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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煙雨暗千家,詩酒趁年華 第六十一章
崔季明坐在地上,手裡捏著那弩,笑:「好功夫,好步法。唉,是我心軟。看在我如此善良不肯傷人的份上,您以後別來崔府遛彎了行不?」
王祿壓低聲音:「本就沒有這個打算。」
崔季明咂嘴:「以您的身手,料想出台費不低啊,這就來見我一面就回去,總有些賠本,若是您能告訴我誰給您的這賠本生意,我不介意料理了他以後,把您這次費用三倍奉上,也好歹讓您別白跑一趟。」
這真會說話,王祿覺得自己要真是殺手,指不定就心動了。
可這會兒,讓他做賠本生意的人,剛被崔三「把玩」過。
其實崔季明也是有心試探,這個殺手為何忽然又作罷,她總覺得還有別的陰謀。
王祿沒有再說話,伸手拽起殷胥就離開了她房間。
他動作實在太快,崔季明抬起小弩,當真射出了一箭,卻只擊中了屏風。
兩扇門抖了抖,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這種動靜隔壁的侍女也沒有過來,她怕的就是這殺手先解決了下人。崔季明連忙摸索著起身,將屏風上的箭矢拔下來,捏在手中,扶著牆走出門去,一直沿著長廊摸到侍女的側間,推開窗戶,裡頭有些迷藥的味道,卻仍然傳出來幾個人平穩的呼吸聲,她也鬆了一口氣。
既然都能有殺手如此大膽的闖進來,看來她有必要讓院子裡多加些人手了。
嗯……還有就是,剛剛貼著那人後背她才感覺,自己應該再讓人做件更緊的束胸小衣了。
殷胥回宮後,直直倒在床上,耐冬已經知曉他時不時的離宮,便替他收好了外衣,而殷胥再也沒有睡著。
他……很難說自己心裡的感受。
殷胥恨不得是自己瞎了。他反正四處都有的是宮人,這輩子沒出過長安,活著跟瞎了也沒有區別。為什麼他回來了,卻要崔季明付出了這種代價!
如同前世崔季明跛腳後,仍然一派樂天模樣。她雖然明顯雙眼不可視物,說話卻仍然很詼諧活潑,彷彿並不覺得影響。
殷胥默默躺在床上,兩手交叉放在身上,他強壓下自己心裡迷茫甚至自覺荒唐的悲觀情緒。他必須要想接下來該如何。
治。一定要治,縱然是只能好一點,他也要找遍名醫來給她治!
對,聽乞伏說龍眾中,有一武功高手雙目失明,他肯定懂如何在這種狀況下利用自己的武學,要他來教崔季明才行!
還有……
他還要做些什麼才好!他要拚命想著努力做點什麼才行!
殷胥甚至忍不住想,若是真的……朝堂、邊境,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去,只有崔季明會一直遭遇各種各樣的危險,那他回來到底值不值?
在前世二十二三歲的時候。殷胥心裡還是有一股信念的,他還認為要拯救天下,要保護百姓,要改革富強,自己再怎樣也無所謂,但一定要有個平定的天下。
然這種信念與熱情在短時間內幾乎都被消耗殆盡。
他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的每一個眼神都會引來無數的盤算猜忌,前赴後繼的人利用他的性格與行事來達到各自的目的,絕大部分人太過關注眼前的利益,部分無傷大雅的改革也被當作戰場,他每前進一步,都有無數人在淤泥中抓住他的腳往後拖去。
殷胥有時候感慨,或許也是他沒能力,太年輕。或許像高祖、顯宗那樣的人傑就不會被這樣桎梏。
可他也不知道方向在哪裡,縱然是崔季明,對於皇帝也不能有太多的主觀影響。
若非要說,前世崔季明那句說進了他心裡:家與國、人與族,一切皆有氣數,天下沒有永昌的國朝。
他或許改變不了什麼,大鄴到了十幾年後指不定依然千瘡百孔,與此相比,是不是崔季明更重要呢?
此生怕是也不過能活到二十五歲,他為國盡過力,卻還未對她盡過心。是不是活一天,就給她一天的平安,會更無遺憾呢?
