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舞水袖]放下那個漢子(全文完)

官不聊生

169 求嫁

　　市面上出現的新影片，一般都是在快要首映之前就開始鋪天蓋地的宣傳，而後首映爆發，接著大概能持續兩週左右的熱映，票房再根據影片口碑有所上升或回落。

　　在這段期間裡，媒體上的話題熱潮一般能持續一個月左右，一部影片火不火，在這一個月裡就能看得出分曉來了，但是這一次的新片卻有些例外。

　　洛銘辛的新片因為在首映發佈會上遭遇了一個小小波折的關係，雖然醜聞最終沒有成形擴大，但影響畢竟是已經有了，粉絲和媒體們的關注熱點都在那隨後的「兄弟」關係上，大概是好奇緋聞的內幕真相，看看能不能找出霜哥和洛天王真正關係的蛛絲馬跡，也或者是想要旁觀天漠傳媒之後的態度，總之業內和非業內的人士們在影片熱映的最初這段時間裡，都不可避免的有些注意力偏移，以致於對影片的質量評價就有些漫不經心。

　　直到天漠娛樂傳媒再沒有其他後續動作，這次緋聞算是定性成為「誤會」之後，大家才後知後覺的重新想起影片本身來。然後……

　　然後霜哥就火了。

　　……正如洛銘辛所說的那樣，新片整個故事主線就是破案推理加感情。以周導的功力和他自己的演技，這戲能火是理所當然，但再火也是叫座不叫好，簡單來說就是劇情太單薄，看的時候過癮，看完後卻沒覺得有什麼值得回味的內心觸動。

　　而「劉宣」的哥哥才是這部片的靈魂，只有他演得足夠出色，才能讓影片充滿回味，在貫穿全片的寥寥幾個回憶鏡頭中，不斷挑起觀眾內心的隱痛和遺憾，從而使這部商業片擁有文藝片的底蘊內涵。

　　霜哥發揮得簡直超乎想像，周導也更來勁，片頭音樂裡飛快的切過一些兄弟二人的生活片段，緊接著就在大家剛剛沉醉於哥哥的美色之中時，當頭一棒狠狠敲下。

　　鏡頭猛地一轉，漆黑一片的屏幕外傳來中斷了片頭曲的不祥巨大撞擊聲，屏幕再亮起時，就是霜哥失去呼吸，安靜蒼白的被覆上白布的一幕。

　　觀眾們前一秒被帥哭，下一秒就被虐哭，早知道這是個龍套角色，但你要不要一出場就給人發盒飯啊……說好的哥哥弟弟美好回憶呢？！

　　然後看下去才知道，美好回憶都是導演騙人的，隨著哥哥之死的幕後真兇漸漸浮現，弟弟曾經的幼稚和不遜也一一展現在大家面前。

　　和後期成熟老練的弟弟相比，前期那個屁事都不懂的熊孩子簡直就是個渣。

　　明明有那麼完美優秀的哥哥一心一意的維護自己，但他卻始終不明白這份內斂的感情，寧願相信外面的所謂朋友和戀人，直到某一天頭頂庇護自己的天空終於轟然崩塌。

　　不如說，正是因為哥哥從來不肯誇耀的內斂，所以才讓觀眾們看起來倍感虐心。

　　在弟弟發怒離開後淡漠垂下的眸子，處理完公事到深夜後習慣性去幫弟弟掖好的被角，一個人坐在空曠到寂寞的大餐廳裡獨自用餐的背影，手邊直到冷卻也一口未動的咖啡，還有看向窗外弟弟離開方向的冷清目光……

　　他從來什麼都不說，帶著淡漠清冷的眼神和表情，卻理所當然般的把所有能為弟弟做的一切都做了。

　　直到他驟然離開，劉宣終於明白了那些背後的默默付出時，一切悔恨卻都已經來不及。

　　即便是後期倍受讚譽儼然已經成為商界頂樑柱的劉宣，在觀眾們拿出哥哥來做對比的時候，也還是覺得要失色了那麼一籌。這種反差讓大家更是覺得遺憾和難以接受，每每在劉宣風光無限的時候讚歎並不由自主的惋惜——可惜那個人已經不在……

　　越是鏡頭寥寥，越是男主風光四射，觀眾們就越是想瘋狂的收集「哥哥」偶爾露面的片段，甚至哪怕隻言片語。他們也和男主角一樣，捨不得讓那樣一個耀眼的帝王湮沒在時光中被消磨褪色。

　　總有那麼一個人，你已經知道他再不會出現，卻仍舊無法讓他在自己的記憶中模糊。

　　一遍遍遺憾，一遍遍回想，一遍遍的瘋狂追緬。

　　想他的音容笑貌，想他的功績輝煌，想他意氣風發在你的人生中曾經如何的絢爛奪目。

　　哪怕是飲鴆止渴，哪怕知道回憶之後會是更加噬心刻骨的寂寞和空虛，也還是要想。

　　他本應比男主更加風華絕代，讓人傾心膜拜，但卻因為生死之隔，而成為你永遠無法再用指尖觸及到的幻影。

　　不甘心、不捨得、不想接受卻又不能改變這樣的結果。

　　直到片尾，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終於報仇成功的劉宣半夢半醒的輕鬆憩於陽台躺椅之中時，哥哥冰冷透明的靈魂浮現在他身邊，清冷的嘴角掛上一絲微不可見的溫暖笑意，平靜的目光中瀰漫著溫柔，依然是那樣清冷平靜的聲音低喚出男主的名字：「小宣……你終於長大了。」

　　那一瞬間，幾乎所有屏幕面前的觀眾都在跟著飆淚。

　　就像是苦苦追尋了許久，終於等到了自己追逐渴望的那個人。

　　管他是靈魂也好是幻想也好，管它是鬼片還是懸疑片，反正看到霜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圓滿了。

　　大哥，求嫁！

　　我們也很想你啊來我們家吧大哥！

　　影片首映時隔兩週之後，網絡上才漸漸出現了影評的熱潮，在蟄伏了半個月後，原本一開始沒掀起什麼反應的影片才後知後覺的火了起來。

　　讓洛天王和周導既滿意又哭笑不得的是，這部片子裡最受追捧的竟然不是男主女主，而是所有出場鏡頭加起來還沒有一個配角多的霜哥。

　　「大哥，求嫁！」頓時成了網絡上最近最火的熱門名詞，不分男女的影迷粉絲們都是哭著喊著求大哥到自己家來，其中甚至有不少是洛銘辛的鐵桿。

　　「這還真是……」洛銘辛給周導打電話詢問票房的時候忍不住感慨萬千：「意外啊。」

官不聊生

170 相遇

　　「沒什麼好意外的，都是我眼光好。」周導分外得意：「正好12月播，過幾天就可以報奧斯卡，這回趁著大火再燒一把。」

　　「再火也未必能得獎。」洛銘辛無奈嘆笑聲：「奧斯卡獲獎都是人文類型或題材新穎的比較多，商業片的沒什麼席位。就算加上這個內涵，跟別人比還是差多了……我看今年競爭大概挺激烈，您看了11月、12月上映的那些海外影片沒？大家都攢在年底趕播放了。」

　　周導即使拍商業片也不會是純粹的懸疑和愛情元素將主線一路推出去，除了「大哥」這個靈魂人物的出彩以外，「大哥」曾經試圖培養自己弟弟學會的商戰技巧才是重點。

　　金融操股狙擊、商業間諜彼此滲透往來，衣香鬢影下暗潮洶湧的殺機……環環相套的劇情，絲絲入扣的交鋒暗戰，儘管沒有刀光劍影和子彈亂飛，但依然看得人屏住呼吸懸心不已。

　　這一切都是影片本身過硬的賣點元素。

　　但是編劇功力再怎麼深厚，也始終無法改變影片本身是商戰類型懸疑片的事實，有了霜哥之後內涵陡然深刻，但也仍舊不屬於可以「引起人性的反思和影射了社會中XXX現象」這樣高大上的層次。

　　再加上要命的影片國籍劣勢……

　　周導簡直扼腕，本來還想至少拿上幾個獎項還是有希望的，誰知道好萊塢那幫大佬居然會不約而同把新片壓到年底來播放？！

　　估計都是看著今年市場空虛，所以特意來搶獎盃的了。

　　洛銘辛聽著周導鬱悶但仍想掙扎的不甘嘮叨，隨意翻了翻面前新到手的劇本，沉吟片刻才開口：「周導，您也知道我們國家拍鄉村和古裝歷史類型才是優勢，我這裡這本《士族》如果現在開始籌備的話，明年倒是應該能爭取爭取……」

　　「你真打算和天漠娛樂傳媒續約了？」周導一怔，有些意外。

　　「……娛樂圈分分合合，墨老闆的合約肯讓步，又有了好劇本，我為什麼不肯續約？」洛銘辛也覺得無奈。話雖然說得好聽，但如果有相同選擇的話，他當然也不願意選一個本來只差一步就可能撕破臉皮的東家。

　　葉霜去找了笑諸侯談簽約編劇的事情，然後接著沒多久天漠娛樂傳媒就拿出了笑諸侯小說的改編劇本……這之間的聯繫還用多想嗎？！

　　洛銘辛特意打電話過去詢問了一次，對方倒是承認得痛快，而且說話也頗中關鍵。

　　一個是最近簽了不少紅星的妙藝，一個是只有你一張王牌的天漠，哪家公司的資源更可能向你傾斜？！

　　天漠老闆耍的招數直來直去，利用造謠雖然都不是好事，但也都是不藏頭藏尾，直接當著你就使出來的。

　　妙藝老闆笑裡藏刀，一邊拿出誘餌跟你談笑晏晏，一邊斷你上家後路，清純無辜彷彿什麼都沒做，但最後什麼好處都拿了，哪個人交往起來你覺得更放心？！

　　洛銘辛不是傻子，被挑撥也不是沒感覺，只是理智終究比感性重要，所以他當然會選擇更有前途的東家。但現在天漠翻身了，有了新的劇本來源，再對比雙方公司的合約、資源傾斜以及老闆的品格……接著洛銘辛突然就發現，說不定還真是留在天漠的前途會更好些。

　　「唔，妙藝其實也不錯，但就是最近膨脹得太快了些。」周導想了想：「我幾個老朋友以前一年基本上能開一兩部片，現在在妙藝待了半年，連攝像機都還沒碰到過，前陣子給我打電話都問有沒有開機計畫想來做副導演，說是再不聞聞攝影棚的味道，他們手都快養生了……妙藝挖人挖得太狠，開機的劇本根本不夠分，而且還要考慮院線分配問題，總不能拍出片子來再自己和自己打擂台吧。」

　　洛銘辛笑了：「那可賺大了，我記得周導朋友也都挺大牌的吧？！不過這《士族》演員表我還得想想，裡面有些角色出場不多但也挺重要的。」

　　「我還沒說我願意拍呢……不對！就算我拍那也是我選人，你想什麼想！」周導鬱悶，現在誰聽說過主演來選其他演員的？！要麼導演，要麼製片人。

　　話題很快歪樓，從新片票房到洛銘辛合約再到《士族》演員表，最後一直歪到「就是葉霜那小子沒心思走演藝圈，唉！」這樣的感慨上去。

　　……

　　葉霜倒是不知道還有這麼兩個人半夜不睡覺拿自己磨牙玩兒，她最近就光顧著關注安東尼斯玩火後續，順便再在變成男人的時候偷偷摸摸藏在家裡隱居去了。

　　那天安東尼斯在葉家吃完飯後，第二天葉霜就發現網絡上人肉霜哥的熱潮已經快要爆掉，大家都很不滿意大哥居然沒有出來接受採訪，不僅是綜藝節目之類的通告，就連網絡微博和推特都沒開，從出現至今唯二露面就是一個配角和一個地產廣告代言。

