」

    邱楚青正要動作，忽然一道驚聲響起，打斷他的動作。

    「咦？那是什麼？」

    接著，更多聲音，附和交流起來。

    「海市蜃樓麼？但此地可是帝國內陸，怎會有海市蜃樓？」

    「是幻術魔法？但這幻術魔法，規模也太龐大了！」

    「好美，好真實……」

    邱楚青滿臉不悅，轉頭望去，忽然一呆。

    一道恢弘光柱，勢若貫通天地，光影綺麗，漂浮著一道光幕幻象。

    深海之中，一群魔法師，在尋找海底遺蹟。

    碧藍的海水，魚蝦游弋，水草飄搖，還有一艘已經腐朽的海底沉船，遍佈水草，一幕幕景象，纖毫畢現，栩栩如生。

    「這也太真實了，簡直沒有一絲破綻……」

    「海底的場景，實在太美麗了……」

    僅僅一剎，所有人的視線，都被牢牢吸引。

    一個故事，有條不紊，徐徐展開。

    這群法師，在尋找一顆名為「海洋之心」的魔法石，但在魔法禁制中，發現了一幅保存完好的素描，是個佩戴寶石的年輕女子。

    他們廣發佈告，幾天後，引來了一位百歲老婦，她正是那素描中的女子。

    看著畫像，那名老婦的記憶，一幕一幕，往事湧上心頭。

    一艘名為泰坦的巨船，猶如一頭深海巨獸，停泊於港口，恢弘美麗，貴族一一上船。

    「海妖級巨船！」一名喜歡考究的少年，驚聲叫道，「好大的船！」

    但他的聲音，馬上引來無數憤怒的目光。

    縮了縮脖子，少年不再敢多說。

    人物一一登場。

    「是顧嫣然！」

    一聲驚呼，那出現的女子，眉目間，與顧嫣然有九成相似。

    「外表看，我是個大家閨秀，但骨子裡，我卻很反叛。」

    僅僅一句話，就勾勒出了她的性格。

    她厭倦貴族的惺惺作態，她厭倦那些無聊的上流話題，她感覺自己像一隻籠中鳥，按捺不住，沖上甲板，想結束自己的一生。

    此時，一個少年出現，間不容髮之際，救了她。

    「那個人，不是邱楚青！」有人失聲道。

    眾人轉頭望去，就見邱楚青面色鐵青地坐在地上，神情難看到了極點。

    「那個人，好像是……」有人所有所思。

    「原來，是這樣！」白芸搖搖頭，笑容有幾分淒然，「看來，我輸得不冤！」

    此時，蘇萱兒也剛好經過，神情極為複雜：「原來，當年你說喜歡嫣然老師，並非虛言……」

    故事如流水，不慌不忙，娓娓道來。

    一個貴族少女，和一個窮小子，兩個看似完全不會有交集的心靈，卻在一次次地交往中，緩緩靠近。

    「我是世界之王！」

    當女子站在船頭，雙臂舒展時，所有人，都感覺心頭，有什麼東西悄然碎了。

    但接下來，事情急轉直下。

    少年被誣陷，關在船艙。

    那艘巨船，撞上了冰川，在一眾女法師的驚呼聲中，折為兩段，黑暗的天空和海水，無情吞噬了一名名絕望乘客。

    所有人的心情，也隨之壓抑。

    他們已經深陷其中，隨著其中人物的喜怒哀樂，而情緒起伏。

    ……

    「你一定會脫險的，你要活下去，生很多孩子，看著他們長大。你會安享晚年，安息在溫暖的床上，而不是今晚在這裡，不是像這樣的死去。」

    少年的聲音，是這般堅定。

    一片沉默，黑暗中，無數人潸然淚下。

    ……

    結局處，老婦將那顆價值連城的「海洋之心」，扔進海裡，帶著滿足的微笑，沉入夢香。

    睡夢中，那一臉明媚笑容的少年，向她伸出手掌。

    所有人，都感覺身上冒出了雞皮疙瘩。

    此時，所有幻境，全部消失。

    唯獨那名伸出手掌的少年，由大變小，化作李儀的模樣。

    「顧嫣然，我肚子裡，有很多很多漂亮的話，但那些話都不是我的……我嘴笨，想不出什麼漂亮話，只有這一句——我愛你！」

    所有女人，都痴了！

    所有男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慕冰至

第212章 本源

    腳踩曜龍，漂浮於空的李儀，身形十分渺小，但卻仿似臨近破曉時的啟明星，無比耀眼！

    道道目光，或火辣，或崇拜，或豔羨，或傾慕，萬眾矚目。

    所有少女，在這一刻，都感覺自己化身為那幻境中的女子，對李儀充滿愛慕之意。

    少年們，則在暗暗感嘆，李儀的手段，實在出神入化，高不可攀。

    「若這世上，能有一個男子，願意為我奉上這一幕幻境，就算讓我去死，我也願意……」一名女法師眼神痴情，輕聲說道。

    她的眼角，淚痕未乾，都忘了擦拭。

    「就是，這樣用心的男子，太少太少了……」

    其他少女，紛紛點頭贊同。

    白芸輕嘆一口氣，心中浮起一抹悔意，如果不是當年的猶豫，或許現在……

    蘇萱兒神情黯然，她自認為，對那做派浪蕩的傢伙，並無好感，但為何現在，會有一絲心痛感覺？

    「這個李儀，既是拂曉之主的弟子，又是武裝奇才，連追求女子，也有如此手段！老天，這還讓不讓人活了。」一名少年哀嘆一聲。

    「比不了啊，比不了，」另一名少年悻悻道，「所謂天才，就是如此吧。」

    一眾少年，很快達成共識，又是嫉妒，又是欽佩。

    其景象，連塔頂的幾位長老，也都被驚動。

    「怪不得，獨獨給顧言長老，量身製作了一具霜之哀嚎。」秦月搖搖頭，笑著說道，「原來，早就打著顧嫣然的主意了……這小傢伙，心機還真深！不過，怎麼看，顧言長老也不吃虧。」

    「哪裡吃虧了？」聶正舔了舔嘴唇，大大咧咧地說道，「若我有女兒，肯定嫁給他。」

    「不過，這手段，實在不像個雛兒，倒像情場老手一般。」花憐星眼中全是笑意，微笑著說道，「看看，我那幾個女弟子，都被迷得七葷八素了。」

    「哼！嘴上說得漂亮，心裡怎麼想的，有誰知道？」尤秋水嘴上刻薄，猛然轉身，偷偷拂去眼角一顆淚珠。

    她是曾被情傷的人，本以為心如死灰，再無波瀾，未料到，竟是被這幻境，引出一絲情愫。其實，那些情傷之人，往往都是用情至深之人。

    無數目光中，唯獨一道，怒火中燒，暗藏殺機。

    邱楚青滿腔怒火，幾欲發狂。

    連續六天，他那匠心獨具的佈置，層層遞進的醞釀，在臨門一腳時，卻被別人捷足先登。

    而且，對方手腕之高明，比自己高出無數倍！

    邱楚青身為武裝大師葉柳的弟子，可謂光環加身，還從未吃過這等大虧，自然氣得發狂。

    傲立蒼穹，李儀一臉老神在在，他早有預料，並不意外。

    遙想當年，這部泰坦尼克，可是賺足了鈔票和眼淚，是公認的愛情片中的王者。

    當然，他將背景和故事做了一定調整，讓這個世界裡的人，更容易接受。

    那裸體作畫的鏡頭，李儀當然刪掉了。

    「想不到，王勝的千幻法陣，竟是在此處，派上了用場……」

    李儀心中，暗暗感嘆。

    夜幕深處，一道巨大陰影破塔而出，抓住李儀，緊接著回身撞向高塔，消失得無影無蹤。

    「連冰山，也是融化了……」一名少年感嘆，顧嫣然，可是鼎鼎大名的「冰山美人」。

    「當然能融化，前提是，你得有真情真意。」一名少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還得有錢……」少年心中暗道，當然，這話可不敢說出口。

    ……

    眼前，那張嬌俏的面容，讓李儀心神一蕩。

    顧嫣然依舊美麗，身姿婀娜，面孔精緻，還有，那一絲不亂，井然有序的縫合屍塊，處女座的性子，也是一點沒變。

    「幹嘛要做這意氣之爭？」顧嫣然輕輕蹙眉，心疼地說道，「這麼大陣仗？得花多少錢？」

    哦，看不出來，還挺顧家……

    「先不說別的，感覺怎麼樣？」李儀眼含深情，輕聲問道。

    「說實話麼？」顧嫣然頓了頓，欲言又止。

    「當然！」李儀眉毛輕揚。

    「第一感覺，有點假……」

    「什麼？」李儀愕然，他就算做夢，也絕想不到，居然是這樣一句評價，不由追問一句，「哪裡假了？」

    「沉船事故，死者怨恨極深，最易滋生深海怨靈和海殭屍……如此大的沉船，連一頭海殭屍也看不到，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李儀嗔目結舌，他這才想起來，眼前少女，可是一名死靈法師。

    「不過，雖有些許瑕疵，但故事整體很不錯，挺感人的。」看出李儀神情異樣，顧嫣然亡羊補牢，補充了一句。

    李儀苦笑，旋即身形前傾，輕聲問道：「那件事情，想通了麼？」

    「想通？」顧嫣然愣了愣，想起什麼，臉色一紅，聲如蚊吶地說道，「想通了。」

    那無意間流出的一抹小女人神態，讓李儀更是有些把持不住。

    「那，可以確定關係了？」李儀不動聲色，又湊近了一點。

    「李儀，你會不會嫌我年紀比你大？」顧嫣然有些擔憂地看了李儀一眼，想不到，反倒是她有些不自信。

    「這麼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姑娘，打著燈籠都找不到……」李儀微笑著說道，「我就怕你嫌棄我。」

    「油嘴滑舌。」顧嫣然的小臉，又是一紅。

    李儀嘿嘿直笑。

    「不過，即使確定關係，我們兩人，必須還是以修行為重。」顧嫣然果然冷靜，鄭重說道，「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絕不能因兒女私情，而有所荒廢。」

