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羽]超魔構築師(全文完)

慕冰至

第70章 備戰

　　一番交流，李儀放下掌中令牌，露出警覺之色。

　　「龍抬頭，金鯉，六韜之氣？」

　　前後脈絡，漸漸理清，他深吸一口氣，臉上警覺，愈發鄭重。

　　十年一度，巨龍埋骨地的開啟之日，是為「龍抬頭」。

　　龍抬頭之日，僅有1級以下，即下位法徒及劍歌，才可進入。

　　而且，名額有限，只有六百。

　　因近水樓台的緣故，拂曉斷崖分得名額最多，三十個，也就是所謂的「金鯉」。

　　而「金鯉」，之所以叫人垂涎，就在於長孫神機口中的——「六韜之氣」。

　　六韜之氣，並非一種，而是六種，分為「文韜之氣」、「武韜之氣」、「龍韜之氣」、「虎韜之氣」、「豹韜之氣」、「犬韜之氣」，分別源自六頭巨獸。

　　此六氣的效果，可融入法漩之中，生成獨特天賦——「元素督軍」！

　　元素督軍，是根骨達到一定層級，才可覺醒的天賦。

　　而且，是極為強大的天賦！

　　天人之相中，最強的幾種，諸如「共工之相」、「祝融之相」，其最強大之處，就在於，其相具備天賦——「元素主宰」！

　　打個比方，「祝融之相」，天生攜天賦——「火之元素主宰」，同樣一顆火球，其威力，其射程，其破魔效果，可以達到普通火球的三倍以上！更不必說，「元素主宰」，還可與火系秘法，生出重重玄妙。

　　「元素督軍」，比「元素主宰」低了兩級，中間還隔著一個「元素領主」，但已十分驚人。

　　要知道，天人之相，可是號稱百年不遇。

　　六韜之氣，屬性分別為——土、風、水、火、雷、以及星辰，都是較為常見的屬性。

　　但是，事情，沒那麼簡單。

　　「不要爭奪六韜之氣，踏入巨龍埋骨地，什麼都別做，第一時間，就給我躲起來！！！！！！」

　　這是長孫神機的建議，或者說，指令。

　　李儀，可以從那眾多的感嘆號中，體悟到長孫神機的強烈語氣。

　　據他的描述，龍抬頭，還有一個稱呼，「血洗之日」。

　　六韜之氣，是有靈性的，據說，它會化作花草，野獸，甚至是砂礫和石頭，隱匿無聲，只有被其認可者，才能察覺到它的存在。

　　但不被認可的人，也有獲得它的方法。

　　一旦採摘下來，此氣息，會逸散滔天虹光，卻需一整天的時間，才可完全煉化。

　　這時候，無需多言，就是一場場血腥廝殺，勝者為王。

　　幾乎每一年的龍抬頭，折損人數，都是極為可怕的數字，接近三到四成，有的凶年，甚至能達到一半！

　　而且，據長孫神機所知，真正天驕，天賦血脈尊貴，根本不需要六韜之氣，是斷然不會成為「金鯉」的。

　　「金鯉」，實則是學府之中，實力看似強大，卻潛力有限之人，或許能藉著這一場血之洗禮，抓住那千分之一的機會，蛻皮化龍！

　　絕大多數人，只看到光鮮一面，心生羨慕，殊不知，那一人功成身後的纍纍白骨。

　　「你連法徒都不是，實力太差，妄然爭奪，必死無疑！」

　　「那推舉你為『金鯉』的人，十有八九，是你的仇家，千萬要小心！」

　　李儀正思索著，令牌中光芒一閃，又浮現兩行字跡。

　　他啞然失笑，果然是好友，肚子裡的蛔蟲一般，不必對臉，長孫神機也能猜測出他的念頭。

　　……

　　「即便只是為了自保，我現在手中的力量，依舊不夠。」

　　李儀悉心梳理，自己的裝備和手段，得出一個實在不太愉快的結論。

　　畢竟，裡面幾乎全是下位法徒和劍歌，而且，還是佼佼者。

　　等級的差距，絕非可以輕易彌補。

　　「龍抬頭，還有十五天，我算一算……」推敲片刻，封魔筆敲了敲桌子，他無奈道，「看來，海妖裂潮的修行，要稍稍放一放……那幾幅傀儡草圖，必須馬上提上日程！」

　　擬好計劃，接下來的日子，李儀忙得不可開交。

　　在第四天，陸陸續續，有人接到李儀的信息，前腳後腳地趕來。

　　「你這具『馭斧者』，力大無窮，但行動遲緩，容易被人抓住弱點，近身偷襲……因此，我在其腰部，增加一道軸承，在對手近身時，上半身持斧猛速旋轉，彈開對手。這個功能，我取名為——『反擊螺旋』！」

　　李儀手指按在圖稿上，解釋道。

　　「李儀大師，你真是個天才！」傀儡師白玉峰讚歎一句，但心中，其實略有失望，「反擊螺旋」可解燃眉之急，不過，他想要的，自然是「五音之腑」那一類的強大部件。

　　對這點，李儀也心知肚明。

　　「白晶，我已經準備好了……」白玉峰說著，轉動須彌戒指。

　　「不必，我想置換成魔法裝備……你手中有沒有淘汰的魔法裝備？我想換一件。」李儀止住他，心中偷偷哀嘆一句。

　　計劃趕不上變化，那黿夢術，又得緩一緩了。

　　「淘汰的魔法裝備？倒是有幾件……」白玉峰轉動戒指，幾道光芒閃爍，落在地上。

　　其中，有掛飾，有戒指，有頭環，有面具，還有靴子。

　　李儀第一眼，就落在那血色面具之上。

　　——狼人面具，有狼變術之效，化身狼人，對本就皮糙肉厚的李儀而言，大有好處。

　　接著，他的視線，又落在那不起眼的靴子上：「這是……」

　　「風行靴！」白玉峰微笑道，「此靴，有『風行術』之效，效果不俗。我是因為得了一件新的法器，與之不可兼容，才勉強更換的。」

　　「這兩件魔法裝備，我都想要。」沉吟片刻，李儀提議道，「作為交換，我可以再幫你改良一幅傀儡圖紙。不過，你可能要等一陣子……」

　　「沒問題。」

　　「這麼相信我？」對方的乾脆，倒讓李儀有些不適應。

　　「我想，對於這點裝備，你應當更看重名聲。」白玉峰的回答十分很得體，讓人聽著十分受用。

　　陸續，又有三人前來，大多乘興而歸。

　　而李儀，則又多出三件裝備。

　　靈甲掛墜，可釋放「靈氣之甲」，抵禦法術傷害，但對物理傷害，效果十分有限。

　　石拳手套，可在拳頭上，施加1級法術——「磐石之拳」。

　　此外，最重要的，則是三枚二品符籙——「颶風之矛」。

　　符籙，不同於符文，是消耗品，但威力巨大。

　　一枚符籙，可爆發出恐怖之威。

　　颶風之矛，威力接近2級法術，作為保命之用，勉強夠用。

　　第五天，李儀發出兩道信息。

　　「我要對『逆戟者』進行改造，願意幫忙麼？如果願意，請準備以下材料……」

　　不出意外，就在當夜，趙旭、袁昂兩人，攜帶準備好的材料和滿身風塵，接連趕到。

　　「草圖，我已經設計完成，時間太緊迫，有點粗糙……」

　　李儀一臉掩藏不在的倦色，一張巨大稿紙攤開，擺在兩人面前。

　　風塵僕僕的兩人，同時呆住。

　　「這，這是改造？和回爐重鑄，有什麼區別？」趙旭嘆息一聲，神情複雜，稍有不忿，「而且，有的改裝，純粹是為了改變外形，並無實際用處……我這具人形傀儡，你竟生生改成獸形傀儡！」

　　這具「逆戟者」，可以說是他的心血之作，也是得意之作，被改得面目全非，趙旭的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李儀能理解他的想法，就像自己寫了一幅漂亮書法，卻被人信筆塗鴉一樣，自然是不爽的。

　　他只好前因後果，簡單解釋一番。

　　「巨龍埋骨地中，據說有規則生成的龍氣面具，互相不識，但逆戟者特徵太明顯，容易被人認出。放心，等從其中活著回來，我會改回去的……」

　　趙旭點點頭，不再多說。

　　「改造後，這具傀儡，許多地方，已然接近2級傀儡！」胖子一直死盯著圖稿，說出他的疑惑，「李儀大哥，你能操控麼？」

　　「我操控不了，還有別人……」李儀神秘一笑，心中暗道，別人？似乎有點不準確。

　　不再多做解釋，他拍拍手掌，大聲道。

　　「別廢話了，幹活！時間只有十天，看來，咱們幾個，都睡不了覺了……」

慕冰至

第71章 面具

　　龍抬頭之日。

　　碧空如洗，青山如黛。

　　巨龍埋骨地，坐落於驪山西北角，濃霧經年不散，盤亙方圓百里。

　　此霧，名為「龍瞑隱霧」，濃霧之中，有被稱作「蒼龍之凝望」的巨怖威壓，實力在封號之下，一旦踏足其間，會在一瞬被碾成碎末。

　　霧壁之前，李儀極目遠眺，先是聚精會神，又運轉晨光之瞳，視線撞擊在看不見的屏障上，僅能隱約看到幾座巍然屹立的山巒。

　　那並非山巒，而是六頭巨龍的骸骨。

　　達到天啟級別的魔獸，其本體，大逾山嶺者眾多，此六頭戰爭巨獸，其實還算小的。

　　「算了……」

　　搖搖頭，李儀放棄徒勞的嘗試，四下環顧，靜靜觀察。

　　一隻隻「金鯉」，來自五湖四海，衣著服飾各不相同，有法師，也有武者，年紀與李儀相差無幾，大多一臉傲意，眼神狂妄，彷彿那六韜之氣，已是囊中之物。

　　「太過自信，可不是好事。」李儀不動聲色，心中暗道。

　　拂曉斷崖的三十金鯉，有一名引路導師，這人他也認識，是入門時，那唱黑臉的樸素老者。

　　黃煜，上位法印，種植大師，修為平庸，不受待見，常被安排些無人問津的髒活累活。

　　這是李儀耳聞的消息。

　　「不知道，能活下來幾個……」望著一道道摩拳擦掌的身影，黃煜輕嘆了一口氣。

　　這是他最討厭的差事。

　　雖然也清楚，對拂曉斷崖而言，一個天才，抵得上一百個甚至一千個庸人。

　　法徒、法修之流，數量再多，也是炮灰，法印以上，才能成為戰場上的配重，而魔導開始，則是戰略力量了。

　　理論上說，這些犧牲，絕對是划算的。

　　可是人命，畢竟不是簡單的算術。

　　「別一門心思地想著爭奪六韜之氣，也別想著一鳴驚人，助人救人的念頭，更是一點都不要有！踏入巨龍埋骨地，你就是獵物，每一個人，都是獵手！」

　　「不管你想得到什麼，第一步，先得活下來！」

　　黃煜語調嚴肅，最後一句話，聲音裡夾雜精神震爆和冰冷心智，震得李儀頭暈眼花，身旁許多發熱的腦袋，也冷靜不少。

　　「接下來，我會介紹你們需要注意的對手，瞭解他們，你們就能多一分生機！」

　　眾皆肅然。

　　「秘銀之手，」他手指一彈，指了指一個方向，「其戰士有獨特的『拔刀術』，反手拔刀，快如閃電。他們出手之時，『拔刀術』輔以『順劈斬』或『跳劈斬』，一刀十米，斬殺無痕！遇到反手拔刀之人，一定要保持距離。」