　　芳蹤難覓有木有！簡直抓心撓肺有、木、有！

　　於是在粉絲們的熱情之下，不僅是周導被頻頻騷擾，就連方舟地產本來已經平息下去的售樓客服也再一次被引爆了熱線。

　　方墨聽到下屬回報時候都有點回不過神來，他也好久沒跟自己小夥伴單獨出來吃飯玩耍了，也就是對方出差或者節日時候送個禮物過來問候一下而已。

　　沒想到對方不聲不響看著沒什麼動靜，這一個不注意就又鬧得滿城風雨？！

　　正好今年元旦和春節方墨也要留在山林市看管分公司，想了想反正沒什麼親戚要聚，乾脆就給霜哥發了張請帖，邀請對方參加自己主辦的酒會。

　　酒會算是公司年底前的年度聚會，除了公司大樓裡的職員之外，方墨另外邀請的只有幾個同輩來往比較多的朋友壓場。霜哥家底雖然不夠，但現在也是有點小名氣，來這裡當然夠格。

　　葉霜拿到請帖後想了想，特別慇勤的到一樓竄門玩了兩天，幫著樓下熟識的老奶奶帶孩子，順便抱著人家剛滿兩歲的小孫子親了兩天，成功拐到又一顆稚嫩小芳心後，拖到酒會當天準時變回男體，然後就在自己家裡收拾了一下，到下午四點多才出門，一路開車直接到酒會現場。

　　「葉先生？！」

　　葉霜車子剛開到停車場外面欄杆，旁邊就早有人站著等候了，見到老闆交代的車牌忙小跑過來遞過張卡：「老闆說讓您把車停到他的專用車位去，那邊有專用電梯，旁邊車位的也是一些高層經理，不會引來騷擾圍觀。」

　　「謝謝。」

　　葉霜點點頭禮貌笑了下，再次感嘆方墨果然是考慮周全。

　　接過磁卡按著那人指引的方向，很快找到方墨的停車位後，葉霜下去刷開橫欄和車位鎖，再把車倒好停穩，而後才下車走到專用電梯按下上樓鍵。

　　電梯門剛剛打開，葉霜還沒來得及進去，旁邊又一輛小車開過來，駕駛座的大概是司機，副駕座人直接在橫欄外就走下來了，而後司機去停車，這人則逕自朝電梯方向走過來。

　　能停在這兒的大概也是高層人士或商界朋友了，葉霜在電梯裡按住開門鍵禮貌等了一會兒，而後等人進來摘下墨鏡，她和對方同時都怔愣了一下。

　　原來這也是個熟人，正是當初被霜妹請方公子押送出國的安子勳。

　　當初為了引許簡上勾順便方便安東尼斯動作手腳，安子勳這麼個不穩定因素自然是要排除出去的。而現在安家企業算是塵埃落定，安東尼斯掃尾工作都已經清理徹底，他回不回來自然也就沒人在意了。

　　葉霜原本第一次在安子寧家樓下見到安子勳時候，對方看起來還有些清爽乾淨，雖然那時候他就已經有外心，但也許是因為事業愛情都得意的關係，眉間眼角毫無抑鬱之色。

　　後來在酒吧再見時，安子勳已經知道自己所謂愛人的真面目，正是頹廢消沉的時候，頗有些落魄低迷。

　　至於現在……要不是五官樣貌沒有改變的話，葉霜簡直懷疑自己看到的不是同一個人。

　　現在的安子勳眼神裡就帶著尖銳仇恨，不知道是因為在國外又被甩了一次，還是因為沒人在旁邊勸導的緣故而鑽進了牛角尖，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看誰都不順眼的那種中二少年……

　　「你好，也是去參加方舟地產的酒會？」

　　霜哥現在成熟人士，根本不把安子勳這點小殺氣看在眼裡，略微一愣之後很快就回過神來，唇角一勾，微微含笑風華絕代。

　　「呃、嗯。」安子勳還在愣，下意識的應聲之後才猛地清醒回來，似乎想起什麼般，一變臉色就要後退。

　　葉霜在對方回答之後就已經按下了頂樓樓層鍵，這會兒電梯門正要關上，眼看就要夾到安子勳，葉霜眼明手快忙把人胳膊一抓，輕拿輕放儘量小心的拉進來，因為不敢使力的緣故，整個動作和神態間都帶著一種貌似溫柔的小心翼翼。

　　安子勳又愣了，眉目中的尖銳冰冷不自覺柔和了三分，在聽到身後電梯門合攏的「嘀」聲之後，這才明白過來對方剛才為什麼會突然出手。

　　電梯開始緩緩上行，葉霜有禮笑笑，維持自己男神形象微微退開禮儀空間，然後就將目光轉到了正在爬行的電梯板上。

　　大概有兩三秒的沉默後，安子勳突然開口：「你不認識我？！」

　　現在山林市的人誰還不知道安家公子這個大笑話，鄙視的、不屑的，表面逢迎背地裡嗤笑的……安子勳真沒想到自己還能被人用這麼平和的目光注視。

　　「嗯？！」葉霜訝異的微微側頭，然後用一秒種迅速回溯了一下自己儲存記憶，確定自己見過對方的應該只有女性身份後，於是用精湛的演技真誠搖頭：「抱歉，我前一段時間都在魔都和鏡湖市出差，所以對山林市的人不大熟。」

　　安子勳聽到這回答頓時就暗鬆了一口氣，表情也更加的自然舒緩了幾分。

　　電梯裡的燈光十分明亮，葉霜的皮膚沒有半點瑕疵，在明光的照射下白皙到近乎透明，再加上俊美的五官和高大挺拔的身材，幾乎讓人覺得看到「他」就像是在看一副完美到不真實的油畫。

　　安子勳倒不是不關注其他行業的資訊，但他原本的精力幾乎全部是圍繞著許簡和安家電器打轉，所以儘管霜哥很有名氣，但是對於他這樣完全不看娛樂版的人來說，葉霜的臉也不過是僅限於在開電視和走到街上的時候寥寥掃過幾眼罷了。

　　直到現在真正看到本人的時候，安子勳才發現這個人的俊美還要超過自己想像和見過的極限。

　　葉霜早習慣自己男體的受歡迎程度了，身為女性的時候還好，大家雖然讚美但還沒到失神的程度。但偏偏這個男體卻是帥到慘絕人寰的那一種。

　　即便是她沒當明星之前，走在大街上看著自己走神走到撞電杆的人也不在少數……且不分男女。

　　正因為如此，所以葉霜對於安子勳時不時的打量也並不以為意，神色依舊泰然自若彷彿什麼都沒發現一般，表情連波動都沒有一絲的直到電梯到達頂層開門。

　　當然，她這一態度倒是讓安子勳又堅信了其之前的回答——要是真的聽過安子勳的名號，山林市的人哪可能還有能這麼平靜面對自己的人？！

　　尤其是男人！

　　含笑對安子勳禮貌點點頭示意，葉霜逕自跨出電梯掃視了一圈已經在酒會區的人群，很快就看到了自己要尋找的目標。

　　方舟集團來參加酒會的職員們也有些愣神，知道每年公司酒會都會請幾個嘉賓，但誰也沒想到今年嘉賓居然如此養眼和驚喜。

　　方墨當然也注意到了本來微微喧鬧的酒會廳一瞬間沉靜下來的氣氛，一回頭，果然是意料之中的葉霜站在電梯門口，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你終於來了！」方墨也是一笑，正要迎過去卻愣了……安子勳？！誰請他來的？

官不聊生

171 不爽

　　安子勳現在在山林市屬於燙手山芋一顆。

　　雖然有方公子幫安家企業聘請了安東尼斯來挽救危局，而且確實也頗見成效。但是不管怎麼說，這種家族企業的掌舵權最後始終是要交到自己孩子手裡的，安東尼斯再優秀也不可能一直在安家掌權下去。

　　而現在安家老兩口的糾結之處就在於，女兒很好，但女兒不和陳家復合的話，安家就沒有人和陳家聯姻，但復合了的話，女兒肚子裡的孩子又肯定不能姓安……

　　兒子其實能力還不錯，但最要命一點就是喜歡男人……喜歡什麼人安家老兩口並不介意，這年頭年輕人誰沒一兩個真愛？！但你喜歡男人喜歡到連個做做樣子的女人都不肯要，回頭沒人給安家生孩子，他們從哪兒變出來個孫子？！

　　安家總不能沒有第三代……

　　所以安家老兩口糾結著，一會兒看看女兒，覺得可以和陳家商量下再多生一個孩子掛安姓，一會兒又看看兒子，覺得好好勸勸大概可以勸通，不管怎麼說你生個孩子就算完成任務……他們糾結了，外面人也就跟著糾結——這安家公子還不算徹底失去希望，到底要不要交好？！

　　各種酒會宴席的時候，和安家交好的主辦方通常也都會為請帖名單這樣為難許久。安子勳不請肯定不利於交好，將來萬一真是對方上位就不好合作了。但如果請來更是大家都很尷尬，以前還有層遮羞布，大家知道安子勳的性取向也當不知道，現在事情已經捅穿出來人盡皆知了，安子勳也因受打擊而愈發陰鷙尖刻，請來影響酒會氣氛怎麼辦？！

　　左右為難啊，索性有些人就裝不知道，直接把請帖發給安家二老，請「貴府年輕一輩」來參加宴會，派兒子還是派女兒就你們自己看著辦了，反正誰來了我們都接待……於是糾結的人又重新變回安家二老。

　　他們也不願意放兒子出去得罪人的好嗎！

　　「所以你原本沒請安子勳過來？」等方墨和安子勳客氣打過招呼之後，後者看了方墨和葉霜二人一眼，然後徑直走到酒水區去拿酒水，葉霜則和方墨走到一邊休息區說話，聽方墨苦笑吐了一番苦水後，葉霜沉吟片刻才問：「我看他剛才也是從你的那個特別停車區過來的，沒有你助理準備磁卡話根本不可能刷開車位……你是不是把人叫上來問一下？！」

　　方墨眉一皺，目光微沉：「你說他是從特別停車位過來的？！也對，你們都是搭的專用電梯……等等。」說完，方墨稍微走開幾步拿出手機去打電話。

　　這種內部事情葉霜要避嫌，當然不會跟上去，再說反正她坐在這裡也能聽得清楚。

　　於是拈著一塊小餅乾慢慢的啃著，葉霜看似隨意休閒的姿態，其實耳朵裡已經聽見方墨那邊的電話內容，方墨助理在電話裡的意思歸納下來很簡單，大概就是說安子勳確實是受到邀請而來的客人，雖然不是方墨本人下的請帖，但卻是京城總公司的意思……

　　接下來似乎涉及到什麼隱私問題，方墨手機貼著耳朵轉過頭對葉霜臉色難看的抱歉示意下，勉強笑笑，而後就走得更遠到酒會廳外面，大概是聯繫總公司去了。

　　葉霜正在整理思路，總公司越權插手山林市分公司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邀請安子勳？是想趁對方落難時候釋放善意好爭取好感值？！不過如果是單純的交際話，方墨臉色為什麼難看？難道里面還有其他什麼事情？！

　　……CPU正在全開的時候，旁邊沙發一陷，葉霜中斷思考回頭一看，安子勳不知道什麼時候端著酒杯走了過來落座，正好轉回頭看她：「你是方舟地產的代言人？」

　　葉霜仔細看了看安子勳的表情，強做鎮定但看起來有些緊張，似乎有些在意自己的態度或是回答內容，身體姿態有不自覺的戒備感，應該是潛意識的自我保護作用……看得出來對方這段時間應該是遭遇了不少事情，所以對外界的反應比較敏感。