    「這我知道，」李儀點點頭，又湊近了一點，厚著臉皮說道，「不過，既然是男女朋友了，總該有點變化吧……」

    「變化？」顧嫣然有些不解。

    「親一口，不算過分吧！」李儀淺笑著說道。

    顧嫣然頓時臉色通紅，她輕輕靠近，在李儀的右臉上，蜻蜓點水般地點了一下。

    「我聽人家說，別的男女朋友，都是親嘴的。」

    啪！

    大門關上，李儀被拒之門外。

    「臉皮真薄啊……」他摸了摸被親的位置，輕輕笑了起來，「不過，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

    ……

    半世星空。

    盤膝，正襟危坐，動作精確標準，猶如一尊端坐的神靈。

    李儀隱隱感覺，整個人，彷彿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狀態，飄飄欲仙，魂不守舍。

    他閉眼，靜心冥想。

    雖是冥想，唇角卻掛著一絲淡淡笑容。

    青穹頌讚！

    身下青穹璀璨，頭頂群星垂落，猶如雨幕般的星落場景，比以往，更加恢弘壯麗。

    今夜的冥想效率，何止是往日的十倍！

    身體深處，群星之力汩汩流淌，星辰脈動起伏不絕，李儀身上，竟有一抹「道法自然」的氣度。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妙不可言。

    心念忽動，頭頂上空，一頭玄秘大黿，浮空坐落，氣象萬千。

    「哦？這個是……」

    李儀想起了什麼，一下振奮起來。

    果然不出預料，大黿浮頂，一滴紫色液滴，直直落下，沁入眉心。

    「紫液！」

    此物，正是那能滋養血脈的紫液！

    迄今為止，這是第三次出現紫液。

    第一次，是以一戰十，挾戰勝之姿時，入夜冥想。

    第二次，則是突破至上位法徒，壯志滿腔時。

    此紫液，似乎與心境相關，念頭通達，心情飛揚時，冥想中，就會凝聚出紫液。

    而此次，或許因顧嫣然的一吻，這一滴紫液，竟有一根手指大小，恐怕是以往的十倍之大！

    紫液滴落，沁入眉心，直入體內。

    剎那間，體內血脈，猶如一鍋開水，全都躁動起來，紛紛狂湧向上。

    而那辟世符文，直接化作一道碧藍閃電，以極快速度，一馬當先，撲向紫液。

    唯獨那枚敕命符文，竟是絲毫不感興趣，一動不動。

    「哦？」李儀心有所感。

    秘龍血脈入體時，就似與與頭頂大黿，隱隱對峙，眼下情形，無疑印證了他的判斷。

    「這秘龍血脈，竟對紫液都不感興趣？此血脈，究竟是什麼？」

    不及多做思索，整枚辟世符文，已經浸泡在紫液之中。

    這枚符文，猶如一頭飢渴巨獸，幾息工夫，不斷汲取，將紫液蠶食乾淨。

    吞噬了紫液，辟世符文逐步演變，紋路漸趨繁雜，意境愈發深幽，一股擎天立地般的浩蕩氣息，瀰散開來。這枚符文，繁複似符印，隱約又像一頭氣吞山河的巨鼇，唯我獨尊。

    這枚原本殘缺的符文，有潮音戒指滋養，前後又經兩滴紫液洗禮，鐵杵成針，終於功成，變得完整，甚至，似乎還有進階！

    巨鼇血脈，血脈能力——辟世！

    緊接著，是無比奇異一幕。

    傳說中，巨鼇碩大無朋，能背負起一塊秘境，穿梭於千域之間。而此時，這枚辟世符文的背部，浮起一道綺麗光球，彷彿也有一塊秘境，正在徐徐生成。

    過一陣後，這枚辟世符文，靜靜地搏動了一下。

    「嗯？怎麼完整之後，搏動的頻率，反而變慢了？」

    李儀一愣，露出狐疑神情。

    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浩瀚暖流，湧入身體。

    「嗯？這個，並不是魔力，我看看，莫非是——位面本源？」

    李儀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驚喜萬分。

慕冰至

第213章 秘境

    「位面本源？」

    過度的震驚，令李儀眉眶劇顫，失聲驚呼了一聲。

    作為一名武裝師，他自然清楚，此物的珍稀。

    位面本源，是一個位面最為核心和本真的力量，是生命、元素、魔法乃至規則的源頭，相當於位面的血脈和靈魂。其珍稀和巨瀚，就連后土之氣、滄海意志等位面奇珍，也難以比擬。

    不過，也正因為強大，即使以巨龍之軀，也無法吸收位面本源，只能煉製成魔法物品。

    「這枚辟世，究竟是……」

    李儀放緩呼吸，神情專注，精神內視之下，緊緊地盯著那縷氣息。

    那一縷淡淡的位面本源，看似淡薄，虛無縹緲，竟有千鈞之重，幸虧他體魄強悍，否則必然承受不住。不過，饒是如此，他依舊感覺到針刺般的疼痛。

    飄搖浮蕩，不徐不疾，幾息間，這縷氣息，悠然飄向辟世符文。

    「哦？等等，這東西，好像是……」

    那枚形同巨鼇的辟世符文，其鼇首之上，頂著猶如秘境般的七色氣泡，那一縷位面本源，轉瞬消融在氣泡之中。而氣泡中，則彷彿多了幾塊微不可見的土石，懸浮飄蕩。

    「古人有言——巨鼇戴山，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李儀端詳良久，腦中念頭千轉，思考一陣後，眼神精芒一閃。

    這枚辟世符文，其效果，竟然名副其實！

    其效為——開闢世界！

    上古未解之謎極多，其中之一，就是巨鼇背負的秘境，究竟是從何處搬來的？

    岱輿、員嶠、方壺、瀛洲、蓬萊等已知秘境，其中的天材地寶，飛禽走獸，甚至被稱作「仙氣」的秘境之氣，都不同於任何一個位面，玄妙而神異，舉世無雙。

    如今想來，這秘境，並非從何搬來，是巨鼇自身所開闢，當然無雙！

    巨鼇穿行於千域之間，納取千域本源，創造出了獨一無二的秘境！

    「這麼說來，我的體內，也會出現一座小型秘境？一個，小千世界？」

    這種感覺，頗為奇妙。

    閉眼凝神，李儀興致勃勃，悉心觀察，不敢有片刻怠慢。

    辟世符文的「脈搏」，如今變得極為緩鈍，差不多半個小時，才沉穩地搏動一次。

    而每一次，納入體內的，不再是普通魔力，而是貨真價實的位面本源！

    一夜過去，巨鼇吞吐，在那一方小小秘境中添磚加瓦，終於，浮現一顆肉眼可見的石礫。

    看來，要凝聚成一處真正的小世界，所費時間，曠日持久，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巨鼇之屬，其血脈能力，果然還是大器晚成。

    「不過，此能力，該如何運用？」

    心念一動，秘境之中，一縷細小的幾乎肉眼難見的乳白氣息，升騰而起，落入法樞之中。

    一剎間，整枚法樞，竟是壯大數分，而且，竟隱隱透出生趣和活泛之感，猶如枯木逢春。

    「這是……秘境之氣？」

    據記載，蓬萊、瀛洲、岱輿等秘境，仙氣氤氳，冥想於其中，不止冥想效率暴漲十倍，魔力品質也形同洗筋伐髓，不斷攀升。

    而那所謂「仙氣」，就是秘境之氣！

    「原來，如此！」

    李儀如今，已經完全明白了這個血脈能力的作用。

    血脈能力——辟世，能在體內開闢一處秘境。而此秘境，則每隔一段時間，給法樞送上一縷秘境之氣，不止補充魔力，更能強化魔力品質。如今情況，這處秘境，每隔一天，才能釋放一縷秘境之氣，但隨著其成長，秘境之氣的品質和數量，都會不斷上漲。

    必要時，李儀也能強行從其中抽取秘境之氣，以補充魔力。當然，這種飲鴆止渴的手段，會傷害秘境本身。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做。

    「還有，巨鼇穿行於千域，納取無數位面本源，集百家之長，才有曠世奇珍的秘境。或許，我也需巡遊千域……不過，那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天亮。

    李儀志得意滿，走出冥想室，感覺前途，一片光明。

    ……

    零號煉金室。

    刷！刷！刷！

    筆鋒遊行於紙面，筆走龍蛇，無一絲遲疑和凝滯，猶如大江奔流，一氣呵成。

    「這具武裝——方寸天涯，成了。」

    望著面前武裝圖稿，李儀點點頭，神情恬淡，無喜無憂。

    如今，了無罣礙，這具新的武裝圖稿，也變得得心應手，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已付諸紙面。

    一具又一具武裝的歷練，令他的武裝繪製，輕車熟路，收發由心。

    「我來看看……」

    武裝圖稿上，是兩枚黑色指環，無數符文和紋路遍佈，看似分離，卻又暗暗和鳴，氣韻典雅。

    換做以往，他必然滿意，這幅圖稿，已不遜於以往任何一具。

    但現在，李儀卻不太滿意，輕輕搖了搖頭。

    不遜於？

    同樣，也意味著不強於。

    原地踏步，李儀不太喜歡這種感覺，沒有挑戰性，不夠刺激，有些……索然無味。

    「不過，二階武裝，我修為不夠，無法製作。」他喃喃低語，自言自語地說道，「需要在一階武裝中，發掘潛力！」

    一般而言，需上位法修，修為穩固，才能製作二階武裝。

    「誰說，一定要製作二階武裝？」李儀摩挲下巴，不斷思索，「一階武裝，只要屬性強大，也能達到近似二階武裝的效果！化平庸為神奇，這才是武裝師的真正本事！」

    手中的武裝圖稿，早被他捏作一團，此時，又重新攤開，細細觀察。

    「要進步，要改良……不過，什麼地方，可以用作改良？」

    眼神一動，他面露微笑，手中筆鋒橫行，在紙面之上，急速游移。

    李儀的神情，相當專注，行筆似有神助，靈活順暢，橫豎撇捺，無數紋路橫生。

    隱約可見，那兩枚指環之下，又多出三枚指環的雛形，漸漸變得精細。

    由於心有定計，僅僅半個鐘頭，這具新的圖稿，就重新出爐。

    「再看看，感覺上……」

    而今，這具武裝，是整整五枚指環，散發氣韻，深沉繁蕪許多。感覺上，上方兩枚指環，自成一體，而下方三枚指環，同樣自成一體。

    端詳一陣，李儀皺了皺眉。

    「不對，效果太多，太過繁雜，反而無法結合兩者的長處。還需要改良，去繁就簡，等等，這樣的話……」

    喃喃低語幾句，李儀眼神一凜，筆尖又動作起來。

    下方三枚指環，被擦拭乾淨，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紋路簡單的黑色指環。這枚指環，似乎作為附屬存在，依附於上方兩枚指環之上，渾然一體。

