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大頭寶珠

430 有話要說

　　不知是不是捨不得共同吃早餐的時光，兩個人都吃得特別慢。吃完了也沒立即離開，在那兒磨磨蹭蹭不肯走。

　　其實就算點得花樣多，也不過是小吃而已，一般人不會吃這麼長時間。況且外面那麼多人等位，最後急得老板娘主動過來說給他們打八折，希望他們快點走。

　　盡管長得帥、身材又好的男人其實很難得看到，但到底是賺錢比讓眼楮大吃冰激凌重要得多。餐飲業，懂行的人都知道，第一輪客人基本是成本，第二第三輪之後才是賺的。所以，換桌客人越多，利潤就翻倍越多。偏辛火火和老板娘是一個系列的人，聽說打八折，立即拉著北冥淵結賬，沒半點猶豫的。

　　北冥淵簡直哭笑不得，一餐這樣的飯，就算打了八折能省多少錢。事實上他對錢都沒有特別概念，可這凡女斤斤計較，又佔了好大便宜的興奮樣子，還是仍然是讓他無法拒絕，因為可愛到讓他受不了。

　　他感嘆自己滯留在人間的時間確實太久了，久到他都不正常了，因為他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喜歡看火兒糾結的樣子。看著她在他面前裝模作樣，心虛得要命還硬撐；明明大事上捨財取義，卻又死死攥著小錢包，一分錢也捨不得丟；想靠近他，卻拼命要離得他遠。

　　這些，這些……都讓他覺得好笑，心就不由自主的軟了。然後他明白，這一切他都喜歡。喜歡到恨不能把她就融在自己的心底，永遠也不讓她離開，到哪裡都帶在身上，就像那顆水火印。可惜他又不能，強大的敵人令他不得不放棄。越是喜歡得厲害，就越是要若無其事。

　　「那麼，我們再見？」出了小店，不知不覺又向前走了兩個路口，辛火火終於不情不願的問，盡管她希望這樣和他一直走下去。

　　但，不管多遠的路，總有個頭啊。

　　而且明明知道他不願意見她的，她也早打算配合。可惜，想歸想，真的見到了，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再說這也不怪她，是他自己出現在她面前的。

　　「跟我走，我有話問你。」北冥淵卻拒絕。

　　辛火火不能否認，聽到這樣的回答，她心裡是有幾分喜歡的。可是，她也有幾分躊躇。因為再這樣下去，她未必能做出理智判斷。有些人就像病毒，染上了會讓人發高燒，神智不清。

　　她猶豫著，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櫥窗。

　　這是個街角，賣電器的。櫥窗裡正展覽大屏幕彩電，裡面正播放著一些古老但狗血的言情劇。可惜北冥淵沒讓她多停留，抬手攔了輛出租，直接坐了上去。

　　他這個人，無論什麼時候，哪怕很狼狽的時候也有著讓人服從的氣質，所以辛火火又瞄了兩眼電視，還是乖乖跟了上去。

　　很快到了一家酒店，絕對比她住的那家豪華多了，可能是這座南方小城里唯一的五星級，總之她直接被帶到了最貴的那種套房裡。

　　「告訴我，你是怎麼到的這裡？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跑到這裡來是要幹什麼？葉靈怎麼在你手裡？」北冥淵就一連串的問。

　　他甚至沒請辛火火坐下，就這麼直眉瞪眼的往裡走，快到客廳的落地大窗邊時，驀然轉過身來，差點讓緊跟在他身後的辛火火撞上胸膛。

　　這些問題在他心裡憋很久了，之前他能忍，是因為看到她的時候被莫名的感覺衝擊了，犯了幾個小時的糊塗。不過當走進這個房間，他突然意識到他的目的。

　　「這裡是鏡像世界，滅世者以上次神魔大戰殘留的兇戾之氣建成的，他稱之為第四界。經過千萬年的演化，現在這個超出三界外的新世界漸漸有了自己的意識，會慢慢變得失控，最後取爾代之。你種了木人兵對付他，他卻創造了一個世界打算黏貼復制，真正的世界當然要刪除掉。所以對於我們來說，以前的戰場是人界，以後的戰場有可能轉換到這個地方了……」

　　北冥淵眉峰略挑，沒想到辛火火一開口就是問題的核心。但是，我們？

　　不過沒等他質疑出口，辛火火就繼續說了下去。她也不拐彎抹角，把她通過陰陽路之後所經歷的，都說了出來。

　　既然上次他們因為溝通不暢、互相懷疑而壞了事，搞到親者痛，仇者快，那麼現在就要坦誠相對。再者閻君也沒說要瞞著北冥淵，那她為什麼要藏著掖著？

　　她就那麼站在那兒，站在與北冥淵間隔一尺左右的地方，望著他，淡定而誠實的講述著她所知道的所有事。只是不包括她對他的誤解以及愧疚，還有正在努力補償的行為。對於她行為的自我解釋，她說是想除暴安良，保衛世界和平。

　　管北冥淵信不信呢，反正她是信了。不過他好高，這種角度說話，她覺得頸椎病都治好了，一直這麼仰著頭。

　　而北冥淵就這麼靜靜地聽著，偶爾不著痕跡的退後一點，慢慢拉開距離。

　　太近了，他怕他的心會有點亂，倒不是因為救世行動被閻君知曉，也不是因為別的什麼公事正事，畢竟他有所推測，雖不全中，也不遠矣。而是辛火火這個凡女以那樣清澈又堅定的眼神仰望著他，不躲避也不遲疑，還是第一次。

　　四目相對，這樣的她，居然美得有點驚心動魄，就像一塊被世俗的石頭包裹的美玉經過痛苦打磨，終於煥發出瑩潤的光彩似的。

　　「你得回去。」好不容易強行回了神兒，他斷然道。

　　「我不，我不聽你的，我又不是你的下屬。」辛火火堅決反對，同時也錯後一步戒備，怕被實力強大的某魔頭強行扔回去。

　　她知道，他想保護她，不希望她受傷害。經歷了這麼多，他為她做了那麼多卻從來不說，如果到現在她還懷疑他，那就真是笨得無可救藥了。但，明白是一回事，照做卻不能了。

　　她也不想冒險呀，她本來就是貪生怕死、愛財愛美的凡人。但是現在人手緊張，北冥淵的大好形勢又毀在她手裡三分之一，她不能置之不理。當然，她會努力不成為拖累就是。

　　事實證明︰凡人通過認真籌劃，也可以變得很有用。

大頭寶珠

431 有花堪折直須折

　　「那麼，帶我去見閻君，有些事，我必須和他談一談。」北冥淵頓了頓，換了種說話的方式，總之想先糊弄走了辛火火再說。

　　當然，他確實也要和閻君見一面。既然拯救滅世的計劃被更多人知道，他必須調整計劃。他並不是個偏激的人，這次任務的失敗，得到教訓的不僅是辛火火和黑白無常等人。

　　「這個嘛，倒是可以的。」辛火火想了想道，「但是，我們至少得先準備一下吧？這個世界在滅世者的掌握中，只怕有點不小心會被他發現異常。」話是這麼說，卻沒有拉近距離，相反又悄悄退了一步。

　　這些小動作當然逃不過北冥淵的眼楮，但他卻權沒當作一回事，只認真點頭道，「他不會發現的。」

　　說著，也退後兩步，整個人都站在窗邊了。隨後手一抖，之前不知被他收到哪裡的綠水晶手鏈突然出現，擺脫了地心引力，飄浮在空中。

　　登時，綠光迸現，把整個房頂都染上了翠意。

　　辛火火瞪大眼楮。

　　閻君讓她把葉靈帶給北冥淵，是想救葉靈的命。畢竟葉靈現在的法身受了極大的傷害，比玄流還嚴重些。至少玄流沒有神智不清，再嚴重些，恐怕就得魂飛魄散了。但她真沒想過這麼快、這麼順利、幾乎在才來到這個世界就能見到北冥淵，還以為會經過千辛萬苦。

　　或者是緣分？她不得不這麼想。

　　不過她還曾經想過把葉靈當成參照物來著，以免在第四界裡迷失自我，那樣魂飛魄散的就該是她了。後來在得知北冥淵出現，卻不想見她後，她還是有點心灰意冷的，忘記了歸還葉靈的事。