　　「潮音靈谷，」他又指了指深藍法袍的一夥人，「擅水系法術和『元素潮汐』，其特點……」

　　零零落落，一路介紹下來，李儀聽得仔細，深感獲益良多。

　　「刀子嘴豆腐心，口氣難聽，卻是真心為人著想。」他暗暗欽佩，「這位黃煜法師，比那些滿嘴仁義，道貌岸然之徒，強多了！」

　　「黃煜，好久不見！」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飄搖而來，「你啊，還是太保守……年輕人，就該擊水中流，要殺就殺，要奪就奪，瞻前顧後地，能取到六韜之氣麼？」

　　其聲音，似藏「魅惑人類」的效果，不少法師聽聞，面露恍惚。

　　「仇千世，你找死麼？」黃煜一聲獅吼，如晨鐘暮鼓，震碎這古怪魅惑。

　　李儀轉頭，就見一名施然而行的黑袍男子，身後，跟著一眾同樣黑袍的弟子。

　　「老友好久見面，怎麼這麼不客氣？」仇千世語調玩味，聲音刻薄，「我只是來打個招呼，你不歡迎，那就算了……」

　　說罷，領著一眾子弟，轉身而走。

　　那些黑袍弟子，轉身時，大多露出蛇一般的威脅和惡毒神情。

　　「這些人，來自幽獄洱海，是你們最需要注意的人！苗疆蠱術，自古以邪異詭譎著稱，而千域戰爭以來，蠱術、煉獄法術、深淵法術、死靈之術等邪門法術，漸漸交融，就是幽獄洱海的『邪道法術』！記住了，遇到玩蟲弄蛇的，不要客氣，一律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四個字，字字鏗鏘，看來，黃煜和幽獄洱海，還有不為人道的刻骨仇恨。

　　咚！

　　說話間，黃鐘大呂之聲，自巨龍埋骨地深處幽幽而來。

　　回聲中，脈衝新星般銀色波紋，漣漪般擴散，掠過一道道身形後，反向回歸。

　　一剎，李儀竟有種被洞悉的感覺。

　　還有，不知是否是錯覺，那波紋在己身的停駐時間，似乎略長一些。

　　「錯覺？不太像……」

　　他摩挲下巴，心頭警兆升起，腳下數步，身形如鬼魅，由橫化側。

　　身後，一名碩壯的方臉壯漢，似乎準備撞他一下，卻撲了個空，反倒是自己一個趔趄。

　　「你沒長眼睛麼？」壯漢惱怒，蒲扇般的大手，揮舞過來。

　　一隻細嫩手掌，穩穩抓住他的手肘，不動如山。

　　「我不想惹麻煩，你最好也不要……」李儀一字一頓，緩緩道。

　　那人意欲掙脫，卻半天動彈不得，他只是個比較強壯的法師，並非武者，和李儀角力，實在有些不夠看。

　　「哼！」

　　等李儀鬆手，方臉壯漢甩了甩手，發現肘部已經紅腫，悻悻哼了一聲，轉身而去。

　　李儀沒什麼表情，他知道，自己以半步修為，獲得「金鯉」名額，肯定引發了許多不滿。

　　「來了！」黃煜注意到什麼，緩緩道，「裝備再檢查一遍，調整呼吸，保持最佳狀態！」

　　「是！」

　　聲音未落，一道耀目白光，彷彿是印刻於濃霧之上，浮現一個數字——「十五」。

　　「上一次的開啟時間，可是僅有十天！」黃煜一愣，臉上浮現擔憂之色，「十五天？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隨著白光浮動，濃霧驟然散開，留出一條狹長通道。

　　「進去吧！」黃煜嘆息道。

　　八百人，也談不上什麼秩序，稀稀拉拉，分批進入。

　　嘭！

　　忽然，一道年輕身影，彷彿氣球，炸裂而開，化作血色塵埃。

　　「這樣的蠢貨，什麼時候，才能停止？」

　　聽著議論，李儀知道，是些投機取巧的年輕法師，或壓制修為，或隱匿氣息，意圖魚目混珠。

　　這樣的人，從無倖免。

　　狹窄的小道上，兩畔霧氣化作千萬觸鬚，繚繞而來，起起落落間，包裹住一道道身影。

　　陸陸續續，身旁之人腳下浮現法陣，消失無蹤。

　　李儀也被霧氣環繞，層層包裹後，腳下一亮，眼前景緻，迷離變化。

　　……

　　一座荒涼山丘上，一道魁梧身形顯現，其身外，霧氣繚繞，隱匿身形，而臉上，則是一道獅子面具。

　　他環顧四周，忽地發現，前方背對自己的一人，雖有霧氣遮掩，依稀能看出，是一名凹凸有致的女子。

　　「小妞，你一個人？」獅面男子頓了頓，嘿嘿一笑，「一個女人，也敢進入巨龍埋骨地？不如，跟著哥哥我怎麼樣？」

　　那女子猛一轉身，獅面男子見其容貌，神情劇變，眼神中，僅是驚悸之色。

　　「滾！」

　　女子一句話，令獅面男子落荒而逃。

　　細看其面具，有雲霓變化，隱約透出幾分龍形，是為「蜃」！

　　女子照了照鏡子，目光閃爍，似在思考。

　　「我修行的，是霧裳鬥氣，此面具，竟是『蜃』！都說這面具，有規律可循，面具上乘者，實力也多強大，看來，不是妄言。」

　　她正思考著，身後，一道人影浮現。

　　不知為何，其面具，依舊未能成形，扭曲變化不已。

　　蜃面女子仔細望去，眼神，頓時愕然。

　　「此人……」

慕冰至

第72章 霸下

　　蜃面少女眼神愕然，不自覺地摀住嘴巴，壓住驚呼之聲。

　　那新出現的人，臉上竟有三幅詭異面具，糾纏、交織、碰撞，似在爭奪那張面孔的使用權。

　　更叫她心寒的，那三幅面具，皆是不凡！

　　蜃面少女是細心之人，她早作準備，曾刻意查探過，龍氣面具的種類和位階。

　　最常見普通的，是獸面；往上，則是少女臉上此類，「蜃」、「蛟」等亞龍血統的異獸面具；再往上，為「龍之九子」面具，千中無一；而最頂端，是龍相面具，百年不遇。

　　面前少年，其三幅面具，竟為「睚眥」、「霸下」以及「嘲風」，皆為「龍之九子」面具！

　　號為「千中無一」的面具，此人一人，臉上就掛了足足三幅！

　　「這人，究竟是什麼人？不是說，天驕之輩，絕不會身赴此險境麼？」少女顯然是知道一些秘聞，取下背上蒼青長弓，做出防備姿態。

　　嗷！

　　少年體內，忽有一道深沉長嘯響起，似古老悠長的銅鐘，轟鳴跌宕，哀轉久絕。

　　「此人，有古怪！」少女心跳一陣加速，又後退一步。

　　長嘯聲中，「睚眥」、「囚牛」兩幅面具，仿若不甘，掙扎幾下，潰散開來，留下一面「霸下」面具，漸漸成形。

　　少年這才抬起頭，環視四周，注意到她，有些發愣。

　　「我來此地，是為了些別的事情，對六韜之氣，毫無興趣……」少女持弓彎腰，緩步後退，長弓欲發而未發，保持著威懾態勢，「我和你沒有利害關係，你不對我出手，我絕不會招惹你！」

　　「你走吧，我對女人，沒什麼興趣。」少年淡淡道，他的聲音，在面具掩蓋下，沙啞難聽。

　　蜃面少女聞言，心中長舒一口氣，但還不至於放下戒備，直到距離二十米開外，才一轉身，快步離去。

　　「蜃面之人，居然對我如此畏懼？我的面具，莫非，是什麼洪荒巨獸？」

　　良久，少年摩挲下巴，呢喃般地小聲道。

　　這少年，自然是李儀。

　　須彌戒指閃爍，一面鏡子浮現，他看了一眼，自言自語道：「霸下？霸下此物，形似龜，好負重，倒是與我的……」

　　剛才那一瞬，他清楚感覺到，體內種種力量，分別牽動了三種規則。

　　三者，分別為古鼉之氣、龍龜之氣、還有，出乎意料的，竟是劍袍王氏那枚腰牌。

　　原本，是凶威最甚的古鼉之氣佔據上風，爾後，體內「負碑」血脈，竟是發出攪擾規則的一聲蒼茫咆哮，最終，龍龜之氣勝出，衍化霸下面具。

　　「這劍袍令牌，竟也能引動規則？倒是，有點意思……」

　　李儀取出劍袍令牌，把玩一番，仔細端詳，但不得其法，搖搖頭，又收了起來。

　　他閉上眼，放緩呼吸，靈魂波動放開，感知四溢，再過一陣，睜開雙眼，目光古怪。

　　「這個……怎麼解釋？」

　　六道天柱般的衝天氣息，彷彿深沉黑暗中的篝火，在他的感知裡，簡直醒目的嚇人。

　　彷彿那六韜之氣，是在主動召喚他一般。

　　「莫非，我是傳說中的『天選之人』？」

　　李儀自嘲一句，目光警惕，語氣耐人尋味。

　　他下意識地覺得，所謂的「被認可者」，絕沒那麼簡單。

　　歷次的「龍抬頭」，死亡率最高，接近百分之百的，就是這些所謂的「被認可者」。

　　煉化需要整整一天，又聲勢浩大，簡直，就是活生生的人肉靶子！

　　李儀可不想成為其中一員。

　　「出頭的椽子先爛……就算要爭，也絕不是現在。」

　　李儀哼著小調，將心頭那點垂涎之意壓下，環顧一圈，認準方向，走向一具巨龍骸骨。

　　六韜之氣，能爭則爭，如同黃煜所言，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此外，既來之，則安之，李儀早有打算，準備觀摩一下巨龍骸骨上的「大道之紋」。

