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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3 09:23: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一章 心慌慌

  多年前,寧王送來一封信和一幅畫像給她看,說是他的靜妹妹。

  那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子,長得嬌而不媚,眉不描而黛,目光絢爛卻又如煙般飄忽,顧盼流轉如同一朵裊裊獨立的蘭花。

  她是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子,一直覺得是畫師有意將人美化了。

  現在看顧琅華,眉目之中彷彿有那女子一樣的清麗,等到過幾年長大了,定是個絕色美人。

  「像不像?」寧王認真地問著東平長公主。

  東平長公主只好點了點頭:「是有些像。」都是很漂亮的女孩子,有些相像也不奇怪。

  寧王笑得很開心,「她就是我的靜妹妹。」

  「長公主,」顧琅華道,「民女先去給彤公主送藥膏。」

  行禮間已經靜悄悄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東平長公主笑著點頭,「去吧,彤兒應該等著急了。」幾天的功夫琅華和李彤兩個人已經很熟絡,李彤也變得不再那麼害羞、拘謹。

  「我能不能也去。」寧王一臉期盼。

  「不行,」東平長公主,「你是大人了,不能整日裡都追著女孩子。」

  寧王一臉沮喪地停住了腳步。

  琅華給李彤上了藥,才被宮人領去了棋室跟東平長公主說話。

  東平長公主滿臉笑容,吩咐琅華坐下來,兩個人開始擺棋。

  不一會兒功夫,門口傳來腳步聲,宮人低聲稟告:「他們來了。」

  長公主頜首,宮人立即帶了兩個人進來。

  一臉笑容的老樂走在前面,旁邊跟著個面有菜色的西夏人。

  東平長公主抬起頭,「你可都想好了?」

  那西夏人慌忙躬身。

  老樂將一隻手臂放在那西夏人的肩膀上,「他早就想明白了,是不是?」

  西夏人如同吃了黃連般,張不開嘴,滿臉的絡腮鬍子都遮擋不住他凄苦的神情。他本來只是給齊人的太子送封密信,倒了大楣才會被齊人的察子抓到,抓到也就罷了,大不了一死了之也就算了,誰知道這老樂不知道卻用盡手段讓他活下來。

  想到這段日子被老樂折磨的痛苦,西夏人就滿眼都是淚水,他跟著老樂從杭州到京城,從京城到西夏,一路上躲躲藏藏,走的都是沒有人走過的荒山野嶺,有一次還遇到了狼群,他們兩個差點就淪為狼的果腹之物。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人盯住,因為他雖然秘密送信卻只是裝成商賈或者流民的模樣混進大齊,從來沒有隱蔽行蹤地活動過。

  老樂經常跟他說,經過了這一次,他也學到不少,將來就能有個好前程。

  他還能有什麼前程,與老樂他們相比,他根本什麼也不是,如今李常顯已經被抓,太后遲早會將所有事都挖出來,到時候他的結果不是鬼頭刀就是大牢。

  他不明白,老樂讓他喬裝打扮來見太后。莫不是他還能有什麼用處?

  東平看了一眼西夏人:「你叫野利甫,野利得敬是你的曾祖父,十二年前你父親從族中搬出來跟著李常顯做事,你父親死了之後……」

  野利甫望著東平發呆,後面的話竟然都沒有聽進去,只是覺得耳邊嗡鳴聲作響,太后娘娘怎麼會知道他這麼多事。

  東平道:「哀家可以讓野利戎重新收你們入族。」

  野利甫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回過神來,慌忙跪在地上,他是很想為長公主效力,可他只是一個信使,每次有差事都是等在皇城外的聽事房裡,只是見過幾個來傳遞消息的宮人罷了,他不知道他都能做些什麼。

  東平長公主道:「只要你好好為哀家辦事,以前的過錯既往不咎,不止是你,那些曾跟過李常顯的人都是,哀家會給他們機會,就看他們願不願意向哀家臣服。」

  「至於那些不想說實話的人,」東平長公主淡淡地道,「哀家也不想多費心思。」

  想要穩固新朝就要殺伐果斷。

  野利甫叩首在地上:「小的定將所知之事盡數稟告太后。」

  琅華站起身走到野利甫面前:「也不會為難你,只要你配合我,這件事就會辦成。」有時候不必知道很多,只要一點點就足以讓人心慌。

  ……

  棋室外一片安靜,西夏的宮人看著顧琅華出了門,才慌慌張張地去向諫議大夫常昊稟告,「太后娘娘又召見了那個顧琅華,大齊的那位馬玉成馬大人已經在殿外等了一個時辰。」

  可見顧琅華在太后心裡的位置比馬玉成還要高。

  常昊仔細地思量這兩日匯聚到他這裡來的消息,馬玉成遞給了太后一張寫了人名的單子,上面都是大齊達官顯貴家的小姐名字,馬玉成這些日子又頻頻求見太后,顯然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所以他猜測的沒錯,大齊是想要兩國和親。

  可是太后卻遲遲沒有選定人選,太后為什麼會猶豫不決?

  是因為名單上的人很難讓她選出一個中意的,還是她想要的人壓根就不在這份名單上。

  太后卻天天都要召見那個顧琅華。

  莫非是……

  常昊忙之前已經將名單仔仔細細地看了幾遍,上面沒有顧琅華的名字,他也讓大夏的察子打聽了消息,這個顧家不過才是一個鄉紳,不管她是鄉紳的女兒還是一個神醫,顯然身份還不夠被封為公主,和親來西夏的。

  除非,太后對她格外的喜愛。

  這個顧琅華顯然是動了心思,否則不會盡心竭力地討好太后。

  不過她一個女孩子能懂得些什麼,他要讓人仔細地盯住顧琅華。

  ……

  琅華從宮裡出來回到住處。

  顧世衡早就等在了門口,「我讓廚房熬了湯,這些日子太過辛勞,給你好好補一補。」

  有了父親就多了人疼愛她,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老爺、大小姐,」蕭邑走上前,「東平長公主讓人送來了幾箱東西,說是給大小姐的賞賜。」

  剛剛從宮裡出來,立即就有了賞賜。

  幾隻楠木箱子被抬進了顧家,蕭媽媽上前將箱子打開,精緻的衣裙頓時映入眾人眼簾。

  蕭媽媽將裡面的衣裙拿起來不禁詫異:「這怎麼是西夏女子穿的。」

  阿莫打開了另一隻箱子,裡面是各式各樣的西夏女子髮飾。

  「長公主這是要我們大小姐變成一個西夏人不成?」

  蕭媽媽剛說到這裡,一個低沉的聲音插進來道:「我看還是退回去,我們好好的大齊人怎麼能穿西夏的衣裙。」

  琅華抬起頭看到了面色陰沉的裴杞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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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3 09:23: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中擔憂

  裴杞堂什麼時候進來的。

  琅華還沒有反應過來,裴杞堂已經上前將幾隻箱子合上,「都別看了,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的,明日就還給東平長公主。」

  裴杞堂還從來沒有這樣急切過。

  琅華吩咐蕭媽媽,「先將東西拿下去吧,清點上冊,妥善放好,等我得空了再去看。」

  蕭媽媽應了一聲,吩咐下人將箱子抬走了。

  琅華看向顧世衡,「父親,我們和裴將軍進去說話吧!」

  裴杞堂望著琅華,雖然琅華看到他時眉宇中仍舊有一絲的埋怨,但就是這樣的情緒,卻讓他有種特別的感覺,彷彿微風輕輕地從心底拂過,泛著波瀾。四目相對,他就會想到那晚她的嗔怪,他的告饒,即便結果不好,他至少讓琅華知道了他的心意。

  裴杞堂跟著顧世衡和琅華走進屋子,立即就看到了桌面上高高摞起的書籍。

  裴杞堂不禁驚訝,「這是什麼?」

  蕭媽媽將屋門關上,琅華才道:「這是這些年宮中的記錄,還有李常顯執掌樞密院時的文書,我和父親這兩日一直在看這個,就是想要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順藤摸瓜找到李常顯聯手太子誣陷慶王的證據。」

