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4492|回覆: 20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朱輕 -【貶妻為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8-1-20 00:22: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貶妻為妾 作者:朱輕

拐男人這活,女人不靠天時地利人合,直接強上;
哄女人這事,男人有錢有人有閑,霸著不放就行。


盛家次子盛允楨,人稱京城四公子之一,
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家世一流、學識一流、人才也一流,
怎麼才開口跟虞靜姝求親,她卻掉頭跑了?
就算是他害她名節盡失,被迫削髮為尼,
他都說要娶她回家了,她怎麼能這麼不識好歹。
虞靜姝自小在村裡長大,只是小戶人家,從沒想高攀高門,
但為了保全家人名聲,她嫁進盛家成了上上策,
可盛家家大業大,家規甚嚴,新婦過門一年無所出者,休妻。
明明盛允楨婚前揚言要對她好,婚後卻讓她獨守空閨,
既然走不了,那她正妻不當了,她自降為妾總成了吧。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8-1-20 00:23:4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盛允楨因為心情鬱悶,決定去郊外的莊子上暫住一段時間,一為消愁,二為避暑。他家有座翠竹山莊,便坐落在那青雁山山腳下的越女灣裡。這一日盛允楨帶了僕從,坐著馬車來到了京郊外的青雁山下。因見此處實在是風景優美,索性棄了馬車,命僕從們駕走,他則帶著書僮明溪步行爬山。

    盛允楨帶著書僮且行且看,越發覺這青雁山綿延綿亙、重巒疊嶂,簡直三步就是一景,七步便可入畫,他越看越興奮,越走就越高興,不知不覺便沿著蜿蜒山道深入青雁山之腹地,想要繼續再向前行時,卻覺得口渴難耐。可左顧右盼,周圍既無人家,附近也沒有水源,盛允楨只得用袖子擦了擦汗,與書僮明溪繼續一路朝前走去。

    “哎,果然窮鄉僻壤就是窮鄉僻壤啊,走了這麼遠,居然連個茶水鋪子都沒有。”盛允楨被熱得不行,一邊擦汗一邊吩咐書僮道:“明溪,你快走幾步去前面看看,若沒有茶水鋪的話,有戶人家也好,去討些茶水來喝吧。”

    明溪應了一聲,加快了腳步,匆匆去了。

    天氣實在炎熱得緊,盛允楨一邊慢慢地往前走,一邊用袖子扇著風。可因極度的口渴,方才因為欣賞到美景而變得愉悅、輕鬆的心情再一次陷入了低谷,不由得開始咒駡著這炎熱的天氣,又責怪此處太過於偏僻,以致於想喝口涼水也喝不上。

    突然,有道女子的聲音傳來,道:“請問這位公子,怎麼你一人趕路還嘀嘀咕咕的?再說了,我們越女灣究竟哪裡對不住你了,教你說了一萬遍的窮鄉僻壤?”

    盛允楨被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小娘子正不遠不近地跟在他的後頭,聽她聲音清脆、甜潤,應該還是個妙齡少女。只可惜一排矮綠樹不偏不倚、不高不低地正巧遮住了她的容貌,他就能只看到她的髮髻和下身穿著的桃色半裙和淺青色的褲子,以及腳下的一雙杏色繡花鞋,那小娘子的聲音婉轉、清脆至極,如同林中百靈鳥的鳴叫一般悅耳動聽。

    雖見對方是個村姑,可盛允楨還是不敢唐突,便低下了頭,只盯住了自己的鞋尖,然後將雙手攏進了袖子裡,朝那女子作了個揖,說道:“請問小娘子,這附近可有茶水鋪子?在下路過此地,口渴得緊,想求碗茶水來也求不得。”

    那小娘子奇道:“茶水鋪?我們這裡從來也沒有什麼茶水鋪。”

    盛允楨一愣,心下失望至極。不料卻聽那小娘子又道:“此處距離我們越女灣不過也就是十幾裡路罷了,還用得著開什麼茶水鋪嗎。公子,你渴了?”

    他實在口渴得緊,聽那小娘子開口詢問了,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些許期望,便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是。

    “你站著莫動。”那小娘子說道。

    盛允楨聽話地站住了。

    小娘子朝不遠處走去,然後悉悉索索地忙碌著,不一會,她又朝盛允楨走了過來,遞給他一樣東西。

    盛允楨猝不及防,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小娘子那粉白、紅潤的纖秀玉手給吸引住了,這世上果然有這樣好看的手?不、不,光是用好看二字又如何能形容出這雙玉手的美。

    盛允楨呆呆地盯著那手,腦海裡想起詩文裡才會出現的形容,指若削蔥根,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公子,你不是說渴了嗎,怎麼不拿著?”那小娘子奇怪地問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盛允楨啊了一聲,抬起頭看了那雙手的主人一眼。不料這一看,他又是一驚。詩經雲,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難道真不是在說眼前人嗎?

    他本是京都貴胄子弟,與各世家子弟、名媛貴女們都是玩伴,自然見習慣了美人。可是無論是誰,似乎都不如眼前這個清麗的小娘子這樣靈動、嬌俏。

    再仔細看看,也不能說她美得驚世駭俗,只是她的五官看起來讓人覺得特別舒服。兩彎眉淺黛微蹙,一雙漂亮的杏仁眼眨啊眨啊,兩排扇子似的翹又濃密的睫毛就像墨色蝴蝶一般撲閃著翅膀,他的心跳快得……簡直心如鹿撞。

    “公子,你怎麼了?”小娘子覺得這人實在奇怪,心想哪有人這樣,怎麼突然一下子就變傻了,莫不是被大日頭曬壞了?

    “公子,喂,公子,你到底怎麼了?”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盛允楨這才像受了驚似的清醒過來。他面上一紅,還沒來得及想好要不要向這小娘子道歉,便看到了幾根像青竹,但是更細,而且關節處還長著細細長長葉子的東西。

    “這、這……”盛允楨下意識就覺得這小娘子看起來為人和善,應該不會騙自己,可他實在不認得這東西,怎麼敢吃?

    小娘子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說道:“你沒見過這個吧?這叫蘆粟,是山上野生的甜高梁杆,吃著可甜了,不信你試試。”

    她見眼前這人華服玉冠的,定是個富家公子,恐怕不認識蘆粟,更加不會吃了。於是她便示意他先接住了她遞過去的一根蘆粟,然後當著他的面,先是揭去了蘆粟杆上的葉片,然後從蘆粟關節處撕下堅硬的碧綠表皮,立刻露出了裡頭淺青色,飽含水分的纖維。

    其實她也不怎麼渴,可為了要示範給他看,她還是咬下了一小口蘆粟杆,先抿著唇在嘴裡細細嚼了起來,然後秀氣地捂著嘴,將嚼去水分的殘渣給吐到了一旁。

    盛允楨被渴得不行,見了這小娘子的示範,連忙也有樣學樣地揭去了蘆粟杆上的外皮。只是他動作笨拙,手忙腳亂地弄了好久,才揭去了蘆粟杆表面的硬皮,待露出了淺青色的杆肉之後,這才咬了一大口。甜潤、清涼的豐盛汁水頓時滋潤了他乾渴的喉嚨,又緩緩流進胃裡,將他那滿腹的臊熱暑氣盡數解除。

    盛允楨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裡這根長得很像竹子的蘆粟,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不,這麼好喝的蘆粟?渴得喉嚨快要冒煙的他,忍不住三口兩口就將小娘子遞給他的這根蘆粟給吃得一乾二淨。

    “怎麼樣,現在不渴了吧?”小娘子笑吟吟地問道。

    盛允楨又一口氣把她遞過來的三根蘆粟杆給嚼吃完,這才意猶未盡地點點頭,朝她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小娘子。”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這裡沒有茶水鋪子的原因。對了,公子,你來這裡做什麼?”那小娘子好奇地問道。

    雖然知道她美豔異常,但盛允楨還是不敢抬眼看她,唯恐唐突佳人,便垂下眼瞼說道:“在下自京城而來,準備去前面的翠竹山莊……”

    “翠竹山莊啊,我知道那裡,你是頭一回來吧,要不要我帶你走上一程?反正也順路呢。”小娘子笑盈盈地說道。

    盛允楨正求之不得。明溪離了此處,他也正愁著不識路呢,當下便立刻應允了,還朝那小娘子謝了又謝。

    二人雖同路而行,可盛允楨卻見那小娘子一直離自己半步,若他在分岔路口走錯了方向,那小娘子便會立刻出聲制止。他想著這小娘子生得如此美貌,雖然言語天真、爛漫,卻絕不粗俗,不由得頓時心生好感。

    又見此處重巒疊嶂、蒼山綠水,遠觀曦霧嫋嫋、煙波浩淼,近看奇石毓秀、山花如霞,他一時高興,便吟詩道:“雲來山更佳,雲去山如畫,山因雲晦明,雲共山高下……”

    那小娘子聽了,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不料盛允楨已經轉過頭去眺望遠處的風景去了。

    “依仗立雲沙,回首見山家。野鹿眠山草,山猿戲野花……”小娘子見他久久不吟下半闕,便接過他未吟完的半首詩,繼續吟唱道:“雲霞,我愛山無價。看時行踏,雲山也愛咱。”

    盛允楨一驚,轉過頭來,將這小娘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這是前朝聖賢張養浩所作的雙調令,雙調令的意思,即是將得勝令與雁兒落這兩首詞牌調合二為一,作出來的詞句琅琅上口又清新脫俗,深得盛允楨的喜愛。

    而這位張公雖有才幹,但名氣到底不如李杜,留存於世的詩作不過三五首而已。可這樣偏冷的詩句,這鄉野村姑居然也能信口說來?

    再這麼一打量,只見這小娘子雖然著粗布衣裙,素面朝天的,但卻是一副衣著整潔、烏鬢如雲的模樣,卻與尋常村姑十分不一般,難道她竟是位富貴人家的小姐?

    盛允楨更加不敢唐突,只好又朝著她行了一揖,說道:“小娘子好學識。”

    只聽那小娘子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說道:“你這人真有意思,難道總是見人就拜的?那外頭有這麼多人呢,你一出門見人就拜,等你一個一個拜過去,回到家裡的時候,腰也彎得直不起來,哎喲喲,公子變成老阿公啦。”

    聞言,盛允楨也忍不住莞爾一笑,心想這小娘子也確實天真又可愛。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8-1-20 00:24:01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走到了一處分岔路口。

    那小娘子背著背簍站在岔路口,指著山腳下一處被鬱鬱蔥蔥的樹林給遮得半隱半現的院落,對盛允楨說道:“公子,那就是翠竹山莊,你沿著這條路下山,一直走就能走到。”

    盛允楨想了想,終是開口說道:“敢問小娘子芳名?今日引路解渴之恩,他日定當報答。”

    小娘子笑道:“我姓虞,你快去吧。”說著,她轉身離去。

    姓虞?這個姓氏可有些少見。盛允楨看著她沿著原路往回走,頓時明白過來,之前她說的順路其實並不順路,只是為了給他領路而已。看著那婀娜纖細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林樹木之間,盛允楨的嘴角莫名就彎了起來。

    不多時,明溪領著幾個家丁匆匆趕了過來,見了盛允楨,立刻上前行禮,“公子,您、您不識路,怎麼找到了這的?快,這有水,您先喝上幾口。”

    盛允楨已經不渴了,但還是接過了明溪遞過來的水囊,喝了幾口。只是這水囊中的水,哪及方才那小娘子給他吃的蘆粟杆一半甘甜?盛允楨將方才遇到一個小娘子給他引路的事說與明溪聽,又吩咐明溪,要準備些禮物送去這位虞姑娘的府上當作謝禮。

    不料明溪一聽就傻了眼,說道:“姓虞的姑娘?她既姓虞,又熟識這一帶的地形,想來就是越女灣下游的虞家村裡的人了。可是公子,這虞家村足有一兩百戶人家,他們可都姓虞啊,您問了她叫什麼名字嗎?”