　　一個不好就容易激起強烈反應的多疑類型啊。

　　「也不算吧。」葉霜想了想，溫和一笑道：「最初和方墨認識是比較意外，那段時間方墨的公司在準備拍樓盤廣告，正好我也沒有其他工作又缺錢，所以就客串了一下……代言人他們應該會有其他安排的，我並不準備走娛樂圈這一行，所以以後的廣告大概就會換人了。」

　　「缺錢？！」安子勳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葉霜的理由居然會這麼……樸素。

　　但是想了想後，似乎也就是這個原因最真實。人活著不都是為名為利？！只不過有些人追求的利益更大，有些人追求的利益較小。有些人得到了一些很容易就滿足，有些人的貪婪則永遠沒有底線……

　　似乎是因為葉霜的回答太過坦誠，安子勳僵硬緊繃的肌肉慢慢放鬆下來，表情也比之前要自然許多：「沒錯，大家都缺錢。」而後不知道想起些什麼，嗤笑一聲：「不過大部分人都不肯承認，一邊做著婊子一邊偽裝清純。」

　　哦，是說自己原本的「真心愛人」？！

　　葉霜笑笑不說話了，自己怎麼接？！說自己很清純，感覺這有點矯情。說自己就是真婊子……操！哪個二b會豪放到這地步？！

　　安子勳下意識說完之後才發現有些不大對勁，再一看葉霜有點無奈和哭笑不得的表情，頓時慌亂起來，彷彿不小心做錯什麼事情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我、我不是在說你。」

　　葉霜點點頭，包容笑笑：「我知道，你是想起其他人了吧。」

　　安子勳一怔，沉默了數秒之後張口正要說些什麼，方墨的聲音已經從沙發後傳來：「兩位不介意我加入你們的聊天吧。」

　　葉霜早聽到方墨腳步聲，自然不會奇怪，倒是安子勳臉色一變，本來已經和緩下來的表情重新變得生疏僵硬，風聲鶴唳般再次提起全部警戒的尖銳看後者，聲音中甚至帶上一絲嘲諷：「方總想加入我們當然歡迎，不過我剛好要離開一下，你不介意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其實安子勳已經逕自起身離開了沙發，方墨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聲，就看見對方已經端著酒杯轉身走進了酒會廳。

　　「這安公子真是……」方墨苦笑。

　　「看起來你們之間有矛盾？」葉霜也好奇，安子勳剛才態度何止尖銳，簡直已經是針對了。

　　要說這人因為流言關係而戒備周圍人群，但也不至於連表面客套都不維持的，反正就葉霜看來的話，對方對其他人態度只能算是生硬，似乎是不願接觸但又基於表面客套而不得不應付，但他對方墨的態度則已經是毫不掩飾的排斥。

　　方墨長嘆一聲，從沙發後繞過來坐到葉霜旁邊，臉上也是疲憊：「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總公司意思是讓小菲和安子勳聯姻，所以這次才會邀請他過來……還好今天因為邀請了你的關係，我不准小菲過來，要不然也不知道會有多尷尬。」

　　京城總公司的意思方墨也明白，方舟集團也是類似家族企業的存在，只不過家族的影響比其他純家族繼承的企業要更淡些。

　　方舟集團的子弟都會各自分到一個小企業練手，算是鍛鍊也算是家族分給自己的產業。他父親在上一代中資質不算高，也不是這一代掌舵人的直系後代，所以分到方墨手裡的時候，就只是山林市這麼一個二線城市的地產分公司。

　　家族子女一般都是聯姻，自由戀愛的也有，但對方最起碼得有一定能力，而且你也得證明自己的能力強大到可以不需要聯姻。

　　方墨是沒什麼，但方菲就並不算出彩了。安子勳找老婆困難已經是山林市人公認的事情，一般有出息的子弟都不會丟到這家白白浪費，實在一點身份都沒有的那種安家又看不上……於是挑來選去，總公司人大概是覺得這時候把方菲嫁出去能趁機獲得安家好感，就這麼和安家家長通了個氣。

　　安家家長一看很滿意，兒媳婦家裡有底子，哥哥也有出息，娶回來不丟臉又解決一樁心頭大患。

　　總公司也很滿意，一個方家姑娘就換來山林市電器行業龍頭的好感，對於以後大家合作也是大有好處。

　　……就是當事人和另一當事人的家屬不滿意。

　　方墨事先根本沒收到任何消息，突然一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把妹妹嫁出去，家裡不好交代，把妹妹嫁出去吧，方菲和一個同性戀結婚能有什麼好結果？！

　　安子勳更是看不上方菲，是個女人也就算了，她還沒什麼能力……安子勳覺得自己就算真迫不得已要娶個老婆，至少也要合得來能當閨蜜處吧？！這麼個大小姐又傲慢又不好相處，感情人把處理貨丟過來，自己還得當救命稻草捧著？！

官不聊生

172 意外

　　要說現在企業都是多元化的，單一專注只做一行的不是沒有，但很少。

　　這既有可能是出於開拓市場的需求，也有可能是想發展產業鏈，再或者只是單純的利潤分散投資……

　　比如說方舟集團，這個名牌原來是做地產起家，但是企業做大之後，就又發展了酒店業、零售業、物流和部分國際奢侈品牌代理，甚至還涉及一部分旅遊和網遊投資等等。

　　所以總公司如果決定和電器行業的安家聯姻，這也不是什麼無法理解的事情，後者專注電器之外也有百貨公司和一些零散的投資，雙方互相交換資源渠道，未來並不是沒有合作的可能性。正如安家和陳家的聯姻一樣，主產業不一樣也不代表不可以合作聯手開發其他產業嘛。

　　方墨取了杯酒回來後依舊坐在葉霜身邊大吐苦水，本來是想問問好朋友的近況，誰知道會突然出現這麼糟心的事情，現在他已經沒心情八卦別人，光是拚命開動腦筋想自己家的問題該怎麼解決就夠頭疼的了：「我們這些家族聯姻是常事，畢竟圈子比較接近，也說不上什麼不幸福，要真是隨隨便便找個草根的真愛話，以後光消費觀念就有得鬧……但是這個聯姻也有好有差，對方的人品、性格、能力都會有所差別，我只想著小菲最差也不會配個連房子都買不起的男人，卻沒想到居然還有安子勳這樣的選擇項。」

　　作為哥哥的立場角度來看，安子勳確實不是良人，倒也不是說對方人品條件的問題，但人根本就不喜歡女人，就算以後想相敬如賓做對客氣的夫妻都有難度，還談什麼安穩生活？！

　　葉霜也是搖頭無奈：「這個我就幫不上你了，其實夫妻間貌合神離的也不在少數，你看單一個山林市我就接過不少要求調查婚外情的單子，只不過別人家的老公出軌是包養情婦，你家妹夫以後出軌可能是包養情夫……你既然都有心理準備了，無視安子勳的性取向問題話，其實他和其他男人的風險都是一樣的。」

　　誰敢保證方菲嫁了其他性取向正常的人就一定能安穩過日子？！丈夫未來要是真要出軌的話，被男人睡了還是被女人睡了都是一樣的出軌，只不過一個大家可以笑聲風流韻事，另外一個在大眾的接受度則有些低，可能會多些閒言碎語罷了。

　　「還真是。」方墨自己想了想，苦笑承認後又搖頭：「但這首先是一個態度問題，至少現在大家都看得出來小菲是最不受重視的。」

　　「心理問題罷了。」葉霜嘆氣：「你要麼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讓你妹妹不用受限制被迫和其他人聯姻，要麼就和安公子好好溝通，大家生下孩子各過各的，要聯姻其實大半都是表面夫妻，比如你看安子寧和陳河……至少同性戀出軌還不用擔心搞出人命。」

　　「……」方墨一噎，突然詭異的感覺自己居然被葉霜最後一句話打動了那麼一瞬：「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葉霜忍不住笑了，她有什麼不敢說的？！這又不是什麼粗陋的話題，也不是什麼見不得光必須遮遮掩掩的事情。事實就是如此，什麼事情都是有好處也有壞處，方墨在意無非是外人目光罷了。

　　聊了一會兒很快轉到其他話題，方墨只是憋得不行想找個人傾訴，正好旁邊又有個葉霜……但是這件事情畢竟是家醜，再說葉霜其實也沒什麼辦法，所以隨便說說就好了，揪著不放不僅人家不耐煩，就連方墨自己也不適應這種祥林嫂設定。

　　真要想辦法還不如自己回去慢慢想，優勢劣勢都列出來再仔細分析到底是接不接受，如果真不能接受話又要用什麼方法來規避這次聯姻……

　　酒會開始無非就是吃吃喝喝，因為是公司年會性質，所以當然不是大家自行跳舞聊天就算了的，主要目的還是加強員工對公司的歸屬感，緊密員工與公司之間聯繫。

　　年會中先是流水席聚餐，然後是大家各自聊天，自由活動時間之後，到酒會過半時候就有抽獎活動，選出本年度表現最好員工發放獎勵，再按照職位高低分別上去抽獎。

　　葉霜看了一下，大企業手筆也大，最優秀員工的獎勵是一部十幾萬的小車，在方墨這檔次看來不算什麼，但工薪階層已經是巨大驚喜。

　　抽獎獎品也有高有低，價值最低的是一張商場代金卡，可以憑卡在指定百貨公司任意櫃檯抵用500元現金，最好的是一部高檔電腦，中間檔次還有其他小電器和禮包套裝之類……基本上人人有份，只要參加抽獎就絕不落空。

　　方墨作為分公司經理當然是要去主持活動，於是抱歉一聲走到中心檯子上去，葉霜也不可能去人群裡湊熱鬧，她就是嘉賓性質，坐在休息區裡感受下氣氛就行了。

　　大概是因為剛才安子勳和方墨一直在這邊和自己說話的關係，原本有幾個被邀請來的年輕一代都沒過來，這會兒見葉霜身邊空下，才有一個年輕人走過來笑笑：「葉霜是嗎？我看過你的廣告。」

　　「你好。」葉霜站起來禮貌客氣聲，而後也含笑道：「是連鎖超市的許公子吧？久仰久仰。」

　　許公子臉色頓時少了幾分客氣多了幾分真心，他就是來結個善緣的，但能被人一口就叫出名字，多少說明對方也是真心重視，他怎麼可能不高興。

　　和葉霜互相打了個招呼後坐下，許公子還對不遠處另外一個角落招招手，不一會兒剛才與其聊天的幾個人也都走了過來，葉霜只好一一再客套招呼，還好平常姚知行車隊裡也都會談論一些圈子裡的人，再加上葉霜最近中介了不少上流圈的調查單，對於客戶家屬自然也多多少少會掃過一眼，按照特徵一一對上，基本上都沒有太大差誤。

　　許公子等人很高興葉霜如此上道，再開始說話時就少了幾分距離感：「聽說你和方墨是朋友？！可惜以前聚會的時候你都沒來參加過，不然也能早點認識。」

　　葉霜笑笑：「現在認識其實也不晚，我前段時間沒怎麼在山林市，再加上出門也有些不便……咳！諸位也能理解吧。」

　　配上哭笑不得的表情和真誠眼神，霜哥演技很快博得大家理解和好感，許公子不以為忤哈哈大笑：「小葉的女人緣倒是不錯，這福氣我們求都求不來。」

　　「被一個人喜歡是福氣，被兩個人喜歡是魅力，被很多人喜歡……」葉霜也故意嘆息，搖頭失笑：「說實話，我現在穿衣服都是儘量多套幾層，就怕一出去就被人扒光了。」

　　以前有明星被狂熱粉絲在大街上認出來，不知道是有人煽動還是粉絲本身就比較過激，要簽名已經是小意思，最可怕是大家都想拿到偶像紀念，於是一人一爪子硬是把粉絲身上衣服撕成乞丐裝。