　　回過頭來想想，她蠻內疚的。現在看北冥淵的樣子，是要立即恢復葉靈的本體出來嗎？那樣就太好了，她第一次任務算是圓滿完成！參照物可以再找呀。

　　想到這兒，她屏住呼吸，靜靜圍觀。

　　就見那團綠光像被喚醒了一樣，近乎跳動著閃爍，好似遺失的小狗見到了久違的主人，不需要文字、語言甚至肢體動作，就能讓人感覺到那有多麼激動，多麼的歡欣。

　　北冥淵則神情鎮定、冷靜，抬起手，有條不紊的懸空書寫。就在那團綠光的周圍，寫著看不懂、卻帶著古樸雅拙之風的文字。同時，他的指尖漸漸滲出了鮮紅的血跡，令那些字體莫名的淋灕而慘烈。

　　辛火火看得心裡直抽抽，不僅因為替他疼。

　　她聽炎惑說過，北冥淵用魔血救過她，並不是在她生命垂危之際，僅僅是怕她承受傷病的痛苦。而魔血與人體內的普通血液不同，身體狀況好的話，可以定期去獻個。魔血是他的修為、他的生命精華、他的法力魔功！

　　她聽到這個後，心悸了很久，心跳也不正常了好久，但並沒有這一刻帶給她的震撼更大！對的，她整個人都驚呆了，被思緒的驚濤駭浪狠狠衝擊著。

　　葉靈的情況有多嚴重，她很清楚，連閻君都因為功法不合而束手無策。也就是說，需要葉靈的主人北冥淵付出巨大心血才能挽回。可是，當初她只是小小的受傷，北冥淵卻動用了相同的力量，前後兩次，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她不知道是為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孽緣，或者有誰亂點了鴛鴦譜之類的，總之那魔頭鬼迷心竅，是真的喜歡上她這個凡女了。

　　至少，是曾經喜歡過。那麼，她還有什麼不值得的嗎？

　　剛才在街口的電器店，大屏幕彩電播放的是一部古老的仙俠劇，女主之一暗戀男主多年卻始終不曾說出口。她受傷快死的時候才對男主表白，因為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她不知道，看著高不可攀的男主始終也是愛著她的。

　　於是，那麼的遺憾。

　　她需要同樣的遺憾嗎？她為什麼那麼怯懦？她是平凡沒用沒錯，可為什麼很多事她連想也不敢想，試也不敢試？是怕受到傷害嗎？可是她這樣的人卻肖想北冥淵那樣的人本來就丟臉到不知天高地厚了吧？所以，還能差到哪兒去！

　　有的人，只是遇到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運了。何況，他還是喜歡她的。

　　天雷滾滾也好，醍醐灌頂也罷，總之辛火火望著眼前的北冥淵給葉靈療傷的場景，望著那個男人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似的，卻突然間、第一次、極其堅定地感覺自己被雷霆劈了九九八十一遍，洗精伐髓，瞬間開竅，整個靈魂內核都釋放了出來似的，發現了從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有多麼搞笑。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啊小盆友！趟過生死路的人啊，怕個甚！

　　啪！就在這時，房間內的綠色光團越漲越大，隨後破碎。接著，憑空掉下個美少女來。纖細柔美的身段，黑色長髮委地，綠色布條纏身似的古裝華服，襯著雪白如玉的肌膚……她從半空跌落，北冥淵伸臂接住她，正好打橫抱著。

　　高大帥氣、帶著龍虎之氣的男人，抱著個像被風雨洗滌，柔美無辜，昏迷不醒的少女，那畫面美得簡直驚心動魄，男女主角的cp感撲面而來，令辛火火驚呆中帶著猛然而來的無措。

　　那種像是裂開無數細小傷口，然後被灑了鹽的痛感是妒忌嗎？為什麼她站在這兒像個局外人？她好像才鼓起勇氣呀，難道瞬間就被ko了？

　　好在這場景並非靜止，辛火火眨了下眼楮，北冥淵已經動了。

　　他抱著葉靈走到床邊，把他的「屬下」安置好，然後才抬頭問辛火火，「那麼，是沒什麼事情了嗎？」

　　「有。」辛火火衝口而出。

　　北冥淵挑了挑眉，表示詢問。

　　辛火火閉了下眼晴，悄悄攥起拳頭，快走幾步，之後近乎是猛衝過去，撲進了北冥淵的懷裡。

　　她動作太突然，北冥淵又沒提防，被她撞得後退一步，後背貼上了牆，下意識的把她也接住。

　　「要抱抱啊。」辛火火的聲音從那堅實的懷抱中悶悶的傳出來，「我們也算久別重逢了吧？間隔著生死啊。一般情況下，意思意思不是也得先擁抱一下嗎？」

　　－－－－－－－－－－－－－

　　作者說：其實，二火和北帥之間的關係是不破不立的類型。不到死角，沒有轉機。因為他們本是八桿子打不著的人與魔，差距太大，無法順理成章，水到渠成。至於人物的性格，人，總是遇到生死大事後才會反思，改變。我當初的設定就是這樣，沒有按俗套來，大家覺得呢？

大頭寶珠

432 壁咚

　　北冥淵瞬間呆住，完全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覺得心上突然塌了一小角。

　　很不明顯的一小角，卻讓他無法忽略。他的雙手支在半空中，努力想聽聽這凡女的心聲，可是水火印卻在關鍵時刻沉默了。

　　好半天，他的手慢慢、輕輕放下來，落在那細瘦的脊背上。

　　真的又瘦回去了，好不容易在他的軒轅古論養得胖了點……有點肉，抱著才舒服呀。

　　「好吧，隨你。」他答了聲，嗓子有點發緊，乾脆就沒往下再多說。

　　不過辛火火好像沒什麼時間意識，很久也沒放開。不僅如此，因為北冥淵穿著半長款黑色風衣，她還把手臂從衣外挪到了衣內，隔著襯衫，貼著人家的腰身。

　　而在北冥淵看不到的角度，辛火火側著頭，斜過目光，望著躺在旁邊床上昏睡的葉靈，不斷出內心戲︰我幹嘛啊我？好不容易決定化被動為主動，至於為了一個救人之舉就又陷入自我否定，乃至懷疑人生嗎？不是決定改變自己懦弱、遇事總是往後縮的個性嗎？那就來啊，互相傷害呀，不怕不怕！再說，人家說不定就是主僕關係，你用不用這麼敏感？就算要戰，也不能不戰而退。如果這個魔頭個性別扭，感情被動，喜歡默默喜歡那一套的話，你追他也是一樣的。

　　「好了嗎？已經抱很久了。」北冥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因為我們分別也很久了呀。」某凡女強詞奪理。

　　可北冥淵還是決定「禮貌」地拉開她，因為他感覺身上開始發熱了，特別是隔著薄薄襯衣布料，她手臂貼緊的部分。再這樣下去，不知會失控到什麼地步。

　　他很多年沒踫過女人了，偏偏她是讓他動了心的。就像之前她請他吃過的棉花糖，聞著抱著都軟軟甜甜，掐吧掐吧能一口吞掉……

　　不過這凡女是變異成八爪魚了嗎？還是長了吸盤，他居然沒拉開。

　　「火兒。」他無奈的再發聲。

　　於是辛火火大發慈悲，終於放手。不過她只是不緊貼著他了，身體只向後縮了一點點，還在危險的範圍內，就那麼仰頭望著他，神情非常認真。

　　「你知道一件事嗎？」她問。

　　「什麼？」他皺眉，以為又是滅世者有什麼陰謀。

　　「其實……我是喜歡你的。」辛火火還是用相當認真，近似於商討正事的神情說，「我很早就喜歡你了。只是你太了不起，我太平凡，我覺得配不上你，所以一直躲著你。我覺得我這樣的人是遇不到好事的，也只能拿你當敵人，才會讓自己好過一點。但，我喜歡你。」說完，還用力點頭以確認。

　　這算是表白嗎？這個時候？沒有任何預兆的就……

　　就算北冥淵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但此時聽到的話卻比泰山崩於前更要嚴重一點，所以他完美的冷靜面具出現了裂紋，目光中閃過驚訝。

