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大頭寶珠

410 她的表白

　　於是，當第二天辛火火按原計劃走訪剩餘幾家丟失小孩的家庭，聽到孩子家長前言不搭後語的混亂描述時，很自然就能明白是炎惑搗的鬼，用的不過是操控人類思想的普通手段，目的是讓她陷在復雜而自相矛盾的線索裡，以致客觀上遠離這樁離奇案件。

　　她控制著自己想四處張望，尋找炎惑的動作，還裝得很認真，拿著新手機錄音，詢問了很多細節，一幅回酒店要仔細研究，並且也深受誤導的樣子。雖說炎惑也未必就在附近，就算在，她也看不到，但既然想要演戲，就必須演足。只有這樣，才能讓北冥淵確信她暫時留在了安全區，撤掉對她的保護性監視。

　　想到他對她的擔憂，暗中為她做了那多安排，她的心裡又酸又甜，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綠水晶葉子手鏈……那麼她現在做的事，其實某種意義上是接替了葉靈，承擔了那隻小蝶妖的職責吧？

　　默默做北冥淵的馬前卒，為他對付滅世者當炮灰，是她完全自願的。與閻君給的任務無關，與她的悔悟和補償心理也無關。

　　是因為……他對她有真心，卻從沒說出來過。

　　而她是愛他的，如今也沒有辦法告訴他，那麼她的行為，就是她的表白。

　　「能找到我的孩子嗎？」最後一對家長詢問完，對方問。

　　辛火火正在走神，聞言愣了愣。

　　再看那對家長，雙目通紅，神情亢奮，呼吸急促，像被傷心和絕望刺激得就要瘋了似的，看起來分外猙獰，竟有幾分可怕。兩個人，四隻手，分左右抓住辛火火的雙臂，彷彿他們是就要溺水的人，而她是一根救命稻草，要死死拖住她。

　　「我……我不能保證，但我一定會盡力的。」辛火火因為被這對夫妻的舉動嚇到了，說話有點結巴，顯得有點心虛似的。同時，她試圖掙扎了下，卻毫無用處，手臂像被鐵鉗夾住般的疼。

　　雖然她有點害怕這對夫妻現在的樣子，可是她說得非常真誠。她確實是為了北冥淵，可也是為了正義，會絕對不遺餘力。但不知是不是這樣的話聽多了，那對夫妻出離憤怒了。

　　「你根本不是什麼兒童保護民間組織的，你又是那些無良的小報記者對不對？！」那母親突然發作起來，一臉恍然大悟地尖叫道，「你揭開了我們心頭血淋淋的傷疤，讓我們再回憶再經歷一次，其實就了你的新聞是不是？！」

　　「不，不，您誤會了……」辛火火有點慌了。

　　對付鬼怪，她不能說不怕，但見得多了，好歹積累了一些經驗。可對付真實的人類……好吧，這裡只是第四界，人也是真實世界的映像，可畢竟都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確實她也擅長處理人類之間的衝突，那是她的職業決定的，但每一次她都是旁觀者，勸架的，被人直接針對，而且是暴力型的針對，她真的有點力不從心，不知所措。

　　「你敷衍我們！」那父親也吼道，脖子上青筋畢露，像是要咬死人似的，牙齒磨得嘎吱嘎吱響，「你拿我們的事去博新聞熱度，是為了讓那些獵奇者當笑話看的！你的良心呢？你的同情心呢？你到底還有心嗎？！」一邊說，手上一邊用力，搖得辛火火眼冒金星。

　　「請你們冷靜一點好不好？聽我說！」辛火火大聲道，試圖安撫情緒無預兆暴發的二人。

　　然並卵，她就像個破布娃娃似的，被那對夫妻擺布著，根本不能自主。

　　躲在不遠處的炎惑急得直撓頭，「這……這怎麼辦？要上去救嗎？可那樣就暴露了，主上不想讓辛火火知道我們也在這兒的！」

　　「早跟你說別下猛料，這些人受刺激太深，本來就處在崩潰邊緣了，你偏不聽，還讓他們憤怒上線。」別在炎惑頭上的、髮簪形狀的玄流也急得跳了跳。

　　「我是想他們暴躁點，嚇走辛火火呀！那丫頭之前不是挺膽小的嗎？哪想到這些人真發瘋了……快，快想辦法！」

　　「正在想！」玄流吼。

　　可形勢不等人，就在他們束手無策之時，與那對夫妻面對面的辛火火駭然發現︰本來只是面相愁苦、其實老實斯文的兩人眼珠子變成血紅血紅的，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種要吞噬掉一切的氣息，就像要生吃了她似的！

　　「放開我！」恐懼令她尖叫一聲，拼盡全力想掙脫。

　　畢竟女人的力氣弱些，所以在她類似於垂死掙扎的發力中，終於甩脫了那位失控母親的手。可惜，她還沒來得高興，那位失控父親就把她好不容易得了自己的胳膊又死死拉住。

　　「找不回我的孩子，你就去死吧！給我的寶貝陪葬！」他猛搖辛火火，嘴角邊的獰笑已經不屬於人類了。然後，用力把辛火火甩了出去。

　　「不好，會死人的！」藏在暗處隱身的炎惑大驚失色，看著那位父親的動作就知道大事不妙，於是什麼也顧不得，風一般竄出來救人。

　　以這種角度和力度扔出個弱小的姑娘，還是那種瘦了巴嘰，身上沒幾兩肉用來做緩衝保護墊的姑娘，當她直接被甩飛，撞到對面牆上，絕對會腦漿迸裂，骨頭寸斷，相當於從十層樓跳下來自殺。

　　她會死的！主上會心碎的！然後他會倒大楣的！

　　可是，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炎惑本來算準了方位，打算把辛火火半空接住，哪想到手空了。因為辛火火根本沒有摔過來，那位父親看似大力，但關鍵時刻卻似啞火，令辛火火只是踉蹌著後退，撞翻了房間中央的桌椅，最後腳下不穩，摔了個屁墩而已。

　　「你……你出的手？」他以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愕然問玄流。

　　「我特麼的得先有手才行！」某髮簪沮喪的罵。

　　炎惑愕然，驚嚇中放出靈識，不斷探測四周︰不會是主上出現並出手吧？那樣他就要受罰了啊，因為他又把任務搞砸了啊。

　　此時，那對夫妻也驀然清醒，震驚於自己的行為和眼前的事實。

　　只有辛火火，只有當事人辛火火看到，是她那隻神奇的手機，再一次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大頭寶珠

411 小插曲

　　在這邊，在這個第四界，她是買了新手機用的。因為對於她來說，那隻屏幕上滿是雷電型裂紋，被摔得好像快四分五裂的手機對她來說有重要的意義，如今成了紀念品，她捨不得用。

　　它是改變她生活的引子，讓如此平凡的她，經歷了不平凡的歲月。開始雖然是被迫的，但後來她發現那段日子是她此生最大的幸運！

　　它莫名其妙地奪取並儲存過黑白無常的法寶和力量，曾經也算是強大無比的神器，做過拘魂使者。

　　它存了北冥淵的電話，在失去他後，她刪掉了手機裡的所有東西，那號碼就成為了她唯一的念想。

　　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部同樣的手機了。

　　所以她買了掛鏈，把那手機當成串墜，時時掛在胸前。她傻傻地想︰萬一北冥淵要打電話給她呢？她聽不到就糟糕了，必須到哪兒都帶著。

　　可就在剛才，就在那位失控的父親在猛烈搖晃她的時候，她的舊手機從衣襟裡甩了出來，正踫到那人的手。

　　於是，那股加諸於她身上的、很大的力量就忽然間消失了似的，泥牛入海一樣，只是餘力推倒了她。而且她離得近，所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位父親血紅的眼珠子瞬間就發生了變化，就像之前離奇變得瘋狂可怕那樣，只是這次是變回了正常，雖然傻呆呆的，彷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是正常理智的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父親看看自己的雙手，還有把桌子撞翻、坐在地上的辛火火一眼，滿臉的不可置信，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麼。