    這回輪到盛允楨傻眼了。他當時以為虞姓稀少,所以也沒敢問那小娘子的閨名。再說了,女孩子家的閨名怎能讓輕易讓外人知道?可誰又知道,這越女灣居然有一兩百戶人家都姓虞呢?說起來,應該還是那位小娘子覺得為他引路的這件事無足輕重吧?

    盛允楨搖搖頭,只得作罷,跟著明溪與眾家丁繼續朝山下走去。但不知為什麼,嘴裡似乎還回味著剛才甘甜、清潤的蘆粟滋味,心頭卻泛起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與遺憾。

    虞靜姝回到家中,先將背簍放下了,然後走到她母親的房裡,問道:“娘,您身子骨可好些了?”

    虞母說道:“你先倒杯水給我喝,躺了這許久,頭暈得厲害。”

    虞靜姝果然扶了母親坐起身子,又倒了溫水過來服侍母親喝下。

    “你去鎮上怎麼樣,繡莊老闆可有苛刻你?”虞母又問。

    “怎麼會。”虞靜姝嬌嗔道:“繡莊老闆聽說您病著,還特意要給多我二錢銀子。不過我沒要,爹常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自然不會收取不屬於咱們的錢物。”

    說著,虞靜姝去外頭將背簍拿了進來,把自己在鎮上寄賣繡品之後換回來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拿給母親看,“這回我帶去的繡品一共換了一兩八錢銀子,給爹爹和弟弟買了些筆墨紙硯,再給您抓了兩副藥,又秤了些肉,晚上等爹爹和弟弟回來了,我燉個湯可好?”

    虞母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女兒,卻責怪道:“也不給你自個買點子花布做件衣裳,又為什麼還要給我抓藥?現在我吃著盧家送過來的草藥,不也挺好的。”

    虞靜姝聽了盧家二字,眉頭輕蹙,卻只是笑了笑,說道:“娘,這些是剩下的銀錢,您收好。我去廚房忙一會,先把藥給您煎上。”

    虞母看著女兒的背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以前還不覺得,可這回她一病,就覺得女兒是真的長大了,料理起家務可真真是家裡、家外一把抓,而且她還長得漂亮,是十裡八鄉出名的美人。可這姑娘大了呢,就得給她找婆家。這兩年,虞母一直在替女兒相看。相來相去的,最後相上了隔壁村做木匠的盧家小子。

    可虞父卻並不同意這門婚事,虞家雖然清貧,但虞父是個秀才,不大看得上有了幾個銀錢就不把旁人放在眼裡的盧家,何況盧家祖上還是奴籍呢。但虞母覺得,既然盧家有錢,而且盧家小子又會一門手藝,女兒嫁過去了,至少不會捱窮。至於盧家祖上是奴籍一事嘛,只要盧家小子是自由身,那就夠了。

    可知女莫若母。虞母又怎會看不出女兒的不情願,但這又有什麼法子呢?眼看著女兒也是個十六歲的大姑娘啦,再不說親,恐怕就要被人戳脊樑骨啦。何況盧家還是很有誠意的,所以虞母一直在穩著盧家,也一直在夫君和女兒跟前斡旋。她打定主意,只要夫君和女兒的態度一軟和下來,她就立刻應下這門婚事。

    虞靜姝在廚房裡忙碌了起來,她一邊看顧著小炭爐上替母親煎的藥,一邊揮著鍋鏟,手腳俐落地做著飯菜。

    不多時,外頭響起了弟弟虞仲生的聲音,“姊、姊姊……”

    虞靜姝才應了一聲,虞仲生就從外頭沖進了廚房,氣喘吁吁地說道:“姊姊,你看。”說著,他拎起了自己手裡提著的東西,讓虞靜姝看。

    虞靜姝被嚇了一跳,這一堆用草繩串起來的,白花花又軟趴趴的東西是什麼?好臭啊。待她看清之後,頓時皺起了眉頭,豬大腸?

    “拿開、拿開,家裡又沒人吃這個,你還跑去買?”她嫌惡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連忙問道:“等等,你哪來的錢,怎麼有錢去買這個?”

    “不是我買的,是盧大哥給的。”虞仲生氣衝衝地說道:“我原和他說了,家裡沒人吃這個,可他卻說這好歹也是葷腥,還說咱們娘病了這許久,家裡肯定沒錢了,定是許久沒沾過肉了吧,還教我別嫌棄……”

    盧大哥?虞靜姝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虞仲生打量了一番姊姊的臉色,猶豫再三,終是說道:“姊,不是我說,這個盧大柴啊,或許心地不壞,可為人也太粗俗了……姊,你真要嫁他啊?”

    虞靜姝煩悶地歎了一口氣。

    “姊,我知道娘也是為了你好,盧大柴家境殷實,姊你要是真嫁了過去,以後肯定是衣食無憂的。可是姊,你就真的看得上他嗎?”虞仲生和姊姊很是親厚,也一直替姊姊的婚事捏了把冷汗。他才不願意自家如花似玉的姊姊嫁給盧大柴那樣一個自大又粗魯的人呢。

    “姊,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啊?”虞仲生又問。

    聞言,虞靜姝白了弟弟一眼。她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她還沒有喜歡過哪個男人呢。若真要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起碼也得是個看上去不討厭的人吧?

    不知為什麼,白日裡在山上遇到的那位公子的身影,便悄然浮上了她的心頭。嗯,他個子高高的,生得很俊俏,而且衣著看起來華貴,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最難得的是,他十分守禮,她與他同路了這麼久,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地面,從不曾正式抬眼看她,而且言辭之間彬彬有禮、態度謙遜,是個教養良好的人。

    不知不覺的,虞靜姝的嘴角邊就浮起了些許笑意,臉也有些發熱。

    “姊,你在想什麼?”虞仲生好奇地問道,還伸手在姊姊面前揮了揮。

    一陣惡臭頓時襲來,熏得虞靜姝幾欲作嘔,她頓時嫌惡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還往後退了一步,甕聲甕氣地說道:“虞仲生,你快把你手裡的東西扔出去……不不不,還是別浪費了,送到村東頭的七叔公家裡去吧,他一個孤老,原也吃這個的。”

    虞仲生一聽,是這個理,連忙又拎著那副豬大腸走了出去。

    虞靜姝追上去,沖著弟弟的背影說道:“欸,送完了東西以後,你先去河邊把手洗乾淨了再回,只要留得一絲氣味在,你就別回來了。”

    虞仲生遠遠地應了一聲,拎著豬大腸飛快地跑了。

    虞靜姝歎了一口氣,回到廚房繼續做飯。她先是手腳麻利地剁了瘦肉泥做了一道鮮百合香蔥蒸肉餅,然後又煨了一罐荸薺瘦肉枸杞湯,再清炒了個豆角,一個蒸南瓜。

    不多時,虞父也從學堂裡回來了。虞靜姝聽到了聲響,連忙上前接過了父親肩上搭著的搭連,又打了熱水過來請父親洗手淨臉。

    很快,弟弟虞仲生也回來了。虞靜姝教弟弟支了張桌子在母親的病榻前,一家人親親熱熱地吃了一頓飯。只是為著女兒的婚事,虞父和虞母總有些不對付。虞父是不願意讓自己心愛的女兒嫁給隔壁村的木匠盧大柴的,所以最近和虞母有些冷戰的意思,但又因為妻子病著,他也不好說重話,所以虞靜姝的婚事就這麼被晾了起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8-1-20 00:24:16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過了幾日,虞母的病情漸漸好轉,便想從虞靜姝手裡接過那些家務活,可虞靜姝卻害怕母親病情反覆,便堅持不允,只每日裡忙著洗衣、做飯,照顧一家人的起居。

    這一天,虞靜姝忙完了家裡的活計,便端了木盆,挎了個裝髒衣的竹籃,跟母親說了一聲,準備去河邊洗衣。她走到半路,遇上了同村的十三嬸和虞四嫂。她們的手上都端著木盆和裝髒衣的竹籃,看樣子也是去河邊洗衣的。那兩人可是有名的長舌婦,所以虞靜姝也不想與她們同路,便低了頭,快速越過了她們,匆匆朝河邊趕去。

    那兩人見了虞靜姝,交換了一個眼神。虞四嫂說:“喲,她十三嬸,您瞧瞧人家秀才家的小娘子,就連走路的姿勢也格外與眾不同呢,瞧那小腰扭得……哎喲,都快斷了。”

    十三嬸冷笑道:“那又怎麼樣,憑她怎麼清高呢,最後還不是……”說著,她的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也不知她到底說了什麼,總之語氣之中充滿了興災樂禍。

    虞四嫂頓時驚問道:“啊?你說什麼,十三叔在街上看到盧大柴逛窯子去了?天呐。”

    虞靜姝腳步一頓,微微側過頭,看了那兩人一眼。

    十三嬸立刻狠狠地白了虞四嫂一眼。虞四嫂自知失言,見虞靜姝望了過來,連忙也回瞪了她一眼,然後不說話了。

    虞靜姝沒再理那兩個饒舌婦,她端著木盆,提著竹籃匆匆趕到了河邊。只是她選了個遠離那兩人的位置,開始蹲下來,清洗衣裳。

    話說盛允楨在翠竹山莊住了幾日之後,漸漸喜歡上這個山青水秀又寧靜優美的地方,煩惱、鬱悶的心情稍有緩解。

    這一日,盛允楨如往常那樣,來到山莊後面的河灣裡游水解暑。在炎熱酷暑的天氣裡,解了外衣,在這樣清涼、透亮的淺淺河水中嬉戲遊玩,他覺得好不愜意。只是他覺得,如果能在這時候飲上一壺冰鎮的葡萄酒,豈不更加妙哉?於是他立刻遣了守在一旁的明溪趕緊回去取酒。

    明溪領命而去,盛允楨則繼續在淺淺的河水裡游泳戲水。可幾個猛地紮下去,不知不覺,他竟隨著流動的河水,慢慢遊到了越女灣下游的虞家村口。

    盛允楨在水裡游得正開心,一個猛子就紮到了河底,摸了塊潔白、橢圓的鵝卵石之後,又順著水流的浮力鑽出了水面。只是剛一冒出水面,他突然看到了三兩個女子蹲在河邊?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縱然是天氣炎熱,可盛允楨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原來不知不覺的,他竟順流而下,遠離了翠竹山莊,來到了村莊口?這、這可如何是好?想想自己因為戲水而解去了衣裳,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褻褲,可不遠處就有三兩個婦人正蹲在河邊洗衣,盛允楨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想來想去,他決定悄悄地往上游遊去。可這事想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這河水並不深,可水流挺急的。不然他也不會不知不覺地被急流帶到了下游而不自知,而這會子他想要逆流而上,簡直是不可能的。