    「好，大巧若拙，就是如此了！」

    ……

    說干，就干！

    沒有遲疑和猶豫，眼神安穩，李儀神情淡定，著手準備工作。

    「這朔光明晶，是越來越少了……」

    看著漸少的朔光明晶，李儀搖了搖頭，有些可惜。

    半天工夫，一切準備妥當。

    左手魔力刻刀，右手鶴鸞筆，李儀如同一名動手術的醫師，動作精細，小心謹慎。

    這具武裝，是三枚指環，著力之地相當之小，對手指的掌控力，要求極高。

    當然，對苦修海妖裂潮的李儀而言，就算米上雕花，也並非難題。

    眼神中晨光幽幽，一枚枚的指環，在他的眼中，彷彿放大了數十倍，纖毫畢露。

    第一枚指環。

    行刀落筆之間，尖銳聲響大作，越來越響，化作刺耳的鳴鏑之聲。

    李儀屏氣凝神，不為所動。

    但這聲響，先是聒噪迴蕩於整個山洞，很快瀰漫至補天閣，再接下來，連高處的星曜塔，都能聽到清晰的鳴鏑！此聲，彷彿無盡，不斷擴散，最後，連驪山腳下，都有人聽到鳴鏑之聲。

    補天閣的人，不為所動，都用紙團封住了耳朵。

    他們已經麻木了。

    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荒誕，這世上，會有人能對那可遇而不可求的聖景而麻木？

    可惜，他們就是。

    誰讓，補天閣的旁邊，住著這樣一個怪胎？

    「我和蕭昱，要出趟遠門。」武弈打點行裝，吩咐地說道，「嚴河，等李儀出來，告知他一聲。」

    「是！」嚴河滿臉恭敬。

    等武弈離去，嚴河的心中，就有些蠢蠢欲動了。

    雖然有武弈的嚴令，絕不可打擾李儀，但他實在按捺不下心頭的好奇。

    「我是去通知李儀，老師出去了，並非刻意去偷看。」嚴河左思右想，給自己找了個藉口。

    入夜，他小心翼翼，進入零號煉金室。

    此時，李儀正在繪製第三枚指環，專心致志，加之鳴鏑之聲，又是震耳欲聾，因此沒有注意到他。

    「我只看一眼……」

    望著李儀背影，嚴河如此安慰自己。

    「嗯？」

    滿臉渴望之色，他三步並作兩步，正要行至李儀身後，神情忽然一動。

    李儀的背影，依舊在遠處。

    「我怎麼又到原處了？古怪，真古怪……」

    他不信邪，深吸一口氣，大步向前。

    情況如出一轍。

    嚴河赫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他心中惴惴，想要離開，走了幾步，赫然發現，自己又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這也是聖景？魔法迷宮麼？」

慕冰至

第214章 無距

    嚴河完全暈了。

    零號煉金室，僅一個房間，咫尺之地，他花了整整半個鐘頭，也沒能從中繞出來！

    不管朝哪個方向走，三步開外，就會回到原地。

    魔法迷宮？幻陣？還是那不可言傳的聖景？

    嚴河已經完全分不清了，神情迷惘，心生莫名懼意：這小子，究竟在幹什麼？

    「算了，」他盤膝坐下，抱著雙臂道，「就坐在這，等李儀繪製完吧！」

    不過，嚴河沒料到，一坐，就是整整十日。

    ……

    第十日。

    一聲金烏清唳般的尖銳鳴響，沖霄而起，聲震百里！

    鳴響聲中，一根金色箭矢的幻影，自零號煉金室飛出，猶如一頭金色鸞鳳，橫渡蒼穹，化作一道璀璨光流，一路向東，消失於夜空深處。

    「這具武裝……算了，取名字太麻煩，還叫方寸天涯吧！」把玩著三枚指環，李儀看了一陣，面露滿意之色，「不過，這名字，並不能概括其所有特點。」

    ——「偷偷進村，打槍的不要」，這個名字似乎更加合適。

    李儀心中，稍有戲謔地想到。

    邁步出門，他踩到什麼，趕緊移開腳，抬眼望去，不由一臉驚訝。

    卻見嚴河躺在地上，滿身懨懨，疲憊不堪。

    「嚴河師兄，你在這裡幹什麼？」按捺不住好奇，李儀俯身問道。

    「我來告訴你，老師出遠門了，需要很久才能回來。」雖是法師，但整整困守十日，也是將嚴河憋得發慌，拍了拍塵土，馬上起身。

    「出遠門？去哪？」李儀沒反應過來，追問了一句。

    「不知道，老師沒說。」嚴河聳了聳肩，淡定地說道，「老師身為武裝師，需領悟規則，獲取靈感。短則半年，多則一兩年，他都會外出遊歷，這是常有的事情，並不稀奇。」

    「哦，這樣啊……」李儀點了點頭。

    「對了，你在鼓搗什麼玩意？」嚴河的眼中，泛出絲絲綠光，「那魔法迷宮，居然是聖景？給我瞧瞧，究竟是什麼武裝，竟有如斯神妙！」

    「迷宮？」李儀不明所以，聽得一頭霧水。

    此時，門外幾道恭敬之聲，聲音不大不小，徐徐響起。

    「不世樓執事——白秋水，求見李儀大師。」

    「千古閣執事——王晨，求見李儀大師。」

    「天下台執事——魏博然，求見李儀大師。」

    「嗯？」李儀一愣。

    嚴河聞言大驚，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上，豔羨地說道：「你小子，真有本事！不世樓、千古閣、天下台，薄暮之都三大拍賣行的執事，竟能齊聚一堂！除了老師之外，還沒有任何人，有這等本事……」

    李儀則滿腹疑竇。

    看來，因為老師離開，三大拍賣行來鑽空子，請求拍賣。

    不過，三大拍賣行，可不僅限於薄暮之都，其分號遍佈整個帝國甚至異族領地，絕對是響噹噹的龐然大物。而分行執事，相當於拍賣行中「一方諸侯」，居然如此放低身段，對自己這武裝學徒，口稱「大師」？

    他有些吃不準了。

    洞外，三大執事互相提防，虎視眈眈。

    對三大拍賣行而言，每拍賣一具武裝，不僅意味著豐厚利潤，也像征著巨大名望。

    一具三階以上的道化武裝，無需多做宣傳，就能引來富豪貴胄和強者巨擘，獲得大量人氣和影響力。而一個拍賣行，若不能三不五時地推出武裝，博取眼球，有可能就會被遺忘和淘汰。

    像李儀這種，已展現出卓越潛力的武裝學徒，是他們爭相拉攏的對象。

    三名執事的案頭，都放著李儀的詳盡資料，包括每一具武裝，甚至有永恆榮光和萬御龍心。

    「你們幾位，這是……」李儀出門，神情有些異樣，環顧一週。

    「不世樓執事——白秋水，拜見李儀大師。」

    「千古閣執事——王晨，拜見李儀大師。」

    「天下台執事——魏博然，拜見李儀大師。」

    三人一一拜會，彬彬有禮。

    「不敢，不敢。」李儀有些受寵若驚，趕緊回禮。

    他打量幾眼，白秋水是一名高瘦男子，眼瞳生電；王晨是一名胖胖老者，舉止做派，和和氣氣；而魏博然，則是一名方臉壯漢，顯得豪邁大氣。

    三人特徵分明。

    「李儀大師，那具新的武裝，可否放在不世樓拍賣？我不世樓的提成，只要一成五！」白秋水率先說道。

    「一成五？」李儀雙目一亮，面露意動。

    一具道化武裝，放在拍賣所中，可不僅僅是直接拿出來拍賣這麼簡單。

    首先，需多名鑑定師，進行全方位地鑑定，確認其特性和品質；然後，有專業人士，進行針對性地篩選，選出合適的拍賣對象；最後，不僅發放請帖，甚至有龍鷹車架，負責迎來送往，將人帶來。

    因此，在拍賣行中，拍賣出的價格，往往比市面要高得多。

    一般而言，一階武裝的提CD在兩成上下，即便如此，也比不經拍賣行賣出划算。

    當然，武弈這樣的武裝大師，其武裝提成，能在一成左右。

    而李儀，現在僅是武裝學徒，一成五的提成，可算良心價了。

    「交個朋友，我們天下台，只收一成四！」魏博然拍著胸脯，豪爽道。

    「我們千古閣，只收一成二。」王晨最後開口，卻彷彿要一錘定音。

    白秋水和魏博然聞言，面露猶豫。

    畢竟只是一階武裝，一成二的話，已經瀕臨賠本的邊緣了。

    此時，白秋水腰間的令信，猛然亮了，他低頭看了看，神情大變。

    「能和李儀大師合作，是我等的榮幸，」他忽然笑了笑，猛然一揮手，「我們不世樓，只收一成！」

    「一成？」

    另外兩人聽聞此言，完全驚呆了。

    那具一階武裝，雖然引動聖景，但景象稍縱即逝，實在看不出，有多強大。

    一成提成，絕對是賠本賺吆喝，而且，賠進去的還不少！

    兩人不相信，以白秋水的老奸巨猾，會犯這種錯誤。

    見另外兩人遲疑，李儀笑了笑，做出決定。

    「既然這樣，那我就選擇不世樓了，兩位，很抱歉。」他向另外兩人致歉，轉身對白秋水說道，「白執事，請跟我來。」

    話音剛落，另外兩人身上的令信，也亮了起來，臉色大變，滿臉後悔不迭。

    「就慢了一步！」魏博然捏緊拳頭，憤憤不已。

    王晨臉上，和氣消散，滿臉悔意。

    令信上，赫然寫著：「今夜帝都，一根璀璨光箭，自西方而來，撞落於神都秘殿，其鳴鏑之聲，聲聞百里。」

    兩人看到此處，哪裡不知道，這根光箭，正是李儀那具武裝的聖景！

    那道看似稍縱即逝的聖景，竟跨越千里之遙，顯聖於帝都，何等玄妙，簡直不可用常理揣度！他們二人，經手不知道多少武裝，還未見過此等異象。

    可以想見，這具武裝，雖是一階，必然超神入化！

    「天下台的情報部，是該好好整肅整肅了……」魏博然咬牙切齒，輕聲道。

    在他看來，這可不僅是失去一具武裝這麼簡單，這是在爭取一名未來武裝大師的道路上，自己已經落後了一步。

    王晨也是臉色難看，他雖未開口，想法和魏博然，其實差不太多。

    ……

    房間中，李儀娓娓道來，解釋這具武裝的特性。

    「特性——無距？這特性，不止強悍，而且相當實用！」待他解釋完，白秋水呼吸急促，滿臉興奮，「李儀大師，若經我方鑑定師檢驗，與你所言一致，我可以保證，一定能賣出前所未有的高價！」