　　「真的對不起啊，辛小姐。」那位母親也回過神，反應比自己的老公快，趕緊過來扶起辛火火，「他可能是太激動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辛火火搖頭，藉著女人的手爬起來，「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真的請放心，我一定一定會盡力的。這樣，你們一旦心裡不好受，就多念念福生無量天尊好不好，只當給寶寶祈福吧。」

　　「好啊好啊，謝謝你。」夫妻兩個眼神一亮。

　　這無關信仰，只要能幫到他們的孩子，所有的祈禱，他們都願意做。而對於辛火火而言，只希望這六字真言能防止他們不被妖邪侵害。

　　之前的種種異常，種種變化，因為她是當事人，所以沒有人比她更直觀的感受到了。那對夫妻針對她時所爆發出來的，不是屬於人類的力量，更不可能屬於本身是技術宅男的那位父親。還有，他們的面容、神態和氣場也迅速轉變，同樣透著滿滿的邪氣和惡意。

　　但凡人類，沒有可能變化得如此劇烈的，除非受到「外力」影響。

　　可是第四界是鏡像界，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世界被一面妖異且巨大的鏡子所折射反映出來的。所有的一切即真實又不真實，因為它們都是影像而已。

　　但，閻君曾經說過，第四界慢慢有了自己的意識，當然全是邪惡之念。說白了，就是整個世界都「活」了過來，它想擺脫自己身為影子的地位，並最終對真實世界取而代之。

　　這就彷彿母親的變化最終影響到了孩子，鏡像世界裡的人在特定情況下，也會受到母體的影響，繼而覺醒，不過有先有後罷了。

　　照理說，應該是潛伏在人類中的妖魔先有變化，畢竟它們比較敏感。但，在極端悲傷和絕望的情緒下，人反過來比妖魔更容易受到控制。

　　剛才那對夫妻就是這樣，不知不覺中被壞的情緒左右，變得殘忍嗜血，想要把不如意的所有人和事都撕碎。

　　滅世者就希望整個第四界、以及界內的所有生靈與非生靈都覺醒，而且受到界體本身的戾氣影響，全部變成邪惡之輩，繼而成為他的力量，最終實現滅世。

　　直到這一刻，辛火火才發現閻君有多英明，因為這個世界必須毀掉！否則一旦成事，變成龐大的另一個「真實」，那時就算是北冥淵也無法阻止！

　　本來真實世界是根本，這邊只是影像。但現在居然開始反過來了，這邊的情況極可能會決定那一邊的事實！

　　她心中驚駭，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也不知道炎惑和玄流如何納悶不解，她只是到酒店後就關上門，躲到衛生間檢查那隻手機。

　　因為，她突然想起一件本來不起眼的「小插曲」。

　　就在閻君把毫無準備的她推進地圖，讓她直接穿越到第四界之前，曾經貌似不經意的要了她的手機看。

　　當時他老人家給出的理由是︰瞅瞅陽間的新鮮玩意兒，到底是什麼天才地寶啊，怎麼就把他手下兩大愛將的法力和法器都給收了的。

　　擺弄了一會兒又說︰不過就是電路板嘛，還被某些犯手魔的丫頭摔壞了，真是讓他老人家失望啊，還當是什麼好東西。

　　當時她沒在意這件事，也根本沒往心裡去，過後更丟到脖子後面去了。只是當這手機神奇的令那對失控夫妻恢復神智，而且是瞬間，而且是不動聲色之中就做到了，唯有她看到一點點藍色電光小火花閃了閃，之前的一幕就湧上了心頭。

　　為了等那通永遠也不會來的電話，她的手機始終是開著的，因為不用，耗電非常小，但她沒帶充電器，幾天下來也只剩下百分之二十的電。

　　不過這足夠她進行檢查了，因為手機裡除了卸載不掉的系統自帶軟件，乾淨得很。電話薄裡就一個號碼，屬於北冥淵。相冊中也只有一張合照，屬於小七小八。那是她偷拍的動物體照，一隻小白狗神氣兮兮地瞪著一隻滿臉嫌棄的小黑貓。

　　萌就一個字。

　　然而此時她卻驀然發現，手機裡多了個文件夾，以及另一個相冊！

　　辛火火的心嘭嘭直跳，手指哆嗦著、猶豫著，先點開了那個新相冊……黃黃的一片，滿屏黃得耀眼，期間還有紅色刺目繚亂，至少得有幾百張符咒。其中有一張變成灰色，明顯是剛才用掉了，擋了那對失控夫妻的邪力。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符，只得再打開那個新建文件夾，發現居然是符咒的說明書，還有至少幾十樣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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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手機變法寶

　　瞬間，她就明白了！

　　閻君怎麼可能讓她單槍匹馬、手無寸鐵的獨闖第四界？他暗中給了她很多好東西，令她的手機變成了法寶。

　　可是吧，道教中人就是這點不好，什麼都講緣分，凡事也不明說。就算給你天大的好東西，偏不肯吭聲，等你有緣發現。

　　真是，白讓她緊張了好多天，生怕以她這點實力，完全不夠混玄幻界。

　　她很明白，對於人類的年紀來說，她還年輕，可對於修行者來說，她已經錯過最好的時機，於是只能在技巧上彌補，根基是不用想了。

　　幸好，水火印是她的家族的傳承，令她的氣脈畢竟與常人不同，能接受一點速成術。但能有多厲害？就乾脆別貪心了。

　　「說來說去，你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手機。」她對著手機喃喃念叨，指尖輕輕摩挲著屏蔽上的裂紋，「或者說不知因為什麼天相巧合，這道看不見的雷開了你的竅，讓你可以承載別人的神力，現在更能為我所用了。」

　　她並不怕這些話被炎惑聽到，再說她現在在衛生間，炎惑那傢伙雖然很不靠譜的樣子，但對女性的基本尊重，那種君子氣度還是被北冥淵磨出來了，不會跑到這種地方偷窺。

　　「我也是有法寶的人了啊，還是先看看要怎麼用吧。」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回到房間裡，趴在床上認真研究說明書和陣圖。希望臨時抱佛腳，關鍵時刻能頂用，能保住她的小命也好啊。

　　於是炎惑隱了形，帶著玄流飛到窗子外面去監視時，看到的就是一位拿著手機、認真學習的人類女性。

　　他不能靠太近，還以為辛火火是在研究今天的詢問紀錄，以為她上了鉤，輕輕鬆口氣，在房間四處布下了保護性禁制符，就回去復命了。然而到駐地後，並沒有看到他主上大人的人影，只好先去沙發裡癱著。

　　「幸好啊，辛火火沒出事。」到這時候，他才後怕。

　　「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玄流疑惑，「那對夫妻本來就要攻擊她了，怎麼突然就住手了？這也……這也太不自然了。」

　　「很自然啊。」炎惑攤開手，「這裡的人受環境影響，而環境又受滅世者的影響，於是他們在極端情緒下中邪了。你看著吧，恐怕這種事會越來越多，然後再反射到真實世界，那邊的社會秩序也會越來越亂，怪事頻發。」

　　「不，我是說他們恢復的特別不自然。就像，殺人機器突然斷電了。」

　　「別小瞧人類，特別是那個凡女，這是最近我深深的感悟。」炎惑伸出手。

　　往常這時候，他會意味深長的拍拍玄流寬厚的肩膀，展示下他當大哥的滄桑憂郁、經歷豐富的樣子，可惜此時只能拔下自己亂糟糟半丸子頭上的髮簪，搖了搖道，「那凡女總在絕境處暴發出莫名其妙的力量，這大概就是主上所說的人類潛能。誰知道她又潛出什麼，直接解了自己的危局。倒是你，明明是一根威武的長槊，現在成了一根牙籤，你能不能快點恢復？」