殷胥其實很容易就能想出是誰毒瞎了她的眼睛。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明白崔季明會如何的難過。她與言玉笑著相依偎的樣子彷彿還在眼前,幾個月後便是她一個人受傷回來。兩輩子加起來,能讓崔三劃作自己人的也不過那幾個,言玉至少曾經是她相當依賴親近之人。
前世言玉叛國通敵,崔季明從未將這些事跟殷胥吐露過一個字,怕也是擔心崔家捲入前代人的糾紛中。可當崔季明在戰場上,知道是幼時依賴之人設下計,將她與她的兵一次次置於死地,她會如何去想。
她在戰場上不要命般的一往無前,是不是將殺死言玉作為僅存的信念。
言玉前世得到了北機這四個老頭老太太,是不是為了處理和北機的關係,先在長安發展勢力,耽擱了幾年才去的突厥。如今殷胥得到了北機,言玉比前世早幾年就去了突厥。
他甚至想,言玉毒瞎她不就是想讓她回來,那前世她從馬背上跌下來重傷不治,會不會也可能跟言玉相關。在崔季明歸建康後,突厥的攻勢變得瘋狂起來,兩年內絞碎了朔方最後的防線,或許是言玉想著崔季明不在,根本就毫無顧忌起來。
前世毀大鄴的不是一兩個人,但俱泰與言玉顯然都曾是其中最大的推手之一。俱泰如今留在了西域都甚至不在長安,顯然不會重複前世的路子。
那他下一步就是要殺了言玉。
更何況言玉背叛了她,傷害了她。她前世流過的淚,斷了的腿,莫不是跟言玉有直接的聯繫,想到前世最後一日,崔季明有些踉蹌的跛腳,卻滿是笑容的和他走在城牆上,殷胥幾乎覺得無法呼吸。
這仇隔了一世,他也要報。
殷胥睜著眼睛,一直到了天亮,今日有小朝會,他要去早起聽朝,不一會兒耐冬便走了進來,往暖爐裡多加了兩塊細炭,準備好了熱水,幾個黃門一併圍上來,替他換衣梳頭。
天微微亮,外頭是一片稀薄的淡藍色,屋內點上了不少燈燭,殷胥擦過臉後坐在模糊的鏡前,耐冬替他將頭髮梳開,他輕聲笑道:「殿下頭髮長得很快,又黑又直,半年前剛到山池院的時候頭髮才到背中,現在已經快到腰了。」
殷胥想起前世崔季明特別討厭她自己的一頭捲髮,總是羨慕不已的將他頭髮纏在手指上,甚至她還異想天開的要用滾燙的鐵板把她自己的頭髮壓直。
殷胥彷彿覺得精神耗盡,吃力問道:「今兒可有什麼消息。」
「已經快正月末了,下月就是春闈,這會兒各家要考進士的名單似乎也要出來了。只是今年連逢凍災、突厥壓境與靺鞨入侵,怕是不會太順利。不過聽說今年,怕是狀元要落在裴家那位國子監中的裴祁身上。」耐冬手中捏著梳子,手指像給墨池撥出層層漣漪般穿過殷胥的烏髮。
殷胥點頭:「他最近風頭正盛,科考進士如今才剛剛有了糊名的制度,不過內定的成分仍然很多,他縱然是狀元也並非如登龍門般。走這條路子,怕是不想太依靠裴家的大樹吧。」
耐冬又道:「聽聞突厥那邊局勢已經好了很多,但具體的狀況怕是殿下上朝的時候才能聽到更多。奴這裡聽說賀拔慶元用軍法懲治了他那外孫,原因似乎是崔家的三郎私動了紅標軍信,若是個普通的士兵,絕對是要掉腦袋的事情。崔家將崔三郎接回家,賀拔慶元似乎也不許她再踏入國公府,頗有些不認人的架勢。」
殷胥沒聽過這個消息,凝眉思索。
她明顯活蹦亂跳,根本沒有被打個半死的樣子。但消息既然傳出來了,是賀拔慶元怕有些事情最沾到她麼?