    盛允楨知道自己沒辦法子逆流遊回上游之後,索性半蹲在了水裡,藉著河流轉彎處露出水面的幾塊石頭暫時遮住了自己的身形。他心想,乾脆等這幾個女子洗完了衣裳走了以後,再想法子出水,找個男子求救吧。

    但誰又知道,這三個女子洗起衣裳來就沒完沒了,一個未嫁女打扮的小娘子倒是動作十分麻利,可另外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不但動作是慢悠悠的,還不住地又說又笑。

    盛允楨蹲了一會,覺得腿都快麻了,好不容易等那小娘子洗完了衣裳,起身端了木盆,拎著竹籃準備離開時,他才伸了個頭出去,想要打探一下,看看另外兩個婦人洗完了衣裳沒有。

    不想的他兩條腿都已經蹲麻了,又冰涼的河水中浸泡了太久,已經有些不聽使喚。再加上他還在水底挪動了腳步,正好一腳踩在河底圓溜溜又生了青苔的石塊上,身形頓時一滑。

    “哎喲。”盛允楨驚呼了一聲,整個人滑入了水底,因為不曾防備,口鼻被水嗆得猛然咳起嗽來,“咳咳,救、救……”他不由自主地就拚命地揮舞起雙手來。

    盛允楨是會游泳的,而且這河水並不深,只是他受了驚嚇,又兼之腳軟,一時之間卻無法使自己浮出水面,兩隻手便不停地打著水。

    正在河邊洗衣的十三嬸和虞四嫂被盛允楨鬧出來的動靜給嚇壞了,她們尖叫了一聲,立刻扔下了木盆和衣裳,驚慌失措地逃開了。而端著木盆已經走到了岸邊的虞靜姝一轉頭,突然看到有人落了水,還不住地在水裡撲騰著,她不由得著急地大喊了起來:“哎呀,有人落水了,快來人,救、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可環顧四周,除了她以外哪還有人呢?

    見那人一直死命地在河裡撲騰著,虞靜姝一著急,也顧不得許多了,扔下了木盆和竹籃,拎著裙子就朝著河跳下去。她好不容易才涉水到了河中央,見那人一邊撲騰著,一邊猛烈地咳著嗽,模樣狼狽至極,於是便從他身後伸出雙手抓住了他。

    一抓之下,虞靜姝只覺得這人十分沉重,不過因為有了水流的托勢,她倒也能將他從河中央給慢慢地拖到了河岸邊。

    方才眾人的驚呼聲已經招來了不少村民,在眾人紛紛趕到之後,見渾身濕透的虞靜姝已經將一個男子給拖上了岸。那男子幾乎全身赤裸,而且虞靜姝全身上下也濕透了,玲瓏有致的身材頓時曲線畢露,村民們圍著二人議論紛紛了起來。

    偏偏這時,虞靜姝又認出了這個落水的人,居然就是前幾日她在山上遇到的那個要去翠竹山莊的公子。

    而這時,盛允楨也漸漸恢復了理智,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濕透了衣衫的美貌小娘子。是她?她正是那日替他領了路,又贈予他蘆粟杆解渴的那個小娘子。

    “是你,就是你,我找到你了!”盛允楨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高興成這樣,似乎歡喜得一顆心就快要炸裂開似的,他突然緊緊地抱住了她纖細的腰,彷佛她是只會飛的鳥、會游水的魚似的,只要他一鬆手,她就會飛跑、會遊走。可他為什麼這麼高興呢?是高興她救了他,還是高興他終於又遇見了她?

    但盛允楨的話,落在圍觀的村民們耳裡,卻成了樣。

    “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說這後生是被靜姝這丫頭推到河裡的嗎?”

    “哎喲,真是世風日下啊,這光天化日之下,年輕的後生和小娘子抱成一團還不肯撒手,簡直是傷風敗俗喲。”

    “就是,還說什麼秀才家的小娘子呢,瞧瞧她那狐媚樣子,好像恨不得把全村男人的魂都給勾走似的。”

    “大夥快瞧瞧啊,這男的不穿衣裳,女的……哎,這穿了衣裳也跟沒穿沒啥區別了,他們怎麼還抱在一塊呢?真是不知羞恥啊。”

    眾人的話,越說越難聽。

    虞靜姝又羞又惱,她用力扳開了盛允楨環在她腰間的雙手,一轉身就想跑。可她轉念一想,他畢竟是位公子哥呢,而且上一回見到他的時候,他可是個彬彬有禮的公子呢,如今卻這副打扮……她咬著牙,撿起了一旁自己剛洗好的濕衣裳朝他扔了過去,然後匆匆地擠出了人群,哭著朝家裡跑去。

    其實以虞靜姝的力氣,根本就掙不脫盛允楨的禁錮。而且盛難楨原本也並不想鬆手的,可周圍的人已經開始指指點點,他慢慢冷靜下來,果然覺得十分不應該……至少現在他的舉動是十分不雅的,只好松了手。他一鬆手,她便逃開去,卻還不忘朝他扔了件濕衣裳過來。

    盛允楨忙不疊地撿起濕衣往自己身上一遮,卻發現那是件粉紅色的裙裳。再看看周圍圍觀他的村民們那副嘰嘰喳喳的模樣,他也顧不得許多,用那件粉色衣裳勉強遮住了自己的身體,慌慌張張地朝翠竹山莊跑去。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8-1-20 00:24:28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話說虞靜姝一口氣跑回了家,自然驚動了正坐在院子裡做針線活的虞母。方才女兒出門洗衣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一回來就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不說,還哭了?再一看,女兒身後還跟著幾個熊孩子。那幾個熊孩子也不進她家的院子,就在院子門口拍手叫道:“秀才娘子,方才你家的大姑娘和一個年輕後生抱在一塊,河岸邊多少人看到了,羞羞羞,不要臉。”

    虞母一呆,見虞靜姝已經跑進了自己的房裡,還砰的一聲,落下了門閂。虞母氣急敗壞地趕走了那群毛頭小子,然後趕緊去拍女兒的房門,可惜女兒就是不願意開門。

    不多時,虞父與虞仲生也聞訊匆匆趕了回來。

    在家人的輪番勸說下,虞靜姝終於紅著眼睛開了門。一見女兒安然無恙,只是兩眼紅腫得和兩顆熟透了的桃子一樣。

    虞母首先就松了一口氣,嗔怪道:“究竟是什麼了不得的事,讓你哭成了這樣?好歹也和爹娘說一聲啊。”

    虞父也急道:“女兒莫哭,且與為父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虞靜姝抽抽噎噎地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與父母、兄弟聽。家人們一聽,面面相覷。其實她的做法也沒有錯啊,畢竟那是一條人命,難道真要為了虛名而見死不救?再說了,她救了一個人的性命耶,為什麼還要被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人胡亂污蔑?

    “姊姊,你莫要理那些饒舌之人。”虞仲生揮了揮拳頭,生氣地說道:“這救人一命,如造七級浮屠呢,這本是好事。對了,那個人是誰啊?”

    虞靜姝想了想,搖頭道:“我哪裡認得。”

    虞父也道:“這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只是這裡的鄉親們未經開化,見識又少,故此有些浮臊罷了。你不必理他們,只靜待些日子,這事過了就好。”

    虞靜姝見家人都理解自己,終於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可虞母卻面含憂色,她也能理解女兒的做法,可是眼下女兒正議親呢,萬一鄰村的盧大柴也聽說了這事,那女兒的婚事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結果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當天下午,盧大柴就托了個媒婆過來,一是索回之前他給虞家的那些禮物,二是透過媒婆傳話說與虞母聽,說虞靜姝敗壞門風,這樣水性楊花的小娘子他可要不起,從今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那媒婆出言不遜,態度也極囂張,直把虞家人氣得夠嗆。臉色鐵青的虞父直接就去屋裡將先前盧大柴送來的禮物找了出來,統統扔到了外頭,虞仲生也氣衝衝地上前把那個媒婆給推搡了出去。這下可把虞母氣得本來病剛剛才好,這下子又被氣病了。

    虞父只是安慰女兒,教她不必多想,還說小村莊民風閉塞,村民們又食古不化,說得難聽一點也沒什麼,時間長了大家也就忘了。

    虞靜姝也覺得父親說得對,於是她再不出門,只在家中照料母親,做些家務罷了。

    這一天午飯後,她正在坐在院子裡做針線活呢,突然之間啪嗒一聲,也不知打哪飛過來一顆小果子,正好落在了她的繡鞋邊。

    “欸、欸,小娘子,請你過來一下。”一道有幾分熟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虞靜姝抬頭一看,圍牆上好像趴著一個人?盯著那人看了半晌,虞靜姝認出來,這個人就是半個月前她去鎮上賣繡品回來時在山上遇到的那位公子,以及上回就是他落了水,她去救他才惹回了一身的麻煩的。

    “你幹什麼啊?”一見到這個人,虞靜姝就覺得委屈,她好好的生活現在全被這個人給攪得亂七八糟,這會子他來做什麼,難道還嫌給她添亂添得不夠嗎?

    “小娘子,請你、你過來一下。”盛允楨扒著她家的牆頭,低聲說道。

    盛允楨一直都知道,一個女孩的名節有多重要。他也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其實他並不適合再出現在她的周圍,可如果不親口對她說一聲多謝的話,他會良心不安的。所以這一天,他還是在村口徘徊了許久之後,終於等到了四下無人,這才瞅準時機,悄悄地溜進了村子。因為他已經事先讓打聽到她家在哪,所以很順利地就找了過來。

    虞靜姝本來不想理他的,可轉念一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讓人知道有個男人趴在自家的牆頭,她的名聲可就真的全毀了,唯今之計,就是趕緊讓他走。她走到了圍牆邊,恨恨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這?你來又為了什麼?”

    盛允楨的雙手牢牢扒著她家牆頭,見她過來了,心中大喜,便艱難地將舉起了雙手,朝她作出了一個作揖的動作,說道:“之前承蒙小娘子引路並贈飲解暑之恩,那日我落了水,又幸得小娘子相助,這才撿回了一條命,不想卻給小娘子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實非我所願。”頓了一頓,他看著她,真誠地說道:“這次我來,是為了親口向你道謝的,多謝小娘子救了我。”

    虞靜姝也不是傻子,當時她和十三嬸、虞四嫂一塊在河邊洗衣時,並沒有看到這位公子是怎麼過到河中央的,那麼只有可能是這位公子已經在水裡待了好一會了。說不定他是為了要避嫌,才不得不在水裡蹲了那麼久,最後腳都麻了,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齊腰深的水裡失足溺水。

    虞靜姝和弟弟自幼在父親的教養下飽讀詩書,也很有一套自己做人的原則。此刻聽他真心誠意地向自己道歉,先前心裡對他的埋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盛允楨繼續說道:“小娘子幾番相助之恩,在下實在無法回報,思來想去,在下頗有些家財,如小娘子不嫌棄的話……”

    “靜姝,你在跟誰說話呢?”躺在屋裡病榻上的虞母聽到了外頭院子裡的聲音,不覺有些疑惑,便揚聲詢問道。

    虞靜姝被嚇了一跳,盛允楨也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被誰給發現了,被嚇得渾身一抖,砰的一聲,就掉到了圍牆的那一端。虞靜姝見狀,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靜姝、靜姝,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呢,出了什麼事?”虞母見女兒久久不答話,不由得更是擔心,一連喊了女兒好幾聲。

    虞靜姝連忙說道:“娘,我沒事,方才外頭有只貓,我本想逗它進來玩玩,不想它卻跑了,我沒事的。”