　　趁機摸摸小腰抓抓小手強吻強抱強蹭都已經是小問題了，關鍵人多了競爭也大，激動粉絲們一個力道克制不好再加倉促心急，偶像為此被抓傷掐傷都是常見的事情。

　　其他人都聽過類似新聞，聞言忍俊不禁：「是要多注意，你這個危險程度比其他人還大……不過話又說回來，方墨兄妹和你好像都挺熟的吧？方菲小姐也是在外面提起過你幾次，她該不會也是你粉絲？！」

　　說粉絲是比較含蓄的，其實大家主要想問方菲是不是暗戀葉霜。

　　但是這個事情說出來還要給其他人留點面子，畢竟也是圈子裡的人，公開討論人感情八卦有點太過界，所以才會委婉問那麼一句。

　　在許公子等人看來，方墨和霜哥交好除了個人合得來的原因以外，未必沒有考慮將對方列為妹婿人選的因素在裡面。

　　葉霜也聽出來大家好奇的關鍵了，這個問題真不好說，說是吧，有點隱晦承認的感覺。但要說不是的話，這又有點避之唯恐不及的味道。

　　在圈子裡你主動說和人不熟，這其實也是不給面子，最起碼也要打個官腔誇獎幾句。

　　組織了一下語言，葉霜剛想開口委婉的說上幾句，後面安子勳刻薄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方菲？！葉先生的粉絲多了，他又不是真走娛樂圈，哪用得著關注別人崇不崇拜？！」

　　話音落下頓時冷場。

　　許公子等人面面相覷了一下，轉頭看安子勳捏著酒杯站在大家背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過來的……這人出聲什麼意思？！太看不慣方菲還是太看得慣葉霜？

　　許公子皺眉想了想，直接閃人太不給人面子，於是客氣：「安公子既然來了也坐下吧，之前沒來得及打招呼，沒想到你也有雅興和我們聊這種八卦？」

　　安子勳欲言又止看了葉霜一眼，而後扭回頭沖許公子假笑：「我和方家已經在準備訂婚的事情，只是聽到你們正好提到方菲，隨便插句口罷了。」

　　臥槽！！！

　　在場人包括剛剛走來的方墨全部被震住。

官不聊生

173 渾水

　　方墨過來本來是看到這裡大家扎堆，邀請幾人也一起上去抽獎的，這既是活躍氣氛，也是不冷落賓客的意思。

　　但是沒想到剛剛走來就聽到巨大震撼消息，他這裡還沒糾結好呢，安子勳居然就不厚道的放出了兩家有意聯姻的消息，更驚悚的是，聽對方意思似乎還是願意和自己妹妹結婚？！

　　這死基佬是怎麼想通的？！……不對，現在問題不是安子勳願不願意娶，而是自己和妹妹根本沒答應讓他娶吧！！

　　方墨萬分糾結，小夥伴們回頭震驚同時也看到了他，熱情目光在聚焦安子勳同時自然而然轉向他，都有確定消息真實性和方墨態度的意思。

　　方墨能說什麼？！承認是憋屈，不承認是撕破臉……勉強扯出乾笑，方墨只能裝沒聽到，十分僵硬試圖帶過話題咬牙道：「要抽獎了，大家也過去試試手氣？」

　　許公子眾人：「……」看這樣子是不情願了。

　　「哼！」安子勳冷笑喝下半杯香檳，也不多說什麼走到一邊沙發坐下。

　　他就是一時熱血上湧，看到葉霜左右為難樣子才出聲解圍的，在許公子等人提問的時候，安子勳又怕連累葉霜讓別人覺得自己是看上他，所以不經大腦就抓了方菲出來擋槍……至於為什麼要怕自己名聲帶累葉霜？憑什麼他要為第一次見面的人考慮那麼多？

　　安子勳也說不清楚，反正潛意識就這麼做了，或許是因為對方目光太溫柔，或許是因為許久沒人那麼平靜包容的注視自己，也或許是因為對方看上去就讓人覺得不該被褻瀆，總之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話都已經說出口，現在收回去也晚了，看方墨似乎沒有現在談這事情的意思，他自然也樂得跳開這一段。

　　……

　　酒會上抽獎、表演小節目助興，主持人偶爾起鬨叫幾個平常不敢開玩笑的組長部長之類上台唱歌，連方墨都被人推上去一次。

　　葉霜冷眼看了一下，大家倒是知道禮貌避開嘉賓不讓許公子等人尷尬，萬一你把人推上去了表演不出東西來，到時候這局面誰掃平？

　　但是嘉賓中也有人給面子上去表演個什麼，然後理所當然獲得大家更給面子的熱情鼓掌……這種場合大部分都是年輕人，許公子等人偶爾參加也頗感放鬆，雖然沒什麼拓展人脈的機會，但正是因為不用拓展人脈才能玩得開心。再加上大家隱隱以這幾人為中心，關注和追捧感覺更是在其他酒會上體會不到的。

　　「你不上去？！」方墨和其他人談笑幾句後也轉過頭問葉霜。

　　葉霜想了想，苦惱：「我真想不到適合表演的技能。」她會打架、會做飯、會多門外語還會飆車……這怎麼表演？！

　　「唱歌跳舞都行啊。」方墨笑了：「不過你不想去也算了，萬一把我們公司年會弄成明星見面會，回頭再有人拍個你表演視頻放到網上，到時候我又要給接線台的小組發獎金。」

　　葉霜聽方墨拿自己打趣也不在意，反正隨口說說罷了，真放上視頻也沒什麼，外面人默認她是以方舟地產廣告發家，來參加個年會實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安子勳整個晚上都沒再特意湊過來說些什麼，大部分時候有些孤僻的站在一邊，偶爾也會在別人搭話的時候有一句沒一句的應和幾聲，但態度實在說不上太熱切。

　　於是一來二去之後，許公子等人本來就是做做樣子，完成交際任務後更是沒什麼人特意過去貼他的冷屁股了。

　　散場時葉霜臨走前看了一眼，安子勳和方墨都落後大家一步，似乎有意繼續說些什麼，大概無非也就是關於方菲和安子勳的聯姻事情。這件事情自己實在不好摻和，於是想了想後，葉霜還是裝沒看到的笑著和大家告別。

　　……

　　第二天，葉霜正在家裡懶散，方墨又打電話叫人出來喝茶。

　　為了葉霜現在出行難度著想，方墨選的還是比較隱蔽的路段，一進門就直接被服務員領進包間，根本不用擔心在外面可能被認出的風險。

　　「昨天才喝完酒，今天又喝茶？」葉霜一進門看見方墨就笑笑，而後帽子、圍巾和墨鏡等等裝備一摘，帶路服務生頓時感覺整個房間都亮了——臥槽眾裡尋他千百度！網上都快找瘋了的大哥居然就跳到自己面前了？！

　　方墨皺皺眉，見小服務生發現葉霜真面目後一副激動到要昏迷的樣子，於是開口：「你出去吧，把門關上，沒有吩咐不用進來服務。」

　　茶點和茶水都是早就點好擺在桌上的，談話中方墨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擾。

　　在小服務生依依不捨離開後，葉霜也走過來拉開椅子，長腿一疊隨意瀟灑的坐下，抬頭似笑非笑：「出現青春期煩惱了想找我傾訴下？」

　　方墨一怔，而後簡直哭笑不得，嘆口氣搖頭：「本來是想找你聊聊最近這段時間的事情，但是昨天的事情一出來，我還真是沒什麼心情去關注別人了。」

　　葉霜伸手背試了試面前已經倒好的茶杯溫度，感覺溫度正好，於是端起來湊到唇邊輕抿了一口，抬眼示意方墨繼續。方墨自覺將裝著茶點的小碟推過去，邊嘆邊道：「昨天安公子留下來又和我聊了聊，我現在也有些搞不清楚他的意思了。」

　　「他說什麼？」葉霜拈起一塊潔白雪嫩的點心好奇：「看昨天的樣子，他似乎已經有意和方舟地產聯姻了吧？！」

　　「恰恰相反。」方墨搖頭：「安公子後來的意思是，這個聯姻希望我好好考慮，在事情確定前不要放出不必要的風聲影響兩家關係。如果是其他人說這話，再聯繫之前他在大家面前的說辭，我可能會覺得這是對方看重方菲。但是安公子……」

　　說到這裡方墨無奈嘆了聲，葉霜想想就瞭然了：「你覺得他不情願？！」

　　方墨點點頭，葉霜也默了。

　　「其實我覺得你重點找錯了。」沉默了一會兒，葉霜無奈笑笑：「安子勳的心理想法根本就不是你的考慮範圍，你應該先想想自己究竟要不要把妹妹嫁出去。如果確定要嫁的話，再去考核未來妹夫有沒有和你妹妹友好生活的誠意……他怎麼想的和你有什麼關係？！關鍵是你怎麼想的？」

　　方墨一愣，想想對啊，我也沒說要嫁妹妹，管人家到底是不是想娶呢。別說是沒誠意，即便有誠意自己也要想辦法拍回去。

　　說來也是安子勳態度讓方墨有點憋氣，前面才對外說了訂婚的事情，後面轉頭就讓自己好好考慮……這明擺著是出爾反爾的節奏，方墨一時氣憤，思維慣性自然而然就從「到底要不要聯姻」轉到了「臥槽這小王八蛋居然敢嫌棄我妹妹」上面去。

　　「不過我覺得安子勳倒是挺精明的。」葉霜饒有興趣摸摸下巴，迎著方墨不解目光解釋道：「他先在許公子等人面前說了正在和方菲考慮訂婚，這樣一來他的誠意就表現出來了。然後再特意讓你明白他其實看不上方菲，你一生氣，自然就要好好考慮他的態度以決定到底要不要聯姻……到時候真的結盟不成，問題也是出於你們主動表示不願，和他一點關係沒有，自然，會被家裡責問的人也就不會是安子勳。」

　　從之前安子勳算計安子寧就看得出來，這個人雖然手段有些上不得檯面，被真愛沖昏頭腦的時候也會犯二，但從把握人心的角度來說的話，對方倒是十分擅長這一類型的分析。就像是本能一樣，不用特意算計，自然而然就能知道該怎樣利用對手的性格，在其在意的事情上面製造出對自己有利的局面。

　　即便葉霜給方墨點出來了，但方墨能怎麼樣？！賭氣不中這一計？不中計就代表他也要做出樂意把方菲嫁過去的姿態，兩方人都沒有人叫停，到時候弄假成真，安子勳是男人，結個婚再離婚也沒什麼，方菲這一輩子就算是賠進去了。

　　想通之後，方墨也覺得很懊憤，這兔崽子怎麼就能這麼壞呢！

　　看眼說完話後低下頭去喝茶的葉霜，蒸騰的熱氣氤氳了對方的面孔，微微的朦朧感更是襯得那張臉俊逸無雙。

　　方墨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麼，沉吟試探問：「你說安子勳會不會再喜歡上別的男人？！」