  裴杞堂不禁驚訝。

  這厚厚一摞的書,寫的都是西夏語,在其中找線索,就像大海撈針。

  琅華只記得前世,裴杞堂為慶王翻案的時候,其中有一個關鍵的證據就是,西夏的官員澄清了當年慶王並沒有向西夏借兵,那借兵的文書分明就是捏造的。

  前世,陸瑛提起這件事只是寥寥數語,那段日子,朝廷國庫空虛,皇帝藉此整飭吏治,陸瑛忙的焦頭爛額,皇上又依仗裴杞堂,她知道陸瑛心裡煩悶,也就沒有追問。

  琅華收回思緒,看向裴杞堂,「我們雖然抓到了給太子送信的信使,信使知曉的卻十分有限,那李常顯又已經病重不能言語。為今之計,就是要將幫李常顯安排這些事的人捉出來,這樣才能知道更深一層的秘密。」她覺得當年裴杞堂就是這樣做的。

  裴杞堂利用了李常顯病重西夏內亂的機會,到西北來駐防,最終從西夏朝廷裡找到了這個人,將他帶回了大齊,這樣才會有後面的翻案。

  琅華心裡嘆口氣,她的重生將一切都提前了,現在的裴杞堂還沒有軍權在握,更不是皇帝身邊的親信,也還沒有培植出自己的力量,所以不具備為慶王翻案的能力。

  而且,西夏的情況也變了,李常顯下台,東平長公主做了攝政太后。她隱隱覺得現在不將那個人握在手裡,將來想要找這個人可能會更加艱難。

  琅華道:「東平長公主捉拿了李常顯的親信,我對照著日誌和口供都查了,他們都不像是替李常顯掌管機密的人。」

  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更加緊迫。

  這個人既然沒有被捉,也沒有向東平長公主投誠,很有可能另有謀劃。

  琅華道:「李常顯謀反是趁著平昭皇帝生病突然出現在宮中,當時十二監軍司內亂,平昭皇帝為了穩住朝局,並沒有將生病的事透露出去。李常顯會知道,那就證明宮中一定有李常顯的眼線。」

  顧家作為一個培養察子的人,對這樣的事情格外的敏感,她和父親都覺得,那個人很有可能仍舊控制著手中的眼線,監視著東平長公主的一舉一動。

  所以她才會每日進宮,看似是陪伴東平長公主,其實是要與那人博弈。

  琅華仔仔細細地將整件事說給裴杞堂聽。

  裴杞堂驚訝地望著琅華,琅華是想要幫他找到證據,為父親翻案。

  是不是證明,琅華還是關心他的。

  裴杞堂臉上露出笑容,就像仲夏透過窗欞的陽光,如此的璀璨,眼睛微微垂下來,睫毛就像兩把小扇子,在臉上投射出漂亮的弧度。

  琅華有些奇怪,這個人怎麼突然就這般高興,也不知道他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她正要去探究,裴杞堂的笑容卻一下子消失了,表情變得深沉起來,「既然是這樣,宮裡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有危險,你還是不要再去了。」

  「那怎麼行,」琅華道,「我已經答應長公主,幫她安置宮人,打理宮中事宜。」

  藉著長公主信任她這個名頭,她可以在西夏皇宮裡行走。

  「長公主送來那些衣衫和首飾,大約也是覺得我這身裝扮在宮中太顯眼,可能會引起宮人的反感,明日我就換上這些衣服……」

  想著琅華會穿著西夏的衣服,進入西夏宮廷。

  裴杞堂心裡就十分不舒坦:「我看這件事也不用急這一時,東平雖然是大齊的長公主,她卻也是西夏的太后,我覺得你還是不宜與她親近。」

  琅華道:「東平長公主待我很好。」

  「就是因為她待你好,」裴杞堂抬起眼睛,「萬一她將你留在西夏怎麼辦?還有那個李默,也是不能不防。」

  琅華這才明白裴杞堂在說些什麼:「你是怕東平長公主選我來和親?」

  顧世衡放下手裡的西夏文書,這才插上了嘴:「我們顧家是鄉紳,以琅華的身份怎麼也不會做和親公主。」

  「那可不一定,」裴杞堂心裡很擔憂,「東平長公主並不是遵從規矩的人,而且昨日你從宮裡出來的時候,那個李默一直盯著你在瞧。」

  她怎麼不知道還有這回事,裴杞堂又是怎麼發現的?難不成她每次進出宮廷,他都在一旁盯著?

  裴杞堂道:「我是怕你不安全,你去宮中身邊又不能有吳桐跟著,我們在外面等著,有什麼事也能及時應對。」

  顧世衡想了想:「這樣也好,外面有裴將軍,我也能放心一些。」

  父親每天送她上馬車的時候,眼睛裡都滿是擔憂。

  琅華看向裴杞堂,「明日我還是照常進宮,如果有事我就讓蕭媽媽出來送消息。」有裴杞堂在外面,她心裡確實會踏實很多。

  話說完了,顧世衡站起身將裴杞堂送了出去。

  晚上的時候,琅華正在看文書,外面就傳來吳桐的聲音,「大小姐,公子讓我給您送個物件兒過來。」

  琅華看向蕭媽媽,蕭媽媽打開門,吳桐就像紙片般飛過來,將一隻盒子遞到琅華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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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3 09:23: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三章 彼此了解

  琅華看一眼吳桐。

  吳桐急匆匆的模樣,好像生怕她改了主意,將他趕出去似的,沒等琅華說話,立即打開了盒子。

  琅華頓時哭笑不得,低下頭看過去,盒子裡放著一隻小黑管。

  「這是什麼?」

  問到這個,吳桐得意洋洋地挺起脊背:「這是袖箭,我們公子找了兩個匠人做出來的,綁在袖口上,裡面有十二支短箭。」

  吳桐說著將袖箭拿出來:「這裡有兩個蝴蝶片,後面輕輕一推……就能將箭能發出來,比梅花箭好用。」

  「真是越來越笨了,」裴杞堂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教人哪有這樣教的,我就知道什麼事你都做不好。」

  吳桐低下了頭,一臉委屈的模樣:「我說的有什麼錯,大小姐已經會了。」

  裴杞堂聲音陰沉,「琅華,你先不要動,我來教你。」

  這袖箭看起來很精緻,綁在袖口裡不會被人察覺,隨身帶著這樣一個武器,緊急情況確實能用得著。

  琅華看了一眼吳桐,吳桐立即跳到門口為裴杞堂打開了門。

  裴杞堂走進來拿起了袖箭,向吳桐使了個眼色,吳桐立即錯身躲閃,裴杞堂道:「將它綁在你手臂下,遇到危險將手抬起來,手指輕輕扣壓。」

  一隻箭頓時向吳桐射去。

  阿瓊驚訝地喊出聲,吳桐卻輕巧地躲了過去。

  裴杞堂將袖箭遞給阿瓊,「幫你家小姐綁在手臂下。」

  阿瓊忙上前服侍琅華。

  「聽我說,手臂微微抬起,」裴杞堂頓了頓,「朝著吳桐射沒關係,他能躲開,有個目標,你更容易找到感覺。」

  袖箭的機關需要點力氣才能按下。

  「不要害怕,」裴杞堂的手微微按住琅華的手臂,「箭發出去的時候箭筒會有震動,只要你不躲閃,那箭就不會偏離。」

  琅華點了點頭,用力按下機關,一支箭破空而出,從吳桐身邊劃過沒入了牆壁之中。

  裴杞堂臉上露出笑容,看著琅華又試了幾次,才將袖箭放回盒子裡。

  琅華向裴杞堂道謝,「這件東西我能用得上。」

  在燈光的照射下,裴杞堂的眼睛彷彿暈了一層淡藍色,「琅華,你方才那些話不過就是哄騙我和顧世叔的對不對?」

  「你不會等著你一個人送上門來,你只會主動出擊,這是你的性子,你心裡已經有了對策,故意不說,是怕顧世叔為你擔心。」

  琅華抬起眼睛,她心裡有些驚訝。

  十六歲的裴杞堂眉眼舒展,目光清澈地望著她:「你和別人不同,越是遇到難事,你反而越安靜,往往看似毫無察覺,其實已經布置好了一切,等待大魚上鉤,你思考的時候喜歡敲擊你的食指,心中一旦拿定了主意,眼睛就會愈發的清亮,嘴角也會有一絲淡淡的笑容。」

  琅華沒發現,她自己竟然會有這樣多的表現。

  「跟你說話的時,你經常會失神,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等你收回了思緒,目光就會變得格外的堅韌,彷彿不會對任何人輕易低頭。」

