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舞水袖]放下那個漢子(全文完)

官不聊生

209 麻煩

　　「哈哈哈哈哈……」

　　回程路上，葉霜坐在姚知行車裡笑得前仰後合實在停不下來。

　　沒辦法，也是吃飯時姚知行那便秘到死的臉色太難得了，想想能，她居然能在姚知行臉上看到這種糾結、鬱悶、為難甚至還夾雜了一絲驚嚇的表情……換做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是這人是姚知行，山林市出了名的姚知行！

　　你問問其他人能想像出姚知行一副見鬼般的驚嚇樣子嗎？……葉霜倒是不記得她揍人和飆車第一次被姚知行看到時對方的臉色了。

　　姚知行掌著方向盤，接連咳嗽兩次了也沒見旁邊這女人收斂，實在沒辦法了，無奈只好出聲：「大家那麼好的關係，你是不是應該給我留點面子？！」

　　葉霜見正主臉上掛不下來了，也適可而止停下，但臉上笑容還沒褪掉，搖搖頭嘆息：「我終於知道剛才過去時方墨為什麼那麼尷尬看我了。」

　　可不是麼，山林市謠傳葉霜和姚知行是一對，正好方墨又想跟姚知行商量散佈假婚約的事情……本來方墨就知道自己要求有點為難人，實在沒辦法才不得不硬著頭皮試試。

　　在其他人面前說這種事情已經是尷尬，更別說還是在葉霜面前。於是冷不丁看見姚知行居然帶了葉霜一起赴宴，方墨自然也就沒來得及掩住尷尬和意外的表情。

　　至於說霜哥和霜妹的情侶關係？！方墨畢竟不是傻子，這兩人一起出現的次數幾乎為0，但在共同的事情上面看法卻又是驚人的相似，所以方墨早就覺得兩人之間並不是他們之前說的那樣。

　　這兩個人可能是在一起共同做什麼不能告訴其他人的事情，也可能是某類搭檔，但絕不會是情侶。就算是再怎麼理智的人，談起自己伴侶時至少神色表情也會略為柔和，絕不可能是一副坦蕩光明到「哦，你說小X啊」這樣的神態。

　　換句話說，方墨其實更相信姚知行和霜妹緋聞的真實度。

　　……姚知行煩躁拍拍喇叭：「小方也是，他怎麼就能想到這麼個昏招？」

　　兄弟之間有困難互相幫一把不是不行，但也並不是說什麼忙都能幫的。比如姚知行可以給兄弟借錢、可以給兄弟撐腰、甚至可以幫兄弟打架和通關係，但裝情侶？！這種不動都能惹來一身騷的忙還是少幫為好。

　　別的不說，首先一個家裡人就不好應付。

　　要是爸媽或者妹妹問起來那未婚妻是怎麼回事，姚知行能怎麼說？

　　哦，那是幫哥兒們，不是真的……不被打死才怪。

　　或者什麼都不說，家裡人信以為真，等過了一段時間再宣佈解除婚約……還是會被打死。

　　姚知行越想越鬱悶，這種事情根本不是他一個人光棍兒拍拍胸脯就能答應下來的，除了他自己的立場以外，家裡的立場也必須考慮包括在內……聯姻是結兩姓之好，自然不是單單兩個人的事情。

　　「方墨還好說，關鍵方菲比較容易扯後腿……」葉霜想想倒是能夠理解：「要是方墨早知道他妹妹在外面做了什麼的話還好，想要想個後續補救辦法也來得急。問題就是他不知道，所以到最後，方墨幾乎是和方舟集團那些在京城的人一起知道這個消息，倉促之下能想到拉你出來應場已經很不容易了。」

　　能幫忙的，又有足夠份量幫得上忙的，最關鍵是幫忙完後不會另有所圖、而且絕不會把內情洩露出去的……在方墨認識的人裡，也只有一個姚知行各方面都符合條件。

　　葉霜沉吟片刻又道：「簡單來說的話，方墨其實就是在搶時間。本來和安子勳那邊已經交涉得好好的了，但方菲自己把這樁婚約給攪和黃，那方舟集團的人肯定是不滿……現在方菲就兩條路，要麼和她哥哥找的人訂婚，要麼和方舟集團塞過來的其他人訂婚……」

　　於是兩相比較之下，方墨自然是情願自己趕緊把這洞給補上。

　　好歹他找人時候還會考慮下方菲心情和未來後路，但總部的人就未必了。

　　姚知行皺眉：「那妹子要是真有心好好過日子的話，我在朋友裡幫忙拉個靠譜的也行，問題這明擺著以後要戴綠帽子的事情，我總不能害自己兄弟吧？！」當然要叫他自己頂上也是不可能的，現在山林市誰還能不知道方菲心有所屬？！

　　葉霜嘆口氣，比姚知行還要更犯愁一些：「說的也是，女人執著起來真可怕。」以後要真被纏上了也麻煩，她總不能捨己為人吧？！

　　兩人聊了一路，姚知行把葉霜送回家後也就直接閃人了，方菲的事情他實在不想沾手，葉霜自己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至於葉霜新買的車子則是吃完飯後就被姚知行打個電話找人拉走了。

　　新車不改裝，在車隊裡那幫人眼裡簡直就像買手機買了個裸機，各種不順眼不說，還要加上各種不順手。

　　於是反正以前大家淘汰下來的裝備擱著也是擱著，乾脆興致勃勃的各自去翻倉庫，琢磨著看能不能給霜姐的車子改頭換面一番。

　　葉霜對此的唯一感想只有呵呵……方向盤她自己都沒摸熱呢！！

　　好不容易買的新車，看來沒十天半月是回不到自己手裡了。

　　……

　　女體狀態第二天該做些什麼呢？潮海市的工作一直是男性狀態出場，再說那邊已經進入正軌了，除非是有什麼緊急、重大情況發生，否則葉霜並不想一直紮在那邊。

　　最近一段時間可以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山林市的關係整理，還有鞏固棋士地位，葉霜照舊列表，還沒來得及排出第一個行程，艾伯納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我打錯電話了嗎？」艾伯納一聽葉霜「喂」聲後就疑惑了：「我記得這是Mr葉的號碼，你是誰？」

　　「我是他搭檔。」葉霜放下剛思考到一半的事情，習慣性把對外解釋說法再重複了一遍，重點說明了自己和霜哥同用一部工作電話的事情，而後才問：「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轉告嗎？最近幾天他不在這裡，可能不好聯繫。」

　　艾伯納「哦」了一聲，沒說什麼而是另外提起一個彷彿不相干的問題：「既然是搭檔，那麼你也認識安東尼斯？」

　　「認識是認識……」葉霜愣了下：「你到底有什麼事情？」

　　「那太好了。」艾伯納喜道：「你們的關係很友好？」

　　「……」完全不能跟上對方的節奏。

　　艾伯納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一直沒有說到重點，於是自己緊接著說了下去：「是這樣的，我想和安東尼斯談些事情，你能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介紹？！」葉霜恍然大悟：「這算是還你人情？」

　　艾伯納頓時鬱悶，本來他確實是打算用人情換霜哥的介紹牽線沒錯，但是這回接電話的是另外一個女性，他還以為可以矇混過去，把人情留下來再多用一次……「是的，還我的人情。」艾伯納無奈承認，忍不住問：「你連我和葉的私下交流也知道？」

　　「我們是搭檔嘛。」葉霜祭出萬用藉口，順口敷衍而後就開始翻日曆：「你打算什麼時間和托尼見面？我安排一下看時間來不來得及，順便說句，這個見面也要托尼同意才可以，如果他不肯見你的話，這人情只好下次再還了。」

　　艾伯納的準備比葉霜還充分，這人似乎是個行動派，也或許是在潮海市已經玩膩了。

　　在打電話來找葉霜之前，艾伯納就已經自己到了山林市，看來他追安東尼斯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葉霜得知對方已經在山林市酒店下榻後也很意外，不過這樣更好，有什麼事情一輪就解決了，免得接待人換來換去還惹人懷疑。

　　掛了艾伯納電話後，直接再打到安東尼斯手機，對方接到霜妹電話倒是很高興，但一聽艾伯納名字立刻就變臉了。

　　「不不不，不要讓那隻獵犬找到我。」安東尼斯聲音充滿嫌棄：「我最討厭這些國家的人，他們恨不得把所有人都鎖進透明保險櫃裡乖乖為他們工作。」

　　葉霜好奇：「你認識艾伯納？打過交道？」

　　「何止是打過交道。」安東尼斯那邊隱約有助理說話的聲音，但不一會兒後就安靜了，似乎是安東尼斯把辦公室裡的其他人都趕了出去。

　　而後葉霜才聽安東尼斯長長嘆口氣十分鬱悶的開口：「艾伯納是特殊部門的人，他手裡的案件都很有意思，我曾經也好奇的參與過幾次……但是你知道的，美國並不僅僅只有一個特殊部門，這些人之間的競爭很麻煩，而且一點都不有趣。」

　　葉霜似乎有點明白艾伯納要找安東尼斯的目的了：「聽起來對方是在招攬你？」

　　「不能算是招攬，只是民間募集。簡單來說就是把我的信息檔案存進他們的數據庫，然後有什麼需要的時候我必須要響應幫忙。」安東尼斯解釋後用無所謂的口氣道：「但我不想玩了……嘿！你瞧，我是合法納稅的公民，難道不該享有自由的人權嗎？他憑什麼要求我一定要為他24小時效力？」

　　葉霜想想覺得挺有意思：「聽起來就是官方獵頭？給不給錢？」

　　「雖然確實有酬勞，但都是些很無聊的工作。」安東尼斯謹慎重複自己立場：「小霜，你千萬不要帶他來見我，我不想和這個人打交道。」

　　既然安東尼斯已經這麼說了，葉霜也不可能為了還自己人情就陷害人家。

　　於是放下電話後給艾伯納回短信，對方並沒有回信息過來，葉霜也就當這件事情過去了。

　　可是當天晚上葉霜就知道自己錯了。

　　韓初身後帶著一個眼熟銀發男人直接按響葉霜家門鈴，然後在葉霜目瞪口呆中淡定帶人走進客廳，淡定沖咖啡、淡定開冰箱端出了葉霜烤出來打算當宵夜的蛋糕，吃了一叉子後才抬頭說了一句話：「叫托尼滾回來。」

　　「……」為什麼你自己不叫？

　　葉霜猛扭頭目光灼灼看向艾伯納，後者攤攤手解釋：「韓先生很友善，聽到我的困難後願意為我提供一些幫助。但是他說安東尼斯可能更願意聽你的話，所以……」

　　「呵呵。」葉霜皮笑肉不笑，抓著手機問：「那人情的事情？」

　　艾伯納一噎，隨即沮喪：「好吧好吧，你幫我打這個電話，我和葉之間的事情就算一筆勾銷了。」

　　葉霜滿意打電話，手機接通時對面正是酒醉金迷夜場背景。

　　一通威脅利誘後，安東尼斯不情不願終於答應回來，而後又過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葉霜家門鈴才被再次摁響。

　　安東尼斯挎著一隻斜肩運動包靠在門口，一臉不爽也不進門，直接對揚起笑容的艾伯納下巴比比隔壁方向：「走吧，我們去那邊談。」

　　兩人結伴去隔壁，韓初則是留了下來。有些關於國家機密的事情他是不方便聽的，更別說還不是本國機密。

　　雖然艾伯納可能也瞭解，安東尼斯事後也許會把這些機密完全不當一回事的轉頭就洩露出去，但是從他口中讓別人知道，和從安東尼斯口中告訴好朋友，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葉霜看眼還留在自己家的韓初，想了一會兒問：「韓哥要不要來點宵夜？」

　　「不必了。」韓初確定冰箱裡已經沒有任何點心，於是拒絕的也十分淡定：「你坐下，我正好跟你說說托尼的事情。」

　　「托尼？」葉霜依言坐下：「是因為他可能被招攬的事情？」

　　「嗯。」韓初取出電腦敲打鍵盤，不一會兒後就從自己數據庫中解鎖打開另外一份詳細檔案，轉過電腦屏幕對著葉霜方向道：「托尼的背景你應該知道，但是那些還不夠詳細。」

　　「托尼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曾經有過幾家寄居家庭，但是因為性格比較惡劣的關係，所以幾乎每一家生活的時間都不會太長。」韓初評價起自己的好朋友也是完全不留任何情面：「他在美國並不出名，但是某些特殊群體中卻有十分大的名氣，托尼的代號是Ace，是FBI的高級別監視名單……可以這麼說，就算今天沒有艾伯納，但是過不了多久也會有其他人來找他。」

　　「不明覺厲！」葉霜肅然起敬。

　　「……」韓初黑線看她一眼，發現這妹子似乎完全沒有緊張感，只好說得再詳細些：「所謂監視名單的意思，就是說他並沒有違反法律……至少是沒有違法的證據。但是與此同時卻又確實有危險的潛在可能。對於這種人的話，美國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招攬。但是因為托尼以前並不會在一個地方久待的關係，所以特殊部門的人一直沒有機會和他接觸，直到他留在山林市……」

　　「不對啊。」葉霜突然發現一個BUG：「我記得以前你不是說，每年過年時候托尼都會去你家？！」

　　「……我們家有些地位，其他國家部門的人是不會過來的，因為政治敏感的緣故。」

　　於是葉霜立馬跳過話題了，這麼敏感東西她也不想碰來著。

　　韓初見葉霜似乎有些理解，滿意點頭繼續道：「艾伯納並不會強迫托尼去做些什麼事情，畢竟就像我說過的一樣，托尼並沒有違法記錄。但是讓托尼在掌控之外繼續遊走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托尼依舊堅持拒絕招攬的話，過段時間後很可能在他附近會出現一些比較奇特的人。」

　　「監視？！」

　　「用監控會更貼切一點。」韓初點頭：「我只是給你先提個醒，免得你哪天莫名其妙的就被別人調查完了還不知道。」

　　葉霜皺眉，如果說以前的其他事情還能說小打小鬧的話，那麼現在這種情況對她來說簡直是最糟糕不過。

　　外國情報部門跑來自己家附近蹲點監控？！

　　就算葉霜不是他們的目標人物，但是作為目標人物的鄰居+朋友，葉霜想要不被拖進渾水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外國人在本國會比較顯眼且不好行動，但是誰也說不準對方會不會像安東尼斯一樣，閒來手欠在安東尼斯的關係人周圍裝上幾個小玩具？！

　　這樣一來的話，葉霜秘密曝光的可能性幾乎就是成幾何倍數的增加。

　　想到這裡，葉霜忍不住開始嚴肅思考和安東尼斯斷交可能性。

　　不行，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那就搬家！

　　打定主意，葉霜抬頭慎重問韓初：「韓哥，能不能打個商量，我去其他城市繼續做代理，這套房子和你哪處房產隨便換換？」

　　韓初黑線：「……」其實不用這麼草木皆兵也可以的。

　　正想到這裡，隔壁似乎也談完了，安東尼斯和艾伯納一起敲門進來，前者是臭臉，後者是習以為常表情。

　　然後由後者說出了一個不知道是好是壞的消息：「嘿！兩位，我也想加入你們的人才檔案可以嗎？我和托尼可以搭檔！」

官不聊生

210 拜訪

　　自從有了艾伯納，葉霜頓時感覺自己生活充滿了刺激。

　　倒不是說艾伯納做了什麼，關鍵就是因為沒發現他做了什麼，所以葉霜才總忍不住憂心忡忡，生怕哪天一睜眼醒來就被人發現性別秘密……未知的可能總比已知的悲劇更讓人擔憂，因為已知的事情已經發生，所以你只需要去想怎麼解決，但是未知卻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所以才會惴惴不安。

　　再加上韓初可能也不大放心安東尼斯，聽說最近一段時間的外地出差都儘量推掉，於是一大危險人物在隔壁坐鎮，還有一危險人物隨時遊走周邊監控之下，葉霜頓時整個人都憔悴起來，生活簡直過得不能更苦逼。

　　……

　　葉媽看稀罕似的接連看了自家閨女一個星期，終於忍不住有點想念「大兒子」了，於是筷子敲敲碗沿問：「你這幾天怎麼都這樣子？」

　　葉爸雖然沒開口問，但也瞥了一眼過來，明顯同樣關心這個問題。

　　葉霜默了默，有些悵然：「我覺得有些事情太過頻繁了真的不好，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儘量維持在現在這個狀態，實在維持不了的時候再休息三天……」

　　葉爸和葉媽對視一眼，都覺得女兒這想法來得有些突然。

　　葉爸放下筷子想了想：「這個想法是沒錯的，我也贊成你專心經營一個身份，而不是頻繁切換。但是這樣一來的話就有一個必須考慮的重要問題——你打算怎麼維持穩定的性別？去幼兒園帶小孩子？先找個男友？」

　　就算葉霜不說，葉爸也早就想和她談這個問題了。隨著基因接受性別切換畢竟是一種被動行為，就算葉霜後來摸索出了延長性別狀態的條件，但她依舊沒有去考慮過主動維持長期狀態的辦法。

　　葉媽比較熱心：「我覺得找男友行啊，你最近和樂樂怎麼樣？」

　　樂樂？

　　葉霜茫然個，而後很快想到了周樂這廝，忍不住黑線：「我和他沒怎麼樣。」

　　「樂樂是誰？」葉爸也歪了個樓來關心女兒感情問題。

　　「咳！沒誰。」葉媽本來聽了葉霜回答還不大滿意，正想躍躍欲試再催促一下，結果一聽葉爸問話頓時蔫了，趕緊埋頭吃飯偽裝若無其事。

　　葉爸摸摸腦袋，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但還是女兒的問題更重要，於是先繞回來：「總之你要真有想法的話，最好定個章程出來，怎麼維持狀態？萬一出現意外情況怎麼應急？如果應急也不成功怎麼混過三天……還有，如果你真的要這麼幹了，那另外一個身份的長期失蹤怎麼解釋？」

　　「……要不我還是先繼續這麼將就下？！」葉霜小心翼翼。

　　葉爸默然三秒：「……我覺得你還是先把你這拖延症解決下再說吧。」

　　於是這個話題無疾而終，大家重新吃飯，葉爸吃完一碗添飯時候順便問：「對了，剛才說的樂樂到底是誰？」

　　葉媽：「……」你居然還記著？！

　　……

　　在一個FBI側寫師附近住著實在壓力太大，於是在葉霜收到卓飛揚郵件後，想想反正暫時也沒什麼事情，就乾脆停止糟蹋小男孩兒，變回霜哥重新返回了潮海市。

　　「葉哥！！」

　　一走出飛機場通道口就聽到安子勳聲音，葉霜抬頭一看頓時驚訝：「你怎麼知道我這趟航班？」

　　安子勳兩眼亮晶晶跑過來，很自覺接過葉霜手裡不大的行李箱：「卓飛揚告訴我的。他要繼續釣魚，卓遠航行程沒空，所以就我來了。」

　　其實本來是安排了一個助理，畢竟葉霜這次過來也不是直接參與人家集團內部清洗，卓遠航最多也只是出於客氣才找人安排食宿，已經算是十分周到了。但是沒想到安子勳聽到消息後無比熱心，所以惡狠狠直接要走霜哥航班消息，而後早早就來這邊守株待兔……

　　葉霜好笑：「看來你在潮海市和卓遠航他們相處得不錯，氣色也比在山林市的時候好多了。」

　　安子勳臉色陰沉下來彷彿想到什麼討厭人物，變幻一陣後才撇撇嘴不屑冷哼了聲：「潮海市卓遠航倒是名副其實。」就是人品太討厭！

　　「卓遠航屬於實用型的性格。」葉霜和安子勳邊向機場外走邊順口道：「他不喜歡說廢話，不喜歡浪費時間，不喜歡做計畫外的額外工作或無用功。除非你是他需要交際的利益合作對象，否則他連多餘表情也不想做……一般人和卓遠航確實很難合得來，你要是不習慣也正常，不過作為聯手夥伴的話，卓遠航遠比其他大多數人都要可靠得多。」

　　安子勳心裡有點酸溜溜的感覺：「那倒未必，我看他是有些自以為是了，這次要不是我們提醒，他集團被人挖走一大塊他都未必知道。」

　　「那倒未必。」葉霜笑了：「卓遠航早知道西華集團有問題，只不過他掌握的情況不如我們詳細而已。和對方的交易業務一直在卓遠航控制監視之中，雖然他可能不會第一時間發現問題，但這種欺瞞狀況最多一兩筆洗錢後就會曝露出來，到時候卓遠航要多費些手腳是必然的，但卻未必會到棘手的程度。」