　　此紋，是六頭巨龍身上法則的精粹結晶，即使悟出萬分之一，也是獲益終生。

　　或許，真有一日成為武裝師，也可將此紋路，化作實物。

　　想著想著，心平氣和，放鬆不少。

　　不過，心間，一團陰翳久久不散，彷彿是毒蛇覬覦，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

　　巨獸骸骨，漸近。

　　這具骸骨，應當屬於六頭戰爭巨獸之中，土屬性，封號「壘虛」的外域巨龍。

　　其骨骼，呈黃褐之色，與大地近似，堅挺巍峨，給人一種安如磐石的雄奇壯闊之感。

　　一點點靠近，能切身感覺，身體愈發沉重，無形重擔加身，步履維艱。

　　此骸骨，已經故去不知多少年了，竟然還能影響重力規則！

　　李儀暗驚。

　　若是尋常法師，怕是早就吃不消了，他練就一身猛獁之軀，僅是感覺略微吃力。

　　「唔？」耳朵一動，李儀轉頭，目中毫光閃爍，正是晨光之瞳。

　　眼中幽光斂去，李儀巡視一圈，一步飛踏，隱入一棵蒼翠大樹之中。

　　不多時，一名持劍的獾面武者，踏著凌厲步伐，惶惶而來。

　　「別白費功夫了，你的身上，留有我的印記，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無濟於事。」

　　一道陰森之語，自遠處而來，雖有面具遮掩聲音，也感覺此人，聲音必定陰鷙冷漠。

　　「哦？我明白了，真聰明，想借助『壘虛』的重力領域，拖垮我這名法師麼？可惜，你忘了幽獄洱海，是什麼地方……」

　　「幽獄洱海？」李儀心中一動，「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遇到了。」

　　話語聲中，一名蠍面法師，腳下黑芒浮動，施然而至，看似不緊不慢，卻快如奔馬。

　　這絕非風行術，十有八九，是那所謂的「邪道法術」！

　　「這感覺，還真是古怪，我可是很少殺壞人的……倒與原則無關，而是好人，大多沒錢僱用我。嘖嘖，你的事蹟，可是叫我嗔目結舌，十三歲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追魂之音般的話語，令武者猛地轉身，獾面下，目光凶煞。

　　「哦？準備搏命了？」蠍面法師腳下一停，玩味說道。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腳下藍芒飄灑，獾面劍士怒喝一聲，疾風步掠出一連串的凜冽幻影，身形如電，縮地成寸一般，劈斬而下。

　　疾風步，配合順劈斬，其動作嫻熟，浩瀚之勢，似蒼穹傾頹！

　　劍鋒之上，藍光閃爍浮動，隱約凝作劍芒！

　　要知道，大劍歌的標誌，其一是鬥氣甲冑，其二，則是劍光濤濤，刃生劍芒。

　　足以說明，這獾面武者，雖是劍歌，距離更上一層，或只是一線之隔。

　　「哦？」蠍面法師實在囉嗦，戰鬥之中，也不忘魔音灌耳，「順劈斬？身為『金鯉』，竟連傍身的秘技，也沒有麼？混成你這樣，也真是可憐……」

　　劍芒臨身，他一抬右手，袖中浮現兩條斑斕毒蛇，一左一右，彷彿勁矢，彈射而出！

　　「媽\的，真難纏！」獾面武士無奈變招，手肘扭轉，由下劈，轉為橫掃，劍芒呼嘯，砍向其腰。

　　「難纏？你見過的洱海法師，實在太少了……」蠍面法師一面說著，左手下壓，一頭赤紅之蠍顯現，鏗鏘聲中，竟生生擋住這一劍！

　　他動作不歇，右掌前撲，兩條毒蛇隨之竄出，原來並非兩條，而是一條雙首之蛇！

　　「該死！旋風掄舞！」

　　獾面武者無奈，身形化作一道劍刃旋風，無數劍光，四溢而開。

　　但尚未完全施展開來，他身形一歪，直挺挺倒在地上。

　　原來，三頭銀背蜈蚣，無聲無息間，自蠍面法師腳下遊蕩而出，咬傷了他的腳踝。

　　十有八九，那蠍面法師不邁步子的詭異移動，就是靠這三頭銀背蜈蚣。

　　「我去，這洱海法師，也太可怕了！」

　　李儀頭皮發麻，眼前那蠍面法師，種種詭譎手段，簡直叫人不寒而慄。

　　「看了這麼久，也該現身了吧！」

　　蠍面法師一轉頭，袖袍輕舞，無數毒蜂，猶如暗器，飛射而出。

慕冰至

第73章 壘虛

　　十餘隻虎紋毒蜂，猶如陰損暗器，裹挾嗡嗡蜂鳴，對著一棵翠綠老樹，狂撲上去！

　　劈啪！

　　一聲清脆響指，輕聲響起。

　　響指聲中，幽黑紋絡浮現半空，化作蜿蜒咆哮的漆黑巨蟒，伴隨哀嚎咆哮的怪聲，翻滾奔騰而來，狂怒震波，肆意揮灑！

　　黑紋掠過，震波裂空，稀稀拉拉的，幾頭毒蜂，一頭栽倒，落在地上。

　　「嗯？倒是有點本事……」蠍面法師眼神微變，有些訝異。

　　他的「噬心蜂」，小巧而凌厲，難以防備，可是極少失手。

　　「抱歉，我並非有意偷看，只是剛巧路過，恰逢其會罷了……」李儀的身影，自樹幹上浮現，高舉雙手，「我沒有惡意，馬上就走。」

　　嘴上這樣說，他心中暗自防備。

　　對方竟能看破樹影鬥篷，手段又是如此詭譎怪異，讓人不得不防。

　　「霸下面具？」目光一閃，蠍面法師失聲，他的驚訝，不遜於李儀。

　　他當然清楚，能佩戴如此面具的人，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不過，蠍面法師倒也不怕。

　　幽獄洱海一脈，實力不在自身，而在豢養的蠱物，是以在巨龍埋骨地中，評價不高。

　　他的真正戰力，絕非面具上顯現，那麼簡單。

　　「此人，身上裝備，倒是不少。」數道魔能波動傳來，蠍面法師眼神閃爍，有些意動，「搶過來的話……」

　　李儀眼中寒芒一閃，撇撇嘴，須彌戒指亮爍，一頭巨獰凶暴的魔猿傀儡，怒吼聲中，在身側浮現。

　　逆戟者，參型！

　　此傀儡，如今已是大變樣，形如山地巨猿，前臂粗壯，遍體銀芒流瀉，唯獨眼瞳處是慘綠之色，冷意森森。

　　一眼望去，蠍面法師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

　　他分明感覺到，那傀儡之中，有一股凶煞怨惡的可怕氣息，飄蕩而來，令他汗毛倒豎。

　　蠍面法師，馬上改變了主意。

　　「我只是個生意人，又不是殺人狂。沒報酬的殺人，我可不做……」他呵呵一笑，一聲呼哨，三頭銀背蜈蚣一擁而上，蠶食噬心蜂的屍體。

　　「我們幽獄洱海一脈，窮啊……這『赤影蠍』，每隔一週，都需飲用煉獄之血；『雙首陰陽蛇』，每月喂食一次，非惡魔之心不食；這三頭『煞影銀霜蜈蚣』，更是三張填不飽的大嘴……」

　　嘴上沒完沒了地訴苦，蠍面法師在屍體上收繳戰利品，他顯然輕車熟路，動作嫻熟得很。

　　做完這一切，他深深看了一眼李儀，轉頭離去。

　　「有緣再見，你也可以僱用我，我收費很公道的……」

　　李儀沒有答話，等蠍面法師走遠，這才轉移視線，落在那具屍體上。

　　就這一會兒工夫，那屍體的半邊身軀，已經沉陷地面，看來，無需多久，就會完全消失。

　　這片巨龍埋骨地，似乎在——吃人！

　　李儀的心頭，生出古怪感覺。

　　蹲在原地，他閉目冥思，再次思考。

　　幽獄洱海的法師，其戰鬥方式，與一般法師，截然不同。他們身體強健，又懂得利用種種蠱物，戰鬥的風格，反倒近似武者。

　　可以，借鑑一番。

　　「狼人面具、石拳手套、風行靴、外加千重經綸……」李儀摩挲下巴，自語道，「倒不必拘泥於武者或是法師手段，黑貓，白貓，抓住老鼠，才是好貓。」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面具下的神情，有些凝重。

　　他終於有些明白，心頭那陰翳之感，從何而來了。

　　進入前，那撞自己的那人，真實目的，是準備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魔法印記，用作追蹤。

　　而李儀捏住他胳膊的時候，那道印記，已然加身。

　　「附骨之錐啊，真是麻煩……」

　　正感嘆著，巨拳呼嘯，挾狂暴風壓，激盪漫天風沙，黑雲壓城，摧頂而來！

　　李儀抬頭，一雙慘綠之眸，映入眼簾。

　　偷襲者，正是逆戟者參型！

　　「不識抬舉！」

　　李儀冷哼一聲，風行靴流光閃耀，腳下錯亂，幾步之間，彷彿無影無蹤的鬼魅，身形閃爍，避開那暴怒一拳。

　　巨拳轟擊地面，力量四濺，泥土飛揚，在地面上，生出圓環狀的衝擊之形。

　　李儀目露寒光，心念一動，雷音轟鳴之聲，在逆戟者頭部，響徹不斷。

　　逆戟者摀住腦袋，大聲哀嚎起來，卻依舊負隅頑抗，雙臂亂舞，意欲發動下一輪攻勢。

　　李儀再次冷哼，霹靂雷響，陣陣不斷。

　　僵持了十來分鐘，逆戟者跪倒在地，露出臣服模樣。

　　但額頭有靈魂契約的李儀，心裡清楚，這具逆戟者，是面服心不服。

　　「想得太過簡單，這逆戟者參型，現在只能做個擺設，基本上是廢了……」李儀搖搖頭，心中大為惱火，深深呼吸後，自我安慰道，「算了，就當買個教訓。世上之事，哪回事事順遂？」