  琅華抿了抿嘴唇。

  那應該是她想起了前世種種。

  沒想到裴杞堂會看得這樣清楚。

  裴杞堂坐下來,「所以,今天你不說清楚準備要做什麼,我是不會走的,即便會驚動世叔……」他臉上是種安寧而沉靜的神情。

  蕭媽媽帶著阿瓊幾個悄悄避開。

  琅華眼睛忽閃,「看了你從馬玉成那裡套出的和親的名單……我覺得很生氣。」

  「我不知道這個王朝會怎麼樣,我只知道齊家就像是一棵慢慢爛根的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倒下來。」

  琅華目光放著亮光,「這份名單已經寫得很清楚,莊王和舒王是不會讓女兒和親的,否則只要有皇室宗親家的小姐願意嫁過來,根本就不需要什麼所謂的名單讓東平長公主權衡,剩下的就是徐謹和阿宸。」

  「徐松元在京中為官多年,徐家世代書香門第,想要託人找門路拒絕和親,也不會太難。」以她對徐老夫人的認識,這個人雖然滿嘴的禮義廉恥,關鍵時刻一點不含糊。

  只有閔懷是個正人君子,就算阿宸可能被和親,他也不會做出違心的事來扭轉結果。

  「阿宸性子柔軟,很容易被人利用,但凡和親無不是有厲害關係,更不要說兩國聯姻。阿宸是韓璋和寧王妃的表妹,韓璋又是戊守邊疆的武將,這裡面一定是有人在為將來做打算,通過聯姻來獲得西夏的支持。」

  裴杞堂看向琅華,「你是覺得……」

  琅華點點頭,「我在想寧王是不是裝傻。」如果沒有前世的經歷,她會更加懷疑寧王,但是前世……直到她死,寧王還是一個傻子。

  如果寧王是在裝傻,那麼……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皇位。

  到底是不是呢?

  是寧王自己在謀劃,還是太后想要將寧王推出來,她再度攝政,這個就要慢慢地一點點去揭開。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一點都不著急。

  顧琅華還是那個顧琅華,聰明,膽大,從來不肯認輸。

  轟隆隆的一陣雷聲響起,大雨從天而降。

  裴杞堂道:「你自己也要小心,連驛站裡都在傳,是你不會回大齊了。」就像他說的東平長公主也有她自己的心思。

  「那也不著急,」琅華道,「想要結親,有很多事是必須要做的,要有三書和六禮,一樁樁做起來很繁瑣,就算是普通人家成親也要有官媒上門,保山說合,等到真正定下來,不知道要過幾關,只要其中一個環節出差錯,這婚可能就結不成了,你……」

  琅華抬起頭,裴杞堂端正地做在那裡,一臉莊重地在聽她說話,眼睛裡有些茫然。

  對了,他才十六歲,還沒有經歷過這些,當然還不明白。

  琅華道:「所以,還有時間。」

  「大小姐,」蕭媽媽的聲音從外面響起,「寧王那邊來人了,說……寧王病了,請胡先生大小姐一起過去看看。」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有些人還真的不經念叨。

  琅華吩咐阿瓊,「準備好藥箱,叫上胡先生,我們一起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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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3 09:23: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四章 寧王的瘋病

  裴杞堂伸出手拉住琅華,「我先去瞧瞧,你換件衣服,慢些過去。」

  寧王白日裡還好端端的,怎麼會一下子病倒了,這裡面一定有蹊蹺,一個女孩子換件衣服到的晚些也無可厚非。

  琅華點了點頭,眼看著裴杞堂先一步走了出去。

  ……

  徐松元站在院子裡聽西夏的御醫說話。

  御醫道:「這種病不能用藥,要請巫醫來送鬼,寧王爺是撞見鬼了。」

  馬玉成懂得一些西夏語,再看郎中一臉邪氣的模樣,頓時猜到了七八分,忙上前將徐松元拉到一旁,「千萬不能讓西夏人去治。」

  徐松元皺起眉頭。

  馬玉成頭上的冷汗掉下來:「出了紕漏算誰的?」

  寧王可是太后娘娘的心頭肉,寧王在西夏有個三長兩短……馬玉成不敢想自己會落得什麼下場。

  那個顧大小姐是太后娘娘信得過的人,顧大小姐來之前誰也不能接近寧王。

  徐松元不禁有些躊躇,就這樣等著顧琅華,沒有讓旁人插手,寧王的病萬一治不好,豈不是都要怪在顧琅華的身上。

  只要想想他就覺得於心不忍,顧琅華是個孩子,不能這樣逼迫她。

  寧王的病他是有所耳聞的,前幾年只要聽說寧王府,御醫就會臉上變色。

  寧王真的發了病,就開始不吃不喝,無論是誰一概不見,就連太后說話也不肯聽。

  太醫院束手無策,太后因此大發雷霆,撤換了太醫院一半的人手。

  寧王最近幾年倒是很少會發病,朝野中彷彿也漸漸將這檔子事忘記了,誰知道這次寧王卻病在了西夏。

  如果寧王真的瘋癲厲害了,要怎麼辦才好?就算日夜兼程回大齊恐怕半路上也會有什麼差錯。

  見徐松元遲疑不定,馬玉成接著道:「顧琅華是太后派來的人,用她太后不會說什麼,可如果我們再找人手來幫忙,出了事那可就說不清楚了。」

  徐松元看向馬玉成:「萬一顧家治不好呢?」

  馬玉成一副「你傻了」的神情:「那就與我們無關了啊。」

  徐松元頓時怒火中燒:「顧琅華是個十一歲的孩子,馬大人將所有的責任都壓在她頭上,就不會覺得寢食難安?」

  馬玉成臉上一緊正要辯駁,只聽有人稟告:「東平長公主來了。」

  徐松元和馬玉成迎了上去。

  東平長公主一臉急切的神情,看到徐松元立即道:「到底怎麼樣了?寧王怎麼突然之間就病起來。」

  徐松元道:「伺候的人說,寧王從宮中回來就將自己關在書房,一直都沒有出來,下人準備送飯菜進去,就發現門被拴上了。」

  東平長公主不禁心裡一緊,她聽說寧王病了,還當是不小心受了風寒,照現在的情形看,應該是多年的心疾,心疾可是最難治的。

  「太后娘娘,」身邊的女官低聲道,「若不然還是請國師過來講經。」

  大夏的皇族若是久病不癒,就會請國師來講經祈福。

  東平長公主頜首吩咐女官:「去功德司將大國師請來。」如果大國師講經都沒有用,那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完話,東平長公主向內院走去,所有下人都站在院子裡不敢出聲,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東平長公主走上前輕輕地敲了敲門:「弟弟,是長姐來了,你將門打開,長姐進去陪你說說話。」

  屋子裡卻一片靜寂沒有任何的響動。

  雨不停地落下來,淅淅瀝瀝的聲音讓人變得更加焦躁。東平長公主手指已經被雨水打濕了,門板冰冷而潮濕,就像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寧王,聰慧又懂事,就因為生在了帝王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只要想一想她就覺得心裡難過,就和她的兩個病死的孩兒一樣,都是權力爭鬥的犧牲品。

  「弟弟,」東平長公主的聲音更加輕柔,「長姐帶來了飯菜……你不是常跟長姐說,要吃長姐做的桂花糕,長姐做給你吃好不好?」

  依舊沒有人回話。

  不能再這樣等下去,東平向後退了一步,看向身邊的宮人。

  宮人會意,兩個人上前用力扯開了窗子,其中一個靈巧地順著窗子鑽了進去。

  東平生怕寧王聽到動靜會慌張,繼續與寧王說著話:「弟弟別害怕,是長姐,長姐要進來了。」

  宮人將門打開,東平長公主立即踏了進去。

  屋子裡點著盞油燈,東平長公主快速地將四周圍查看一遍,卻不見寧王的蹤影。

  人呢?

  人去哪裡了?