    虞母這才放下了心,又說道:“靜姝,你去瞧瞧灶上的藥可煎好了?我有些困,不如你拿了藥來給我吃,我吃了就睡一覺吧。”

    虞靜姝連忙應了一聲,正準備進屋,冷不丁地一回頭,看到那位公子再一次爬上了她家的牆頭,她連忙朝他擺擺手,意思是你快走吧。

    然而盛允楨卻覺得,只是口頭上的道歉似乎誠意不夠,又見這小娘子家中似乎十分清貧,不如他贈些金帛之物與她,可好?可還不待他開口說話,待在屋裡的虞母已經催了虞靜姝好幾次。虞靜姝便不再理會盛允楨,掀了布簾子,進屋裡照顧母親去了。

    直到服侍母親服了藥又睡下了,虞靜姝才又去了院子裡。

    院子裡靜悄悄的,圍牆上也沒有人,只有一樣十分顯眼的東西靜靜地躺在牆角邊的花圃中,虞靜姝走過去將那東西撿起來一看,是個荷包。再看看這樣好的料子和繡工,想來是那位公子留下的。她打開荷包,發現荷包裡裝著一塊質地精美又水色極佳的溫潤白玉佩,以及一塊新鮮的樹皮。

    樹皮?虞靜姝拿著那塊樹皮翻來覆去地看,終於辨認出樹皮的內側被人用小刀小心地刻上了對不起三個字,她忍不住莞爾一笑。想想她初遇他時,他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再想想當她將他從水裡救出來的時候,他猛然看清了她之後就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死活不肯撒手,嘴裡還不停地叫著,是你,我找到你了。

    也不知為什麼,虞靜姝突然覺得自己的面頰像被火燒了似的,簡直熱得能烙熟面餅。她慌慌張張地將那塊樹皮和玉佩塞進了荷包裡,然後又揣著荷包匆匆逃進了她自己的屋裡,待回到屋裡之後,她才又重新打開了那個荷包,拿出了玉佩仔細地看。

    咦,玉佩上刻著一個盛字,他姓盛?嗯,好像翠竹山莊的管家也姓盛。再想想初見他時,這位盛公子周身的氣派……想來,他不大可能是那位管家的親戚,那就是說,他應該是翠竹山莊的主人羅?可村裡人都說,翠竹山莊的主人可是權貴人物呢,這、這……

    想到這,虞靜姝突然陷入思考,想來他那樣的貴公子跟她這樣的小戶之女,是扯不上關係的吧。

    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將那塊刻了字的樹皮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妝奩裡,然後又將那白玉佩收回了荷包裡,塞進了櫃子。她想著,這玉佩太貴重,恐怕不是她這樣的平民百姓能夠擁有的,還是找機會還給他吧。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8-1-20 00:24:47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虞靜姝與她家裡的人都認為,村裡關於她的那些流言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人慢慢忘卻。但出乎意料的是,這件事情並不像虞家人想像的那樣,很快就過去了。

    也不知為什麼,村中關於她的流言越來越盛,弟弟虞仲生氣不過,和那些說長道短的人打了幾架,身上、臉上都受了傷。可那些人卻不依不饒的,還說虞父有愧為秀才,卻養育出這樣敗壞門風的女兒和不辨事非的兒子,根本不配為人師表,甚至還揚言要把他們一家趕出越女灣去。

    一時間,虞家人被村裡的流言蜚語擾得煩不勝煩。

    見家人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倍受侵擾,虞靜姝很是愧疚。思來想去,她向家人提出,索性她一個人先去山上的青雁庵暫住一段日子。

    可家人們一聽就急了。虞母拖著病軀哭道:“你要出家?這怎麼成!”

    虞父也道:“要走也不該你走,索性咱們一家都搬走,反正我識字,去了城裡擺個攤給人寫家書也成,總不會餓死的。”

    虞仲生也接續道:“姊,你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走?你別怕他們啊,誰敢再說你一句閒話,我和他們拚了。”

    虞靜姝歎氣道:“我要是不離開這,他們只會越說越來勁,倒不如我離開一陣子,他們才沒什麼好說的。再說了,我只是去青雁庵與華月師太作個伴,小住一段日子,並不是真的出家啊。”想了想,她又對父母和弟弟說道:“就當是讓我去山上小住幾日,散散心吧。”聽她這麼一說,虞家父母與虞仲生互換了一個眼神。虞母小心翼翼地說道:“靜姝啊,那你要是真去了青雁庵,不會瞞著我們悄悄地出家吧?”

    “怎麼會?”虞靜姝笑道:“爹娘待我如珠似寶,弟弟也護我得緊,我怎會出家?我啊,只盼著這場風波早些過去,我好下山來呢。”

    虞仲生一向很聽姊姊的話,便勸父母道:“爹、娘,不如你們就讓姊姊去青雁庵暫住吧,讓她去散散心也好啊。你們也別怕姊姊出家,我每隔一天就去青雁庵門口看看姊姊。”聽了一雙兒女的話,虞家父母又小聲商量了幾句,最終同意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虞靜姝便輕手輕腳地收拾了幾件衣裳,準備了個小包袱,準備趁著家人還沒起身的時候悄悄地出門,免得病中的母親又為她傷心落淚。虞仲生將她送到村子口,虞靜姝又千萬交代他,一定要聽父母的話,別再惹他們生氣了,而虞仲生也和她說過兩日就去看她。

    姊弟倆站在村口說了一會子的話,虞靜姝才催弟弟趕緊回去,她朝弟弟揮揮手,故作瀟灑地轉身走了。但其實她一轉過頭,眼淚就忍不住順著臉龐淌了下來。

    這是她頭一回離開家,而且還是以這麼屈辱的方式,她不明白,這年頭難道救人也是錯?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把目光放在她和一個男子有了肌膚接觸,從而忽略她救回來的人,那可是一條人命啊。再想想那個被她救起來的公子……虞靜姝煩悶地跺了跺腳,背著小包袱朝青雁山的方向走去。

    天剛濛濛亮,盛允楨便已經在虞家村前的路口徘徊了許久。昨日晌午,他在自家院子裡聽到兩個料理花草的僕婦正在閒聊時,似乎提及了虞靜姝這三個字,他知道自家莊子裡的僕婦有一半是從越女灣聘來的,說不定她們認識虞靜姝,當下他便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

    不料,那兩個僕婦卻用十分興災樂禍的語氣說道:“那個虞靜姝喔,還說她是秀才家的小娘子呢,沒想到這麼不知廉恥,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家居然還裝得和個沒事人一樣,她要是我的女兒,我早就讓她削了頭髮去當姑子去了。”

    “呋,這種不守婦道的人,就該直接抓去浸豬籠,還削什麼發、為什麼尼。”

    盛允楨愣住了。按說,虞靜姝的父親既然是個秀才,又是村裡啟蒙學堂的夫子,那她們家應該很受人尊敬才對啊。可為什麼,從那兩個僕婦的談話中,村人似乎很不待見他們一家?盛允楨忍不住了,立刻召來了管家,一問究竟。

    管家雖然是盛府的世僕,卻已經在此地照料、打理這莊子好些年了,十分熟悉當地的風土人情,也認識虞父一家。當下,管家就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稟告給公子德。

    原來虞靜姝之父虞父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打小兒靠吃百家飯長大。因為喜愛讀書,他不惜日行數十裡,往返於鎮上的私塾去旁聽,這一年一年下來,居然也讓他將四書五經給背了個滾瓜爛熟。

    私塾裡的夫子見他勤奮好學,索性讓他免費聽課,還贈與了他文房四寶,後來在夫子的幫助下,虞父還考上了秀才。夫子自然十分高興,想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不料虞父竟然婉拒了,反而擇了個和他一般身世的孤女為妻。

    這下子可惹惱了夫子,夫子不願意再為他鋪路舉薦,也斷了他恩科的路子,甚至還四處造謠,抹黑虞父的名聲。虞父顧及夫子賜書教學之恩,不予計較,乾脆帶著妻子回了越女灣。

    按說虞父回鄉開設學堂,剛開始的時候鄉親們也是很高興的,可是虞母卻並不是個道道地地的農婦。

    根據管家的猜測,虞母有可能也是沒落官宦家的後人,所以她無論說話還是行事,自有一番不俗的作派,和越女灣裡的三姑六婆們也不大合得來,久而久之,村裡的長舌婦們就認為虞母自恃是秀才娘子,看不上她們,恥於與她們為伍。

    如今虞靜姝因為救了人反而遭人垢病,對於村子裡的人來說,或許他們更願意看一向清高的虞家人的笑話。

    聽說了虞靜姝一家在越女灣的處境,盛允楨坐不住了。他一夜沒睡,等不及天亮就匆匆去了越女灣。可是去越女灣是很容易,翠竹山莊與越女灣相距不過一二裡路,走上一炷香的時分就能到。問題是,他去了越女灣以後,到底能為她做些什麼?

    盛允楨不得由有些煩惱,便不停地在村口走來走去。此時天色還沒完全亮,隔得老遠的,他看到好像從村子裡走出來一個人。由於盛允楨還沒想好要怎麼辦,也不知作何打算才好,此時見有人來,他便趕緊躲到了一邊,想等來人走了以後再說。

    不想,遠看那人行走時姿態嫻雅,近看時越發覺得娉娉婷婷的,那人不是虞靜姝又會是誰?

    再仔細一看,她怎麼穿著那樣素淨的衣裳,面上還粉黛未施?不但周身上下無一件飾物,而且身上還背著個小包袱,面上猶有淚痕,還不住地用帕子擦拭著眼淚。見這一幕,躲在一旁的盛允楨被嚇了一跳,心想,難道她真要出家?在這一刻,他的腦子內幾乎一片空白,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居然會她和她的家人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

    他揮了揮拳頭,下意識就作出了決定,他盛允楨可是個敢作敢當的大男人,而虞靜姝又純粹是被他所連累,如果真到了會害得她削髮出家的地步,那他一定會負責任的,嗯,那他就、就……他就娶了她!

    眼看著虞靜姝越走越近,盛允楨深呼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然後鼓起勇氣朝著她喊:“欸,虞、虞……”可轉念一想,人家小娘子的閨名也不是他這樣的外人能夠隨隨便便喊的,便只好含糊了幾句,然後關切地問道:“你、你怎麼這副樣子?”

    正一邊默默哭泣,一邊低頭想著心事的虞靜姝被眼前猛然出現的男人給嚇了一跳,她還以為遇到了歹人,直接解下了小包袱,朝著他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打。

    盛允楨當然不會把她這點力氣放在眼裡,也自然不會還手。可是她的力氣好像還滿大的,她打得他好痛,嗷嗷,她可不可以給他一點點解釋的機會和時間啊?

    “小娘子、小娘子,虞靜姝,停,快停下來。”他終於喊出了她的名字。

    聽到這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時,虞靜姝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是你啊。”見到眼前人原來是那位盛公子,她頓時有些緊張,先是轉頭看了看,確認四下無人,這才松了一口氣,沒好聲氣地說道:“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裡幹嘛?”

    “我在這裡等你。”盛允楨老老實實地說道。

    虞靜姝瞪大了眼睛。他說他在這裡等她,他怎麼知道她要離開?