　　「主上去哪兒了？」玄流也對自己的身材感到憋屈，直接轉移話題。

　　「所以我讓你早點恢復呀。」炎惑又把話題拉回來，還嘆了口氣，「你也知道的，咱們人手本來就少。後來你折在上一場亂戰，主上身邊就少了一員得力的幹將。血骨鳥呢？那傢伙厲害是厲害，可惜兇氣戾氣太重，掩不掉也藏不住，主上怕它在這邊被發現，就把它收在身上，等關鍵時再用，平時不讓它露面的。然後就是葉靈……你也知道嘛，在你受傷之前她就失蹤了，無論如何也聯絡不到。為了尋找滅世者，至少找到他行動的蛛絲馬跡，咱們能動用的那些草頭兵都歸那隻小蝴蝶調遣。所以啊，咱們主上這位未來的魔尊，魔道最高的統治者，其實就是光桿司令，不得不自己出馬去做調查。咱們兩位未來的魔道左右大護法，也只能先當馬仔。」

　　「葉靈還沒消息嗎？」玄流憂愁。若能恢復本尊，會看到他緊皺著眉頭。

　　「有消息了。」有人回答。

　　卻不是炎惑，而是另一個渾厚低沉，辛火火每回聽到，都覺得好聽得令她起雞皮疙瘩的聲音。盡管，此時那聲音冷冰冰的。

　　「主上！」兩大手下同時叫道，但只有炎惑站了起來。

　　只見聲音落，人影現。

　　雖然沒有那條美麗、似燃著地獄火的火路，卻也沒有像炎惑回回穿牆又回回卡住的狼狽相，北冥淵化為一團黑色霧氣憑空而來。

　　霧色迷離，由淡轉濃，中間像纏繞著黑色蛟龍，隨著龍身飛舞，迅速變為實質的高大身影，眨眼的功夫就徹底現身。

　　「葉靈的失蹤有了線索。」北冥淵言簡意賅，「她一定來過這裡，不，應該說她曾被強行帶到了這裡。她冒死留下了一些特有的隱蔽痕跡，足以說明她被滅世者困住了，或者是……抓住。」

　　「媽的，只差一分鐘！」炎惑忍不住暴粗口，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到。

　　是啊，只差那麼一點，木人兵將成。但是……

　　「不要再提過去的事，天意如此。」北冥淵已經很平靜了，「怨天尤人並沒有用，還是想想怎麼能救出葉靈。據我推測，她十之八九被迫洩露了什麼，所以那一位才準確的尋找地宮，與我大戰一場。」

　　「我滴個天，那怎麼辦？她……她……」炎惑更驚。

　　叛變了？！他想問。

　　北冥淵卻搖了搖頭，「她做的，本就是最危險最辛苦的事，就算說了什麼也非有意。所以無論如何，要把她救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惜那一戰中我傷的不是滅世者的本尊，所以仍然無法藉此找到他的確切所在。」

　　炎惑想說︰在那樣的生死關頭還能想到下一步怎麼做，並能藉此追蹤到滅世者的老巢中已經很了不起了，世上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做到這一點。主上，你真的好厲害啊。

　　不過，他終究還是閉上嘴，只問道，「要怎麼找葉靈？」

　　北冥淵沉默了片刻，突然轉了話題，「那個凡女……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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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　主上的女人

　　炎惑顯然不適應這種跳躍性問話，怔了怔才道，「已經上鉤，正沉浸在那些虛假線索裡研究呢，估計沒個三五天出不來。」

　　「你確定？」北冥淵問。

　　炎惑本來很確定的，但聽此一問，忽然心虛起來，下意識的抓了抓頭髮，「應該……大概是吧？主上您知道的，那個凡女總是不按常理出牌……」越說，聲音變得越小。

　　北冥淵不禁有點火大，但冷靜想想，又覺得炎惑說得是對的。辛火火不正是因為總是給他無比的意外，才在他未留意的時候，在他心裡扎了根嗎？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到炎惑頭上，看得炎惑後腦發涼。

　　在炎惑以為自己要腦袋不保的時候，他才終於說，「玄流甦醒，雖然還未恢復原身，但本尊已現，你與他之間的隔空傳音可以了嗎？」

　　「報告主上，完全可以！」炎惑腳後跟一磕，趕緊答道。

　　「我記得之前，雖千萬里不能相阻，現在呢？」

　　「還達不到頂峰狀態。」這次是玄流老實的聲音響起，「不過方圓百里之內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個小城方方正正，總體也不過百里，夠了。」北冥淵「嗯」了聲，繼續道，「炎惑，你去把玄流放置在辛火火身邊。」

　　「主上，我還沒有法力……」玄流又急又羞愧，因為他幫不了主上的忙。

　　「笨蛋，是讓你當哨兵的。」這次炎惑倒是先明白了，「你就盯著那個凡女的一舉一動，若她有危險，或者又來摻和這個兒童失蹤案，你立即報信與我，我立即會跑去阻止的。」

　　「你行嗎？」玄流低聲嘟囔，是想起先前那對夫妻差點變異殺人的一幕。

　　「就算是兄弟，質疑者死！」炎惑怒了，拔下髮簪吼。

　　北冥淵擺擺手，制止兩個手下鬥嘴，「速去速回，然後包括血骨鳥在內，其他事都放下，所有人立即出發，尋找葉靈！」

　　「咱們有線索嗎？」炎惑正了神色。

　　北冥淵卻搖了搖頭，「目前沒有，只有她留下的一些痕跡，而且像是很久之前留下的。我們只能先做笨工夫，全城搜索，把她所有的痕跡找出來，這樣才能分析推測。」

　　「是。」炎惑應了聲，立即去了。

　　路上，他囑咐玄流，「做男人要有分寸，你近距離監視辛火火沒問題，但當人家女孩子做一些私密事的時候，比如洗澡上衛生間什麼的，你要回避。」
　
　　「廢話！那是主上的女人！我怎麼會……就算是路人甲，我也是有品格的好嗎？！」只聽聲音就知道玄流如果能變成人體，必定是漲紅了臉的。

　　「我不過白囑咐一句，怕你傻兮兮的。」炎惑沒像平時一樣調侃，可見突然得知了葉靈的消息，他的心情也是沉重的。

　　玄流沉默了一會兒，問他，「你覺得找到葉靈的機會有多大？」

　　「說實話，很小。我覺得葉靈……只怕兇多吉少。主上也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可見是有心理準備的。」炎惑嘆氣道，「而且，鏡像界是映照著整個大千世界的，G市只是一個小地方，誰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葉靈留下的痕跡呢？這些東西要全部搜集，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咱們人手又那麼緊張。」

　　「也可能是滅世者故意讓葉靈留下的。」玄流擔憂。

　　「是呀。」炎惑同意，「但你知道主上這個人，對手下一向有情有義。你我當年，可都是主上舍了命才救下的，對葉靈也必盡全力，一點線索也不放過，現在連兒童失蹤案也顧不得查下去了。他放不下的，就是那個凡女而已……」

　　「放心，我一定會看好辛火火。」玄流堅定地道。

　　可惜，他們主僕三人計劃得好，信心也十足，還道是萬無一失，豈不知他們口中的凡女早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只是假裝配合。重要的是，那凡女能這樣機靈智慧，洞悉先機，全是他們口中兇多吉少，只怕早死透了的小蝶妖給的警示。

　　所以說男人總是習慣性小看女人，但結果往往令他們瞠目結舌。

　　炎惑就這樣隱了身，潛入辛火火的酒店房間，看她改趴為坐，卻還是捧著手機，非常認真仔細的翻閱著什麼，略放下心，悄悄把玄流的迷你版本體塞在辛火火的隨身小包中。

　　那是她唯一一直帶著的東西，裝在她穿越好幾個世界的所有財產。

　　「一定盯緊了，這丫頭鬼著呢。」炎惑臨走時，又囑咐了玄流一句。

　　他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他們才一接近，葉靈就再度給辛火火報信了。這隻蝶妖並非是要壞他們的事，而是目前處於無意識狀態，對親近之人的反應是本能，是閻君幫助改的「設置」。

　　不同尋常的抖動，令辛火火瞬間警覺，小心留意了周圍。她當然看不到隱身的炎惑，也聽不到他與玄流的意念傳音，但睫毛下的眼角餘光卻通過房間內的大鏡子，看到她的包包悄悄被移動了、蓋子打開、然後一個髮簪似的東西被放了進去，再悄無聲息的合上。