　　「比如說？！」葉霜似笑非笑抬頭問。

　　「……我什麼都沒說。」方墨被那雙如黑曜玉般澄澈的眸子盯得默了片刻，終於扶額嘆息。

　　他肯定是瘋了才會想到這些，不管安子勳是不是真會喜歡上誰，這攤渾水都是不應該再讓第三人攪和進來了，現在解決問題的關鍵只在於方菲和安子勳本人的態度，根本與其他人無關。

　　尤其是葉霜，如果自己這個朋友真被安子勳給糾纏上的話，即便能夠暫緩自己妹妹的危機，方墨也同樣不會覺得高興的。

官不聊生

174 偶遇

　　雖然方墨是好朋友，但葉霜並沒有犧牲自己幫對方排解難題打算。

　　一般而言，葉霜覺得幫忙只能是兩種情況。一是無傷大雅，二是生死攸關。

　　比如說朋友跟你走個關係，或者讓你順手解決點一次性問題，這些就是無傷大雅。反正也不會影響到自己什麼，所以順手幫了也就幫了。

　　生死攸關就更不用解釋，這種情況真要見死不救是不可能的，一般人基本底線還是有。

　　但是譬如說方菲此類的情況，葉霜就是果斷的撇清干係了——對方的根本問題不在於嫁不嫁安子勳，而在於被總公司長輩挾制，這個事情她要插手進去就不是幫忙而是攪渾水。

　　因為葉霜對方舟集團的決定是沒有發言權的，所以這時候她所能提供的幫忙既無助於事態，又會一直持續影響自己。只要方墨兄妹一天不自己理清根源矛盾的話，葉霜也就只能不斷的被攪和進去。

　　一次兩次可以忍耐，如果一直被拖進去呢？！難不成最後要她定性成男人娶了方菲才算完？！

　　方墨也知道葉霜插不進這個手，所以傾訴歸傾訴，吐完苦水發洩一下就完了。之後葉霜也順便從其他人那裡關注收集了一下信息，反正事情局面看起來是不怎麼樂觀，還沒流出什麼雙方談定分手的苗頭，反而是聽說方菲和安子勳在另外場合又有了幾次碰面……

　　「你這麼關注方菲和安子勳做什麼？」姚知行某天被霜哥邀出來吃飯，順便又一次提供完最近最新信息後隨口問：「看起來這兩個人是好事將近了，難不成你有什麼單子正好要做到他們身上？」

　　葉霜正要撈火鍋裡肉丸子，一聽這話差點連筷子都嚇掉，眼睛瞪大驚訝看姚知行：「這兩個人宣佈婚訊了？！」

　　不至於吧，前幾天聽方墨在電話裡還很是苦惱，看起來是仍在努力想改變總公司主意，沒理由對方突然就妥協願意賣妹求榮啊。

　　姚知行笑：「這還用宣佈？！這類準備聯姻的動作看都看得出來了。固定酒會舞伴，互相問候對方長輩，三天兩頭在某個場合『不期而遇』……要不是準備聯姻正在彼此接觸的話，難道還能是他們閒著沒事幹突然被對方人品征服？！」

　　葉霜簡直哭笑不得，果然是不能把其他人都當傻子呢，方墨還以為拖上一段時間總有辦法讓總公司鬆口，熟不知這種默認雙方接觸的態度其實已經給了大家暗示訊號。

　　「要我說其實兩人也般配。一個是京城多元化集團背景深厚，一個是本地電器龍頭紮根深穩……方舟集團規模龐大，但方墨兄妹只是分公司經理沒有未來掌舵權。安家電器雖然只是地方企業，但在本地也算數一數二……」

　　姚知行捏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戳自己面前小碟蘸料，笑：「要是這兩人真結婚話，用句門當戶對也不算為過了，倒是難得的般配。」

　　葉霜噎了一下才失笑搖頭：「從聯姻考慮話倒是沒錯，但作為新人家屬恐怕就不會這麼冷靜客觀的分析了。比如方墨，他不會甘心把妹妹嫁給安子勳的。」

　　「不甘心又怎麼樣？」姚知行斜睨葉霜一眼：「聯姻就是只考慮硬件家世不考慮個人好壞的，有本事他讓自己妹妹不用聯姻去。別說是安子勳，其他人身上也不是沒有毛病，安子勳還能說句癖好獨特，其他人說不定就是人品問題了……不對，難道方墨早就找你說過這個？！」

　　姚知行突然有些反應過來，霜哥霜妹找自己旁敲側擊方菲兩人的事情都是在有苗頭露出來之前，那麼說對方其實早就從其他渠道知道了這件事情？

　　「畢竟是朋友，也是正好遇到就聽說了，但是這事情我也幫不上忙，所以就只能這麼在場外關注一下。」葉霜笑笑承認。

　　姚知行盯著她，確定其確實沒有插手意思後才慢慢點了下頭：「別攪和，費力不討好的。」

　　自己這朋友長得太帥也是麻煩，姚知行想都想得到，這張臉要是在安子勳面前多晃上幾圈的話，能不能幫上忙是不知道，禍水東引回家是太有可能的事情了。

　　葉霜笑著應下，兩人繼續吃飯跳過這茬，轉而聊起其他事情。

　　還有一星期就是除夕，這次吃完飯後，再想約姚知行出來怎麼也得是明年了，聖誕和元旦之後大企業都在忙著年底最後結算的事情，因為今年過年時間有些早的關係，所以年假前的工作也緊張了不少。

　　忙完公事還有家事，就算是大部分人家裡都請了保姆，但年夜飯準備也是要提前的，因為家裡不僅是自己人要團聚，可能還會有親戚和下屬來拜訪。

　　姚知行最近也是忙得頭大，各路宴請各路酒會各路繁忙……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和葉霜吃個飯簡直就像死裡逃生一樣，那種大大鬆了一口氣偷得半天悠閒的樣子簡直看得葉霜都無語。

　　從店裡出來後上姚知行車子，葉霜本來是想直接回家了，姚知行不情不願想了一會兒，還是想在外面多混一會兒：「要不我們去廢棄公道賽一場再回？！」

　　「算了，我還有點工作。」葉霜嘆息。

　　其實沒什麼工作，就是安東尼斯把安家企業的事情整理完了，最近天天往葉家蹭飯，看起來過年時候韓初如果不來接人的話，今年對方也是就打算在葉家過了。

　　自己女體的時候還好說，頂著男人殼子實在不好回家，所以葉霜最近變成男人時候都是只能回自己公寓住宿，吃飯之類事情也只能自己打理，因為臨近過年關係，連菜市場都沒什麼小販了，超市關門時間從九點提前到五點，不早點回去儲糧的話，晚上餓起來就只能啃泡麵……

　　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日子過得無比艱難，葉霜簡直都想為自己掬一把傷心淚。

　　「嘁，這個時候還工作什麼。」姚知行撇嘴了，貌似懷疑韓初壓榨員工：「小韓對你和你搭檔態度可差太多了，是不是你搶了他女朋友？」

　　說歸說，姚知行還是發動了車子準備上路，預備把葉霜送回去。

　　「聽說他對男人的態度都差……唔，等等。」葉霜按下姚知行手，目光調向車外某個方向：「姚哥你先別開車，來看看那是不是方菲？！」

　　方菲走在路上不稀奇，但稀奇的是這個時間還一個人走在路上。一個人走在路上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其身後有一個彷彿低頭看手機的男人正在暗暗打開方菲皮包拉鏈……

　　方菲明顯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出神，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根本沒注意到身後跟了個扒手。

　　姚知行看了低罵一聲，推開車門就下了車去，葉霜則順手按了按車喇叭，響亮喇叭聲頓時引來街上人注意，方菲和小偷都下意識看過來，然後就見葉霜搖下車窗對這邊揮手：「方菲！」

　　方菲眼睛一亮，不自覺往那邊走了幾步，小偷見勢不好忙收手，正好姚知行走過來吼：「爪子欠剁？！要不要姚哥借你把刀啊！」

　　小偷看見有兩個男人，一個看起來挺帥好像還是明星倒沒什麼，關鍵另外一個一臉暴戾狠辣氣息顯然不是好惹的主，於是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二話不說扭頭就跑。

　　姚知行倒是沒去追，遇見認識人幫忙把小偷嚇走就得了，他又不是警察當然不負責抓賊。

　　方菲也是這時候才察覺自己剛才好像被盯上，差一點手機錢包就全被摸走了。姚知行又是在山林市圈子裡名頭響亮的人物，這次幫了自己她當然得感謝一番。

　　姚知行反正順手捎一個也是捎，捎兩個也是捎，客氣幾句後不知道怎麼的方菲就跟著一起上車了。

　　葉霜乾咳一聲，笑謔斜了眼重新坐回駕座的姚知行：「威風不小啊，一個眼神就把人嚇唬走了。」

　　「人是乾的手藝活，又不是搶劫的。」姚知行也笑，拍拍方向盤爽朗道：「有眼力的人看車就知道我不好惹了，誰會沒事來找晦氣？！」

　　方菲許久許久沒看見霜哥，這次乍然在街上碰到，再想想自己的糟心麻煩，心情頓時說不出的複雜。

　　對方有女朋友，自己也有個沒解決的未婚夫……這算什麼呢？即使見到了又能說什麼呢？！

　　姚知行頭也不回看後視鏡問：「方小姐直接回家？」

　　「嗯？哦，是的，麻煩你了。」方菲回過神來忙禮貌笑下。葉霜看得暗暗咋舌，原來大小姐也不是在誰面前都那麼囂張跋扈？！

　　姚知行點點頭，重新發動汽車，這一回轉了個方向先把人送回方家去。

　　因為有不熟悉的人在場關係，葉霜兩人聊起天來的時候就比較收斂，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話。

　　方菲則是一路沉默，看著車窗外又陷入出神境界去。葉霜和姚知行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對視眼做個無奈眼色也不多說什麼，很快就把車開到方墨公寓樓下。

官不聊生

175 買菜嗎

　　幾人來的時間太湊巧，方墨公寓樓下不僅方墨在，連安子勳也在。

　　看場面像是安子勳拜訪，而後坐了一會兒告辭，方墨作為主人正準備送客人上車……

　　姚知行最顯眼的騷包配置就是他的一群愛車，這會兒飆到公寓樓下自然引人注目，不管是正要上車的安子勳，還是正要轉身上樓的方墨，兩人皆是不約而同轉頭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我看我還是下車打個招呼？！」葉霜無奈笑笑，和姚知行對視一眼，隨後就一起從車子裡推開門走了下來。

　　方墨和安子勳都有些意外，尤其是安子勳，又瞥了一眼從車後座下來的方菲，臉色不自覺的就陰沉了下來，哪怕駕駛座上還有一個姚知行，但在他眼裡就是方菲不知廉恥去勾引了葉霜。

　　「看來我未婚妻出去玩得挺開心啊。」安子勳陰測測勾出一個嘲諷的笑意，正走向這邊的方菲頓時一僵，聞言後眉毛豎起，火氣眼見就要不可抑制的爆發出來：「你什麼……」

　　「安先生誤會了。」葉霜含笑的聲音插進來打斷，身邊跟著姚知行一起走過來，和方墨也打了聲招呼後才解釋道：「剛才我和姚哥在路上遇見方小姐，正好看到有扒手正在摸包，姚哥把人嚇走以後怕方小姐一個女孩子在街上會出什麼意外，所以就順便幫忙把人送回來。」