    “虞姑娘,你、你這是要出家?”盛允楨緊張地問道。

    其實虞靜姝一直都知道,她絕不可能見死不救。這件事就算再來一次,她也一樣會毫不猶豫地去救人,但她現在落得如此境地,也確實拜他所賜,所以她還真是沒辦法給他好臉色看。

    “出家而已,出家有什麼大不了的啊。”她白了他一眼,又嘟嚷了一句,然後重新將小包袱背好,朝著青雁庵的方向走去。

    “欸,虞靜姝,你等一下……”結果盛允楨一句話還沒喊完,就看到她又朝著他走了過來。

    一直走到他面前,虞靜姝才瞪了他一眼,伸出了手。盛允楨看到一個十分眼熟的荷包正躺在她那白裡透點粉紅的掌心中。

    虞靜姝見他久久沒有動作,有些不耐煩了,將那裝著玉佩的荷包直接塞進了他的手裡,不高興地說道:“以後這樣貴重的東西不要再隨便給人了,你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還不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

    盛允楨怔怔地看著手裡的荷包,荷包布質柔軟,隔著薄薄的布料,他能感受到荷包裡裝著的正是那塊他從小戴到大,一直隨身佩戴著的白玉爾。這塊玉佩對他來說是十分重要的東西,那日他去向她道歉時,下意識就覺得,只有將這塊玉佩贈與她,才能減輕他心裡的愧疚。

    但直到這時,她說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話的時候,他才驚覺,是啊,她家小門小戶的,而他的玉佩實在貴重,若是有心人想要栽贓、陷害他們家的話,這玉佩可不就是現成的證據?

    果然是怎麼做都是錯嗎?想到這,盛允楨十分沮喪。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8-1-20 00:25:02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虞靜姝已經背著小包袱轉身離開了。她身姿輕盈,心裡又負著氣,不過兩步三步就已經去得遠了。

    盛允楨突然回過神來,見她已經沿著蜿蜒小路登上了矮坡,連忙大喊道:“虞、虞靜姝,你站住。”

    虞靜姝應聲回頭。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你別走,別去出家,我娶你可好?”盛允楨鼓起勇氣說道。

    虞靜姝被嚇到了,她停下了腳步,回過頭,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盛允楨雙手微曲,放在嘴邊當擴音器,然後大聲喊道:“虞靜姝,我娶你,你嫁我可好?”虞靜姝呆呆地看著他,也不知為什麼,方才憋在心口處的那口悶氣突然化作絢爛的煙火,競相在她心底綻放開來。虞靜姝愣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先是摸了摸自己熱得發燙的臉,又想了想他那非富即貴的身分,然後深呼吸一口氣,背著小包袱轉身就跑。

    這下子,盛允楨可傻了眼。他好歹也是京城四公子之一,是京中出了名的家世好、學識好、人才也好的公子哥,怎麼今天初次開口向人求親,她卻跑了?在這一刻,盛允楨簡直又急又怒,撩起長袍就追。

    虞靜姝身姿輕盈,但盛允楨卻人高腿長,不過兩步三步,他便追上了她,一伸手拽住了她骨細肉豐的手臂,然後猛地往後一拉。可他卻沒能收住力道,虞靜姝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然後咚的一聲,她整個人都撞進了他的懷裡。她慌亂得抬起頭,卻看到了他那被放大的俊臉,以及他那溫熱的,撲打在她面上的男性氣息,簡直熏得她像醉了酒一般。

    也不知怎麼的,好像有只兔子被囚禁在她的心房裡,並且一心想要逃出牢籠,於是心便枰枰狂跳了起來。而盛允楨也被她撞得胸口生疼,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揉一揉胸口,但他伸出的長手其實是將她擁進了懷,突如其來抱滿懷的軟玉溫香讓他一下子就手足無措起來。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曖昧的因數在他們之間窄小的空間裡瘋狂流轉。

    虞靜姝首先回過神來,她咬著嘴唇努力想要推開他,可盛允楨卻害怕她又像方才那樣決絕地轉身走掉,於是就上演了虞靜姝拚命地想逃離盛允楨的身邊,他卻要拚命地抓住了她,不讓她逃。

    兩人你拉我扯的,像在比賽一樣,最後虞靜姝沒了力氣,只得又羞又怒地罵道:“姓盛的,你、你這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做什麼?”

    盛允楨害怕她又跑了,不肯聽自己的話,便也喘著粗氣嚷道:“嫁給我,你嫁給我。”他喘著粗氣,又害怕她不聽自己的解釋,所以這句嫁給我竟然說得又響亮又大氣,還隱約帶著幾分委屈,似乎還雜夾著一點點的歡喜。

    虞靜姝聞言,呆了一呆,又看了看他,終於確定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他讓她嫁給他?可他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怎麼可能娶她這樣的小戶之女為妻?等等,娶她為妻?啊,是了、是了,原來他竟打著這樣的主意。

    虞靜姝似乎明白了過來,她咬著嘴唇,仰頭看向他,大聲說道:“不,才不要,我虞靜姝絕不做妾!”她的語氣認真而又堅決。

    盛允楨連忙解釋道:“不是妾,是妻、是妻。”一語未了,他突然陷入了愣怔。

    趁著他正在愣怔之中,虞靜姝拚命掙脫了他,逃到了一邊,“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如何能嫁你?”她紅著臉,氣呼呼地說道。

    盛允楨終於回過神來,又恢復了彬彬有禮的模樣,先朝她行了個揖禮,才說道:“家父盛公,官拜太子太傅。我是乃家中次子,名允楨,上頭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姊姊。”

    虞靜姝張大了嘴。他說他叫盛允楨,是太子太傅盛大人的兒子。天呐,聽說盛大人的長女可是在宮裡當著貴妃娘娘呢,這樣家世顯赫的公子哥說他要娶她?虞靜姝簡直不敢相信,到底是他的腦子被燒壞了,還是她的耳朵出了問題?

    “你、你說你會娶我為妻?”她喃喃地說道。

    聽了她的話,盛允楨愣住了。是啊,他真會娶她?娶她這個小門小戶的貧家女?不不不,小門小戶什麼的,其實這並不重要。他們盛家在朝中的地位和勢力已如烈火烹油,兄長娶的嫂子也是出身名門,至於長姊更是入宮為妃,還為皇上誕下了皇嗣。所以母親常說,到了他這,只要是他喜歡的姑娘,就算出身貧寒,那也是可以被迎回家中的。

    母親的話猶在耳邊響起,只要是他喜歡的姑娘,就可以娶,可是他喜歡她嗎?盛允楨失神地看著眼前的小娘子。他還從不曾這麼近距離地和哪位小娘子接觸過,此刻她揚著巴掌大的鵝蛋臉,正疑惑地看著他。他能看到她面上白皙、細膩到沒有一丁點痕跡的嬌嫩肌膚,微微嘟起的唇粉豔豔的,高挺、秀氣的鼻子,以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欸,我在問你話呢。”虞靜姝被他圈在懷裡久了,口鼻之中盡是屬於他的陌生氣息,這讓她有些不自在,可是有些話她必須要問清楚。照著村裡人的八卦勁,就算她躲到山上的青雁庵去,她和她的家人也未必能夠真正的耳根清靜。而眼前的他,除了家世太好之外,其實他也正好就是她心目中的良人嘛,再說了,家世太好,這是她該挑的毛病嗎?

    盛允楨仍然怔怔地看著懷裡的小娘子,突然有些迷惘了。他之所以來到青雁山下的翠竹山莊裡消暑,其實就是為了一樁煩心事,而這件事說起來還是個難言之隱。

    這時,虞靜姝也看出了他面上的糾結,想了想,她說道:“這婚姻大事須得從父母之命,聽媒妁之言,我知道你我本也作不得主。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的敢作敢當,煩你讓讓,我還要趕路呢。”

    “你怎麼還要去出家?”盛允楨一聽就急了,嚷道:“我都說過我會娶你了。”

    “你看看你的樣子。”虞靜姝嘟著嘴說道:“你面上哪有一分想要娶我的模樣?我虞靜姝雖然是個貧家女,卻也不願受你的戲弄。盛公子,請讓讓吧。”

    “我、我不是。”盛允楨急道:“我、我告訴你,我的婚事由我自個作主,我喜歡誰、想娶誰我說了算,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虞靜姝好奇地問道。其實她被他那句“我喜歡誰、想娶誰我說了算”這句給激得滿面通紅,一顆小心肝還藏在胸腔下評評亂跳。他說他喜歡誰、想娶誰他說了算?方才他還說,他要娶她,所以說他也喜歡她嗎?

    這念頭剛從心底冒出來,虞靜姝就羞得滿面紅暈,暗暗在心底中啐了一口,為什麼要用個也字?難道說,雖然她只見過他幾次,她卻已經有些喜歡上他了?

    盛允楨低聲說道:“我、我要坦白告訴你,雖然我可以娶了你,卻只能許你妻位,這並不代表,我會愛上你。”

    聞言,虞靜姝一呆,一顆火熱滾燙的心頓時被一盆冰水給澆了個透心涼,“這是為何?”她追問道。

    盛允楨猶豫了一會,為難地看著她。她如今的下場可以說全由他而起,可她卻無怨無悔,這樣好品格的小娘子,再加上她外表不俗,性子又活潑、開朗,日後和她相處,至少不會不愉快。於是他索性全盤托出,“我、我……那個,其實我已心有所儀,只是……哎,只可惜,大約今生都與她無緣了。”

    虞靜姝怔怔地看著他,花了好一會的時間才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是啊,他和自己不過才見了三四次面,他怎麼可能愛上自己?再說了,他長得那麼好,家世、人品也好,所結識的人也應該都是很優秀的吧,所以他怎麼會沒有喜歡的姑娘呢。但是今生無緣到底是什麼意思?

    “反正你也已經被逼上絕路了,如果你能接受這樣的我,[熱書吧]難道嫁我不比去庵堂裡當尼姑強?至少你嫁了我,還能吃好、喝好、穿好,得了閑還能常回娘家看看。”盛允楨低聲說道:“你就應了我吧。”

    也不知怎麼的,虞靜妹突然就想起了這幾次和他碰面時的情形來,第一次見面時,他對著她行規蹈矩的,讓她心生好感。第二次見面時,他落了水,她把他從水裡拎了出來,他一見是她,便牢牢地抱住了她的腰,再不肯鬆手。第三次見面,他偷偷將一塊價值連城的美玉贈與她。第四次見面,他親口向她求親。

    如果他真的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大可以仗著家世,拋下幾個銀錠給她就了事,又何必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關心她?又誤以為她要出家,還急成了這副模樣?不但親自開口求婚,還連心有所儀這樣隱密的事也說與她聽呢?