　　在光影之地，吞食幾頭喋血小鬼後，扭曲怨靈，躋身為扭曲惡靈，實力暴漲。

　　也因此等緣故，李儀動了心思，將此惡靈，載入逆戟者參型之中。

　　扭曲惡靈，作為2級靈體魔物，控制2級傀儡，也不在話下。

　　為此，逆戟者參型大做改動，許多部件，已然接近2級。

　　此外，在其「駕駛室」中，李儀還設置一座雷擊法陣，就是為了防止反噬。

　　實在沒料到，扭曲惡靈凶性至此，即使有靈魂契約和雷擊法陣，依舊桀驁難馴。

　　最終結果，是逆戟者參型，實力接近2級，但惡靈不聽號令，而李儀自己，卻又操控不動，中看不中用。

　　他可絕不敢在一場焦灼的戰鬥中使用逆戟者，若緊要關頭，被其倒戈一擊，自己只有死路一條。

　　嘆了一口氣，收回惡靈，納取傀儡，他方向不改，繼續向前，走向那具參天巨骨。

　　「既然已經知道，有人吊在後面，那決戰之地，就由我來選擇！」

　　他選擇的，是壘虛之骨。

　　李儀太清楚了，壘虛的重力領域，對他而言，是天然的主場。

　　……

　　近距離之下，一抹驚心動魄之感，油然而生。

　　仿若神蹟！

　　骸骨趴伏，巨軀層巒疊嶂，自口中而入，前方一排鋒銳牙齒，形如巉巉群峰，鱗次櫛比。

　　千仞骨嶺，起伏錯落，行走其中，光影在肋骨間透射，光影如同巨大琴鍵，形成一種對稱的獨特美感。

　　每一寸骨骼，都有鐘天地之造化的玄奇感覺，線條流暢，完美無瑕，似乎是規則產物。

　　可以想見，其存活之時，是何等威風凜凜！

　　觀摩一陣，李儀走近骸骨，將視線，聚焦在骨骼上的金色紋路之上。

　　大道之紋！

　　緊盯著那金輝流瀉的紋路，李儀行走一陣，細心觀察揣摩，意欲琢磨出些許滋味。

　　但最終，他舔了舔舌頭，露出一抹苦笑。

　　「不愧是大道之紋，不過，也太大了點……」

　　這大道之紋，與他所想像的，截然不同。

　　此紋路，並非由無數細小圖案匯聚，而是一道道濃墨重彩，大道至簡的巨大紋路。

　　就才剛才，李儀順著一道紋路，走出三十餘米，入目的，依舊是一根單調粗大的線條。

　　如此一來，管中窺豹，是毫無效果了。

　　除非，是以某種奪天秘術，縮小壘虛之軀，否則，在這粗大紋路中，是絕對瞧不出什麼端倪。

　　不過，縮小壘虛之軀？

　　這，無疑是天方夜譚。

　　休息一陣，李儀端坐地上，等待起來。

　　再過一陣，他有些百無聊賴，於是，開始修行。

　　猛獁撼山！

　　此術，不止納后土之氣，更能聆聽大地之音，也能起到警戒之效。

　　一步踏下，李儀神情驟變。

　　「這個，究竟是……」

慕冰至

第74章 殺伐

　　猛獁撼山，引大地共鳴，傾聽大山脈動，納取后土之氣。

　　但一腳踏落，李儀卻赫然發現，此處，彷彿是一片死域，安靜死寂，了無生息。

　　「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巨龍埋骨地中，大地似乎已經死去，對李儀的呼喚，沒有任何反應。

　　「這地方，果然處處透著詭異，不像聖地，更像凶地！」

　　心念叢生，李儀也不慌亂，步步沉穩，落地無聲，一步一步，前行而去。

　　他不是喜歡半途而廢之人，既然已經開始了，那也不必多想，猛獁撼山，走完一輪再說。

　　轟！

　　轟！

　　轟！

　　李儀面色凝重，自身髒腑肌肉震動，猶如大槌擂鼓，轟鳴之聲，自足底而下，直達九幽。

　　依舊，是鴉雀無聲。

　　倒也不氣餒。

　　二十步時，他眼神忽然一動，面具之下，露出饒有興致。

　　「這個，究竟是……」

　　腳下，在難以丈量的極深處地底，似乎有某種磅礡幽深的意志，受到感召，隱隱響應。

　　精神一震，李儀調整呼吸，步伐愈堅，腳下凝重如山，一步一個腳印，步步為營。

　　二十五步！

　　緊隨若有似無的共鳴，一抹混沌迷濛的微弱氣息，自腳心升起，恪守周天循環的軌跡，在身體中輪轉一週。

　　這氣息，極為薄弱細微，並非后土之氣，而是……

　　李儀轉頭，望了一眼遠處聳立的氣柱，目光精芒流溢。

　　六韜之氣中，源自巨獸壘虛，象徵土之力的「虎韜之氣」！

　　他甚至隱隱感覺，這股氣息，更精粹，更紮實，更澄淨！

　　反觀那氣柱衝天的虎韜之氣，似乎摻入駁雜氣息，渾濁不清。

　　長吸一口氣，李儀壓抑住心頭的驚喜，肌肉震顫，龍驤虎步，牽扯著周身之力，慢步而行。

　　似拉船的縴夫，他承受著巨大壓力，身形前傾，青筋暴動，汗水直流，倦怠之意，席捲全身。

　　而另一方面，渾身血肉氣脈，在虎韜之氣的滋潤下，歡欣鼓舞，演奏著酣暢淋漓的樂章。

　　一步，又一步……

　　三十六步！

　　他神情劇震，腳下錯亂，野獸般輕吼一聲，歪歪斜斜，坐倒在地。

　　三十六步，是他的極限，這還是在「寧靜之握」的輔佑之下，才勉強達到的。

　　氣息步步壯大，但直至第三十六步，虎韜之氣，也僅有線頭粗細。

　　可帶來的好處，著實妙不可言。

　　渾身血脈，在其滋養之下，龍精虎猛，層層遞進。

　　而身體深處，那枚似符籙，又似魔紋，形如龍龜之形的血脈符文——「負碑」，又有小小的變遷演化，似向著更高一層的「負山」，有演變趨勢。

　　這雖只是個小小兆頭，變化不足萬分之一，卻顯現出一種驚人的可能性。

　　他的血脈，在借此成長！

　　不過，這倒是有些古怪。

　　六韜之氣，一般而言，是融入法師的法漩和武者的氣漩，借此，生出類似血脈能力的——「元素督軍」。

　　猛獁撼山之下，其氣息在身體中流轉，竟是直接融合於血脈之中。

　　「有點意思……」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只有眼神，閃爍不休，「蟄伏地底深處的氣息，較之那六道氣柱，強出何止千倍萬倍！莫非，所有人爭奪的六韜之氣，是來自於地底？但地底氣息，儼然已經生出意志，只可能斂聚，又怎會無故分裂？」

　　雖有疑惑，不過，李儀已做好打算，賴在這不走了。

　　以猛獁撼山汲取的虎韜之氣，較之那氣柱，要微薄得多，可聚沙成塔，也能聚集不少。

　　何況，此種方式，不必與他人爭搶，危險係數大降，何樂而不為？

　　……

　　李儀享受著安靜時光之時，巨龍埋骨地中，處處廝殺，血腥已起。

　　而這，才是第一日！

　　撲通，一個腦袋落在地上，其無神的瞳孔中，映出一張白色面具。

　　眼眸細長，面相凶戾，居然是李儀臉上曾經出現過的——睚眥面具。

　　面具主人，是一名身材魁岸的武者，血色披風鼓蕩，持斬龍巨劍，半扛在肩上，猶如一頭嗜血的巨魔。

　　斬龍巨劍，為斬劍中最大的一種，寬背厚刃，重達百斤，能使用者，無不是天生神力之輩。

　　「睚眥，我和你無冤無仇，而且，此處沒有六韜之氣，你我並無利害關係……」一名狼面法師看一眼那無頭屍身，嚇得屁滾尿流，示弱道，「我馬上就離開這片區域。」

　　「滾吧！」睚眥面具的男子，似有不耐，空閒一手，揮蒼蠅一般，「動作快點，別等我改變主意！」

　　「好的！」狼面法師毫不遲疑，掉頭就走。

　　睚眥盯著他的後背，冷笑一聲，目中，凶光浮現。

　　一記踏步，他反手握劍，身形作游移電光，在原地留下一道淺色幻影，猶如衝破空間之壁，剎那間，越過十米之距，出現在狼面法師的身後。

　　正是，白銀之手的——拔刀術！

　　「該死的，你，你不守承諾！」狼面法師又驚又怒，他來不及施法，胸前一枚掛墜亮起，一道「風息之盾」，浮現身外。

　　此術，與「靈氣之甲」齊名，前者是防禦物理傷害，後者則是抵禦法術輸出。

　　但防禦，也是有限度的。

　　「秘技——流光斷浪！」

　　一聲低沉冷笑，狼面法師掌心鬥氣噴薄，巨劍上，流光乍放，一道光輝之芒，閃耀而出，化作光之劍芒。

　　光之鬥氣湧動，其勢摧枯拉朽，風息之盾上光輝閃爍，裂紋滋長，僅一息工夫，炸裂而開。

　　唰！

　　劍鋒掠過，狼面法師的身軀，從中斷為兩截。

　　睚眥收劍，在同一剎，他的身形，又出現在拔劍之處，彷彿從未離開，詭異無比。

　　戰士學府——白銀之手，其中秘技繁多，而「拔刀術」卻最為有名，自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這人，很喜歡改變主意……」睚眥重重一甩劍，血滴四濺，不去看那死不瞑目的屍體，「還有，誰告訴你，此地沒有六韜之氣？若不先將這這一片區域清場，我怎麼放心去取武韜之氣呢？」

　　……

　　「海浪僕役？」雨水中，鷹面法師狼狽地在地上翻滾，聲音又驚又怒，「你是潮音靈谷之人！」

　　「現在才看出來，你的眼力，也太差了點……」

　　對面，是一名龍鯨面具的法師，其身側，前後矗立著五頭蔚藍巨物，其形似露水僕役，但色澤更深，凶性更重，給人一種可怕壓力。

　　元素召喚中，海元素一系，常常被認作是水元素的分支，實則兩者，屬性截然不同。

　　同為元素召喚，海浪僕役，可比露水僕役要強得多，足以碾壓烈焰僕役！

　　此時，那鷹面之下，法師的臉色，有些發青。

　　一般下位法徒，施展三次元素召喚，魔力就基本告罄了，面前這人，彷彿真是耐力悠長的龍鯨一般，魔力源源不絕！

　　「我就不信了，你的魔力，難道是無窮無盡的？」他自我鼓氣，趁隙射出一道寒冰之匕，卻被其難以攔住。

　　「你，猜對了，在這片區域，我的魔力，就是無窮無盡！只靠元素召喚，也能碾壓你！」龍鯨似乎發出一聲冷笑，手指一抬，水花凝聚，又是一頭海浪僕役，拔地而起！

　　絕望的咆哮，響徹天際。

　　……

　　嘭！

　　如沸烈焰中，一道焦黑人影，前倒在地上。

　　「現在的人，怎麼都聽不懂人話？叫你走，你就走嘛……又浪費我一枚符籙！」一名狐面女子聲音清婉，在屍體旁邊佈置著什麼，「等我結界的佈置完畢，這豹韜之氣，就是囊中之物了。」