　　安子勳愣了愣，被葉霜幽黑深邃的眸子注視著，陰陽怪氣很快變成無措：「我……咳！我不是在說你。」

　　那就是在針對老娘了？！方菲差點想挽起袖子衝過去和人幹架。

　　方墨無奈忙把自家妹妹按住，對姚知行二人道謝：「多謝姚先生把舍妹送回來，還有小葉也是，實在是麻煩你們了。」

　　姚知行客套幾句沒把這當一回事，就是葉霜有些難過……拐了個路送方菲回來，再在這裡客氣來客氣去的耽誤一會兒，等她也到家時候估計超市早關門了。

　　外面飯店倒是還有幾家可以打包外賣，但那些手藝和食材質量能跟自己做出來的是一回事麼，看來今天必須回家蹭個飯，回頭拎點生肉回公寓看能不能煎個肉排什麼的。

　　葉霜正在一心二用出神，而其他人的禮儀寒暄也才進行一半，正在方墨表示請二人上去喝杯咖啡，方菲也熱情邀請的時候，姚知行開始動搖猶豫要不要再在外面蹭一會兒，安子勳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葉霜身邊關切問：「葉先生有其他事？」

　　葉霜回神集中注意力，又瞥一眼手機已經16:40，於是苦笑搖頭：「沒事了。」

　　就算現在馬上衝到超市，來得及進門也肯定來不及採購結賬。

　　方墨幾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葉霜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宣諸於口的，於是無奈攤手：「本來想順路去買個菜的，看這樣子大概是來不及……」

　　這話題轉得太過家常，幾人都愣了愣，一時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姚知行還格外的忍耐了一下，把差點衝口而出的「我們不是剛吃完？！」給嚥了回去。

　　方墨看著安子勳皺了下眉，後者現在眼中壓根就沒有其他人，滿滿都是葉霜的模樣，若有所思想了想，方墨隱晦撞了撞姚知行，而後走上前去自然轉開話題趕人：「小葉要是忙的話就先回去吧，改天我再請你和姚先生吃飯。」

　　姚知行完全沒弄明白方墨意思，還以為方墨留自己有私事要說，想想雖然不熟，但也得給個面子，於是接口：「那小葉你先回吧，我還在附近有點事。」

　　「！！！」

　　老子意思是讓你把人帶走免得葉霜貞操不保！！！

　　方墨轉頭不敢置信看姚知行，十分震驚對方為什麼不僅不合作還送肉入虎口。更糾結的是，姚知行不知從他眼中看出了什麼，還丟了一個讓他安心的眼色過來……

　　完全不能安心好嗎！

　　方墨簡直快要吐血。

　　果然，還沒等他想好該怎麼補救的時候，葉霜已經會意的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吧，改天有空再約你們出來。」

　　安子勳也緊跟著驚喜：「我有車，不如送你一程？！」

　　「那就多謝了。」葉霜也不客氣，很自然優雅頷首向安子勳道謝。

　　於是如此這般，在方墨完全反應不過來的時間裡，兩個人就這麼氣氛和諧的一起走回了安子勳的座駕，一溜尾氣後，在方墨幾乎快要實質化溢出來的擔心目光中絕塵而去……

　　「你剛才叫我留下來有什麼事？」姚知行問。

　　「……」方墨糾結轉回頭來：「我的意思是叫你把葉霜帶走……」

　　「哈？！」姚知行簡直莫名其妙：「那你撞我幹嘛？小葉說有事我當然就要帶他走了，你特意碰我下，我還以為你叫我單獨留下來。」

　　方墨抑鬱……他手賤行了吧！

　　……

　　而與此同時的另外一邊，安子勳在車上並沒有像方墨擔心的那樣動手動腳。

　　他知道山林市這些人是怎麼看自己的，自從性取向徹底曝光之後，大家表面雖然不說，但私下裡卻不知道用多少齷蹉的評價把安子勳這個名字咀嚼過多次。

　　同性戀又怎麼樣？！熬過了最初的自暴自棄和害怕徬徨後，安子勳突然就有些大徹大悟了……即便是同性戀，這些人照樣要對自己卑躬討好。

　　地位高的人不屑拿這些私人的問題來降低自己品味格調，而地位低的人私下討論得再怎麼熱鬧，面對他的時候也依舊要笑臉恭維。

　　他沒觸犯法律，也沒給人什麼攻殲的把柄，不過就是私德問題罷了，不過就是……被嘲笑罷了。

　　也正因為明白了這些，所以安子勳的性格也開始變得乖張怪癖起來，反正只要他不做些什麼，這些人即使被他諷刺得再難堪也只能勉強掛出扭曲的笑臉。

　　既然這些人瞧不起他，那他為什麼要給這些人留面子？！想嘲笑？可以啊，但首先他們得明白，自己不是誰都可以隨隨便便嘲笑的人。

　　公司裡有人對他不齒，他就用權勢逼人向自己敬酒。外面有人對他不屑，他就逼得人上門對自己賠禮道歉。

　　不管那些人再怎麼自以為正派清高，到頭來也得向自己這麼一個同性戀低頭。

　　至於自以為會被權勢強迫潛規則的那些人就更可笑了，他只是喜歡同性而已，並不代表他就變態到飢不擇食，那些人憑什麼認為自己有魅力讓他一見傾心？！

　　看了看身邊微微垂目正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打整理資料的葉霜，對方神情安靜而專注，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鍵盤上靈敏敲打，袖口被捲上去了一點，露出一小截肌肉線條流暢的白皙手臂……安子勳忍不住怦然心動了一瞬，對之前方墨擔心且拙劣的試圖讓他遠離葉霜的舉動稍稍有點消氣了。

　　這確實是一個很容易讓人淪陷的男人，但是方墨大概不知道的是，安子勳並沒有對葉霜有任何的旖旎想法。

　　正是因為對方的完美，還有面對他時從未變化過的平靜從容目光，所以安子勳從未把葉霜當成是一個可以追求或掠奪的對象。那些人大概永遠不會明白，這世界上還有一種人，是讓人不忍褻瀆的精神憧憬。

　　敬仰、喜愛、戀慕，不想在對方心裡留下半分的污點……不敢奢望獨佔和打擾。

　　「有事？！」大概是安子勳的目光太過專注了，原本不以為然想要無視過去的葉霜終於忍不住轉頭問了一句。

　　安子勳一愣，在對方合上了手裡的筆記本電腦後才突然回神，慌忙轉開視線假裝若無其事：「抱歉，是我唐突了。」

　　盯著別人的工作電腦看確實不好，這多少有些窺伺商業機密的意思。雖然他盯著看的其實是人而不是電腦……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整理一下今年的業務單總額準備提交而已。」葉霜不以為意笑笑，這種事情確實算不上什麼機密，客戶名字和委託內容都是沒有點開的，顯示在電腦上的只有委託單編號和成交金額而已。

　　只不過因為她的單子裡大多數都是中介給工作室的婚外情調查之類日常委託，所以金額多少有些瑣碎，這一筆也要單獨放在一個文件夾裡，然後其他的部分才是獵頭委託業務……

　　大公司要整理全年業績，她也要整理全年業績，在元宵之前這筆總額和今年的流水記錄都要統一傳給韓初存檔，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葉霜這才順手歸攏了一下。

　　安子勳看看葉霜似乎確實沒有介意的神色，這才有些鬆了口氣，而後沉默了一下，再張口時卻是脫口而出一句自己都沒想到的內容：「我知道現在還有家超市到晚上七點才關門，要去那邊買菜嗎？」

　　話一出口，安子勳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嘴巴——聊什麼不好聊這個？！

　　葉霜也愣了愣，而後不可抑制的溢出一聲輕笑，在安子勳羞悔得幾乎整張臉都快漲紅的自我唾棄中開口：「好啊。」

官不聊生

176 電話

　　進了超市，安子勳自覺幫忙提籃子。

　　現在的氣溫已經很低了，雖然超市中有空調，但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葉霜下車前還是茶色墨鏡加帽子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還好顧客中這種打扮的人也不少，所以葉霜夾雜在其中倒不顯得十分怪異。

　　「人倒是確實不少。」葉霜站在蔬菜區前挑選洋蔥土豆，即使身上穿著羽絨服，但高大的身材和一雙長腿還是襯得整個人挺拔而不臃腫，修長的手指在土豆堆裡翻翻揀揀著，看著跟旁邊的中老年婦女就不是同一個畫風，明明煙火氣息十足的動作，在「他」做來就硬是顯得像是在高檔名店裡挑選限量精品一樣。

　　安子勳手裡挎個籃子很不自在，但能跟在葉霜身邊幫忙已經讓他足夠忽略這點小不適了，聞言咳嗽一聲接話：「山林市本來就是這樣的，大型超市在春節前一週和初三之前都會提前關店時間，只有小超市沒有這個限制，但小超市通常貨品又不全……這一家是靠近物流倉，年底前都會清貨，所以晚上營業時間會比其他超市略晚，東西也新鮮便宜。」

　　葉霜驚奇：「安公子連這個都知道？」

　　「我以前也在外面住過一段時間，湊巧聽說的。」安子勳似乎有些緊張，說話的同時一隻手挎著籃子，另外一隻手還不自覺的摳撓籃子提手。

　　「真厲害。」葉霜笑了笑安撫下：「我就不知道這個……不過城區不一樣，這邊確實太遠了，不是住附近的人恐怕很難清楚這些吧。」

　　看出來安子勳的不自在，於是葉霜邊挑選蔬菜邊隨意的起了幾個話頭。

　　葉霜對安子勳的印象其實並不很壞，以前幫安子寧做事，那是各為其主才要提防這人，但在葉霜冷眼旁觀看下來的話，除了對繼承權比較緊張以外，安子勳也並沒有做出什麼真正傷害家人的事情。

　　他挑撥安子寧和陳河，不可否認這是不安好心，但挑撥不是誣陷，陳河本身就包養了小三也說不上乾淨。

　　他想送安子寧出國，這個確實是礙了葉霜的工作委託，在別人看來也確實是出於不好的目的，但這件事從本質上來說是如人飲水，安子寧樂意出國，他也樂意幫忙……如果不是因為葉霜和這兩人的願望立場對立話，實際上她並不覺得對方做錯了。

　　之於安子勳最值得人詬病的性取向問題……葉霜現在自己都這樣了，她哪可能還會嘲諷批判別人的感情問題？！

　　挑選好蔬菜水果，又去肉類區採購了一些還算新鮮的豬肉牛肉……這麼一趟路走下來，邊走邊聊，安子勳最初的緊張也確實是隨之緩解了不少。

　　在葉霜願意哄人的時候，她其實是一個相當難得的聊天對象，因為不管你和她說起什麼樣的話題，這人都能接得下來。而且更重要的是葉霜會看人臉色，只要她有心觀察，一個人對某個話題是喜歡還是敷衍或是厭惡，不管隱藏得再深，她都能從那些細微的肌肉表情中判斷出來。

　　於是可想而知，安子勳在跟著葉霜走了一路之後更是被收服得服服帖帖，就連胳膊上越來越沉的籃子都拋到腦後了，十幾斤的重量掛在手上，這人硬是沒想到要換隻手或是拉個車子過來。

　　葉霜倒是察覺了，再又放進一組牛奶後無奈笑笑，伸出手去：「還是我來吧。」

　　外星人做久了都快忘記地球人水準，這個重量在她看來就跟玩兒似的，但對其他人來說還是難免有些吃力。

　　「不用，我來就可……」安子勳回過神忙把籃子移開，驚慌中不小心手指就擦碰過對方手背的皮膚。

　　一股溫暖的觸感從指尖蔓延上來，安子勳怔愣了一瞬，而後回過神來猛然驚慌抬頭，害怕在對方眼中看到厭惡或噁心的表情。

　　趁著安子勳愣神的工夫，葉霜已經不容拒絕的把籃子提了回來自己拎在手上，抬頭看見安子勳害怕的樣子，不由得一愣：「怎麼了？」

　　她剛才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是不小心忘記輕拿輕放，一不小心就把易碎品地球人給碰骨折了？！