  東平長公主轉過頭,幾個伺候寧王的下人立即跪下來:「長公主,奴婢們看著寧王爺進了書房就沒再出來,千真萬確,奴婢沒有撒謊,方才御醫來還聽到寧王在裡面說話。」

  方才還在說話的人,現在怎麼就無影無蹤了。

  另外一個下人喃喃地道:「王爺會不會藏在了櫃子裡?今天打雷下了雨,興許王爺害怕就躲了起來。」

  說著話已經有人端著燈去查看,所有的櫃子都打開,所有的角落都找過卻沒有寧王的影子。

  這下,眾人的衣衫都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馬玉成道:「長公主,立即讓人包圍整個府邸吧,」說著目光中透出一股的懼怕,「會不會是有人擄走了寧王?」

  馬玉成這話有道理,李常顯的餘黨很有可能會對寧王下手,徐松元頓時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府邸內外的護衛是裴將軍負責的,還是將裴將軍叫過來問問。」

  腳步聲響起,裴杞堂進門像東平長公主行禮:「我已經仔細查看了院牆、前後門,沒有寧王離開的痕跡,我們三班換崗,沒有人能不聲不響地從我們眼前帶走寧王。」

  裴杞堂身上的甲胄被雨沖刷得閃閃發亮,他一雙墨黑的眼眸沉著地從屋子裡一掃而過,最終看向書房後面的一扇窗子:「那扇窗子是你們進來的時候打開的?」

  宮人立即道:「沒有,我們沒有開那窗子。」

  那麼寧王就很有可能是從那扇窗子離開的。

  裴杞堂看向身邊的副將:「立即去園子裡找。」

  副將立即帶著一隊人馬向園子裡搜去,裴杞堂幾步走到書桌前,書桌前凌亂地擺著筆墨紙硯,顯然是有人剛剛用完。

  裴杞堂抬起頭:「長公主放心,寧王走不出這個院子。」

  「找到了,找到了,」整個府邸就像燒開了的水,下人喘著粗氣進了門,「寧王爺找到了,他……他就在後院的湖裡。」

  東平長公主幾乎暈厥過去,聲音也忍不住顫抖:「寧王怎麼了?他……他是不是……」她邊說話邊向外走去。

  幾十隻火把照亮了半個湖面,湖中心一隻小船上站著個黑影,他歡快地揮舞著手:「你們回去吧,我……我要去找靜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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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香玉滿懷

  雨越下越大,寧王的小船就像一片枯葉,彷彿隨時都會被雨打翻。

  看到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愣在那裡。

  東平長公主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見到兩個護衛就要撐船靠近,寧王的動作更加大起來,弄得船不停地搖晃,眼見就要翻了。

  「都別去。」東平長公主吩咐一聲。

  這樣步步緊逼,很有可能會讓寧王落入湖中。

  怎麼辦?

  「回去吧,你們回去吧,我在等我靜妹妹,她說會跟我一起去湖中採蓮。」

  寧王大聲地喊著。

  馬玉成不禁看向徐松元,「寧王說的是誰?哪個靜妹妹?是寧王妃,還是……」

  徐松元如同一尊雕像,愣在岸邊,雨水打濕了他眉眼,就像眼淚一樣從眼角邊淌下來。

  靜妹妹,不是寧王的靜妹妹,而是他的阿靜。

  他也很希望阿靜出現在這裡,就在那條小小的船上。

  寧王是瘋了,他也瘋了不成?阿靜已經死了那麼多年……

  「快去叫琅華過來。」東平長公主回過神。

  寧王之前就將琅華當成了靜妹妹,如果琅華過來,寧王一定會聽她的話。

  ……

  寧王住的府邸一片慌亂,所有齊人都去了那裡,就連宮中的禁衛也被東平長公主調走了一些。

  常昊皺著眉頭思量。

  幕僚低聲道:「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今晚會有很多人進出宮廷,讓理妃裝扮成宮人,就說去給東平長公主送衣衫。理妃只要能走出宮門,我們準備的馬車就會跟上去,片刻之間就可以離開西平府,明日東平長公主發現,也已經晚了。」

  「我們到回鶻之後,就悄悄集合人馬,等到理妃誕下皇嗣,我們就可能為皇上復仇,重新殺回西平府。」

  東平以為已經除掉了李常顯所有的子嗣,並不知道地位低微的理氏剛剛懷上身孕。等於是為李常顯王朝留下了一線生機。

  幕僚低聲道:「大人,您還猶豫什麼呢?回鶻那邊已經答應了接應我們,這是一個好機會。」

  常昊望著窗外的大雨,今天真的是個好機會嗎?

  他真的可以將理氏從宮中救出來然後送去回鶻。

  幕僚道:「我們沒有時間了,宮裡的嬤嬤眼睛都很尖,理妃的肚子遮掩不了多久,再說……東平將她們留在宮中,還不就是怕有遺腹子留存於世。」

  常昊皺起眉頭,他的確不能再猶豫,但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頭。這些年為了實現皇上的抱負,他替皇上與齊人的太子聯繫,悄悄與金國達成協議,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事。

  到了皇上出兵鹽州的時候,他力薦皇上不要御駕親征,齊人這次的和談並不簡單,皇上不肯聽他的勸告,貿然率領王師離開西平府,沒想到果然被他言中,掉進了齊人的陷阱。

  現在皇上在牢獄之中,奄奄一息,他又該何去何從?

  東平長公主雷厲風行,眼光獨到,也不失是一個好的掌權者,但是他不能去投靠,因為他掌管了李常顯王朝的耳目,他要隨著這個王朝沉淪。

  現在看來,今晚確實是個機會。

  可他卻有些放心不下。

  「那顧氏不是個簡單郎中,」常昊目光閃爍,「別看她只有十一歲,但是不容小覷。」這個孩子一舉一動都讓人無可挑剔,就算是他竟然也看不出漏洞來。

  幕僚道:「我們還怕個孩子不成?」

  他不會就此認輸,而且顧氏和胡仲骨都去了寧王府,這計劃很有可能會成功。

  常昊站起身來:「讓人去安排。」

  今天是一個好天氣,宮裡的侍衛也不會查驗的太清楚,每個人的目光都在那寧王身上,他們渾水摸魚,動用極少的人手,就能達到想要的目的。

  常昊道:「等那顧氏到了寧王住所,我們就出發。」

  那才是寧王住所鬧騰最厲害的時刻。

  ……

  東平長公主心裡很焦急,不停地催促身邊人,「快去看看顧大小姐和胡先生怎麼還沒有來。」

  這樣淋下去,寧王一定會生病。

  「來了,」胡仲骨氣喘吁吁地走過來,也順著縫隙上前看去,「人在船上我要如何醫治?先要將人弄過來才行啊。」

  大家擔憂的就是這件事。

  東平長公主向胡仲骨身後望去,「胡先生,琅華人哪裡去了?」

  胡仲骨也有些意外,「咦,方才那丫頭還在,現在怎麼不見了。」

  「船……一條船……」

  聽到聲音東平長公主望了過去,一條船出現在眾人眼前,船頭上隱隱約約能看到個女孩子撐著傘坐在那裡。

  她梳著雙螺髻,身上穿著的是齊人女子的衣裙。

  顧琅華,是顧琅華。

  「琅華,」胡仲骨頓時大喊起來,「你這是要做什麼?」

  「阿瓊和蕭媽媽奮力地划著船,讓船慢慢地靠近湖心。」

  湖中央的寧王顯然也發現了顧琅華,伸出手來,「你……你是誰?」

  琅華卻不肯說話,只是坐在那裡紋絲不動,靜靜地等待著。

  胡仲骨心急如焚:「這可如何是好,別沒救了王爺,反而害了琅華,我們琅華是不會水的,」說著看向東平長公主,「長公主,快想想辦法。」

  「弟弟,」東平長公主喊過去,「你不是想要見靜妹妹嗎?靜妹妹就在這裡,你快過來吧!」

  「靜妹妹,」寧王手忙腳亂起來,站在船上不知如何是好,他揮舞著雙手,「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

  寧王拿起了船槳向前奮力地划著,漸漸地兩隻船越來越近。寧王的船向前走,顧琅華的船就向後退,顯然是要將寧王的船引到岸邊。

  這真是一個好辦法。

  眼見著寧王的船就到了眼前,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寧王卻彷彿並不知道大家的擔憂,笑著向琅華道:「靜妹妹,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我們約定好的,你不會忘記。」

  東平長公主嘆了口氣,「琅華委屈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兩條船終於靠在了一起,寧王抬腳就要登上琅華的小船。

  船身微微晃動,寧王腳下頓時踉蹌,整個人向前跌去。

  驚呼聲四起。

  寧王這樣一摔定然要落入湖水中。

  就在這時,船上的顧琅華丟下了手裡的傘,站直了身體伸出手臂將寧王抱在了懷裡,身影微微一頓,藉著衝力落到了岸邊。

  所有人睜大了眼睛。

  顧琅華怎麼會有這樣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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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3 09:24: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六章 紅粉佳人

  正當所有人都驚詫的時候。

  「顧琅華」已經俐落地吩咐:「快將寧王爺送到屋子裡,淋了這麼長時間的雨,不立即將濕衣服換下來,定然會生病。」

  岸邊上的下人才回過神。

  這哪裡是顧琅華,這分明是個男子的聲音,而且,這個男子雖然年輕卻身材頎長,面容姣好,眉眼就像是泉水沖洗過後的寶石,耀眼奪目,所以穿著一身女裝,也沒有醜得讓人難受。

  一時之間沒有人反應過來這是誰。

  兩個身穿甲胄的副將也傻傻地望著女扮男裝的男子發呆。

  這麼好看的人是誰呢?