　　安子勳在潮海市沒買車，但是四海集團是絕不會少了代步汽車的。不說卓家兩兄弟的私人座駕，就單是四海集團名下酒店也有不少高檔次的大車小車配置，專門用於客人各種外出需求。

　　出了機場，安子勳很自覺坐上駕駛位去，葉霜打開另外邊車門坐進去，等安子勳發動小車開出停車場後才問：「現在情況怎麼樣？」

　　「嗯，找出一部分可能有問題的人，不是後來安插的，都是四海原本的老員工。」安子勳握著方向盤專心看前方路面，沒有回頭道：「這些人職位都不高，但所在環節和部門也比較重要，運作到一起想要聯合做什麼手腳的話，被發現問題的難度還是挺大的，卓遠航已經申請調查，初步懷疑這些人可能是接受賄賂或者被抓住把柄威脅……但是有一點比較值得在意的是，西華集團的人和卓飛揚似乎都沒什麼接觸這些人的途徑，所以大概是四海集團裡還有一個比較高層的內賊，這個內賊才是關鍵。」

　　「誘之以利，脅之以威……」葉霜點點頭：「那麼卓遠航意思是先不打草驚蛇，等抓出那個高層內賊再說？」

　　「沒錯，不然留個定時炸彈以後怕還會有類似情況出現。」安子勳眼神鄙視：「要和那麼多人都取得聯繫並成功遊說，這個內賊肯定得在四海集團有相當份量，這種級別至少也得是在卓遠航身邊工作了六七年……哼，養出這麼大隻白眼狼，還好意思說什麼商界奇才？！」

　　葉霜暗笑，這人之前還說卓遠航名副其實，現在一轉口又埋汰人家有眼無珠……說實話，商業間諜這種事情誰都不能保證完全杜絕，一個是因為利益關係，二個也是因為人心易變。

　　六七年前忠心的屬下，未必到了六七年後依舊忠心。

　　可能是因為地位改變而有了更大野心，也或許是對方人生中經歷了其他事情，有更重要的人或事出現，分薄了卓遠航的份量。總而言之這種事情能在發生後處理好就已經是最佳結果了，實在不能奢求在事前完美杜絕……

　　一路和安子勳聊天到了某海濱別墅，潮海市因為溫暖氣候和旅遊開發的關係，一直是國內很有名的旅遊度假之地，在這裡有不少別墅和度假公寓對外出租，很多人過年的時候都會跑過來避寒度假。

　　安子勳不樂意住酒店，再加上反正也不缺錢，所以很大手筆直接租了套別墅，本來只有他和臨時聘請的廚師傭人等員工，現在倒是正好再住進來一個葉霜。

　　卓飛揚當然也是知道霜哥過來的事情，畢竟安子勳的消息還是從他這裡過的一道手。

　　差不多等葉霜收拾完行李，和安子勳一起吃完中飯的時候，卓飛揚的電話就已經打進來了，因為賭場打過交道的關係，自認與葉霜也算有親密私交的卓飛揚很是熱情邀請：「葉哥今天晚上來我家吃飯？小洋也說他要過來，正好一段時間沒見了，大家聊聊啊。」

　　「我還要去看下我們家操盤手。」葉霜笑了，想想時間安排後道：「晚上六點過去可以嗎？那人一般收盤後才有心情認真說事，算算時間和你們距離的話，我差不多就是這個點才能到。」

　　卓飛揚笑：「肯定的沒問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的變態行程表，他每天固定下班時間也就六點，我們家吃晚飯時間都是晚上七點的，你不嫌晚就行。」

　　既然這樣就沒問題了。

　　掛完電話後，葉霜順便還問了安子勳一句：「晚上一起去？」

　　安子勳哼了聲：「一個機器人，一個二貨，一個模板淑女……他們家也就兩個小孩子還讓人看得順眼，但小鬼頭都難伺候。」

　　葉霜大樂：「那算了，我自己去，明天再陪你吃。」

　　「好！」安子勳眼睛一亮，臉上神色頓時變得飛揚喜悅起來。

　　葉霜又休息一會兒，等過了正中午，日頭沒那麼大的時候才開車出門，掐著時間剛好在收盤時間堵住操盤手，而後簡單瞭解下最近情況，知道四海集團已經重新調整了運作資金，接下來操盤手的工作已經不會再有其他問題了，這才放心離開，在街上溜躂一會兒，再再掐時間導航駕駛去卓家別墅，差不多17:50左右到達。

　　別墅主樓庭院裡正有傭人在修建樹枝，還有一端莊少婦坐在庭院露天傘下喝茶看書，少婦不遠處有一個三四歲左右男孩兒在和一隻小狗玩耍，旁邊還站著一個保姆。

　　葉霜車子根本不用停，保安一看車牌就知道是卓家人的私車，能開這車過來的除了卓家人外，也就只有卓飛揚中午時特意打過招呼的葉霜了。

　　進了庭院就有人來把車子停進車庫，葉霜走過來的時候，露天傘下的少婦已經抬起頭來，連抱著小狗狗的小男孩兒也好奇歪著腦袋盯過來。

　　看清葉霜後，少婦微微怔了下，但很快又回過神來，雙手交疊在小腹上，站起微微頷首算是迎接了下：「葉先生？！請坐。」

　　葉霜含笑謝過，和少婦一起坐到露天傘下的小幾旁邊，保姆立刻上來翻過一個杯子，重新倒了杯紅茶放到葉霜面前，而後又訓練有素站到一邊。

　　小男孩兒眨眨眼睛，沒聽到媽媽叫自己過去問好，遂又扭回頭接著和小狗玩耍。少婦一舉一動如同標準貴婦教材，很客氣問候：「聽飛揚說葉先生今天要來做客，本來應該好好招待的，可是我先生在公司做事回來得都比較晚，失禮之處還望見諒。」說完吩咐保姆：「去看看飛揚回來了沒？」

　　「我和飛揚之間也不計較那麼多。」葉霜同客氣，見保姆出去找人了，於是乾脆就在外面和少婦聊天。

　　跟卓夫人說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倒不是說對方話題粗俗言之無物什麼的，主要是這人太客氣，而客氣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疏離。

　　這麼說吧，如果聊天對象是卓飛揚的話，葉霜可以隨便提起話題，反正對方不會介意。

　　如果聊天對象是卓遠航的話，那就要注意一下聊天內容，對方不喜歡浪費時間的無聊段子，要和他談得起來就必須是有意義的話題。雖然這樣的主題會顯得比較沉悶不活潑，但也沒有其他壓抑的地方。

　　而卓夫人則是一個萬金油的類型。她什麼都願意陪你聊，但明顯看得出來不管什麼話題其實她都沒有興趣。

　　這位夫人似乎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也時刻注意和外人保持距離，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會對此發表意見，並且能夠寬容的接上任何話題不使場面冷場。但這種不溫不火的火候把握得太好，難免就讓人覺得無法親近，似乎能感覺到她只是在完成一個「招待客人」的任務，無法真心的使人感到愉悅或是舒暢。

　　葉霜本來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第一次上門，與對方不熟悉的緣故所以才被防範。但是後來說了一會兒話看下來，卻發現卓夫人對待自己親兒子時候也是同樣的態度。

　　沒玩夠？不行，已經到了點心時間。

　　要和狗狗一起去草坪打滾？不行，這樣有失儀表。

　　然後有批改完少爺作業的家庭教師過來報告，聽說卓小少爺今天有五個英文生詞拼寫錯誤後，卓夫人非常平靜和自然的宣佈了其晚上每個生詞抄寫二十遍的懲罰……完全的上級對待下級態度。

　　葉霜看著小男孩兒眼淚汪汪的可憐樣子，輕咳一聲抬起茶杯品啜紅茶，實在不好對別人家教發表意見。

　　卓小男孩兒被另一保姆帶回別墅沒多久，終於外面的卓飛揚也被之前保姆找了回來，卓夫人見狀告辭，向小叔子和葉霜客氣聲後端莊退回別墅。

　　葉霜簡直想汗個，忍不住對卓飛揚笑道：「你家大嫂真是……和你家大哥天生一對。」

　　卓飛揚揮揮手打發走保姆，也心有慼慼坐過來，自己給自己倒茶拿點心，嘆氣：「所以我不喜歡待家裡就是這原因，本來大哥就已經很不正常了，還有這麼一個大嫂……你覺不覺著她很有封建時代裡那些正妻的感覺？」

　　葉霜忍笑，這話卓飛揚說了是和自己親近，但自己要說了就是不知好歹。於是乾脆轉移話題：「你大嫂一定是大家族教養出來的吧。」

　　卓飛揚白眼個，知道葉霜是不願附和自己了，只好點頭同轉移話題：「算是大家族吧，倒是沒什麼影響力，但據說祖上是末代皇朝的宗室子弟……老實說我覺得挺沒意思的，那些人拿自己身份挺當回事的，也不知道所謂族譜是真是假。就算真的又怎麼樣？！沒見著末代皇帝都成普通公民了麼。」

　　「反正現在聽說大多是搞學術的，那家人子女還是按照以前貴族標準培養，一舉一動都有標準，感情淡薄得很。」卓飛揚搖搖頭：「也是我大哥太奇葩，看上的就是這種人不容易鬧騰，儀態家教拿到外面也說得過去，否則換個現代女性早跟他離婚了。」

　　葉霜頓時不想理他了。

　　這倒霉孩子，不是跟自己埋汰他家大嫂，就是跟自己埋汰他家大哥。

　　這種話題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尤其現在還是在人家家裡做客……敢不敢給個不那麼得罪人的話柄？

　　「對了，你勾搭的西華集團現在有什麼動靜沒？」葉霜無奈，只能自己起話頭。

　　「還行吧，小動靜不少，大動靜沒有。」卓飛揚吃點心是一口一個，小巧的花瓣模糕點，他眼皮都不眨就一口氣吞掉五六個，眼看著就是沒打算留肚子吃晚飯的節奏：「最近我不怎麼肯去賭場大賭，他們好像就有點顧忌，按我大哥的意思，這些人可能是想拿住我什麼把柄再來招狠的，我正考慮要不要自拍個豔照送過去……唔，你不吃？！我跟你說，我家晚飯氣氛簡直能把人憋出胃病來，要是不想半夜餓肚子最好趁現在多吃點。」

　　葉霜好奇：「怎麼說？」

　　「說哪個？豔照還是吃飯？」卓飛揚抓著一塊白糖糕狠狠茫然了下。

　　葉霜：「……」

　　過了差不多半小時左右，卓遠航的車子幾乎是掐著七點的時間開進別墅。對方下車後和葉霜客套幾句，葉霜正想問問最近事態，旁邊卓飛揚已經看著表一聲低呼：「吃飯了吃飯了。」

　　卓遠航也看表，點頭：「吃飯，半小時後聊天時間再說。」

　　葉霜再次：「……」

　　晚餐就是一張桌子，除了之前都已經見過的卓家人外，還有原本沒露面的一個小女孩兒也坐到了桌子上，聽卓飛揚悄悄耳語說是小姑娘有練鋼琴安排，所以晚飯時間之前都是不會出來的。

　　嚴格遵守時間的卓遠航，一舉一動都彷彿丈量過的卓夫人，再加上年紀雖小卻乖巧得不像小孩子的姐弟兩人……葉霜終於直觀體會到卓飛揚口中的壓抑氣氛。

　　在這種環境下長期生活的話，正常人性格都會比較扭曲甚至變得狹隘，一不小心就容易產生心理問題。偏偏卓遠航似乎不以為意，卓夫人更是從小就這麼被要求的，葉霜一個外人也只能保持沉默。

　　一頓飯吃下來後，卓飛揚對葉霜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是因為別的，就因為在自家飯桌那種氣氛下，對方竟然還能儀態優雅的輕鬆吃飯……而且還要求添了兩碗！！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勇氣？！反正卓飛揚自己是做不到。

　　晚飯後休息一刻鐘是聊天時間，卓夫人很識相領著兒女上樓，葉霜在卓遠航面前才終於忍不住感慨：「你們家孩子這樣教育下去真的沒問題？」

　　卓遠航看了葉霜一眼：「能有什麼問題？」

　　「一個人性格成型就是小時候這段時間最關鍵，壓抑孩童天性很容易養出扭曲殘暴的性格。」葉霜認真道。

　　「噗——」卓飛揚噴了個茶。

　　卓遠航淡淡看了卓飛揚一眼，後者訕笑兩聲忙把杯子端開，隨手撈了張面巾紙擦嘴。

　　葉霜無所謂聳肩，在當事人背後說壞話是不道德的，但在當事人面前說就是光明正大，她憋一下午好不容易才逮住「光明正大」的機會，隨便說說怎麼了。

　　「教育是不允許敷衍的，尤其是早期教育。我對孩子們說過，如果他們能夠完成我交給他們的任務，那剩下的時間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如果覺得家長的安排不合理，那就自己找到說服我或者他們媽媽的理由，如果都不行，那就忍耐……誰都會需要這種美德的，當你沒有勇氣或能力反抗的時候，忍耐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卓遠航低頭從沙發上公文包中抽出資料夾：「當然我也會給他們安排GAP.MONTH，這段期間他們可以為所欲為……SO，如果你今天晚上就打算談這個的話，那恐怕我們接下來的時間會不夠了。」

　　「好吧，說正事。」葉霜嘆息個，一正臉色問：「最近的情況？」

　　卓遠航把手中的資料夾放到茶几上，示意葉霜可以自己翻看：「我相信你的合作人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一些情況了，現在的重點就是要找出那個高層，但是我的時間不可能拿來觀察這些事情……你們的人才庫裡有擅長這方面工作的人嗎？」

　　還真有！

　　葉霜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艾伯納。

　　四海集團高層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畢竟那麼大的攤子，管理人員少了的話還真運轉不開。

　　但是如果說能夠把那麼多分公司的人都聯合收買過去的話，這個範圍就要縮小得很多了，卓遠航拿出來的資料夾中，就是這一類型高層的檔案資料。

　　葉霜自己也會讀臉，但是她是不能自行接單的，所以業務要發放下去的話，也只有艾伯納這個FBI側寫師最符合要求。

　　唯一的難度是，他願不願意離開安東尼斯到潮海市來接業務？

　　葉霜草草翻了一遍資料夾中的六個人檔案，沉吟片刻才開口：「符合條件的擅長人才是有，但是對方接單的意願可能不會太強，我試著幫你聯繫下。」

　　卓遠航點頭：「如果安排好了的話，請把那人資料傳一份到我郵箱，之後合約我會直接簽字。」

　　「資料恐怕不能給你。」葉霜苦笑：「那個人我只能說很符合你的要求，但是他資料比較機密，或者你和韓初交涉一下？」

　　卓遠航有些意外的看了葉霜一眼：「有犯罪記錄？」

　　「……沒有。」只有抓犯罪的記錄。

　　葉霜攤手：「我權限內能透露的就這麼多，如果不放心的話，其他的事情你最好直接問韓初，能告訴你的話他就會說。」

　　兩個邏輯嚴密的人一起說事情就是快，幾乎不會有什麼廢話，哪裡是重點，哪個問題需要注意，談完人才交涉的事情之後，幾句話工夫葉霜就知道了現在的情況。

　　基本上和安子勳告訴她的沒什麼區別，只是卓遠航把某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說得詳細了些。

　　談完正事之後，葉霜看看時間也準備起身告辭了，倒不是因為太晚，主要是已經快到對方「聊天行程」的結束時間。

　　再接下來卓遠航就要去健身鍛鍊，與其到時候再聽對方「失陪」一遍，還不如葉霜自覺滾蛋，反正這地方待著也沒太大意思。

　　卓飛揚樂顛顛自告奮勇出來送人，被卓遠航淡淡掃了一眼，再被葉霜用似笑非笑眼神看了一下。

　　「我開了車過來，你有什麼好送的，打算把自己家車再開回來？」葉霜笑。

　　卓飛揚擦把汗，出了別墅感覺簡直就像出了教導主任辦公室：「我是不想住大哥家的，一會兒直接拐去爸媽那邊混……對了，我爸也說想見你，什麼時候有空？」

官不聊生

211

　　葉霜仔細問了一下，發現老頭子對自己感興趣只是因為聽卓飛揚說起的賭場故事後，她也就沒怎麼把這邀請當一回事了。

　　就說嘛，她在潮海市根本沒有顯露過什麼名氣，和名流圈的往來也暫時還停留在表層，一個半隱退的老頭子能對自己有多大興趣？！無非就是聽卓飛揚說了些什麼，而後隨口應景的說句「有空帶來讓我見見」之類……葉霜算算自己這幾天也不一定有什麼太多空閒，於是敷衍幾聲就直接混過去了。

　　晚上睡覺前給艾伯納發了郵件，第二天醒來時候已經收到回覆，對方果然沒有興趣過來。

　　葉霜想了想，還是用別墅座機打了個電話過去。

　　「hello？！」

　　艾伯納接聽電話，葉霜也不客氣，直接把這裡的情況再詳細說了一下，希望艾伯納能抽空過來看看。

　　「我想留在安東尼斯這裡。」艾伯納直接道：「葉，你知道我的工作不是那個，我就是為了安東尼斯才到這個國家來的。」

　　「托尼留在山林市又不會跑。」葉霜笑道：「再說你想加入人才庫也得有業務貢獻才行，不然我們何必給自己添堵？！」

　　艾伯納哈哈笑了兩聲，半真半假的傷心：「我以為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你用添堵這樣的形容，實在令我感到難過。」

　　「一個FBI徘徊在我們身邊調查，正常人都會覺得心塞的。」葉霜嘆息：「阿布，我理解你的工作，也知道我們不可能讓你停止自己的工作。但是同時你也得理解我們……就算是作為讓你有合理藉口留下來的等價交換，在我們需要你的時候，請你幫些力所能及的小忙也不算過分吧？」

　　艾伯納算是一個公開正大的調查員，一般做這種工作的人都是以不曝露身份的潛伏為主，但安東尼斯的情況有些特別。再加上國外特殊部門在天朝的動作也會有所限制和約束，所以到了艾伯納這裡，就變成了光明正大的賴下來。

　　如果是暗處的工作人員，為了不曝露出自己的底細，表面上肯定是不敢露出馬腳來的，接到工作要求也只有咬牙完成。但是艾伯納現在反倒因為不用遮掩而無所顧忌起來。他的目的反正早就已經對大家都明說了，拒絕起工作來自然也是毫無顧忌。

　　但韓初不願意把事情鬧大，這意思卻並不是說就會無條件幫忙。艾伯納既然要以冠冕堂皇的夥伴理由留在葉霜等人身邊，那麼他也就有了要認真完成這份工作的義務。

　　葉霜不想跟一個側寫師委婉應酬，這種人要應酬下來的話。即便最後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中間的過程肯定也是艱難無比，所以葉霜乾脆直接說條件。

　　我們可以讓你留下，但你也要真的為我們工作……你真實目的是安東尼斯我們知道，你所謂的工作是藉口我們也知道，但是這個跟我們沒關係，該你完成的工作必須要完成了，否則大家一拍兩散……

　　艾伯納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認真分析了一下得失，而後葉霜才聽到無奈的嘆氣聲：「好吧好吧，你安排好見面的時間。我會去看看那六個人的。」

　　隨便又說了幾句之後，葉霜掛斷電話又給卓遠航的助理撥電話，卓遠航的行程安排到苛刻程度，在他身上根本沒有私人電話的概念，除了休假和在家的時間以外，其他時候想要找卓遠航只有先找到他助理。然後助理再根據來電者的身份重要程度安排行程。

　　這個時間必須嚴格遵守，比如約了10點見面。10點15談完，那這十五分鐘就是屬於你的。到了時間後，不管是你家失火了還是外面地震了，反正哪怕是山呼海嘯的緣故，你也得重新乖乖排隊，等待對方下一個行程空檔。

　　還好，卓遠航已經跟助理交代過近期葉霜的行程都是優先排序，所以葉霜打過電話之後，沒過多久就收到了回電，卓大少非常給面子的賞賜了五分鐘通話時間，助理非常仔細叮囑，請葉霜一定要準時在12點打過去，這還是卓遠航從自己午餐時間裡挪用出來的空閒，過了就沒有了……