　　本來天已經黑了，這種情況很是令人毛骨悚然。但考慮到這個世界只有變異的人，以及實體妖魔，並沒有鬼，再考慮到炎惑和玄流這兩天在偷偷監視她，也就沒什麼不明白的了。

　　她現在有點摸索出了一點規律︰炎惑和玄流靠近，葉靈會抖動。那麼上次她手腕上的水晶葉子突然發熱，難道是北冥淵出現嗎？

　　辛火火心裡七上八下的，難得的是表面上半點沒有顯露。過了一會兒，她感覺葉靈漸漸平靜下來，就知道炎惑走了，玄流在潛藏。

　　但是她很謹慎，逼著自己繼續研究符咒說明書及陣法圖的用法，直到實在撐不住時就洗了個澡，還自言自語說明天要去買點衣服，畢竟身上的已經穿了好幾天未洗，都有味道了，之後乾脆上床睡覺。

　　她也是真沉得住氣，把向來外粗內細的玄流都騙過了，放鬆警惕，所以在第二天早上，玄流著了一個辛火火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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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 學霸

　　起床洗漱完畢後，辛火火假裝收拾東西。

　　她慢條斯理的打開包包，看到側袋微凸起一個細長物體，猜到那是玄流的化身。當下也沒猶豫，直接打開手機某功能，拉開側袋，啪的按下了拍照按鈕。

　　據後來玄流回憶︰當時他眼前閃過能亮瞎眼的光線（那是閃光燈造成），然後接著一黑（那是失去意識的征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直接進入休眠狀態。

　　但在當時，辛火火是又耐心地等了兩分鐘，這才把拿出側袋中的東西，湊到眼前仔細看，然後發出︰閻君給的東西果然有用的感嘆。

　　再看那根看起來像發簪，實際上是迷你版長槊的家伙，頂部有一個非常小的黃色印跡，細看會發現是一張符咒的縮影。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怎麼搖晃，甚至要威脅要把他丟進馬桶沖走，他都是沒有任何反應的了。

　　這證明他是真暈了，而不是在假裝。畢竟進馬桶這種事，是個修行者就忍耐不了。不僅是精神上，法身上也不能承受那般污穢。

　　在確定後，辛火火才又檢查自己的手機，在分門別類歸置好的相冊中，那個名為「攝魄」的文件裡面，有一張符咒變成了灰色，顯然已經用過，失效了。之前在那對夫妻突然變異時，差點殺掉她的那次，是名為「防禦」的相冊裡損失了一張符咒。而只要灰掉的符咒，就再也不能用。

　　辛火火昨天細細研讀了符咒說明書，知道除了防禦符會在危急情況下感知她的心念並自動啟動外，其他的都需要她手動，有的還需要搭配相應的陣法。這讓她感覺自己的學習方法倒像是西式的，不能修自身就憑藉豐富的知識，以及利用提前煉制和準備的東西。雖然西方魔法不如東方玄法飄逸，但誰讓她不像林培那樣有天賦，不適宜修煉呢？那麼只能走「學霸型」修行者之路了。

　　而這隻手機是她的法寶，卻也更像她的魔法書。至於那些符咒，就是閻君借她的魔法棒。她很清楚，要想強大自身，她今後要勤奮練習符咒術才行，不僅要使用熟練，還得學會自己畫符咒。盡管自身法力強大，符咒才會強大，但力量也是可以和大自然借的，畫符更需要對應的步法、手法、以及與時辰天相配合的。

　　感謝小七小八，在與他們同居的日子裡，她了解了很多道法的基礎知識。

　　就像剛才，本來她的手機雖有分屏操作功能，但在攝影情況是下不行的。可不知是不是手機變成了法寶的原因，它一個普通的電子產品，被莫名的神奇力量影響，似乎有了靈性，自動進化到攝影時也可以。於是她打開相冊，選取了所需的符咒，再用在下屏中開啟的相機對著玄流一拍……

　　因為這個傻大個現在還很虛弱，法力不足，所以輕而易舉被她拿下。

　　在玄流身上試驗過這一次後，辛火火感覺心裡有點底了，趕緊收拾了，出門去找專案的警察。她打算按照自己昨晚想的計劃獨自破案，爭取搶在北冥淵動手之前，這樣才能避免他出面。萬一滅世者在窺伺，他就不會暴露。

　　他總是默默保護她，現在她也要保護他。

　　於是在某條街上，有人看到某個穿著有點邋遢的姑娘，對著自己四十五度角自拍，還嘟嘴賣萌。但下一刻，姑娘不見了。目擊者還以為自己眼花，卻不知道辛火火對自己用了相冊中的隱身符，這樣就毫不阻礙的進了公安局。

　　找到本案的專門負責小組簡直不要太容易，因為有獨立的辦公室，警察們還習慣在門上貼紙條，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是負責什麼案件的。而辦公室裡除了一個警察，似乎全出門查線索去了，顯見他們對本案有多重視，有多努力。那名留守警察眼下烏青一片，顯然夜以繼日的工作，已經累得夠嗆。

　　這樣的情況對辛火火來說是都是幸運，因為過分疲憊的人意志力就薄弱，比較容易對付。畢竟第一次對著人類，而且還是警察使用法術手段，她這種良民還是很心虛的。

　　攝魄符共有三等︰一等能讓人類精神受控，並且隨著符咒力量消失而失去受控期的記憶。二等能讓人類喪失全部意識一段時間，同樣也會造成短暫失憶。三等嘛，是對付有法力的人與非人的。至於什麼效果，要看雙方的實力強弱對比。

　　當然，這種符咒只是暫時性奪出對方的神智，並不會造成身體傷害。心念持正者的法術基本上不會趕盡殺絕，這就是善義天道吧。

　　她給玄流用的，就是三等符。那麼對這名警察……

　　辛火火猶豫一下，決定還是用一等。畢竟等級越高，符咒越少，大概是越難制作的緣故。她犯了財迷的病，看著符咒消失的速度那麼快，真有點捨不得。

　　幸好，判斷準確，警察不知不覺就中招了。在辛火火的詢問之下，告訴了她本案的所有情報與細節，甚至她的萬能手機還下載走了所有相關資料。隨後她就快手快腳返回酒店，加上來回路程也不足兩個小時。

　　但第一次做這種事，她還是緊張的，完成之後又難免雀躍。

　　小雪曾告訴過她，不要相信文藝作品中那些酷炫的推理偵破，現場調查，其實大量的案件都是從瑣碎的線索中提煉出真相。那是相當枯燥、繁雜的，警察們的工作非常辛苦、低調、不容易。

　　針對這個兒童失蹤案，辛火火單槍匹馬，又沒有偵察的知識，更沒有強大的法力背景，只能投機取巧，想辦法直接獲取警方調查、梳理過的線索，甚至是部分結論。相當於，她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調查結果明確指出︰這些失蹤的孩子，除了性別相同、年紀都是五周歲，生日也相差不過一個月之外，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關聯。不同的家庭背景，不同的幼兒園，父親及親長之間、所經常接觸的大人之間並無交集。甚至，她們都不曾在同一家有名的兒童餐廳過過生日。

　　－－－－－－－－－－－－

　　作者說：這章大部分是敘述，可卻是非常重要的。有二火未來自強的方向，以及破案前的種種線索。至於北帥，大家別著急，最近肯定有情節大變化的。而二火的強大，這回走赫敏的路線，技巧型，符咒術，這樣比較符合邏輯，好像我也沒寫過。我不喜歡金手指，啊，女主原來是天才，隨便練練就結元嬰了。啊，女主掉到懸崖下面，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那種幸運，留給林培吧，因為二火的人設就是個努力奮鬥的小凡女呀。

大頭寶珠

415 燈燈燈燈

　　線索到這兒就斷了，警方也是一籌莫展。

　　因為那個拐走孩子的罪犯沒有露出一丁點的行跡，連動機都似乎沒有。若是隨機，當他潛藏起來，那真是大海撈針一樣。

　　辛火火親自用酒店的打印機，把不方便用手機看的資料都打印了出來，坐在那兒反復的研究。但非專業的她只覺得頭大無比，腦袋裡就像塞了一團亂麻，根本找不到線頭，也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走。