　　他當然知道她喜歡她，活了這麼久，在人界這麼久，是傻子嗎？一個凡女的心緒掩藏得再好，在他面前也是無所遁形的。只是，他做著多麼危險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身邊留個凡女，只能給她帶來災禍，還徒給自己增加讓敵人攻擊的弱點。且，僥倖贏了的話，他們是魔與凡人，要如何相處，把她帶到哪裡去呢？正因為動了真心，所以捨不得她日後難過，不如擦肩而過。

　　不過後來種種，直到現在，簡直全亂套了。

　　「好吧，我知道了。」他盡量表現得淡定，拼命讓心跳正常下來。

　　「就這種反應？」辛火火像被當頭澆了盆冷水似的。

　　「不然呢？」北冥淵忽然覺得好笑，見辛火火一臉受打擊，不忍她這麼尷尬下去，又著補了一句，「現在不是時候。」

　　這凡女一向憋屈的很，凡事都是向後躲的，今天突然這麼大膽，也不知積累了多久的努力和決心。這全是為了他，讓他心裡暖暖的，舍不得她難過。

　　這種事永遠也找不對時候，搶日不如撞日嘛。突然，又聽到她心聲了。

　　身子有點發僵，心裡卻更軟了，正不知如何應對，就聽這凡女說，「那你考慮一下，時候合適的時候，好不好做我藍朋友？」

　　這也轉變太突然了吧，從什麼都埋在心裡不說，直接到了大膽進攻，連個過渡也沒有，這樣科學嗎？北冥淵怔住了，居然有點招架不住。

　　「哎呀！」忽然意外的聲音闖入，破解了這化不開似的曖昧。

　　北冥淵抬頭，辛火火轉頭，同時看到炎惑半個身子卡大牆裡。他的頭上，戴著槊型髮簪，不對，是迷你原形版玄流。

　　「不是有房卡？」對手下如此耍寶，北冥淵也無語了。

　　「我想練習一下生疏的法術，哪想到……腳麻了下。」還是逢牆必卡。

　　「打擾打擾。」炎惑邊說邊掙扎了，懸空的一手一腳像翻殼烏龜那樣在空中劃拉半天，終於徹底穿過了牆。不過他沒有動，就呆站在牆邊。

　　被個凡女看到他如此之low，他本來是很尷尬的，但此時卻也顧不得，整個人都在震驚狀態，看看自己的主上，又看看那個凡女。

　　「剛才是辛火火把咱們主上按到牆上，意圖揩油嗎？你看到沒有？你到底看到沒有？」他的意念與玄流活潑而無聲的互動著，眼珠子瞪老大。

　　「我看到了。」玄流也很震驚。從他們的角度看，確實把擁抱看成了壁咚。

　　「那那……那這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會知道？」

　　「這是突然有進展的意思唄？怎麼這麼快？我都沒點心理準備。」

　　「要你準備什麼？啊，葉靈！躺在床上的是葉靈！」玄流終於發現了點別的。

　　炎惑這才回神，三兩步跑了過去，差不多趴在床上盯了半天才問北冥淵，「主上，主上！葉靈這是怎麼的了？她這樣……」

　　「受傷了，但會好的。」北冥淵藉機走到落地窗那邊去，終於「逃脫」了辛火火的氣息範圍。剛才離得太近了，她身上的熱度和香味都無時無刻不炙烤、影響著他，令他無法理智的思考。

　　「閻君救的葉靈，火兒親自帶給我的。明天我打算去趟地府冥界，至少要表示下感謝。」他接著說。

大頭寶珠

433 老大的女人

　　炎惑和玄流當然是沒意見的。

　　辛火火見炎惑回來，立即把自己的小心小情先放起來，正色問道，「那些失蹤兒童的情況如何了？」

　　「你只顧著和我主上卿卿我我，都沒看新聞嗎？」炎惑鄙視道，還是那麼口無遮攔。不過所有人都習慣了，自動跳過他說的廢話部分。

　　「這麼快就上新聞了？」辛火火有點意外，畢竟才過去幾個小時。

　　「現在網絡媒體這麼發達，就算新聞不發布，網上很快也會傳開。與其讓網民亂猜，還有不少造謠生事的，倒不如直接官方公布，信息透明反而好。」炎惑聳聳肩，「而且這畢竟是大案，還是漂亮破掉的大案。別管是誰破的，結局很好不是嗎？為什麼不播報出來大快人心啊……」

　　他還沒嘮叨完，辛火火已經不理會他，自行打開手機網頁，瀏覽最新新聞和公眾平台了。總之，撲天蓋地的新聞差點刷屏，大致的意思是說公安幹警連日來努力破案，於今晨接到熱心群眾的舉報線索，終於破獲了G市的拐賣兒童案，所有的孩子都救回來了。雖然孩子們身體都很虛弱，還有脫水嚴重，需要搶救的情況，卻是好的結局。

　　辛火火大鬆一口氣。

　　這說明，那些孩子的魂魄全困在草娃娃裡，被炎惑收集到，重新投放到她們的肉身裡了，包括最早失蹤的那一個！時至今日，真的間隔好久。能找到，並且能活著，真的是個奇蹟！

　　「植物真的好神奇。」她忍不住仰著臉對北冥淵笑，「草娃娃裡的草籽生命力頑強，居然在無人看顧的情況下還存活這麼久。」因此，孩子的魂魄也才能活呀。

　　北冥淵被辛火火的笑臉晃到心神不穩，趕緊轉過目光問炎惑，「清場了嗎？」

　　主上詢問，炎惑不敢東拉西扯，老實的點頭回答道，「那些草娃娃完全沒問題了，估計當孩子們被拐走時，草魂是跟著走的，所以後來的娃娃裡面只存著孩子們的魂魄而已。當孩子歸魂，植物就只是植物了，純淨得很。屬下多事，還把那些小魂魄的記憶抹了，省得她們長大做噩夢。並且還植入愛護花草的觀念，她們回家、康復，終其一生，都會愛護花花草草的吧。」

　　「做的好。」北冥淵很肯定炎惑的做法。

　　這個小到不能再小的誇獎立即讓炎惑咧開了嘴，露出大大的笑容，「說真格的，自從遇到那凡女，我可再也沒聽過主上誇我了。這證明，英明神武的炎惑大人又回來了啊。哈哈。」炎惑用特殊方法與玄流無聲交流著。

　　「你做了什麼好事嗎？」玄流切了一聲，習慣性潑冷水，「這次還不是人家辛火火破的這個案子，找出的真兇，你不過撿個現成，好意思得意啊。」

　　「你到底是誰的兄弟？說！」炎惑不樂意，情急之下，嚷嚷出聲。

　　他嚎了這麼一嗓子，聲音還挺大的，嚇了辛火火一跳，搞得他自己也訕訕的。

　　「不要說悄悄話好不好？」辛火火知道他在和玄流密語，不滿。

　　玄流可惜還沒化成人形，不然一定會翻個大白眼。

　　北冥淵抬手，阻止幾個人掐架，問道，「那個做案的人怎麼樣了？」

　　「新聞上只說︰犯罪嫌疑人可能是精神病患者，警方正繼續調查。」辛火火搶先回答，還對著炎惑做鬼臉，就像爭寵似的，孩子氣得很。

　　炎惑很想瞪辛火火一眼表達不滿，但腦海裡忽然浮現出那可惡的凡女就在幾分鐘前壁咚自家主上大人的樣子。他在震驚無比的百忙之中，似乎瞄到主上的神情，那叫一個溫柔如水，那叫一個真情流露……

　　所以，得罪老大的女主是一個當小弟的人最不明智的做法吧。之前他就有點衝動了，應該立即補救才是啊。

　　於是，他沒對著辛火火頂牛，只咽咽口水稟報道，「不是我表功啊主上，這一早上我真是馬不停蹄，真的馬啊。」他做了個騰飛的動作，「先是按著那些地址去搜集魂魄，然後跑到醫院一一安放，再消除她們記憶，植入環保觀念，順手還把這個白痴帶回來。」

　　他又指了指頭上的髮簪，「隨後我又趕緊的去了羈押場所，看了下那個神經病東西。我用了觀氣之術，親眼，就這兩隻眼楮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看到他肉身之外飄浮著一些黑氣。」