    「除此之外，我還有兩個條件。」李儀伸出兩根手指。

    「請說。」白秋水毫不猶豫，此時的李儀，在他眼中，簡直是一尊財神。

    「其一，不得透露我的名字。」

    「其二，這具武裝，我想親自演示。」

    「沒問題！我會給你準備一身夜影袍，絕不會顯露身份。」白秋水當即點頭，好奇地問了一句，「不過，你親自演示，是想……」

    「這具武裝，是給弓箭手所用，但我對弓箭手，實在不怎麼熟悉。」李儀笑了笑，解釋地說道，「我想親眼看看效果，以免犯了閉門造車的毛病。」

    「不愧是大師，精益求精！」白秋水聞言，肅然起敬，又問道，「時間，你想定在什麼時候？」

    「十天後，可以麼？」李儀想了想，說道。

    「十天後？」白秋水聞言，臉色稍變。

    「怎麼了？」李儀問道。

    「十天後，正好也有一具給弓箭手的武裝，」白秋水苦笑一聲，「是一具二階武裝，由武裝師邱楚青所做。」

    「二階武裝？邱楚青？」李儀眼神一動，心中暗道，不是冤家，不聚頭……

    他明白白千水的顧慮。

    兩具武裝，同時呈出，跟打擂台無疑，而對方，又是一具二階武裝。

    「你看，是不是……」白秋水試探地說道。

    「沒關係，就放在那一天！放在那具武裝之後。李儀神情淡定，灑然說道，「若連這點膽量都沒有，還做什麼武裝？」

    白秋水聞言，眼中敬意更重。

慕冰至

第215章 頓悟

    拍賣日，不世樓。

    李儀坐在後排，一襲夜影袍遮住了他的身形，面孔也遮掩於陰影，除非熟識之人，很難認出他。

    「那個高個子，是『妖弓』國越，八級強者，擅長『妖影箭術』，惑人眼目，防不勝防。」

    「那名瘦小男子，是『殘冬寒箭』孤狼，沒人知道他的真名，其冰霜鬥氣精湛，一箭落地，可冰封十丈。」

    「那中年人，是『長風之羽』易揚，是帝國精銳——『大風長射』副總統領，位高權重。」

    「還有那名老者，最得注意，是今夜最大的金主，『寒鴉』李氏的家主李兀鷲。」

    白秋水坐在李儀身畔，一一指點，低聲介紹。

    李儀點點頭，將一個個名字，記在心裡。

    「哦？」

    他猛然看到，王晨和魏博然，這兩名外面的執事，赫然在座。

    此外，邱楚青坐在前排，氣度溫文爾雅，眉眼之間，浮動著一絲掩飾極好的驕矜。

    「他們是來看邱楚青，還是來看我？」李儀眼神一動，若有所思。

    拍賣開始。

    「第一件拍賣品，是青冥果。此果，又被稱作『貓眼果』，可煉製成『明目靈液』，能增加視力，強化瞳術。對弓箭手而言，絕對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底價，一萬白晶。」

    主持拍賣的，並非是驚豔美女，談吐間，更沒有誇張的語調，平淡如水。因為在座，都是久經風霜的老江湖，只在意物品本身，根本不吃那故作煽情的一套。

    「一萬白晶。」

    「一萬一千白晶。」

    「一萬三千白晶。」

    拍賣聲此起彼落，很快，就以三萬白晶的價格，最終成交。

    「第二件拍賣品，春神弓，是效仿上古神器——句芒弓。此弓射出的箭矢，有『根須纏繞』的天然效果，底價，三萬白晶。」

    李儀面有恍然，以弓手武裝作為誘餌，乘機拍賣其他弓手裝備，這算盤，不可謂打得不精。

    只是沒多久，就有人不耐煩了。

    「正戲，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大馬金刀地靠在椅子上，易揚一臉焦躁，「白秋水，你自己看看，在座都是什麼人？我們時間寶貴，沒工夫看這些垃圾。」

    「易統領，實在抱歉，」白秋水起身，微微鞠躬，「不過，拍賣的次序，是上面定的，我不能擅自做主。」

    易揚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忌憚，頓了頓，沉聲道：「白秋水，等我可以等，但若那具武裝不能令我滿意……」

    「放心，包你滿意。」白秋水胸有成竹。

    「這樣最好。」易揚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普通物品拍賣完畢，一座傳送門，徐徐亮起。

    接下來的拍賣，將於「長弩射場」中舉行。

    道化武裝，不同於其他裝備，需要現場檢驗，才能看出效果。

    「這具武裝，來自我的至交好友——邱楚青，」這名拍賣師，是邱楚青所指定，語調猶如詠歎，故弄玄虛地說道，「他是武裝大師葉柳的得意門生，未來的武裝大師……」

    邱楚青起身，風度翩翩地頷首，面露驕傲。

    「未來的武裝大師？這話我聽得多了，能做到的，則屈指可數。」易揚卻一點不給面子，「別廢話，步入正題吧！」

    拍賣師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半晌，強笑著說道：「這具二階武裝，名為『蒼穹震怒』。其效果，能給射出的箭矢，增添『天雷』屬性，威如上蒼之怒，勢若山崩地裂！」

    他使了個眼色，一名武士跨步向前，他的右手前臂，是一具白雷流轉的道化武裝。

    「哦？」李儀看了一眼，神情古怪。

    抬弓，一箭射出。

    嗡！

    箭矢衝天，幾息間，化作一頭蒼白耀目的雷霆巨鳥，滾雷襲空，光耀天穹！

    轟！

    雷霆閃落，百米之外，一根早就立好的靶子，被洶湧雷潮吞沒，狂怒雷光夾雜著滾滾雷音，聲勢滔天動地！

    「看見了麼？這具武裝，是開創之作，前無古人，後……」拍賣師的讚歎，適時在雷光中響起，他正說著，忽覺氣氛些古怪。

    眾人神情，並非驚訝，更無渴望，而是陰沉。

    「白秋水，我等了這麼久，」易揚面有怒意，冷聲道，「你，就給我看這個？」

    「連弓箭手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敢製作弓箭手的武裝！」孤狼毫不客氣，指著邱楚青的鼻子道，「你，是在侮辱我等的職業！」

    「我記得，葉柳有一具給戰士的武裝，名為『天雷鎮頂』……」李兀鷲一臉陰霾，聲音冰冷道，「將一具戰士武裝，生搬硬套地放在弓箭手身上，就能稱之為開創？那這開創，也太不值錢了。」

    臉上傲慢盡消，邱楚青心驚膽顫，面如死灰。

    這麼多大人物的指責，不僅僅是一具武裝的問題，而是他的名聲！

    今日以後，他的武裝，恐怕不可能出現在任何一個拍賣所了。

    李儀搖搖頭，心中浮起一絲遺憾。

    他本以為，邱楚青會是個不錯對手，想不到，竟是個跳樑小丑。

    九州的弓箭手，相當於狙擊手，百米外取人首級，悄無聲息，拂衣而去。其優勢之一，就在於隱蔽。這一箭，百米開外就聲勢浩大，別人不是傻子，怎會不躲？這具武裝，就好比給刺客配一柄重斧，簡直滑稽可笑。

    「白秋水，這件事情，我記下了。」易揚橫了白秋水一眼，淡淡道，「諸位，咱們回去吧。」

    白秋水失去鎮定，因為他的看走眼，而一下惹怒這麼多位大佬，執事的位置，十有八九不保。

    「等一等，」恨恨看了眼邱楚青，他趕忙說道，「諸位，還有另一具武裝！這具武裝，才是真正的壓箱底！」

    此時，李儀的方寸天涯，已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哦？」李兀鷲神情泰然，問道，「是二階，還是三階？」

    「一階武裝，但這具武裝，必能讓諸位滿意！」白秋水指天賭咒發誓，又面露哀求，「諸位，能否給我一個小小面子？」

    「算了，這麼久都等了，不差這一會。」

    李兀鷲發話，其他人當然也得賣個面子。

    「有請影大師！」

    「影大師？」易揚搖搖頭，譏諷地說道，「這年頭，什麼阿貓阿狗也敢稱大師……連臉都不敢露，是怕丟人麼？」

    「這具武裝，名為方寸天涯。」李儀權當沒聽見，抬起手掌，三枚指環懸浮，玄黑幽芒，閃爍跳躍。

    「就這個？」易揚忍不住嗤笑一聲，三枚指環？這能稱之為武裝？

    李兀鷲看了一眼，卻是神情一變，瞳中精芒微閃。

    「孤狼大人，能否請你示範一下？」李儀禮貌地問道。

    「我？」孤狼皺了皺眉，本想拒絕，看一眼那具武裝，卻鬼使神差地答應道，「可以。」

    「你的有效射程，是多少米？」

    「兩百米。」

    有效射程，是指射出箭矢，具備完美威力的射程。超出有效射程，箭中鬥氣消散，威力就會不斷降低。

    「諸位，可以在此處觀看。」白秋水拍了怕手，幾名壯漢，抬來一座云鏡，是天空俯瞰的景象。

    「先射一箭看看。」李儀笑著說道。

    一箭破空，一百八十餘米之外，一頭雪兔聽聲躲避，但已來不及，化作一顆巨大冰坨。

    「那，再試試這個……」

    李儀給孤狼手指塗抹一層魔法溶劑，三根指環，一一戴上。

    指環戴上的剎那，孤狼臉色驟變，一股玄秘之感浮上心頭，目中冒出精芒。

    其他人見狀，面露詫異，輕視卻減弱許多。

    孤狼猛然拉弓，三道指環一一亮起，箭簇之上，浮起三枚玄秘符文。

    一箭，射出！

    「嗯？這一箭的速度，增加了兩成！」眼神光芒微動，李兀鷲神情劇變，「兩成速度，作為一階武裝，已經相當了不起了！這具武裝，已經值得一看。」

    他話音未落，整桿箭矢，驟然隱沒！

    「還是……無影箭？」國越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

    云鏡追蹤，緊跟著那桿幾乎已經看不見的箭矢。

    兩百米外。

    「等等？連射程，也增加了？」李兀鷲的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射程，是弓箭手的生命」，這句話，是弓箭手的至理名言。