耐冬以為他不關心,繼續往下說了宮內幾位娘娘最近的動態。
說來,若是殷胥真的十幾歲,怕是不肯用耐冬這種心中藏了不少事兒,又曾做著幾方細作的人。可殷胥前世在朝堂上,所有能用的人都是這樣的。
他們有能力,有自己的謀劃,或許私下有各種錯綜複雜的目的。但殷胥早明白,自百姓至官員,每個人都有心中的小算盤,都是兩面做人,他能摸得清對方的脾性和能力,有些事情心裡有數,且就放手不管大膽用人便是。
殷胥知道殷邛多疑的脾氣,可能就是因為有這樣一個父親,他時時刻刻逼迫自己不要像殷邛一樣,所有殷邛有的缺點,他都時刻自省想要改掉。
耐冬年紀不大,雖地位低微,但能周旋在皇后與萬貴妃之間保住性命,就是有他的眼色和本事。果不其然,這幾個月來,他替殷胥做眼目,在宮內與各宮的宮人都有些聯繫,宮裡宮外大小的事情,他都能傳話到殷胥眼前來。
天氣依然很冷,殷胥戴上手套,又圍上披風才走出門。
近日的朝堂上,殷胥隱約感覺到殷邛的目光更多的落向了他們這五位花枝招展的殿下。他更多的向澤提問,目光也時常注視著殷胥。這種變化也被群臣敏銳地捕捉到了,以至於崔夜用也在朝堂上幾次將話頭拋給了澤。
澤一開始還緊張的誠惶誠恐,逐漸也變的穩重淡定起來。過了年,他已經十六,幾乎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紀,這些日子他往日憂慮不安的樣子逐漸消失,彷彿找到了努力的方向,拼了命的想要做出點成績來,連一向不喜歡他的殷邛都不得不去直視這種進步。
小朝會這次最重要的話題便是擊退突厥一事。
波斯國滅,大批士兵會被阿拉伯人和西突厥瓜分,隴右道已經幾乎說是可以脫離了大鄴的控制,賀拔慶元如鬼神般回到三州一線後,立刻伏擊突厥人,識破了突厥人的局勢,除了靺鞨,基本已經局勢反轉。
問題就出在靺鞨身上。
既然突厥那邊暫且能緩一口氣,殷邛就打算實施他的計劃,來對付東北的府兵了。
顯然有人接收到了殷邛的眼色,裴敬羽站出了隊列:「聖人,臣有事啟奏!」
殷邛調整了一下坐姿:「講。」
「臣要參且末北都尉賀拔羅,縱容手下千人於播仙鎮北部燒殺搶掠,無惡不為!賀拔羅目中無人,勾結且末郡守裴森,在絲綢之路的南道上大肆搶劫沿路商隊,甚至騷擾官驛信使,改動軍情信報!」
裴敬羽浸淫官場多年,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奏本,連臉上的激動與義憤填膺都恰到好處。
「這是周邊各郡聯名上書的摺子,還請聖人過目!」裴敬羽道。
如今升職成為正四品鴻臚寺卿的崔式,垂眼立在殿內,心下冷笑。崔季明歸來後,就將此事與他說過,這封摺子早在幾個月前就送到了殷邛手裡,這會兒卻又從裴敬羽手裡遞上。殷邛免不了也要拿東北地區的府兵開刀,但為了能對南北各地的府兵出台更多的管束政策,他必須要在各地抓典型。
賀拔羅這個典型,還能對賀拔慶元有牽連,完美的就像是送到殷邛手裡的刀。
只可惜現在隴右道已經被突厥兵入侵,拿不到太過有力的證據,但這麼到手一把刀,殷邛不會不用。
崔式心下冷笑,果不其然看裴敬羽讓贊者宣合川郡郡守上殿。隴右道每郡下縣數大多都只有二、三,只是虛掛一個從四品外官的名,如今隴右道被突厥侵佔,這位合川郡郡守逃入京,怕是早做了狗腿子。
崔式百無聊賴的垂下眼去,做一個閒的蛋疼的寺卿,聽那位郡守大肆渲染賀拔羅的惡行,並將軍報改動一事說的簡直要撼動國之根本,就差把隴右道的覆滅都歸結在賀拔羅一人頭上了。
殷邛配合的做出大怒神色。
崔式心裡卻想,各地軍府都尉以家世和財力為主要的選擇依據,因此不少都是世家子弟掌管,光五姓家族就有不少宗親在各地擁有府兵,在這個幾乎不能養私兵的時代裡,這些府兵就是分散在各地的各家私兵。
裴敬羽之所以願意這樣給殷邛當槍使,一是他權勢日漸水漲船高,多次與崔夜用政見摩擦,二是裴家做世家的歷史不如五姓,根基不穩,在外姓裴的都尉也幾乎沒有,這一招傷不到他自己。