　　「什麼樣的黑氣？」北冥淵皺眉。

　　「細長的，飄飄蕩蕩，沒頭沒尾，不過牢牢地綁著那人的四肢與腦袋。看起來嘛，那個人就像個牽線木偶。」

　　「是受這個世界的邪氣影響的嗎？」辛火火驚問，「我聽閻君說，第四界覺醒的話，邪氣就會活躍起來。難道，它們會牽附人體，讓他們為惡，左右他們的行為和思想，再吸收他們做惡形成的新邪氣，最後壯大自身嗎？」

　　「分析得不錯。」炎惑摸摸下巴，擺出老謀深算的樣子，「受到影響的人應該是本身比較敏感，重要的是內心很骯髒的傢伙，這叫臭味相投嘛。就像那些奪舍的邪靈，總是找陽氣虛弱的病人、小孩子或者女人。這些被邪氣纏繞的人也應該是第一批覺醒者，其實就是變異者吧。」

　　「之後你做了什麼？」北冥淵太了解自己的屬下，知道不打斷他，他就會嘰嘰歪歪、長篇大論個沒完沒了。

　　「呵呵，還是主上了解我。」炎惑嘿嘿笑，「我是個主動的人，就算主上沒有命令，我見到這種怪事也不可能無視。再者，我們來第四界，就是為了調查這個鏡像世界的異動呀，當然包括有異動的人。於是，我就把他的黑氣拔出來了！」

　　一面說，一面在自己身上亂摸，最後從牛仔褲後袋裡翻出一粒黑丟丟、亮閃閃的碎片，雙後奉到北冥淵面前，「到我手之後，隨便團吧團吧就變成這樣了。」

　　北冥淵取過那碎片，認真凝視了會兒。

　　「這是什麼？還挺漂亮的。」辛火火湊過來，抬起手，試圖把碎片奪過。

　　「別踫！」北冥淵趕緊阻止，但還是晚了一步。

大頭寶珠

434 魔界高嶺之花

　　辛火火輕咝了聲，手指尖瞬間就被劃破了，鮮紅的血珠一下湧出來。

　　其實只是個極小的傷口罷了，比她在戰鬥中的劃傷和擦傷輕多了，可是卻非常疼，像有什麼東西往肉裡頭鑽，往骨頭裡滲似的。

　　這給了她一種古怪的感覺，好像剛才她自動湊過去，以及貿然抓向那碎片的行為都是在不知不覺、情不自禁中完成的，根本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受了什麼力量控制或者蠱惑似的。

　　「小心些。」北冥淵輕責了聲，捉過辛火火受傷的手，想也沒想，把那根受傷手指的指尖含在了嘴裡。

　　又有輕咝聲響起，卻是炎惑發出的。

　　誰來告訴他，他是不是在看狗血言情劇？有傷口不是應該立即用流動的清水沖洗嗎？放在嘴裡會交叉感染的好嗎？可是他那一向高貴冷艷有如魔界高嶺之花又克制力非凡的主上是怎麼回事，居然這麼幼稚的！

　　「你帶回來的東西上面附有強橫的邪氣，遇血會生根，主上必須那麼做，雖然很丟臉。」玄流涼涼的聲音在炎惑腦海裡響起。

　　「還不就是吸毒療傷，左不過就是那個意思嘛。」炎惑背過身，真沒眼看了。

　　而此時的當事人之一，辛火火同學在驚呆了片刻之後，只覺得從手指尖開始酥麻，一直傳遞到全身。她感覺臉上發燒，手軟腳軟，都無法直視眼前這個人。

　　是的，沒錯，她決定變被動為主動，反正結局也不可能再糟了，她是打算豁出去了。但這魔頭這麼忽冷忽熱的，真的好嗎？這樣讓她很難把持啊，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利用個人魅力在勾搭她……

　　然而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北冥淵就放開她的手指，歪過頭，似乎輕呼出了什麼東西，隨後舉著那個亮晶晶的渣子似的東西問，「知道這是什麼嗎？」

　　「帶著黑魔法的黑水晶？」辛火火也只能想到這個解釋了，也確實像。

　　「某些寶石或者天財地寶的渣子。」炎惑的解釋略高級一點。

　　但北冥淵卻搖頭，「都不是，這是鏡子的碎片。一面巨大鏡子上，最細小的碎片。」說著，打了個響指。

　　登時，一簇小火苗自他指上升起，不知是什麼性質的火，居然把碎片徹底引燃，轉瞬間化為灰燼。可怕的是，碎片竟然發出了慘叫聲，雖然細微，確是非人非獸的慘叫，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辛火火和炎惑對視了一眼，都有點明白。

　　這是第四界，鏡像世界，本來就是被一面無邊無際也找不到蹤影的大鏡子所籠罩。如果這個是鏡子的碎片，豈不是說但凡消滅一點惡事，鏡子就會碎烈其中的一部分。哪怕是非常小的一部分，但想想移山的愚公……

　　繩鋸木爛，水滴石穿，先碎小渣渣，整面鏡子都碎成渣還遠嗎？那樣，未必找不到對付滅世者的方法。

　　辛火火只是這麼想想，炎惑卻把同樣的想法對北冥淵說了。但北冥淵又搖了搖頭道，「這和咱們種植木人兵不同，不是耐下性子慢慢做就可以的。」

　　聽到這兒，辛火火就不敢抬頭。

　　人家北冥大人好好的木人兵，就是毀在她和小七小八的手上。現在只是略微回想一下，就已經覺得造孽了。

　　好在魔道那三位都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聽北冥淵道，「暗中收集一些鏡子碎片算個辦法，但不能久用。因為破碎多了，鏡面出現裂痕，滅世者也就會發現異常的。不過這回的事誤打誤撞，也不能說完全沒收獲，至少找到了線索。」

　　「直說吧，今後要怎麼做才行？」辛火火問。

　　北冥淵看了她一眼，話卻似是對炎惑和玄流說的，「下次遇到這種事不要自行處理，也不要收斂黑氣。只要跟著它，找到它的歸處，也許能摸清鏡子所處的方位。若想打擊敵人，至少得先知道他在哪兒……」

　　「是！」炎惑腳跟一磕，認真應下。

　　「那我呢？」辛火火不死心，「我怎麼做？」

　　「明天帶我去見閻君。」北冥淵的目光在辛火火身上快速溜了一圈，心裡想著，應該先讓她清洗下傷口，換換衣服，然後洗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一覺。

　　她看起來精神不錯、生龍活虎的樣子，但那是亢奮，是強撐的，實際上面帶倦色，兩隻眼楮下面都是青的，看起來好不讓人心疼。本來他一進酒店就想幫她看看身上的劃傷和擦傷，讓她先休息會兒，但觀察到她情緒很緊繃，不管她在想什麼，還是先不觸踫的好。

　　「容我研究一下回頭路……」辛火火越說聲音越小。

　　她是掉進地圖，然後就來了這邊。至於說怎麼回去，她到現在也沒搞明白。

　　「先回人界。」北冥淵唔了聲，目光中淡淡一絲了然，「若閻君沒有時刻關注你這裡，因此沒有立即找過去，我們再重走一回陰陽路也沒什麼。」

　　辛火火「哦」了聲，垂下眼楮，那根曾被鏡子碎片割破的手指，不自禁的蜷縮了起來。她看得出北冥淵有點緊張她，感覺心裡甜甜的。

　　正想著要怎麼和他單獨相處一下，踢飛炎惑這個礙眼的大燈泡，突然發覺北冥淵給了她一記摸頭殺，之後她頭頂一熱，眼前一黑，直接不醒人事了。

　　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北冥淵及時伸臂，打橫抱起了她，給了她最穩妥、最溫暖、最安全的懷抱。

