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大頭寶珠

440 謀殺親哥

　　「對不起哦。」她輕輕踫了踫淡黃色的花蕊。

　　小花隨之舞動，好似與她交流。這忽然讓她有點愧疚，因為除了添水，她在家時就搬到窗台曬一曬之外，她對這朵救命花並不太用心。之前她忙來忙去，不管是被困軒轅古論，還是以凡人之軀去趟陰陽路，都任它自生自滅。

　　可是當她絕望時，偶爾看到這小花，卻都似花兒給了她繼續堅持下去的希望和勇氣。此時，望著這意外依賴魔血卻存活於人世的小小植物，辛火火不由得靈機一動，心裡冒出了個想法。

　　「我昨天夢到我爸了。」她繼續和小花說話，「很莫名其妙，我很多年沒有夢到過他了。他還是我小時候的樣子，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還很帥呢。但這也不怪我，我不知道他年長後會如何變化，畢竟他缺席了我的生命不是嗎？」

　　小花搖動，像是安慰。

　　「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些日子我沒空自憐自怨，就沒想到他，那麼怎麼會夢見的？若他沒死，也不該托夢給我是不是？所以，我才奇怪。」她嘆了口氣，一面說，一面把小花連裝水的杯子也拿起來，細細觀察。

　　聽了葉靈的事，觀摩過山頂的古墓大戰，又在第四界和一位可以操縱木系能力的變異者打過交道，她突然對植物充滿了崇拜感。它們柔韌、無言，但又強大無比，實在是天地間了不起的原力之一。

　　現在，她有了一朵半魔界半人界的救命花，可不可以把它修煉成自己的法寶或者武器呢，哪怕是幫手也行呀。雖然她還沒有任何可行方法，只是個想頭，但至少這是個好的想法，也許有人可以幫她呢？

　　小七小八被閻君發到第四界，他們不露面就算了，鏡像世界那麼大，可能被什麼異樣的事情纏住也未可知。但小雪和林培去了哪裡，怎麼也不見了呢？

　　這麼想著，就不禁念叨出聲，可有的人真就是不禁念叨的，她這邊才把梔子花和育水的玻璃杯捧到客廳茶幾上，小聲詢問著，「給你起個名字吧？叫你什麼名字呢？不然，就叫團子好嗎？看你白白的，花型又圓，就像個糯米團子……」

　　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你起名字真是爛，這對當事人是一種傷害好嗎？當初對我們倆就犯下如此罪行……」

　　「小七！」辛火火看清來人，驚喜的大叫一聲。接著以俐落的跨欄動作跳過茶幾側面的單人沙發，直接飛躍加飛撲，吊到白小七脖子上。

　　一介正神，被她撞了一個趔趄，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如果此情此景被北冥淵看到眼裡，不知要怎麼妒忌。因為辛火火雖然愛的是他，在他面前卻遠沒有這樣親切、自然和無拘無束。

　　友情、親情與愛情，總是不同，有時並不能兼得。

　　「你心疼一下我吧，本傷殘人士還沒好利索呢，哪禁得起撞。你犀牛啊，這麼大力氣。」白小七拎著辛火火的衣領，把她拉開，一臉的嫌棄。可眼楮中卻含著溫暖笑意，帶著點寵溺。

　　旁邊的黑小八咳了兩聲。

　　辛火火就又重重抱了他一下，又用食指戳他的臉，「呀，你笑笑嘛，別這麼冰山好不好，大家久別重逢。」所以，她才那麼興奮。

　　「才見了沒幾天。」黑小八依然是冷言冷語，語氣卻是親近的隨意。

　　「連著跨了三界，就算經了劫後餘生，再見面當然驚喜。」辛火火非常開心，不過她很快發現新問題，「我天哪，你們兩個怎麼過來的？現在是白天，你們怎麼是人形，沒有變小貓小狗？」

　　白小七一偏腿，輕巧跳坐到沙發上，沒點正形的樣子，「你原來不是想念我們了，是想念那兩隻小毛東西對不對？你們女人就是浮淺，就看中色相，特別是你這種毛絨控。這樣說起來你要傷心了，那兩隻的肉身只是我們暫時借用的容器而已。我們在，它們才不腐。我們離開，它們自然塵歸塵，土歸土了。」

　　「豹尾既答應你善待那兩個靈魂，自然安排了好去處。」看辛火火面色僵住了，立即補充，「我們上次沒帶法身，自然不能白天顯形，如今得到閻王老爺子的特許，以真身跨界就不畏白晝了。」終究，看不得她不開心。

　　辛火火的心潮只是起伏了一下，想想之於肉體，還是靈魂最重要。那小白狗和小黑貓幫助了黑白無常，說起來也是造化。現在得了好輪迴，好去處，她應該是為它們開心才是的，於是立即又高興起來。

　　「你們兩人幹什麼來了？是不是也想我，來看我了呀。」她興沖沖拉著黑小八也坐在沙發上，夾在黑白兩尊神中間。

　　「公務公務。」白小七向她伸出手，「上次閻君送你的法繩呢？」

　　法繩？什麼法繩！辛火火愣住，回憶了半天才想起，「是不是那一根？穿了葉靈幻化的綠水晶的。」

　　「對。那它現在在哪兒？」

　　在哪兒？她把葉靈還給北冥淵，法繩什麼的就沒有在意。

　　「你不是把它給扔了吧？」看到辛火火茫然的神情，白小七忍著笑，「你不會以為那是普通的東西吧？」

　　「那有什麼特殊，穿鏈子用的……」辛火火略驚嚇。

　　「真是沒見識的妞！」白小七假裝憤憤，「那是陰陽繩！三股線是一白一黑一紅，對應著一陽，一陰，一混沌三種天地之氣。看似普通的線繩，其實卻是閻君的法寶之一，具有先天元力，可以作為極強的防禦法器。你你，就這麼給扔了？」

　　登時，辛火火嚇得臉都白了，「沒人告訴過我，我不知道……」

　　「行了，你別逗她。」黑小八看不過去，伸出手掌。

　　攤開的掌心中，躺著三根繩。沒錯，不是一根，而是三根，黑色，白色與紅色，倒像是把陰陽繩拆開了。不過黑白二色都細細的，紅繩卻較粗，顏色也不太純粹，上面隱現著黑白斑點。

　　「哈，嚇到了吧？」白小七笑得打跌，「讓你這小沒良心的扔下我們，自己獨闖第四界去。急著立功啊，還是急著向那魔頭洗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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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 收小弟

　　辛火火還沒反應過來。

　　白小七就哼了聲，「你這丫頭不識貨，那魔頭可有眼光呢。收了葉靈，法繩當然也收了。好在他還明智，知道這是閻君的法寶，昨晚就還了。」

　　居然是法寶！還是掌管天上地上生死存亡的那位老人家的法寶！

　　「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又錯了大錯事！」辛火火氣得擰了白小七一把。

　　因為這是白無常真正的法身，到人界就相當於肉身，五感俱在，辛火火又用力，當即疼得他連吸了幾口涼氣。

　　「謀殺親哥啊你！」他撫著上臂怒視。

　　辛火火不理，只問黑小八，「怎麼這是拆開了嗎？」不是她給弄壞了，不得已才分開來修理吧？那樣，她也罪過大了。

　　「是要重新煉制。」黑小八拿出紅繩，遞給辛火火，「這一條你戴上，千萬記得，除非它自己崩斷，否則不要拿下來。」

　　辛火火下意識的接過，「三分之一的法力？」

　　「是大部分的法力，沒看到你的比我們倆的都粗嘛。」白小七搭腔，取過那條銀白色的錢，往自己手上一甩。

　　那條線就像自有意識似的，扭轉兩下，緊緊拴在了他手腕上，「閻君可沒這麼寵著我倆，連法力也借我們使。」

　　辛火火有樣學樣，片刻間紅繩也套在她的右腕之上。再看黑小八，也這樣做了。於是，三人手上就一人一根線，顏色不同，代表著陰陽與混沌。

　　咳，她是混沌。

　　「除了它本身的防禦法力，還有可以供你修煉的先天原力。最重要的是，陰陽繩拆開重煉以後，讓我們三人之間有了感知上的嚴密聯系。以後你若遇到危機時刻，以繩扣為準，只要順時針轉上三下，逆時針再轉三下，我們能立即感知到你所在，也能一瞬而至。」黑小八道。