　　安子勳幫四海集團做完抓賊指導後其實就沒什麼事情了，所以他現在也是無所事事得很，覺得潮海市氣溫比山林市更適合過冬，索性就乾脆在這邊打算住到葉霜回去的時候再說。

　　換了衣服後去海邊逛沙，葉霜邊走邊出神想最近的一堆事情，安子勳則是安靜走在一邊，神色輕鬆平和，完全沒有剛剛回國時陰鷙尖銳，隨時會把人扎得鮮血淋漓般瘋狂模樣。

　　走了一段路後葉霜才覺得身邊太安靜，然後回過神恍然發現安子勳一直沒說話：「最近過得還習慣？」

　　安子勳愣了愣，稍微想了一下才點頭：「習慣。其實最近一段時間我已經適應了不少，很多事情也沒有一開始那麼介意了。」

　　「你家裡人呢？」既然開了頭，索性就接著這個話題閒聊下去，葉霜笑笑問：「你姐好像挺疼你的，現在和她關係怎麼樣？」

　　「家裡……」如果要換成別人來問這個問題的話，安子勳說不定會瞬間提起戒備諷刺過去，但是如果對象是葉霜的話，好像他就不會想到這些，只是很認真的思考，苦澀笑笑：「我跟他們終究是有矛盾的，不是因為以前的誤會，而是因為根本問題就沒法協調。」

　　安子勳喜歡男人，不管最初是因為什麼原因，總之現在是這樣的結果了。但是這一點卻是安家人絕對無法接受的。

　　小說裡被祝福的男男之戀只是杜撰而已，正常社會觀中對這種事情的接受程度還是不高。如果是設計圈、造型界或娛樂圈中可能還普遍些，但要說到普通人群的話，尤其是安家這種情況，那安子勳的行為簡直就是再悖逆不過。

　　「其實我說句實話你別介意……」葉霜想了想：「你們的矛盾雖然比較尖銳，但其實你的性取向並不是根本問題。別拿歧視來說話，比如說安子寧和陳河，這兩人倒是性向正常了，但他們難道就是因為愛情才結合？」

　　聯姻的人多了，不僅僅虧待一個安子勳而已。

　　安子勳愣了一下，葉霜笑笑：「你看看你大姐，她和陳河之間也有很多問題，抓小三也不止抓過一次。如果真是因為愛情的話，安子寧早就應該和陳河離婚了才對。但這關鍵不是愛情的問題，是責任的問題……陳河是適合的人，所以不管他本身人品怎麼樣，你姐都會和他結婚。同理，如果以後你們家也給你找到一個適合的對象，不管那個人是什麼性別，如果你要承擔起家主的責任，也必然要和她結合。」

　　拍拍安子勳腦袋，葉霜發現自己現在做這動作簡直順手極了，邊走邊繼續問：「我聽說方菲和你的訂婚黃了？」

　　冷不防跳開了話題，安子勳也只是微微頓了個，注意力根本沒完全回來，不自覺的伸手摸摸自己腦袋頂，有些呆的下意識點頭：「是，她覬覦你……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安子勳一下緊張起來，忙解釋：「葉哥我不是說你有什麼，但是方菲那女人她本身就異想天開，而且也沒有訂婚的誠意，所以……」所以他才懶得慣她！

　　越解釋越混亂，安子勳恨不得把自己舌頭都給咬斷算了。

　　葉霜被逗樂：「我沒說什麼，不用緊張。」

　　連連深呼吸兩下，在葉霜安撫下，安子勳終於恢復過來，恨恨咬牙：「總之就算聯姻我也不會找那種女人。」

　　「嗯，這個隨便你。」葉霜暗暗嘆口氣，接連兩個話頭都起得這麼不和諧，和安子勳聊天簡直太艱難了，這孩子的日常生活簡直倒霉得沒一件可以拿出來說的開心事。

　　放棄了輕鬆日常向，葉霜改走專業精英路線，拿了金融問題和西華集團網絡局勢出來討論，這才算是找到了可以和安子勳交流而不顯尷尬的話題。

　　在沙灘繞了一圈，順便在不遠的燒烤攤和水果攤吃了一點東西，再回到停車地方準備回城中心吃飯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到中午了。

　　安子勳自覺開車，葉霜看著時間掐秒，12點一到立刻撥通助理交代過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後被接起，卓遠航有些冷淡的聲音從對面響起：「你早了一分鐘！」

　　葉霜噎了下，無奈：「有點誤差難免的，我們又沒對過時間。」

　　卓遠航隨意「嗯」了一聲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迅速的進入到重點：「已經找到合適的人了？」

　　「找到了，回頭我把資料發到你郵箱，現在想跟你先確認的是會面時間。」葉霜道：「我的員工需要一個可以和那六人接觸的機會，單獨碰面或是集體場合都可以。」

　　卓遠航早有準備：「那就下個星期天，我女兒的生日會。」

官不聊生

212 不想起標題

　　下週末之前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這期間裡葉霜也不想回去和艾伯納近距離接觸，於是就先留在潮海市。等到變回霜妹的那天就跑去了鏡湖市。

　　鏡湖市一票少爺小姐們對霜妹的回歸表示熱情歡迎，雖然那麼長時間不見了，但這邊的名流圈畢竟是霜妹第一個下了工夫去刷的副本，投入的精力和演技也是最多的，效果自然不是其他城市走馬觀花的漫不經心可比。

　　「好久沒見了，葉小姐風采依舊。」

　　盧公子捏著酒杯向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葉霜笑打招呼，其他人雖然也想湊過來聊上幾句，但知道盧公子這時候不希望被打擾，所以還是識趣的給葉霜二人留下一個獨立空間。

　　「過獎了。」葉霜目光投到俱樂部中被一群人圍著的另一焦點處，頗有興趣問：「看來這裡不缺新秀，那兩位似乎沒見過？」

　　盧公子順葉霜視線方向看了一眼，輕笑：「過路客而已，大家不過是盡下地主之誼罷了。那兩位是外地投資商，名氣很大，名聲不好……葉小姐可能不大瞭解情況，但還是少和他們打交道的好。」

　　名氣很大，名聲不好……這個評價就有意思了。

　　名流圈裡名聲不好的人也多，但這個圈子的公眾人物不比娛樂圈那樣常年曝光在鎂光燈下，如果只是一點點小事的話，那自然是不足為題的，能被說上一句名聲不好，而且還是流傳很廣的名聲不好，那除非真是私生活比較糜爛或是此人本身評價惡劣到一定程度。

　　比如安子勳也可以說名聲不好。圈子裡人一度興起他的話題。但這個話題也只在山林市內傳播，因為安子勳做的事情還沒影響到外省去。換句話說，如果是能把自己惡劣名聲傳播到全國範圍內話，那這人的身家和劣跡肯定都是同樣的赫赫有名了。

　　正說著，那邊被包圍在人群中心的兩人也走了過來。一來是因為盧公子在鏡湖市的地位，二來大概也是剛才在人群中聽到了葉霜的名氣。

　　盧公子站起來迎上前，掛起禮儀笑容攔下二人招呼，順便擋住其中一人窺視葉霜視線。

　　而後三人寒暄客氣幾句後，重新落座時，盧公子自然而然坐到葉霜身邊。手臂搭在後者沙發背上，這才向那兩人含笑介紹：「這位是葉霜小姐……兩位剛才說想聊什麼？」

　　介紹只有一半，完全沒有繼續向葉霜介紹另外兩人的意思，再加上他此時的姿態，合在一起後就釋放出一種請保持距離的涵義。

　　剛剛坐下的兩人對視一下。再轉回頭來的時候，剛才有些放肆和躍躍欲試的神色已經收斂起來，語氣正經也客氣了不少：「沒什麼大事，就是問問盧公子和葉小姐有沒有一起去潮海市度假的計畫？」

　　如果只是普通的名媛，兩人當然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但如果是一省領頭羊看重的人，那就不是他們可以出手的程度了。

　　這兩人雖然玩得很high，但也不是不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

　　葉霜剛從潮海市過來。對這個地名自然敏感，目光微微流轉笑看了盧公子一眼，後者笑著解釋：「是游輪派對？那倒確實是潮海市的特色。我聽說每年都會舉辦個一次，邀請全國名流……關鍵是花得起錢的名流一起狂歡四天三夜，承辦方是潮海市的富豪俱樂部成員，但認真說起來的話，主要牽頭的應該是四海集團卓遠航吧。」

　　葉霜沒玩過這麼高檔次的派對，但是想接上話題也不難。於是笑道：「卓大少出了名的嚴以律人，我倒是很難想像他參加狂歡的樣子。」

　　果然。在座其他三人也都聽過卓遠航的事蹟，默契的笑了起來。尤其剛過來的兩人眼神愈發正派，大概是覺得葉霜的身份比他們預想中的還要高些，於是更加客氣：「潮海市發展的本來就是以外來經濟為主，本地經濟能有什麼？水果？！海鮮？！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就算卓遠航自己不玩，但他是個精明的生意人，自然知道怎樣把事情佈置安排到最好，我們吃了雞蛋也未必要去考慮母雞的長相。」

　　二人中另外一個接話：「是啊，其實去放鬆下也好，除了邀請函不好拿以外，上去了以後能玩的東西還是挺多的，名流美女聚集……咳！抱歉，我忘記盧公子已經有心儀對象了。」

　　話剛說出來一半就被同伴輕撞了下，於是那人趕緊改口，抱歉並抬頭看眼葉霜示意那個「心儀對象」究竟是誰。

　　盧公子也不解釋，抬酒杯微笑舉起向二人示意下，而後幾人繼續閒聊。

　　「其實盧公子帶葉小姐一起去放鬆一下也好，這次的派對並不會太過頭，聽說卓遠航順便要連女兒的生日會也一起辦了，有卓夫人和自己孩子在游輪上，卓遠航這次的邀請名單肯定沒有什麼過火的人。」

　　盧公子正想張口說些什麼，葉霜已經含笑點頭：「是的，我聽說卓小姐生日會是下週日？！只是沒聽說原來是在游輪上罷了……那麼這次的游輪派對我也會去參加的，正好收到了邀請函……」

　　有艾伯納就有韓初，有韓初可能還有安東尼斯……雖然葉霜兩個身份都在這幾人面前掛過號，但始終還是自己原本的性別身份更加安全。

　　葉霜本來還沒考慮過太多，但既然卓遠航所謂的「生日會」是這樣的規模程度，那當然還是霜妹這個從小到大都有詳細檔案的身份更加安全，而且也更不容易在游輪上引起太多的注意。

　　其他三人都是微微一愣，因為在圈中劣跡而正在想辦法弄這次邀請函的二人更是詫異。

　　盧公子想了一會兒：「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也許會去看看。」

　　於是現在情況很明顯，已經確定有邀請函的只有一人就是葉霜，暫時還沒有邀請函。但是想去話也可以很輕易獲得資格的一人，盧少越。

　　還有想弄到邀請函必須經過一番刻苦努力的另外兩人……

　　看著葉霜品嗅酒液，偶爾與盧公子低聲輕笑交談的樣子，來前本來另有一番心思的二人已經連半點僭越之心都不敢有了。

　　隨便又說了一會兒話後，兩人離開盧公子與葉霜二人座位後才不約而同擦把汗。對視苦笑下，這回險些就踢上好大一塊鐵板。

　　之前究竟是誰說那女人沒權沒勢的？！

　　……

　　葉霜和盧公子聊了一會兒，然後放出的注意力就聽到了俱樂部一角中壓低的怒責聲。本來是不想管這種口角糾紛的，可是聽了幾句之後，葉霜發現這口角似乎還和自己有一點關係。

　　於是頗有興味的聽完全部後，葉霜忍不住笑了。看來她出入沒有名車代步，身上也不掛什麼高昂首飾的姿態還是招了不少人的眼。

　　雖然也可以說是個人的品味和性格問題，但是誰叫她又和盧少越迅速熟稔起來了呢。

　　本來同性之間、尤其是一方以另外一方為競爭對手的同性之間，這種互相攀比和詆毀的心態就是自然而然會有的，哪怕本人是沒什麼問題。也會被其他人吹毛求疵的找出問題來，更何況葉霜在身家上提供給人的可攻擊空間還不小……

　　盧少越盧公子見葉霜不知道想什麼想得笑了起來，也笑笑問道：「在想什麼，這麼有趣？」

　　「沒什麼。」葉霜感慨並意味深長打量盧少越：「我只是發現，就剛才我突然招了那兩個人的眼的事情，也許還是因為盧公子的城門失火才遭了池魚之殃。」

　　盧少越下意識在場中梭巡剛才兩人的位置，不一會兒後就在一處角落卡座裡看到兩人，在其二人對面還有一個眉目清秀的女人。

　　不同於葉霜的精緻柔美。這女人的五官並不是十分出色，讓她比較特別的主要就在於其一身書香氣質。

　　盧少越眉頭微微一皺，而後很快放鬆。似乎毫不在意的淡淡轉開視線，抱歉笑道：「我大概也知道那兩個人為什麼會來問游輪聚會了。」

　　「願聞其詳？」

　　葉霜聽到那一角的談話中還在提起自己名字，女人似乎有些困惑和不信的抬頭向這方向看過來一眼，但盧少越卻沒有再看女人一眼：「那位是卓家夫人的妹妹，不是親的，好像是堂妹……她父親是清史教授。在國內小有名氣，還被邀請上過國家電視台的節目。所以她才有資格參加我們的聚會，但是並不算顯眼。」

　　能參加聚會是一回事。但你在外面小有名氣，並不代表在名流聚集的俱樂部中依然能佔據醒目地位。

　　這個關鍵是看對比，比如一個全省理科狀元很牛吧？但是如果那狀元擠到國內頂尖名校去，全國有多少個「省」狀元？！這些狀元之後的榜眼探花又怎麼算？狀元你也只是這一年的，那去年、前年還有馬上就要來的明年後年難道就沒有了？！

　　物以稀為貴，誰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在任何地方都保證自己的地位，重要的還是看平均水平，和你在這個平均水平中所處的檔次。

　　葉霜點點頭：「那位名媛看來對盧公子很是青睞？」

　　不然也就不會攛掇剛才那兩人來和自己接觸，就葉霜在俱樂部眾人中草草聽過一圈的信息來說，剛才兩人的名聲確實是不能算好。

　　重口味party、嗑藥、濫交、砸錢捧明星……說一句私生活糜爛也毫不為過，這樣的人如果是有身份鎮得住他們還好，但如果本身底子不夠硬又上了對方的獵豔名單話，那接下來一定會被纏得焦頭爛額。

　　就算對方還有底線原則，不會用什麼強硬手段來做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但是被這樣兩個聲名狼藉的人纏上一段時間，任憑你再好的名氣恐怕也清白不起來。

　　「大概吧。」盧少越邊喝香檳邊道，完全不在意的模樣：「但是卓夫人那一家培養出來的女孩子……呵，反正我是不大接受得了的。」

　　葉霜點點頭表示理解，嘆息：「我也覺得和她可能會溝通不良。」

　　比如之前見過一次的卓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還有剛才女人引導兩個名聲不好男人來找自己「認識」的手段，恍惚間甚至讓葉霜有種穿越後宮宅斗的錯覺。

　　這種人對自己接受的教育觀念大多異常執著，而且堅信自己從長輩身上學來的經驗是難得的智慧。

　　簡而概之的話，葉霜覺得這些人和現代社會都有些脫節，乍一看是古老典雅。其實仔細品味就感覺格格不入了。

　　和鏡湖市的朋友們重新熟悉了一輪之後，葉霜揮揮手告別眾人回酒店。

　　這段時間裡，除了鞏固穩定自己開拓的這個潛在客戶圈外，葉霜順便又把卓夫人家的資料拿出來研究了一遍。

　　卓夫人娘家並不出名，偶爾有兩個小有名氣的學者，或者要麼就是嫁入名流的女孩兒。最近長成的年輕一輩中，卓夫人的地位已經算是最高，因為她成功嫁給了卓遠航。

　　但是除此之外，要說卓夫人娘家在名流圈中有什麼地位的話，那就實在顯得有些單薄了——他們沒有家族流傳的技藝和行業。沒有能夠代表家族形象的銘標，唯一特色就是一本證明自己有末代皇族血統的家譜。

　　給個面子的話，這一家子能說上句書香門第，世家貴族。但是不給面子的話，直接說起來就是昨日黃花，還是很矯情的黃花。

　　葉霜看完資料後就把這些人拋到腦後，反正不熟也不可能有交情，大家性格實在不是能交往的類型。

　　在鏡湖市打混幾天。變回霜哥後重新回到潮海市的時候，安子勳已經先回山林市去了。

　　卓飛揚倒是很高興的過來找人，在他大哥淫威之下。這倒霉孩子實在很難找到願意陪自己玩又不會對他動壞心眼的人。

　　原本只有一個尤洋，後來倒是難得碰上一個好玩的夥伴了，沒想到人家居然是想設局讓他沉迷賭博的。

　　於是被拉回來後，寂寞的卓飛揚本來就強的戒心又提高不止一個層次，粗粗算下來的話，只有一個霜哥還能交流。於是聽說人又回來了，可不就高興的忙跑來截胡麼。

　　「葉哥。前陣子你怎麼又不在了。」卓飛揚載著尤洋一起過來接人，邊開車同時邊迫不及待問：「本來我還和小洋說了找你一起去開遊艇。結果轉個頭你就不見了，問那人時候他說你有工作已經離開潮海……」

　　「我本來就不是潮海市人。」葉霜坐在後座無奈，笑笑解釋：「這幾天有工作出差，就到其他城市待了幾天，你們這邊事情也安排好了，我還留下來幹什麼？」

　　「那週末我侄女的生日會呢？」卓飛揚還不死心：「到時候我哥要在游輪開party狂歡，那個賭神高手不是也來麼，你不一起？」

　　葉霜搖頭：「那個游輪聚會是我搭檔和她朋友一起來，你說的賭神高手是艾伯納？到時候我搭檔看著就行了，我還有其他事情。」

　　卓飛揚頓時蔫頭耷腦連方向盤都不想抓了，尤洋也兩眼失望：「你搭檔我們都沒見過，有什麼好玩的。」

　　不好玩最好……葉霜揚起唇角微微一笑，轉頭看向車窗外不說話了。

　　……

　　當天晚上是到卓飛揚父親家裡吃飯，算是小型家庭派對。

　　除了卓遠航特意排出行程攜妻子兒女同來以外，還有卓家玩得好的一些親朋好友，比如說尤洋家裡的人。

　　本來葉霜應該是不算在親朋好友之間的，但她恰逢其會，再加上最近和四海集團又有「業務」往來，所以論情論理都不可能不收到邀請。

　　總的來說反正客人不少，一幢大別墅中除去廚師傭人以外，到場的大約能有三四十人。

　　趁著還沒宣佈開飯，葉霜端著一盤小蛋糕在庭院裡溜躂了一圈，還沒清閒多久，一個傭人就過來欠身：「葉先生，我們老先生想見見您。」

　　「你們老先生？」葉霜舔下叉上的奶油，仔細看了那個傭人幾眼，輕笑：「今天老先生有四五個，你說的是哪一個？」

　　女傭有些臉紅不敢看葉霜：「是卓老先生。卓遠航大公子和卓飛揚二公子的父親。」

　　「知道他想見我是為什麼嗎？」葉霜吃完蛋糕，紙牒隨手丟進旁邊垃圾桶問。

　　「我不知道。」女傭流露出一絲抱歉神色，好像真的在為沒能解答葉霜疑惑而感到愧疚。

　　葉霜想了想，招手把不遠處的卓飛揚叫了過來。

　　卓飛揚和正聊天的小夥伴們說了聲，而後就拉著尤洋小跑過來：「葉哥。有事？」

　　「有事。」葉霜點點頭：「上次你不是說你爸想見我來著？！他這次又找人來請我，我覺得應該不至於還是為了你那次去賭場的事情吧？」

　　卓飛揚進賭場已經是過去好多天了，就算卓老爺子一開始比較擔心，想找個知情人問問詳細情況。但是後來已經隔了這麼長的時間，他想瞭解的事情恐怕早就已經瞭解得徹底了，何必非要唸唸不忘非要拉葉霜去「見面」？！

　　卓飛揚嘰嘰咕咕和尤洋討論一會兒。抓抓頭也很茫然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我爸比較好奇？要不也有可能是更年期。」