　　……

　　入夜，李儀端坐在壘虛的骸骨之上，目光冰冷。

　　他知道，追捕自己的人，已經很近了。

　　來自法師的警兆，不斷在心間閃爍。

　　抬頭望天，月不明，星也稀。

　　「月黑風高，殺人夜麼？」他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

慕冰至

第75章 豬面

　　夜穹之下，兩名寬袍法師閒庭信步，並肩而行。

　　一人豬面，一人蛇面，豬面法師體型高大，虎背熊腰，顯然是那曾衝撞李儀的人，蛇面法師則很矮小，身形瘦弱，一雙白多黑少的眸子，流露著陰狠。

　　「真聰明……」蛇面法師點點頭，細語道，「我聽你說，他的力氣很大？在這壘虛屍骨的重力領域之下，他要自如得多！」

　　「一點小聰明罷了，」豬面法師冷哼一聲，手上動作，不自覺地摸向散發陣陣疼痛的胳膊，「一名半步法師，能掀起多大波浪？對了，你說，你能感覺到龍韜之氣，是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蛇面法師語調陰沉，輕描淡寫道，「先完成任務，再去尋龍韜之氣！到時候，我煉化龍韜之氣，你替我護法，事成之後，我付的報酬，保管讓你滿意。」

　　「可以，但報酬一定要給夠！龍韜之氣？這種名不副實的玩意，我才看不上眼……」如此說著，豬臉法師側過頭，在背對身旁之人時，目光輕微閃爍了一下。

　　「信你，才會有鬼！」蛇面法師心中冷笑。

　　兩人各懷鬼胎，不過，他們的目標，暫時是一致的。

　　「我的追蹤印記，正在預警，已經很近了！」豬面法師說著，眼神幽光閃爍，運用聚精會神之法，環顧四周。

　　「的確，很近！」

　　一道清冷聲音，伴隨一道劈啪響指，同時響起。

　　劈啪聲中，黑色波紋破空，形若蜿蜒魔蟒，蘊驚天巨響，排遣而出！

　　其音，似怨靈哀嚎，似雄獅怒吼，又有雷音滾滾，精神震爆與音波攻勢，交融互匯，迸發出驚天動地之氣概！

　　如今，響指之中，除卻怨靈哀嚎和雷音震擊，又有神意獅吼的意蘊加入，其效，隱然有幾分秘法味道。

　　「彫蟲小技！」

　　「滾！」

　　那兩名法師，果然是身經百戰，雖言語不同，動作卻出奇一致。

　　幾乎未有片刻遲疑，他們眼中厲芒閃爍，其身外，光芒暴綻，虛空雷生！

　　精神震爆！

　　虛空中，滾滾轟鳴炸響，似有無數看不見的霹靂炸裂，將黑色波紋撕得七零八落。

　　此時，一棵大樹之下，浮現一道強壯身影。

　　身影凌厲落下，一腳踏地，彷彿大地為之轟鳴，兩名法師同時身軀一震，感覺魔力略有凝滯。

　　此術，由猛獁撼山而來，李儀曾用來對付喋血小鬼，非正統戰技，效果有限。

　　不過，李儀只需爭那一息停頓，也就夠了！

　　趁著兩名法師僵直的一剎，他如踩踏漣漪，一腳踏出幽邃之光，動作輕盈奇詭，腳下光芒閃現，恍若虛無縹緲的霧氣，虛虛實實，變幻莫測。

　　抬腳落腳間，李儀感覺，自己化作了風，隨風而舞，伴風而去，無跡可尋。

　　心中暗嘆，風行靴與千重經綸，簡直天作之合！

　　近距離之下，對面兩人赫然發現，李儀彷彿一團青煙，時有時無，若隱若現，他們想要施展法術，居然無法鎖定。

　　「還真有點本事，怪不得……」

　　蛇面法師暗暗心驚，大袖鼓蕩，無數鐵色蔓藤，漫天飛舞，遮天蔽日，席捲天地！

　　赫然，是鐵葉食屍草。

　　看得出，蛇面法師擅戰，鐵葉食屍草，比苦泉司獄蔓要低階得多，卻在「活化繩索」操弄之下，凌厲狠辣，編製成網，無孔不入。

　　「有點意思……」李儀浮步不休，眼眸中晨光浮動，化為碧金之色，抓住空隙，似漏網之魚，穿過蔓藤之網！

　　「此人感知，居然如此敏銳？」蛇面法師警惕之意大作，而那道身影，兔起鶻落，已在眼前。

　　石拳手套亮起，土元素凝聚，拳鋒浮起深黯之色，如鐵石般，散發出堅固厚重的力量，堅不可摧。

　　磐石之拳！

　　重拳，狠狠擊出！

　　蛇面法師瞳孔收縮，心下一寒，那身影卻驟然退卻，幾個近乎閃爍的古怪動作，極速退開。

　　一道漆黑大網，落在蛇面法師前方的地面上。

　　原來，是豬面法師見勢不妙，以1級法術——「陰影之網」，逼退了李儀。

　　「這小子，手段有些古怪，要小心……」蛇面法師驚出一身冷汗，聲音竟透著沙啞。

　　不由他不心悸，那拳若是落實，他至少也是重傷。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李儀暗叫可惜，剛才偷襲，對方猝不及防，是最佳的得手時機。

　　可他又不能不退，若被陰影之網罩住，即使重創蛇面法師，也會被接踵而來的打擊，輕鬆幹掉。

　　派來兩個獵手？這背後之人，還真是看重他……

　　「你們倆，不會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吧？」他淡淡一笑，調侃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蛇面法師一愣，聲音很冷。

　　「如果沒有，」李儀嘴角揚起冷笑，面具之下，自然看不出來，「殺你們的時候，我的愧疚就會少許多了。」

　　「愧疚？沒必要！」蛇面法師一抬手，拋出一顆死不瞑目的腦袋，「你看，這是我們在路上，順手殺的！當時，他就跪在我倆的面前，說他有個心臟有疾的妹妹，還有個瞎眼的老娘，全靠他養活……嘖嘖，屍體上才搜出十枚白晶，我們倆，可是虧大了。」

　　「心狠手辣，佩服佩服！」李儀翹起拇指，歪著頭道，「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

　　他的語風和身軀同時一轉，腳下流風輪轉，身影暴起，落荒而逃。

　　「該死！」

　　兩名法師互看一眼，風行術施展，遍體游風縈繞，御風一般，追捕而出。

　　這下，可是麻煩了！

　　蛇面法師心頭暗罵，他之所以拋出那顆腦袋，是想引來李儀的義憤填膺，與他們正面衝突。

　　若演變為一場追逐戰，他們兩人，怕是要吃虧！

　　果然，不出蛇面法師所料。

　　他不得不承認，面前之人，絕對是他所見過，最為棘手的獵物。

　　不但速度快出一線，精神感知，更是敏銳得嚇人，讓人懷疑，他是否真是半步法師？

　　一旦兩人法術鎖定在他身上，他的身形就會霎時恍惚，借助那詭異步法，甩開法術的鎖定。

　　可若沒有法術鎖定，間隔如此之遠，實在很難發揮效果。

　　簡直滑不留手！蛇面法師心浮氣躁，氣息漸亂。

　　追逐之下，距離並未拉近，而是越來越遠。

　　風行術，雖借助流風之力，可也需要自己邁開雙腳，對體力有所要求。

　　最先掉隊的，是身形矮小的蛇面法師，緊接著，豬面法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你就不能乖乖去死麼？」