但崔夜用也怕是不會站著看,賀拔羅的事情就是個爆發的點,他若是在此事上不贏,後頭就會連連吃虧。崔式昨日想了許多,覺得這事兒怕是繞不開他那個本事滔天的大姑娘,果不其然聽到了崔夜用開口。
崔夜用:「臣認為此事關切重大,或許合川郡守回了長安,對於隴右道如此輕易的淪喪於突厥之手,也想撇清一些什麼責任。也是巧,聖人或許記得,賀拔慶元出使波斯之時,帶走了老臣家中一位孩子。恰巧這孩子因受傷,留在了播仙鎮,在突厥入侵時站在了播仙鎮城牆的第一線,還見到了賀拔羅,恐怕對於狀況,他更有所知。」
裴敬羽笑了:「說來崔相口中的這位知情者,還是賀拔羅的堂外甥。更況合川郡守在隴右道南側任職八年,又有周邊十幾位郡守、縣令的聯名,崔相請一位有血緣關係的半大少年來對質,實在不合適吧。」
崔夜用並不在意:「聽聞賀拔羅這兩日也要到了長安,不如入城後將其立即控制,押入大牢。我認為若是賀拔羅犯下這等罪行,必定會趁亂逃竄西域,而不是回到長安。更何況我家那孩子不過十四五歲,相較於與切身利益相關的諸位郡守縣令,他一個孩子沒有胡說話的必要和本領,從長大就沒見過賀拔羅,根本更談不上血緣親情。」
崔夜用顯然並不在意賀拔羅的性命,為了關於府兵制改革的第一場前哨戰,他必須要打贏。崔式倒是不擔心崔季明會到人前來露臉,她雙目不可見又遭「軍法」處罰之事越多人知道,她處境越是安全。
只是賀拔羅……各方都未必會留他的性命了。
殷邛冷冷的望了崔夜用一眼,心裡清楚,局雖與他有關,但他必須置身事外,道:「那我再等兩日,崔相可好好問過你家的那位兒郎,御前說錯了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崔夜用老神在在道:「這孩子心性單純,不善言語,必定會如實還原。」
崔式腹誹了一下這個「心性單純」,他這個當爹的都覺得臉紅。殷邛看往日唇槍舌戰、暗箭亂飛的朝堂上竟然一片和諧,站在裴敬羽這邊的沒有開口,站崔夜用這邊的也不多說,彷彿誰都耐性頗佳的在等。
殷邛狹長的目劃過垂首的群臣,竟覺得他日後其他的改革都會愈發困難。
「關於凍災一事,臣有事啟奏。」有人打破了這寂靜。
緊接著關於凍災的議題展開,各方又開始互相抨擊,口誅筆伐,對於凍災的處理方式各有看法。
殷邛靜靜的聽著他們的爭論,偶爾點評幾句,凍災一事已經過了最困難的一段時間,這會兒後頭開始的便是相互推諉,他忽地開口:「太子前幾日策論中,對於凍災的後續,有些見解。澤。」
澤捏緊了手中的摺子,有些強壓下去的激動。他面上顯示出一種少年人常有的矯情的淡定,一眼讓人看穿卻並不討厭,他開口道:「兒臣在。」
「說說吧。」
澤聲音有些微微的發抖,可他極快的壓下去:「兒臣認為,應當直接利用這次機會,在凍災嚴重地區推廣神農院研發的新稻種。新稻種較於目前江南地區常用的稻種,產量約能提升三成,只要是願意使用新稻種,並學習新的耕種方式的民戶,便可以降低賦稅。」
太子的發聲使得吵鬧的大殿有一下短暫的令人耳鳴的沉靜。
立刻就有無數人反應過來,帶著無數的問題卷席向了他。
澤有了一瞬間的驚慌,可他似乎做足了功課,一一應對:「邵舍人所說的賦稅降低比例問題,我命算師推演後,認定對於耕種新稻種的民戶削減三成賦稅,基本能保持該地區的賦稅總量不變……」
「對於王侍郎所問的稻麥複種制度,實際上是江南地區小範圍內有推行過的一種增加年收次數的方法,至於說……在哪個地區更適合實行,我還未有過太詳盡的調查。」澤有些窘迫的回答道。
殷胥站在原地輕輕垂下睫毛,仿若不聞。
他感受到一束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抬起眼來,對上了殷邛投來的目光。
殷邛眉梢輕輕動了一下,殷胥則表情如常的轉臉看向澤。