　　不過從地圖上看，整個G市，被一條秀麗的江水分隔為東西兩岸，江邊的江景房自然都是市區裡最貴的，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富人區。而她無意中發現︰失蹤的孩子，都住在大江兩岸的高檔小區。

　　難道是針對有錢人家小孩子的？為了綁架勒索？圖財？可是為什麼綁匪一直沒有信息過來呢？警方也曾如此懷疑，可惜犯罪嫌棄人做案地點卻仍然找不到規律。重要的是，孩子們怎麼自己離開的？

　　辛火火咬得大拇指指甲都禿了，也沒有更特別的思路。所以說，很多事說真情為容易做起來難，決定好下，但沒兩把刷子，想當炮灰也是白日做夢。

　　怎麼辦？突破點到底在哪兒？一定有的！一定有的！因為有句話說︰世上沒有完美的犯罪。所以肯定有疏漏，可是她為什麼找不到？到底忽略了什麼！

　　辛火火抱著膝蓋坐在那兒，包括地圖在內的資料亂糟糟扔城床上。就算無數次告誡自己耐心，也忍不住煩躁起來。她下意識地隨手拿著圓珠筆亂畫，在失蹤兒童的家庭住址坐標上加重，再加重，最後地圖上遍布了很多散落的黑點。

　　咦，怎麼那麼像五線譜呢？無意中瞇著眼楮掃過去，驀然發現大江是線，那些點點就像樂譜上的蝌蚪！

　　若辛火火是有經驗的辦案人員，或者是向小雪那樣的專業警察，此時可能會興奮得跳起來，可她只是被自己的想法驚呆了。隨後瞪大眼楮，撲在地圖上猛看。

　　但，那種感覺忽然又沒了。

　　於是她只得再瞇起眼，不讓目光聚焦，令視線虛化的掃過地圖。

　　五線譜再現！

　　想想之前有個懂音樂的家長說過，在睡夢中似乎聽得了某些曲子……

　　接電話！快點接電話！我警告你，快點接電話！

　　正苦思冥想，精神高度集中之時，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怒吼……呃，是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因為房間裡太安靜了，那聲音就顯得格外的大而尖利，嚇得她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真是，怎麼選了這個鈴聲！

　　當時只覺得惡趣味，還有點幽默搞笑，現在真是嚇死人不償命，一會兒馬上要換個舒緩型的古典音樂才行！辛火火撫了撫急跳的胸口，快速翻了翻，從雜亂的資料下找到手機。

　　響的是她買的新手機，說明打來的必定是第四界的人。

　　誰找她？！

　　「你好。」她小心翼翼地問，生怕那邊傳來什麼令她毛骨悚然的東西。

　　還好，是正常的男人聲，對方報了名字後，她立即想起是一位失蹤兒童的家長，就是懂音樂的那個人。

　　「請問，您是想起什麼有用的線索了嗎？」辛火火的心提了起來。

　　「是的，我似乎想起來一點，但是我不確定。」男人焦慮疲憊而恍惚，「我真的不確定，我怕擾亂你們調查的節奏，不知道該不該說……」

　　「講！請講！」辛火火連忙道，「不管是任何信息，你都要說出來。至於可信度和真實性，我們會判斷的。」

　　「是這樣……我之前對你說過，我家寶貝走失的那天，我曾聽到一點樂曲的聲音，但始終想不到那是什麼。我有時候覺得，那可能是我的幻覺。我每天和音樂打交道，有時候腦海裡總是浮現出音樂片段，我拿不準……」

　　「到底想起什麼？」辛火火有點急了，打斷對方。

　　其實這很不專業，但她心裡像著火一樣，控制不住。

　　對方也嚇了一跳，倒停止了猶豫和自我懷疑，下意識的直接道，「昨晚半夢半醒之間，我似乎想起那音樂聲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燈燈燈燈！燈燈燈燈！

　　因為這曲子太有名的，辛火火腦海裡瞬間就響起這個節拍，四拍。同時，她小時候父親還在，家裡環境好，曾經送她去參加過音樂興趣班。

　　所以，她認識一點五線譜，盡管她遇到過非常好的音樂老師，告訴她︰小孩子不用識譜，要先學習節拍。節奏，才是音樂的靈魂。但是媽媽覺得交了學費卻連五線譜也學不會，相當於浪費，就逼著她下過一點功夫。

　　感謝媽媽，事隔多年，就算忘得七七八八，她倒還能記得名曲名譜。

　　「沒有別的了嗎？」她壓抑著內心的興奮問。

　　「暫時沒有別的了。」

　　「如果想起什麼，無論是什麼，不管什麼時間，都立即告訴我！」辛火火加大了聲音，而後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直接撲到地圖上。

　　江流……代表失蹤兒童家庭住址的坐標點……五線譜……命運交響曲……

　　在各種線索和信息的交織中，地圖像活了般，充滿了生命力！

　　天哪，果然！

　　當辛火火手中的筆重重點在地圖某處，她心裡大叫一聲，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重要線索來得那般突然，她甚至感覺不出心裡是驚喜還是驚嚇的滋味。愣怔片刻後，她再度對比地圖。

　　這次她冷靜了點，穩下了心，從手機地圖上放大坐標，終於大致可以確定下一次兒童丟失的範圍。再大膽些，甚至可以固定到某個小區。

　　假如，那個罪犯還會做案的話。

　　她有預感，對方是不會收手的。因為她感覺那個混蛋的目的絕不是那麼「理智」，僅憑他做案選擇的地點是從五線譜上得來的靈感就知道了。

　　而瘋狂，是永遠沒有盡頭的，就像那個滅世者！

　　那現在她要怎麼辦？通知警方似乎是最好的辦法。那樣的話，她既幫了北冥淵，自己又不會陷入危險。

　　現在警方破案的壓力很大，只要匿名舉報，警方就會調查，他們在目前情況下不會放棄任何一點線索的。實在不行，她還可以用法術迷惑辦案的負責人，讓他深信舉報信息，立即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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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 巫毒娃娃

　　不過這樣做，也有不確定性。

　　因為她怕的，是警方打草驚蛇，無功而返。如果罪犯是變異的人類，恐怕警方用正常方法會搞不定啊。

　　畢竟第四界裡的大部分人類從嚴格意義上說屬於鏡像人，他們的反應要反射到真實世界裡，然後再反射回來。可是罪犯極可能是有了自己意識的，以有意對無意，輸贏立判。

　　假設第四界的警察相信了她的匿名舉報，這種反應反射到現實世界，那邊的警察會採取措施。這邊鏡子裡的警察當然會同樣行動，到那個罪犯即將行動的小區裡布防、蹲守或者設伏。

　　可是這邊的罪犯已經被惡念侵蝕，擁有了超能力和獨立意識。他（她）一旦發現危險，就有可能蟄伏或者就此罷手。

　　他（她）怎麼做，辛火火根本沒有半點關心，但那些已經被拐走的孩子怎麼辦？若是真賣了還能活命，若是丟在無人所知的地方，任其自生自滅，甚至直接殺死滅口呢？那場景，辛火火簡直不敢想像。

　　更可怕的是，第四界的罪犯會不會影響到真實世界？會不會令對應著他（她）的、真實世界的人也變異？情況相繼扭曲？就算不會吧，真實世界的人和事也肯定已經無法徹底影響他（她）了。那麼，若是兩界的人採取了不同對付孩子的方式，孩子們要面臨不同的悲慘結果，會不會造成空間的混亂？或者其他無辜者要遭受兩遍不同的折磨？

　　這種邏輯問題相當燒腦，也無跡可循，充滿了太多變數。所以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自己動手。雖然她是冒險了點，但其他人卻相對安全。

　　從沒有這樣一刻，她如此懷念小七小八，尤其小八，有他在，她根本就不用動腦子的。或者小雪、林培在也好啊，多少有個人商量。現在全部重擔壓在她一個人肩上，她真的壓力很大。