  直到那人的目光變得冰冷而陰沉,渾身散發出濃烈的殺氣,副將才如同被一盆冰水澆透了,立即清醒過來,這不是別人,是他們的將軍啊。

  裴將軍啊。

  寧王顯然也受了驚嚇,臉上歡快的笑容頓時變成了怒容,「你們騙我,這不是靜妹妹,」伸出手就去推裴杞堂,卻無論他怎麼用力,發現對於裴杞堂來說都是無濟於事,根本撼動不了裴杞堂分毫。

  這個在雨中看起來纖弱的背影,卻變得如此威武,一臉的浩然正氣,即便是金釵羅裙也沒有人敢嘲笑。

  馬玉龍不禁搖頭,這寧王真是病得很重,否則怎麼將誰都認成是什麼靜妹妹。

  好在裴將軍心思敏捷換了一身女裝將寧王引了過來,否則這場戲還不知道要唱到什麼時候。

  「走吧,徐大人,這裡沒我們什麼事兒了……」馬玉龍淡淡地道。

  徐松元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方才東平長公主喊顧琅華名字的時候,他的心彷彿被人使勁地拽了一下。眼前定然浮現出顧琅華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睛。

  真的有些像阿靜。

  怪不得顧琅華來到京都,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會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徐松元的心臟狂跳了兩下。

  一股奇怪的滋味兒油然升騰而起。

  那是顧家人,怎麼可能長得像阿靜,一定只是個巧合,可是他的臉卻火燒火燎地熱起來。

  ……

  走進屋中,裴杞堂一身的女裝也就更加的清楚,如果不是寧王病了,東平長公主一定會發笑,怪不得李常顯身邊的將軍都說裴杞堂狡詐。

  如果不狡詐怎麼會想到這樣的招數。

  能文能武,能進能退,居然還想到了這樣的主意,裴家真是後生可畏。

  穿著女裝的裴杞堂也沒有覺得害臊,大大方方地吩咐好副將要加強護衛,這才在眾目睽睽之下拿了衣服去換上。

  從個杏目桃腮的模樣,一下子就變成了一身甲胄威風凜凜的將軍。

  胡仲骨不禁想到琅華的話,「他臉皮厚,能鎮得住。」

  當時他差點就驚訝地咬了舌頭。

  現在看起來,琅華的話是有幾分的道理。

  「出去,都出去。」寧王的聲音傳來,兩個下人頓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東平長公主看向胡仲骨,「先生隨我去看看寧王吧!」

  胡仲骨點點頭,拿著藥箱跟了過去。

  寧王穿著輕薄的衣服縮在角落裡,眼睛里透著幾分的惶恐和不安,手指攥著一幅畫,在瑟瑟發抖,就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貓。

  「弟弟,」東平長公主彎腰蹲了過去,「你怎麼了?跟長姐說一說,好端端的怎麼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又要到湖裡去。」

  寧王搖了搖頭,咬著嘴唇什麼話也不想說,一雙眼睛被雨水泡得紅腫,最終將頭縮在了膝間。

  東平長公主試探著哄寧王,「先換了衣服,再嘗嘗長姐做的桂花糕,然後長姐陪著你說話。」

  寧王身上的雨水浸濕了地面,「長姐,他們都說靜妹妹死了是不是?」

  屋子裡的燭火跳動,寧王的臉頰半明半暗,「我不信,想要去看,可是他們都不讓我去看,靜妹妹是因為我死的,我們約好了去湖中採蓮,她才到了湖邊,才落入湖水中。」

  「如果那天我沒有約她,她就不會死。」

  寧王笑容中有淡淡的哀傷,「長姐你說是不是?」

  東平長公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寧王的瘋病就是因為這件事變得更加嚴重。

  「可是現在我覺得她沒死,」寧王臉上忽然有了生氣,「她沒死,我見到她了,她就在那裡,她還跟我說話,對著我笑,還……給那些傷兵治病,她就是靜妹妹。」

  東平長公主雖然不忍去傷害寧王,仍舊低聲道:「弟弟,那不是靜妹妹,那是顧家大小姐,今年她才十一歲。」

  「弟弟聽話,換了衣服,吃些東西,請胡先生給你開兩副藥……」

  「姐姐也覺得我是個瘋子是不是?」寧王的眼睛沉下來,慢慢地從角落裡走出來,但是每走一步都覺得十分艱難,「我換衣服,我吃飯,但是你們都不要將我當成傻子,我不是個傻子。」

  東平長公主望著站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寧王眼淚豁然湧出來,也顧不得寧王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上前抱住寧王,「弟弟乖,弟弟沒有傻……」後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寧王像個木偶般讓人換了衣服躺在床上默不作聲,只是依舊攥著手裡的那幅畫。

  胡先生上前診了脈到屋外寫了一張藥方,遞給東平長公主,「吃兩副藥,免得寧王受了風寒。」

  東平長公主看向胡仲骨,「那……別的呢?」

  胡仲骨搖搖頭,「身上沒有別的病症,至於心病…也不是我們能治得的。」

  連胡仲骨都這樣說,那就真的是沒辦法了,東平長公主沉默了半晌,「琅華去哪裡了?她為什麼不來?」

  胡仲骨道:「大小姐說了,寧王爺現在情緒失常,她在這裡更會加重寧王的病情,所以,她避開了,方才寧王見到裴將軍的模樣您也看到了,如果讓寧王認定大小姐就是那個靜妹妹,那可怎麼辦才好?」

  東平長公主點了點頭,胡先生說的有道理,畢竟琅華是個還沒有出閣的小姐,如果今天就這樣被寧王抱住,一定會有閒話傳出去。

  今天的事還算辦得妥當。

  東平長公主回到內室裡坐下,輕輕地拉起了寧王的手。

  ……

  裴杞堂走到院子裡,看向裴錢,「有沒有消息傳過來?」

  裴錢搖搖頭,「還沒有呢,這才多大的功夫……您也別急,有吳桐和馮師父跟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裴杞堂看向天空,「讓他們將事情辦好,不要讓她有半點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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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3 09:24: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七章 逃生

  寧王府裡。

  王伯儉有些意外,原本以為今天會鬧得大些,誰知道三兩下子就將事情平息了。

  他仔細地詢問了一番,才知道是裴杞堂出了個主意,將寧王爺騙了回來。

  這個裴杞堂還真有幾分的本事,若是將來能為王妃效忠,寧王府就如虎添翼。

  「那些回鶻人情況怎麼樣了?」王伯儉問過去。

  王府長史孫章忙上前:「已經盯好了,只要西夏人過來,一定會將他們抓個正著。」

  王伯儉點了點頭,王妃派他跟著王爺到西夏,可不是為了犒賞三軍,而是讓他將太子與西夏勾結的證據握在手裡,在這個風雲際會的時候,握住最大的利益。

  「王先生,」孫章皺起眉頭,「這是為什麼呢?我們什麼也不理睬,太子不是一樣要下台,誰會要個做過俘虜的儲君。」

  「那可不一樣,」王伯儉微微一笑,「太子手下的人悄悄來到西夏,就是為了掩蓋與李常顯合謀的證據,而且他們還可以通過李常顯與金國的關係,想方設法贖回太子,宮中若是一直沒有皇子誕生,將來皇上必然要將皇位交給太子。」

  「就算他被人俘虜又能怎麼樣?」王伯儉坐下來,「皇上還能捨棄自己的兒子,將江山交給兄弟不成?」

  孫章明白過來。

  「而且,東平長公主做了西夏的太后,掌管西夏的政權,西夏雄踞西北,將來萬一大齊有些什麼動靜,西夏支持誰就變得尤其重要,」王伯儉頓了頓,「我們王爺現在這個樣子,想要讓東平長公主站在王爺這邊很不容易,所以需要一個眼線來替我們辦事。」