　　「……」葉霜忍耐看卓飛揚一眼，轉回去對女傭點點頭：「麻煩你帶路吧。」

　　卓老爺子在二樓書房，雖然說樓下就是聚會，但是老爺子這種輩分和歲數。誰也不會強求他一定要從頭到尾留下來招呼客人。

　　現在卓家的代表人物已經是卓遠航，卓老爺子就是個吉祥物的存在，所以他只要在主要場合被拿出來展覽一下就行了，其他時候的存在意義真的不大。

　　老爺子氣色不錯，精神矍鑠、紅光滿面，這麼大年紀了還沒有大腹便便，比起大多數三十多歲就頂個啤酒肚的人已經好上很多，頭髮雖然花白。但並不稀疏，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蒼老後的憔悴模樣。

　　女傭帶葉霜在門外敲門三下，聽到老爺子出聲後才推門進去。從這一細節來看老爺子在家也很有威嚴，哪怕是他剛剛自己邀請的客人，但仍然要得到允許才能進門，顯然大家對老爺子是時刻尊重和退讓姿態。

　　女傭將葉霜帶到後就離開了，老爺子就坐在陽台搖椅上用嚴厲目光打量葉霜，葉霜微笑頷首後自然走到對方面前。示意一聲後坐下，坦然頂著老人目光拿起桌上茶壺為兩個茶杯斟茶。動作一絲不亂。

　　三分鐘後，葉霜望著陽台外景色已經喝下一杯茶水。老爺子這才端起自己那杯：「年輕人氣度不錯。」

　　「過獎。」你開口了那我也勉強應聲吧，反正叫人的是你，說話的也是你，我又不知道你想幹什麼，願意看就看唄。

　　葉霜心態放得很好，又不是她有求於人，當然不用戰戰兢兢。

　　老爺子點點頭，低頭喝下一口茶水問：「你對我兩個兒子怎麼看？」

　　「您的意思是？」葉霜有點不明白。

　　「我大兒子當年是精英教育，這個概念還是國外傳進來的。」老爺子沒有回答就開始跑題，葉霜一臉淡定微笑其實快要抓狂——最討厭這種莫名其妙天外飛來一筆的，顯擺自己高深莫測還是其次，關鍵是憑什麼你說什麼我就得聽什麼？！

　　她什麼都還沒答應，也什麼都沒想應承，問題是人家不管你怎麼想，先把事情介紹完了再說，你能怎麼辦？對方都一大把年紀了……

　　葉霜只能是忍耐聽老爺子繼續嘮叨：「遠航小時候學的東西很辛苦，但是教育非常成功，他現在的成就是許多同齡人都達不到的，可惜也正是因為童年教育的關係，遠航現在的性格也和許多同齡人不一樣。這個算是我的失敗，我對遠航一直有所愧疚，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他現在竟然又用同樣的辦法來教育自己的兒女……」

官不聊生

213 家庭派對

　　葉霜靜靜喝茶，聽老爺子嘮叨了半天卓遠航的事情，還是沒明白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好容易等老爺子說完，葉霜已經把面前一盤點心都啃完了，老爺子收回感慨望向遠方的目光，看見桌上空盤子也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抬頭問：「小葉覺得呢？」

　　覺得什麼？！年紀大了都愛嘮叨，正常的。

　　葉霜不以為意一笑：「兒孫自有兒孫福。」

　　老爺子默然片刻，揮揮手又讓葉霜出去了。

　　等房門關上之後，書房裡間一個小門打開，老夫人走出來揉揉老爺子肩膀，樂呵呵笑問：「探出來了？」

　　老爺子失笑搖頭：「沒呢。」

　　卓遠航和卓飛揚性格幾乎是兩個極端，一個對自己對別人都嚴苛到刻薄的地步，另外一個就成天撒了歡的玩兒，說不上紈袴放縱，但總也不是上進的樣子。

　　難得兩個兒子都對葉霜評價不錯，老爺子自然是要多想想。

　　卓飛揚差點被人帶出賭癮的事情才過去沒多久，老爺子當初剛聽說時候一陣後怕，氣得差點沒打斷卓飛揚狗腿。這事情要是真成了的話，活生生廢掉一個小兒子簡直就跟挖老兩口心肝一樣，就連家裡也要雞犬不寧……老人見識廣，因為賭癮弄得家破人亡的例子難道還看得少了？！

　　就因為這個，老爺子對葉霜自有一份感激在。但是除了感激之外，謹慎懷疑也是有的。

　　怎麼就那麼巧的讓這個小夥子給救了？怎麼就那麼巧對方能認出想給卓飛揚下套子的人？另外還有一點老爺子比較介意的地方，就是卓飛揚和尤洋兩個小傢伙說的，關於葉霜本身對賭博也知之甚深的事情。

　　賭技高深。本身對賭場又甚為熟悉，還認識FBI……

　　聽到FBI這個字眼後，老爺子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小夥子在吹牛，當然要說真有這麼厲害的年輕人也不是不可能，但他就怕這是個更大的套子。所以為了驗證自己想法。老爺子一直想要親自會會葉霜。

　　「年輕人畢竟急功好利，如果他真有什麼打算的話，我另眼看待肯定能引出點什麼來。」老爺子拉著自己夫人坐到葉霜剛才位置上，嘆口氣道：「要表示出我對他有所不同的話，要麼就是說些重要的事情，要麼就是說些私密的事情。不然都顯得不夠親密……我特意拉著那小夥子說了半天話，就想知道他會怎麼回答我。」

　　重要的事情當然不能說，就算是為了試探，拿著包子引狼還是太虧了點兒。

　　第一次見面就說私密的事情，雖然顯得自己有點老糊塗。但頂多是丟點面子，再壞也不過就是被人背後笑上幾句罷了，老爺子這把年紀倒是不必計較這個。

　　「如果是想巴結咱們家的話，他應該會順著我的話勸上幾句，如果是有戒心的話，他也會帶開話題或是想出更滴水不漏的回答。」老爺子說到這裡笑了：「可我畢竟還是想得太多了，這小子竟然完全不是我想的任何一種反應。」

　　人家那純粹就是敷衍，不僅根本沒明白自己說這一番話的意思。而且似乎也沒意識到他應該附和上幾句……葉霜明顯就是「總算說完了，可以走了吧？」的鬆一口氣，十分明確的表示出對老爺子話題沒半點興趣。

　　老夫人也被老爺子一臉挫敗的樣子逗樂。老爺子就彷彿嚴陣以待等人出招，但人根本就不應戰不說，連老爺子擺出的擂台都沒看見，瞥眼看了一下桌上的空盤子，老夫人笑得更是捂嘴：「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有孩子過來做客時真把人家茶點給吃空的。」

　　老爺子被老太太一提醒，也想起了自己的點心。一盤子的綠豆糕、椰餅和蜜餞、芋棗……想到自己高血糖被限制了每天也就這麼一盤份量，老爺子跺足心疼更是悔得不行：「這都什麼熊孩子！白長那麼俊了。連老頭子口糧都不放過！！」

　　……

　　葉霜下了樓就被卓飛揚抓過去，後者對老爺子召喚葉霜原因也很好奇。迫不及待問：「我爸叫你上去說什麼了？」

　　葉霜想想：「好像也沒說什麼，就是抱怨了一下子孫不肖。」

　　「不孝？！」卓飛揚瞪大眼睛驚訝：「我和我哥哪兒不孝了？」

　　「……是不肖，意思就是你們不像他，都沒繼承他誠懇勤勞上進又與人為善的良好品德。」一個是太有本事但沒人氣，一個是人氣太過卻沒什麼本事。

　　葉霜嘆口氣：「我也不知道老爺子特意叫我過去說這些干嘛，可能是覺得跟你們說話太沒勁了？老年人嘛，容易寂寞，你和你哥沒事可以常去陪陪老人家。」

　　卓飛揚聽完也很愧疚，自己親爹都淪落到找別人家的孩子聊天談心去了，這得是多寂寞啊。

　　於是卓飛揚又頂著巨大壓力去找了他大哥，因為卓飛揚堅定認為自己陪老爺子時間還是挺多的，如果要說老爺子想兒子了，那肯定更想的是不常在身邊那個。

　　卓遠航其實也很孝順，反正也是快要開飯的空檔不用辦公，於是丟下一堆客人和弟弟一起去二樓綵衣娛親。

　　老爺子正在心疼自己茶點，冷不丁就看著兩個兒子都上來了，一個彷彿進行重要公事般和自己一問一答，一個笑得異常諂媚如同年齡倒退十歲。

　　事有反常即為妖……這倆兒子今天是著了什麼妖了？！

　　老爺子一頭冷汗偽裝鎮定，旁邊老太太笑得十分開心，拋下頻頻投來眼色的老頭子就下去招呼客人去了。

　　老爺子：老夫老妻那麼多年，見死不救你於心何忍！

　　老太太：一家子主人都上二樓書房了，自己不下去招呼招呼像什麼樣子！

　　心安理得拋棄老伴兒，老太太下去招呼了一圈客人。畢竟是當了多年的女主人，雖然早已經跟老頭子一起半隱退了，但大家給面子，再加上老太太人老成精又經驗豐富，所以寒暄客套一番後。還是沒讓下面因為失了主人而冷場。

　　鑑於之前老頭子的試探，老太太對葉霜也頗有幾分興趣，於是在客廳裡梭巡一圈，找到葉霜位置的時候，對方正抓著酒杯一臉淺淡笑意聽旁邊人說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葉霜已經融進了這一屋人之中，卓家請來的客人都是在潮海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再加上這次小型派對屬於家庭型，大家以前都接觸得不少，聊得來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有外人想要加入這樣的小圈子話，其中的難度就比較高了。畢竟大家都有很自然樸素的一個想法，我們是自己人、熟人，你是外人……

　　但葉霜卻是例外，老太太看得出來，在葉霜身邊的幾個年輕人都不是流於客套的應酬，而是真的和對方聊得熱鬧。

　　小夥子憑什麼有這樣的本事？老太太有點明白自己老伴兒想要試探對方時候的心情了。

　　老太太一路邊應酬身邊人邊往那方向過去，湊得近了後就聽葉霜開口道：「遊艇還是租的好，卓大少有一個私人碼頭倒是沒什麼。但我們要自己買就劃不來了，固定開支就是一大筆，牌照和碼頭費就不說了。清潔、修理、保養和僱人又是一大筆開支，除非你經常出海，否則一年玩個一兩次根本劃不來。」

　　一年輕人嘆息：「要卓大少那身家就好了，每年一次游輪派對多有面子。」

　　葉霜笑：「卓大少玩的時候不都會帶上你們？咱們做客人就行，玩得更省心。」

　　「那倒是……」另外一年輕人興奮：「誒，你們聽說沒？這次的xx明星好像也會被邀上船。」

　　葉霜飲下一口香檳道：「你們說的那個xx？她恐怕沒時間了。我聽朋友說她正在養胎，現在才兩個月不敢出來亂走。大概藉著什麼大新聞就會曝出這條八卦來，估摸著就是卓大少的邀請函了……『豪華遊輪邀請。因孕無法成行』什麼的。」

　　「嘩！這你也知道？！」

　　老太太就是這時候在眾人身後出現，笑眯眯和藹問：「這裡聊得挺開心？！」

　　一幫子年輕人忙笑打招呼，「卓老夫人」「阿姨」「伯母」的各自叫了一通，而後老太太揮揮手表示自己是來找葉霜的，其他人這才湊趣笑鬧幾聲後散開。

　　「小葉真不簡單，你好像知道的事情不少？」老太太剛才旁聽了一會兒，發現談話節奏基本被葉霜全盤掌握，不管其他人起什麼話頭，他總能最快最準確接上。

　　而且更難得是葉霜知道適可而止，說完自己的話後就閉嘴將發言機會再交出去……這樣一來的話，基本上人人都能說得上話，不會有被冷落的尷尬，而與此同時也給大家培養出一種潛意識，說完話後總下意識去聽葉霜接的下一句。

　　一來二去後，這個小圈子就自然而然形成了以葉霜為中心的交流現象，雖然眾人並沒有察覺，但在他們潛意識和別人看來，葉霜已經是圈子中領導地位。

　　葉霜笑笑，放下酒杯自然紳士扶起老太太胳膊，邊向中心走回去邊客氣道：「只是平時興趣比較雜，涉獵廣泛罷了。但要說精通的話，當然就不及其他專業人士。」

　　老太太年輕時和卓老爺子一起打天下，當然也不是只懂煮飯洗衣的平凡女人，聞言笑意更深：「那小葉在下面跟大家聊這麼久，有沒有什麼感想？」

　　葉霜想想：「感想倒是沒有，就是覺得卓夫人和卓老夫人一樣，果然都是自己丈夫的賢內助。」

　　老太太看眼不遠處一派大方招呼四海集團員工的卓夫人，點點頭又搖搖頭，嘆息：「這兒媳是按世家主母標準教養出來的，大面上從來沒出過什麼紕漏，但就是少了點人氣。要說當初遠航娶她的時候我們倒沒覺得什麼，但後來才發現，這麼兩個人湊到一起是負負得負，完全的惡性循環。」

　　又來訴苦？！

　　葉霜狐疑看老太太一眼。突然發現這卓家人簡直太自來熟了。

　　年輕一輩的不說，單是卓老爺子和卓老夫人就很古怪，大家第一次見面，之前也沒什麼交情，就算拉了你小兒子一把。但也不至於因為這麼一次事情就對自己掏心掏肺吧？

　　葉霜想了想，既然琢磨不出原因，乾脆就不琢磨了吧。反正對自己也沒什麼壞處，沒準兒人性格本身就是這樣。

　　老太太沒聽見身邊的葉霜吭聲，她卻不像自家老頭兒那麼死要面子，於是索性纏著繼續問下去：「小葉覺得我們卓家的四海集團怎麼樣？」

　　「……」葉霜實在哭笑不得了。無奈對老太太道：「老夫人有什麼想問的就直接問吧，您和老爺子說話太繞彎了，我怕到時候答不到點子上，既沒讓你們高興又耽誤大家時間。」

　　老太太點點頭：「那我就直接問，你覺得四海集團的內奸會是誰？」說完頓了頓。見葉霜露出沉吟模樣，自己也忍不住思考起來。

　　內奸說法是讓老爺子和老夫人最介意的一個問題，四海集團名下那麼多酒店，再加上其他行業投資和國外旅遊線，那麼多零零碎碎看似不相關的部門，要整合到一起話，真的不是一般人的權限能夠做到的。

　　就算是職位很高的人，頂多也只是負責這個職位之下所管理的事務。要想能夠明確找出四海集團名下的其他行業鏈負責人，還要有足夠能力讓對方動心，這真的是必須要在卓遠航身邊有一定份量才能做到的了。

　　比如最首先一個。那些被拉攏人的資料和個人檔案，這個就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拿到手裡的東西。

　　這麼重份量的內奸能給四海集團帶來多大的危機，這個可想而知。但除了這一點以外，卓家老兩口也怕是有人故意挑撥……卓遠航篩選出來的那份六人名單裡，隨便動了哪一個，其後都必然會給四海集團帶來不小的震盪。

　　「說實話。老夫人不要覺得我是故意挑撥什麼。異心誰都可能有，很多人不願意一直待在別人之下。但大家都是生意人。也知道哪種選擇會對自己更有利益。」葉霜想了一會兒後，扶著老太太改往角落繞圈。聲音低緩慢慢道：「今天派對裡我看到那幾個人了，兩個有野心的聰明人，一個有野心的笨蛋，一個沒野心的忠臣，還有一個左右逢源的投機者……」六個人中有一人沒到場，聽說生病不舒服在家裡休息。

　　老太太想了一會兒：「那個投機的是誰？」

　　「我不說他是誰，免得您以為我挑撥離間。我就只能告訴您，那人中途離開打了兩次電話，好像在和別人商量公事，除了你們四海集團外，他還自己出資在潮海市另起了一家連鎖酒店……」葉霜笑笑：「說起來也不算是干什麼壞事，不過是船靠兩頭多方投資罷了。畢竟四海集團是你們家的不是他家的，人家有另立門戶的意思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

　　老太太雖然不管集團的事情，但和老姐妹們打牌逛街的時候還是聽了不少消息的，對照了最近潮海市新崛起的一個連鎖品牌，立刻就明白葉霜說的是哪家酒店了。

　　當初她就和老爺子嘀咕過，感覺這酒店的管理和建設和自家的很像，貌似不少路子比如說客流拉攏和宣傳造勢也有幾分熟悉……原本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一聽才明白是有人想分家。

　　「翅膀硬了想飛也是正常的。」老太太嘆息一聲，拍拍葉霜手多了幾分真心。不管這孩子是什麼人，總之這個消息對自家還是有利的：「你倒是耳朵靈敏，人家打電話也被你聽到了？」

　　葉霜笑笑不說話，她哪能告訴老太太人家是在別墅大門外打的電話？！再說關鍵信息還是電話另外一邊人說出來的，這邊接電話的人只簡潔應了幾聲，一般人就算聽到「嗯」「好的」「知道了」這種話也不可能知道有什麼問題。

　　所以對方其實不是粗心不謹慎，而是太倒霉，不然也不會遇上葉霜這種變態聽力的外星人。

　　葉霜看老太太心情不大好的樣子，扶人慢慢多繞了幾圈：「自立門戶都是正常的事情，有資本了誰也不想給別人打一輩子工，人家也有子女家庭……不過老夫人可以放心，我覺得內奸倒不應該是那個人。至少他現在還在靠著四海集團的門路，算是背靠大樹好乘涼，總不會蠢到自己沒建好房子就先把你們給挖了。」

　　內奸是誰還不好判斷，葉霜手頭上的資料畢竟不多，再說短短一段時間，她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照顧到，頂多粗略先有個印象……要想分辨出來的話，還是得等上了游輪之後，有卓飛揚帶著西華集團的人上來配合，才能一舉揪出那個真正的黑手。

　　葉霜帶著老夫人繞了幾圈後，老夫人最終還是沒探出葉霜的底細，只能感慨著回去了。

官不聊生

214 變化

　　很快到了吃飯時間，餐廳裡擺出四張桌子，主位上自然是卓家一家和幾個親近的老輩人，其他三張桌子坐的則是四海集團的部門經理以及老股東和小輩們。

　　葉霜只能坐個客席，倒也沒覺得不舒服，反正哪張桌子菜色都一樣，再說客席上關注力還能少點兒。

　　就餐氣氛並不嚴肅，大家依然如同之前聊天時候一樣，在餐桌上互相輕鬆交流著，談論集團經營、合作可能、投資渠道、人脈關係，美酒配佳餚之下，再加上點對美食娛樂之類的輕鬆話題。

　　葉霜愉快參與其中，這不僅是她拓展潛在客戶的機會，也是她收集情報信息的途徑……不然她之前和大家侃侃而談的那些八卦都是哪兒來的？不就是從富豪俱樂部、賭場以及洛銘辛的娛樂圈中零零散散收集彙總的結果麼。

　　吃完飯後到外面消食，葉霜正在考慮要不要過一會兒就告辭時候，就聽到旁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打眼掃過去一看，一個六七歲小女孩兒正帶著一個三歲左右小男孩兒在逗小狗，小女孩兒手裡捏著一根雞翅正在往小狗狗嘴邊送，小狗還沒長大，一口小牙並不尖利，一點點的磨著雞肉，與其說是吃，還不如說是抿。小男孩兒則張著兩隻小胖手抱住小狗，嘴裡唸唸有詞的摸著狗毛。

　　葉霜看得有趣，走過去彎下腰對喂得專心的兩個小鬼頭出聲：「狗不能吃雞骨頭的。」

　　倆小孩兒被嚇了一跳，差點從地上蹦起來。小女孩兒更是下意識忙把手裡雞翅往旁邊草叢一丟，企圖湮滅證據。

　　「汪汪！」小狗狗正啃得開心，見肉沒了。忙著急叫喚兩聲，掙扎劃動四肢想從小男孩兒懷裡跳出來。

　　葉霜順手抽張餐巾紙，修長手指捏著被丟掉的雞翅裹了裹，頭也不回往身後一拋，那隻髒掉的雞翅就被包在餐巾紙裡。在半空中劃出一個長長拋物線，飛過差不多有十米左右後準確落進別墅庭院草坪的垃圾桶中。