　　「我先帶她回去，你們兩個留在這裡，清理乾淨所有與我們有關的痕跡，別讓滅世者發現端倪。」北冥淵吩咐。

　　「是。」玄流領命，「那葉靈怎麼辦？」

　　「她才恢復人形，不能移動，就在這裡養著。」怕屬下不安，又補充道，「閻君封了她的氣息，沒人會發覺她的存在。」說完，身影一虛，連帶著抱著的辛火火一起消失不見了。

　　「主上怎麼不召喚火路？」炎惑扒扒頭髮，這個簡單的問題一直困擾著他。

　　「主上傷體未癒，再動用那樣的法術會引起力量波動，讓滅世者注意到。」

　　「他之前去救辛火火不是用了嗎？」

　　「那是關心則亂。」玄流甕聲甕氣地道，「戀愛中的男人就是這樣，你這種沒有真正喜歡過誰的人是不會懂得的。」語氣裡隱隱得意，因為他心裡也有人呀。

大頭寶珠

435 他的情劫

　　辛火火是在自己的家、自己的床上醒來的。

　　這一次，她倒沒有產生認知障礙，只迷茫了片刻，就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都想起來了。雖然它確實大起大伏，像做夢一樣。

　　她知道是北冥淵把她弄昏的，就在進行「摸頭殺」那種曖昧動作的時候。

　　是想讓她乖乖的休息嗎？醒來後確實感覺神清氣爽，渾身輕鬆，但手段也太暴力了一點吧，盡管並沒有感覺到痛苦。不過，也可能是不讓她知道穿越第四界和人界的路，想禁止她回去。她能感覺到，為了保護她，他又要自作主張。

　　所以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完人，當然也沒有完神或者完魔。北冥大魔頭哪裡都好，就是很有點大男子主義。覺得對她好，他就去做，從來不問她的意願。她是凡人，可凡人也有用，更會有態度呀。

　　心裡嘆口氣，慢慢轉過頭，驚奇的發現北冥淵就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不過他閉著眼楮，彷彿睡著了。她這些日子跨越了半個地球還有三大界，現在是何年何月她根本不確定，但床對面的牆上掛著鐘錶，指針是九點一刻。

　　這個錶才換過電池，除非她一走幾個月沒回來，不然時間必定準確。

　　辛火火躡手躡腳的爬起來，連掀被子的動作都非常輕，然後慢慢向北冥淵的方向爬、爬、再爬，湊近了，屏住呼吸。

　　這個男人天生帶著壓迫感，就算不動不說也滿身龍虎之氣。所以，她從來不敢太細致的看他，也沒多少這樣的機會。除非，他睡了或者失去意識。

　　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那種冷靜到陰鬱的氣質，英俊到邪氣的相貌就深深吸引了她。盡管她已經很努力告誡自己別愛上他，她真的做了一切可以做的努力，可命運卻牽引著他們不斷相遇、相處、共事，當她了解他這個人，又知道他對她那麼好，而她居然傷害了他，她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北冥淵，我真的很愛你啊。她嘴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就這麼默念著。

　　此時，陽光正斜斜照在北冥淵的臉上，給他的臉龐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令他整個人看起來明亮又安靜，就像暖暖浮動的空氣。濃黑的長眉下，好看的眼楮輕輕閉著，睫毛覆蓋住了一點青色，掩不住的疲憊。還有幾絲額髮散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莫名柔和了他冷酷堅毅的面部線條，竟有些脆弱無辜的感覺。

　　看樣子，他是一直守著她吧？然後累得睡著了。是怕她在睡夢不安穩，還是怕有人藉機傷害她？還有啊，他在她面前就這麼沒有防範嗎？是全心信任還是願意親近她了嗎？

　　被一個男人如此溫柔的對待，哪個女人會不動心啊？哎呀好想過去親親他怎麼辦？辛火火又在心中嘆了聲，最後還是沒有那個狗膽，只是悄悄溜下了床，赤著腳跑去衛生間了。

　　而當衛生間的淋浴水聲響起，「靜坐安眠」的北冥淵就睜開了眼，連帶著唇角也微微彎起。

　　他又聽到她的心聲了，水火印發揮不穩定，可該聽到的，總會讓他聽到。她那些小心思，讓他覺得非常可愛，忍不住就微笑起來。可這樣下去，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呢？水火印這是幫倒忙，是繼續讓他沉淪的意思？

　　仔細想想，他修煉了這麼多年，又是修魔的，習慣了為所欲為，卻仍然參不透天意。在他接受了老君的任務和囑托後，他在人界滯留了這麼久，經歷了無數的困難，寂寞與耐心的磨練，他都安然渡過，一心準備應對滅世之劫以及生死大戰，沒想到失敗得莫名其妙，更是從來沒想過這失敗應著情劫而生。

　　他的情劫，原來映在了一個凡女的身上！

　　現在看火兒的反應，他是很難躲過了，那麼他要怎麼歷劫？還是順應天意？

　　心如一亂亂麻，剪不斷，理還亂，那把快刀偏偏又斬不下去，北冥淵在自己的漫長生命中還沒有如此糾結過，簡直連正事也無法思考了。正東想西想的沒個定數，衛生間那邊傳來了動靜，輕輕悄悄的，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感覺。

　　突然間，他就想惡作劇一下，本來保持著靜坐的樣子，瞇著眼，從遠處看來好像還在睡覺。此刻，他卻忽的轉過頭，直接望了過去。

　　四目驟然相對！

　　辛火火嚇了一跳，一隻腳還沒邁出去，就保持著足尖著地的姿勢。

　　不洗澡不知道，她身上都發出酸味了，簡直前所未有的難受。北冥淵倒是很有君子風度，帶她回來睡覺也沒幫她脫衣服。其實她倒想醒來後發現自己被看光光了，那樣才好進一步關係。不過既然沒有，又覺得還是這樣好，畢竟她不想骯髒得那麼狼狽，況且味道還不好。

　　好不容易洗洗乾淨，才意識到沒有拿換洗衣服過來。反正讓她穿舊衣那是打死不可能的，但她連浴衣也沒有，只好想著偷偷去房間拿，再回到衛生間換。她明明聽到北冥淵沒有發出聲響，似乎還在睡的，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你……能轉過臉去嗎？」她結結巴巴地問。

　　現在她是什麼樣子，頭髮還沒擦，濕得向下滴水不斷。全身光著，只圍了條浴巾。倒楣的是，她的財迷在此刻付出了代價，因為她買的是便宜貨，浴巾的密度不夠，而且還有點短，上下勉強遮一下那種……

　　「不能。」哪想到北冥淵回答得乾脆，但聲音卻不生硬，反而沉鬱柔軟，就像那兩個字像兩隻手，在她身上摸了兩把。

　　「那我……我……我回去好了。」她慢慢向後退。

　　穿髒衣服也沒辦法了，要走到櫃子那裡要經過北冥遠身邊，還得彎下腰。考慮到浴巾的長度和厚度，還是別冒險了。

　　「別動。」北冥淵卻又說。

　　同時，站起了身，向辛火火走了過去。

　　他走得很慢，卻壓迫感和侵略感十足。因為身材高大，又逆著光，他的面目有點模糊，只眼楮亮幽幽的。他的長腿每邁出一步，辛火火就瑟縮一下。其實衛生間就在她身後，她半秒鐘就能跑進去。可她卻像被猛獸盯牢的小動物，根本嚇得動彈不得。

大頭寶珠

436 入心生根

　　周圍突然靜了，空氣突然凝滯了，心跳和呼吸也忽然停了，因為北冥淵走到辛火火面前，站定，抬起一隻手，輕輕撫上了她的右肩。

　　他的動作那樣輕，令她渾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他溫暖的掌心觸到她濕漉微涼的皮膚，酥麻到連肩膀也感覺不到是不是自己的了。

　　他不是現在要……那啥吧？

　　雖然她很願意，但這樣子也太沒有心理建設……

　　只感覺嗓子眼像要發燒似的，別說語言，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他還沒怎麼樣，她就已經開始輕輕的發顫。然而他卻伸出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只溫柔地一帶，她整個身子就被抱到他溫熱的懷抱之中。

　　他微低下頭，下巴磨蹭著她的濕髮，然後緩緩向下。

　　他的嘴唇若有若無的擦過她的臉側，呼出的熱氣噴在她耳朵上，害得她又是一陣顫慄。正當她以為他是在折磨她時，他的唇落在了她赤裸的肩膀上。

　　就落在那兒，一下又一下的親吻著，好像那瘦而單薄的肩膀是稀世名珍。開始時，他的嘴唇溫軟，漸漸就變得乾燥灼熱，氣息也有點急促。而他的兩隻手一隻攏在她腦後，撥開她垂落的頭髮，另一隻從她的腰間上升，最終落在她右邊肩胛下的蝴蝶骨上，緩緩蓋住。