  孫章道:「您的意思是?」

  王伯儉站起身在屋子裡走了兩步,「我們不但要替東平長公主抓住那個人,還要勸說那人歸順東平長公主,這樣一來不但太子的事會被揭開,東平長公主和那個人都會念我們的好處,這就等於打開了西夏的一扇門。」

  這就是最大的利益。

  孫章不禁對王伯儉十分的佩服,「那些人打了勝仗又能得到多少好處,武夫不過只是能立些軍功罷了。」

  王伯儉不置可否,心中卻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否則還要他們這些幕府的師爺做什麼,不要說那些帶兵打仗的武夫,就算是那些重臣,也照樣會在不知不覺中將手裡最大的好處拱手讓人。

  就說那個裴杞堂,九死一生換來的局面,他又能得到多少利益?表面上的光鮮罷了。

  今日還不是要扮成女人去救王爺。

  別看寧王是半個傻子,畢竟是尊貴的皇親貴胄,除了皇帝的子嗣之外,他最有可能問鼎皇位。

  而裴杞堂那些人呢,即便年紀輕輕就馳騁沙場,臣就是臣,一輩子也別想翻過這個天去。他們雖然只是個幕僚,沒有什麼官職在身,卻運籌帷幄,片刻之間就能主導輸贏。

  這次,他一定會將事情辦好。

  「只要緊緊盯著那些回鶻人,就絕不會有錯,不管是誰都會落入我們手中。」

  ……

  「別說還真有點冷。」

  宮門的禁衛搓著手,這場雨落下來格外的涼,宮門就像是一個出口,冷風彷彿都爭先恐後地從這裡吹出去。

  他們站在這裡,立即被吹的透心涼。

  「精神點吧,太后娘娘還沒有回宮呢,保不齊一會兒馬車就來了。」

  其中一個禁衛提醒道。

  幾個人說著話,向內宮裡望去。

  內宮裡正有幾個宮人快速地走在宮道上。

  剛出了小門,前面的宮人立即就被人攔住,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宮人驚訝地「啊」了一聲。

  內侍過來道:「這是要做什麼去啊?」

  撐傘的宮人立即稟告:「這是要個太后送去的衣物,」宮人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用油紙包裹好的木匣子,「太后的衣服淋濕了,一時半刻也不準備回宮,那邊傳下話來,讓奴婢們送去一身乾淨的衣服過去。」

  內侍皺起眉頭:「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太后出門怎麼能不帶備用的衣物,現在慌慌張張地去了,太后也已經著了涼。」

  宮人立即認錯。

  內侍抬了抬眼皮,舉著燈籠向幾個人臉上照了照,風雨吹著燈籠裡的蠟燭並不能將所有人的臉看清楚,但是他認得其中兩個確實是太后宮中的人。

  最終他放下了手中的燈籠揮了揮手:「快去吧!」

  宮人們行了禮繼續向前走去,走出段距離,其中一個宮人的身子歪了歪,旁邊的人忙伸出手來攙扶:「理妃娘娘,您還能不能撐得住?」

  理妃點點頭,「走,我們繼續走,只要出了前面幾道宮門,就……能成功。」

  離開這裡東山再起,遲早會讓東平血債血還。

  今日受的所有痛苦,假以時日都會加倍懲罰在東平身上,那些背叛了皇上的臣子身上,齊人的身上。

  所以她必須堅持下去。

  幾個人終於到了最後一道宮門前。

  拿出了宮牌給禁衛看過,禁衛點點頭就要放行。

  「等等,」一個禁衛突然走過來道,「這是要去給太后娘娘送東西吧?」

  宮人頜首:「我們要趕過去,一會兒太后娘娘要等急了。」

  「別著急,」禁衛揮揮手讓人抬了桶東西過來,「剛才那位大小姐交代了,今夜不管是誰,出宮門之前都要喝碗藥,免得生……風……寒。」

  禁衛好不容易才將齊人郎中說的話,絲毫不差地複述出來。

  「這藥喝了就不會生病?」另一個禁衛好奇地過來瞧。

  「那位大小姐是這樣說的,來來來,顧大小姐說了,我們也要喝,」禁衛說著都拿起了碗盛了藥咕嚕咕嚕喝下去,然後抬起頭看宮人,「你們愣著做什麼?快喝了好出宮。」

  禁衛將藥遞到了幾個宮人面前。

  理妃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難道是太后發現了她們的意圖,故意留下藥要殺死她們?誰會這樣大費周章,殺死他們還不是十分容易的事嗎?

  想要出去,這碗藥就必須喝下去,面前都是帶刀的禁衛,她們不可能硬闖出宮。

  理氏攥起了拳頭,就這樣一步之遙,眼見她就要走出宮門,卻單單就差這一步。

  她不甘心。

  她不能就這樣被擋在宮門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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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3 09:24: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輸了

  理氏的遲疑已經引來禁衛的注意。

  她們現在退回去也勢必會引起盤查。

  該怎麼辦才好?理氏的額頭上滿是冷汗,一碗小小的藥已經讓她這樣的慌張。

  「姑姑,可能就是一碗藥而已。」旁邊的宮人小心翼翼地提醒著理氏。

  也許並沒有什麼大礙。

  其中一個宮人端起藥碗已經喝了下去,然後將空碗還給禁軍,喝過藥的人都好端端地站在那裡。

  理氏也將手中的藥碗舉了起來放在嘴邊,然而她卻吞不下去。

  誰知道這藥對她腹中的胎兒會不會有傷害,萬一龍胎有了閃失,她逃出去又有什麼意義,淅瀝瀝的雨淋下來,一道閃電劃過,天邊就像裂開了一道口子。

  「快喝吧,顧大小姐交代了,尤其是女子出宮,定要喝這碗藥,大半夜的寧王府那邊亂成一團,我們這裡不能出紕漏。」

  理氏瞪圓了眼睛,為什麼女子出宮就一定要吃藥。

  而且為什麼吃了藥就不會出紕漏。

  一定是損胎兒的打胎藥。

  這幾日宮裡就在傳,東平將她們留下來就是怕她們肚子裡懷著先王的遺腹子。

  所以那個郎中才會想出這種法子。

  理氏的手微微顫抖,藥也淌出來,滾熱的藥落在她的手指上,彷彿要將她整個人燒著了,她已經不由自主地去摸懷裡的銅哨,這是宮人送到她手裡,在緊急情況下保命用的東西。

  她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

  理妃想著,手裡的藥碗沒有拿穩,頓時落在地上。

  禁衛握緊了刀柄看過來。

  理妃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後的稻草,下意識地將哨子放在嘴邊。

  ……

  「這一條街上多了輛馬車,那邊的角落裡有個醉鬼,牆根邊上的草簾後也能藏下兩三個人。」

  老樂如數家珍地說著。

  吳桐張大了嘴,他怎麼沒看出那些地方有什麼異樣。

  老樂道:「我們來到西平府已經有幾天功夫了,每天都會在這裡看上幾圈,只要有半點不尋常的地方,我們就能發現。」

  這就是他們最得意的地方,多年在外探聽消息,即便是一草一木的細微差別都逃不出他們的眼睛。

  顧世衡點了點頭,「我就是擔心琅華,琅華說一定會讓他們亂起來,也不知道會用什麼法子。」

  老樂呵呵笑著:「老爺您放心吧,大小姐有的是法子,一個嬪妃而已,怎麼能贏得過大小姐,大小姐經過那麼多風浪,不是一個內宮的女子能及得上的。」

  「當年大小姐找我,也是四兩撥千斤,與那沈昌吉鬥了幾個回合。」

  他大大方方地出現在沈昌吉面前,沈昌吉的臉色立即變得鐵青,從那以後他對大小姐是由衷的敬佩。

  「宮門口一亂,那些人一定會去報信,那位馮師叔已經將人盯住,順藤摸瓜就會將背後主使捉出來。」老樂話音剛落,一陣尖銳的竹哨聲響起來,宮門處頓時一片慌亂。

  「我說什麼來著。」老樂滿臉笑容。

  躲在角落裡的馬車瘋了般立即向宮門口馳去,躲在牆角的醉漢也站起身來,本來寂靜的雨夜一下炸開了鍋。

  躺在房頂上那懶洋洋的馮師叔,一掃邋遢的模樣,如箭般「嗖」地竄了出去。

  ……

  出事了。

  常昊先聽到了哨聲,這是他給理妃最後的保命符。

  只要哨聲一響所有人都要衝出去保護理妃,這哨音代表著他們最後的機會。

  雖然給了理妃這樣一支竹哨,但是他總期望理妃用不著,這樣他們就可以靜悄悄地從宮中離開。

  然而,哨聲響了。

  「是不是禁軍?」被禁軍察覺了,理妃被逼無奈才會做這樣的選擇。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來報信的人臉色難看,「我們只看到理妃到了宮門口……彷彿正在跟禁軍說話,也沒有見到禁軍封閉宮門,理妃……理妃就吹響了哨子,外面埋伏的人就按照約定過去營救。」