　　倆小鬼頭眼睛齊亮，不約而同的「哇—」了一聲。

　　葉霜笑笑，摸摸倆小鬼腦袋頂，而後從小男孩兒手裡接過小狗抱在懷裡，帶著兩個自覺跟上來的小鬼往流水台走：「貓狗都不能吃太多調味料。而且雞骨頭中間是空的，容易被小狗咬碎後嚥下去，斷掉的尖銳骨刺會因此劃傷小狗的食道和胃……喏，你們想喂的話可以喂這種熟肉。」

　　葉霜找到一盤煎豬排，叉了一片出來後蹲身把豬排和小狗都放到草地上。小狗頓時興奮的叫喚兩聲，搖著還很短小的水獺尾巴湊上去就埋頭撕咬了起來。

　　「這種豬排只用了一點點的鹽和料酒醃味，客人們吃的時候都要另外淋醬的，所以它本身鹽分不高，可以適當喂一些。」葉霜拍拍兩個一臉崇拜的小朋友，笑問：「你們媽媽呢？」

　　倆小鬼就是卓遠航家的大女兒和小兒子，大概是因為在爺爺家裡不用做家庭作業和才藝訓練的關係，倆小鬼都比葉霜上次在卓遠航家見到時候要活潑幾分。

　　但是卓夫人居然沒把兩個小孩兒帶在身邊卻有些奇怪。雖然說這是卓家老宅，傭人們和來這裡的客人都是認識的，但小孩兒愛玩愛動。尤其這年紀又是貓嫌狗厭特別能折騰的時候，一不小心還是能遇到很多危險源的。

　　聽到葉霜問話，年紀比較大的卓家長女小大人般清清嗓子，脆生生的回話：「媽媽要招待客人，讓我帶弟弟自己出來玩。」

　　哦，大家主母嘛……葉霜點點頭。想到卓夫人那副正室模板也有些瞭然了。

　　「那怎麼今天沒有傭人跟著你們？」葉霜順手幫小狗又倒了一碟清水，隨意問。

　　依舊是小女孩兒板著小嫩臉認真答：「媽媽一會兒就回來。不用人跟著也可以的。」

　　葉霜逗著兩個小孩兒玩了一會兒，剝去兩個小孩兒在家長面前的拘謹模樣之後。和這樣兩個孩子說話還是挺有意思的。

　　雖然年紀不大，但小孩子被教養得一舉一動都十分有禮貌，雖然未來個性可能會因為童年時候的拘束而有些壓抑，但是至少現在看起來還十分乖巧，只要以後調正得好，也未必就會變成狹隘抑鬱的性格。

　　果然過了沒多久後，卓夫人就從別墅一側走了出來，看見葉霜帶著自家兒女玩得開心的樣子頓了頓腳步，隨即過來客氣點頭：「葉先生也在這裡？希望你今天玩得還算愉快。」

　　葉霜拍拍手站起來：「我玩得挺開心，謝謝夫人關心了。」說完低頭看了看兩個孩子，還是多說了一句：「貴公子和令千金都十分可愛，不過外面夜風還是涼了些，如果夫人要招待客人或是有其他急事的話，還是應該有個人在旁邊照顧才好。」

　　卓夫人淡淡掃過去一眼，倆小鬼頓時站得筆直一副端莊穩重的模樣，卓夫人這才滿意頷首，而後向葉霜道謝：「是我疏忽了，感謝葉先生幫我照顧兩個孩子。」

　　彼此客氣幾句後，卓夫人帶著兩個小孩兒走回了別墅，葉霜在後面看了看又是已經沒有活潑樣子的倆小鬼，也是忍不住嘆口氣搖搖頭。

　　各家的教育方式果然各不相同，現在想想的話，當有錢人有什麼好？在家長面前連笑都不敢多笑，見了老媽跟見了教導主任似的……小時候管得緊了沒童年，管得鬆了又繼承不了家業只能當紈袴。好容易長大了還得聯姻，不小心找到個極品伴侶話，連上床都要對照排卵期……

　　當然主要也是葉霜遇到的例子比較典型，不過之所以說是典型，也正因為這些人代表了一大部分人的縮影。

　　和卓飛揚那幫年輕人又玩了一圈，打牌喝酒聊天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等到葉霜告辭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快晚上十點了。

　　一通家庭派對參加下來，葉霜唯一感覺就是對卓遠航的孤僻程度認識更上一層樓。

　　此人在面對長輩和重要人物的時候還算謙和有禮，雖然表情依舊不怎麼多，但也沒有批改文件時候的生人勿近否則咬你姿態，顯然他在應酬的時候也會從善如流選擇一個不那麼被人排斥的姿態。

　　可是如果是在對待下屬和員工。或是和與他沒有利益關係的自己人面前時，此人的態度就顯得有些冷硬了，很有些鐵血統治的風采，一切用數據說話、一切用事實說話，我給你交代的任務都是能做到的，如果做不到就是你的無能。除此以外沒有其他解釋……一場派對下來，除了卓老爺子和各家長輩以外，敢湊上去主動和卓遠航說話的絕對不超過三個人，這三人中還要包括葉霜和卓飛揚。

　　葉霜始終就覺得奇怪了，這樣不得人心的獨裁統治者。他的員工究竟是怎麼忍受下來的？難道真的是工資能夠撫平一切？！

　　相對來說的話，就連卓夫人都比卓遠航要更得人心些，雖然卓夫人在葉霜看來也是一張假臉，但至少她的侵略性沒有卓遠航那麼強，整場派對中和她說話的人數至少是卓遠航的五倍。

　　……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葉霜就在潮海市這麼繼續混下去了，反正游輪派對結束前她都不打算回山林市的。

　　葉霜已經仔細計算過自己的變身時間，霜哥出現的這幾天時間不夠。要再延續兩天，到週日上船那天才能剛好變成霜妹。

　　這一點倒是不難辦到，兩個小女孩兒還是很好抓的。去沙灘上隨便逛逛就有了，那麼多遊客呢……

　　可是就在離上船還差兩天的時候，韓初突然的到來並主動聯繫卻打消了她本來想消失到游輪派對當天的計畫。

　　韓初的電話是直接打進葉霜手機的，第一通葉霜裝沒聽見，想等對方發郵件再回覆，沒想到韓初不依不饒又打兩通。於是只好接起，一接起來才知道。韓初居然已經帶著艾伯納來了潮海市，正在和操盤手接頭回訪。打電話是順便要叫她過去確認登船的事情。

　　「嘿！好久不見！」

　　一到了見面的酒店咖啡廳，艾伯納頓時熱情的上來一個擁抱，鬆開後大力拍拍葉霜肩膀一臉抱怨：「好夥計，自從上次分開之後我就再也沒看見你了，到底在忙什麼？不過話說回來，你的那個搭檔真漂亮，你和她……」擠眉弄眼的示意了一番，顯然代表著某種曖昧的猜測。

　　「我們沒什麼的。」霜哥哭笑不得，整整衣服推開艾伯納，然後才走到桌子邊坐下，對臉色淡淡的韓初點點頭：「韓先生，你們怎麼今天就來了？」

　　韓初平靜掃一眼艾伯納：「因為某個fbi言而無信，在我國境內非法使用違禁監視程序，被國際刑警警告了，所以我才帶他出來避避風頭……」

　　「某個fbi」聳聳肩：「我只是不小心掉了點東西而已……放輕鬆，放輕鬆，我只是休假，現在在你們國家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外國遊客而已，你們不用對我那麼警惕。」

　　韓初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葉霜倒是笑了：「光說是沒用的，你們真想招攬托尼的話，最好還是通過官方機構出面交涉，別老把fbi放個年假丟出來，表面上說是個人行為，實際上誰不知道你們是來挖人的？！」

　　安東尼斯沒有違法記錄，所以想要在官面上直接逮捕他是不可能的，作為一個檔案乾淨漂亮的美國公民，安東尼斯有完整的個人權利，他可以拒絕任何一方的招攬。

　　除非是美國政府打算出狠招直接誣陷一個重要案件過去，否則想要招安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這種事情也怕招來安東尼斯的報復，畢竟人家玩的是高科技，就算24小時監視也未必有人能看得出來他做過哪些手腳……於是被束縛之下，別無辦法的白佬只好丟個「休假」的fbi過來，企圖用心理戰術死纏爛打貼身說服安東尼斯。

　　這樣當然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安東尼斯依舊可以隨時拒絕對方，而沒有公派任務更不可能在天朝擁有執法權的艾伯納也無法使用任何出格手段監視和控制安東尼斯。但壞處就是。這樣一來大家也沒法用政治申述將艾伯納遣送回去，只能等艾伯納的簽證期滿後自己離開……而葉霜確信，就算簽證期滿了，對方肯定也有辦法第一時間續簽簽證的。

　　「你沒有證據，所以我只是來休假的。」艾伯納頗為無賴的咬住這一點。再次強調後眯起灰色的眸子笑看韓初：「不過mr韓，你光指責我也是不對的，難道國際刑警的突然到來就跟ace……我是說跟安東尼斯沒有一點關係嗎？」

　　「成王敗寇。」韓初淡定端起咖啡淺啜一口，放下杯子道：「你想監視托尼，失敗了，托尼陰了你。成功了。所以麻煩就是你帶來的，你要為此負起責任。」

　　艾伯納誇張的大嘆口氣攤手：「我早就知道，天朝這一次旅行中最麻煩的問題就在於你，mr韓……安東尼斯本來就是美國公民，他應該為國家奉獻自己的才能。但是你卻縱容包庇了他那麼久，為我們帶來無數的麻煩。」

　　「這話就說得不對了，誰都有選擇的權利。」葉霜愈發覺得自己不回山林市的決定真是太正確了，才半個月不見，這些人就玩出那麼大的花樣，連國際刑警都折騰出來，要是她還在那裡的話，指不定會被牽累成什麼樣子。

　　當然國際刑警其實並沒有多少行動力。國內的執法行動還是靠各地的地方刑警，國際刑警並沒有直接執法權，也沒有相關的輔助部門。所以他們做任何一個行動之前都要申請報告，然後才能調用本地警局的資源。如果要說本地刑警是親兒子的話，國際刑警就隔了一層，頂多算是親戚。

　　但是國際刑警最麻煩的一點在於他們有數據庫，全球所有嫌疑犯資料都會上傳記錄，一不小心被存個檔案的話。以後去哪兒都跑不掉……

　　艾伯納撇撇嘴：「葉，我以為我們應該是朋友？！」

　　葉霜認真的想了想。肯定點頭：「沒錯，但是很遺憾。我認識托尼和韓先生比你更久。」

　　艾伯納傷心的攪和自己的咖啡杯去了，韓初眼中隱隱透出一分笑意，而後才轉向葉霜：「後天的上船準備怎麼樣了？」

　　「我本來明天白天就打算離開潮海市的，後天上游輪會是我搭檔登船。」葉霜斟酌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提前說明的好：「因為這邊的四海集團人都沒見過我搭檔，但我之前在賭場露過一次臉……而且我搭檔可以帶個同伴過去，是鏡湖市的盧家公子，到時候會引起懷疑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韓初詫異一個，而後略微沉吟皺了下眉：「你和小霜最近都不在山林市，是有什麼別的事情絆住了？」

　　葉霜簡直要淚流滿面，果然離家出走太久是會被懷疑的，但她不敢回山林市是因為誰？還不是因為有個艾伯納在旁邊虎視眈眈的緣故麼。

　　淚水往肚子裡咽，葉霜悲傷搖頭：「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有點……呃，私人事情。」

　　跟別人的話她還能拿工作當藉口，但在韓初面前就不行了。

　　就像葉霜之前已經想過的那樣，如果要拿工作當藉口的話，短時間內沒有問題，但時間一長就必須要有相應的業務量對上，否則更加容易引起懷疑。

　　韓初遲疑點頭：「私人事情那我就不問了，但是不管怎麼說你們是兩個人搭檔，小霜如果有事情的時候，至少你也應該留在山林市……比如上週山林市就舉辦了一次美食節，本來這是一筆大單子，數據庫裡有不少廚師都可以打包簽出去的，但就因為你不在，所以最後這生意險些就錯過了。」

　　葉霜眨眨眼：「……韓哥是你簽的？」

　　韓初不滿瞥眼葉霜：「當然，那時候只有我在山林市，自然是我簽了……抽成有3萬，而且是一週就結束。」

　　「……」葉霜嚥下一口小血，很想扶牆到廁所去哭上一場：「才、才3萬，沒什麼的……」

　　必須沒什麼，要真把這三萬記下來的話。葉霜沒準兒會被自己嘔死。

　　見葉霜一副心痛難耐的樣子，韓初指責之後也就沒多說什麼了，翻舊賬不是他的格調，說一次讓人記住就差不多了，沒必要得理不饒人。

　　「這次就算了。但是以後你記得要多花些時間留在山林市。」韓初想了想，打開筆記本敲打一番：「和操盤手的接頭是小霜去的，和四海集團的單子雖然是你簽的，但游輪也是她去……鑑於你這樣的工作態度，你的考核評級我恐怕得斟酌一下了。」

　　男女差別對待是不對的！說好的搭檔禍福與共呢？！

　　葉霜忍了。

　　……

　　說完閒話之後，三人再聊了一會兒。大概確定了一下後天上游輪的安排。

　　艾伯納當然是負責辨認四海集團中高層內奸的主要工作人員，而霜妹到時候需要做的事情，無非就是為艾伯納打個掩護，或是從中不被察覺的牽線搭橋，儘量讓艾伯納和那六個嫌疑人的接觸顯得自然。

　　韓初也有邀請函。每個邀請函的持有者都可以帶一名同伴上船，這是約定俗成的慣例。畢竟很多富家子弟習慣有個私人助理在身邊打理些瑣碎事情，就算是不用私人助理，萬一人家有老婆和女朋友呢？你總不能讓人連女伴都不能帶吧。

　　艾伯納就是跟著韓初的邀請函一起登船，畢竟男性被邀請者都會比較受到關注，而女性登船者則沒有人會去仔細分辨這究竟是女伴還是哪家企業的巾幗英雌。

　　游輪起航時間是週日的下午兩點，韓初要求到時候大家一起出發去碼頭，提前半小時到達以防有意外或堵車之類的事件發生。霜哥保證自己會將此訊息轉告霜妹之後，此次談話需要交代的問題就算是說完了。

　　接下來韓初問了一下葉霜目前所住的酒店，順手為自己和艾伯納也訂了兩個房間後就表示要先行告辭去休息並整理行李……

　　葉霜這一天過得簡直萬分揪心。一邊想著第二天要怎麼不動聲色的消失，一邊還想著霜妹要怎麼不動聲色的出現……就連酒店提供的鮮美海鮮焗飯也沒能撫慰她鬱悶的心情。

　　還好親小姑娘的任務倒是很順利就完成了，酒店外噴水池邊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五歲小孩兒找不到媽媽正在放聲大哭，霜哥風姿瀟灑的走過去哄了哄小鬼頭，極其自然的親親小嫩唇，圍觀人群沒有一個覺得奇怪。只覺得霜哥簡直太溫柔體貼英俊瀟灑……

　　晚上十點，韓初又來敲門。提著電腦皺眉表示白天有些話不好說，現在趁著艾伯納不在所以要額外交代霜哥一些事情。

　　交代內容大概歸納下來無非是幾點。一是艾伯納身份特殊，雖然是助力，但也需要一定監視，不能讓他和目標以外的太多人深入接觸，畢竟船上也有政客，到時候因為韓初的邀請函讓對方放鬆警惕，很有可能就會被艾伯納趁機掏出什麼東西來。

　　二是艾伯納最近在山林市給安東尼斯帶來不小的麻煩，雖然不是大問題但畢竟煩躁，所以霜哥事後最好回去幫忙拖上一下，別讓人到處亂跑。

　　霜哥對第一個要求表示無條件同意，對第二個要求表示要考慮一下。雙方不算不歡而散但仍舊有些不大愉快。

　　好容易送走韓初，葉霜一天心力交瘁實在撐不住了，倒頭在沙發上就栽下去睡著。

　　而一個小時後，韓初低著頭推門又進來：「對了，我剛才還忘記跟你說一件……」

　　剩下的話全部戛然而止在喉中，韓初怔怔的看著，沙發上俊美無儔的高大男人正在慢慢縮水，身形漸漸變得玲瓏，雕鑿般的五官也變得柔和美麗，直到最後完全的變成了一個柔美而熟悉的女人……(未完待續)

　　ps：葉霜：誰！是誰給的他房卡？！！！

　　韓初：……

官不聊生

215 登船

　　「滴答、滴答」

　　酒店牆上的掛鐘一格一格的移動著，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彷彿凍結了起來，只有鐘錶的指針移動聲在此時忽然顯得異常清晰。

　　聽覺在這樣的環境中敏感到極致，甚至韓初能聽到沙發上睡著那人安靜的呼吸聲。

　　女人……？

　　韓初皺了皺眉，下意識向門外的走廊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在外面注意到這一幕後，這才收起房卡揣回口袋裡，然後帶關上房門向沙發邊走去，邊走腦子裡邊不斷回放閃現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以前沒有留心過的一些細節頓時也紛紛噴湧了出來，讓他心中的疑惑不斷加深。

　　『你會的技能？』

　　『……我女朋友填過的我都會。』

　　面試男性體的葉霜時韓初就有過隱隱的疑惑，馴馬、賽車、外語、廚藝和高強的身手，也許確實有兩個人能同時掌握這些東西，但是水平高低多少總會有些差別。或者就算兩人同時精通了一部分技能，那也應該會有另外一部分自己擅長而對方不擅長的東西。

　　可是這對「搭檔」卻彷彿顛覆了這個定律，他們同步得就像是同一個人。

　　而且明明宣稱是情侶……好吧也許這個是掩飾的說法，但至少也應該是很有默契的搭檔，但他們卻從沒有一次同時出現過……

　　……如果說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如果說這兩人本來就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麼這一點就可以解釋了。

　　韓初停在沙發邊上，皺眉俯視睡得正香的那個女人……一分鐘前她明明還是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大概是因為房間裡的空氣太過詭異，第二人的存在帶來了原本不屬於這個房間內的呼吸氣流，擾亂了原本自成循環的房間環境。

　　葉霜睡夢中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人在打量自己，猛地驚醒睜開眼睛，就發現了面前沙發邊上一臉沉思的韓初。

　　鬆了一口氣，葉霜抓抓頭起來：「韓先生？還有事？」媽了個蛋的，難道自己忘記關房門？不過似乎也不對，這酒店房間門都是自動上鎖的。

　　「……」韓先生……這是男性葉霜通常對自己的稱呼，女性葉霜一般喜歡叫自己韓哥。

　　韓初目光微微閃動下，並沒有吭聲。

　　霜妹酷拽狂霸炫的刷出紳士模式，唇角勾起韓初異常熟悉、卻通常只出現在霜哥身上的意味深長微笑，頷首問：「韓先生深夜到訪，不知道是有什麼……」

　　話說一半噎住，正要習慣性擺POSE的霜妹終於發現到不對勁了。

　　媽的她襯衣為什麼變大了？

　　臥槽為什麼褲子會那麼長？

　　草泥馬胸前垂落的這長發是腫麼一回事？！！！

　　「……」葉霜僵硬的偏過頭去，在陽台上的玻璃落地門倒影中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柔美、精緻、溫婉……絕對的女性化姿態！

　　……而且還穿著屬於霜哥的衣服！

　　葉霜：「……」

　　韓初：「……」

　　臥槽——！！！

　　一萬頭草泥馬轟隆隆從葉霜腦子裡列陣呼嘯奔騰，可憐的霜妹簡直都快爆炸掉了——說好的親吻變身定律呢？說好的順延24小時狀態呢？

　　她明明下午才親了親了親了！！

　　科學都死了嗎臥槽！

　　韓初看著面前顯然當機的妹子，一臉傻乎乎的模樣彷彿寫滿「蒼天負我」的震驚和不可思議……不知道為什麼，韓初突然就感覺到一種詭異的喜感，就連最初的驚駭心情都幾乎被沖散差不多了。

　　「你……」

　　韓初清了清嗓子，剛想說句什麼，就見沙發上的女人像是被這聲音突然驚回神。

　　而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猛地臉色一變，韓初只感覺眼前一花，沙發上剛才還坐著的人影就已經只剩一條殘影，接著衣襟前傳來了一拽一頂的力道，視線一陣倒轉，等他感受到背部傳來的鈍痛時，整個人已經被摔按在沙發前的地毯上，雙手手腕也被迅速的掐死禁錮在頭頂。