    在兩百米外射殺對手，和在三百米外，不論追殺還是逃走，閃轉騰落的餘地，都要大得多。兩名弓箭手對壘，任你有千般技藝，射程更遠的一方，往往能輕易虐殺另一方。而射程，卻也是最難提高的！

    「多少米了？」李兀鷲顫抖著聲音，徐徐問道。

    「兩百一十米！」

    「兩百二十米！」

    「兩百三十米！」

    「兩百四十米！」

    「兩百五十米！」

    有人一聲聲地報數，在場眾人，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很單調，反而血脈賁張，渾身肌肉，都顫抖起來。

    嗡！

    兩百五十米上下，一頭雪兔連躲避動作都沒有，化作一尊冰雕。

    「這，這是……」李兀鷲呼吸渾濁，說不出話來。

    「還是，請影大師解釋吧。」白秋水松了一口氣，

    「此特性，我取名為——『無距』，有三重效果。其一，射速增加；其二，射程強化；其三，則是以幻術，掩蓋這一箭的行跡。」李儀簡單解釋道。

    「等等，孤狼大人，似乎是頓悟了！」

    此時，一聲驚呼響起。

    眾人轉頭望去，孤狼抬頭望天，眼神恍惚，分明是頓悟的徵兆！

慕冰至

第216章 蚍蜉

    「頓悟，真是頓悟！」

    一眾人等臉色紛紛變化，有震驚，有茫然，更多則是豔羨。

    「後生可畏啊……」李兀鷲先看一眼孤狼，回頭又瞧一眼李儀，輕聲感嘆道。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誰，或者兩者皆有。

    頓悟，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奇異狀態，相當罕見，可遇而不可求。

    往往，頓悟片刻，就有苦修數年之功。或修為攀升，或領悟意境，運氣好的點的，甚至能獲得一個新的血脈或者天賦能力。

    而頓悟，都有一個契機，眼下的契機，顯然易見，就是這具方寸天涯！

    眾人目光，變得無比火熱。

    雖然他們也清楚，頓悟這種事情，是因人而異，不可能複製。

    但種種異象，已經顯示，這具武裝，絕對不俗！

    良久後，孤狼的視線，轉為清明，臉上露出自得微笑。

    「孤狼小友，你，感覺怎麼樣？」李兀鷲旁敲側擊地問道。

    「一個天賦能力，名為——『時雨』。」孤狼微笑，眼中精芒乍亮，難以逼視。

    「天賦能力？」

    驚詫一陣後，眾人紛紛恭喜，天賦能力，這是頓悟中最好的結果了。

    「影大師，這具方寸天涯，我已不需要了。」孤狼笑了笑，小心翼翼取下武裝，「不過，我孤狼，恩怨分明，也不喜歡欠人人情。這件東西，還請你收下……」

    「這個是……狼牙？」李儀伸手去接，臉色微變。

    「需要我時，折斷狼牙，我就能心生感應。三顆狼牙，等於三個要求。」孤狼笑了笑，解釋道，「需要我殺人，護衛，以及獵殺魔獸，都沒問題。」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李儀點點頭，也不假惺惺地推辭，當即收下。

    向眾人點頭致意，孤狼轉身，大步離去。

    「影大師，我注意到，剛才那一箭，那隻雪兔竟無半點反應……而這種魔獸，視力不出眾，卻以聽覺敏銳而著稱的。」終於能開口，李兀鷲頓了頓，問出心頭疑惑。

    「這具方寸天涯，其上的幻法，不止遮掩長箭本身，也能掩蓋箭聲，讓人聽著像是風聲。」李儀淡淡道。

    這一特性，是第三枚指環，並非來自戰技——「射日」，而是他在佈置千幻法陣的過程中，有感而發。前後製作五音之腑、千幻法陣等，他對幻術和音律的理解，遠勝常人。

    早期設計，那幅五枚指環的紙稿，更加複雜，是以多重幻術和幻音，干擾對方的五感，乘機一箭誅敵。到後來，他則去繁就簡，不再多重幻象，而是直接掩藏箭矢，樸素，但更實用。

    眾人稍加思索，紛紛面露駭然。

    此事，說起來簡單，實則，需囊括「幻象」和「幻音」兩種規則，加上「極速」和「射程」，一具武裝之中，糅雜了四種規則！

    我的天，整整四種！

    即使是二階武裝，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而這，卻僅僅是一具一階武裝！

    只需一階武裝的承載力，卻能發揮出二階武裝的效果！

    一道道視線，變得滾燙和飢渴。

    拍賣，繼續進行。

    「十枚玄晶！」國越性急，忙不迭地開口。

    「十五枚玄晶！」易揚哈哈一笑，輕輕給了自己一記耳光，「影大師，剛才出言不遜，還請您見諒。我這張嘴，天生臭，也得罪了不少人……」

    他自知剛才說話不妥，一直強忍著沒發言，此時，趕忙出來示好。

    「我知道，易統領心直口快，並無惡意。」李儀笑著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十六枚玄晶！」又有人在報價。

    「真小家子氣，二十枚！」易揚哈哈一笑。

    「二十二枚！」

    報價聲不斷，價格交替攀升。

    「這價格，也漲得太快了！」饒是李儀曾親歷「永恆榮光」的巨大陣仗，此時，也是暗暗咋舌。

    「六十枚玄晶！」

    李兀鷲端坐釣魚台，一直扮演旁觀者，但一開口，就令眾人失聲。

    「六十枚？」李儀自己也愣了，這具武裝，居然超過了永恆榮光！

    「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李兀鷲笑了笑，做足了禮賢下士的派頭，誠懇說道，「希望影大師，日後再有武裝出售，能知會我們一聲。」

    一句話，令眾人暗暗感嘆——薑還是老的辣！

    武裝師，本來就稀少，而能製作弓箭手武裝的，更是屈指可數。

    李兀鷲此舉，實則千金買馬骨！

    這一次結下善緣，往後的好處，那是紙面上看不到的。

    「可以。」李儀想了想，點點頭，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六十枚玄晶，一錘定音！

    白秋水在旁，雖沒有說話，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細縫。

    片刻前，他還提心吊膽，此時，則是滿心歡喜。

    足足六枚玄晶的提成，不止能彌補那具「蒼穹震怒」的損失，還有大量油水！

    再也不必擔心，自己的執事之位不保了。

    「影大師，請你跟我來。」一臉笑容可掬，他的言語間，竟帶了許多諂媚，身段極低，「提成後的報酬，我來交給你。」

    「好的，我也正想買點東西。」李儀點點頭。

    「我做個主，一律八折！」白秋水拍著胸脯說道。

    ……

    邱楚青，則被所有人遺忘了，沒人多看他一眼。

    他的武裝，一文不值！

    額頭青筋起伏，邱楚青跪在地上，一臉絕望，面如死灰。

    抬頭，恨恨地看著那道背影，他的眼睛，微微一動。

    「嗯，是他？」

    他身為武裝學徒，也懂得一定瞳術，雖看不清身形，但從行走動作中，卻捕捉到了一絲痕跡。

    「李儀，對，就是他！」眼中透出癲狂，他冷聲道，「是他，又是他！」

    邱楚青回長安，表面上是衣錦還鄉，實則，是在葉柳的學徒比試中，一敗塗地，被逐出師門。

    但他不甘心，想靠自己成為武裝師，但卻沒有財力作為後盾。

    追求顧嫣然，其真正目的，是顧言的長老身份；而製作弓手武裝，則是想另闢蹊徑，結交些達官貴人。沒料到，兩件事情，再次慘敗，連辛苦積累的名聲，也消散大半！

    「都是他的錯！」

    絕望之下，他思想扭曲，不認為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覺得，是李儀和一眾人等設局陷害於他！

    「李儀，李儀，我必殺你！」他的眼底，透出窮途末路的兇殘。

    ……

    「李儀大師，你想要『深淵精粹』？是想作為武裝樞紐？」白秋水一臉苦笑，「你這，可是難倒我了。」

    「不限於深淵精粹，罪淵、煉獄、冥域，甚至小型位面的精粹，都沒有關係。」李儀看出其為難，趕忙補充了一句。

    精粹，是位面本源的結晶，其珍稀程度，遠勝鳳毛麟角。

    而李儀的目的，自是滋養體內的秘境，加速其成型。

    如今，他的兩個血脈能力，敕命無比強大，但辟世，從長遠來看，更為有用。

    李儀計算過，一座成型的秘境，能令他的冥想效率，至少提升八成。更何況，魔力品質的強化，對他的法術威力和越級施法，都有相當大的好處。

    問題在於，這座秘境的成型速度，實在太慢。

    這十餘天來，每日添磚加瓦，也僅僅多出幾顆石礫，成型之日，看上去遙遙無期。

    李儀當然想加快這一進程。

    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取得位面精粹。

    「抱歉，位面精粹中，能看到位面規則的顯像，是領悟意境的絕佳材料。」白秋水小心地解釋道，「因此，一旦有位面精粹出現，都會被十級強者預訂……」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李儀遺憾地點點頭。