    虞靜姝咬了咬嘴唇,紅著臉問道:“你說你與那位姑娘今生無緣,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可不想前腳嫁了你,她後腳就來摻和。”

    “這個你放心。”盛允楨苦笑道:“她避我如避蛇蠍,且她既然已有了好去處,我自然也不會再去打擾她。”

    聞言,虞靜姝抬眼看了看他。她深呼吸,然後在心中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好,我答應你。”她聲如蚊蚋一般地說道。

    盛允楨先是一怔,繼而大喜,“好好好,既是這樣,我送你回去。”他迫不及待地說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你……”說到這,虞靜姝羞紅了臉,垂下了脖子看著他的鞋,期期艾艾地問道:“那你、那你……”那你什麼時候上我家提親去呢?可這句話,她並沒有機會說出口。

    “不成,我得親自送了你回去,再向伯父、伯母說明此事,免得你又偷偷摸摸地跑出去,要削髮出家。”盛允楨認認真真地說道:“回頭我就寫信稟報家母,讓她上你家去提親。”“我什麼時候要偷偷摸摸地跑啦?”虞靜姝不依地跺著腳。

    “你瞧瞧,現在是什麼時候?”他指了指天。

    虞靜姝被他的話一噎。好嘛,其實現在天還沒有完全亮,她也確實是偷偷摸摸地從家裡跑出來了,但父母是知道她要去青雁庵暫住的呀,只是她不想當著父母的面離開,讓他們傷心罷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好笑地看著她因為羞惱而炸了毛的模樣。她的小臉揚得高高的,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兩片紅潤潤像花瓣似的嘴也嘟得高高的,像是在邀請他嘗一嘗花蜜的滋味似的。

    從她身上飄來的淡淡香氣使盛允楨忍不住心神激蕩,他不由自主地就朝她靠了過去。虞靜姝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要燒起來了,她狠狠地推開他,然後背著小包袱匆匆逃走。

    “欸,你站住,怎麼還往山上跑?”盛允楨連忙揚聲叫道。

    虞靜姝站住,再看看四周,欸,她怎麼跑錯了方向?她只得又轉過身,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後飛奔著往山下跑去。可她才跑了兩步,卻又惦記著他會不會跟不上,便又放緩了步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確認他跟了上來以後,這才又轉過身去,繼續朝著她家的方向走去。

    盛允楨一邊走就一邊悶笑,她還真可愛。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8-1-20 00:25:16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盛允楨和虞靜姝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村裡。

    這裡,天色已大白,三三兩兩的村裡人已經在村子裡走動了起來。看到虞靜姝昂首挺胸地在前面走著,後頭還跟著個裳華貴的年輕男子,眾人忍不住議論紛紛了起來。

    盛允楨很不習慣被人指指點點,可看看走在前頭的虞靜姝卻是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可想而知,平時她家在村裡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也能猜到這一次,她肯定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不得不打算要出家的。他眯著眼睛打定了主意,將來稟明母親之後,定要將婚事大辦一場,讓虞靜姝風風光光地大嫁。

    不多時,兩人已經走到了虞家小院門口。虞家大門緊閉,但還是能隱約聽到從裡頭傳來了虞母哭泣的聲音和虞父低聲嘟嚷的聲音。

    虞靜姝敲了敲門,喊了聲:“爹、娘、仲生,快開門。”

    院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不一會,門被打開,滿面淚痕的虞母出來了。一看到女兒,虞母哇的一聲就哭了,抱住了女兒痛哭道:“你這丫頭,怎麼悶聲不響地就跑出去了,你也不想想你娘……咦,你是誰?”虞母看到了跟在女兒身後的華服男子,不由得有些疑惑。

    見不少村民已經圍觀了過來,虞靜姝連忙對母親說道:“娘,咱們進去再說。”說著,招呼著盛允楨進了院子,又關上門,世界頓時清淨了下來。

    虞靜姝期期艾艾地把她和盛允楨和事情說與父母聽。

    虞家父母驚疑不定地打量著盛允楨,虞父還親自問了盛允楨很多盛家的事,最終確定眼前的這位盛公子正是京師盛太傅的次子。再看看盛允楨一臉認真的模樣,難道說他真想娶自家的女兒?

    虞家父母相互使了個眼色,兩人避到了一邊討論。

    虞母不安地說道:“夫君,這、這不靠譜吧?盛家也實在是太家大業大了些,咱家小門小戶的,恐怕齊大非偶啊。”

    虞父也愁道:“難道你要親眼看著女兒被逼出家?”

    聞言,虞母頓時沒了主意。是啊,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是比讓女兒嫁與這個始作俑作者更好的呢?且這始作俑作者還是個品貌皆佳的貴人。

    “哎喲,我不管了,女兒的婚事你說了算吧。”虞母六神無主地說道:“我只求一點,那就是靜姝日後可不能受委屈。”說著,虞母把女兒叫回了房裡,任由男人們在外頭商議此事。

    虞靜姝跟著母親回了房,見母親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她忍不住問道:“娘,您這是為什麼?之前您還誇盧大柴家裡殷實,現在難道盛家不比盧大柴家強?”

    “你這孩子懂什麼。”虞母歎道:“這大戶人家啊,看起來穿金戴銀,奴僕成群的,但實際上呢,規矩多得很,且家裡的人也多,這人一多啊,事就多。你心性單純,娘是怕你嫁過去吃虧啊。”

    虞靜姝沒說話。娘說得對,可是盛允楨這個人,首先他是個敢作敢當的人。其次,他人也挺單純的呀,不然他就不會告訴她,他心裡還惦記著別的姑娘了。

    一個人能夠在那麼複雜的環境裡保持單純,這證明著他的父母、兄姊應該也都是良善之人吧?而且她也願意賭一把,她篤定,其實他對她也是有好感的,只是還沒有意識到罷了。想到這裡,虞靜姝偷偷地笑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外頭響起了虞父吩咐虞仲生送客的聲音。虞靜姝扒著窗戶想看看,卻被母親狠狠地白了一眼,只得老老實實地坐著了。

    待盛允楨走了以後,她連忙奔了出去,問道:“爹爹,您可答應了?”

    虞父眼睛一瞪,“姑娘家家的,這種事情不要問。”然後又朝著妻子使了個眼色,夫妻倆進了裡屋。

    虞仲生見父母走了,這才低聲說給姊姊聽,“姊,盛公子和咱們爹爹已經口頭約定了你的婚事,他留下了一塊玉佩當信物,還說回去就請盛夫人親自來咱家提親。”

    虞靜姝頓時就羞紅了面頰,這麼說,盛允楨是認真的?

    “哪個要你跟我說這些的,討厭。”她嗔罵了弟弟一句,匆匆逃回了自己的屋裡。

    留下虞仲生不明所以地摸著後腦勺,咕噥道:“是你想知道的,我說與你聽,還挨你的罵,女人果然都是莫名其妙的。”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虞靜姝一直沒能跟盛允楨見上面,但盛夫人倒是很快就上門來提親了。不出虞靜姝的意料,盛夫人果然是個很和善的人,她既與虞母說得來,也很喜歡率真、活潑的虞靜姝,當下兩家人很快就議好了婚事。

    又因為盛允楨今年已經二十三歲,放眼京師,和他一般年紀的貴公子們早已成親,且膝下都已經有了一兩個孩子了,所以盛夫人很是著急,一邊向虞母保證定會將婚事辦得妥妥當當、風風光光,一邊給出了好幾個黃道吉日。

    可虞母瞧著,一個在五個月後,一個在三個月後,一個在一個月後?虞母一時有些為難。這太急著嫁閨女可是會招人笑話的,可見盛夫人實在著急的模樣,最後她與虞父商量了一番,便選了三個月以後的那個好日子。

    接下來,虞靜姝便被母親關在家中備嫁和繡嫁妝。很快,盛家就送來了不少值錢的聘禮,按理說虞家也得拿出像樣的陪嫁才是,可虞家的家底怎麼能與財大勢大的盛家相比呢。

    虞靜姝倒是不在乎,可虞家父母的心裡卻並不這麼想。夫婦倆商量了一夜,第二天虞母便拿了張小單子遞給虞靜姝,說是家裡給她準備的嫁妝,還笑道:“單子上列的這些呢,原本是我們給你和仲生準備的,只是日後你可是要去大戶人家過生活的呢,嫁妝太寒酸了只怕婆母、妯娌看不起你。你只管放寬心,這些你都拿去,反正你弟弟還小,我和你爹再打拚幾年,一樣也能風風光光地給他說一門親事。”

    虞靜姝一看那單子就被驚著了,什麼,那單子上列著一個小田莊的地契、金銀首飾八套、四季衣裳各四套,另外還有其他細軟飾物,和一大堆值錢的東西。

    “娘,這、這……咱家哪來的這麼多的錢?”虞靜姝吃驚地問道。

    虞母笑了笑,“不然你以為這村子裡的人為什麼不待見我們呢?她們繡一幅繡品,還不一定賣得出去,可你娘繡一幅三尺長的繡品,至少也能賣上三十兩銀子,且京城裡大把的繡莊搶著要呢。只我要顧著咱們這一家子,一年也能繡上個三五幅。再加上你爹爹既是秀才又是訟師,幫人打官司也能掙不少錢。”

    虞靜姝又是高興又是感動,依偎在母親的懷裡說道:“娘,我總是拖累您和爹爹。”

    “傻孩子,爹娘辛苦掙錢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兒女。能看到你嫁得如意郎君啊,為娘心裡實在高興。日後你過了門,須謹記要孝順公婆、友愛妯娌,好生服侍你的夫君才是。”虞母慈愛地撫著女兒烏油油的大辮子,囑咐道。

    三個月轉瞬即過,一過重陽,天氣漸漸變得涼爽,也很快就到了虞靜姝的出嫁之日。

    真到了這一天的時候,越女灣裡所有的人,包括虞靜姝自己都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婚禮場面居然如此之大。除去前來迎親的盛家之外,還有好些穿著綾羅綢緞的貴婦人帶著各式禮物也趕來替虞家添妝,虞靜姝這才知道,原來母親在京城各大繡莊間竟是那樣出名的人物。

    前來送嫁的、迎親的、添妝的人們熙熙攘攘的,簡直把整個越女灣都給堵了一大半,虞靜姝穿著娘親親手替她繡的嫁衣,坐在閨房裡,卻豎著耳朵聽著外頭院子裡的動靜。

    喜慶的鞭炮聲、眾人的嘻笑聲,以及樂班奏出了歡天喜地的喜樂,外頭的聲音嘈雜得緊,但虞靜姝還是聽到了自家弟弟和盛允楨說話的聲音,聽著像是虞仲生在為難他,讓他現場作詩?

    虞靜姝忍不住笑了起來,將來她會好好對盛允楨,也會試著讓他早些明白,其實他本來就有些喜歡她,當然她還會讓他也知道她的心意……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盛允楨已經通過了虞仲生的考驗,現在應該是去過虞父那一關去了。

    虞母則在女眷們的陪伴下踏進了女兒的閨房。一眾女眷看到了新娘子美麗的容顏之後,又看到新娘子身上這件繡功精湛的華美嫁衣,人人都忍不住交頭接耳地稱讚了起來。

    虞靜姝被誇得羞紅了臉,垂下了頭。她知道,按習俗,現在已經到了哭嫁的時候,可她根本就不想哭好嗎,成親是件喜事,為什麼要哭呢?