　　不自覺悶哼一聲皺眉，重新睜開眼睛看清眼前發生的事情時，韓初就只看見葉霜穿著不合身的寬大襯衣伏在自己身上，一手越過頭頂抓著他兩隻手腕，另一隻手則摁頂住自己胸口，明明纖細修長看似脆弱柔軟的手掌卻有著萬鈞重力般，讓他使盡力氣也絲毫掙脫不開……就像被猛獸捕虜住的獵物一樣。

　　長發垂下遮住了臉上的表情，葉霜語氣冷靜到不可思議：「你看到了什麼？」

　　「……都看到了。」

　　韓初慢慢也冷靜下來，感覺著手腕和胸前漸漸加重的力道，他突然就意識到，無論剛才葉霜的表情有多麼喜感，但這變化本身就不是一件可以用趣味性來形容的事情。

　　雌雄同體的例子並不是沒有，性逆轉現象在生物界也有不少，比如一些魚類和黃鱔……但是性逆轉在特別種群身上，一生通常也就出現一次而已，葉霜身上的事情明顯不是因為這種現象而造成。

　　如果說兩個葉霜以往出現的規律就是她變身的規律話，那麼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對方的性逆轉並不是偶爾的個別現象，而是一種穩定切換。

　　與此同時，安東尼斯去過女性葉霜的家中，對方從小在那個小區長大，擁有穩定的社交圈，這代表女性體在那裡有長期的平凡集體生活經歷……那至少說明她的本體應該是女性，成長的過程中也一直是女性，男性體的出現最早也應該是在她成年以後。

　　是因為什麼劇變？！

　　韓初幾乎是瞬間就將所有的線索整合了起來，這些瑣碎的信息並不起眼，但卻足以讓他對照拼湊出一部分的真相。

　　無論原因是什麼，總之韓初十分明白，正常人沒有誰會因為這種生理異狀而高興的，她只會感到困擾……還有被發現的恐懼……

　　想通了這一點後，韓初皺眉沉吟數秒，也換上了嚴肅的語氣：「你想怎麼樣？」

　　「……」老娘知道該怎麼辦就好了！

　　葉霜嘴角猛地抽搐下，下意識的緊了緊手指，抿了抿嘴唇認真問：「我正在想……殺人滅口你覺得怎麼樣？！」

　　「如果真這麼想的話，你就不會只是制住我了。」韓初淡淡垂下眼睫，彷彿沒有聽到性命攸關的威脅一般平靜分析：「犯罪者通常有兩種，一種是蓄謀犯罪，這類人有著強大的動力或心理素質，找準時機就能狠辣出手。一種是激情犯罪，因為怒火衝動或是別的什麼劇烈情緒刺激而短暫失去理智……你不是蓄謀型，因為你沒有反社會人格。但是你也沒法激情犯罪，因為已經沉澱了這麼長時間，即便原本有衝動，現在這份衝動也應該消失得差不多了。」

　　剛才對方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保守型的出手，這已經足以代表葉霜拿他並沒有辦法……她害怕他洩露出什麼，所以才有本能的捕獲禁錮舉動。但是她又沒法決定獵物的處置，所以才會猶豫僵持。

　　韓初突然皺了下眉，抬起眼睛將視線放在葉霜臉上有些不滿的道：「領子！」

　　葉霜眨眨眼，低頭看下，接著鬆開手「哦」了聲，一支胳膊探到背後把襯衣拽了拽，將前襟的領口拽高，而後再單手扣上西裝外套的扣子：「別轉移話題，繼續說。」

　　韓初：「……」

　　原本緊繃的氣氛似乎因為葉霜這個太過自然且無所謂的動作而緩和了一些。

　　「說什麼？」韓初別過臉去，咬牙忽視一個軟妹子坐在自己身上的異樣感觸：「第一，這個問題對你很重要，但對我卻並不重要。第二，我不是研究人員或八卦記者，出賣你的隱私和秘密也不會為自己換來任何好處。第三，我不會刻意為難女性……放心了？！」

　　葉霜沉吟了片刻，認真的分辨著韓初臉上的每一絲細微表情，在判斷對方說話真實性的同時，腦中也飛快將事件後續可能帶來的結果給分析一圈，然後最終得出了可以相信對方的結論……意識到不會有糟糕的情況發生，葉霜這才終於鬆了口氣，回過神來訕笑兩下，不好意思放開手，忙慇勤巴結的幫對方整理下扯得歪歪扭扭的衣服：「放心了。」

　　嗚嗚嗚韓哥你是好人……

　　其實認真思考下來的話，就如韓初自己所說的那樣，對葉霜而言很重要的事情，對其他人而言卻並沒有多少份量。性逆轉這件事情唯一會給葉霜帶來的困擾，就是曝光後來自他人的異樣目光和議論……在不知道外星基因的情況下，她因為這點「獨特」就被抓去做實驗是不可能的，現在人權社會哪來那麼多人體實驗？！如果說長生不老還有可能，研究性別逆轉除非是吃飽了撐的。

　　當然，眾口鑠金。如果不想被當成展覽品或者異類指指點點的話，這種事情還是一開始就別曝光的好。

　　那麼在這樣的前提下，唯一的難度就是如何讓知情人答應保密……葉霜對韓初的信用度還是相當信任的。

　　韓初無奈嘆息聲，揉了揉終於自由的手腕，支肘撐起上半身，抬頭看看自己身上坐得安穩且還在對自己笑得討好的妹子，目光下移一圈再移回來：「……還不下去？！」

　　葉霜忙乖乖下去。

　　韓初總算是能從地上爬起來了，重新站直後，他這才有精力去關注自己剛才同樣摔在地上的筆記本電腦，並且因此忍耐的皺了皺眉。

　　葉霜順韓初視線同看去，而後乾咳一聲扭過頭去偽裝若無其事。

　　「總之……」韓初拾起筆記本電腦，語氣自然得彷彿這並不是一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就是你最近不回山林市的原因？艾伯納的駐紮讓你有威脅感？」

　　開機、檢查，還好筆記本挺抗摔的，酒店地毯也足夠柔軟，至少它沒有被人一個過肩摔再重砸到地上……基於以上幾點，韓初鬆口氣的確定自己應該不用更換隨身電腦。

　　「艾伯納在我們國家沒有執法權，而且正相反，如果他的舉動太過分話，還有侵犯我國法律的危險……但是阿布畢竟是專業人士，有些事情說不準的，為了不被本地刑警抓到，他如果真想採取什麼措施也一定是非常隱蔽，我不能保證百分百識破阿布的監控。」

　　葉霜點頭承認：「還有比較重要一點是，阿布是行為分析組的資深高手，就算是沒有什麼暗中監控，單憑明面上的異常我也很可能引起他的注意。」

　　韓初手懸空停在鍵盤上想了想，還是合上電腦問：「這個不是什麼大問題，你的性別變化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異常的？」

　　「……去年。」葉霜抬眼看了看韓初：「具體原因我不方便說。」

　　韓初想想：「我以前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似乎你兩個性別出現的規律比較平均，後來的規律有些紊亂，是不是身體出問題？」

　　「不是，是一種能夠暫時延長當前性別狀態的方法，具體是什麼方法也不方便說。」

　　「……」韓初點點頭：「好吧，那你這個異常有可能恢復嗎？」

　　「有！」葉霜斬釘截鐵：「但是不好意思，恢復辦法不方便說。」

　　「……那你還有什麼是可以說的？」韓初不滿。

　　葉霜為難：「誰叫你問的事情都那麼敏感……要不你問我點簡單的？比如星座、血型、身高、愛好之類都沒問題。」

　　「……」韓初默默收起電腦起身：「晚安。」

　　「等等！」葉霜忙抓韓初：「走前你先告訴我，你怎麼進門的？」

　　韓初盯葉霜眼睛半分鐘：「這家酒店每個房間門邊都放了兩張房卡。」

　　「所以你就順手牽羊揣了一張？」葉霜簡直難以相信。

　　韓初理直氣壯看她：「我怎麼知道你會是女的？」男性員工在他眼中是沒有私人時間的，要做代理人就要24小時待命接受自己臨時指派任務。

　　有時候出現萬一情況，難道還要他手砸隔音門或者到前台登記呼叫再索要臨時房卡？！

　　解決完疑問之後，這一晚上混亂就需要兩人各自慢慢消化了。

　　目送韓初離開房間，順便盯著對方好好把房卡放回門邊後，葉霜這才松了口氣，擦把汗去沖澡換衣服，然後鑽回臥室被子一掀鑽了進去……打死她也不敢隨便再躺沙發了。

　　本以為白天的心力交瘁就已經是極限糟糕的情況，沒想到晚上還能有這樣更糟糕的事情發生。

　　秘密被家人以外的其他人發現是意外，但還好這個人是韓初，所以結果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而且出乎意料的，除了最初的驚慌之外，當事情已經發生之後，有另外一個人和自己分擔並掩飾秘密的感覺其實還不賴……至少她以後再要拿出差藉口切換性別的時候，就有人幫自己一起串口供了！

　　葉霜心態相當樂觀，她向來認為天塌了反正也有高個子去頂，高個子頂不住了反正也是大家一起死……事情已經發生，結果暫時看來好處比壞處多，既然如此還有什麼理由糾結？！

　　於是葉霜折騰一晚上後，終於如願以償的沉沉陷入夢鄉。

　　而與此同時，內心並沒有表面那麼平靜的韓初則比葉霜這個當事人糾結得多了——為什麼性別會變化？原因是什麼？理論依據是什麼？未來恢復正常的辦法是什麼？延長性別狀態怎麼延長？……真的很好奇但是沒人分享……簡直不能更鬱悶。

　　於是打個電話去酒店前台訂了一個大蛋糕，韓初就這麼默默啃著奶油蛋糕頭腦風暴了一晚上……

　　……

　　第二天起床之後，葉霜的容光煥發和韓初的形容憔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艾伯納先是驚奇於能在這裡這麼快就看到霜妹，而後就是驚訝於韓初的不好臉色。

　　「哦，美麗的小姐，我真高興能這麼快看見你……順便說一句，MR韓是不是沒休息好？看你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看。」

　　韓初看了一眼葉霜，轉回去對艾伯納淡淡點頭：「臨時有點事情要葉先生去辦，所以我把小霜提前叫來了，今天你們可以順便先討論下明天上船後的計畫。」

　　葉霜感動並輕鬆叉起一大塊火腿，再次肯定了有同夥打掩護的優越性……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變來變去了。

　　有些昨天沒能討論的小細節，因為今天霜妹「親自」到場的關係，艾伯納的計畫自然就說得更加詳細了一些。

　　憑藉著卓遠航提供的六人資料，再加上韓初的數據庫和葉霜第一手粗略分析結果，艾伯納已經針對六人制定了各自一套完整的接觸方案，只要他能與對方接觸超過一定時間，就能初步分析出可能有嫌疑的對象，而後著重試探出結果來。

　　葉霜雖然也擅長讀臉，但她的擅長比較被動，換個簡單的說法，葉霜在現階段只能通過對方表現出來的言行表情來分析結果，卻沒辦法主動引導對方的言行進再通過其反應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術業有專攻，畢竟葉霜在這一方面的經驗還是沒有艾伯納來得豐富。

　　專業的問題交給專業的人士，反正她只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行了。

　　邊聽艾伯納說話同時，葉霜邊無所事事觀察餐廳裡眾進餐者表情算是刷經驗值，正好角落一桌就坐了一家三口，一對年輕父母和一個穿著小西裝的小男孩兒。

　　這一家子沒什麼稀奇，但稀奇就在於小男孩兒跳下凳子想去取布丁時轉過來的正臉……臥槽昨天的粉裙子妹妹難道是這孩子孿生妹妹？

　　葉霜風中凌亂同時也聽見年輕丈夫正批評年輕母親：「那小裙子是回去時候要送給外甥女的，你怎麼給兒子穿了？拆了包裝再送出去多拿不出手，而且你連吊牌都剪了……」

　　年輕母親笑嘻嘻撒嬌：「人家看兒子長得可愛嘛，難得來海邊當然要多照幾張美美的相片……」

　　葉霜：「……」

　　可愛你妹！！！

　　……

　　心情十分糟糕的結束了早餐，葉霜沉著一張臉回了自己房間，原來這世界會騙人的不僅是大人，連小孩子也是可能出現偽娘的！

　　下午時候沒出門，但是接到了一個盧少越的電話，對方是來確認葉霜第二天登船時間的，到時候盧少越會在碼頭等和葉霜碰面。

　　從這一點上來說的話，葉霜變身倒是有了一個好處，至少不用拿霜哥的聲音接電話了。

　　一天無事，看電影碟片打發時間並順便又接待了一次韓初和一次艾伯納，兩人是不同時間分別過來，前者就葉霜在游輪上性別穩定問題提出了疑問，葉霜安撫之。後者旁敲側擊想打探安東尼斯資料，葉霜敷衍之。

　　終於到了第二天，起床退房，和韓初、艾伯納碰頭後直奔碼頭，在碼頭港口處下車時候，葉霜沒費多少工夫就在巨大游輪登船口旁邊看見了盧少越。

　　「我過去和盧公子會和了，船上見。」葉霜指指盧少越道。

　　「盧少越？！」韓初皺眉，隨即又很快松開，轉過來對葉霜點點頭：「你倒是找了個好擋箭牌。」

　　「總比一個人上船惹人注目的好。」落單女性在聚會派對中通常等同於可以追逐的獵物，葉霜也是想省下被人試探和關注的麻煩。

　　再說就算單論在鏡湖市時盧少越幫過自己的事情，葉霜也不可能把對方當陌生人對待。

　　和韓初二人揮揮手，葉霜拐出停車場逕自向登船口方向走去，而卓遠航一家人早已經上船，現在正在船弦邊和登船的客人們閒聊說話。

　　「葉小姐很準時。」盧少越見葉霜走來便微微一笑，曲起手肘側身做出邀請的姿態，葉霜從善如流挽上對方胳膊，同樣笑道：「卓遠航的游輪邀請恐怕沒人會不準時，一年一度的盛會，錯過就太可惜了。」

　　「的確。」盧少越領葉霜一同上船，在甲板上和認識的幾個人打了聲招呼，互相寒暄幾句之後就消失在登船口。

官不聊生

216 死不悔改

　　剛一上船葉霜就發現自己錯過了一樁大生意。

　　卓遠航每年一度的游輪盛會可以說全國聞名，其中服務人員和廚師之類職務就不說了，酒店內部培訓出來的就足夠填充這些崗位，船長和水手也是長期僱傭的，畢竟游輪平常還會有其他用處開出去。

　　但是除了這些人以外，在盛會時卓遠航還會僱傭安保人員……怎麼說也是一船富豪名流齊聚，保安檔次能高則高，安全性當然是越可靠越好。

　　不知道是潮海市本身水準問題還是卓遠航找不到門路，總之就葉霜來看的話，船上這些保安也就跟酒店保安素質差不多，公共場合和甲板附近有攝像頭，保安站崗巡邏隊伍十分整齊但更類似於儀仗隊，肌肉密度依葉霜評估應該是不高，四肢肌肉群也並不發達顯然沒有爆發力……發生些小糾紛和一般騷動倒是足以應付，但要以防萬一的話，這個水準隨便來個高手都能解決了。

　　「卓先生下次有重要盛宴的話，鄙人可以提供一些不錯的安保中介，有個人經驗豐富的，也有團隊。畢竟這麼多重要人物，拿酒店保安充數也太粗糙了。」葉霜沒忍住發了個短信吐槽。

　　然後該吐槽被助理手機接收，再由助理轉達給卓遠航，卓遠航看完手機遠遠看過來一眼，葉霜優雅自如衝他抬手揮揮。

　　卓遠航：「……」

　　盧少越輕笑：「葉小姐和卓少也有往來？」

　　「接觸過幾次。」葉霜保持淑女風範，視線掠過登船口位置，注意到韓初和艾伯納也已經順利上船，不動聲色向兩人笑笑又移開視線：「正式的宴會今晚才開始。我打算先回房間整理下行李，盧公子呢？」

　　盧少越懂事抽出手臂：「那我也先回房間修整一下，葉小姐在頭等艙的a區？」

　　葉霜含笑點頭，盧少越笑道：「那我晚上再來接葉小姐一起去晚宴……八點半方便嗎？」

　　既然是邀請宴會，在游輪上這段期間的一應食宿費用當然是全免。餐廳是酒店自助式。用餐開放時間內，有各種美味的餐點酒水擺放陳列供客人取用，非用餐時間也是24小時開放，但是要吃什麼就得點單等待了。

　　頭等艙在頂層，下面的層數除了有星級酒店都有的功能廳和一般客艙外，還有賭場、酒吧、游泳池、健身房、spa館、醫院、歌劇院甚至電影院和籃球場等等……簡單打個比方的話。這艘游輪上面可以看成是一個小型社會，任何你能在城市中想到的功能建築在這裡都有，甚至包括短期興趣培訓。

　　這艘游輪並不完全是卓遠航炫富和奢侈娛樂的產物，除了每年一次的宴會以外，其他時間中該游輪會作為國外旅遊線使用。費用當然是比一般旅遊線高昂，再加上遊客們消費基本都集中在遊船上的關係，所以算下來其實還是很能賺錢的。

　　卓遠航每年在游輪上辦這麼一次宴會，說下來也有為自己游輪刷名氣的意思在裡面，附加榮譽和客人檔次越高，收遊客時的費用標準自然也就越高……四海集團做旅遊線的時間畢竟不算長，尤其是游輪旅遊，想拉到願意出錢的高端客戶也就是俗稱肥羊。除了靠時間資歷來一點點攢好評以外，用高端宴會的新聞宣傳是最快的辦法。

　　葉霜帶的行李不多，反正上游輪也不用多少行李。幾套換洗衣服就足夠應付。她在衣服之外多帶的東西也就只有錢包、手機、電腦……連女孩子都這麼省事，可想而知韓初和艾伯納只會更省事。

　　於是葉霜剛進房間沒坐多久，這兩人就聯袂過來敲門拜訪。

　　「嘿！你們知道嗎？這游輪上面居然還有炸雞套餐。」艾伯納分外土包子的拎了一個雞翅桶進來，一踏進葉霜套房客廳就徑直熟稔走到冰箱翻了幾瓶可樂出來，得意的搖了搖：「可樂配炸雞，爽呆了不是嗎！」

　　「……你自己喝吧。」葉霜懶得提醒這貨他剛剛才搖晃過可樂罐。不看艾伯納打算摳開拉環樣子而是扭頭問韓初：「有什麼事情？」

　　配著旁邊突然響起的驚叫聲和噴氣泡沫聲，韓初同樣淡定點頭：「不是什麼大事。確定一下今夜的行程罷了……你應該是盧少越的女伴？！我知道鏡湖市裡盧少越也不是簡單人物，到時候應該會有不少人和他交流。但是我希望你們的行程節奏是被你掌握而不是被他……或者至少你也得保證不能被他的節奏帶走。」

　　葉霜點頭表示理解和接受，既然已經商量好了自己要負責配合艾伯納接觸其他人，那麼如果在需要的時刻她沒辦法出現的話，確實會極大的影響預計效果。

　　換句話說，行動自由是必須保證的。

　　而盧少越的地位自然不用說，天朝有幾個地區最不容易滲透，京城和魔都之類的國際化城市是一種，因為這裡經濟發達的緣故，所以名流圈之中的成員關係地位也錯綜複雜，短期內要想能在這種圈子裡面取得話語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厲害的人物層出不窮，一個沒有根基的企業或人物是很難立足的。

　　另外一個自然就是鏡湖市，這種地方主要講究的是底蘊，換句話說就是以時間資歷來積累地位，你資歷不夠，即便再多資產和外地再大的名氣也很難得到本地人承認，想打入鏡湖市的圈子甚至是和想要打入京城圈一樣的難度……當初如果不是葉霜直接從盧少越身上下手，先行得到認可的話，即便她再有通天的本領也沒法讓那裡的富豪俱樂部承認自己。

　　於是也正因為如此，京城、魔都、深海、鏡湖……這四座城市中的圈內領頭羊基本上在全國都有一定份量，平常地區往來不好相見，難得有游輪盛會的機會。盧少越會被多少人覬覦接近簡直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如果葉霜真的要全程充當對方女伴的話，這四天三夜她基本也就不用想去做其他事情了，單是餐聚邀請、平常拜訪往來和甲板「偶遇」都已經足夠填充整個行程。