    ……

    半世星空。

    李儀盤膝端坐。

    五十四枚玄晶，一下子，少了足足四十枚。

    「宰死人不償命啊……」

    李儀苦笑一聲。

    玄晶消失，天讖戒指中，光芒幽幽閃爍，三道口訣，落入意識。

    秘法——夔音裂擊。

    秘技——千疊經綸。

    秘法——虛空召喚。

    天讖戒指中的法術和戰技，都沒有等級。

    不過，根據一分錢一分貨的原則，即使不是神級，李儀相信也相差不遠。

    尤其是虛空召喚，可是整整二十枚玄晶！

    冥想術——青穹詠歎，需五百枚玄晶，距離太遠，遙不可及。而且，李儀的青穹頌讚，才剛剛到第一重異象，根本未能悟透，即使兌換，也是浪費。

    「千金散盡還復來……老郭說得好，那錢花出去，才是自己的。」

    壓下心痛之感，李儀如此安慰自己。

    何況，這些秘法和秘技，不止能提升實力，對他領悟規則，也大有好處。

    「先看看，這虛空召喚！」

    李儀閉目，眼球微微游移。

    頓了片刻，他面露瞭然，微微驚訝。

    這虛空召喚，果然是召喚虛空生物。而且，此術極限，並非十級，十一級時，能召喚星獸投影，十二級時，能召喚混沌巨龍的投影！十二級法術，可謂毀天滅地！

    「我的天，此術，必是神級秘法！」

    李儀一臉激動。

    「再看一看，四級的召喚物，名為——虛空蚍蜉？這是什麼？」

    閉目冥思，回味一陣，李儀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抬起手掌，面前浮起一座虛空之門。

慕冰至

第217章 集陣

    「哦？」

    李儀感察體內變化，這虛空召喚，所費魔力，比星辰召喚，還要高出三成。

    手掌抬起，一座虛空之門，清幽漂浮，光芒流溢。

    門開，一頭成人頭顱大小的斑斕魔獸，飄舞而出。

    「這就是……虛空蚍蜉？」李儀喃喃低語。

    此魔獸，形如巨大飛蟻，遍體色彩斑斕，白色螢光在身軀表面輪轉，猶如發光的血液，週而復始。

    「試試能力。」

    端詳片刻，李儀一聲令喝，指了指頭頂星空。

    令喝剛落，一記無比絢麗的蒼白之光，筆直上揚！

    其色澤蒼白，四周星輝繚繞，電磁激盪，猶如一柄開天辟地的巨劍，光輝璀璨，斬斷夜空！

    「哦？」李儀摩挲下巴，面露狐疑。

    並非太強，而感覺，稍稍弱了點。

    除了射程驚人，其威力，比之電暴法球，強不出太多。

    「這個，不太對。」李儀很確信，此獸實力，絕非僅僅如此。

    外域星空，環境極其惡劣，虛空生物的屬性，往往強悍，而且偏激。此外，六級以下的虛空生物，很難在外域存活，一般都是群居。譬如秘法浮龍，就是個明顯的例子。

    「血脈能力，名為——誅星集陣？」李儀閉眼，一番精神交流，猛然睜眼，「莫非是……」

    為印證心頭猜測，他指掌變幻，一聲暴喝後，身上星輝投射，一道流光殘影盤膝坐地，落於身旁。

    「虛空召喚！」

    眼神凜然，李儀不止動用了流光殘影，血脈能力——「敕命」，也同時發動。

    虛空之門浮現，四頭虛空蚍蜉，浮蕩游出。

    「再來！」

    怒喝一聲，他手指再動，指尖金輝閃爍，再次施展虛空召喚。

    光輝浮動，虛空之門開啟，又是整整四頭！

    「嘶……」李儀深沉呼吸，體內魔力近乎乾涸，胸腹間有種火燒般的感覺。

    「哦？此獸……還懂得列陣？」

    抬頭，九頭虛空蜉蝣，竟是無需命令，組成一座三乘三的豎直陣列。其體表流轉的螢光，隱然步調一致，像是某種精神交流，又彷彿是血脈共鳴，化作一整頭魔獸。

    「好強的威壓！」

    其氣息交融，儼然一體，凝聚為巍峨如山的虛空威壓，令人心生莫名敬畏，李儀體內的群星之力，隱有絮亂之兆。

    「有點意思，讓我瞧瞧……再斬！」

    李儀凜然一笑，令喝聲中，再指蒼穹。

    「嗷！」

    九獸齊聲幽嘯，溢散蒼白流光，卻並非射出。層層疊疊的流光，猶如激流波紋，迴旋匯聚，落於正中央那頭虛空蚍蜉身上。

    「等等，先別……」感受著那股漸趨浩瀚和暴戾的虛空律動，李儀心中一緊，趕忙出言阻止，但已經晚了一步。

    嗡！

    激湧奔騰的電芒和星輝中，一道蒼白光柱，猶如一頭光之巨龍，沖霄而起，撕裂蒼穹，驚天之勢，威動九霄！

    轟！

    光柱通天，半世星空瘋狂搖晃，頭頂群星明滅不斷，仿若浩劫來臨，整片星穹傾頹塌落，搖搖欲墜！

    光芒散盡，李儀抬頭望去，天穹之高，竟浮現一道圓形創口，露出其中的迷濛虛空。

    「虛空裂紋！」李儀輕呼一聲，感覺喉嚨有些發乾。

    這一記法術，竟然強大如斯！

    半位面，自然不如主位面穩固，但要撕開一道虛空裂紋，難逾登天！可見，這記法術，不止威力狠辣，更因強大的虛空屬性，一法破萬法，無堅不摧！

    「誅星集陣，原來是這麼回事……」

    血脈能力——「誅星集陣」，顯然是一種特殊累加，個體孱弱，但每累加一次，都指數之勢，不斷攀升。隨意算一算，當達到十頭，二十頭，甚至百頭的時候，即使混沌巨龍，也得避其鋒芒。

    「這個法術，該稱之為什麼？『不科學的超電磁炮』？」

    愕然良久，李儀笑了笑，自我解嘲。

    望著那九頭虛空蚍蜉，他的臉上，露出複雜至極的神情，不斷搖頭。

    這座排布齊整的陣列，讓李儀想到了另一件東西。

    星曜塔第一殺器，與星雲之盾齊名，號稱轟殺星辰的攻擊手段——誅星之炮！

    李儀很確定，誅星之炮，毫無疑問，就是效仿虛空蜉蝣的「誅星集陣」。

    「拂曉斷崖，竟還懂得仿生學？」他笑了笑。

    誅星之炮的炮管，是以一座座獨立的符文矩陣，拼裝而成。而每一座符文矩陣的效果，李儀敢拍著胸脯說，僅是模仿，遠不及一頭貨真價實的虛空蜉蝣！

    「如今，我的極限，是召喚出十二頭。我看看，十二頭？我的天，已經足夠我橫著走了。」

    李儀不斷思索，面露淡淡微笑。

    「一座行走的誅星之炮？嘖嘖，這感覺，相當不賴……」

    「也不是沒有缺點……召喚法術，前後需不少時間，很多時候，也難找到召喚的空隙。當然，哪有法術，是十全十美的？」

    頓了頓，他抬頭再望一眼穹頂，他舔舔嘴唇，縮了縮脖子。

    「完全恢復，大概三天上下。幸虧老師在外域遊歷，否則，見我三番兩次如此折騰，怕是得氣個半死……」

    盤膝坐地，李儀思考起來。

    「算了，乘著這三天時間，好好整理和領悟法術。近日來，忙於冥想和武裝，法術修行，都耽擱了。修行法術，不僅強化實力，對我領悟意境，也有絕大好處！」

    ……

    連續三天，李儀每日盤坐崖角，熟悉法術，明悟意境。

    武弈不在，少了束縛，他更能合理安排自己的時間。

    端坐崖角，朝沐晨輝，夜沐星光，李儀整個人，都感覺靈魂澄澈許多。

    此外，不得不承認，這枚天讖戒指，的確是一分錢，一分貨。

    兌換的三道術法，無不強悍匹敵，甚至，已經隱約觸摸到了規則的層面！

    原本的千重經綸，僅是普通身法，長於詭譎，但對直線速度，並無實際加成。

    而千疊經綸，則猶如脫胎換骨，有種種玄秘之妙。

    此術中的行走步伐，暗合天地大道，能令人感通九州，踏步於咫尺，彷彿魚兒暢遊於水中，速度暴漲，還有一定隱匿身形的效果。

    其變化，依舊是無極而生，至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道、七星、八卦、九宮和十方，需海量計算，才能發揮完整之威。

    這需要很多時間，李儀目前為止，只演算至四象之境，已經很夠用了。

    而夔音裂擊，則是音律之道的極致，大音無聲，無跡可尋，卻又是無孔不入。此術，能直接轟擊生物內臟，自內部毀滅對手，絕大多數法術抗性和物理防禦，都難發揮效果。

    此術的威力，還略勝於皎月噴息，簡直強悍！

    千疊經綸和夔音裂擊，毫無疑問，都有一縷規則的味道在裡面。

    而這一縷規則，若能領悟通透，在李儀手中，則能化作一具道化武裝！

    李儀的腦袋裡，已存有兩套武裝方案，一套已經成型，另一套，正在醞釀和完善。

    第一套，源自秘術——「祖龍呼吸」，不過，是二階武裝，因修為不足，暫時無法製作。而且，此武裝，也並非給人使用，並不著急。

    第二套，則是源自新獲得的秘法——「虛空召喚」了。「誅星集陣」和「誅星之炮」，兩相印證，令李儀冒出無數靈感，妙義無窮。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李儀並不著急。