　　「當然，如果跨界，需要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但也很快就是了。」白小七補充，「可惜這種贏救有次數限制。」

　　「像觀音菩薩給孫悟空那三根救命毫毛那樣的，機會只有三次？」辛火火撥動手上的紅繩，無意識的繞了兩圈。

　　旁邊的黑小八趕緊拿住她手腕，阻止，「不要有這種下意識的動作，就算轉著玩也要朝著一個方向。事實上，它能傳送多少次數，誰也不知道。要看當時的環境還有事情的緊急。這寶貝畢竟不是活的，上面的法力耗一次，少一次。」

　　辛火火怔了怔，不禁略略有點沮喪，「你之前說陰陽繩上面有可以幫助修煉的先天原力，我還打算勤奮修行呢。雖說對於凡人而言，成年之後再開始是晚了點，但有志不在年高……」

　　她成語用得不對，不過救命什麼的雖然不錯，可她最看重的是它可以幫助提高自身力量呀。畢竟，誰願意總是麻煩別人，等著別人來救呢？就算她一把年紀才開始修行有點晚了，但只要每天進步一點點，總好過當個拖後腿的。

　　「修行反而不會消耗，還可以增加法繩上的力量。」黑小八沒想到她有這個打算，點了點頭表示鼓勵，可隨即又說，「盡管你通過修行增加的法力估計可以忽略不計，但是聊勝於無吧。只是，你修行的方向是什麼？」

　　「它！我家團子！」辛火火一指茶幾上玻璃杯裡養的白色梔子花，「我本打算修習符咒術的，雖然閻君給了我不少符咒，算是指了我一條捷徑，可我若能自我提升，符咒術的力量會加倍。再若有個幫手，也會更好發揮吧？」

　　「要修花？」白小七愕然，但很快伏低身子去看那玻璃杯，隨後不禁嘖嘖贊嘆，「還別說，很有門哦。」

　　他這樣說，黑小八也伏過去看。

　　於是黑白兩尊大神就蹲在茶幾邊，圍著一朵花在認真研究。

　　這令辛火火更欣賞植物的特性︰看吧，植物安靜，低調，自身有了變化，可旁邊的人未必很快注意到，很方便扮豬吃老虎，真是太帥了啊。

　　「花木生而有靈，能得到魔尊那級別的魔血滋養，又因為那時咱們還在，還被她無意中捕捉到我們正道法力的氣息。」白小七接著讚嘆。

　　「別忘記，它是承載過火兒魂魄的。火兒雖是凡女，但身負水火印，身上有神力殘留。」黑小八補充道，「凡人愚鈍，無知無覺，但精靈之物對神、仙、魔三道之力是很敏感的，只要那麼一星半點兒就能大有裨益。何況……這個團子，接觸過三次頂尖之力︰來自未來魔尊的、來自天地神印的、咱倆雖有正神位，卻是屬於仙道修行的最高階段。土木之物本就擅長採集，這花兒真是有造化啊。」

　　他們在那兒說話，辛火火站在一邊支著耳朵聽。雖說人家說凡人愚鈍，她也確實身在寶山而茫然錯過來著，但卻也為她家團子高興。

　　「這麼說，我能修煉一個什麼木系法術，讓團子當我的幫手嘍？」重要的是方法，她一定要讓小七小八找到修行之法，然後教她。

　　「何止！」白小七為她高興，「無論是北冥淵，水火印，還是我們兩個，也無論這小花沾了什麼光，是怎麼沾上的，總之都是因你而起。所以事實上，你已經是它的主人了。除了人類，所有生物都是極講究忠誠的。所以火兒呀，別看你自己還很差，卻已經收了永遠不會離棄你的小弟了哪。哈哈。」

　　再怎麼想矜持，裝高貴冷艷，辛火火也不禁高興的笑起來。

　　哼哼，別看她本身很low逼，但架不住好人有好報，到處收到寶貝。水火印送出去還有符咒，符咒之後還有靈花，誰知道以後還能遇到什麼更厲害的？

　　她並不知道，最厲害的如今就藏在她後頸中，那個嚇到炎惑臉發白的魔字。

　　「教我，快教我！要怎麼和團子溝通，一起修煉。」她興奮的也蹲過去，扯著小八的袖子搖，三人圍成一團。

　　「還有，告訴我怎麼學習符咒術。我不能總讓閻君送我，自己也要會畫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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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 修仙秘籍

　　「符咒的力量來自書寫者的力量，你確定自己要寫？」白小七提醒。

　　「你不明白。」辛火火白了他一眼，「好鋼用在刀刃上，閻君送的符咒不能隨便就拿出來，那也是消耗品，一張一張沒得很快，心疼死了。我的意思是自己學一點，在不太重要的場合用自己的，關鍵救命的時候再用閻君送的高級貨。這樣就能開源節流，懂？對了，你們倆閒著的時候也給我多畫點，我存手機裡。」

　　「一臉財迷相。」白小七笑著，點了點辛火火的額頭。

　　他能說嗎？他就喜歡這丫頭的人間煙火氣，貪財都貪得這麼理直氣壯。

　　「這怎麼是財迷，這叫會過日子。」辛火火咕噥。

　　黑小八不禁莞爾。

　　回到地府時才發現，他居然喜歡人間的日子，大概就是因為有火兒，有她這樣笑鬧著，日子一點不無聊，身為神使，也不那麼寂寞了。

　　可惜，她永遠也不會是他的，不能當他的無常婆。

　　深吸一口氣，黑小八摒棄掉腦子裡突然冒出的酸澀和煩惱，對辛火火伸出了手，「來吧，既然要修習符咒術，那就事不宜遲，我之前教過你一點，現在在深化一下。至於步法，你也和老七學過，現在讓他面壁去，幫你想想怎麼進階。至於說把花團子養成配合良好的靈寵，我們回去幫你問閻君。唔，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可惜時間緊迫，沒辦法一一親自教導，回頭幫你弄個教學視頻，你不是有個神奇手機？到時候下載到手機裡，只當成修仙秘籍吧。」

　　黑小八一次性說這麼多話是非常稀奇的事，辛火火又是意外又是好奇，自然而然跟他進了客房，也就是之前小雪住的房間。這房間雖然偏小，但是有張大書桌，紙筆、電腦、寫字板俱全，確實適合教學。

　　「符咒術，其實就是溝通天地力量。盡管三十三天已遠，人界靈氣稀薄，所借之力不多，但不可小看儲存在自然之中的神力。」黑小八耐心講解，「施展符咒力量時所需的天罡步鬥之法，我已經教過你了，那是固定的程序，你只要熟記即可。最重要的是意念存識，那個要靠自身修行。畢竟人的肉身如果安靜下來，心就開始亂了，入定相當困難，何況還要存思。」

　　「嗯，我有空就在練習了，好像已經可以入定。」辛火火點頭受教，「不過我也試過畫符，真的太難記憶了，龍飛鳳舞的沒有規律啊。」

　　「不要太執著於筆畫，符咒，並非一定要畫得半點不錯。」黑小八隨手畫了一張，「看，這種隱身符，閻君給過你的，你應該看出我們畫的完全並不相同。」

　　「這是不是相當於筆跡不同？」辛火火確實看出來一點不一樣。

　　「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全是。」黑小八點頭，「符咒本身並無力量，它的作用在於召喚自然之力。所以畫符有兩個功能，一是表明派別。要知道滿天神仙修習不同，所掌握的神力不同，遺留和存儲於人界的東西也不同，你要驅使或者借用的就不同，所以首先要表明你要的是什麼，召喚的哪一派。然後，就是特殊的溝通語言。說得通俗點，就好比江湖上的暗號。」