　　豬面法師，終於按捺不住，一聲怒嘯，胸口浮現一片金色紋路，掌中魔法光輝大作，數道巨大雪球，帶著恐怖風嘯和寒意，隕石般砸落地面。

　　1級法術——霜凝雪球！

　　李儀腳步一頓，雪暴奔騰四濺，面前多出一堵巨大雪牆，擋住去路。

　　「霜凝雪球？這威力，也太……他的身上，莫非是？」

　　李儀心頭暗驚，念頭閃爍，再次扭身，朝著豬面法師狂奔而去。

　　一番追逐，已經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趁著兩人分開，要盡快解決掉其中一個！

　　「找死！」

　　豬面法師眼裡浮現怒意，這小法師，竟然認為能一個人戰勝自己？不自量力！

　　大踏步之間，魔法手勢穩定動作，胸口金色紋路再次亮起，四五枚巨大冰鋒，在身前懸停！

　　1級法術——寒冰之匕！

　　咆哮之間，五枚寒冰之匕，撕裂夜色，挾冰霜寒氣和尖銳鳴嘯，直刺而去。

　　而對面，則有數道狂風之刃，撲面而來。

　　「空氣僕役？此種不入流的召喚生物，能發揮什麼效果？」豬面法師冷笑，抬手間，一圈靈氣之甲，在身外浮現，擋住狂風之刃。

　　寒冰在半空炸裂，一道身影，破雪而出！

慕冰至

第76章 流火

　　遍體血痕和冰渣，李儀恍若威凜戰神，自半空落下，腳下流風與幽光糾纏，身形似疾風冷電，虛實交織之間，狂奔而前。

　　「呼哧，呼哧……」他的呼吸，略有急促。

　　剛才那電光火石的一刻，李儀可是使盡渾身解數！

　　兩名空氣僕役用作肉盾，靈氣之甲覆蓋周身，更在身外，連續施加了兩層氣盾術！

　　即便如此，依舊被那寒冰之匕折騰的夠嗆，幸而他皮糙肉厚，外傷雖多，並未傷筋動骨。

　　其實，最簡單的做法，是以法術相撞，提前引爆寒冰之匕。

　　不過，李儀只有一記水彈術，剛好被冰霜屬性的寒冰之匕，天然克制。

　　「燕趙曾說過，『武者貴精，法師貴博』，所言不虛！武者肉體強橫，大可一力破十會，一技破萬法！而法師身軀孱弱，更需注重技巧，屬性克制，靈活機變，應付種種複雜情況！」

　　心頭念起，李儀握拳，狠狠擊出！

　　「真是白痴！」豬面法師冷笑，身外靈芒，迤邐迴旋，散發妖異之光，「你的『磐石之拳』，看似武技，也是法術！你的法術，根本破不開我的靈氣之甲！」

　　「誰說，我要用磐石之拳了？」李儀的冷笑，在面具下響起。

　　嘭！

　　一記毫無花俏的重拳，穿透靈氣之甲，狠狠砸在豬面法師的臉上，沒有魔力，沒有鬥氣，只有簡單粗暴的蠻力！

　　「呃！」豬面法師一聲慘叫，鼻血橫流。

　　李儀抓住他的腦袋，手掌下壓，一記膝撞，目標，同樣是其面門。

　　這一次，三顆牙齒，飛濺而出。

　　「誰說，不用磐石之拳，就揍不死你？沒有槍頭，就捅不死人？」

　　嘴上說著，一拳，又是一拳，狠狠轟擊在其腦袋，令他精神混亂，難以施展法術。

　　「你/媽/的，夠了！」一聲咆哮，無形推力勃發，非風非氣，而是古怪力場，在豬面法師身外，擴散而開！

　　李儀雙臂橫擋，雙腳立地，風行靴的鞋面，在地上拉拽出兩道長長痕跡。

　　1級法術——力場波動。

　　「手段，還真是不少！不過，大多中規中矩，效果也有，都十分有限。」李儀凝視對手，心中不屑輕哼，「等我晉陞法徒，這些法術，都需調整改良！」

　　「你打掉了我整整三顆牙齒，你死定了！」豬面法師臉上鮮血流淌，本來就難看的豬面，更加醜陋。

　　這時，蛇面法師，也適時趕到，呈犄角之勢。

　　「打掉你三顆牙齒？你怎麼不說，我還給你留了點東西？」李儀眯起眼睛，漫不經心間，一根手指揚起，輕輕吐出一個字，「爆！」

　　聲音悠悠，青光炸裂！

　　狂怒颶風，化作千萬風刃，暴烈之威席捲而開，將豬面法師的身形，完全吞沒！

　　2品符籙——颶風之矛。

　　一般而言，都是將此符籙，用作法術扔出，而李儀，則是直接放在豬面法師身上，其威力，當然尤為強大！

　　「還剩你了……」

　　「等等，我認輸！」蛇面法師似乎被震住，毫不猶豫，舉起雙手，以示人畜無害，「龐毅已死，我一個人，肯定不是你的對手。買賣雖然重要，但小命，更加寶貴……」

　　「我也不是什麼替天行道的衛道士，你不找我麻煩，我也不會自找麻煩。」李儀挺起胸膛，負手而立，「他叫龐毅？我只想知道，僱傭你們的，究竟是誰？」

　　「尤家。」蛇面法師倒是十分爽快，知無不言。

　　「黑繩尤氏？」李儀確認道。

　　「是的，」蛇面法師點點頭，又搖頭苦笑起來，「早知道你這麼厲害，我肯定不會接這個任務……」

　　「你們這行，不是最重信譽？」李儀想了想，好似心中好奇，又問道，「這次任務失敗，你的招牌，不就毀了？」

　　「哈哈，」蛇面法師哈哈大笑，「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我們當然有自己的法子。」

　　「哦？」

　　「這法子，你可別外傳……」他壓低聲音，似乎是什麼秘密，湊近了一點，「比如說——楓影流火！」

　　眼神透出得逞的猙獰，蛇面法師手作掌狀，一道凶暴流火，衍化烈焰亂流，在指縫中噴湧而出！

　　烈焰沸騰，化作流淌火柱，楓葉之影繚繞飄灑，似藏秋之意境，少了酷烈，多了畫意，其暴怒之炎，竟生出層次之感，並非一蹴而就，而如晨間漲潮，一波緊接著一波。

　　不過，這層層之威，在一枚玄黑水彈面前，冰消瓦解！

　　蒸騰起漫天水汽，流火黯淡，水彈卻勢頭不止，鼉吼之音不絕，氣息滔天，重重轟擊在蛇面法師的胸口上。

　　早在負手之時，李儀的掌心中，就有一枚水彈，交談中，在負碑之下，層層壓榨，威力漸累。

　　「水克火，不知道麼？」迷濛水汽中，李儀神情淡然，緩步而出。

　　「你怎麼會……」蛇面法師目光呆滯，透著難以置信。

　　「你說，我怎麼會相信一名蛇面之人的話？」李儀目露輕蔑，哂笑道，「再說了，你指縫中的魔力流轉，在我的晨光之瞳下，可是一清二楚。」

　　不過，對方，已經聽不到了。

　　「虛與委蛇，這種事情，我還真不怎麼擅長……」李儀揉了揉腦袋，「日後，要多加練習。」

　　收繳戰利品。

　　這片區域，是吃人之地，李儀需要動作快些。

　　掀開豬面法師的胸口，不出預料，是一具鎏金之色的符文武裝！

　　「果然……」

　　李儀早有懷疑，豬面法師的「霜凝雪球」和「寒冰之匕」，實在都過於強大了，一般而言，即使輔佐標準的魔法手勢，兩至三枚已經十分驚人，可那豬面法師，竟一口氣有四五枚！

　　仔細觀摩一下，這幅簡陋的符文武裝，需抽取少量靈魂之力，增幅冰雪系法術，才能有如此之威，可謂飲鴆止渴。這豬面法師，十有八九，是被人欺騙了。

　　「記下，說不定有用……」

　　主人已死，符文武裝開始冰消瓦解，李儀趕緊默記。

　　再一陣翻找，右手手指上，有兩枚戒指，一枚須彌戒指，一枚增加施法速度的戒指——「敏銳」。

　　李儀雙目一亮。

　　眾所周知，同等級的魔法裝備中，最為昂貴的，是屬性裝備，而最便宜的，則是固化法術的裝備。

　　特別是當其上固化的法術，還十分雞肋。

　　同級法師，一個法術，很難拉開差距，而一項屬性，則有可能形成碾壓。

　　狼人面具、風行靴、靈甲掛墜、石拳手套，這是李儀能換來這幾件裝備的主要原因。

　　李儀很快就失望了，須彌戒指和「敏銳」戒指，都在「颶風之矛」的恐怖風壓下，碎裂而開，效果盡失。

　　搖搖頭，走向另一具屍體。

　　還好，須彌戒指未毀。

　　精神溝通之下，李儀又是皺了皺眉，其中，竟然只有一千餘枚白晶，也沒什麼裝備，身家少得可憐。

　　「莫非，狡兔有三窟，他身上還有別的空間裝備？」

　　翻找一番，一無所獲。

　　僅在腰部，搜出一枚魔法竹簡，是「楓影流火」的口訣。

　　「賢級下等，屬於最低等的秘法……不過，火系法術，威力最為雄壯，也最為好用，正好合適於我。」

　　李儀小心翼翼，一點點拔出鐵葉食屍草，他非法徒，無法施展「活化繩索」，不過，那也是早晚的事情。

　　「兩個窮鬼，回去吧！」

　　李儀厭惡地轉身，不再去看陷入土中的屍體。

　　他不知道，這一回身，卻是錯失了許多東西。

　　豬面和蛇面法師，真正身家，其實都藏在鞋底，為了防止遇上更強之人，被人搶掠。

　　此時，隨著屍身下陷，鞋子斷裂，有些亮閃閃的光芒，顯露而出。

　　當然，李儀渾然不覺。

　　……

　　依舊苦修，第二日。

　　李儀身軀猛然一震，眼神狐疑，露出苦笑：「這傢伙，是個守財奴啊……」

慕冰至

第77章 同盟

　　腳心生疼，李儀眼中流露出狐疑，他有些不信邪，換個方向，再次擺出龍象之姿，慢步緩行。

　　「再試試……」

　　猛獁撼山祭起，皮膜轟鳴，髒腑震盪，似蒼茫之鼓，飄揚大地，引動共鳴。

　　步步無聲，第二十步時，腳下，一股氣息自上湧，卻並非惇厚沉凝，而是狂躁激烈，轟擊在他的腳底之心！

　　觸電一般，李儀身形暴彈，砲彈一般，重重砸在一塊巨大的褐色肋骨之上。

　　「該死，它醒了！」

　　遍體劇痛，筋骨似乎要裂開，李儀哼哼唧唧，躺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

　　那股氣息，透著警告之意，顯然，是腳下那沉睡的意志，睜開半隻眼睛，發現了他這竊取虎韜之氣的蟊賊。

　　「真是小氣……我取的這點，還不足那地面上虎韜之氣的八分之一！」

　　休息一會，李儀拍了拍腦門，醒悟過來，暗罵自己死板。

　　「幹嘛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薅羊毛，也不能指著一個薅，這裡，可還有五具巨獸骸骨！

　　另外五具骸骨之下，十有八九，也有類似之物。

　　每具骸骨，各取一點，積少成多，算一算，八分之六，是四分之三，也算大半個六韜之氣了。

　　不過，這樣一來，所得之氣，均衡卻無特長，元素督軍一類的強大天賦，怕是難以生成。

　　「人心不足，蛇吞象……」

　　心中遺憾，李儀警覺地告誡自己一句。

　　活命，才是關鍵，其他，都能算作紅利。

　　視線平移一圈，他認準了方向，走向另一具骸骨。

　　巨獸「突戰」，風屬性，其氣息，為豹韜之氣。

　　「不過，骸骨之下，那道氣息，究竟是什麼？」疑惑浮上心頭，李儀眉毛輕佻，臆測道，「山魈？不，絕對不是！」

　　所謂山魈，實為亡靈生物。

　　大多數魔獸，一旦死去，會散開天地，重歸輪迴。

　　也有執念怨念甚重的魔獸，徘徊不去，弱者化作山鬼，強者則為山魈。

　　從那氣息中，李儀沒有感覺到不甘和怨怒，而是稚嫩和迷茫，似乎是初生的意志。

　　莫非，龍骸為山，形成新的山靈？

　　這倒不能確定，六獸為外域巨龍，暗藏玄妙，即使如鳳凰般涅磐重生，也並非天方夜譚。

　　越走，地勢越低，李儀忽然一縮手，手背上，多出一道白印。

　　「到了！」眼中輝光浮動，他向前望去，面具下，露出震撼之色。

　　前方，橫亙著一堵巨大的風暴之牆！

　　狂風凜凜，瑣碎而狂亂，無數風暴細流放肆狂湧，猶如一座千萬刃齒的絞肉機，寒意凜凜。

　　李儀嘗試踏入，才剛進入，亂流拍擊，風刃灌湧，無孔不入的尖銳風壓，形如凌遲！

　　再看地面，光滑如鏡，早被狂風掃平，而且，還在繼續凹陷下行。

　　可以預見，不久的將來，此處，會形成一片盆地。

　　「這無形風壓，巨力洶湧，簡直跟海中潮汐，沒什麼兩樣！」

　　他感嘆一句，靈光乍現。

　　此處，是修煉海妖裂潮的天然之所！

　　深海之中，潮汐千鈞，暗流無數，海妖之軀，卻能隨波逐流，虛不受力，甚至可借力打力，分海裂潮！

　　這等揮灑自如，李儀還達不到，不過，他的皮膜足夠強韌，也能勉強扛下。

　　幾次深長呼吸，他一躍而起，側肩撞入其中。

　　一剎，狂風四面而來！

　　狂亂風暴中，他的身形，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因為遍體皮膜，都在隨風而動，以劇烈震顫，對抗那恐怖風壓。