　　想到這裡，葉霜也有點緊張：「身體不舒服？！」有傷千萬要說出來啊，別死撐。

　　安子勳鬆了口氣，看著葉霜臉上不容作偽的關切神色，放下心來：「……沒什麼。」

　　這個人果然和其他人都是不一樣的……

　　結賬出超市之後，葉霜拎著幾大包的食材及零食出來，安子勳勉勉強強咬牙提了份量最輕的兩袋跟在後面。

　　一進停車場，司機見自家少爺這副樣子忙下來幫忙，把所有東西都放好之後，司機剛想鑽進駕駛座準備開車，安子勳就趕人了：「你打車回去，我來開！」

　　哈？！

　　司機傻眼回頭看安子勳。

　　「沒位置了。」安子勳不耐煩掃了司機一眼，目光陰鷙冰冷，頓時嚇得司機不敢再多說什麼。

　　在葉霜以外的其他人面前，安子勳從來是沒有什麼耐心的。

　　換安子勳開車，葉霜只能是跟著坐進副駕駛座，邊扣安全帶邊有些無奈的道謝：「那這一趟就麻煩安公子了。」

　　她其實真不願意讓這種大家公子給自己當司機，姚知行或方墨這些人還好說，關鍵她跟安子勳還不是太熟，直接拿人家當司機確實有些失禮。

　　報了自己公寓的地址，還不等安子勳發動車子，一串葉霜並不熟悉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葉霜看了安子勳一眼，轉回頭沒說什麼。倒是安子勳掏出手機後看了看屏幕，目光隨之陰冷了下來。

　　冷笑一聲掛斷通話請求並關機，安子勳隨手把手機往旁邊一丟，逕自發動了車子踩下油門，剛開出停車場，又一串不熟悉鈴聲響起。

　　葉霜：「……」傳說中的有錢人手機都要多配幾部原來是真的。

　　這次是衛星電話，代表打電話過來的人身份不低，安子勳不能不接了，於是掏個藍牙出來掛在耳朵上，接起電話淡淡的「喂」了一聲就沒說話。

　　電話另外一邊的人是誰不知道，但是葉霜聽著內容像是在說關於工作上的問題。

　　現在安家企業還是安東尼斯在打理，有什麼工作上的問題需要找安子勳插手？！

　　葉霜下意識留了個心，如果安子勳還要再在安家企業做什麼手腳的話，這情況就不能不注意了。

　　等對面的人說話告一段落後，盯著前方一直在專心開車的安子勳才冷冷開口：「這種事情你找那個安東尼斯談，我做不了主。」

　　「呵呵，但安公子才是安家企業正經的繼承人，這種事情當然是……」電話對面的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我懶得管。」安子勳不客氣打斷：「你把企劃案交給我，我仍然是照程序送到公司部門，審批時候還是送到安東尼斯手裡。既然如此和你們直接交過去有什麼區別？！」

　　區別是你這裡可以走後門啊草！對方顯然被噎住了，忍不住激將：「難道安公子連這麼一單小業務的拍板權都沒有？」

　　「呵呵。」安子勳的「呵呵」明顯比對方剛才的笑聲多了幾分陰沉的意味，聽起來就讓人有不寒而慄的感覺：「不經過部門審核，我怎麼知道你的企劃有沒有合作價值？！」就為了拍個板圖個痛快？！他被許簡騙過沒錯，但那是因為太相信對方，不是因為他蠢。

　　安家可不是誰都能咬的肥肉。

　　「看來您似乎還要考慮一下，那就下次再談吧。」說完，安子勳毫不猶豫掛斷了電話，甚至沒心情和對方客套道別。

　　看見電話掛斷，葉霜這才稍稍放心，至少安子勳看起來是有所警惕了，應該不會隨便給安東尼斯添麻煩。

　　她倒是想裝沒聽懂跳過這一茬，沒料到主動開口的人居然是安子勳：「葉霜，你覺得我怎麼樣？」

　　「你想問的是？」葉霜有點茫然，自己該從哪個點回答才好呢？！

　　人品？性格？長相？

　　「……你聽說了我的事情吧。」安子勳語氣愣靜，握著方向盤的手關節卻緊得泛白，明顯不像他表現出來得那麼平淡：「我是同性戀。」

　　葉霜沉默了一會兒，在安子勳緊張提心的等待中，半晌後終於有些不解的開口：「然後呢？！」

　　安子勳一口氣頓時瀉掉，剛才對方沉默時他的緊張幾乎無法形容，像是隨時會窒息的等待著最後的宣判一樣，甚至剎那間安子勳有些後悔。就維持現在表面的平靜不好嗎？為什麼非要說出來破壞現在的一切？！

　　可是在葉霜似乎有些迷惑的反問後，安子勳頓時感覺到像是重重一拳揮出卻擊到了棉花上的無處著力感。

　　然後呢？！

　　這個人只是單純疑惑的發問，好像根本沒覺得同性戀是多麼驚駭噁心的事情，而是單純的把它當成是自己要說的話的前提……

　　安子勳抿了抿唇，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我是說，你不覺得同性戀很噁心？」

官不聊生

177 合作

　　怎麼說呢……與其說噁心，葉霜覺得不如說是倒霉。

　　生物都有延續基因信息的本能，當思想活動過於複雜的時候，也許會有其他方面的精神追求勝過這一點，但從整個生物群體來說，這種本能還是更為普遍的現象，也就是所謂的種群基礎規則。

　　同樣是以繁衍為基礎規則，外星的基因更為進化，所以選擇繁衍對象的時候可以先談感情，再談性別。地球的基因鏈因為原始模板的關係，所以必須先看性別，再談感情……要葉霜來看的話，這就跟舊社會包辦婚姻的道理一樣。

　　是先戀愛再結婚更符合人性？還是先結婚再培養感情更能適應社會法則？！

　　毫無疑問前者是更為進化的模式，所以逐漸淘汰了後者。

　　在葉霜傳承得到的記憶裡，外星球的生物種群就不會有安子勳這樣的困擾。喜歡男人？那很好辦，你選擇成為女人就是了，何必玩同性戀？！

　　所以安子勳的困擾在葉霜看來，就是和包辦婚姻一樣被包辦了性別的苦惱。只不過前者是時代不夠進化的無奈，而後者則是基因不夠優異的悲劇。

　　「雖然性激素確實對人的個性有很大影響作用，在環境的渲染下，人們通常也不會對自己的性別產生排斥感，但……個例的排斥現象還是會有的。」葉霜很認真的從科學角度解釋：「有可能是後期環境中受到的刺激，也有可能是激素分泌的某些變異，從而造成了性別意識與身體的不融合，導致喜歡上同性的事情發生。」

　　安子勳有些茫然，感覺自己似乎是走錯頻道，剛才不是在討論自己的問題嗎？怎麼突然就變成醫學講座？！

　　「比如基因鏈的駁接錯位，還有海馬體內的潛意識信息儲存作用也會造成精神深處的性別錯亂……比如說很多做母親的人喜歡給年幼的漂亮男孩子打扮成女孩，這其實就不是什麼可以一笑而過的好玩事情，因為當外界向孩子尚未成形的自我意識觀念中灌輸了女孩子的概念之後，這份潛意識同樣會儲存進海馬體，如果自我認知不夠穩定的話，在成年後也可能持續造成影響，一旦遇到契機就可能成為同性愛好者，另外還有……」

　　葉霜努力的調出儲存記憶，回顧了一下外星球知識中對於智慧生物的意識研究，再將其用儘可能被人理解的解釋敘述出來。

　　安子勳從忐忑到茫然，從茫然到糾結，最後直變成肅然起敬……雖然完全聽不懂，但是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總之……同性戀這種事情主要應該是你父母的責任！」最終，葉霜斬釘截鐵的如是總結道。

　　要麼是因為先天原因，要麼是因為後天培養。反正不管先天后天都是安家父母的基因和教育方式問題。

　　安子勳努力轉動已經被說得一團漿糊的腦子想了想，無意識點頭：「聽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沒錯……」

　　所以其實感到羞愧的應該是自己父母？！安子勳突然有種微妙的不滿……這麼說自己豈不是幫人背了多年的黑鍋？！

　　葉霜成功忽略小基仔後，眼看對方表情已經從之前的略略緊張變成了放鬆接納，這才放下心來話頭一轉，似乎不經意般的提起：「剛才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怎麼會突然想起問我這些？！」

　　安子勳把滿腦子專業名詞按下去，整理了一會兒才讓思路重新清晰起來，冷笑：「大家都覺得同性戀是變態，大概是得過一次甜頭就覺得我好騙，所以想撈點好處罷了。」

　　「聽起來像是想從你這裡打開缺口算計安家企業？」葉霜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點點頭道。

　　「沒錯。」安子勳冷哼聲，方向盤打了個彎拐過一道紅綠燈路口，向著葉霜所住的小區地下停車場方向開去：「是最近在山林市崛起的西華集團，對外名義是做外貿的……呵，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在對方眼中這麼吃香。」

　　從回國那一天開始，安子勳這段時間來就一直被對方用各種名義接觸，最初的時候他還出去應酬幾次，後來看到對方帶來的漂亮男孩子有意無意對自己賣乖討好之後，他就徹底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了。

　　想要用一個小男孩就讓自己把企業乖乖送上？！對方未免也太小看安子勳這個名字了。

　　葉霜倒是瞬間想到了關節，不是因為對方太看低安子勳，而是因為對方曾經非常成功的使用過這一招，所以損失了一個許簡之後，自然就想故技重施找一個新人替補上去。

　　精英幹練的模板已經用過了，並且還讓安子勳吃過一次大虧，如果不是死性不改的話，安子勳短時間內很難對同一類型的人再放鬆警惕。既然如此，自然要換另外一種無害的類型填補。

　　柔弱乖巧的少年正適合安慰一顆飽受傷害的心靈。

　　「那你就這麼油鹽不進的，對方難道沒有什麼手段？」葉霜問。

　　安子勳扯扯唇角冷道：「不管什麼手段都沒用，早晚他們會明白這只是白費功夫，我不可能蠢到讓人利用第二次。」

　　「……其實偶爾被利用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那當然，我……啥？！」

　　……

　　把車子在停車場內停泊好的同時，葉霜邊帶著安子勳回公寓也邊解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西華集團既然不想放棄安家企業這塊大好的肥肉，那麼從安子勳這裡下手肯定是第一選項。

　　安子寧是火爆脾氣，而且衝動起來根本不給人留面子，這點從她之前一被挑唆就帶著人去大張旗鼓抓姦就能看出來了。萬一這個姑奶奶伺候不好哪句話不對，西華集團從裡子到面子都要丟得一乾二淨。

　　安家另外的兩個老傢伙也不是白吃素的，有點閱歷的人都看得出來西華集團基本就是個皮包公司的底子，不拿出乾貨誰肯跟他們做生意？！

　　想要在山林市養木馬，別家的企業倒也不是一點縫隙都沒得鑽，但是大家有所警惕，西華集團做手腳的難度就提高了不少。相對比而言的話，還是現成鑽過的安子勳最容易突破……至少在他們的認知中是這樣。

　　與其等西華集團一再碰壁後不知道換去哪個方面下手，那還不如把敵人勾引到明面，至少這樣自己這方還能主動掌握對方的動向。

　　「你家裡人或者你表弟應該告訴過你吧。」葉霜帶著安子勳走到隔壁安東尼斯家門外，而後自然無比的輸入密碼開門，邀請對方進入：「安東尼斯是我和我搭檔中介到安家企業去的，包括之後揪出許簡和反狙擊也有我搭檔和安東尼斯的配合結果在裡面……對了，這就是安東尼斯目前暫住的地方。」