　　辛火火瞪大眼楮，第一次聽這樣淺顯易懂的講解。

　　「也所以，你多寫一畫，少寫一筆無關緊要，是圓是方也沒關係，龍飛鳳舞或者中規中矩就看你喜歡。只要是能讓對方看得懂，聽到你的號令和請求就可以了。至於為什麼閻君書寫的符咒比我們書寫的力量要大得多，我們又比你厲害好多倍……那是因為召喚也是分等級的，等級低，當然召喚不了高於自己太多的力量。就算你死記硬背，會了高等級符咒卻也役使不了。」

　　「嗯，兔子沒辦法和獅子說話。」

　　「差不多說是這個意思。」黑小八拍拍辛火火的頭，「你也不用氣餒，現在是默法時期，已經沒什麼獅子了，狐狸和獵狗算最厲害，你沒什麼可超越的。雖然你現在也還沒有兔子的等級，頂多就是小耗子吧。」

　　「謝謝啊，你沒說我是小蟲子。」辛火火冷哼了聲。

　　黑小八抿唇，因為他差點說這個。

　　兩人一說一聽，偶爾吵兩句嘴，時間過得倒也快。初春日短，等辛火火感覺口乾舌燥，而且肚子餓得咕咕叫時，天色竟然已經黑了。

　　「你們現在還對人類食物有興趣嗎？我去做飯，要不要多兩人份？」她問。

　　「我勉為其難吧。」黑小八點頭。

　　辛火火忍不住微笑，感覺這些日子所懷念的生活又回來了。小八仍然是別扭的個性，想吃不直接說，而且也從不提白小七，好像很煩他那個搭檔。

　　但是說起吃的東西，難免想到廚藝高手向小雪，她忍不住問，「你知道小雪去哪裡了嗎？我回來後就沒見到她。」

　　也沒時間找，因為直接面對北冥淵，之後小七小八就回來了。一堆事，沒個得閒兒的時候。

　　「她被血骨鳥帶著衝妖關了。」黑小八回答。

　　辛火火愕然。

　　她並不十分確定小七小八知道小雪的事，因為他們之前都在第四界，而從冥界離開後，大家就分手了，甚至彼此不知道對方的行跡。沒想到，一問即中。

　　不過血骨鳥？！那隻兇得要命，外表像隻色彩斑斕的大公雞的家伙？小雪怕它怕到就像老鼠見了貓，為什麼會在一處？難道被抓走？被奴役？

　　「小雪沒危險，他們的消息是閻君告訴我的。」黑小八看出辛火火的驚訝與擔憂，連忙補充，「之前咱們去了第四界，小雪被打發回來了，林培……」

　　說到那個半人半鬼的、古靈精怪的姑娘，黑小八頓了頓，沒有繼續，而是把話題導正，「北冥淵大概擔心血骨鳥戾氣重，到第四界驚動滅世者，就讓它也回人界了。那隻鳥沒了管束，雖不敢胡作非為，卻化做人形，混在人類中間。它沒什麼酒量，偏偏非得去喝酒，結果醉了，現出原型，而且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差點被人當成野味給活煮了。你知道的，你們人類中有一些傢伙吃飽了撐得，專門找那些非常規的動物來吃，不知道那是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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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 以身相許什麼的

　　辛火火的心提了起來。

　　盡管小八說的是「差點被活煮」，那就是沒事。但，她仍然有點緊張。畢竟血骨鳥是北冥淵的魔寵，真出點差子，那魔頭會受損失。或者還會難過，她不想他再被傷害到一星半點了。

　　「最後怎麼樣呢？」她連忙問。

　　「小雪恰巧遇到這種事，自然給救了下來。」黑小八聳聳肩。

　　「好姑娘，做得對。」辛火火不自禁的誇獎著，同是鬆了口氣。

　　小雪是妖鳥，卻比人類還像人類，誡守著所有人類的規矩和行為準則。她曾經是警察，哪怕如今不是了，也沒有忘記身為警察的職責，見到違法亂紀的事必然會出手。哪怕血骨鳥是她的天敵，哪怕血骨鳥曾經虐待過她，哪怕她是可以袖手旁觀的。

　　「那隻兇鳥知道誰救了它吧？」她想到這件事的結局。

　　黑小八點頭，「那傢伙醉到不省人事，動彈不得，妖力盡散，但靈識卻在。」

　　「那它不是要報恩嗎？他們修魔的又講究恩怨分明，互不相欠，不然會形成心魔，影響進階……」說到這兒，辛火火突然頓住，因為想到某種可能，驚得瞪大眼楮，「天哪，那隻兇鳥沒亂來吧？！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什麼的……」

　　這都是套路！

　　而血骨鳥也是鳥，盡管法身都是血染的骨架，變幻出來是一隻殺馬特風格的大公雞，但勉強也算是小雪的同類。若它真的按照套路走，小雪就倒了八輩子大楣了。想必血骨鳥那一根筋的傢伙也不會懂得什麼兩情相悅，萬一它要強行那啥……憑那武力值，除了北冥淵，誰也攔不住！

　　「想太多了！」黑小八簡直無語，瞪了辛火火一眼，「那就不是報恩了，什麼仇什麼怨啊會那樣。」

　　怪不得人類不容易修行，心又大，心又亂，想像力簡直不要太豐富。

　　「血骨鳥雖然混橫不講理，卻不通世事。再說了，他一隻雞的腦容量就那麼大，經歷有限，它……它……」

　　「它還是一隻處鳥？」辛火火把下面的話補齊，這才徹底放心。

　　那兇鳥夠單純就好！

　　畢竟她是知道的，小雪一直對玄流抱有好感，若真讓血骨鳥截胡，麻煩就大了。往近處說，小雪會不幸。往遠處說，血骨鳥和玄流爭妻，搞到北大魔頭那邊內部不團結就不好了。這樣那樣的事，人類發生過太多，不能怪她多想。

　　「剛才你說衝妖關？那是什麼？血骨鳥的報答嗎？」辛火火終于想起來。

　　黑小八唔了一聲，「衝妖關是妖類修行的關卡，很重要的關卡。」他清了清喉嚨，掩飾尷尬︰真是，什麼年代啊。姑娘家家的，什麼話都敢往外直說。

　　「小雪因為是純陽之體，根基過烈，一直修行不成，正是卡在這關上。這一點，你是知道的。」他繼續說，「我和老七答應過幫她，自然不會食言。這次回地府時稟明了閻君，等她陪著你闖陰陽路之後，閻君就找了冥界大能過了純陰之氣給她。本來嘛，就算有了陰氣，也需要假以時日，行功調合進行，且期間困難不少。畢竟是外渡，並非自己體內的原氣。但這次她一念之善救了血骨鳥的命，那兇鳥立誓報恩，於是要用自身之力助小雪化氣衝關。若是真成功了，小雪就能進階為妖仙了。

　　「這是好事啊！」辛火火終於明白了，很是為小雪高興，畢竟小雪心心念念著想修行有成。雖然不知道還多久才能見面，總歸是好消息。

　　「那麼林培呢？」之前小八提及那位半人半鬼，肉身被豹尾借用，結果不但女變男，還給吃到胖成球的姑娘，似乎有意繞過話題。她急著打聽向小雪的事就暫時沒放在心上，現在卻再度問起，而且有些疑惑。

　　她和那位姑娘沒有大交情，可是卻共同經歷過生死事，總有幾分人情在，關心也是理所當然。再者看小八的樣子，貌似有些莫名變故。

　　黑小八遲疑了下，但最終還是點頭點頭道，「既然你反復問起，也沒什麼隱瞞的。不過事關老七，還是讓他說給你聽好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辛火火不由得緊張。