    入夜，月明星稀。

    「呼……」

    嗡！

    嗡！

    嗡！

    他盤膝端坐，身形筆直，肌肉鼓蕩，皮膜巨顫，渾身上下，都流溢著淡淡雷音。

    此聲，似雷，卻更為沉重，愈加深幽，蘊藏著一縷淡淡的規則韻味。他並未動用絲毫魔力，卻有星星點點的雷弧，在四周時聚時散，猶如膜拜君王，長歌不斷。

    此音，並非雷音，更是更上一層樓的——夔音！

    李儀以身為鼓，模仿夔音裂擊中的夔牛之音，不止能助於他領悟法術，對於明悟音律之道，也是大有好處。

    除此之外，他還發覺，此音跌宕，猶如群雷煉體，竟對身體體魄，有著不小好處。

    「夔音煉體，不遜聞人信的烘爐煉猿術，卻要舒服得多了……」

    李儀全神貫注，面露享受之色。

    如今，他越來越能享受修行的過程了。

    ……

    崖角邊，黑暗中，叢林深處，露出一道消瘦的身形。

    是神情惡毒的邱楚青。

    幾日不見，他瘦了一圈，整個人變得乾癟，頭髮都白了許多，彷彿老了十歲。

    他的思想，已經陷入死胡同，越想就越覺得，自己的身敗名裂，全都是因為眼前的李儀。

    執拗的想法中，心頭的恨意，猶如滔天！

    邱楚青抬手，一枚黑色符籙，握在掌中。

    他雖然是下為法印，但因苦修武裝之道，空有修為卻並不擅戰，這一次，為了報復，他準備了不少手段。

    邱楚青望著那枚符籙，眼中殺機閃爍。

    「李儀，死吧！」

    他面露獰笑，抬頭看了李儀一眼，揚手，符籙飛射！

    半空中，那枚符籙，化作一頭黑色虺蛇，鬼魅呼嘯，穿透夜間長風，瞬息百里，直刺李儀的後背。

    竟是五級符籙——虺蛇射擊！

慕冰至

第218章 夔音

    五級符籙——虺蛇射擊！

    符籙掠空，化作黑色虺蛇，猶如一桿破甲冷箭，眨眼間，穿透夜風，割裂夜色，已在李儀後背！

    「死吧！」邱楚青滿臉凶戾，笑容瘋狂。

    「嗯？」

    符籙射出的剎那，李儀的星象直覺，猛然尖叫示警，後背上，浮起一縷尖銳刺痛。

    「喝！」

    他毫不猶豫，一聲斷喝，身形急速右倒，意圖逃離後背上，那縷如芒在刺的危險感覺。

    但李儀未能完全躲開，那縷感覺不斷左移，在將要離開身體時，猝然化作真實的疼痛！

    「呃！」李儀發出一聲悶哼，他清楚，自己已經被射中了。

    左腰處，完全洞穿！

    劇痛瀰漫，傷口之上，一縷縷灰色氣息順著血液遊走，猶如無數陰毒虺蛇，直奔心臟而去。

    虺蛇射擊，是一道劇毒系符籙，是五級符籙中，最難纏的幾種之一。

    即使是強大武者，若是劇毒攻心，也必然暴斃。

    但十分不巧，它遇上的，是李儀。

    身如山陰猛獁，毒抗強大，更有秘龍、巨鼇兩道至強血脈護體的李儀！

    毒素入體，李儀渾身血液，猶如沸騰熔岩，不斷灼燒著那絲絲縷縷的毒素。

    巨鼇吞吐，一絲秘境之氣噴出，將毒素一一化解。

    那道秘龍血脈，彷彿遇上人間珍饈，起沉追逐，將幾道強大毒素，撕咬吞噬，化為己用。

    「什麼人？膽子也太大了！」李儀轉頭，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怒意，直衝腦門！

    此處，可是拂曉斷崖，竟有人敢偷襲殺他？

    抬眼望去，邱楚青那張震驚的面龐，出現在他的視野。

    「是他？」

    一剎恍惚後，李儀眼神凜然，心頭怒意更盛！

    為了爭風吃醋的一點小事，就要殺人？簡直不可理喻！這傢伙，簡直是他/娘/的神經病！

    「究竟怎麼了？他不是中了虺蛇射擊麼？不死也就罷了，怎麼還能活蹦亂跳的？這小子，是人類麼？」邱楚青大驚失色，心頭惶惶不安。

    但馬上，另一種恐懼，浮上心頭。

    若讓李儀活著回去，事情敗露，等待他的，不止是身敗名裂，更大可能，是死刑！刺殺拂曉之主的弟子，這可是罪不容恕的大罪。

    有什麼好猶豫的？一不做，二不休！

    遲疑片刻，邱楚青的眼中，浮現凶戾。

    「李儀，今天你必須死，一定得死！」

    他咬咬牙，抬手一召，一枚魔法捲軸，騰飛於空。

    捲軸展開，光芒流瀉，光輝中浮現萬丈山脈虛影，瘋狂鯨吞元素，由虛化實，化作一座巍峨雄峰，遮天蔽月，轟然而下！

    李儀的身形，一霎，淹沒於無邊黑暗。

    此術，彷彿移山倒海之術，拿來一座雄偉山峰，山巒壓頂！

    此為六級捲軸——山嶽崩傾！

    雄峰墜落，天昏地暗！

    「你這是找死！」

    李儀心中，一縷邪火，越來越熾。

    對方一而再地出手，毫不留情，顯而易見，就是想要置他於死地！

    「夔音裂擊！」

    黑暗中，怒哼一聲，李儀兩手之間，魔法手勢變幻，一縷深幽夔音，在指尖旋繞。

    與此同時，渾身肌肉和皮膜鼓噪，李儀的身體中，也有一縷夔音，相互應和。

    兩縷聲音交融，一股雄壯威嚴，恍若雷之君王的深沉氣息，在李儀身外繚繞迴旋，化作夔牛巨相，氣象森嚴。

    「哦？」

    他神情微變，滿腔的怒意，竟與一縷夔牛意志印合，此刻，彷彿化身夔牛，念生雷霆。

    「滅！」

    徐徐吐出一個字，李儀抬起食指，一臉傲意，指向從天而降的山嶽。

    指尖，一縷飄飄蕩蕩的紫芒，蜿蜒崎嶇，直衝蒼穹。

    與山嶽相較，那縷紫芒，渺小而細弱，甚至帶了幾分可笑。

    「以卵擊石，不自量力！」邱楚青的眼睛裡，浮現惡毒快意，終於成功了，他死定了！

    下一刻，這快意，化作難以掩藏的恐懼。

    那一縷渺小紫芒，竟是芥子納須彌，藏無盡凶威！

    嗡！

    一縷紫芒分裂，化作無數紫色星點，順著山脈紋絡，游弋而過！無聲震顫中，那座雄偉山峰，猶如被萬道巨刃切割，順山紋瘋狂崩裂，化作散亂的石雨，浩浩蕩蕩，零落四濺！

    以點，破面！

    亂石雨落中，李儀凜然而立，滿臉殺機，其周身夔音陣陣，每有石塊落於頭頂，身外浮現雷電屏障，將其彈開，彷彿雷霆為之護衛。

    「怪物，怪物……」邱楚青心頭髮寒，這枚「山嶽崩傾」，可是六級捲軸，竟在彈指間，灰飛煙滅！

    一名下位法修，如何能有這樣實力？

    腦中一片混亂，他已經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忘了刺殺失敗的惡果，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趕緊逃，遠離這個可怕的惡魔！

    他驚恐地轉身，口中吟唸咒文，遍體冒出白色風芒，飛奔而逃。

    「逃？你逃得了麼？」

    神行術加身，李儀一聲厲喝，一腳踏地，體表彩光流轉，身形暴射而出。

    幾步間，快逾電光！

    若仔細去看，就會發現，他踏步間，竟是踩在半空之中，彷彿是整個位面，托著他急速前行。整個人，竟似融入位面，如魚得水。

    秘技——千疊經綸！

    幾步臨近，李儀冷笑，猛然抬手，掌面雷痕繚繞，赦令蒼穹，一道淡青滾雷，垂落而下。

    四級法術——落雷術！

    一聲慘叫，邱楚青渾身痙攣，哆嗦著倒在地上。

    「你要殺我？為什麼？是為了顧嫣然？」李儀冷眼看著他，目光冷漠。

    「是你該死！若不是你，顧嫣然早就投入我的懷抱了！若不是你，不世樓中，我怎會被侮辱？」邱楚青也豁出去，狀若瘋癲，「我的失敗，都是拜你所賜！你就是該死，為什麼不早點去死！」

    李儀聞言，更感不可理喻，臉色一寒，冷聲道：「你真的是瘋了！」

    他走上前，抬起手掌，掌心星輝懸浮。

    「我是葉柳大師的弟子，你敢殺我？」邱楚青臉色微變，色厲內荏地說道。

    「葉柳？」李儀聞言，略有遲疑。

    「不錯，我老師，可是第四武裝師葉柳！就是你的老師武弈遇上，」邱楚青面露傲然，冷聲威脅道，「也得恭恭敬敬地……」

    聲音戛然而止，億萬璀璨星輝，渲染整片夜穹，也淹沒他的身形和言語。

    秘法——星輝霰彈！

    「抱歉，對我心存殺意的人，我沒有留他活著的習慣。」

    李儀冷冷道。

    他閉眼，一抹淡淡感悟，猶如橫衝直撞的閃電，在心頭久久迴蕩。

    三日間，以身為鼓，奏響夔音，加上那衝冠一怒的契機，竟令他領悟出一縷夔牛意境——「雷怒」。

    心頭，無數雷霆奔騰，偃旗息鼓後，他重新睜眼。

    「殺了他，能免除後患，卻又多了許多麻煩……」

    低頭看了一眼，李儀搖搖頭，想了想後，發出一道令信，通知刑獄堂。

    做完這一切，他盤膝坐地，調理休息起來。

    李儀的體魄，固然是生機旺盛，但肚皮洞穿，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恢復的。

    ……

    三天後。

    「王銘，查清楚了麼？」

    說話的，是九長老之一的秦月。

    刑獄堂中，竟然坐著整整三位長老，秦月，聶正以及尤秋水。

    雖然死了人，但若非死的人是葉柳的弟子，又牽扯到了李儀，這件事，絕不會有這麼多長老過問。

    「查清楚了，和李儀的說法，基本一致。」一名精幹大漢，恭敬說道。

    「哦？怎麼回事？」秦月繼續問道。

    「根據查訪，那枚五級符籙——『虺蛇射擊』，是邱楚青三天前所買；而且，不僅僅是『虺蛇射擊』，他還買了數枚殺傷性的符籙和捲軸；此外，上山路上的魔法之眼，也捕捉到了他跟蹤李儀的圖影，眼中殺機甚重。」那名為王銘的大漢，層次分明地說道。

    「這麼說來，的確是他偷襲李儀，卻反被李儀所殺？」尤秋水問道。

    「從證據來看，的確如此。」光頭大漢說道。

    三名長老，心頭浮想聯翩。

    五級符籙，六級捲軸，李儀不止活下來，還輕鬆斬殺了對手！

    這般不符等級的可怕實力，比之當年的趙天極，毫不遜色！

    更何況，他還是一名武裝師。

    前途，不可限量啊……

    「這邱楚青，真是廢物！身為一名法印，在如此充足的準備之下，竟被一名法修殺死！爛泥扶不上牆，就是如此了……」尤秋水不斷搖頭，一臉鄙夷。

    「不過，此事，該如何交代？」秦月皺了皺眉，「這個邱楚青，畢竟是葉柳的弟子。」

    「交代？」尤秋水冷笑，「此人膽敢襲殺我拂曉斷崖的弟子，簡直死有餘辜！我們不去找葉柳問罪就不錯了，他還敢找我們的麻煩？」

    秦月苦笑。

    道理雖是如此，但那葉柳，可從不是講道理的人。

    ……

    神都秘殿，柳葉樓。

    一名面容妖魅的中年人拿著紙帖，面容陰沉。

    他四十上下，眼睛如一泓秋水，帶著抹云譎波詭的意味，面白無鬚，臉孔似女子，頗為詭異。

    「李儀？這小子，膽子真大！膽敢殺我葉柳的弟子，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他的聲音，也是尖利，聽著分外刺耳。