　　不過事不宜遲，既然決定了，辛火火就略準備了下，悄悄行動。她先是打車到那個極可能的犯罪現場去，因為是封閉小區，夜晚關閉，害得她還爬了牆。幸好是隱了身的，不然巡邏的保安和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就會捕捉到她笨拙的身影。

　　此時此刻，真實世界應該還在正月裡，北方天寒地凍。但一來她是在鏡像世界裡溫暖的南方，二來她盡管穿得整齊俐落，卻是相對保暖的衣服，所以晚上雖然也冷，但完全可以挨的過去。

　　可惜，她東躲西藏、鬼鬼祟祟的在小區裡轉悠了一個晚上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人與事。還因為隱身符失效，她沒捨得再用一張，差點被保安發現。

　　看來，最近因為半夜丟小孩的事，有條件的住宅小區都加強了安保措施，那個罪犯想動手，難度也增加了啊。

　　可是，她的判斷沒有錯嗎？若罪犯不按那個命運交響曲確定的作案地點、不遵守這個規律怎麼辦？

　　開始的不順讓她開始自我懷疑，若非多年來艱苦孤獨的生活磨煉和形成了她堅韌忍耐的性格，她可能會放棄……萬事開頭難，哪可能她才發現線索，罪犯就正好開始行動的？真那樣就太順利了，不真實。

　　所以她不能急，要堅定，要耐心！

　　鑒於每個小孩子走失去是在半夜，辛火火天亮後就回酒店睡覺，對著迷你版的玄流又「拍照」一次，貼了第二張攝魄符，提防他醒來。但她也沒多睡，到中午就起來了，先退了房，再回到那個小區。

　　小區是大型的，前面臨江，後面是起伏的山巒，風水極佳。房屋的建設結構也是這樣前矮後高，後排給了前排依托，前排也不影響後排的江景視線。也就是說，前面是聯排別墅，後面是高樓大廈，層次分明。這麼大的地方，昨天晚上害得自動當巡邏犬的辛火火差點溜斷了腿。這讓她又懷念起有幫手的日子，隨後因為看到一個招租的、說明拎包入住的小廣告而動了心思。

　　高檔小區的房租雖然貴，可畢竟是三線小城，就算人家說明起租三個月，但她可以利用對付普通人的一等攝魄符，忽悠人家只租一個月。這樣，相比於酒店租金也是可以接受的。重要的是，她不用跑來跑去這麼辛苦。又由於待租的房子是地處最後位置且最高層的臨江房，她只要弄個高倍紅外線望遠鏡，就可以俯瞰大部分小區，節省了她的體力和時間，監視範圍也廣闊。

　　想她以一人之力要做整個警隊的工作，為了正義和所愛的男人奮鬥，就憑藉一點不太熟練的符咒術，她容易嘛她！

　　順利達到目的後，已經黃昏時分了，饑腸轆轆的她打算下樓去超市買點吃的東西，順便真要換換身上這身穿了好幾天而沒替換的衣服了。只是當她才走出小區，就發現小區外唯一一條街的街道兩側，不知何時擺了不少小攤子，居然是一個自發形成的市場。裡面賣的東西應有盡有，但擺放混亂，人車嘈雜，估計是那種但凡有人舉報，城管就一定會來清場的那種。

　　辛火火只好隨著人流慢慢走過去，同時饒有興致的看著兩邊小販販賣的各種商品，大部分是水果蔬菜等食材，還有賣熟食、零嘴、小玩具等，顯然知道這時候是大人下班，孩子放學的時刻，生意會好。

　　走著走著，辛火火被一個攤子吸引了，因為正有一群小朋友在那兒，圍著攤子嘰嘰喳喳，很興奮的樣子。也有膽子特別小的向後閃，躲在父母身後卻又忍不住向外看。

　　辛火火好奇的擠過去，發現其實只是賣草娃娃的。就是那種布娃娃，身體裡放著土與草籽，只要定時澆水和曬陽光，就會長出小草來，就像娃娃的頭髮。

　　這種東西，只有小孩子才覺得新奇吧？大人們見怪不怪了。

　　辛火火覺得好笑，但是……等等，這些娃娃真的有些特別呢。圓圓的、大到誇張的黑眼楮，身上畫滿了花紋，做為皮膚的布料很深，每個娃娃還都貼心的配了鐵質的底盆。

　　這是非洲人像，或者，巫毒娃娃？

　　－－－－－－－－－－－

　　作者說：關於鏡像世界第四界，我腫麼感覺本書又變成科幻了涅？其實這種問題最難解釋清楚了，而道教是最接近科學的宗教，比如道教關於天地之始的傳說與科學的宇宙大爆炸說……所以我總覺得中國的老祖先早就掌握了宇宙的奧秘。呃，跑題了，我是覺得大家應該可以理解鏡像世界吧，因為之後的情節還要在這個基礎上面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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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 追蹤

　　不知是不是自己「玄幻」了的緣故，辛火火腦海裡突然鑽出一個念頭︰一個娃娃就具備了水、土、木，金五行中之四行，若那些花紋是咒紋並附帶火意呢？

　　一個娃娃具備了五行之氣，這是要做什麼？

　　「這種娃娃綠色環保，不佔地方，而且草籽生命力頑強，給點水和陽光就能長得挺好，特別適合買給孩子。」愕然間，耳邊傳來小販的聲音，顯然是有家長詢問，他開始大力推銷，「孩子們養點花花草草又培養愛心，又貼近大自然，多好啊。這個不貴，買一個吧。」

　　「為什麼它長得這麼怪？這麼黑，身上都是花花。」一個孩子奶聲奶氣地問。

　　「因為它是非洲來的呀，那邊部落裡的人，身上都有花紋的，漂亮吧？」小販一邊說，一邊站起，又壓低聲音，笑著對大人說，「我也不太懂，就是之前看紀錄片，電視裡說的，非洲人在身上紋花紋是風俗習慣，據說是可以闢邪，驅走魔鬼。所以，進貨時特意進的這種，黑黑的還耐髒，只當好玩了。」

　　辛火火悄悄向小販看過去，是個大男孩，大約二十出頭，乾乾淨淨、眼神簡單，全無心機的樣子，就像個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很能贏得人的好感。

　　這樣的人，會是有問題的嗎？五行什麼的，最近草木皆兵，也許是她想多了。

　　連辛火火都不太相信這小販是壞人，何況旁的家長？再者，最近G市出了這麼多怪事，盡管官方一個勁兒的闢謠，但民間流傳卻控制不了，家長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不值幾個錢，立即有幾個人掏錢買給孩子了。

　　幾年前北方某鄉村的童子廟倒了，結果連兩個緊鄰的大城市都家家放鞭炮驅邪，其實未必相信，取個吉利罷了。

　　孩子們捧著草娃娃興高采烈，辛火火連忙在旁邊的菜攤子上假裝挑菜，成功地避開所有人的目光，泯然於眾。

　　不過她心裡很糾結，不知要不要繼續跟蹤這條錢，若跟蹤的話，又怎麼能轉頭就走而不被人發覺呢？畢竟，她挑了半天卻沒決定，菜販已經有點不耐煩，問了她兩遍︰你到底買不買？

　　恰在這時，有人高呼︰城管來了。

　　小販們反應迅速，立即作鳥獸散，場面一片混亂驚慌，居然還透著熱鬧。旁邊有孩子哇哇大哭，因為也想買草娃娃，可那個賣娃娃的年輕人收拾攤子比誰都利索，跑得比誰都快，眼見買不成了。