　　黑小八卻不說話了，率先走去客廳。

　　白小七癱坐在沙發上，正雙手抱胸、苦思冥想，見狀就道，「火兒快點做飯去，我在思考給你的教學方案，腦力勞動很辛苦的。」

　　辛火火看向黑小八。

　　「先給他吃，不然他不配合。」黑小八攤開手。

　　辛火火只得照做，賣了大力氣，做了幾道在軒轅古論練就的美味菜式。從廚房出來時，看到黑白二位神嘀嘀咕咕，見她來了就不說了，很秘密的樣子。但她並不想多問，只當黑白二位神酒足飯飽，才舊事重提。

　　「有點可怕哦，你確定要聽？」白小七敲了敲辛火火的頭。

　　「要聽！」

　　「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真的要說？」白小七又苦了臉，轉對著黑小八。

　　「過五關斬六將的時候你得瑟，走麥城就不怕講給人聽。」黑小八坦然，「反正丟臉是咱倆一起，有我陪你怕什麼。」

　　「好吧。」白小七猶豫一下，終于點頭。

　　然後，他伸手按著胸口，對辛火火招手道，「那什麼，我的現徒弟，你的前鄰居，林培那個不良少女，此時正養在我心窩窩裡。」

　　辛火火一時沒理解，愣住了。

　　養在心窩窩裡什麼意思？又不是蠱，明明一個大活人……好吧，應該算是半人半鬼，但那丫頭是個不世出的法術天才，居然誤打誤撞就能修行小成，實力很強的，連閻君都很看重。何況為人還那麼鬼精靈的，所以得在什麼狀態下才虛弱到此等地步，必須養在師傅的心坎上才行？那是受了多麼重的傷，或者倒了多大的楣才能如此？而且看樣子，白小七無可奈何，不能推卸責任。

　　疑惑中，辛火火靠近白小七，伸手按在他左胸上。

　　果然，細細感覺的話，能覺察出兩種心跳，一強一弱，緩急相依，好像第二個心跳沒有第一種帶動就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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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 有人的地方就有小吃

　　林培這是弱成什麼樣了啊！顯見沒有小七護著，她就活不了了。

　　「不知道的，還以你心臟有雜音。」辛火火詫異，「你這師傅當的，真是不咋滴，怎麼保護徒弟的啊。還是……我不在的時候，你們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是不是在第四界？」

　　「還不是豹尾那笨蛋！」白小七忍不住抱怨，「在那面大鏡子裡，凡事都沒有規律，怪得很，偏偏遇到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伙！」

　　「又關他什麼事？」辛火火越聽越好奇了。

　　「算了，跟你說不清楚。」白小七很無力，瞄了黑小八一眼，「不然你自己到我意念裡面看吧。那件事簡直讓我刻骨銘心，忘都忘不掉。」

　　「到你意念裡？這……這麼看？」辛火火更詫異。

　　白小七又看向黑小八，嘴裡卻對辛火火說，「之前我們利用你調查北冥淵的時候，嘿嘿……」他尷尬的笑，「不是在你身上種了金闕秘印嗎？那樣一來，你眼中看到什麼，經歷了什麼，我和老八感同身受，就像親臨現場一樣，只是不能參與，是徹底的旁觀者。」

　　「說起這個我就生氣，你們居然利用我！」辛火火憶起前事，恨不能踹他們兩腳。

　　「咱不翻舊賬小茬，那多沒意思，說正事，呵呵，說正事。」白小七握拳在唇邊，乾咳了兩聲，「然後咱老八不是就愛琢磨事嗎？被關在地府大牢裡閒來無事，除了反思錯誤，那個印是怎麼個原理和制作方法，就讓他摸索出來一點。當然了，法力比不上原裝，但讓他種一枚在我身上，當我回憶往事，你就能身臨其境了。省得我說不清楚，或者有主觀印象。」

　　「這麼神奇？這樣也行？」辛火火很有點懷疑，「聽起來有點像聯網。」

　　「差不多意思吧，本來並無把握。」黑小八接過話來，「但是咱們三人讓閻君的陰陽繩分別綁了，相互之間的感知力最大化，倒真的可以試一試。」

　　辛火火好奇他們在第四界經歷了什麼，又很想知道林培的現狀，當然不會反對。於是黑小八就施法在白小七身上種下法符，又擺了個增加感知力的陣法，三人呈三角型居於陣中。

　　白小七和辛火火拉著手，黑小八在旁邊護法。

　　「閉上眼楮，靜心，別抗拒牽引之力就行了。」黑小八輕聲囑咐，「沒有危險的，你若想，隨時可以退出來。」

　　辛火火點了點頭，努力入定。

　　過了片刻，本應是閉目凝息，卻感覺能看到東西。開始，是身在混沌的迷霧之中，隨後眼前越來越明亮。她心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進入了虛無狀態，當下並不害怕也不緊張，只覺得腳下有條路在不斷向延伸，就自然而然的跟上去。

　　不知何時，只在剎那之間，眼前豁然明亮，景物開朗，她已經身處一個巨大的廣場上，到處都是人。

　　據目測，此地該是個一線大城市的市中心。遠處，高樓大廈燈火輝煌，鱗次櫛比，霓虹映得半天都紅了，根本看不見星光。近處，高低錯落的音樂噴泉隨著節奏起伏躍動。風吹來，吹散的水霧剎那化為細雨，灑在人們的身上，引來一陣陣驚呼和歡笑。

　　第四界真的好神奇！

　　她從地圖跌入的時候，那邊和人界一樣是冬天，時間也相差不多，好在是南方，還算溫暖。可這裡卻明明是夏天，難道還能跨越時間、空間以及季節嗎？

　　下意識的拿起手機，卻發現根本沒辦法開機，這才明白她在白小七的意念和回憶中是做不了任何事情的。

　　左右看看，發現廣場上正舉辦一個很時尚的音樂節，到處是繁華的氣息，光怪陸離。周圍年輕人佔據了絕大多數，穿得可謂是奇裝異服，很多妝也化得相當的誇張，有不少動漫中的人物……居然是露天音樂會與cosplay比賽同時進行。

　　「唰」的一下，正站在發呆，有人撞到她的身體，直接穿越了過去。

　　嗯，懂了，她就是虛無，她能看到聽到並感知一切，卻不屬於這裡。那麼她要到哪裡去呢，一進入這個地方，她就感覺茫然，不知道牽引她的力量去了哪裡。

　　算了，即來之，則安之，四處逛逛也好。

　　辛火火挺想得開，既然是旁觀者，乾脆信步亂走，東張西望。

　　在白小七的意念中，自然也沒有時間觀念，因此不知逛了多久，她突然眼前一亮，因為看到小七小八的身影就在不遠處。

　　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在她看來，有人的地方就有小吃。就在廣場的邊緣外圍，明顯是小吃一條街，擺了不少攤子，也不知是臨時還是長駐，總之人來人往，卻是最熱鬧的所在。中華美食，博大精深，種類繁多，想不愛都不成哪。

　　辛火火下意識的向那邊走，走到一半的時候，腳步又不禁頓住。

　　她看到「小七小八」在某個攤位前轉過身來，然後她發現，自己看錯了。那根本就不是她認識的二位神，只不過穿著相同的衣服，留著相同的髮式而已。因為離得遠，又因為燈光和角度的關係，身高和身材比較模糊，造成了視角上的錯誤。可是這一轉身，明明是兩張不同的臉，甚至連性別也不同的。

　　這兩個是女的！但是精心裝扮成黑白無常的樣子。

　　目光一花，又看到兩位無常爺出現，然後又兩位、再兩位、還兩位，稀稀拉拉、遠遠近近，總共好幾對。

　　是啊，這是cosplay活動或者比賽，既然有裝成海賊王和美國隊長的，就有裝扮成中國本土神的。她想起近年來的動漫作品，以黑白無常為原型的故事還蠻多。這樣說來，他們在人界還挺紅的，只不過大多日化，背離了他們本來的面目。