  「走吧大人,現在已經沒有了選擇。」

  這樣鬧起來,一定會有人被捉住,他留在這裡就不再安全。

  只是他仍舊不明白,今晚來來往往那麼多的宮人,怎麼理妃就這樣容易暴露。

  「走,」常昊下令,「按照我們商量好的,從西門出城,直接往回鶻去。」

  宮門前,雜亂的腳步聲蓋過了天邊的響雷。

  理妃將身邊的宮人推出去,彎刀立即見了血,幾個人拉著理妃向外逃去,慌慌張張地上了馬車,卻在這時一支燒著的火箭衝上了天空。

  燒著火的箭矢沒有被大雨澆滅,在黑暗的天空中是那麼的耀眼。

  「信號,宮裡傳信號了。」

  信號發出,所有的城門將會關閉。

  理妃的心立即沉下去。

  「去西門,」趕車的人立即道,「西門是我們自己的人,會為我們打開城門。」

  要趕在禁軍追來之前到達西門。

  常昊帶著人趕過來,此時此刻他們就像是赴死一樣,因為今晚但凡暴露的人,一定會被捉拿,經過審問之後,死在刑場上。

  今晚,他已經輸了,從理妃那哨聲響起的時候,之前的布置就功虧一簣。

  他們這些人從前只是秘密行事,從來沒有暴露在人前,那是因為硬拼起來,他們根本不是禁軍的對手,尤其是現在太后掌控了朝局,西平府的軍隊,都聽命於太后,他們能跑去哪裡?

  握在他手裡的勝算已經少的可憐,他能做的就是與太后爭時間。

  只求所有人的努力,能將理妃送出西夏。

  「城門還開著。」身邊的人大喊一聲,常昊心中一喜,加緊催馬,終於他看到了敞開的大門。

  一輛馬車也衝過來。

  「是理妃娘娘的車。」

  「是理妃娘娘。」

  大家驚呼著。

  馬車跑的越來越慢,還沒到城門口就停了下來,常昊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趕車的人已經不見了,雨夜裡的空車,讓人毛骨悚然。

  常昊跳下了馬,一步步走過去,終於他慢慢地撩開了車簾。

  車廂裡有一個人,被堵住嘴綁住了手腳,嗚嗚咽咽地發出恐懼的聲音,常昊認得她,她是理妃身邊的宮人。

  半晌,四周傳來腳步聲,穿著甲胄的禁衛圍了上來。

  「常大人,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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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3 09:24: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九章 被坑了

  常昊曬然一笑,他輸了。

  理妃不知道去了哪裡,周圍都是禁衛,即便他想要拼一條活路,也沒有了機會。

  輸就是輸了,他要認輸。

  他抬起頭來看到了城樓上的東平。

  東平垂著眼睛:「對於李常顯你已經儘力了,宮中如今羈押了上百個宮人,禁衛會一一甄別,這場戰爭已經結束,大夏已經死了不少人,不應該再有人枉死,如果你肯原原本本地說清楚,就不會有無辜者受難。」

  常昊出來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烈性毒藥,只要被抓他就可以服毒自盡。可就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這一死可能會連累更多的人,理妃已經被抓,李常顯王朝沒有死灰復燃的可能,他知曉的那些秘密說與不說已經無關緊要,所以倒不如用它來換幾條性命。

  常昊長長地嘆了口氣。

  ……

  「琅華呢?」東平看向野利戎。

  野利戎低聲道:「抓住了理妃之後,顧家那些人就帶著禁衛去抓城外接應的回鶻人,並沒有見到顧大小姐去了哪裡。」禁衛追出來的時候,理氏的馬車已經被人逼停了,他們很快就抓住了理氏,顧家人就跟著禁衛一起出了城。

  野利戎道:「常昊安排的很周密,要不是我們事先有了準備,說不定真的被那理氏跑了。」理氏跑了不得了,十二監軍司本來就很難統帥,如今有了李常顯的子嗣在外,一定會有人心生叛心,說不定又會攪起腥風血雨。

  「胡先生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東平望著常昊的人被押送去大牢,「我還以為琅華太過小心了。」

  野利戎有些好奇,「胡先生跟太后娘娘說了些什麼?」

  東平道:「琅華沒去給寧王看診,是怕有人趁機生變。」

  野利戎不禁驚訝,「顧大小姐早就發現了理氏?這……她是怎麼發現的。」

  東平搖搖頭:「現在連我都不清楚,她究竟是怎麼查到的。」

  野利戎道:「不管怎麼樣,抓到了常昊,太后娘娘可以安心了。」

  東平舒了一口氣:「對於我們大夏來說,的確可以安穩一陣子。」

  「太后娘娘,」禁衛上前稟告,「禁衛軍在城外抓回鶻人……」

  禁衛的話顯然沒有說完。

  東平皺起眉頭,「讓人跑了嗎?」

  禁衛忙道:「沒……沒有,除了抓到了回鶻人,還抓了幾個齊人,從他們身上搜出了寧王府的腰牌。」

  抓到了大齊的人?

  大齊的人怎麼會在那邊?

  東平腦子裡一片混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將他們帶到寧王那裡,哀家要好好問一問。」

  ……

  孫章慌亂地跑進門。

  王伯儉正悠閒地畫荷花。

  「王先生,不好了。」

  王伯儉手一抖,一大滴墨掉在了荷花圖上。

  王伯儉頗為心疼,埋怨孫章:「慌裡慌張地做什麼?是不是跟丟了人?」如果跟丟了人,確實是出師不利,但是還能再想方設法地補救,畢竟人是跑不了多遠的。

  「不是,」孫章道,「是抓住了……抓……」

  抓住了是好事啊,王伯儉臉上露出笑容來。

  孫章喘勻了氣,才說出完整的話:「不知是誰給東平長公主送了信,那些準備逃往回鶻的西夏人都被抓了,我們留在城外監視回鶻的人手也被抓了。」

  王伯儉臉上是愕然的神情,這怎麼可能?

  「孫大人,」護衛進門稟告,「東平長公主來了,傳您過去說話。」

  孫章聽得這話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先生,這可怎麼辦?東平長公主真的問起來,我要怎麼說?」