　　家長們紛紛護住自己的孩子，免得亂湧的人流擠傷、擠丟寶寶們，哭泣孩子的家長輕聲安慰著。

　　誰也沒注意到，辛火火迅速拿出了手機。

　　謝天謝地，因為這手機成為了法寶，能保護她，能幫她做事，還有很多神異的功能，所以她沒有收進包裡，像之前一樣掛在胸前，所以抄起來就能用。

　　她打開相機，熟練的進入分屏狀態，上方相冊，下方相機，隨後快速點出一張從沒用過的追蹤符，「啪」的按下下方的拍攝鍵，那年輕小販的背景就準確落入鏡頭裡，成了一張照片。

　　辛火火的行為從外表看並沒有什麼，好像又是一個網絡達人，拍了這混亂的場景好去發朋友圈，但從相機裡望過去，就能看到那小販的背上被貼了一張符咒。

　　辛火火不為外界所擾，緊盯著那小販。發現他並無異樣，跑走的背影沒有半分停滯和猶豫，顯然不知道被人注意上，不禁略放了心。

　　緊接著她又提起精神，自然地跟著人流進了小區，遠遠墜在後面，跟蹤某位家長和孩子回了家。她倒不需要知道這家人的具體房門號，只知道他們進了哪棟樓哪個門就行了。幸好現代人鄰里關係淡漠，這又是個比較大的小區，很多人彼此間都是生面孔，她手裡又拿著入小區的門卡，所以沒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買了娃娃的孩子一共有四個，但她只跟蹤一個就行了。因為，這些孩子中只有這一位是女孩。路上，她還不著痕跡的搶路，讓寶寶撞到自己身上，隨後友好的攀談了兩句。無外乎是平常到讓人不會留意、套路性的對話︰比如幾歲了？你家寶寶好可愛之類之類的。

　　一般這種情況，家長都會讓孩子自己回答第一個問題。於是寶寶說，「我五歲零一個月了。」有整有零，認真無比。

　　本來辛火火還有點猶豫，看到這個像洋娃娃般漂亮，像花蕾般嬌嫩，純真無邪到讓人心軟的寶寶就想著︰哪怕跟錯了線索也沒關係，大不了浪費她的時間精力，但萬一是對的……孩子太無辜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危機，她也要消滅！

　　這麼一鬧騰，她也沒吃成晚飯，更別說買件衣服換了，回到租屋冷靜了半小時就又出門了。在路邊買了盒南方的小食米果邊走邊吃，隨便墊墊肚子，全部的心思都落在追蹤符發來的微弱信息上。

　　她第一次用這個符，雖然文件裡有詳細說明，經驗卻靠自己摸索。她能感覺到手機的震動，假如她走對方向的話。若錯了，手機就死寂著平靜。越接近，震動就越明顯。手機上方的顯示燈也不斷的閃，明明她充滿了電出來的，卻紅綠燈交替閃爍，顯然也是追蹤符的提示。走對了方向，綠。錯了，紅。

　　G市是個小城，但她沒想到那小販的家離小區如此之遠，差不多跨越大江穿越了大半個城區，害她連走帶跑，足足兩個小時，又不敢叫出租，自己也沒有代步的自行車等物，兩條腿差點就此作廢了。

　　然而那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家，而是個路邊小店，賣工藝品的，店面看著不大，但有些縱深，從外觀看，應該是前面做生意，後面住人。

　　跟到這兒，手機不震動了，指示燈也不閃了，相冊裡追蹤符的照片同時變為了灰顯。這說明，她找對了地方。但是，她又忍不住自我懷疑起來。

　　且不說那個看起來單純善良的年輕人是不是罪犯，或者與這樁兒童失蹤案有沒有關係，單就這個地方就太普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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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 稻草人

　　孩子丟了好幾個，但並沒有被轉賣或者轉移的跡象。除非喪心病狂，拐走孩子直接殺了，那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可在風聲這麼緊，警方大力封鎖的情況下，只怕想那樣做也不容易掩人耳目。

　　最大的可能，就是藏起來。

　　但藏東西，特別還是活蹦亂跳的孩子，總得有地方吧？這是商業街，人來人往的，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再想想那個年輕人……雖說罪犯腦袋上不會刻字，可也真不像啊。在她接觸這個案子後，滿腦子都是猥瑣中年大叔，或者失孤變態婦女、再或者是貪婪惡毒市儈的模樣，實在對不上那張平凡又陽光的臉。

　　猶豫了下，辛火火還是決定不要憑藉經驗與表面感覺，畢竟之前對上北冥淵的時候就是經驗主義犯了錯。普遍想法中板上釘釘的惡魔，其實是默默拯救世界的無名英雄。然後這英雄還讓他們給害了，到現在帶著傷、孤獨的行走在這個鏡像世界，品嘗著失敗的滋味。

　　想到北冥淵，辛火火心裡一酸。但她馬上平復情緒，集中精神，努力思考著下一步怎麼做。

　　以她的年紀、根基來說，就算是修行，也只能走符咒術一途。現在所能利用的，也只是這種古老的辦法。可惜閻君所贈符咒雖然力量強大，卻因為她這個使用者很Low，配合的步法、手印和咒語也不熟練，所以效果大打折扣。

　　但沒關係，所謂笨鳥先飛，只要她考慮周到，準備充分，至少不至於連一個才變異的第四界人類也對付不了。

　　再摳門捨不得，這時候辛火火也給自己用了張隱身符，悄悄圍著這間小店走了好幾圈，做些最基本的布置。之後又苦等了一個多小時，才在小店就要關門之前，跟著一個客人混進店裡。

　　她能隱身，但如果店門被打開卻沒人進入，肯定會引起懷疑。偏偏這小店生意非常不好的樣子，這麼久才來了一個顧客進店逛。而它旁邊是米粉店、烤肉店和火鍋店，陣陣香氣彌漫在晚風中，令饑腸轆轆的辛火火覺得肚子都要被胃液燒得穿孔了，只盼著胃臂摩擦的轟鳴聲不要太明顯。

　　那個顧客是個年輕女孩，顯然是偶爾路過，隨便逛逛的。辛火火緊跟在人家後面，進店後就縮在角落裡不敢動。

　　店內很小，相當逼仄，周圍還擺滿了貨架，半空中也吊了很多小東西，連轉身的地方都沒有，不小心就會撞到人或物。

　　至於說賣的東西……怎麼說呢，這裡倒像是魔法屋或者巫術店，除了一些畫風誇張的奇幻類漫畫，就是各種稀奇古怪小玩意兒︰奇形怪狀的瓶子、骷髏狀的風鈴、五顏六色的藥水、雕刻著莫名字體的首飾、甚至還有很多面貌猙獰的塑料動物標本、以及哈里波特式的魔法棒。

　　總之琳瑯滿目，不敢四處走動的辛火火一時之間都沒看全，只覺得這應該是受年輕人歡迎的二次元空間。

　　可是即使有客人進店，年輕的店主也坐在櫃檯後面沒動，歪在椅子上玩他的手機，只是略抬了抬眼楮，一幅愛買不買的樣子。從服務態度上看，遠遠不如他去擺攤時的殷勤熱情。

　　辛火火心頭一動，感覺出有點不尋常。

　　有店面，卻不好好經營，神情竟然是冷漠的，可是出去擺攤倒是很勤快。這一點說不上格外異常，卻很給人違和的感覺。

　　「這個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女孩伏在一處櫃台上，隔著玻璃，指著裡面的東西問道，「看起來很簡陋啊。」

　　「這個啊，草紮的，能有多精緻？」顧客問起，店主不得不回答，也沒見有多熱情就是了。

　　「草紮的？那怎麼要五十塊一個這麼貴！」女孩驚道，「你拿給我看看。」

　　「你到底買不買啊？」店主不耐煩的揮揮手，「這些雖然是草紮的，可卻浸過珍貴的藥水，經過中國邊陲地區神秘民族的秘法炮制，非常罕見的。」

　　「切，騙人的吧？真這麼厲害，價錢又太便宜了吧？」女孩不信，可能是因為店主的態度被激怒，啪的拍在櫃檯上一張百元大鈔，「我就買兩個，倒要你說說這東西有多麼奇特。可有一樣，如果效用不佳，我就來砸你的店。」

　　呼，穿得像個小公舉，難道是小太妹？一般人這時候會轉身就走吧，她卻非要找茬。聞聞空氣中有淡淡酒氣，大概是有點喝大了。

　　店主頓了頓，似乎有些火大，但最後還是站了起來，從櫃檯裡拿出兩個巴掌大的東西。因為擺在明面兒上，躲在一邊的辛火火也看到了，居然是草紮的小人兒，不過確實異常簡陋，只是個人形，腳下插著根細木棍，倒像是超小號稻草人。