　　再看那些玩家的審美……嗯，大部分是走嬌艷賤貨路線，細眉細眼，妖氣滿滿，有的戴著高帽，有的還互相蹭蹭親親，化身為男女，口味很重的樣子。偶爾一對是走八十年代電視劇風的，黑無常疤面奇醜，白無常的嘴裡咬著條自行車內胎，傻了巴嘰的二缺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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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 真假無常

　　天哪，小七小八在附近沒？辛火火暗笑。

　　不過既然她在小七的意念中看到這場景，證明他們也是親自經歷了。雖說他們道心堅定，但看到被後世人類演繹成這個樣子，多少會有些鬱悶吧。尤其小七那個壓不住的暴脾氣，對容貌氣質自視很高的，看到這樣這樣……殺人放火不至於，急起來搞個惡作劇什麼的都可能。

　　想到這裡，她倒不急著找人了，乾脆又返回到噴泉旁邊的臨時舞台去，倒要看看還能冒出什麼神頭鬼臉的來。反正她只是個局外人，小吃街上有那麼多好吃的，她也只能看，除此之外，聞不到香味，更沒辦法品嘗，還是別饞自己了。

　　「哇，這對黑白無常不一樣哦。」才擠過人群，耳邊就響起讚嘆聲。

　　「好帥啊，這根本就是電腦上的圖片花美男啊。」

　　「他們是扮哪個動漫裡的原型，我要看！我要看！」

　　「待會兒投票給投他們吧。」

　　「你們誰認識他們，求介紹！」

　　議論聲此起彼伏的。

　　辛火火循聲望去，就見花池邊有兩個人︰高大帥氣的古裝男，黑白配，完全不娘氣，就旁若無人的坐在那裡，對花痴們也基本無視。

　　一個瘦高，神采飛揚；一個冷面，內蘊光華；不是小七小八的本尊是誰？

　　原來他們真出現在此地了，大概正鬱悶吧？辛火火想笑，明知道就算是他們也看不到自己，仍然忍不住靠近了些。

　　但是，等等，不對！他們也不是真正的黑白無常！

　　說不出具體哪裡不對勁兒，可就是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越是靠近，心裡就越發毛，就算只是旁觀者，也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冒了出來，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全身。那不是激動，不是驚喜，而是來源於恐懼。

　　而面對小七小八，她怎麼會感到恐懼呢？她是膽小，怕很多東西，但唯獨他們，打從見第一面就根本沒有怕過。

　　怎麼回事？辛火火疑慮重重，立即頓住腳步。

　　「中場休息結束，請各位參賽者進入下一輪競爭。」噴泉那邊，高聲喇叭傳來提示音。

　　喧囂的音樂立即停止，掛在廣場四周燈柱上的各色大燈紛紛照向舞台，凝聚成迷幻般的光柱。

　　人流向前湧去，辛火火被動的跟著，眼楮還停留在假的小七小八身上。

　　就見他們顯然也是參賽者，此時周圍已經纏了不少二次元少女。「小八」仍然冷面，「小七」卻笑嘻嘻的，兩人一冷一熱，冷熱交織，很是勾人。

　　辛火火豎著耳朵聽，彷彿聽見說什麼比賽結束後要舉行大趴，就在某富豪少女的家裡。地點不僅偏僻，反而是在市中心那個貴到令人發指的小區。

　　「我家在頂層有個巨大的平台，可以俯瞰整個江流。」美麗的少女炫耀著。

　　也難怪她，在那種地點、那種小區的頂層臨江房，非億萬富翁不敢言買。這樣的女孩，身邊怎麼也沒個保護的人？辛火火暗想。

　　同時，她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過那兩個人的臉，終於被她看出了端倪！

　　是氣息！可能是某種她不熟悉的、叫做殺氣的東西。或者，是死亡之氣。小七小八是黑白無常，人們口中的勾魂使者。一般而言，普通生靈聽到他們的名頭就感到害怕，因為他們的到來，意味著死亡。死亡，是所有生物的原始恐懼。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用西化的語言解釋，他們算得上是死神。

　　但是！他們身上從來沒有死亡的氣息。

　　他們是正神，行正道，辦正事，而死亡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就像花開花謝，潮起潮落。所以，他們身上正氣滿滿，哪怕是來往於陰陽之界，卻半點不染邪穢陰毒感。

　　可此時再細看，假的黑白無常盡管面目與真人真身十分類似，眼珠子卻冰冷無比，沒有半點活人氣！

　　他們到底是誰？或者說，他們到底是什麼玩意？！

　　如果是人類cosplay，不可能長相容貌如此類似，最高級的化妝術也達不到這種程度。他們，簡直像是和小七小八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再者，就算他們有神奇的技術可以模仿，正常人又怎麼會知道真正黑白無常的長相？依她看，這對西貝貨連細節都仿造得非常逼真，絕對非常人手段。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是真的見過小七小八的！或者從旁人那裡聽說過。那麼，又為什麼cos？只是玩玩而已，還是另有目的？

　　辛火火的心緊抽了起來，到這時候，她終於懂為什麼小七覺得說不明白，硬要她親自來看。與之相對，林培的遭遇肯定也與此有關的。

　　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辛火火不禁自言自語，更是不知不覺擠得近了，離那二人只有幾步之遙。

　　唰！

　　語音未落，驀然之間，假的黑白無常突然一致轉過頭來，看向她的方向。

　　辛火火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暴露了，整個身子都僵住，一動不能動，任由無數人穿過她的身體，走到她的前面去。而那惡狠狠的目光有如實質，牢牢釘上她，害得她差點轉身就跑。

　　幸好她立馬意識到自己只是旁觀者，是後來人，相當於上帝視角，不會被發覺。但那二人流露出的態度卻充分說明了一件事︰他們不是人！

　　人類，是不可能有那種目光穿透力的。再怎麼窮兇極惡，也絕不會有那種可怕感。那一瞬間，雖然只是短短一瞬，短到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意識得到，他們的眼珠子正中閃過血紅色的光線，豎形，就像蛇的豎瞳。

　　不過他們有肉身，有影子，似乎還有熱氣，也不是鬼怪幽魂。那麼，難道是惡靈附體了嗎？

　　下意識的，辛火火屏住呼吸，直到那二人收回目光才鬆了口氣。只是他們剛才在看什麼？除了她之外，此時此地有意外闖入者嗎？難道真正的小七小八也在附近，引得這對西貝貨起了疑心？

　　接下來的比賽，她根本沒有心情看了，不出意外的，西貝貨獲得了cos黑白無常的大獎。因為二次元中日化的人比較多，還名曰大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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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 不宜

　　比賽結束後自然是各種拍照，尖叫歡呼、還有交換微信什麼的，辛火火就靜靜等在一邊，打算一會兒跟去看看所謂的大趴。

　　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也許那個大趴會出事。

　　好不容易等人流散了些，西貝貨和一群人，主要是黑白無常的粉絲們準備坐車離開，卻突然從後面疾速撲出來一條影子，龐大的影子。

　　「七哥八哥，等等我！」眼前陰影暗暗，豹尾閃亮登場。

　　他一上來就拉著假黑白無常的手，還搖了搖，「你們去哪兒玩？別忘記還有正事。哈哈，但是勞逸結合嘛，我懂的。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你們去哪也得帶著我！」一面說，一面把另一隻手往嘴邊湊。

　　眾人這才看見，他還抓著不少烤串，正吃得不亦樂乎。

　　辛火火不禁皺眉。

　　壞了，豹尾如果是真的，那他就完全認錯人了。只是他為什麼沒認出相處幾千年的哥們兒？雖然這對西貝貨假裝得太像了，簡直像是對真的黑白無常復制黏貼，但她能覺察到氣息不對，為什麼豹尾不可以？好歹他也是地府正差，這點本事也沒有嗎？還是，他受了什麼迷惑？

　　「這人誰啊？」美麗少女問，語氣很是嫌棄。

　　「十大陰帥聽過嗎？」假小七忽然噗嗤笑了聲，「我們cos的黑白無常是其中之一，其他還有九位呢。這一位，是cos豹尾的。他是必不可少的人啊，專門負責所有走獸的魂魄。對了，你們家不是小狗才死掉，找他超渡超渡。」