　　「真，夠勁！」

　　李儀輕哼一聲，咬牙切齒的咯吱聲，也帶著些顫抖。

　　太疼了！

　　若非皮膜堅固，他此刻，早已血痕纍纍。

　　不過，風壓之下，身體也爆發出了數倍的潛能，皮膚鼓噪，肌肉律動，竭盡全力，將那八方之壓，消彌無痕。

　　雖然痛苦，此種修行，可比冥想室中的閉門造車，要強出十倍！

　　果然，人都是逼出來的。

　　他心中笑罵一句，呼吸放勻，步伐輕慢，緩緩前行。

　　「嗯？」

　　一道紫濛濛的光球，吸引了他的視線，光球巨大，遍佈薔薇之紋，隱約看出一道人影。

　　李儀凝視之際，其中之人，似也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看了一眼。

　　哢擦！

　　視線交錯，兩人之間看不見的筆直線條上，一抹七色火光，璀璨蓮花般，盛放而開。

　　對面那人眼神恍惚，竟是感覺，自己的視線，投入了淒冷黑暗中，一縷湛亮溫暖的晨光。

　　而李儀，則是感覺，自己遙望一片煙波浩渺的海洋，其中，浮動著一具巨獸骸骨。

　　「瞳術？」

　　兩人心中的念頭，如出一轍。

　　而下一個念頭，也是一樣。

　　「是她（他）？真可謂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李儀驚訝地發現，那紫色光球中的少女，正是初來時有一面之緣的蜃面少女。

　　蜃面少女同樣驚訝，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

　　她的眼睛忽然瞪直，下意識地，有些心驚肉跳。

　　那霸下面具之人，行走於「狂風領域」之中，身外既無魔力波動，也無鬥氣翻滾，全憑一具血肉之軀！

　　「他是鐵打的，還是鋼鑄的？」蜃面少女暗暗咋舌。

　　她當然看不到，霸下面具的後面，是一張呲牙裂嘴，苦不堪言的面孔。

　　兩人互看一眼，沒有說話，點點頭，算是認識。

　　李儀保持著距離，徑直走向巨獸突戰的骸骨。

　　「這女人的瞳術，有點意思……海納百川麼？」李儀心中暗忖。

　　不久前，他還想著，如何將巨獸骸骨縮小，用以觀摩其紋，而那少女的瞳術，居然已經做到了！

　　不過，在這個鬼地方，人人都是潛在敵人，李儀自然也不會湊近詢問。

　　……

　　骸骨之中。

　　「果然，在風眼處，反而風平浪靜……」

　　感嘆一句，李儀一頭栽倒，腦袋上，汗珠大顆大顆地流淌，陸地上的魚一般，大口喘息。

　　支撐至此處，他早已筋疲力盡。

　　一邊休息，一邊慵懶地觀察四周，他不由嘖嘖稱奇。

　　突戰的骸骨，較之壘虛，細膩狹長，給人一種空靈輕盈之感，偶有微風拂過，其中空之骨，竟發出琴瑟之聲！

　　休息了半個鐘頭，李儀拍拍身上塵土，龍象附體一般，身形凝聚，運起猛獁撼山。

　　二十步開外，一道飄然之氣，似被感召，竄入腳底，溯筋脈而上，快逾勁風！

　　「豹韜之氣？果然，很是不錯……」

　　李儀隱有所感，腳下那道意志，與壘虛截然不同，輕靈，飄逸，悠揚，似一團清風。

　　豹韜之氣潤養之下，渾身細胞，都在歡呼雀躍，有一種飄飄欲仙的錯覺。

　　……

　　終於，到了第四日。

　　嘭！

　　李儀的身體，彈飛而起，垂直向上二十餘米，又重新落下，摔的七葷八素，內臟似乎都要移位。

　　「我去，這傢伙，可比壘虛，要暴躁多了……」李儀劇烈咳嗽著，滿臉卻是止不住的微笑。

　　精神內視之下，他能清楚看到，一枚血脈符文，顯出一絲雛形。

　　毫無疑問，是一個新的血脈能力！

　　就目前勢頭而言，即使六韜之氣集齊，也不過成就符文的四分之一，或許還需雕琢個三五年，才會完全覺醒。

　　不過，其意義，卻是深遠的。

　　並非世家子弟，那又如何？我只是一介平民，照樣覺醒血脈能力！

　　「算了，不招惹它了，下一個！」李儀感覺嘴裡略咸，一抹嘴，果然，紅了一大片。

　　走出突戰之骨，那蜃面少女，居然還停留在原地。

　　再次頷首致意，他自然也不會客套，轉身，走向另一具骸骨。

　　「等一下！」蜃面少女追了上來，不過，她依舊不忘警覺，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什麼事情？」李儀轉頭，淡淡問道。

　　「我有個提議，我們兩人，可以結成同盟。」蜃面少女輕聲道。
　　

慕冰至

第78章 風起

　　「同盟？什麼意思？」李儀不動聲色，倒沒有著急拒絕。

　　「你我是一類人，對六韜之氣，毫無興趣。」蜃面少女好像能一眼看穿人心，淡淡道，「你我所圖，都是那六具骸骨！既然如此，何不結伴而行？我們沒有利害關係，可互相幫襯，協作互助……」

　　「六具骸骨？你怎麼看出來的？」李儀心生警惕，眼中冷芒一閃。

　　「放心，我的『瀚海之眼』，還沒那麼厲害……」蜃面少女揮了揮手，解釋道，「你從『壘虛』而來，現在，又朝『武鋒』而去，稍微有點腦子，都能想得明白。」

　　「原來如此，」李儀心弦微鬆，輕描淡寫地反問道，「你呢？六具骸骨上的大道之紋，對你有什麼用處？」

　　「你的瞳術，還真厲害……」蜃面少女似乎吃了一驚，聳聳肩，「我對那鬼畫符，可沒有半點興趣，不過，有人願出高價。」

　　李儀想了想，準備出言拒絕。

　　「等一下，在你做決定之前，可以先看看我的身手！」

　　只見她輕吼一聲，雪白鬥澎湃而出，周身似雲海沸騰，幾道龍蟒般的濃烈霧氣縈繞，身形驟然消失！

　　李儀微怔，下一刻，眼神精芒暴射，而晨光之瞳下，也只能看到一道流淌的模糊身影。

　　緊接著，風凜之聲連續響起，刺破風幕，卻不見箭矢，一息後，遠處一塊青色巨石，發出碭碭之聲，從中龜裂。

　　這時，才能看到，三桿灰色長箭，豎直排布，插在其上。

　　「怎麼樣？」即使面具掩蓋，也能看出少女臉上傲意，「我修『霧裳鬥氣』，極擅隱匿，我的斷霧之箭，更是號稱『第一暗殺之箭』。有我的幫助，你的旅途，會輕鬆許多。」

　　李儀有些意動，心念一動，又搖了搖頭：「你越厲害，對我的威脅就越大，我可不喜歡，身後什麼時候，射出一根冷箭……」

　　「如果你擔心這個，大可不必。」蜃面少女一抬手，拋出一枚看上去是枯枝編制的手環，又取出一枚，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連理手環？」李儀認出此物，眼神一動。