    可是虞母卻忍不住悲從中來,一想到她辛苦養大的貼心小棉襖,從今天起就要披到別人身上去了,她就心裡難過,拿著帕子嚶嚶地哭起來。其實虞靜姝並不想哭的,可一看到母親哭得那麼傷心,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眾女眷們連忙來勸,卻最終加入了哭嫁的隊伍。

    眼看著良辰吉時已到,虞母在女眷們的提醒下,這才止住了哭聲,細細囑咐了女兒一番,又親手替她蓋上了紅蓋頭,最後牽住了她的手,帶著她走到了外頭的院子裡。

    虞靜姝低下頭,從紅蓋頭之下,看到自己身邊站了一個人,那人穿著黑色繡金線的官靴、大紅的喜袍。她忍不住就笑彎了嘴,不知盛允楨身穿喜服的樣子是什麼樣的?之後她跟著盛允楨一塊向自己的父母磕頭行禮,還聽到了盛允楨那道清潤、好聽的聲音在向她父母作出承諾,他說,以後他會待她如珠似寶,請岳父、岳母放心。

    虞靜姝的心裡像吃了蜜一樣甜。待拜別了父母,她抓著手裡的紅綢帶,由他帶著慢慢走出了她居住了十六年的家。

    一出院子,虞靜姝就聽到了從四面八方傳來齊齊的抽氣聲,無數她聽起來熟悉的和不熟悉的聲音幾乎都在豔羨和嫉妒她這身華美的嫁衣、風光的婚禮,以及嫁入豪門的好運。

    虞靜姝才不管那些個長舌婦呢,將來她要過什麼樣的日子,自然由她自個來經營,只要盛允楨待她好,她必定也會好好待他。

    坐著大紅花轎離了家,弟弟虞仲生跟在她的轎子旁,一直把她送出了村子,才大喊了一聲:“姊姊等得了閑,常回來看看爹娘啊。”

    坐在轎子裡的虞靜姝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8-1-20 00:25:33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搖搖晃晃的轎子載著她朝京師而去,虞靜姝哭了一陣子,用帕子擦乾了眼淚,慢慢平復了下來,但很快,她的心卻又突然就緊張了起來。盛允楨的家人會對她好嗎?他有父母、姊姊、兄長和嫂子,外加一個侄兒和一個侄女,可至今為止,她只見過他的母親盛夫人。那麼其他的人,也會像盛夫人那樣好相處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突然停了下來。外頭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仗聲音,還有小孩子們的笑聲、婦人們的說話聲音。唱禮官唱叫了一聲,道:“新娘子到啦。”

    虞靜姝被喜娘扶出了轎子,然後手裡被塞了一塊紅綢。她垂下頭,透過紅蓋頭縫隙,又看到了盛允楨的靴子,這下子,她終於松了一口氣。她被他引領著慢慢走進了一個類似於大廳,而且還擠滿了人的地方,這裡想必就是喜堂了。

    果然,唱禮官又開始唱叫了,道:“新人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禮成。”

    隨著唱禮官的唱喏,虞靜姝被喜娘扶著,伴在盛允楨的身邊,一拜、二拜再三拜,待禮成之後,她才被盛允楨和喜娘一塊送進了新房。在喜娘的主持下,盛允楨用秤桿挑起了她頭上的紅蓋頭,兩人陡然看到了對方時,都是一愣。盛允楨看到了一個眉淡淡,櫻唇輕抿的絕色美人,而虞靜姝也看了一個英俊、倜儻的俊美公子。

    兩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然後都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立刻飄到了一邊。可沒過一會,兩人人又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一發現對方也在偷偷看著的時候,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突然,外頭有人過來請盛允楨出去吃酒。虞靜姝下意識地就說了句:“你少吃些酒,恐傷身子。”

    盛允楨點點頭,“你好生歇著,不必等我,先換了衣裳吧,這一身怪重的。”,說著,他又朝旁邊的一位女眷行禮道:“還請嫂子好生看顧靜姝。”

    見新郎官如此體恤新娘子,留在屋子裡的女眷和喜娘都笑了起來。盛大嫂林氏笑道:“放心,你快去吧。”

    盛允楨又深深地看了虞靜姝一眼,轉身離去。

    林氏領著盛家旁支的女眷們陪著虞靜姝說了一會子的話,便留了兩個侍女下來,又吩咐她用些酒飯,這才離去。

    虞靜姝終於松了一口氣。在侍女的幫助下,她除去了鳳冠霞披。可她不習慣有人近身服侍,便只讓侍女準備了熱水,她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換上了大紅色的睡衣,吃了點飯菜。等了好一會,虞靜姝終於聽到了從外面傳來的腳步,還聽到了那兩個侍女齊齊喊了一聲:“見過公子。”她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門被人重重地推開,然後又被人重重地關上,喝醉了酒的盛允楨踉踉蹌蹌地進來了。見他身形不穩的樣子,虞靜姝連忙去扶,可她沒有意料到他會那麼重,她居然沒能扶住。

    就在她差一點就要跟著他一塊摔倒的時候,盛允楨反手拉了她一把,然後兩人齊齊摔在了地上,不,是他摔在了地上,而她摔進了他的懷裡。

    聞到了盛允楨身上醇厚的酒香以及他噴出來的灼熱氣息,虞靜姝一下子就羞得滿面通紅。

    盛允楨則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新娘子,她長得實在太漂亮了,竟完全不輸于那個他曾愛過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眸若星子、眼波靈動,比他見過的那些古板無趣的大家閨秀實在有趣、可愛得多。

    此刻她與他極度貼近,他清楚地看到了她面上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還能感受到她柔軟、溫熱的身體。

    盛允楨怔怔地把頭扭到了一邊,好像有哪裡不對?嗯,怎麼好像有只貓在他心裡拚命地撓著爪子,害得他渾身臊熱,有種陌生又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滿得就快要溢出來似的。

    虞靜妹羞紅了臉,咬著嘴唇從他身上爬了起來,也不敢看他,只低頭說了聲:“怎麼喝那麼多酒?渾身的酒氣。我給你找衣裳,你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吧。”

    盛允楨怔怔地看著她,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匆匆掠過鋪著大紅繡被的床,一直走到了大衣櫥前。等等,床上鋪著大紅色的床褥和錦被,一塊雪白的帕子端端正正地鋪在床上?

    盛允楨一呆,這是元帕?他終於意識到,今日是他和她的洞房之夜,如果他今晚上不碰她,明日嬤嬤們過來收元帕的時候,那元帕上若是沒有落紅,她不但會遭人恥笑,還會被他的家族所休棄,她的家人也會因此而蒙羞。

    可是真要和她圓房嗎?盛允楨又有些六神無主,其實他還沒有完全想好,他自認為還被困在和白慕蘭的感情裡走不出來,只是因為闖了禍,不得不娶虞靜姝的。但他一直覺得,這是他報恩的方式,畢竟一個女孩為了他,閨譽全失,等待她的下場不是被浸豬籠就是出家。他娶他,至少可保她一世衣食無憂。

    “公子……”虞靜姝一時之間不知要怎麼稱呼他,只得含含糊糊地喊了他一聲:“時候不早了,你、你早些洗漱吧。”說著,她紅著臉,將手裡疊好的衣裳遞了給他。

    盛允楨如夢初醒,他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接過了衣裳,逃似的去了小浴室,心不在焉地洗了澡,又躡手躡腳地回到了房裡。

    屋子裡靜悄悄的,盛允楨張望了一會,發現虞靜姝已經落下了帳子,估計她已經上了床。他莫名就有些緊張,一步三捱地走到了床邊,透過淺粉色透明的帳子,當盛允楨看到虞靜姝已經用被子把她自己給卷成了一隻大號蠶寶寶,她背對著他,露出被子的肩膀看上去還有些微微地發抖。他忍不住一下子就笑了起來,掀起帳子翻身上床。

    盛允楨躺在了虞靜姝的身邊,悄悄打量著她,被子是紅彤彤的,床褥也是紅紅彤彤的,她身上的衣裳也是紅彤彤的,只是她身下露出的雪白元帕的一角,卻令盛允楨再一次又陷入了愣怔。

    虞靜姝縮在被子裡已經等了許久了。他為什麼還沒有動靜?她已經快要緊張死了好嗎,她雖然是個黃花大閨女,可昨天晚上,娘親已經把圓房的事情全都告訴她了。一想到待會他要對她做羞羞的事,她就忍不住地害怕,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呢?難道說,他喝多了酒,太困,現在已經睡著了?那怎麼行,他還沒跟她洞房呢。

    虞靜姝等不下去,她裹著被子艱難地轉過身,嘟嚷了一句,“盛允楨,你怎麼睡著……”

    一語未了,她就對上了他清亮的眸子,還看到了他錯愕的表情。刷地一下,她的俏臉頓時漲得通紅。

    看著她橋羞又可愛的模樣,盛允楨忍不住開口逗她道:“夜深了自然是要睡覺的。不然這大晚上的不睡覺,又要做什麼?”

    虞靜姝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新婚夫婦躺在一張床上還能做什麼?自然是、是要洞房啊。但是她又實在不好意思把洞房這兩個字說出口,只好氣惱地哼了一聲,又卷著被子翻了個身,氣呼呼地背對著他。

    盛允楨大樂,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戲論地問道:“欸,睡了?”

    虞靜姝不理他。

    “好吧,晚安。”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盛允楨,你……”虞靜姝氣惱地從床上坐直了身子,娜著小嘴,委委屈屈地看著他。

    她被氣得夠嗆,豐盈、飽滿的胸部正隨著她大口喘氣的節奏而起起伏伏,兩隻彌漫著霧氣的漂亮大眼睛也微微有些泛紅。也不知為什麼,他竟看不得她受委屈的模樣,連忙也跟著她坐起身來,說道:“怎麼了?”

    說話之間,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撫上了她的手臂,未經人事的年輕男女突然齊齊一震。

    女孩骨細肉豐又彈力十足的手臂讓盛允楨完全捨不得放開,他甚至還鬼使神差地用手指揉撚了一陣子。

    虞靜姝也呆呆的,似乎完全反應不過來。也不知怎麼的,他用不輕不重地力道輕輕撫著她的手臂,他遊走在她肌膚上的指尖給她帶來了一陣難以言喻的酥麻感覺。他的手先是在她的手臂上打了幾個圈之後,又順著她纖細瘦弱的肩脊滑去,虞靜姝淺淺地低呼了一聲,整個人都癱軟在他的懷裡。

    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總之兩人就這麼赤誠相對了,被盛允楨壓在身下,雙腿被迫分開的虞靜姝瑟瑟發抖,她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去看他,她只覺得一個熱熱硬硬的東西抵住了她的私密處,接下來就是他長時間的遊移,也不知他做了什麼樣的思想鬥爭,又猶豫著什麼,最後又作出了決定。

    虞靜姝只覺得疼痛感鋪天蓋地地襲來,讓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聲,然後哭了起來。娘說過會疼的,可她沒有想到會這麼疼。

    “別、別哭,一會子就不疼了。乖,靜姝,你乖……”盛允楨笨拙地安慰著她。

    虞靜姝疼得面色慘白,甚至渾身都瑟瑟發抖。

    “靜姝、靜姝,娘子?”盛允楨覺得她似乎有些不妥,不由得慌了神,連忙抽身而退。而他一離了她的身子,就看到她俏臀之下墊著的那塊白布上赫然淌出了一大灘的血跡。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一下子就跳下了床,急急忙忙地隨便套了件衣裳就往外跑,跑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慌慌張張地奔到大床邊,對虞靜姝說道:“娘子,你且等一等,我去找大夫來給你看看。”說著,他把被子拉了拉,蓋住了她的身子,這才跑了出去。

    虞靜姝疼得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可饒是如此,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妥,若是讓人知道了她在洞房花燭夜裡因為圓房而要看大夫,以後她的臉往哪擱啊。但這會子她實在疼得很厲害,全身上下連一根小指頭也不敢動,因為動一動就疼。

    忍了好一會,直到私處那火辣辣的撕裂疼痛感漸漸散去之後,虞靜姝才勉強想要支起身子,起來穿件衣裳。可就在這個時候,外院似乎隱約響起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今日是你和新媳婦的好日子,可不興請大夫啊。再說了,哪個婦人不是這麼過來的?”