　　「真的？原來你們是一隊呀。」美麗少女驚喜，「不然改天你把其他人都約出來，找個攝影師，一起拍個硬照唄。對了，我可以找個畫漫畫的作家，專業創作一部十大陰帥的漫畫，不就是稿費嘛，我出！」

　　「主意不錯。」假小八也同樣惜字如金。

　　他身上那股子酷帥又驕傲的勁兒，吸引了無數無知少女。簡直是……招蜂引蝶啊，真正的小七小八是不會這樣的。所以越看，她就越能斷定這兩個約壁是假的！至少小八是外冷內熱，其實是暖男，可眼前這位充滿了對生命的輕蔑感，有點裝腔作勢，令她十分厭惡。

　　一邊的豹尾嘿嘿笑起來，仍然沒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他大概覺得七哥八哥在玩花樣，十大陰帥什麼的，因為要哄著凡人才這樣說，他當然也不會去說破，乾脆來個默認。

　　但辛火火卻更疑惑了。

　　這對西貝貨居然連豹尾也知道，也認識，簡直是太不尋常。但是，他們扮成小七小八的樣子，到底要幹什麼？

　　「那走吧。」有人提議，於是一群人風馳電掣般的離開廣場。

　　離開廣場前，辛火火下意識地望了下不遠處的大屏幕。那上面正在轉播中央台的電視節目，偏巧有年月日顯示。那一串數字，不禁讓她瞪大了眼楮。

　　這是八月底，夏日的末尾。

　　這麼說，小七小八到達第四界的時候居然時空扭曲了，他們直接穿越到了半年後！倘若第四界在慢慢甦醒，她遇到的那個賣草娃娃的年輕人是第一批開始覺醒的人，半年後那批人的變異是不是更嚴重，力量更強大？

　　就比如……眼前這兩個冒充者！

　　她有點被驚到了，因為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什麼秘密，抑或有什麼更可怕的事在隱藏，或者乾脆潛出水面。

　　她心亂如麻，並沒有故意跟在人群後面，卻自然而然轉入另一個場景︰正是那個市中心的高檔樓盤，頂層寬闊的平台，足有一百多平，再加上房間內巨大的面積，開個大趴真是完全沒問題的。

　　她總是覺得喝高了，甚至磕過藥的人接近於精神失常的狀態。若這樣的人有一批，那根本就是群魔亂舞的即視感，莫名讓人感覺心裡毛毛的。此時的燦爛夜色下，平台上的大部分都hight得有點過，已經沒一個是正常的了。

　　辛火火不禁感嘆︰美麗少女的父母絕對是沒做好夢，好吃好喝的供著，就養出個不知所謂的太妹來。平時玩歸玩，但如果連「死」字怎麼寫也不知道，那就是愚蠢加三級。

　　身為旁觀者，她自然無力多管，甚至感激自己的貧窮，讓她為了生存要不斷奮鬥。若她的物質生活極大豐富，又沒父母親朋管著，可以為所欲為，在青春期的時候只怕也很容易走歪路。

　　看這鬧騰的……就算是隔音效果好，平台上的吵鬧聲都有點太過了。不過左鄰右舍顯然沒人住，倒也沒人投訴。

　　辛火火慢慢穿過各色人等，努力無視周圍的一切，從平台向房子內部走。考慮之前假黑白無常突然轉過目光，十之八九是發現了豹尾。這令她感覺舒服了一點，但回憶那眼神，仍然是讓人不寒而慄的。

　　想著想著，不知怎麼就走到了房子的內部，確切的說是某個房間。因為是套房，還沒看到全貌，就先聽到裡間傳來一些古怪又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細弱又拉得極長，還有喘息聲……

　　她愣了愣，立即就明白了怎麼回事，不禁面紅耳赤。

　　到底是成年人，就算沒親身試驗過，有些事情卻是很明白的。裡面正在上演少兒不宜，她得趕緊閃，不然會長針眼的。

　　然而奇怪的是，她明明是向大門外走的，卻徑直來到裡間，似乎有什麼力量引導她必須目睹一些東西。而後她就看到白花花、赤條條的扭麻花畫面，男上女下，從她的角度只看到背影以及糾結的四肢，看不到女孩的臉。

　　但，她能看見兩條細瘦的小腿在拼命的抖顫，上方男人的肩背部也不斷扭動著，抽搐著。開始時，她都不敢細看，還以為是特殊的技巧，但她馬上發現那種抖動很不正常，像是掙扎或者呼吸不暢時拼命的身體延展。同時，呻吟聲突然消失了，取爾代之的是「呵呵」的聲音，好像喉嚨裡卡住了東西。

　　驚恐，有如鬼爪子，瞬間就從暗處攀住了她的心臟，還有一種不安，沿著那隻爪子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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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 變異非人

　　情不自禁的，她向床頭走，看到了整張床，看到下方女孩的臉！

　　並不是屋主的美麗少女，而是另一個濃妝艷抹的姑娘，身體更成熟，姿態更放肆。只不過，有紅色的鮮血自她嬌嫩的脖子上飛濺了出來，就算在外間轟響的音樂和歡笑尖叫聲中，都能聽出噗噗的激射聲。

　　血珠，在空中飛舞，而後落下，沒入厚而凌亂的被褥，其餘的就噴濺在她自己的臉上，還有那個男人的臉上。

　　是小八。不對，是假小八。

　　他還光裸著，某些器官還與身下姑娘相連，可是他的一手胡亂一把抓著姑娘的蓬鬆濃髮，另一隻手卻舉著一把足有尺長的窄刃尖刀。有時候去豬肉攤子看到過，是專門剃骨的那種。

　　那刀子看著閃亮，刃口卻似乎有些鈍了。這情況致使他做著反復切割和磨抹的動作，直到把那顆曾經美麗鮮活的頭切了下來！

　　辛火火嚇得尖叫一聲，腿軟得整個人坐下去。

　　不過沒有聲音傳出來，她的身體也穿過床前一把扶手椅子，直接跌在地上。

　　她看見，更大量的血湧了出來，無聲無息的滲入被子枕頭，染得床上大片腥紅，刺目得令人睜不開眼。濃重的血氣迅速彌散，引人欲嘔。

　　「這樣表情才能凝固啊，我最喜歡看女人難受又歡喜的樣子了。」假小八單手上提，那顆連著髮的人頭就被他拎得高了。

　　血液淋灕盡淌，他卻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笑得無比輕鬆歡快。

　　辛火火瞬間覺得自己是個慫包，因為她唯一的念頭就是逃走。

　　然後，她真的轉了場，可惜卻是另一個房間，另一場兇殺。

　　假的白小七以同樣的方式，在床上生生切下一個女孩的腦袋。但是他更為變態，女孩被斷頭之時，他還沒有完事，所以他對著無頭的身體繼續進行著激烈的動作，搞到血花亂飛，直到幾分鐘後得到舒解。

　　噁心、驚懼、冰冷，各種感覺就像長長的水草，幽暗暗地纏住了辛火火，好像要把她拖到這恐懼場景的水底。

　　她不明白既然是這樣的情形，小七小八為什麼堅持讓她看到，甚至事先只提醒她一聲，說有點可怕。這是有點嗎？這嚇死人了！

　　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說不清楚嗎？不，不會。他們從來不想傷害她，也努力不讓她面對可怕的東西，這一點她不應該懷疑。那麼，必然是有深意的，是什麼呢？

　　就算是局外人，但她的感知是真實的。所以她努力了半天，才能從地上站起來。她逼著自己直面那血腥殘忍的畫面，發現假的小七小八很快穿上了衣服，並不是用手，而是嘴唇微動，念動了什麼咒語，那衣服就從他們身上「長」了出來。