  他們的人怎麼偏偏在這時候出現在回鶻人附近,就算他一口咬定只是湊巧,東平長公主也絕不會相信。

  「你們孫大人在哪裡?」

  門外傳來了裴杞堂說話的聲音。

  孫章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連忙迎出了門。

  裴杞堂向屋子裡看去,「長公主四處找不到你,原來你在王先生這裡,聽說王伯儉先生是位名儒宿學,與山西的王家幕府有什麼關係?」

  王伯儉不禁向外看去,剛剛步入仕途的裴杞堂竟然會知道王家幕府,還將他與王家幕府聯繫在了一起。

  裴杞堂是隨意猜測還是查出了什麼。

  王伯儉再也坐不住了,走出門來向裴杞堂行禮:「裴將軍高看了,我只是王府的一個管賬先生,平日裡擺弄算盤,代王爺寫幾封書信,哪裡敢說什麼名儒宿學。」

  裴杞堂點了點頭,態度很冷漠,顯然不願意與王伯儉多說下去。

  王伯儉立即有了一種被人蔑視的感覺,心中也生出幾分憤恨的情緒,武人到底是武人這樣沒修養,所有情緒都寫在那張臉上,將來也是難成大事。

  裴杞堂眼睛裡透出幾分不耐煩的神情:「孫大人與我一起去見長公主吧!」不再說什麼,轉身向前走去,孫章不敢再耽擱,急忙跟上前。

  ……

  寧王已經睡著了,不知道夢見了些什麼,緊緊地皺著眉頭。

  東平長公主慢慢地將寧王手中的畫卷抽出來,畫上是一個女子,雖然畫工並不算平整,畫也被雨水打濕了一片,可仍舊能看出那女子的眉眼來。

  是寧王嘴裡那個靜妹妹的畫像。

  東平長公主望著寧王的睡臉,心中更加的難過。

  寧王這個樣子不可能去安排這些,定然是有人藉著寧王府的名頭在偷偷地做事。

  這個人是誰?竟然連個傻子也不放過,如果寧王好端端的,他們豈敢這樣胡作非為。

  東平站起身走出了內室:「查,必須要查清楚,是誰讓他們去的城外,要做什麼,給我仔仔細細地審,要審個明白。」

  野利戎不禁道:「太后娘娘,那些都是大齊的人,將他們交給徐大人和馬大人是不是更加妥當,若是您不放心,就讓裴將軍一起……」

  大夏怎麼能對齊人用刑,傳到大齊皇帝的耳朵裡,恐怕會怪罪太后不給大齊顏面。

  東平抬起眼睛,「哀家是大夏的太后,卻也是齊國長公主、寧王的長姐,哀家就是要親自查,出了事哀家自然一力承擔,找幾個會說齊語的去問,我們大夏沒有皇城司,卻有皇城司的手段,哀家就不信,不能問出實情。」

  野利戎不敢再說什麼:「微臣領命。」

  站在門口的孫章已經聽到東平長公主的話,頓時胸口一陣狂跳,想要向旁人求助,偏偏身邊的裴杞堂就像尊佛像般,面無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他只得硬著頭皮向裡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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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3 09:25: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章 厭惡王妃

  東平望著站在不遠處的孫章,半晌才道:「你是什麼出身?」

  孫章沒想到東平長公主會突然問起這個。

  「臣是遂州,遂寧侯孫家的人。」

  東平淡淡地道:「是旁支?」

  孫章的冷汗淌下來:「不是,是嫡系子弟,我的祖上是遂寧侯祖上的同胞兄弟,我們是一個太祖……」

  不管是皇親還是勛貴最大的本事就是數祖宗。

  東平揮了揮手:「你有什麼本事,能在寧王府任長史?」

  孫章被問得愣住了。

  東平彷彿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輕笑一聲:「為什麼寧王府的護衛會去盯梢那些回鶻人?你們早就知道常昊準備逃離大夏,你們在那裡是準備助他一臂之力嗎?」

  孫章臉色變得蒼白。

  東平站起身,眼睛一瞇露出迫人的威勢,「你們是太子的人,還是誰派來的?來到大夏是監視寧王,順便幫助李常顯。」

  「臣不敢,」孫章忙道,「臣……對此……」

  「你想說,你身為王府長史卻對此一無所知,你帶來的護衛是私自行動,十幾個護衛不見了,你竟然毫無察覺,直到哀家派人將他們抓住。」

  孫章的冷汗簌簌而下。

  他已經沒有辦法去解釋。

  「光憑這一點,哀家就可以將你扔進大牢,你永遠也別想著回到齊地,」東平說著抬起下頜,「哀家會寫封信給皇上,寧王屬下做事不當,哀家幫他將人懲辦了。」

  孫章知道東平長公主絕對能做出這樣的事。

  東平厲聲道:「還不快說。」

  孫章跪在了地上,「長公主莫怪,是……是王妃交待我們,若是遇到太子的人就跟蹤查看,太子的人為了掩蓋與李常顯勾結的證據,要幫助李常顯餘孽逃離西夏,我們……也是才打聽到的消息,還沒來得及稟告長公主。」

  「我們王妃,都是為了王爺,太子在大齊為所欲為,多次陷害王爺,如果能坐實了太子通敵的罪名,以後王爺就會更加安全。」

  孫章懇切地道:「這些年,沒有王妃的維護,王爺恐怕早就被太子害了。」

  「當哀家是傻子,」東平冷笑,「什麼沒來得及稟告哀家,你們是想要將那常昊握在手心裡,任你們用處。」

  她生在皇家早就見慣了這樣的手段。

  只是她沒想到,寧王妃能做出這種事來,她記得當年母后定下這門親事,寫信給她的時候,她還很高興,寧王妃出身榮國公府,性情又好,如果她能答應嫁給寧王,那就是寧王的福氣,她哪裡想到,寧王妃會是一個喜歡追逐權利的人。

  東平向前走兩步,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天地彷彿被沖刷的十分乾淨:「她真是算的一筆好賬,當年哀家被李常顯關起來的時候她在哪裡?現在天下太平了,她要來搶好處了,天底下哪裡有這樣便宜的事。」

  當年她準備要赴死的時候,除了顧家不見誰來救她。

  這樣的人也配跟她來要利益。

  現在想要算計她,好,那就走著瞧,看她寧王妃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東平剛要走出去,抬起頭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寧王。

  寧王呆呆地望著她,半晌才抿了抿嘴唇:「長姐,阿阮怎麼了?」

  阿阮是寧王妃的小名,兩個人成親之後,寧王不論在誰面前,都這樣叫寧王妃。

  以寧王現在的心智,只怕她說什麼寧王都不會明白。

  東平拉著寧王走進內室。

  寧王情緒穩當下來,又恢復了如同孩童般清澈的目光,他坐在床榻上,手指微微收縮彷彿想起了什麼,慌忙四下去找。

  「在找你的那幅畫嗎?」東平站起身從書桌上將畫取來遞給寧王。

  寧王臉上立即綻放出笑容來,將畫打開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才收起來緊緊握在手裡。

  「你就那麼喜歡靜妹妹嗎?」

  寧王點了點頭,「她總陪著我玩,也不會那樣看著我……」

  那樣看著他,指的是可憐他吧!寧王就算再遲鈍,每天面對這樣的目光,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那阿阮呢?」東平試探著問,「阿阮對你怎麼樣?你可喜歡她嗎?」

  「阿阮對我也很好,他給我穿衣,我病了她餵我藥吃,」寧王仔仔細細地數著,「她還替我在母后那裡挨罵,我知道她心裡很難過,每次只要見到母后,她的眼睛都會紅紅的。」

  「我們宗親裡哪家女眷有喜、生了孩子,母后都會讓她去幫忙,我知道她不想去,就去母后面前求情,誰知道母后又將她叫去訓斥了一頓。」

  「後來我在母后那裡就不敢說話了。」

  母后這樣做是想要催寧王妃早日生下子嗣!惠王、慶王都沒有後代子孫留下來,寧王府又不見添丁,所以才會這樣著急。

  只不過這樣的手段未免太強人所難。

  她向來不喜歡母后的做法。

  寧王望著東平長公主,「長姐,阿阮哪裡做錯了嗎?我替她給你賠不是,你不要怪罪她,都是我不好,是我沒做好……」

  「跟你有什麼關係,」東平長公主握起寧王的手,「不要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每個人都要承擔每個人的責任。」

  一個人的性格是不會有變化的,寧王妃這樣喜歡弄權,或許當年她同意嫁到寧王府看上的也是權利。

  上面有母后,家裡有這樣的妻子,東平長公主很為寧王惋惜。

  她不是不同意與太子爭權,但是用這種小人用的招數,她很看不上,如果當年惠王或者慶王在世,任意一個來找她找兵馬要支持,她都會考慮。

  寧王只是個孩子。

  寧王妃這樣為所欲為很有可能會惹來大麻煩。

  想想寧王府在這樣的人手上,她就放心不下,她應該趁早斷了寧王妃的念想,讓她好好地長長教訓。

  還有太子。

  東平想一想就覺得噁心,不知道太子這些年與李常顯都做了些什麼。

  東平笑著寧王:「你好好歇著,等長姐辦好事再來陪你。」

  「長姐,」寧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東平的衣袖,「你不要生氣行不行?你生氣的樣子,很像母后,我不想你變成母后的模樣。」

  寧王脆弱的模樣,讓東平莫名地就想到背影單薄的顧琅華,她喜歡那個孩子,是因為她活的肆意,從來不會掩飾她想要做什麼,人活的是剛強是骨氣。

  「弟弟,長姐是你的姐姐,永遠不會變。」但是她也有她的性子,她不喜歡的東西,沒必要去遮掩,今天她就將這件事扯開了,免得那些小人在背後耍什麼陰謀詭計。

  東平吩咐宮人:「去跟馬玉成和徐松元說一聲,明日哀家親自審理今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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