　　辛火火只感覺自己真的變身成一團火了，從被他親吻的地方燒起，直躥到腳底，害得她連站也站不住，只得趴在他胸口上，雙手抓緊他背部和腰部的襯衫才能站穩。她聽到他的心臟劇烈強力的跳動，就像一尾被丟上岸的大魚在奮力掙扎。

　　「火兒。」他輕聲叫她的名字。

　　她無意識的嗯了聲，鼻音濃重，算是應答。

　　「這是……水火印流下的疤痕嗎？還疼不疼？」他的聲音低沉中略帶沙啞和濃郁感，就像融化的黑巧克力，緩緩劃過她的心房。

　　然而，她的沉醉卻在聽清每一個字後略清醒了些，身子僵了僵。

　　他突然親她是為了水火印？她感覺他那和嘴唇同樣熱度的掌心在她右邊蝴蝶骨處輕輕撫摩著。隨後他就驀然放開了她，但雙手用力，握著她的腰身，把她反轉了面，俯身在那疤痕處又重重吻了一下，而後忽然扔下她走了，大步離開。

　　都說吃飯不飽，不如活埋。他這樣突然點火又不管滅火，簡直太惡劣！

　　辛火火有點茫然的站在原地，雙手下意識的抱著胸，防止那搖搖欲墜的浴巾真的掉下去。

　　如果說她有一瞬間懷疑他的目的，有點沮喪，但很快就拋開那些很愚蠢的念頭。她雖然沒吃過豬肉，但見過很多很多豬跑，她能明白他也很動情，因為之前她柔軟的肚腹處明顯感覺到某些可疑但又再明白不過的堅硬。

　　他對她是有感覺的，正如她對他有感覺是一樣的。所以不管是什麼原因令他沒有繼續下去，總之她知道她不是一廂情願也算是收獲吧。

　　站了一會兒，她一面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一面拿出新衣服替換，然後就去廚房做飯。感謝冰箱，她雖然不知走了多少天，至少儲存的冷凍食物還沒過保質期，仍然可以精心烹調美味。直到差不多做好飯的時候，北冥淵又回來了。

　　他剛才跑去樓頂吹冷風，因為他反應很強烈，當時若不及時住手，結局可以想見。本來想逗逗這凡女，結果自己差點走火。

　　現在他才明白，這個世界根本就是沒有邏輯的，不會按照計劃或者經驗的軌跡前進，就比如這凡女，明明像棉花糖一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誰讓他就是喜歡這種口味？他的生命那麼長久，見識了太多大風大浪，身邊來來回回的傾城之色，萬年孤寂從不動搖，可之前打死他也想不到，他會栽在一顆棉花糖的腳下。

　　命吧？！他忽然有了一絲滑稽的想法，就像無能而弱小的人類。

　　「今天是幾月幾號？」辛火火平靜的給北冥淵裝飯。

　　謝天謝地，他喜歡她做的飯，被困在軒轅古論的時候，她也著實鑽研過廚藝。

　　北冥淵報了個日子，算一算，距離她離開人界已經有一周多了。

　　「這麼說，陰間冥界、第四界和這邊的日期是一致的。」辛火火又道，努力把話題引正，免得兩人相對，會因為剛才的無意識爆發的激情而尷尬。

　　不過她也是吃驚的，因為她居然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北冥淵只唔了聲，好似一點也不配合辛火火的努力，其實腦海裡再想著另一件事︰剛才他去看水火印的疤痕，確實是在挑逗，要逗逗這個兩眼只盯著錢，卻還沒有任何與男人相處經驗的凡女。然而先是他的反應震驚了自己，隨後還有一件事再震驚了他。

　　他擁抱火兒的時候，水火印貌似就活躍了起來！

　　那顆神印被火兒強行移植到了他身上，立即就入心生根，只怕再也還不回去了。既然如此，他就不能浪費了這天地間的寶物，要讓它與自己融合，可是卻一直而不得其法。難道說，他必須與原宿主親近，水火印才會徹底接受他？

　　也就是說，剛才的種種行為，他以後要經常做才行？

　　可是，他真的無法保證以後還能控制得住。而若他真這樣做了，再度為了神印對她做出什麼事，對她也是極不公平的。

　　怎麼辦？也許是他想錯了。要不，再試試？

　　「你說要找閻君，什麼時候呢？」正糾結，辛火火又問。

　　「他已經來過了，就在昨天晚上。」北冥淵心焦如火，臉上卻很平靜，「我說過，他既然派你去第四界，必不能放心，會隨時關注你的動向。他可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但你所在位置的變化，他感覺得到，就會追過來。他來陽間，比我們去找他可方便多了。」

　　「你怎麼不叫醒我？」辛火火不滿。

　　明明是心疼她的疲倦，嘴裡卻戲謔，「凡女，你覺得一個神和一個魔談一些事關三界安危的正事，需要你列席以發表意見嗎？」

大頭寶珠

437 辛者凡

　　辛火火深吸一口氣，手指緊緊摳住碗筷。

　　「客隨主便，我是這個家的主人，於情於理，你在我這兒招待來賓都要經得我同意。我未來的魔尊大人，就算是出於禮貌吧，也請你給我詳細講講你們會談的過程和結果好嗎？」她呲著小牙假客氣，努力不做小女兒態，盡量想顯得一本正經且官方化。

　　「我以為你是想用飯碗丟我。」北冥淵忍住笑意。

　　啊啊啊，她真是好可愛，無論任何表情都可愛，讓他無法憂心忡忡下去，好想上去捏捏她的臉！某個情人眼裡出西施的魔尊同學心裡念叨著。

　　「飯不要錢啊？碗不要錢啊？我的苦力不要錢啊？」辛火火恨他惡劣傲慢的神情，假裝半天也白廢，立即爆了，「丟你？我還捨不得哩！」

　　「不是捨不得我嗎？」北冥淵吃了一口飯，漫不經心的反問。

　　辛火火張了張嘴，最終垂頭喪氣。

　　還是別跟他鬥嘴了，她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了。能把曖昧的話說得這樣一本正經，殺傷力更大好嗎？害得人家小心肝撲通亂跳。

　　「放心，我與閻君並沒有達成什麼秘密協議，選擇權在你。」看到辛火火洩憤似的大口扒飯，其實是在啃碗邊、咬筷子，北冥淵決定還是別逗弄她了。

　　「要我選什麼？」辛火火立即放下碗，好奇又鄭重。

　　北冥淵卻又不說了，默默吃飯，看那意思也是讓她也吃完再說。

　　他的神情那樣篤定，雷打不動的模樣，辛火火知道抗議也是白費，只得認命的繼續吃。本來她覺得自己這頓飯做得還蠻有水準的，結果心裡有事，味同嚼蠟。

　　好不容易熬到這頓早中飯吃完，北冥大魔頭卻只總結性的說了一句話，「閻君覺得你在第四界是有作用的，我覺得你在那邊根本沒必要，不如留在人界幫我留意潛伏進來的滅世者奸細。不過，鑒於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所以由你來決定自己到底要做什麼？盡管，我覺得你什麼也不做才最好。」

　　辛火火聽得心尖冒火，憤憤對北冥淵假笑兩聲，「謝謝啊，居然讓廢物也有表決的權利。」又重重哼了聲，「另外魔尊大人真了不起，和閻君密談一夜，居然一句話就能概括出來。」她也只能諷刺兩句解恨，明知道再問也不會得到詳細答案，乾脆不再多說。

　　這個男人是從古代來的，是從魔道來的，根本沒有民主觀念。他覺得對她好的，就不會讓她反抗。哪怕把她關起來，強迫她，也不會由著她自由蹦噠。這種強勢的大男子主義有點暖心，可也討厭得很。現在這樣算不錯了，從理智的角度考慮，她不能要求太多。