　　「我和盧少越只有大型宴會的時候會一起出場。」葉霜解釋：「私人時間他不會刻意邀請我的，畢竟大家朋友關係，要是他全程和我在一起的話。這信號就釋放得太明顯了，到時候大家肯定會有誤會。」

　　韓初抬起眼皮看了葉霜一眼，順手從桌上拈起顆巧克力，修長手指慢吞吞剝掉糖紙，再慢吞吞填進口中細細咀嚼，意味深長的眯了眯眼睛：「……誤會？！」

　　「不然呢？！」葉霜反問。

　　韓初「嘖」了聲。淡淡道：「總之不要影響工作就好。」說完又掏出來一對簡潔耳釘和一隻手鏈：「托尼改裝過的，主要是對講通訊使用……耳環是接收，手鏈上的玫瑰是發訊，我已經找卓遠航對過頻率了，不會被這裡的屏蔽裝置過濾。」

　　葉霜剛戴好耳釘。房間對講機就響了起來，接起來一聽後，正是卓遠航助理打來的，對方顯然已經先往韓初和艾伯納的合住套間聯繫過一次，沒有人接聽才找到了葉霜這邊。

　　葉霜聽完助理轉告消息後掛電話：「韓哥，卓遠航助理說現在有一個人正在高爾夫球場打球。」

　　韓初看艾伯納，艾伯納剛巧啃完一根雞翅，正在吮吸食指沾上的油汁。見狀聳聳肩：「看來是我該去運動一下的時候了？」

　　「希望你的高爾夫水平足夠好。」韓初點點頭平靜的實事求是：「去高爾夫球場的應該是那個第二順位大股東，他通常對人都不假辭色，如果沒有共同興趣你很難和他搭上話。」

　　艾伯納去洗手間沖洗完雙手出來。邊擦乾手上的水漬邊眯著灰眸：「我不需要和他搭上話，我只需要注視……而且放輕鬆些，記住我是專業的，你們應該對我多一些信心。」

　　「我覺著專業人士應該不會拿著雞翅桶去高爾夫球場拉仇恨。」葉霜補刀。

　　「……」艾伯納有些不捨的看了看手裡順便撈起的紙桶，一番激烈思想鬥爭後終於把它放下，嘆息：「好吧。我覺得你是對的。」

　　艾伯納第一個退出了葉霜房間，葉霜不客氣走過去。取走被艾伯納留在門邊矮櫃上的雞翅桶，然後從裡面撈了一個翅根咬下一口……上等的麵粉和香料。雞翅並不是凍了好幾年的低檔冷庫存貨，炸油也是新鮮的……卓遠航名下產業的服務品質確實不錯。

　　看來這四天三夜她不用為口糧發愁了。

　　三兩口啃完一個翅根，葉霜繼續去拿下一個，同時問：「韓哥還有其他事情？」

　　「暫時沒有了。」韓初起身，點點頭告辭。

　　房間裡其他人全部離開，葉霜開始專心填飽自己的肚子。一桶雞翅很快解決掉，葉霜收拾完垃圾又叫了客房服務來清理被艾伯納用可樂弄髒的地毯，還沒等清潔人員上門，對講機又一次響了起來，仍然是盡職盡責的助理，這次通報的行程八卦是關於卓飛揚的……他陪他邀請的客人去了游輪賭場。

　　葉霜轉手就把這個消息通知給了韓初，用的就是托尼出品的對講機：「西華的人去賭場了，卓飛揚作陪。」

　　「艾伯納已經在高爾夫球場，現在過不去。」韓初道：「游輪上的賭場無所謂，他們肯定不會只去一兩次，下次有機會的。而且卓飛揚在這裡吃不了虧。」

　　「也是，莊家是他哥的員工，服務生也是他哥的員工，誰想出老千也得看看地方，卓飛揚要真有心報仇的話，串通莊家反出千也不是不可能……」葉霜幸災樂禍。

　　韓初默了片刻：「……你不說我還忘了，聽說那個『葉先生』曾經就是在賭場把卓家二公子救了出來，否則差點釀成大禍。」

　　「咳！」葉霜剛想起這一茬，掉馬甲好處是有人幫自己打掩護，但壞處就是以後再想用「小號」幹點什麼也會被抓住了，於是正色：「那叫見義勇為拯救失足青年。」

　　韓初聲音中似乎因這理直氣壯而隱約透出一絲笑意：「可惜『葉先生』現在不在。卓遠航畢竟是我們客戶，那就麻煩你去看看他弟弟的情況吧。」

　　掉了馬甲的葉霜乖乖出門直殺賭場，邊走邊拿對講機和韓初煲電話粥：「這賭場是卓遠航名下的，用頭髮想也知道卓飛揚輸贏都無所謂，那些賭金也就是左口袋進右口袋的區別……韓哥你說西華的人在想什麼？」一出海就連腦子也進水了？！

　　韓初似乎不以為然。夾雜著鍵盤敲擊的聲音和海風背景道：「培養習慣也是一種辦法，先讓他適應賭場氣氛，然後再設賭局，等對方入套最終收網……這種東西並不需要卓飛揚立刻就有輸贏沉溺其中，但是沉溺之前可以讓他先習以為常。更何況賭場中也有不需要莊家的對賭，這裡面就有操作的可能性。」

　　「培養習慣倒是有可能。對賭他們大概不敢。要是在外面的賭場還好說，這裡有卓遠航看著，卓飛揚如果忽然輸掉大筆資金的話，肯定會驚動卓遠航。」賭場大門已經就在眼前，葉霜匆匆說道：「好了我去看著這邊。韓哥回頭聊。」

　　韓初：「……」聊什麼？真當這是電話聊天室了？！

　　葉霜的女性體資料之前就有韓初給卓遠航發郵件介紹過，所以卓遠航認識她並不奇怪，但是卓飛揚就是完全沒見過霜妹了。

　　一直以來在卓飛揚面前出現的只有一個霜哥，所以現在性別一切換之後，就算葉霜已經站到卓飛揚身邊不足半米的距離，對方也依舊不知道葉霜是誰。

　　「買定請離手。」荷官非常官方的微笑著，哪怕面前的人是東家二少爺也沒有絲毫的差別對待。

　　西華集團來的人還是那眼鏡男，不過他現在不帶卓飛揚玩牌了。也許是因為之前曾經在牌桌上有太深刻慘痛回憶的緣故，這回眼鏡男帶卓飛揚「見識」的是骰子。

　　這賭法玩家基本沒什麼大賺，賺錢的都是莊家。而且也沒辦法用激將法拉人加注，但是好處就在於速度快，而且完全憑運氣的賭法也能讓某些人抱有更大期待，緊張感比玩牌更甚……緊張是因為未知，未知所以造成期待，期待所以專注。專注所以沉迷……

　　葉霜專注聽了骰子在骰盅裡滾動聲音後，大概已經可以確定點數。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個「小」，但卓飛揚這坑貨堅定不移把手上籌碼都堆上了「大」字格。

　　人沒才能就算了。要連運氣都沒有簡直是丟哪兒都惹嫌棄。

　　葉霜搖搖頭嘆息聲，卓飛揚疑惑看過來一眼。

　　「一三一小！」

　　荷官開盅，結果瞬間就把卓飛揚吸引了過去，一看開出個「小」，頓時瞪大眼睛難以相信：「怎麼又是小？！」

　　眼鏡男微微一笑安慰：「大概是運氣不好，不過已經那麼多把小了，下次怎麼也該來個大。」

　　算牌和老千都拿骰子沒辦法，所以眼鏡男很謹慎理智的每把就跟上幾個籌碼湊趣，倒是卓飛揚似乎好了傷疤忘了疼，又有點沉陷意思，大概是因為不甘心而想翻盤被吸引進去。

　　「所謂開了很多把『小』所以下次『大』的幾率比較大……這種說法都是外行人才有的。」葉霜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成功吸引來卓飛揚和眼鏡男視線後淡淡一笑，典雅淑女模板開啟：「大小的幾率都是一樣，每一次開盅都相當於清盤重來，所以不管之前開了多少把什麼樣的點數，這個結果也不會影響到下一盤。」說著頓了頓，唇角微微勾起一個角度看向二人：「把成功的希望投注在之前的失敗累積之下，這只是失敗者才會有的自欺欺人想法。」

　　骰子可謂是葉霜接觸賭具後練習的第一種技巧，比起需要運算和運氣的牌技來說，葉霜在骰子台上面的信心更是要大得多，因為這是個完全憑藉技術的東西。

　　骰子被套進骰盅前的點數、間距，還有骰子本身的重量、體積大小，骰子與骰盅之間的摩擦力和撞擊作用力，搖盅的角度、速度和力道……只要是需要計算和技巧的東西，葉霜絕對有信心能不出差錯。

　　眼鏡男皺眉咳嗽一聲，別過頭去似乎在按捺自己和對方嗆聲的衝動。

　　而卓飛揚則有些丟面子的羞惱，本來因葉霜容貌而有的幾分好感也被壓了下去：「這位小姐說的倒是漂亮。」

　　「我玩得也很漂亮。」葉霜眨眨右眼，就在卓飛揚被她這一眨眼眨愣的時候，轉過頭去伸手自然向荷官討要骰盅：「can.i？」

　　游輪剛剛離岸起航還沒多久，第一場宴會都沒開始，現在的大部分設施裡幾乎都沒有客人流連往來，就連賭場也只有十來個人，分散徘徊到各個賭檯面前，這麼一個骰子台自然也就沒多少人注意了。

　　反正不會影響正常賭場運作，再加上這次上船的客人身份多不簡單，荷官自然是客氣禮貌的抬起手臂比了個請隨意的手勢。

　　葉霜自己拿起骰盅掂了掂重量，評估了盅內容積和材質可能帶來的摩擦力後，再隨手拈了顆骰子同樣掂了掂

　　卓飛揚和眼鏡男還沒意識到葉霜到底想做什麼，就見後者已經將骰子丟回了台上，而後手中骰盅不見怎麼動作，彷彿只是隨意的平行擦著檯子一掃，原本在檯子上的幾顆骰子就已經被捲入盅內。

　　隨即規律的骰子撞擊聲從骰盅裡傳出。

　　單憑這一手，眼鏡男就已經瞬間提起了警惕。

　　卓飛揚只覺得卷骰子那一把很帥，但卻沒看出其中的門道來。

　　注意到眼鏡男變得專注的目光，葉霜笑笑，而後規律撞擊聲忽然變得如疾風驟雨般雜亂且頻疾。

　　眼鏡男慌亂了一瞬，緊接著還沒來得及調整……其實調整了他也沒那水平……骰盅就已經忽然落扣在骰子台上，剛才的清脆撞擊聲也一下子消失不見，只剩下靜立在台上的一個骰盅。

　　「幾點？」葉霜開口問。

　　「呃、啥？！」卓飛揚有點傻眼，不是該問大小？！

　　眼鏡男咬了咬牙：「我賭大？」聲音中明顯透著不自信和心虛。

　　葉霜笑了，手覆在骰盅上故意逗兩人：「我說是三個六你們信嗎？」

　　「……」信你才見鬼！

　　雖然是面和心不合的暗中捅刀關係，但這一刻卓飛揚和眼鏡男倒是神同步了，兩人不約而同對葉霜投來鄙視眼神。

　　眼鏡男自然是不相信有人能在那麼沒有規律且高頻率的搖骰中得到自己想要的點數，這個雖然有一定技巧，但技巧也要操作得來的程度才行，能達到這水準除非是外星人。

　　而卓飛揚則是想起霜哥曾經給自己普及過的賭場知識，憑藉一定技巧和專業運算可以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但運算結果是以概率來計算，誰也無法保證每一次的精準，技巧則需要長期的聯繫，同樣也有一定失手可能，還要考慮不可操作部分……作為霜哥的腦殘粉，卓飛揚堅決相信對方不可能顛覆這個認知。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揭開的骰盅裡，三個六點靜悄悄的躺在檯子上彷彿在無聲嘲笑兩人，就連旁邊的荷官都險些驚得瞪出眼珠子來。

　　誰說民間無高手？！長那麼大頭一次見著賭神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葉霜慢吞吞拍拍手，看著卓飛揚意味深長的緩緩道：「任何賭博都不是光憑運氣就可以的，無法操控賭局，你憑什麼和人賭？」

　　卓飛揚恍惚了一瞬，突然覺得這句台詞簡直異常熟悉，就像是他曾經從另外一人口中聽到的那一句……

　　「請問閣下……？」卓飛揚不知不覺中已經嚴肅了態度，小心翼翼問。

　　「初次見面，我姓葉，葉霜。」

官不聊生

217 晚宴之前

　　葉霜……

　　卓飛揚為這坑爹的名字沉默了半分鐘，這不是他家霜哥的名號來著，怎麼變成了軟妹？難道說……是暗號？！

　　「要看身份證嗎？」葉霜笑問。

　　眼鏡男沒理解這個問題的亮點在哪兒，卓飛揚卻是咬下舌尖才狠狠吞掉險些脫口而出的「好啊」。

　　不過儘管這自我介紹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卓飛揚卻也明白了眼前這個「葉霜」的意思，看來肯定和霜哥是一夥的沒錯了，想想之前自己還在投入下注甚至開始泛起輸錢不甘心情緒，卓飛揚頓時感覺就是一盆冷水澆下，在霜妹面前簡直不能更心虛……雖然最初是為了降低眼鏡男戒心才答應陪對方來賭場，但卓飛揚承認自己在面對輸贏時還是失去一定理性了。

　　視線漂移的左右打量，沒看到自家霜哥在附近，卓飛揚這才帶些討好的訕訕一笑，胡亂把桌上籌碼飛快掃進褲兜，偽裝若無其事清了清嗓子：「葉小姐賭技確實高明，我知道了。」

　　說完如大徹大悟般轉身就走，瀟灑得不帶走一片雲彩……他現在需要去冷卻下情緒，否則真的很容易不知不覺沉迷進去。

　　賭癮如毒癮絕對不是說笑的，這二者都是腐蝕理智和冷靜的東西，不管你有沒有戒備，普通人只要沾得多了就總會不由自主就沉迷下去。而真正高手比如說如艾伯納這類人，他們已經不是把贏錢作為目的，賭博在他們眼中如同一場博弈或者說比賽，類似跑步、類似射擊、類似跨欄……反正怎麼都好。賭博本身的輸贏已經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他們的技巧能不能贏過對手取得勝利……

　　眼鏡男傻眼——你知道什麼了？為什麼要走啊親！回來把話說清楚啊親！

　　被高手擊敗震懾就忽然洗心革面之類的……這不是小說裡才有的橋段嗎？！！

　　眼看卓飛揚毫不留戀走出賭場，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眼鏡男簡直恨得咬牙切齒，按捺不住的狠狠瞪了葉霜一眼。不過礙於葉霜是船上的客人，所以在不清楚對方底細之前。眼鏡男再怎麼忿恨也不敢輕舉妄動。

　　門口又有兩個人走了進來，盧少越身邊跟著一個四十歲左右中年男子，因為賭場裡人還並不多的關係，骰子台前的葉霜二人也就顯得格外引人矚目。

　　盧少越腳步頓了頓，隨即走過來笑了：「葉小姐對骰子也有興趣？」

　　「玩玩罷了，剛好還看到個認識的人。所以沒忍住來搖了一把。」葉霜也笑，對盧少越身邊男人微微頷首並沒有主動結識意思。

　　中年男子不以為意，這姿態代表了葉霜無意進入盧少越的個人交際圈。而盧少越如果認為有必要的話，他自然會為雙方主動介紹……就如同葉霜無意介紹此時自己身邊的眼鏡男一樣，鬼知道站在一起的兩人是偶遇還是相識。是不想應付的還是原本有些交情？

　　「本來還想等晚上宴會開場再去找你，現在看來葉小姐已經休息好了？」盧少越邀請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陪葉小姐去甲板坐坐？頂層還有露天電影可看，正好那裡能順便曬曬陽光。」

　　哦，是不想應付的……葉霜瞬間得出答案，不易察覺瞥了沒被盧少越列入邀請行程的中年男子一眼，掛出標準微笑正想說話，一陣略有些匆忙的腳步聲又從門口傳來。而且不等其他人回頭，骰子台前的荷官就已經欠身低頭致意。

　　葉霜和盧少越等人一起轉頭向門口看去，正好見到向著這邊走來的卓遠航。後者在賭場門口停了一會兒。目光明顯帶有目的性在賭場中梭巡了一圈，似乎是沒有找到想找的人，而後才將視線落在了葉霜幾人這邊。

　　「卓遠航？」盧少越側了側身子和葉霜並排站到一起：「來找葉小姐的？」

　　「我覺得應該不……」

　　話還沒說完，卓遠航已經走到了面前：「葉小姐。」

　　「……」葉霜咳嗽聲，無視身邊盧少越揶揄目光正色問：「卓先生有什麼事？」

　　卓遠航目光冷靜嚴肅：「我聽說飛揚在這裡，你剛才看見他了？」

　　要不要告狀？！留個口風不嚴的壞印象多不好。以後再見到卓飛揚都沒辦法愉快的玩耍了。再說能做告密事情的又不是只有自己……葉霜眼角斜了眼骰子台前的荷官。

　　荷官大汗，頂著卓遠航順勢投來的視線。不得不承擔起告密者的卑劣責任：「是的老闆，剛才二公子還在這裡輸了不少……」

　　卓遠航唇角勾起。譏諷的冷笑聲，十分有氣勢也十分意味深長惹人遐思——熊孩子回頭鐵定會被修理！

　　葉霜果斷遠目關注舷窗外碧海藍天美麗景色，盧少越一派閒適模樣在旁邊事不關己，眼鏡男忽然有些心虛尿急想閃人，中年男子……他的存在感已經徹底被遺忘了。

　　卓遠航得到準確答案也不繼續糾纏，向葉霜點點頭：「以後葉小姐看到我那不肖弟弟的話，還麻煩多照顧一下。」

　　「一定，一定！」葉霜忙點頭。

　　卓遠航本來就是扮黑臉，他的任務就是在卓飛揚裝作被算計和西華集團糾纏不清的時候，在關鍵項目環節上使絆子否決弟弟「白痴」決定的，正因為如此，所以此時卓遠航理直氣壯管束也不會有任何不妥。

　　否則要真是一個完全被蒙在鼓裡的哥哥形象話，到了決定性時刻又怎麼能及時跳出來，執行給西華集團添堵的重要任務？！

　　眼鏡男目光閃爍不怎麼敢看卓遠航，他現在就怕荷官太過慇勤把自己這同伴身份也曝露出來。

　　還好，卓遠航大概也不想那麼快揭曉底牌，於是和葉霜又說了幾句，順便再和盧少越打個招呼。和中年男子相互認識……禮數週到幾乎將幾人都問候一圈後，卓遠航就告辭離開了。

　　葉霜鬆口氣，默默為卓飛揚點根蠟燭。雖然對方故意配合西華集團的拉攏是在計畫之中的安排，但卓遠航能特意趕來，顯然是得到了什麼不妥消息……比如說愚蠢弟弟明知有詐也依然差點被人騙進去的事情。

　　就憑這一點。卓飛揚被狠狠教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盧少越目送卓遠航離開，嘆息聲搖頭：「賭局陷人不少，卓大少恐怕也為這弟弟操了不少心。」

　　「年輕人定力比較差，得失看得太重就容易沉迷進去……唔，不過畢竟是別人家的私事，盧公子不是說要去看露天電影？！」葉霜不想大肆評判。眼鏡男還在旁邊站著沒離開，萬一讓人起了戒備就不好了。

　　於是盧少越對中年男子表示歉意，帶著葉霜一起出了賭場去頂層甲板看電影，留下眼鏡男慶幸鬆口氣還以為自己沒露出馬腳——炒了個蛋的！你自己骰子耍那麼漂亮還好意思說賭博不是好事？！

　　……

　　下午時間很快在看電影中過去，吹著海風享受點心飲料。旁邊還有個儒雅帥哥陪坐，白天有陽光的時候還好，但到了晚上海風就不是享受而是折磨，畢竟現在還沒進入夏季，潮海市再溫暖的氣溫也影響不到海面夜晚。