　　怪不得，她進門時只看到女子凌亂的衣物，卻沒發現那黑白二色的古裝。而她所料不差，他們根本不是人類，所以才不需要衣服，直接就能幻化得出來。

　　只是，他們到底是什麼？

　　第四界是一面大鏡子，籠罩著整個人界。人界所擁有的一切，這裡都能映襯得出來。她從前並不知道，可自從認識小七小八，哪裡還不清楚人界也有非人類的存在？小雪是妖，林培半人半鬼，還有因故徘徊不去的幽魂，更有魔類從某些未知的裂隙鑽過來。

　　曾記得她在人界就遇到過色鬼，那是為女人美麗而生的、最低級的魔。但假如第四界有了自己的意識，那些心中惡意、戾氣、怨念深重的人類可以受此影響覺醒，隱藏在人類中的妖魔鬼怪一定也可以。

　　而且因為他們本身的強大，會比變異人類更可怕！所以，這對西貝貨是變異非人？只是他們怎麼知道十大陰帥的面貌，還特意去模仿？

　　「七哥，你在做什麼？」突然，豹尾不知何時闖了進來，又驚又怒地問。

　　「你不是看到了嗎？」假小七整了整才從皮膚裡長出來的衣服，看也不看豹尾，好整以暇地說，根本沒有被抓包的緊急或者惱羞成怒。

　　隨後，他轉過頭，並沒有看向辛火火，而是看向床邊。那裡，一縷魂魄正從女孩斷了頭的脖腔內竄出來。

　　死了，也就清醒了。

　　被假小七掠奪的女孩也不是屋主少女，而是之前同樣cos白無常的那個，臉上還帶著那妖里妖氣的妝。在她的扮相裡，白七爺是女的，和黑八爺是一對兒情人，經常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表演的時候，她會模仿交歡的動作，作風很是大膽豪放。但今天她沒找黑八爺，而是同樣的白七。

　　結果……

　　而清醒了，自然就會恐懼。誰說死亡是盡頭，死了就不會害怕的？

　　此時這姑娘就驚恐的瞪著自己的無頭屍，臉上的神情簡直無法形容。她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了，本來正在啪啪啪，突然間就感覺劇烈而漫長的痛苦，再睜開眼就已經死去了寶貴的生命。

　　她沒有機會選擇，也沒有機會抗拒，一切來得那麼措手不及。

　　她哭而無淚，瑟瑟發抖，不知所措，但本能地還是想逃走。逃離這個恐怖之地，逃離這個帥氣但有如惡魔的男人。

　　但，她哪裡還走得掉呢？

　　假小七一伸手，就像有巨大的吸力似的，輕飄飄的魂魄就立即飛向他，被他毫不憐惜地攥在手裡。

　　「七哥！」豹尾都嚇傻了，張著手不能動，兩手中還各抓著蛋糕和啤酒。

　　「我們是勾魂使者呀，自然要收了這魂魄。」假小七把女魂舉起，唇邊漾起笑意，還有尖得嚇人的整排牙齒，鯊魚似的，「不過地府早已經魂滿為患，不如我們直接消滅掉這些東西，倒也省事了啊。」說著，咯吱一聲，俐落地把魂魄咬碎，就那麼塞進嘴裡，吞掉。

　　「七哥……七哥……」

　　「笨蛋，他根本就不是你的七哥！」辛火火又氣又怕，情不自禁的上前狠踹豹尾一腳，「快打！不，還是快跑吧你！」

　　她看出來了，假的黑白無常異常強大，這胖而萌的真豹尾絕對不是對手，最好是快點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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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 屠殺

　　然而，豹尾是聽不到她的呼喚，也感覺不到她的動作的。

　　他發著呆，目光閃爍不定，臉上的肉抖動著，隨後兩手一鬆，他所最珍愛的食物就「啪嗒」就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他語無倫次，結結巴巴的話還沒說出口，身後就又傳來聲音。

　　假小八抹著嘴，一臉吃飽喝足的樣子走了進來。他的嘴角邊，甚至還有殘魂的一縷淺灰白。顯然，那個房間裡發生的事與此地並無二致。

　　「老七，什麼情況？」他問，居然用的也是黑白無常之間的昵稱。

　　「這小子終於覺察到了。」假小七一指豹尾。

　　原來豹尾終究還是看出了異樣端倪，只是太震驚了，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更大的可能是他感覺到雙方實力有差距，倉促之間想不到脫身的辦法，倒不如裝傻下去。只是，這兩隻容不得他再裝了。

　　「比我想像得還久，他到底是有多笨。」假小八冷笑。

　　「不如說，魔尊給我們的皮肉與原身有多像呀。連內帶外，有氣同息，沒一樣不同，別說他長成這豬樣，就是變成猴也不容易看出來。」假小七得意地笑了起來，「如今被他看到這情形，若還猜不出來就不是笨的問題，而是腦筋有問題。」

　　「好可惜，本想再逗他玩兩天的。」假小八嘆息。

　　話音未落，豹尾卻驀然動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盜鈴之勢，快速扔出四個東西，倒像是四隻鋒利的豹爪子，分東西南北打去，猛烈又凌厲。

　　可惜，假黑白無常似乎早有準備，一黑一白兩道影子閃動，簡直比風吹流雲還要快，快到辛火火只覺得眼前一花，根本什麼也看不清，只聽到耳邊響起「劈劈啪啪」的響聲，就像鐵鍋爆豆似的。片刻間，那四隻爪子就落在地上，眨眼間萎頓成灰，消失不見。

　　「再吃我黃旋風！」豹尾不及招數變老，又大喝道。

　　同時，胖胖的身子急擰，簡直說不出的靈活柔軟。緊接著，一股黃色的風憑空捲起，像是夾雜著無數風沙，打得房間內的器具哢哢響，像是要把房間撕裂成兩半，把房間內所有的人與物都輾成齏粉似的。

　　辛火火第一次看豹尾出手，見此威勢，還以為自己小看了這個吃貨，正要大聲叫好。卻聽假小八又冷笑，堵住了出入門，假小七則悶聲不吭，瞬移到房間的落地窗前。

　　而當他們站好，就見那團風先是撞了門一下，再去撞窗子，結果死死被假小七抓在手裡。

　　辛火火又氣又急。

　　敢情豹尾真知道自己打不過，他根本不是想奮力一戰，而是打定主意要逃。哪想到人家連這個也算到，自然撞在槍口上。

　　「哈哈，廢物東西，也敢自稱十大陰帥！等魔尊奪取三界，就由我們兄弟代替吧！」假小七哈哈大笑，雙手合攏，看似隨意地團吧團吧。很快，這個軟萌且肥壯的豹尾就變成半指長一個玩偶，橡膠質地，豹子形象。除了同樣憨態可掬之外，已經看不出任何與原形有關的地方了。

　　「別小看人。」假小八提醒道，「這裡是第四界，越是有神仙根骨的人越容易被限制。如今他只有一成不到的法力，還能在我們手下過了足有兩招，若真正的黑白無常來了，只怕不好對付。若戰場延伸到其他三界，我們就沒有好果子吃。」

　　辛火火恍然大悟︰原來她此時的所見所聞並不是小七小八的直接意念！

　　既然豹尾出現，而他們到了這種緊急關頭都還沒有現身，就說明他們並不在現場。她能從小七的回憶裡看到一切，搞不好是他們三個也聯了機，她看到的是小七腦海裡的間接信息，來自於萌胖子。當然，這些信息相當關鍵。

　　「那這個怎麼辦？」假小七把豹尾的迷你版在手中一拋一拋。

　　就算看起來像個玩具，辛火火也聽到豹尾殺豬一樣的叫喊。只不過聲音太細弱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玩具肚子裡裝了沙子，踫撞之下發出的聲響。

　　「自然要吃掉。」假小八奪過「玩具」，放在自己口袋裡，「放在我這兒，免得你忍不住。跟你說，我們才化形，身子虛弱，不能直接吃這種有仙根的大補之物。至少要吃上幾十上百的人魂，肚子墊了底才能下口。」

　　「就你事多！」假小七不滿道，「等到咱們把黑白正主兒拿下，到時候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誰也管不著誰！」