　　「我覺得閻君的意見更有參考性，所以，我還是要去第四界。」說完，偷偷覷著北冥淵的神情。

　　哪想到北冥淵垂下眼楮，一幅不置可否的態度，她也看不到他的眼神。

　　其實北冥淵是心裡哀嘆︰果然不出所料，她一定要趟這趟渾水啊！

　　如果按照他的意願，是絕不能容許火兒涉險的。她恨他獨斷無所謂，由此對他大發脾氣也沒關係，因為救世的戰鬥本來就不是凡人的戰場。

　　老君道祖愛世人，要給世人機會，他如此費盡心力，是對老君的承諾。但他對人界的任何人與物也沒有特殊感覺，除了某個凡女。所以，若要保護，首先要保的不就是她嗎？他怎麼能任她站在危險的第一線？

　　他對她動了真心，她就成了他的弱點，又怎麼能把她擺在前面，等著讓滅世者發覺並以此掣肘？他就算不考慮自己，又怎麼捨得？

　　但是閻君說了一個秘密，事關火兒的秘密。

　　「那丫頭的生父消失多年，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黑白小子在人界承了她的情，答應幫她尋找父親，可我反復查過，辛者凡既沒在生死薄上，也沒在枉死城裡。」閻君告訴他，「魔尊知道的，天地有靈，但凡生死事都不可能不從我冥界過一遍，就算地府廣大，也絕無能毫無消息。這，難道不反常嗎？」

　　當時他聽了也吃驚，不由想到另一個在火兒生命中很重要的人︰雷奶奶。

　　那位老人是辛者凡拜托來保護女兒的，因為水火印的秘密被人知道了。辛者凡以自己的失蹤，快刀斬亂麻般的斷了追蹤女兒這條線。但事後種種，他都發覺這與滅世者對人界的滲透有關係，似乎是滅世者想暗中奪之。

　　那麼，滅世者怎麼知道的神印消息？這一切與辛者凡有關嗎？

　　既然是會談，雙方就得坦誠，所以他把此疑慮和閻君講了。

　　閻君於是告訴了他第二個消息，「我派了不少人到第四界去調查，結果你猜如何？我的人不僅阻止了幾個變異者行兇以反影響人界的行為，黑白小子運道還特別好，雖然沒遇到火丫頭，卻查到了一點辛者凡的線索。種種跡象表明，辛者凡就潛藏在第四界！至於他在做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他聽到這個消息，已經不僅是吃驚，改為震驚了。

　　一介凡人，怎麼可能比他、比閻君更早的發現這個鏡像世界並闖了進來？還有，滅世者察覺到水火神印的存在並追到人界，威脅到了火兒的安危，裡面的來龍去脈豈不只有辛者凡最清楚？而只要知道滅世者是怎麼探到人界消息的，他就可以找到打擊對方的最好辦法！至少，能把滅世者埋在人界的釘子拔出來。

　　他確信，那混蛋必定這麼做了。

　　不然對方怎麼找到的那處古墓？不然葉靈怎麼被抓到的？

　　「黑白無常可與辛者凡照面了？」他問。

　　「沒有。」閻君搖頭，「只是黑白小子既然答應幫火丫頭找父親，兩人就早偷偷做了不少準備。身上帶了以火兒真正的生辰八字煉制的木牌，裡面還鎖了她兒時記憶、以及辛者凡的一點『遺物』。他們在第四界辦案時，接到了木牌發出的感應，卻根本沒見到人。所以父女天性，血緣之親，是什麼也無法分隔的。也所以，只有火兒出面，找到辛者凡的機會才會大大增加。」

大頭寶珠

438 表白是小孩子的事

　　「即便如此，也不能讓她冒險。」有些東西可以損失，有些東西卻是絕對損失不起的，「難道不能再用那個木牌感應嗎？」在他心裡，火兒是最珍貴的。

　　「只感應了一次，那牌子居然就廢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閻君問。

　　「辛者凡是修行者，法力只怕還不低。」他了然。

　　若非如此，感應物不可能受到力量反噬，就此廢掉。這就像那些人類的電子產品發射信號，接受方太過強大，回波會令原電子產品燒掉是一樣道理。

　　不過想想也是，辛者凡雖然是人類，名字裡還有個「凡」字，更是生了個凡女，其實卻必然不凡。否則，滅世者感知到神印信息，追殺到人界，僅憑機智果斷，沒點真正的實力，又怎麼能斬斷線索，護了女兒這麼多年平安？

　　人類，果然不能小看，永遠會在莫名的時間地點創造奇蹟。

　　「我也知道你擔心火丫頭。」閻君表示同意，「但是，找到父親是火丫頭的心病。若真的讓她錯過這次機會，甚至出點差子，令父女再不能相逢相見，你覺得她會如何？」

　　這句話！就是這句話，讓他無言以對。

　　為了保護她，他可以做很多讓她怨、讓她恨、甚至讓她遠離自己的事，但唯獨這一件不可以！他失去過很多東西，知道哪怕修行到他這個地步，也無法彌補某些永遠的遺憾。

　　「我給了火丫頭護身符，過幾天也會煉制法寶，讓她與黑白小子建立密切感應。若真有危險，至少他們能快速趕到，第一時間施以援手。」閻君繼續說，「而且你不要小看火丫頭，能闖過陰陽路的人，哪怕是有你幫助，也不是隨便能做到的。第四界雖然甦醒，如今危機重重，但換個角度想，滅世者為人謹慎陰險，斷不會直接出面對付凡人，那麼火丫頭也就不會直面生死局。」

　　「她在第四界攪風雨，我留在人界潛伏觀望。如此她明我暗，更容易找到滅世者的弱點對不對？」他冷哼，不相信閻君力主讓火兒在第四界轉悠只是為了讓她尋找父親，肯定有其他目的。

　　所謂上位者，不會為了方寸之地落子，必定有不少後招，爭取佔盡優勢。

　　「不僅火丫頭，我的心腹愛將、地府的精英也全派去那面大鏡子裡了。」閻君並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得理直氣壯，「要救世，沒有人不承擔風險。若世界崩塌或者為第四界所替代，火丫頭仍然活不成。魔尊，這一點你比我明白。」

　　他當然明白，他只是不願意那個唯一讓他動了情的心愛之人擋在他前面。

　　「不如把難題交給火丫頭，讓她自己決定？」閻君提議。

　　「閻君，您老真是老奸巨猾。」他不客氣的道。哼，讓火兒選？他不用想就知道是什麼答案。

　　閻君嘿嘿笑了起來，他也只能默許。不過，他不能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的小羊放進狼群。既然無法阻止火兒衝鋒陷陣，就必須自己想辦法保護她。

　　把昨夜的會面回想到這裡，北冥淵推開椅子，站起。

　　「喂，你不是要綁架我吧？」辛火火吃了一驚，立即跳起來。

　　沒事忽然湊這麼近幹嘛？他待她一向忽冷忽熱，冷冰冰的時候多。這時候主動靠近，那種威脅感還在，顯然非奸即盜。鑒於剛才在說回不回第四界的事，她感覺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

　　「我為什麼綁架你？」北冥遠忽然俯下身，雙手撐在餐桌的桌沿上，把辛火火死死圍困在臂膀之中。

　　「因為你……你不想讓我去第四界啊。」辛火火的身子不自覺的後仰。

　　咦，看樣子不是要強迫她，是打算用美男計啊。辛火火努力鎮定，可是臉上發熱，必定是紅了。

　　「你真會想。」北冥淵似笑非笑，直起身，手臂雙向回攏。

　　下一刻，辛火火已經被他抱在懷裡了。

　　於是辛火火又秒變殭屍，完全不能動彈。

　　到底是什麼情況啊？雖說現在她打算採取主動，但他反饋的也實在太積極了點。還記得剛才肩膀上的吻，現在回想一下都半身火辣辣的，現在又抱著她，這樣她很容易把持不住的。

　　「你你，你為什麼突然這樣？」忍不住想問清楚。

　　「你不是要引誘我嗎？」水火印翻譯她的心聲總是很及時。

　　辛火火怔了怔。

　　吃飯的時候，她只是這麼想了想，難道表現得這麼明顯？她確實沒有深刻成熟戀愛的經驗，但某日劇中的金句說得好︰表白是小孩子的事，成年人，喜歡就直接勾引。所以她決定這麼做，可也只是才決定啊。