　　卓遠航家的游輪水面甲板有九層，長兩百多米，寬60米，比起其他更大的十幾層甲板郵輪是小了不少。但在國內也是罕見的。

　　到了傍晚剛剛有點昏暗時候，船隻四周及甲板、船艙的燈火就已經全部打亮，整個船隻在夜晚有些幽暗的海面上醒目明亮無比。

　　客人們下午大概都休息整理得差不多了。陸陸續續用過晚餐後就開始在甲板上自己找活動，但因為客人人數總共不過百人左右的關係，分散到九層甲板上就還是顯得有些冷清了。尤其是大部分女士並沒有出來，為了晚上的宴會，這些人恐怕是從上船開始就跟妝容、髮型和晚禮服較上勁了。

　　六點左右海風已經有些濕冷，再加上天色也暗下。於是盧少越邀葉霜一起共進了晚餐。

　　七點回房換衣服和清理打整，這段時間順便和韓初交流了下午各自的行程收穫。八點半盧少越準時來敲門，而後兩人一起離開。

　　葉霜帶的小禮服並不是特別昂貴品牌。畢竟名媛不等於明星，沒誰盯著你從上衣到襪子鞋包都一定要是最新款。她現在已經過了入門階段，不需要用外在標籤堆砌自身價值，個人形象只要維持在不失禮的程度就可以……什麼叫不失禮？比如說你可以不穿華倫天奴的當季手工定製，但牌子名稱至少也得大家聽說過……

　　「晚上好像多了不少人？」葉霜挽著盧少越手臂邊走邊看外面甲板，饒有興致道：「我記得頭等艙只有五十多個套間，那些被邀請的政客名流大概也不會有去住普通客艙的吧……每個客人允許帶上一個同伴也才一百多人，怎麼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止？」

　　盧少越笑笑，目光同樣從甲板外一掠而過，而後開口道：「還有明星和模特也被邀請了一些過來，這些是卓遠航游輪盛會的慣例了，這些明星模特只是讓大家看著高興，還有某些晚會場合上表演助興的，相當於是負責愉悅客人心情的服務生，本身不算是客人……客艙就是給這些人住的。」

　　「……卓遠航真能折騰。」葉霜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互惠互利罷了。」盧少越帶葉霜拐過甲板走下樓梯：「反正多些人也就是多付些伙食費用而已。這些明星想要借這機會多認識些人，看看有沒有晉身的台階，而客人們也願意看著帥哥美女賞心悅目……」說到這裡頓了頓，盧少越甚至眨眨眼開了個玩笑：「葉小姐應該懂的，一般事業有成、能在這種場合代表家族企業說話的掌舵人，年齡大多在三四十歲以上了，外觀方面實在是沒多少驚喜。」

　　葉霜也樂了，卓遠航邀請的都是國內頂級名流，年輕有為的確實是少數，就算是年輕一輩被放出來見世面和代表家族拓展交際的，也不一定個個長相對得起觀眾。

　　不過她相信盧少越應該還有一點沒說，這些明星中肯定也有不少想一飛衝天，比如傍個頂級金主少奮鬥二十年的……這種事情你情我願，卓遠航不拉皮條，但也不會禁止限制。

　　識趣的保持緘默，葉霜樂得裝傻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跟盧少越一起邁入晚宴廳，瞬間切換出最標準的典雅氣質，匯進了大廳的衣香鬢影之中。

官不聊生

218 **跡象

　　晚宴前半小時自己玩自己的，盧少越帶葉霜轉一圈，和各路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打完招呼，基本上這半個小時就一分鐘沒浪費的完全充實過去了。

　　然後開場舞自然是卓遠航夫妻，主人進入舞池後，其他有舞伴的人也紛紛跟進，盧少越和葉霜跳了一曲，接下來就是交換舞伴和各路人馬深入交流時間。

　　葉霜和盧少越並不是情侶關係，當然就不用一直在旁邊作陪，只要入場和出場是一起就可以。於是剛剛落單沒多久，眼看盧少越被一個客人拉去交流，卓遠航的助理忙趁這機會過來請人。

　　「請坐。」

　　進入一個明顯有別於普通休息室的房間時，卓遠航已經坐在裡面，因為沒有和霜妹單獨交流過的關係，所以霜哥刷出的好感度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處，葉霜一進去，卓遠航淡淡頷首打聲招呼就直接進入正題：「那六個人的資料你應該已經看過了，現在他們就在宴會上，不知道葉小姐打算怎麼篩選？」

　　助理小心翼翼帶上門退出房間，葉霜也頷首示意後走過去，和卓遠航離了差不多有一米保持禮儀距離坐下，看眼面前大投影監控畫面，酒醉金迷盛大宴會正廳全景就在畫面中，兩人面前桌子茶几上還有一台電腦，電腦中的監控畫面則是密密麻麻分割出的小格，每一格中各代表一個監視器的監控畫面，可以隨意選取調大，現在投影上播放的就是全廳部分。

　　「下午的時候阿布已經接觸過一個，初步判斷那人應該可以排除懷疑了。」葉霜邊看投影監控尋找其他幾人。邊隨意開口道。

　　卓遠航喝口咖啡，挑眉不置可否：「哦？！」

　　「那人三高，還有些老年病，醫生建議他放慢節奏以輕鬆生活方式為主。他兒子在澳洲東海岸買了一個別墅，看樣子是給老爺子療養準備的了。老爺子現在開始轉向享受生活的心態……用句小說的話說，這人已經是將要金盆洗手退隱江湖的，阿布猜測他最多今年下半年，不超過明年年初就會從你們集團離開，以後乾股吃紅。」

　　葉霜淡淡說完自己知道的消息，提咖啡壺為自己也斟了一杯咖啡。拿勺子攪了兩圈才抬頭繼續道：「卓先生不放心的話可以去查查移民申請……現在游輪上這麼多人，以關心集團元老的名義詢問一聲，應該有人能幫卓先生調看記錄吧。」

　　卓遠航看了葉霜一眼，果然拿起桌上準備的電話吩咐了幾句，而後坐回來道：「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個消息倒是來得挺及時……李老大概是怕人走茶涼，萬一他離開消息走漏的話會引起底下人的騷動，但是他瞞得這麼好，真到走了的那天倒是要打得我措手不及了，畢竟做好調整集團結構的準備也是需要時間的。」

　　「我們的中介人才既然敢叫這麼高的價，當然會讓卓大少物有所值。」葉霜客氣句，埋頭擰開手鏈上玫瑰花朵，花瓣外殼彈開。頓時露出底下的通話設置：「阿布，你現在可以往九點鐘方向移動，在香檳台停一會兒。等等……好，現在把那瓶波爾科夫香檳提走，整瓶。」

　　卓遠航耳中聽著葉霜遙控，眼睛則看向投影畫面中香檳台的位置，時間把握得剛剛好，就在香檳台前的艾伯納剛把瓶子拿在手裡轉身要走的時候。資料六人中的其中一人已經匆匆走過來攔下了艾伯納，而後兩人似乎就艾伯納手中香檳展開了一番交談。

　　「可以解釋嗎？」卓遠航轉過視線來。

　　「那個人的臨時女伴我在甲板上見過。隱約聽到對方提起過今天宴會上的這瓶香檳，但是宴會裡也有潛規則。頭等艙的客人去品用沒有問題，那女生不過是模特，想要拿這酒就不夠資格了……」葉霜笑笑：「所以我猜她剛才撒嬌還看向香檳台的舉動應該是讓我們的目標去幫她取一杯，就算猜錯也沒關係，反正接下來又不是沒有其他機會。」至於香檳可以拿回房間自己喝。

　　「……」卓遠航灼灼盯著葉霜看了半分鐘才緩緩開口：「一瓶1.5l的波爾科夫香檳現在叫價1500英鎊，這場宴會總共才準備了十瓶……」而且還不是一起擺出去，是宴會每過一段時間才會去補充擺放一瓶。

　　「真噠？！」葉霜故作出誇張的吃驚表情賣了個萌：「好厲害！」

　　「……」

　　「既然那麼貴，回頭我再讓阿布放回去好了。」葉霜扼腕，本來還想裝傻順帶讓艾伯納帶一瓶回來嘗鮮的……

　　卓遠航又看了葉霜半分鐘，再次拿起電話：「既然葉小姐喜歡，那我讓人留一瓶下來。」說著果然吩咐了下去。

　　葉霜客氣幾句，笑眯眯一副「哎呀那怎麼好意思」的表情笑納了。

　　而再次看回投影監控畫面的時候，艾伯納已經順利和人接上頭，拽著香檳和人相談甚歡的一起走向角落女模特坐的位置……

　　……

　　因為視角的關係，艾伯納不可能看清大廳中每一個目標所在的位置，他也不能刻意去尋找，否則就顯得刻意。

　　但是有葉霜在全局監控的話，想要製造幾個邂逅還是挺簡單的，有幾個順利搭上頭，也有人不假辭色，客套幾句就離開，好在游輪上的旅行還有三天兩夜，一次不能全部接觸，先留個印象接下來再找其他機會也不遲。

　　遙控安排同時，看見艾伯納已經進入工作狀態，葉霜也略微放鬆了一下，精力開始放在宴會中的其他人身上。

　　中途她和卓遠航也並不是一直待在房間裡的，作為主人，卓遠航時不時會出去露個面炒熱氣氛招待來賓，而葉霜也會偶爾出去和盧少越再跳一曲。以示自己並沒有忘記舞伴。

　　等到宴會已經到後半場差不多快進入尾聲時候，葉霜看看監控畫面似乎發現有點不大對勁：「咦？！」

　　卓遠航抬眼望過來：「有什麼問題？」

　　葉霜摸摸下巴：「也沒什麼大問題，卓先生家是不是對小孩從小進行獨立教育？」

　　「？？？」

　　卓遠航皺眉，似乎對這話題的跳躍性有點無法理解：「請詳細說明情況，我不大能理解你的意思。」

　　經過這兩個小時的合作。卓遠航對霜妹的認可度差不多已經接近霜哥的程度，在他看來的話，有能力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這一點和男女無關。

　　「我是不小心看到貴公子和令千金，你看……」葉霜指指監控投影上的某方向：「右上角的糕點台前面，放櫻桃蛋糕的那一片。看見了嗎？」

　　卓遠航順葉霜指示方向看去，果然看見倆小鬼正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一個櫻桃蛋糕，吃得滿嘴奶油……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倆小鬼的身邊竟然沒有其他監護人在場。

　　「難道說卓先生家的小孩兒在這種場合都是自己玩？恕我多嘴一句，要是家裡也就算了。但現在畢竟是在游輪上，這大海茫茫的……」葉霜皺眉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之前在卓家老宅看見倆小鬼自己喂小狗時候她就覺得有些不妥，小鬼一個7歲一個3歲，大的雖然已經懂事，但畢竟還有個不大懂事的，而且就算姐姐知道不會帶弟弟往危險的地方跑，但畢竟兩個孩子這年紀還是有些小，萬一突發奇想什麼的。會出什麼事情誰敢保證？再說孩子腿短力氣也小，就算不會偷跑到外面甲板去，在舞池裡被人撞到也不好吧。

　　卓遠航眉頭只有比葉霜皺得更緊的份。薄唇一抿氣勢分外凌厲：「這個時候本應該是我夫人照管他們的，但現在……」

　　「尿急……不是，我意思是你夫人是不是去補妝什麼的不大方便？！」

　　「……」卓遠航忍不住瞪了葉霜一眼，忍耐的提起電話：「我讓助理去看一下。」

　　剛說到這裡，葉霜就發現糕點台前那倆小孩兒果然撞到人了，姐姐還好。主要是弟弟埋著頭啃蛋糕不看路，姐姐又在東張西望。於是小小鬼頭沒人提醒之下就這麼悶頭撞上一雙長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說。連蛋糕也撲到了自己衣服上。

　　韓初是感覺有人撞上自己之後才低頭的，畢竟小孩子身高太沒優勢了，一般人的平視視線根本就注意不到他們。

　　於是韓初端著一碟黑森林低下眼皮一掃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小鬼頭正跌坐在自己腳邊，旁邊還有個沒吃完的蛋糕滾在地上，豐厚的奶油爛糟糟的塗在小鬼頭身上。

　　小男孩摔得屁股都疼了，本來就委屈，再一看已經摔掉的蛋糕和弄髒的衣服，嘴巴一癟，大眼睛裡頓時開始積蓄水光。

　　「弟弟——！」

　　小女孩兒也嚇壞了，忙蹲下來緊張看自己弟弟情況，還伸出小手摸摸弟弟腦袋：「不哭不哭，乖！姐姐摸摸就不疼了。」

　　「騙人！」小男孩抽噎控訴：「明明還在疼！」

　　「呃……」小女孩兒噎了下，有些苦惱的咬了咬手指頭：「可是阿姨就是這麼說的。」

　　小男孩抹抹眼淚，鼓起腮幫子：「大人都愛騙人，媽媽也說一會兒就回來的！」

　　小女孩想想認真點頭：「好像是哦。」

　　「……」韓初有些莫名其妙的蹲下來，黑漆漆的眼睛認真看了看小男孩，再看看小女孩，想起了似乎有些熟悉的這倆小鬼身份，問：「卓遠航？」

　　「咦？你認識我爸爸？！」倆小鬼正在就大人是否欺騙了自己的話題進行嚴肅討論，聽到卓遠航三字才一起轉過頭來。而轉回了歪樓之後，男小鬼這才重新想起自己被弄髒的衣服，本來已經遺忘的委屈重新湧上心頭，眼中水光再次開始醞釀。

　　葉霜在投影監視裡也看到這幕，樂不可支拉住卓遠航：「不用叫人了，讓韓哥把小鬼頭帶到休息室就行。」說著同時切換了通話對象聯繫韓初：「韓哥，那倆小鬼麻煩你帶到休息區一下，有人接。」

　　韓初接到訊號。皺眉淡淡「嗯」了一聲，再次打量倆小鬼：「我帶你們去休息區？你們爸爸正在找你們。」

　　這溫馨的訊息沒有換來倆小鬼的驚喜，反而讓韓初看到了倆小鬼同時倒吸一口涼氣瞪大眼睛的驚悚表情，彷彿要去見的不是爸爸而是怪獸，稚嫩的小聲音都有些變調：「爸爸？！」

　　「……」是啊。爸爸……

　　又不是後爸，怕什麼？

　　韓初剎那間有些無語，卓家到底怎麼教育孩子的？

　　好容易用手上的黑森林蛋糕安撫了小男孩兒，韓初帶著兩個小孩兒到休息區轉交到助理手中，微微頷首後告辭依舊回到舞廳中。而助理不一會兒後又將倆小孩兒轉送到卓遠航所在房間，這才算是完成任務。

　　投影監控還在播放宴會畫面。因為艾伯納那邊已經不需要遙控指示的關係，自然也就沒有什麼需要避諱倆小鬼的了。

　　小孩子們開始還有些惴惴不安，等看見房間裡的人不僅僅只有一個卓遠航，還有另外一個不認識阿姨的時候，這才有些放鬆……有外人在的時候卓遠航一般是不會直接教育孩子的。

　　葉霜看眼卓遠航：「我迴避下？」

　　倆小孩兒頓時一副驚慌哀求之色。瞬間讓葉霜體會了韓初剛才的無語心情。

　　卓遠航也看看倆小孩兒，而後對葉霜搖頭：「不必了，快要散場，現在大家應該都在關注休息區的方向等我出面，你還是稍後再出去比較好。」

　　先解除了葉霜的顧慮，接下來輪到小孩兒，卓遠航語氣依舊不變的看著乖乖走到自己面前的一大一小：「你們媽媽呢？」

　　倆小鬼對視一眼，小女孩有些緊張的乖乖回答問題：「媽媽說有點事情。讓我們不要亂跑，她馬上就回來。」

　　果然是尿急？！葉霜默默發散思維。

　　卓遠航皺眉：「什麼時候的事情？」

　　小女孩大概已經習慣自家爸爸的提問模式，很有重點的口齒伶俐回答道：「就是爸爸之前出來又離開之後。」

　　「那不是已經半個小時了？」葉霜驚訝。

　　看來這不是尿急。必須得是便秘啊！

　　卓遠航身周氣勢愈發冷厲，葉霜拉過倆緊張小鬼按到自己和卓遠航之間的沙發上，挨個摸摸頭安撫下，想想才開口：「尊夫人可能真的便……我是說有急事，她大概是知道你在這裡看監控，所以才放心把兩個孩子單獨放在舞池裡的？」

　　「她不知道。」卓遠航冷靜道：「我夫人並沒有集團的股份和職務。她只負責照顧家裡。所以我也不會隨時跟她一一說明所有決策計畫。」

　　全職家庭主婦根本沒有點亮夫唱婦隨這個技能，很多事情說了也白說。人家我完全聽不懂，找不到共鳴還有什麼興趣好囉嗦？

　　葉霜不吭聲了。要照卓遠航說法話，那卓夫人確實有點不負責任。

　　「除了這一次以外，你們媽媽還有沒有其他時候也突然離開，並且沒讓人跟著你們？」卓遠航眯了眯眼睛，開始盤問。

　　葉霜搔搔臉頰聽不下去了，站起來：「我覺得我還是離開吧。」

　　就算從休息室出來可能會被人看到，但休息室也不是只有一間，她到時候說自己不舒服去坐了坐就好，何必在這裡聽人家審理家務事？！

　　卓遠航似乎也覺得繼續留人有些不大好，點點頭算是同意了，葉霜這才趕緊出去，關上門前正好聽到卓遠航又在問話：「有過多少次這樣的情況，把你們能回憶起來的都說一遍……」

　　隔音房門關上，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外面大廳的音樂聲和人聲灌入耳中，這才聽不見後面的其他交談內容。

　　按照卓遠航的性格來看，卓夫人在他眼中大概也屬於合作夥伴的性質，合作生孩子，合作經營家庭……現在這個合作夥伴明顯失職，卓遠航就算採取什麼措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個家庭中的女主人如果被剝奪了某些權利的話，再加上這個女人又沒有獨立經濟來源，她在家庭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葉霜想到這裡都忍不住想為卓夫人嘆口氣。

　　嫁了個優質男人是好事，但是如果這優質男人對你完全沒有半點私人感情的話，那就未必還是好事了。

　　剛回到舞廳走了沒一會兒，盧少越就找了過來：「宴會已經快結束了，之前好像一直都沒看見葉小姐，是有朋友邀請？」

　　「去休息室坐了坐，和朋友說了點事情。」葉霜笑笑，轉頭把卓夫人甩到腦後，自覺將手搭上盧少越遞來的手掌，隨後者一起滑入舞池：「盧公子好像也挺忙？我其實倒是看見了你幾次，不過盧公子身邊一直是眾星拱月，實在是沒有我插足之地。」

　　盧少越笑了：「如果葉小姐願意的話，我身邊一直給你保留了長久席位。」

　　呵呵……被調戲了臥槽！！

　　葉霜笑而不語算是帶過這一茬，盧少越也識趣，一次沒得到回應就跳開話題，轉而隨意般說起宴會中出現的頭等艙客人，算是為葉霜簡單介紹了一下這些人的背景身份。

　　跳了兩曲之後，又休息了一會兒，還沒等卓遠航出來宣佈宴會散場，葉霜就看到了卓夫人的身影。

　　卓夫人是從外面陽台甲板回來的，看來剛才那段時間一直都是不在宴會廳中，而她回來沒隔幾分鐘後，甲板外面又進來了一個男人。

　　要是這兩人是從大門進來也就算了，畢竟外面的甲板十分寬敞，也許有人覺得悶了想出去透透氣，但是陽台通向的甲板卻比較狹窄，一般只充當應急走道使用，外面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就不說了，就連看風景也是看不了什麼的，卓夫人去那裡能做什麼？

　　葉霜若有所思，想不出所以然來，也不想管閒事，於是不一會兒後就放下了這一茬。

　　丈夫不甚熱情，現在看來妻子也不是全心全意，就卓遠航的那個冷清性格，即便卓夫人真的婚內出軌，葉霜感覺也並不怎麼意外。

　　「在想什麼？」盧少越發現葉霜有些走神。

　　「嗯？」葉霜回過神來想了想，目光看見了不遠處對自己遙遙舉杯的艾伯納：「沒什麼，我有個朋友找我有事，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失陪下。」

　　盧少越順葉霜目光也看見艾伯納，眉頭微微一皺之後很快松開，攤手有禮笑道：「請便，我可不是那麼專制霸道的男伴。」

　　葉霜笑笑，道歉聲後向艾伯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