澤所說的方向基本和殷胥之前所說的一致,只是他雖有框架,但細節並不完善。但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太子,能這樣關心民生,殷邛也表現出了適時的讚揚。
不少神農院與戶部官員也對於他的說法進行了一些完善補充,朝堂上開始一陣熱烈的討論,殷胥仿若事不關己,聽著戶部的說法,對於戶部官員的行事風格與此事的可實施性也有了數。
殷邛也難得向其他幾位皇子發問:「你們對太子的說法,可有什麼想到能補充的麼?」
修是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來,對於自己的不務正業終於有了點羞愧,紅著臉搖了搖頭。
兆則如同有備而來,雖然想法還有些幼稚,但顯然也說了許多自己的見解。
柘城眼睛都直了,外人都能看出來他離睡著只有一線之隔,殷邛也給自己這個爹留點面子,繞過了這個睜眼睡覺的兒子,轉眼看向殷胥。
殷胥輕輕搖了搖頭:「太子殿下所述已經十分完備,兒臣想不出別的。」
殷邛也不再多問。
這一次小朝會又進行了一個多時辰,討論了些京官與春闈的事情,到了接近中午的時候也散了朝。一群大臣著急忙活的出門上廁所,另一批則餓的兩眼發昏,往各個部門的「機關食堂」趕去。
等五個少年並排從含元殿離開,修高興的開口道:「哥你好厲害啊!你怎麼想到的?哎我看你這幾天老是挑燈夜戰,都不跟我玩,原來在幹這個啊!」
澤滿面興奮,笑道:「你以為都跟你似的,每天就知道玩!幾天前跟父親討論凍災一事,他提到神農院的新稻種一直推廣不良的事情,我就想到了能不能就趁著凍災推廣呢。只是神農院的那些老頭子們,實在是倨傲的很,我叫人去問他們要些數據,他們都很敷衍。」
修道:「神農院,不就是種地的地方麼?我聽說他們自己在坊內開了一大片田,種了各種各樣的奇怪東西。不過他們性格的確是都比較奇怪。」
兆忍不住道:「他們也可能是覺得太子殿下不懂農產的事情,聽說父皇就在他們那裡碰過幾次釘子,這樣沒有作為又不圓滑的地方,怪不得遭到各方擠兌。」
澤似乎對剛剛直抒己見的感覺仍有幾分戀戀不捨,手撫過折頁本錦緞的皮面,道:「好不容易最近感覺到有了些方向,父親也算是能跟我多討論幾句,我以後……要千萬倍的努力才行。」
柘城撓了撓頭,很老實的笑道:「澤是咱們當中,能見到父皇最多的了,得到的幫助自然也是最多的,唉,反正我讀書是沒救了。」
這話顯然讓澤很開心,他最近發了瘋似的勤奮,殷胥自然也看在眼裡。
一般有朝會的時候,殷胥都會直接去薛妃那裡請安用飯,這次也不例外。
薛妃口味貪鮮,手底下的廚子也一個個出神入化,殷胥縱然不留戀吃食,也偶爾會有所期待。殷胥向來是不太愛言語,他默默低頭吃飯,薛菱今日卻開口道:「之前你因課業去了幾次萬春殿,這段時間怎麼沒去了?」
殷胥放下了筷子,答道:「父親本對我也沒有太多關注,或許是我令他失望了。」
薛菱笑:「是麼?你的課業我也輔導了有有一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就不願意與我說麼?」
殷胥沉默。
薛菱這段時間對他算得上是傾囊相授,從時政到律法,她雖然說都不是研究太深,但涉獵極廣。淵博的人也大多顯得有趣,薛菱時常會用飯後的時間,與他探討些宮內外的事情,她多有角度不同的見解,言語之間是一種能說服他人的自信與鋒芒,他大抵也明白了為何殷邛一面偏好溫柔的女人,一面又對薛妃唸唸不忘了。
「不願說便罷。」薛菱對這個兒子向來沒轍,她縱然知道消息,也不好逼問。
殷胥卻還是開口:「我建議父皇,取消部曲制度,廢除奴籍。」
薛菱瞪大了眼:「哈?你再說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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