　　天哪，他的手在幹嘛？

　　正動著心思，感覺北冥淵的一隻手按緊她的後心，另一隻手又扒拉開她的頭髮，溫暖的指尖觸摸到她後頸的皮膚上，害得她緊緊縮住身子，忍耐著那陣酥麻。

　　難不成他又要看水火印拔除後留下的疤痕？有什麼好看的呀，醜死了。

　　然而，並沒有。

　　此時她衣服穿得好好的，若他真要看，得脫掉她的上衣才成。可是他並沒有大的動作，只是輕輕拉了她的後衣領，手指就在那裡劃來劃去，怪癢癢的。

　　「魔尊大人……」她略放鬆下來，想閃躲。

　　哪想到就在這時，北冥淵忽然把她拉開了一點點距離，在她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已經低下頭，吻在她的唇上。

　　眼前一片白光，腦海一片空白，因為血液停供，她甚至感覺有一絲非常輕微但詭異的疼痛感。

　　並不是沒接觸過他的嘴唇，之前強行轉移水火印的時候，還曾經「強吻」過人家，可那種洩憤似的摩擦，怎比得上這樣柔情似水？且還是對方主動！

　　盡管北冥淵也沒有深吻，只是在她唇上輾轉兩回就放開，但這也足以讓她眩暈了，根本就忽略了後頸上針刺般的感覺。

　　咣當！一罐啤酒掉在地上，帶著淋灕的酒水滾到辛火火腳邊。

　　說實話這救了她，至少是讓她回過魂來。轉頭望，居然是炎惑不知什麼時候進的屋。他目瞪口呆的站著，手停在臉旁，還保持著要喝什麼的樣子。身後，跟著真人娃娃一般美麗無神的葉靈。頭上，插著抖了兩抖的槊型髮簪。

大頭寶珠

439 本命字和救命花

　　「何時回來的？」北冥淵皺眉，似有點不滿的問。

　　「我……那什麼……我們……才進屋，什麼也……沒看到。」炎惑結結巴巴。

　　這話真白痴！辛火火想，卻也沒敢抬頭，順手收拾碗筷，乾脆躲進廚房。雖然是現代人，但她還沒堅強到被人看到接吻而無動於衷的地步。

　　畢竟是第一次，對，那魔頭是第一次主動吻她。

　　心裡甜甜的，但始終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心慌意亂加羞澀，也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了。

　　「為什麼來這裡，自己沒地方嗎？」北冥淵神色倒是平靜，但語氣很冷。

　　炎惑和玄流做完事，自然會回來。只是，他們為什麼不回軒轅古論？他吻火兒，是要分她的神，免得她注意到他在她頸後種下的東西，哪想到這麼巧，他兩人個不省心的手下就回來了。不，現在是三個了。

　　如今葉靈成了廢棋，身體恢復後，正好留在身邊待命。

　　還有，之前他並沒有猜錯，果然當他一與火兒親近，水火印就有異動，似乎慢慢有了和他本體相融的跡象。親近的程度越強烈，融合度就越活躍。

　　神印經歷兩任宿主，之前在火兒身上只是偶爾閃現神力，卻從來沒有徹底甦醒過，那是因為火兒沒有法力，人類肉身脆弱，強行開啟封印，宿主必會魂飛魄散。在山頂古墓時，他與變異的滅世者首次交鋒，火兒見他生命危急，無意中引了神印之力相救，結果神力未盡，只火花般閃現就令火兒承受不了了。若非閻君出手相救，她早就肉身破碎，魂歸地府。

　　現在神印被強迫性地轉移到他身上，有優勢也有劣勢。

　　優勢是︰他是個強大的容器，不懼這天地神力，反可好好借用。

　　劣勢是︰神印不認他，因他並非天定的宿主。

　　所以，他和神印之間需要介質，需要某種「融合劑」。這麼多日子來，他試遍了各種方法而不得。但以現在的情況看，難道要兩任宿主真的水乳交融才能激活，為他所用？

　　那樣的話，是不是意味著他要和火兒關係更進一步，甚至親密無間？

　　捫心自問，他不能否認，剛才那個吻並不只是為了掩護，不只是為了感知水火印的異動，也是他所渴望的。所以，他才沒敢再深入，再進一步。

　　怕，萬劫不復。

　　他不能為了得到水火印之神力而去得到她，但為了他自己的心意呢？

　　想到這兒，他的心突然亂成一團麻，只能率先離開。他一走，炎惑自然拉著葉靈，頂著玄流，緊緊跟上，遠遠墜著。

　　「倒楣，又撞上主上的桃色事件。」炎惑垂頭喪氣，「害得我啤酒都灑了。」

　　「哥，你那兩隻大馬眼真是白長了。」玄流嘆息，「你別只看表面好不好？什麼桃色事件？你沒注意到嗎，主上在辛火火後脖子上寫了字！」

　　「主上抱著女人親，還那麼深情款款的樣子，自打來到人界，我就沒見過這場景，還注意得到別……咦，寫了什麼字？」炎惑驚訝。

　　「魔字。」玄流的聲音沉了下來，「如果我沒看錯，我見到了魔考迷光。」

　　哢達一聲，炎惑止了腳步，張大了嘴，覺得下巴都掉下來了。

　　「魔……魔……」後面的字，他有點說不出來。

　　玄流重重「嗯」了聲。

　　「我的漫天魔祖啊！」炎惑驚得要哭了。

　　書寫魔字沒什麼，這就像修正道者的符咒術。主上除了戰鬥時馬上長槍，魔劍兇駭，平時喜歡用魔字解決問題，非常優雅從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不沾血腥都不像個魔界巨頭了。

　　但帶著魔考迷光的字不一樣，那是主上的本命字！

　　本命字意味著什麼？那就像妖精的元丹，被人弄走就死定了。那也是主上的心頭弦，若被辛火火不小心扯斷，主上的修為和法身也就徹底完蛋！

　　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這相當於把命都交到那凡女的手上了，這是為什麼啊？！那是什麼樣的承諾才會令主上做這種事？！所以主上才用腿走回軒轅古論，因為交出本命字後，他有一段時間是非常虛弱的，隨便有點能耐的妖魔就能構成威脅。

　　「能不能冒死進諫？」炎惑一咬牙。

　　「你不如以後冒死保護辛火火。」玄流嘆口氣，「那凡女沒事，主上就沒事。」

　　「不一樣了……怎麼的了這是？世界已經全不一樣了。」炎惑不住搖頭，臉色蒼白，完全無法置信。

　　「已經這樣的，你有哭的時間，還不如先把葉靈隱身吧，這樣拖著個白痴美少女，人家以為你拐帶。」玄流心知事情無可挽回，只提醒道。

　　炎惑焦慮之下疏忽了，聞言左右看看，發現已有路人懷疑的望向葉靈，連忙施展障眼法，又拔了點馬毛，吹散，令周圍的人沾之，瞬間忘掉眼前一切，根本沒注意到葉靈動也不動的眼珠子閃過一道晦澀不明的光。

　　與此同時，不知自己得了北冥淵本命魔字的某凡女從廚房出來，發現剛才還熱熱鬧鬧好幾個人，現在居然跑得一個不剩了，也是無語。她下意識的摸摸後脖子，只覺得有點涼嗖嗖，但也沒太往心裡去。

　　現在，她只知道她選擇了閻君的建議，要重回第四界做事。但，要什麼時候回去，怎麼回去，根本一無所知，搞得她有點茫然。

　　再者，北冥淵要做什麼呢？會不會和她一起？感覺上是不會，但是真想和他一起仗劍走天涯，掃蕩一切牛鬼蛇神。不過她這兩天有點暈了頭，很蕩漾，也應該收收心，做正事了。

　　回到自己房間，目光就落在床頭桌上。

　　也不知北冥淵注意到沒有，之前那朵梔子花，在她魂魄離體時，被北冥淵用來保護過她，用他的魔血養的白色小花還活著，而且生命力旺盛。雖然樣子沒有什麼特別變化，不過無根而活，有水而養，鮮活靈動，枝葉和花瓣不時拂動，像是有了靈氣般，分外嬌美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