    「葉三，去，去叫葉無心來！」

慕冰至

第219章 星隕

    「拜見老師。」不多時，一名少年，踏著沉穩步伐，大步而來。

    這少年，滿臉泥垢，頭髮蓬亂，指甲又長又硬，其不修邊幅，簡直到了極致。

    但蓬頭垢面之中，他的一雙眼珠，亮若皓月，眼眶中央瞳孔交疊，竟是天人之相的魁首——重瞳之相！

    重瞳之相，又稱「聖人相」，號為「曉陰陽，察天機」，玄妙無方。此相，能感悟意境，洞悉規則，修煉瞳術，更有雙倍之效！

    對武裝師而言，重瞳之相，絕對是首屈一指的頂級天賦。

    「老師，有什麼事情？」面對自己的老師，葉無心的口吻，竟也一樣不耐，「我感悟『裂世幻境』，正到要緊關頭，差一點，就悟出一縷『空間扭曲』的法則。」

    「你的師兄邱楚青，死了。」葉柳泰然端坐，聲音尖利。

    「哦。」葉無心點點頭，神情依舊冷漠。

    「嗯？邱楚青畢竟是你的師兄，他死了，你沒有一點感覺？」葉柳不禁皺眉。

    「師兄？」葉無心臉色淡漠，「他不過是老師為我準備的磨刀石，哪能稱為師兄？此人，看似進境不俗，但根基不穩，水中浮萍罷了。他製作的二階武裝，都是老師手把手教的，離開了老師，水準必然一潰千里！與其讓他在外，敗壞老師的名聲，死了不是更好？」

    「你倒看得透徹……」葉柳面露讚賞，頓了頓，聲音冰冷地說道，「不過，我葉柳的弟子，是誰都能殺的麼？若無懲戒，旁人還以為，我葉柳是好欺負的了！」

    「需要我去殺他？」葉無心問道。

    「殺他？這人，可是殺不得。」葉柳冷然一笑，「他是趙天極和武弈的得意門生，從種種跡象來看，在下一代弟子中，是最可能登頂拂曉王座的人。殺了他，整座拂曉斷崖，都會急眼的……」

    「李儀？」葉無心想起什麼，撇撇嘴，神情輕蔑。

    「哦？你知道？」葉柳微微一愣。

    「前段時日，聽到了些『萬御龍心』的消息，誇得猶如神蹟一般……」葉無心眼神輕蔑，「貴族們就是如此，聽風就是雨，以訛傳訛，故弄玄虛。」

    「不錯，」葉柳點點頭，面露冷嘲之色，「武裝師，是最為大器晚成的職業，需積跬步，步步為營，才能至千里。像這種年少輕狂，名聲在外的，無需多想，十有八九是個空架子！怎麼樣，有興趣麼？」

    「老師，你的意思是……」葉無心明白了什麼。

    「去一趟拂曉斷崖，戳破這個徒有其表的氣泡。」葉柳面有冷厲笑容，淡淡道，「帶上『時之鐘樓』，一場公平公正的武裝切磋，足以令他原形畢露。記住，我要的，不是勝利。」

    「我知道，是從身到心，全方位的碾碎！」葉無心凜然一笑，露出昏黃牙齒，「老師，你放心，武裝切磋，三場較量，他不會有贏一場的機會……」

    說話間，葉無心身上氣質轉變，一股颶風般的狂烈氣勢，滾蕩席捲而開！

    無形颶風中，他身上的泥垢和皮屑，飛揚離體，頭髮和指甲似有看不見的刀刃裁剪，一一落下。

    片刻間，他的身體變得整潔，露出一張無比桀驁的面孔，彷彿一頭睡醒的獅王。

    「你先做足準備，養精蓄銳。我出門一趟，給你找幾位評審員……我記得，潞王蕭恨水，如今也在神都？正巧，可以請他出馬，還有張欽山，路遠翔。我會一一親自去請。」

    「潞王？」葉無心神情微動，心中暗忖，「當年那件事情，他果然沒忘……不過，睚眥必報，才是老師的性情。」

    邱楚青，一介棄徒罷了，哪會令寡恩薄情的葉柳如此大費周章？

    他的目的，並非李儀，是——武弈！

    十年前，帝國皇族，曾以「九龍圖譜」，遴選武裝師，製作皇家武裝——「萬咒龍魄」。當時，決賽中，切磋比試的二人，正是武弈和葉柳。結果是，葉柳武裝技藝更高，但對龍之意境的領悟，卻不及武弈，敗於武弈之手。

    此事，令他元氣大傷，更被引為奇恥大辱！

    當時的評審員，就是蕭恨水、張欽山、路遠翔等人。

    葉柳如此做派，不止是報復武弈，也是向蕭恨水等人示威：當年，你們不是瞧不上我？如今自己看看，看我的弟子，如何碾壓他的弟子！

    「算了，不管原因如何，正合我意！」葉無心冷然一笑，他蟄伏這麼多年，寶劍藏鋒太久，也容易生鏽。

    他在老師的陰影下，沉寂太久太久，也想藉著這次機會，一舉成名。

    而李儀，剛巧是最恰當不過的踏腳石。他的名氣越大，葉無心踩在其身上時，就踏得更高。

    「未來的武裝大師？這種騙小孩的鬼話，也有人會相信……」

    ……

    半世星空。

    結跏跌坐，李儀身上，每一寸肌肉和皮膚的動作，都精準得猶如尺量，暗合天地。

    「呼……」

    連一呼一吸，也暗通星辰脈動，猶如曼妙音律。

    他的身下，青穹璀璨，群星繚繞，那一泓精神投影衍生的神秘星河，愈發博大和瑰麗。

    法修境界漸漸穩固，李儀的感悟和視角，又有拔高，對青穹頌讚，多出許多新的明悟。

    「星隕！」

    他張嘴低喝，吐出一個簡短的詞彙。

    話語未落，身下青穹中，驀然多出無數星辰，熠熠生輝。

    這些星辰，都是些行將就木的星辰，驟生驟滅，不斷隕滅擴散，猶如一朵朵盛放的彼岸花，散發出令群星黯淡的狂暴威勢。

    「這感覺，有點意思……」

    隨著身下青穹的演變，在李儀的感知中，潺潺流淌於四周的種種星力中，又多出一道色澤深紅的強大星力。

    這種星力，尤為狂烈霸道，沉重且灼熱，比普通的星力，要雄渾許多倍。

    此為，為隕星之力！

    此種星力，是星辰隕滅的瞬間，爆發而出的最後一縷餘暉。這其中，蘊藏著一顆星辰的臨終怨念和不甘咆哮，其中毀滅性的力量，根本不是普通星力所能比擬。

    在法徒境界時，李儀別說煉化，連感知隕星之力，都完全做不到。

    而如今，他已達法修之境。

    更重要的，則是李儀不斷斬殺星辰元素，以「殘夢」天賦，領悟星辰毀滅之意，才能與之生出一絲感應。

    群星閃耀！

    又多一種可以煉化的星力，李儀的冥想速度，也隨之提升。

    「呼……」

    呼吸間，一縷縷深紅的隕星之力，猶如一彎彎血色閃電，四面八方而歸，匯於身軀，融入法樞。

    這縷力量，不止壯大魔力，更給其染上了一縷淡淡緋紅。

    李儀能清楚感覺到，這縷緋紅中，有強化火焰、星辰、光輝等多系法術的強大特性。

    如今，這縷緋紅還很薄弱，但隨著冥想日久，肯定會隨之水漲船高。

    「呼……」

    凝神定心，幾次深深呼吸，李儀身下的星穹，既有熠熠閃爍的繁星，也有崩碎瓦解的隕星，有生有死，相生相滅，呈現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機勃勃，猶如真實星穹。

    「冥想異象，第二境——諸星隕落！」

    李儀點點頭，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冥想異象第一境——眾星拱月，他早早就明悟了。

    而這第二境，則是到法修，才融會貫通。

    不過，他可以確定，自己的領悟速度，絕對已是前無古人了。

    其他人，可沒有「殘夢」能力，能通過斬殺星辰元素，觀摩群星隕滅的圖影。

    「收穫，相當不錯！不過，不知道，第三境，究竟是什麼？那觀星術，總算是有點苗頭了……」

    自言自語地感嘆幾句，他的神情，淡然如水，再次沉浸在冥想之中。

    李儀的精神力，隨著群星脈動，層層擴散，籠罩了整個半世星空，有一種君王般的掌控感。

    「嗯？這個東西，是什麼？」

    精神力的層疊擴散中，觸碰到了什麼東西，令李儀心生一縷狐疑。

    此物，極為細小，與塵埃差不多，若非他感知敏銳，根本發現不了此物。

    「我瞧瞧……」

    眼睛依舊緊閉，他念頭變幻，精神力回縮，環繞於此物之上。

    「哦？」

    此物，是塊不規則的碎片，雖然細小，卻是一個五臟俱全的獨立世界。

    李儀能清楚感覺到，其中溢散著無數神秘氣息，有山水海天，有草木蟲獸，包羅萬象，應有盡有。最為濃郁的，是青翠欲滴的自然氣息，彷彿其中潛藏著無盡林海。

    「位面本源，此物，必是位面本源！最近，運氣還真不錯……」

    舔了舔嘴唇，李儀的神情，化為欣喜。

    頭頂星穹之上，每一顆星辰，都是一個獨立的位面。每當星辰隕滅，就意味著一個位面的毀滅，位面本源崩潰，隨著最後一縷星光，擴散開來。這其中的絕大多數，會湮滅於虛空，也有極少數幸運兒，能順著星光流轉到其他位面。

    這，簡直是絕大的幸運！

    「呼……」

    李儀長長吐出一口氣，以精神力小心控制著這枚位面本源，靠近自己。

    不多時，這枚碎片，臨近己身。

    李儀的神情，更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