　　「你知道這世上什麼事最討厭不？」年輕的店主突然問女孩。

　　辛火火摒住呼吸。

　　她站在陰暗處，店主和女孩頭頂卻垂下一盞釣魚燈，明晃晃照著兩張年輕的臉。可不知是不是角度問題，辛火火只覺得店主的眼角發青，看起來鬼氣森森。

　　「什麼事最討厭？」女孩反問。

　　「犯小人呀。」店主忽然笑了一下，「要不怎麼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呢？就連逢年過節，我們漢族還有踩小人的風俗。趕上本命年，連紅襪子的底部都繡上小人讓我們踩。可見啊，小人多可惡。」

　　「這個草紮的玩意兒能治小人？」女孩順著話鋒問，滿滿的不信。

　　「你真聰明，正是這樣啊。」

　　「切，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回頭我畫幾個小人兒，隨便說是古法驅邪，也賣給你成嗎？騙錢也不是這樣騙法的。」女孩說著，要把百元大鈔拿回來。

　　啪！店主一掌蓋在鈔票上，嚇得女孩縮回手。

　　「幹嘛？還強買強賣嗎？信不信我立即報警。」女孩也是個厲害的，只冷笑。

　　「你還沒試過這個靈不靈呢，怎麼可以把錢收回？」店主又笑了笑。

　　光影下，他臉上陰影斑駁，好像閃過什麼東西，又像是什麼東西從皮膚和肌肉裡浮現，詭異莫名。

　　但，女孩沒看到，辛火火卻心底縮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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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有病，得治

　　只見店主從櫃檯下面抽出一根針來，是粗而長的毛衣針，在燈光下寒光閃閃。

　　隨後，他眼神挑釁的盯著女孩，看也不看草紮的小人兒，卻扯了扯唇角，舉起針來，狠狠刺下，正出中小人兒的肚腹正中。

　　吱！

　　草人兒尖叫一聲，就像躺平的死人詐屍了，驀然坐了起來，沒有五官的臉上讓人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它強烈的痛楚。

　　女孩兒愣了，辛火火也愣了。

　　草紮的東西，怎麼會發出聲響的？不是人類的聲音，但確實是出自活物。

　　在看那小人兒，就保持著九十度坐著的姿態僵著，數秒之後突然散成一灘草泥，發出了「噗」的一聲輕響，聲音雖小，卻如同砸在心上的重錘。

　　店主同樣保持著用力刺針的動作不變，眼楮灼灼瞪著女孩，「你恨誰，就在小人兒的肚子裡塞上那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最好再來一點燒成灰的，那人的貼身東西，然後這麼一扎……保管那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這樣解釋，你還覺得我是騙人嗎？這樣草紮的小人兒，值五十塊一隻嗎？」

　　女孩完全驚呆了，下意識的咽咽口水，喉嚨裡發出了咕嚕咕嚕的兩聲。好半天，她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驚恐地望著店主，「你……你……」

　　「哈哈，這不過是魔術而已，居然也真能嚇到你，不過不能白表演哦。」店主大男孩般的臉上露出開玩笑的表情，同時舉起放在櫃檯下面的手。

　　他乾瘦的手指上拿著一支只有硬幣大小的響聲器，用力一捏，「吱吱」的響聲再度發出，就像正要掐死一隻活生生的小老鼠似的。

　　「你看，不過是這麼個小東西，人類是多麼容易受騙啊。」店主看似友好的微笑，但是眼中又隱含著冷酷而嘲諷的笑紋。

　　女孩兒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脊背，看樣子想要表示的強硬一點，想說服自己，這真的只是個魔術。

　　但，眼前的情形實在太詭異了，連空氣都似乎有點問題。最終，那女孩兒放棄了抵抗，驀然轉身跑掉了。因為跑得倉促，類似於倉皇而逃，所以踉踉蹌蹌的，轉身之際，差點把門口的貨架子撞倒。

　　「蠢貨！不知道不作死就不會死嗎？」店主冷哼了聲，年輕的臉帶著淡淡的陰森和猙獰。

　　躲在一邊的辛火火目睹了全部過程，簡直要嚇尿了，可是她卻不能逃。

　　到現在，她終於可以確定，這個店主有問題！她沒有追蹤錯誤！就算眼前這個家伙，和兒童失蹤案無關，也是必須要淨化的變異人類。否則由得他變得強大，說不定就是滅世者的幫兇，北冥淵的敵人！

　　緊張之下，她想挪動一個角度，換個地方躲藏起來，不成想踫掉了手邊一個鬼臉面具，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店主猛然扭過頭來，準確地尋到了聲音的位置，直愣愣地盯著辛火火的方向，眼珠子一動也不動。

　　瞬間，辛火火感覺自己好像是被猛獸盯住的獵物，完全沒有逃生的機會似的。甚至她以為隱身符出了問題，她已經被看到。

　　人類的眼楮怎麼可能這樣陰沉而冰冷？彷彿完全沒有人性，那種純粹的警惕感甚至看起來有些殘忍。

　　幸好她跟小七小八混過很長一段時間，別的倒罷了，至少承受精神壓力的能力增長了不知多少倍。面對這樣意外而突發的情況，她居然能保持著噤聲，沒有慌亂的再搞出狀況。

　　看看地面，隱身符還在效用範圍內，連影子都沒有暴露。而身後還有一點狹小空間，足夠她慢慢的，慢慢的縮回去。

　　我是空氣……我是空氣……

　　辛火火默念著，眼看著那位年輕的店主走出櫃檯，向她藏身的地方走來，一步又一步，謹慎無比。不過，他的眼楮卻不再只盯著前方的空氣，而是四處亂轉，似乎尋找著什麼。

　　這反倒讓辛火火鬆了一口氣，證明對方真的沒有看到她。或許，只是本能的覺得危險就在附近。

　　變異的人類甚於妖魔，就和死人比死去的動物更恐怖是一個道理。

　　「你這麼頑皮呀，平白無故跳到地上，倒嚇到我了。」店主輕喃道，那聲音傳到辛火火的耳朵裡，令她的汗毛直豎。

　　但店主並不是對她說，而是對著面具，最後還愛憐橫溢的吻了一下……精神不大正常什麼的，沒有比這種場景更貼切的了。

　　而這危機過去後，店主就把店門關了，從櫃檯後面的盒子裡拿了點零錢出去，看樣子是去買個晚餐什麼的。

　　當大門從外面被鎖上，辛火火可算鬆了一口氣，感覺冷汗把衣服都浸濕了。

　　人有兩面性，也有多面性，有的人甚至有幾個、或者幾十個人格，所以才說人類是最復雜的生物。

　　辛火火分辨不出這個店主是精神分裂，還是被鏡像世界的邪氣所污染，成為這個漸漸覺醒的第四界的第一批變異者。不過從迷信的角度來說，這是差不多的意思。

　　有病，得治。被邪氣污染，就驅邪！

　　辛火火打開手機，找出一張陣圖，對照著布置起來。隨後，快速繞過櫃檯，進入店面後的房間。

　　這條街上到處都是小食店，如果單純只是去吃點東西，那麼給她的調查時間就不會太充裕，她必須要快！

　　和從外觀上判斷的一樣，這裡用於做生意的面積很小，但是後面用於私人場所的空間卻大，至少是前方的三倍。

　　房間內，空氣非常不好，彌漫著似乎都凝結在空中的怪味，渾濁到令人窒息。

　　而且房間是相對封閉的，除了這扇門，對面牆的窗子被厚重的黑色窗簾捂得嚴嚴實實，哪怕一點點光線也透不過來。偏偏房間內的燈是紅色的，幽暗無比的紅，這令整個房間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暗房，沖印照片用的那種。

　　床，桌椅，電腦，櫃子，一套小沙發，扔得到處都是的凌亂衣物與快餐盒子……標準是單身宅男房間的配置，沒什麼異常。

　　最引人注目的，反而是入門右手邊一大排高矮不等，方方正正的東西。上面蓋著黑色的、像是防雨用的那種氈布。

　　辛火火感覺腳下有些滑，但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氈布下面可能隱藏的東西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