　　「我勸你還是先別痴心妄想，除非他們找上門，落入魔尊陷阱。不然以你我之力，未必有把握能贏。萬一敗了，就算不死，魔尊也饒不過。」假小八哼了聲。

　　「我餓了。」假小七似乎有點怕假小八，不再進行當下話題，轉而指了指外面平台，「那麼多食物等著我們，若天亮，滋味可就不對了。」說著，直接破窗而出，嘩啦啦的玻璃碎裂聲格外刺耳。

　　可是外面那些傢伙此時更high，不僅沒有發覺屋內發生了恐怖事件，看到看到玻璃被砸破，更起勁的呼喝起來。

　　「看看，就憑這樣的東西，也敢佔著花花世界。上天不公，就由我們來解決吧。」假黑白無常對視一眼，向人群撲去。

　　開始，所有人都以為是新的玩樂方式，比如老鷹捉小雞。很快，他們就發現真的是老鷹捉小雞，可惜他們是雞！

　　是雞，就是要被吃掉的。那老鷹又力大無比，拉住一個人就活生生把頭擰下來，就像喝酒時對瓶吹似的，就在瓶口，不，應該說是脖腔上，把還沒來得及鑽出來的魂魄像一飲而盡那樣，一個個吸入腹中。

　　熱血四濺，轉眼成河。

　　眼見著兩個黑白帥哥面如修羅，肚腹之間很快就高高漲起，比懷了九個月寶寶的孕婦肚子還大，終於有不那麼迷醉的人醒過味來，開始驚恐的尖叫著逃跑。

　　然而哪裡還有生路？到處仿若絕壁，想跳下去自裁都不成。

　　那兩個人，彷彿手握著巨大的死神鐮刀，快速殘酷的收割。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那麼多人，就這樣一個個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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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 變裝黑白無常

　　比死還慘的是什麼？是不知道怎麼死的，而且魂魄無存！

　　辛火火不知何時跟到了平台上，卻只能眼睜睜目睹著這場屠殺，不禁淚流滿面。不是難過，是氣憤，是悲傷，是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是膽小的人，遇到這樣的情形大概也是逃吧。若真的逃不過，她就會拼死一搏。可眼前這些人卻毫無反擊之力，對他們來說，這就是末日將臨。

　　突然間，她就明白了北冥淵做的是什麼事情。

　　他默默無聲，卻正是為了免去人間這場浩劫，盡力在避免人界有一天會變成這樣的血海煉獄！

　　原來，這個地方是不利於有神根仙根的人的，所以豹尾才會如此不濟。那麼小七小八呢？北冥淵他們呢？是不是在此地也像是被束縛住的手腳一樣？

　　閻君說過，真正的魔尊該是北冥淵，他是六天魔王的共同弟子。但在假的黑白無常口裡，還有一個自稱魔尊的人，必定是那個滅世者。他從魔戰中來，還要回到魔位上去。若半年之內不阻止第四界前進的腳步，那麼之後的情況將會更加嚴重。也許直到某一天，就連閻君，就連北冥淵也阻止不了那個滅世者了！

　　還有，從剛才的對話中可以聽得出來，半年之後，滅世者會知道他們匡扶三界的人潛入了第四界，要破壞這個鏡像世界。所以，他扶植了很多妖魔，還設下了不少陷阱。只等有人打過來，就直接滅掉，而後取而代之。

　　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既然小七小八知道了這些，閻君必然也知道了！那麼北冥淵呢？他們之間是否有協議，他們是否制訂了計劃。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但她也不想多問，她只知道，她選擇繼續進入第四界行事是對的！所以小七小八是想讓她親眼看到這種殘酷吧？若非親自經歷，她沒辦法想像如此情景，再怎麼聽說、再怎麼堅信不能引起足夠的重視，哪一天遇到真正的危險也會茫然無措，以至傷到自己，甚至……死掉。

　　這就是小七小八的苦心！

　　這些也是他們的記憶，一切都已經生，無法改變。那麼，做為旁觀者，她真的看夠了，為什麼還回不去呢？

　　哦，對了，林培！林培還沒有出現，就是還有事情沒有發生。

　　辛火火閉上眼楮，再也不能看下去了。

　　漸漸的，慘叫聲遙遠，人聲漸漸甦醒。她張開眼，發現自己站在街頭，聽見周圍議論紛紛，聲音小而隱秘，帶著一點恐懼的興奮。

　　「聽說了嗎？昨天晚上那個小區生了特大兇殺案！」

　　「不可能吧！那可是全市，不對，在全國都排得上名號的高檔小區，入住的人非富即貴，而且是豪富和權貴，所以號稱保安一級的！」

　　「騙你幹什麼，真的呀！就是沿著江灣的那一幢的頂層。我兒子媽媽的朋友在小區裡做保潔，親口告訴我的。光是警車就來了不知道多少輛，把前後兩個入口都堵住了。那麼多警察都驚動了，能是小案嗎？」

　　「我說早上的時候那邊封路呢？可是，新聞上沒播呀。」

　　「你真是的，那種可怕的事，新聞怎麼會播，不怕引起社會恐慌嗎？」

　　「到底怎麼了？」

　　「都說是殺人魔，因為人類幹不出那種可怕的事，再窮兇極惡的也不行。死了三十多個人，死得好慘啊，全部被砍下了腦袋！」

　　「我的天！我的神仙老菩薩！」

　　「神鬼怕惡的，你叫什麼也沒用。聽說那頂樓血流成河，深得沒腳面，一直滲到水泥板裡，落到樓下才被人發現的。那個第一個到場的警察直接嚇瘋了，給別人抬出來的。警察啊，見慣世面，都給嚇得失心瘋了，可見有多可怕！」

　　「這你誇張了吧？」

　　「我也是聽說，但如果是真的……咱們快走吧，離這邊遠一點，搞不好染上兇氣要倒楣的。」

　　辛火火就站在議論者的旁邊，沒有人注意到。

　　她抬頭望望不遠處的小區，果然看到那上空籠罩著薄薄的黑氣。就算不信修行的人，以科學理論來說，發生大事的地方也會改變地球磁場，繼而能影響人的感官。所以，人類最早其實有感知甚至預言功能的，只不過隨著社會和科技的展退化了而已。那麼修行的行為，是不是要把退化的部分重新納入進化呢？也就是說，她至少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看來，假的黑白無常昨晚大開殺戒，把所有參加大趴的年輕人都殺掉了，而且是以極其殘酷的方式。不僅如此，還吃掉了他們的魂魄。

　　他們這樣胡作非為，肆無忌憚到了令人指的地步，是因為有滅世者給他們撐腰，覺得自己是這個鏡像世界的主宰，還是認定沒有人能把他們繩之以法才敢如此。抑或，此舉是要把追擊他們的人誘入陷阱？

　　這件慘絕人寰的案件是發生在半年之後，卻又是在她介入之前，時空是很扭曲混亂的。而且說到底，她是個局外人，對事件的生死發展和結局都沒有任何影響，她只是個旁觀者而已。

　　但，現在她要繼續看什麼呢？又是通過誰看到的？如果說之前所有的景象全是來自於豹尾，那現在萌胖子已經被封印成一個橡膠玩具，再無視角，她又是存留在何人的意念之中？畢竟，她自己是沒辦法直接「看到」的。

　　想到這兒，她猛然轉身四顧。

　　下一秒，她差點被自己驚到︰小七小八就站在她身後不足兩米的地方！真的好近，她剛才都沒有注意到。

　　但這樣就說通了，證明他們意識到發生了異常事件，所以追了過來。而且她很確定這兩個是真貨，因為她的直覺在歡呼雀躍，是那種遇到最親近和最信任的人時才會有的興奮開心。有一種溫暖是自心底的，毫無作假的可能。

　　也就是說，她現在的所見所聞，正是他們的所見所聞，是通過他們的眼楮。

　　但更令她驚奇的是，他們是真身出現，有聲有影，實實在在，只是變了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