    這是盛夫人的聲音?盛允楨叫的不是大夫,而是盛夫人?虞靜姝頓時松了一口氣。

    “不是啊,娘,她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盛允楨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著急。

    虞靜姝一呆,低頭一看,果然看到了墊在她身下那方雪白的帕子上已經染上了殷紅的血跡,她面上一紅,卻又很快咬住了嘴唇。這個呆子,這一點子血跡,哪裡算什麼多了,平時她來月事的時候,流的血都比現在的多。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8-1-20 00:25:45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了,盛允楨著急地說道:“娘子,你且躺好,我請了娘過來替你看看。”

    虞靜姝只好又躺了回去,小心地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其實兒媳無事,有勞婆母了。”她小小聲說道。

    盛夫人大概也有些尷尬,便柔聲說了句:“沒事,兒媳婦別怕,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有什麼不習慣的呢,就跟我說。”說話之間,盛夫人走到了床前,一眼就看到了大紅色的床褥上鋪著塊雪白的大帕子,上面還沾染著斑駿、鮮豔的血跡。

    虞靜姝一看到盛夫人身後還跟著林氏,就更加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把自己的整個頭都縮進被子裡去。

    “娘,您快看,靜姝她流了這麼多的血會不會有事?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盛允楨緊張地問道。

    盛夫人看看一臉驚慌失措的兒子,又看看了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滿面紅暈,精神還算不錯的兒媳,突然就大笑了起來,“哎喲,你這個傻小子啊。”

    可這畢竟是兒子的屋裡事,盛夫人笑了兩聲就拚命止住了,然後捂著嘴說道:“其實她沒事,你讓她好好休息一陣子就好。”

    可盛允楨根本就不相信母親的話,“可、可是娘,破處也不可能流這麼多血吧?”他快急得要命了,怎麼母親還笑咪咪的?

    “所以呢,你要體會女人的不易,好好心疼你的媳婦吧。淑惠啊,我們走,也讓他們好生休息。”盛母忍著笑,帶著長媳轉身就走。

    “娘、娘。”盛允楨連聲叫娘。

    “夫君。”虞靜姝不得不出聲制止。

    盛允楨以為她有什麼需要,只好匆匆跑到了大床邊。

    這時,盛夫人已經帶著林氏走到了屋外,盛夫人還笑道:“你瞧他那個緊張的樣子,去年秋天狩獵的時候,他騎馬失了足,連人帶馬地摔下了山谷,那個時候他流了那麼多的血,也沒哼哼一聲,如今卻這樣疼媳婦了。”

    林氏也笑道:“二弟會心疼人了,就證明他大了、懂事了,您也該高興才是。”

    聽了盛夫人與林氏嫂的話,盛允楨與虞靜姝都不作聲了。

    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一個把頭縮進了被子裡,一個訕訕地站在床前,半晌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虞靜姝才大著膽子說道:“欸,你、你去把房門關了啊。”

    盛允楨這才如夢初醒,他轉身朝門口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回過頭問她,“你、你真的不要緊啊?”

    她羞惱地道:“我本來就不要緊。”

    “真不要緊?”盛允楨有點不相信,先前她哭成那樣,俏臉瞬間變得蒼白,渾身更是僵硬得一動都不能動了,還說沒事、不要緊?

    感覺到他對自己的關心與緊張,縮在被子裡的虞靜姝覺得臉熱熱的,心裡卻甜甜的。想來,他是因為她流了血,所以有些內疚?

    “我真沒事,你倒些溫水來給我喝就好,夜裡我不喝茶的。”她低聲說道。

    盛允楨松了一口氣,只要她肯提要求就好。他匆匆去倒了一杯熱水過來,又小心地吹涼了些,這才扶了她起身,讓她飲下。

    虞靜姝喝水,便說了聲:“困了,睡覺吧。”

    盛允楨仔細觀察著她,見她表情平靜,語氣也不似十分虛弱的模樣,這才敢篤定她真的沒事。他終於放下了心,翻身上床睡覺。今天他成親,加上之前喝了不少酒,後來又鬧了這麼一出,其實此時已然夜深,他確實累了,很快便睡熟了。

    虞靜姝悄悄地挪動了一下身子,直到酸痛不已的身子抵住了他溫熱的軀體,這才滿意地停了下來。她躲在被子裡偷偷地笑,還說他對她沒有好感,他這樣緊張她呢。她依偎在他身邊,數著他的呼吸聲音,也甜甜地睡著了。

    自虞靜姝嫁與盛允楨以後,只覺得公婆慈愛、和善,妯娌待她也極友好,下人們也很會看菜下碟,所以說,她確實過上了錦衣玉食又悠閒舒適的日子。

    但也不知為什麼,她又總覺得有些不妥,雖然現狀確如她母親所說,大戶人家的規矩是挺多的。比如說,她的公爹和大伯都在朝中為官,每日裡天未亮就出門,日落時分才歸家也就罷了。但就連閑賦在家的盛允楨也是一大早就去了外院的書房,直到天擦黑才回到後院,而且平時還不能輕易回到後院。

    這還不足以讓虞靜姝感到無所適從,讓她最最不能適應的,反而還是盛允楨的態度。其實當著公婆、兄嫂的面,他倒是挺看重她的,說起話來和顏悅色、十分體貼,可一旦回到了兩人居住的院子裡,他就不怎麼肯理她了,就連夜裡,他也不願意碰她。

    虞靜姝心裡自然也有著種種猜測,難道說,洞房花燭夜她初破瓜時流出的那些血真嚇壞他了?還是說他仍然惦記著那個已經與他無緣的姑娘?她其實不願意相信的,可是婚前他也曾表達出對她些許的關切,怎麼成了親,他反倒待她疏遠了?

    自以為猜中了盛開允楨的心事,虞靜姝有些苦惱,卻也開始用心琢磨起來,讓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是不是只要她成為他喜歡的樣子,他就會待她好?跟著婆母與妯娌料理過一段時間的家務事之後,虞靜姝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能與盛允楨走得近的,只有可能是連家、白家和林家這三家的姑娘們。

    連、白、林、盛,這四家又稱京城四家,既是世交,也一向來往甚密。盛允楨自幼時起便與這幾家的公子和小姐們成為好友,喜歡上其中一家的女孩,那是再正常不過了。可是要怎樣才能知道,他喜歡的是誰呢?這幾家各有好幾位適齡的姑娘,想知道具體是哪一個,估計會有點困難,但她也不會傻到真要去翻他的舊帳。

    既然知道他以前的意中人是位世家小姐了,那就簡單了。那些與盛家關係親厚的世家小姐們,幾乎個個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她們知書達禮、性情溫柔,還十分賢慧。

    這麼細細一琢磨,虞靜姝恍然大悟,她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她本是小家碧玉,哪裡比得上京中的世家小姐們。雖然論起琴棋書畫、女紅、廚藝來,她也不一定會輸,可關鍵就在她和世家小姐的性格、氣質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說,盛允楨他、他喜歡的是那種溫柔賢慧的女人?

    虞靜姝咬了咬唇,暗自下定決心。好,既然他喜歡那樣的女子,這有何難?她要讓他知道,她虞靜姝要是想溫柔就很溫柔,要賢慧就很賢慧的。但首先,她得找個溫柔賢慧的女子來當榜樣,才能有樣學樣啊。

    虞靜姝暗自思忖,溫柔賢慧的榜樣,她的婆母和嫂子可不就是現成的榜樣嗎?她們未出閣之前都是出自名門的淑女、千金,只要她暗中觀察,想學上幾招應該問題不大。

    很快,虞靜姝就找到了竅門。比如說,婆母和嫂子在各自夫君們的面前總是自稱為妾身,而且她們說起話來,語速比較慢。手裡必定拿著一塊帕子,如果要笑,也必定是拿著帕子捂著嘴笑,以及她們走路的時候,大腿幾乎不動,全靠小腿邁著小碎步前進,所以走起路來特別穩當,身上與髮髻上佩戴的穗子和流蘇什麼的裝飾,不會叮噹作響。

    原來是這樣啊,這就是小家碧玉和大家閨秀之間的區別嗎?以前的虞靜姝可是想怎麼笑就怎麼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的。高興起來,她可以摶著裙子邁開大步跑,甚至還喜歡踢毽子和蕩秋千什麼的。

    想想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再想想秀氣、文雅的婆母和嫂子,怎麼說呢,其實她還是覺得做回自己最好了。但如果盛允楨真喜歡那樣的大家閨秀的話,那、那她就為了他,改變一下吧。虞靜姝揮了揮拳頭,決定改變自己。

    於是趁著盛允楨白天去外院的時候,虞靜姝便一個人躲在屋裡偷偷地練習。她學著要如何把說話的語速放慢,又要怎麼邁著小步子走路,以及笑起來的時候,要怎麼樣才能用帕子捂著嘴,優雅地笑。

    盛允楨在外院的書房裡看了一整天的書,直到天擦了黑,在明溪的提醒下,他才放下了書本,活動了一下變得有些僵直的脖子,慢吞吞地往後院走去。哎,明年就到了三年一度的科舉春闈,雖然他是無心仕途啦,但爹和大哥輪番上陣勸說他,還總拿虞靜姝出來說事。

    什麼如今你已是娶了妻的人啦,難道你娘、你嫂子都是誥命夫人,就你媳婦一個少夫人?再說了,你身上沒有功名,連著你媳婦也沒有誥命。你媳婦不是誥命,就沒法子入宮,可憐你姊姊在宮裡當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竟連親弟妹也見不上一面。

    其實盛允楨心裡正煩著呢,他有種不確定的心慌。他一直以為他喜歡的是白慕蘭,可是他好像對虞靜姝動了心。一想到他和她的新婚夜,盛允楨就覺得心驚膽顫。他從未見過那樣美麗、潔白的少女胴體,以致於這些天來日夜想念,只要一想到她羞澀的面容與曼妙的軀體,他就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覺得根本就把持不住自己。

    雖然說虞靜姝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與她行周公之禮也是夫妻敦倫。可他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對她和對白慕蘭的感情到底有什麼不一樣,所以內心十分矛盾,也就不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她。

    可這些天以來,盛允楨發現,他越是與她相處,就越感到不是滋味。她就像一輪紅日,他卻像翠竹山莊裡種植的向日葵,無論她在哪,他的注意力總是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

    於是當父兄找他談話督促他上進的時候,他靈機一動,立刻答應了父兄,每天都去外院的大書房裡讀書。這麼一來,至少能在白天的時候暫時與她分開,不致於看到了她,就連大白天的,腦子裡也總想著白日宣淫的旖旎畫面。

    只是去了外院讀書的盛允楨卻失望了。是,白天的時候,他是看不到虞靜姝,可他卻一直想著她,她就像一輪又耀眼又溫暖的太陽,牢牢地吸引著他所有的關注。她一笑,便如世上百花在一瞬間齊齊怒放。她一哭,他便心慌,如擎天一柱瞬間轟然倒塌,天地之間陷入混沌,教他如五雷轟頂卻還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補救。

    想到這,盛允楨暗自心驚,他是不是喜歡上虞靜姝了?不對啊,如果他喜歡的是虞靜姝,那白慕蘭……他對白慕蘭的感情到底怎麼樣的?他終日被這個問題所困擾,尤其夜裡就寢時,身邊還躺著個美麗的虞靜姝,害得他夜裡睡不好,白天也沒精神。
一路好走,寶珠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0 23:3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