　　此物，有連理枝製作而成，兩人佩戴，有靈魂鎖鏈之效，可分擔一半傷害。需雙方同時同意，才能生效，也需上方同時同意，才能取消。

　　「你認識？正好，那我就不必多費唇舌了，」蜃面少女看了李儀一眼，「怎麼樣？」

　　「可以！」李儀疑慮盡消，點了點頭。

　　戴上手環，兩人互視一眼，放開心神，一抹青綠之光，在兩道手環間生成。

　　靈魂鎖鏈之下，一種古怪感覺，莫名而生。

　　「我該怎麼稱呼你？」李儀問道。

　　「你可以叫我，羽衣。」少女道，這顯然是個假名。

　　「你呢？」

　　「三才。」李儀信口胡謅道。

　　……

　　咄！

　　一根長箭，自額心而入，透腦而過，身軀直挺挺地栽倒。

　　咄！

　　咄！

　　另外兩人，一臉恐懼絕望，依舊不能逃過被點殺的命運，額心中箭，左歪右斜，墜倒在地。

　　「羽衣姑娘，你的箭術，果然厲害……」

　　李儀豎起拇指，他不得不承認，有羽衣之助，這一路的確輕鬆不少。

　　一記響指加撼地，令劫道者魔力微滯，緊接著，三道地縛術，將他們束縛在原地。

　　剩下的，就交給羽衣。

　　「你也很厲害。」面具下，羽衣看不出神情，淡淡道，「且不說前兩道古怪法術，你那地縛術，效果明顯強於常人，是血脈能力，還是超魔專長？」

　　「是你看錯了……」說這話時，李儀毫不臉紅。

　　龍龜之氣，也是他的底牌之一，和對方的交情，遠遠沒好到如此地步。

　　兩人心有靈犀，分別搜尋起屍體來，一會之後，不由大為失望。

　　「這些人出門，就不帶點魔晶麼？」李儀牢騷一句，他收穫不大，扒出一枚增加魔力上限的八鬥戒指，不動聲色，戴在手上。

　　「這些劫掠者，被人劫掠的概率也很大，他們的財富，一般會藏在鞋子裡，甚至有人吞進肚子裡。」羽衣很有經驗，磕了磕一隻鞋子，「不過，這群人，應該是有一名放哨之人……」

　　「放哨之人？」李儀精神一振。

　　「嗯，此人擅長隱藏，不易被發現。」羽衣點點頭，道，「不過，你我二人都擅長瞳術，搜尋一下，將他找出來不是難事，只是要多花點時間……怎麼樣，要找麼？」

　　「算了，正事要緊。」想了想，李儀搖搖頭。

　　羽衣小有遺憾，也沒有多說什麼。

　　……

　　接下來，則是一路順風，偶爾遇到單槍匹馬者，對方遠遠就退卻繞行。

　　巨獸骸骨——武鋒！

　　巨獸武鋒，火屬性，有犬韜之氣，其周圍，為「烈火領域」。

　　幸而有羽衣的「紫薇之庇護」，否則，這烈火領域，李儀雖能勉強闖入，也得脫一身皮。

　　羽衣在外，以「瀚海之眼」測繪魔紋，李儀則置身於骸骨之中，靜靜修行。

　　步步平穩，心思凝定，豹韜之氣上湧，渾身血脈煥發生機，體內那枚雛形的血脈符文，熠熠生輝，又是拔出一兩根線條。

　　李儀的呼吸，有些渾濁了，心情隱隱悸動。

　　這種感覺，如同種下一棵樹苗，明明很清楚，其成長需要很長時間，但看著它沐浴陽光雨露，抽出一枚嫩葉時，那種喜不自禁，那種迫不及待，實在難以言傳。

　　「此血脈能力，究竟是什麼？在『負碑』之後覺醒，理應強於『負碑』才對！」

　　這份渴望之下，連修行的疲憊，似乎也消解了許多。

　　他也愈發興致勃勃。

　　第六日。

　　轟！

　　火光炸裂，巨響迴蕩。

　　李儀翻身朝天，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出的卻不是氣體，而是滾滾黑煙。

　　「這傢伙，也是個不好伺候的主……下一個！」

　　……

　　羽衣那「大道之紋」的測繪，比李儀更早完成，兩人結伴，這次的方向，是巨獸「陰符」。

　　一路上，依舊波瀾不驚，連不開眼的劫道者，都少了許多。

　　已經是第六日，仍舊沒有人取得六韜之氣，實在有些古怪。

　　兩人都不是話多之人，靜靜行走，忽然，眼前一亮。

　　正前方，一道七色光柱，拔地而起，聳立天地，百里可見！

　　這情景，再明顯不過，有人取了六韜之氣。

　　兩人互看一眼，心有靈犀，當即一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

　　他們的方向，是巨獸「文啟」。

　　那渾水，兩人可是絕對不願意蹚的。

　　還沒走出多遠，前方，又是一道耀目光柱，衝天而起，似要驚天動地！

　　「我去，這運氣，也太差了點……」李儀禁不住苦笑一聲。

　　話音未落，靠近巨獸「突戰」，也有一道七色光柱直衝天際！

　　似乎不鳴則已，一鳴則風起雲湧！

　　前五天，完全風平浪靜，而就在這幾息工夫，三道六韜之氣，同時被人擷取！

　　不過，這也並不難解釋。

　　後續兩人，必然希望減少壓力，才在有人拔得頭籌後，相繼激發。

　　這樣，壓力就被三人分攤，每人都輕鬆許多。

　　「巨獸盈虛！」

　　李儀和羽衣對視一眼，同時開口，那裡，似乎是唯一的淨土了。

　　正走著，一名虎面法師，狂風繚繞，迎面而來。

　　看到兩人走向反方向，他心生不屑，輕哼一聲：「兩個膽小鬼！蜃面和霸下面具？是幻術吧，還想蒙人？」

　　李儀和羽衣懶得搭理，步伐不變。

　　虎面法師有些惱火，若是以往，肯定殺人奪寶，但此時正事要緊，撲向最近的光柱，是巨獸「文啟」的方向。

　　到達目的地，他眼神一動，面具下的臉孔，唰地慘白起來。

慕冰至

第79章 盈虛

　　映入眼簾，赫然是一座人頭京觀！

　　六十餘顆腦袋堆壘成丘，縱然有面具遮掩，眼瞳之中，那臨死前的悲愴和恐懼，卻極好地保留下來，愈發血腥可駭。

　　短短五天，他竟殺了六十餘人？

　　虎面法師的腦袋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去想，這些頭顱，是如何在這吃人的巨龍埋骨地，所保留下來的。

　　那元兇之人，右肩扛斬龍巨劍，左手抓握一顆頭顱，遍體彩光滔天，卻也掩藏不住一身如沸如潮的猩紅殺氣，凶氣凜凜！

　　抬眼望去，其臉上面具，竟然是九名龍子之一，最為凶戾殘忍的睚眥。

　　隨手一拋，在人頭京觀上添上一個戰利品，睚眥轉過頭：「哦？我還以為，這片區域，都已被我掃蕩乾淨了……你是從其他地方來的，還是隻漏網之魚？」

　　「我只是路過，馬上就走。」虎面法師心頭惶然，哪敢逗留。

　　「走？來了，還走得了麼？」睚眥手指跳躍，鬥氣狂湧，指縫中龍吟不斷，一抬手，握住斬龍巨劍，氣勢頓變！

　　咚！

　　一聲沉悶巨響後，洶湧鬥氣於劍身跌宕往復，劍刃嗡鳴，似撞擊堤壩，氣勢不斷攀升，尚未出手，浩瀚之壓，已成摧城！

　　「拔刀術？」虎面法師驚呼，一顆心墜到谷底。

　　「有見識……」睚眥嘲諷一笑。

　　「不能退！聽聞拔刀術，其勢一往無前，十米之內，一刀兩斷！退而必死，必須先擋下這一刀，再謀打算……」心念急轉，虎面法師狠勁上來，指掌輕舞，幾枚魔法戒指上，七色光華大作。

　　「咦？」睚眥輕咦了一聲。

　　只見，風息之盾，在虎面法師身外凝結，成型之後，卻並不止息，魔法光輝映照之下，凶威漸漲！

　　風之元素，狂怒迴旋，風刃咆哮，風壁起伏，隱然帶了一抹「狂風之盾」的韻味！

　　顯然，幾枚戒指，達成了類似法術升階的效果。

　　「天真！」睚眥冷笑，甩下一句評價後，拔劍，突殺，身形驟然消失！

　　虎面法師眼皮一跳。

　　原地殘留一道淡淡虛影，似穿透空間阻隔，睚眥的彪悍身形，已在風盾之前。

　　「死吧！」

　　巨劍橫掠，劍鋒之上，有無數驕陽綻裂，狂暴之威，挾破風之聲，碾壓而下！

　　其鬥氣流轉，竟是一氣呵成，「拔刀術」和「流光斷浪」兩道戰技，一剎融會貫通，爆發出成倍之威！

　　熱刀過牛油一般，驚駭目光中，那風息之盾，剝離潰散，坍塌瓦解。

　　「這是……破魔之刃？」

　　只來得及說一句話，虎面法師的頭顱，飛揚而上。

　　「破魔之刃？這不過是一把材質普通的斬劍罷了，強悍的，是我本人！」

　　睚眥現身於原地，其聲，徐徐飄灑，但虎面法師自然聽不到了。

　　對戰利品，他竟完全不感興趣，那幾枚魔法戒指，沒有多看一眼。

　　「這光輝，要持續一整天？」看了看流光溢彩的手掌，睚眥抓起腦袋，遙遙一拋，又落在京觀之上，「不錯，煉化武韜之氣時，還可順手做個大點的京觀。」

　　……

　　雨水淅淅瀝瀝，圍攏於光柱四周的武者和法師，心情恰如這永不停歇的暴雨，一地雞毛。

　　「在『陰符』的雨水領域中，我，就是神！」龍鯨面具的男子，其豪言，已不能說是夜郎自大，簡直就是狂妄沒邊了！

　　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反駁。

　　三十餘頭海浪僕役，呈排山倒海之勢，排布成片。

　　其巍峨凶煞的湛藍之軀，以及掌心懸浮的巨大水彈，足以令那些旁觀者，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幾息間，又是一頭海浪僕役站立而起，彷彿永無止境，給人無盡絕望。

　　「想等人數更多的時候，再發動攻擊？你們說，我會給你們機會麼？」龍鯨冷笑一聲，冷聲說道，「殺光他們！」

　　一聲令下，海浪僕役紛紛暴起，水彈如雨，瓢潑而下，轟碎雨幕和大地！

　　暴雨中，魔法流瀉，血光飛濺。

　　「這龍韜之氣，就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龍鯨端坐中央，身上巨大光柱，讓他彷彿王者般，傲然君臨。

　　「哦？幹得挺不錯麼，那……再來幾頭？」

　　過一陣，他戲謔的聲音，與無數狂吼，形成鮮明對比。

　　……

　　一枚赤色符籙，化作一道狂暴火線，撞擊在看不見的屏障上，炸裂之後，烈焰翻騰，火蛇撕咬，沸沸揚揚，不斷衝擊那無形牆壁，卻徒勞無功。

　　二品符籙——「蛇焰之槍」！

　　此符籙，可是相當於2級法術！

　　「該死，這是什麼玩意？是結界麼？」

　　「各種屬性的法術，全都嘗試了，一個都不奏效！」

　　「這世上，還有如此強大的結界？」

　　一干人等，透過無形壁障，死死盯著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光柱，眼神的憤怒，簡直欲狂！

　　「結界的防護，也是有極限的，繼續攻擊，肯定能攻破！」

　　水彈、風刃、雪球、流火、無數魔法，雨點般落下。

　　結界中央，是兩道纖瘦身影，一男一女。

　　「姐姐，我好怕！」蛟面少年貼在一道婀娜身影之旁，怯怯說道，「我們擋得住麼？」

　　「放心，咱們沈家，別的沒有，就是錢多！」狐面少女露出愛憐之意，輕輕撫摸少年的頭髮，「在魔晶耗光之前，這結界，固若金湯。」

　　「可是，值得麼？」蛟面少年很不自信，又道，「花這麼多錢？」

　　「只要你能成才，花多少錢，都值得！」狐面少女堅定道，「等過完今天，豹韜之氣，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了。」

　　……

　　那三道光柱，就好比一點火星扔進了火藥桶，連天烽火，以三道光柱為中心，擴散而開！

　　地面之上，廝殺不斷，殺氣沖天，一具具屍體，沉陷下去，化作血氣，流向更深之處。

　　而在地底，那極深之處，有狂怒咆哮，恍若霹靂雷鳴，迴蕩不休！

　　「龍之血，我要的，是龍之血！凡人之血，即使再多，於我何用？」

　　「這麼多人，幾名龍血者都解決不了？廢物，都是一幫廢物！」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了……」

　　那聲音，醞釀著強烈憤怒和不甘，破口大罵，可惜，沒人能聽到。

　　……

　　兩道身影，並肩而行。

　　盈虛，雷屬性，為六獸之首，其氣息，為文韜之氣。

　　此獸，與其他幾頭相較，更富傳奇色彩。

　　傳說，紂王帝辛，並非自/焚而死。

　　帝辛此人，幼時就能「倒曳九牛，撫梁易柱」，而牧野之戰時，更是成名已久的天命強者！何況，鹿台本身，就是一件史詩級法器！

　　他又怎會自殺？

　　帝辛，實則是死於盈虛的「禁誡之雷」。

　　換言之，這是一頭能幹掉天命強者的巨獸。

　　念及於此，李儀思緒複雜，有些心生崇敬。

　　或許，此處，會與眾不同。

　　不過，第一步，先要通過盈虛的「雷光領域」。

　　骸骨之外，雷蛇遊蕩，電光激盪，如同末日雷劫，相較其他幾處，要凶險得多。

　　李儀也不客氣，一頭鑽入羽衣的「紫薇之庇護」中。

　　此物，為神術物品，有紫薇聖星之力，防禦堅韌且持久，法術難傷。

　　兩人湊得很近，不過，都是悶葫蘆，倒是有些尷尬。

　　「好了，還有一小段路程，你自己走吧！」

　　距離盈虛之軀，二十餘米開外，羽衣停下腳步，說道。

　　「嗯！」

　　李儀點點頭，腳下一踏地面，身形如豹，穿透雷光，幾息工夫，閃入盈虛骸骨之中。

　　羽衣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道想些什麼，過一會，抬起頭，觀摩測繪起來。

　　李儀四下觀察，盈虛骸骨，比其他幾頭，要大出許多，骨骼粗壯，紋理古拙，有一種莊嚴堂皇之感。

　　休息片刻，他再次修行，這是第四頭，早已駕輕就熟。

　　但才踏出十步，他的身形，陡然僵直，彷彿縫合怪一般，呆滯僵硬。

　　「龍血者，你，渴望力量麼？」

　　耳畔，惡魔般的囈語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