　　安子勳有些拘束的點頭：「我是聽表弟說過，後來的狙擊事情也從家裡收到了詳細書面結果。他們想讓我看清許簡的真面目，所以……」

　　「知道就好……你隨意坐。」　葉霜把手裡提的購物袋先放到一邊，本來想幫安子勳倒杯茶或咖啡，沒想到冰箱裡不是飲料就是啤酒，無奈之下只好拿了罐可樂出來放到對方面前：「先喝點東西吧，我門等安東尼斯回來，然後你們再談談合作的問題。」

　　安東尼斯去蹭飯也不可能整天賴在葉家，一般算上吃飯賣萌的時間消耗，差不多晚上七八點的時候他就該回來了。最近夜場開得也少，就算去了也沒平常那麼熱鬧，安東尼斯連夜間活動都少了不少，基本上不會在外面打轉。

　　「合作？！」安子勳接過可樂有點不解：「你是指我和安東尼斯？！」

　　安東尼斯是安家企業目前的發號施令者，而安子勳還在禁職察看中，兩人雖然沒有利益衝突，安子勳也確實不可能給安東尼斯搗亂破壞自家企業，但要說到合作……好像他們也沒什麼需要合作的地方吧？！

　　葉霜自己也取罐可樂坐下，輕鬆拉住環扣一摘，錫環就這麼隨意套在修長的食指上，仰頭喝下一口飲料才捏著罐沿隨意道：「一直被動挨打不覺得很沒勁？！既然西華集團想算計你，為什麼不能反算計回去？」

　　安子勳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讓我假裝和他們合作？！」

　　結合之前葉霜在車上說過的話，安子勳很快就想到了重點。

　　「具體細則就要你和托尼自己討論了。」葉霜點點頭：「我覺得安家公子要洗刷印象的話，一個漂亮的反擊戰應該是很有份量的。」

　　安子勳張了張口，正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口就傳進了「嘀」的一聲密碼鎖開啟提示音。

　　接著下一秒鐘大門打開，一張笑眯眯的娃娃臉在門口出現，臉上是故作訝異的表情：「我還以為是有小老鼠鑽進了我家，原來是美麗的那喀索斯帶著他的愛人在這裡幽會？！」

　　這人真討厭！

　　一瞬間安子勳就確定了自己對安東尼斯的第一印象。

官不聊生

178 還是合作

　　安東尼斯對霜妹很有好感，但對霜哥感想一般。

　　而安子勳則恰恰相反，霜妹在夜場給他留下過不良第一印象，而霜哥的首次碰面則讓他很是舒適……

　　兩個在某種品味方面氣場不合的男性相遇，因為各自喜愛偏向的問題，自然容易引發矛盾。

　　比如說安東尼斯隨口調笑葉霜的男性身份，在安子勳看來就是對自己憧憬目標的不尊重。

　　好在葉霜自己並不介意這方面的問題，安東尼斯性格如此她也早就習慣了，兩個馬甲在每個人身上刷出來的好感度都是各自獨立的，有什麼好計較。

　　「介紹一下，這是安東尼斯，還有安子勳……相信二位應該都認識對方。」葉霜不以為意跳過安東尼斯的戲謔，逕自為雙方介紹後開門見山：「安公子那邊一直有西華集團的人想和他接觸，我覺得托尼應該對這些人有些興趣。」

　　安東尼斯正在摘下帽子圍巾掛上衣帽架，聞言果然轉身興味挑眉：「哦，原來那些小可愛們全部都去找你開PARTY了？難怪我這裡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安子勳冷淡斜眼安東尼斯：「你想怎麼樣？！」

　　既然葉霜說合作，再加上出於企業利益的考慮，他也不是不能考慮和這個人聯手。但即便是如此，安子勳依然對這個笑容可掬的娃娃臉沒什麼好感。

　　除了被愛情沖昏頭腦的那兩次以外，安子勳其實是非常擅於捕捉對手心理的一個人，他能直覺的判斷出一個人的善意惡意，並且敏銳的下意識選擇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應對。

　　比如說此時的安東尼斯，安子勳就能感覺出對方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可愛無害。只不過安東尼斯並不是站在安子勳的利益對立面上，所以安子勳也就無視了這一點，只是不自覺的暗暗提高警惕。

　　安東尼斯笑嘻嘻的從包包裡取出一個筆記本電腦，隨意坐過來在沙發上開始敲打鍵盤，安子勳詭異的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然後目光一瞥才恍然大悟，在安東尼斯開始有動作的同時，葉霜也正取出自己的筆記本在記錄些什麼。

　　「……」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些不合群怎麼辦。

　　「嘿！你怎麼知道我這裡的網絡密匙？」安東尼斯邊敲鍵盤還邊有工夫不滿：「還有我的大門密碼。」

　　葉霜懶得理他，抬起眼皮隨意掃了一眼過來：「我和搭檔的工作電腦及信息都是共享的，有問題？」

　　哦，那就難怪了。

　　安東尼斯撇撇嘴，看在霜妹的面子上沒再說什麼。

　　不一會兒後，安東尼斯的屏幕轉向安子勳，上面一張山林市地圖密密麻麻的標註了小紅點，鼠標移上去的同時還會顯示幾行提示數據：「那個集團的中專網絡已經鋪開了，你們的企業只不過是其中一家，當然規模是這些企業當中最可觀的，只不過現在已經被我清除了……看看這個。」

　　說著話的同時，安東尼斯點開了其中一個小紅點，笑眯眯指著在屏幕上鋪展開的公司信息對安子勳炫耀：「是不是覺得很眼熟？」

　　安子勳咬牙，果然是眼熟，這家小公司不就是自己之前想自立門戶時候和許簡共同建立的麼。

　　當然那公司後來已經被安東尼斯收回了，現在新註冊的這家和前公司只是名稱的差別而已，主要職員及業務渠道名單顯然還是原本的內容。

　　「雖然我收走了資金和公司的殼子，但是已經被打通的業務渠道就沒辦法了。」安東尼斯可愛的頂著下頜懶散不以為意：「對方的資金注入也很迅速，因為業績賬面看上去還不錯，所以這公司的經營流水也很穩定……基本上他們的業務流通都是在自己的這張網絡中進行，比如從A發業務給B，然後再由B轉向C……嗯，簡單來說就像你把自己的錢從左口袋轉到右口袋一樣，因為全部是在自己的手中進行，所以不用擔心有流失的危險，他們只是需要渠道而已。」

　　「資本在滾動流通中增值才是做生意，這樣單純的轉移有什麼用？」安子勳有些不解。

　　「這是洗錢。」葉霜淡定的把可樂喝出了在高雅餐廳品嚐藍山咖啡的氣場：「你們企業在這些人眼中只不過是中轉點而已……當然能順便撈一把他們也不會拒絕，只不過做得不好可能就會引人注意，比如之前許簡的動靜就太大了。」

　　安子勳震驚：「洗錢？！」

　　驚訝過後，皺眉快速的思索了一番，安子勳很快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皮包公司無非就是兩種用途，一是用於詐騙籌集資金，二是用於掩人耳目……洗錢的事情在上流社會並不罕見，但一般人洗錢無非也就是投拍影視片或是製作空殼公司賬目罷了。

　　這種需要大型網絡用於中轉的，很顯然就不是一個公司及個人可以做出來的手筆。更何況現在看到的網絡還僅僅是在山林市內，山林市外更不知道有多少。

　　「許簡只不過是顆不知情的小卒子，清理出去也不過是把安家企業從網絡中摘出去罷了，對他們來說影響不小，但還不至於傷筋動骨。」葉霜順便把許簡的背景也說了一下：「他頭上的指使人恐怕也只是組織內的底層，西華集團就是對方在山林市的聯絡點。」

　　葉霜不希望局面變得複雜，但有些事情不是說你假裝無視了它就不存在的。

　　安東尼斯屬於愛好刺激冒險的性格，如果監控起來至少還能保證局面在自己掌握之中，而放手不管的話，說不定對方就自己玩脫出什麼大場面來。

　　而安子勳那邊頻繁出現與之接觸的人，也說明了對方對安家企業賊心不死，如果真能知難而退還是好事，萬一對方想換個手法做局的話，到時候就不一定還能讓葉霜好運碰上西華集團主動送上門來的人了。

　　既然安子勳現成有引人上鉤的路子，那當然是越早把事情解決越好，最安全保險的結果就是從安子勳這裡把西華集團伸到山林市的爪子剁掉……畢竟安東尼斯和安子勳現在都是有共同的利益立場。

　　再退一步說，就算真的最後不成功，對葉霜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她只要保證在安東尼斯就職期間內事態不超出掌控就可以了。

　　有個不安於室的下屬心好累……下次韓初朋友再來偷塞檔案一定要謹慎選擇……最好可以加工資……

　　腦子裡飛快的走神了一圈，再回過神來依舊是高深莫測般的完美微笑，葉霜頷首道：「安公子既然瞭解情況了，那麼接下來的細節就你們兩個談吧。另外托尼……」頭轉向安東尼斯方向，葉霜把自己的電腦也轉了過去：「這個是我知道的西華集團可能的關係人信息，你也知道的，我搭檔和許簡曾經認識……」

　　比較含蓄的說明了一下情況，葉霜把最近一段時間旁敲側擊得來的許簡叔叔資料傳過去，安東尼斯眼睛頓時都瞪大了：「哇哦，果然還是從內部更容易突破……連私人住址都有，小霜太棒了。」

　　葉霜默默在心裡收下誇獎，順便為勾搭許爸許媽做出傑出貢獻的葉小弟點個贊。

　　……

　　之後安子勳和安東尼斯商量的計畫細節葉霜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只負責牽線，就現在這個三天兩頭變來變去的身體，想摻和人家的事情也得要條件允許才行。

　　再說過年期間也沒人會和西華集團談生意，頂多就是安子勳慢慢軟化態度給了對方幾句好話，讓其大振精神認為有機可趁而已。

　　「其實同性戀比一般人的思維更縝密。」終於變回女身回家吃飯的時候，安東尼斯就興致勃勃把自己和安子勳合作的事情又說了一道，霜妹很捧場收聽其實已經知道的過時新聞，等安東尼斯大致敘述了一下這幾天事情後才聽他最後總結道：「因為有一部分軟性思維的關係，他們通常能注意到男性不容易注意的細節，所以也就比一般人更敏銳和具有韌性。」

　　「你的意思是說安子勳很不錯？！」葉霜咬著筷子也總結了一下。

　　「非常不錯。」安東尼斯笑眯眯的托著腮幫子誇獎，而後又補充：「可惜錯過了塑造的最佳年齡，所以現在已經不適合重新培養了，但他本來就是從事的商業培訓，所以作為金融狙擊手還是有一定優勢的。」

　　「……」你想對人家做什麼？！

　　葉霜默然了一下，總感覺安子勳被安東尼斯看上後的日子估計不大好過。

　　安東尼斯看出了葉霜明顯的懷疑表情，忍不住鼓著腮幫子分辨：「嘿！我總要為現在的企業選出下一任繼承人的，這也關係到我們的分紅不是嗎！」

　　說到分紅……葉霜忍不住掏出手機分享：「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今天收到銀行提示有200萬的轉賬，怎麼會這麼多？！」

　　「我把股權分紅比例改了！」安東尼斯理直氣壯：「現在最重要的是穩定市場，根本不需要投入那麼大的比例進行擴張！」

　　「……」改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