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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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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姚穎怡]金玉良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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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2 00:3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零章 祖孫

  這間花廳也應是重新裝潢布置了,地上鋪的是正時興的甦青瓷磚,光滑如鏡。中堂掛著前朝唐大家的牡丹圖,長案上擺著掐絲琺瑯香爐、翡翠和白玉雕成的荷花盆景。
  
  紫檀木的八仙桌用雲母和象牙瓖嵌著歲寒三友,一拉溜十幾張紫檀木椅子,鋪著官綠色銷金椅褡。東邊牆上則是四幅春夏秋冬畫屏,紫檀木回紋翹腳條案和百寶閣,擺著整塊羊脂玉雕成的白梅瓶和幾件價值不菲的古董。西邊則是十二扇紫檀木瓖琺瑯四季花開屏風,屏風一側是落地富貴牡丹大花瓶,這隻大瓶和常見的不同,牡丹花是凸在上面,栩栩如生。
  
  玲瓏暗地裡嘆了口氣,先不說這座如意軒就是為了給她送嫁所建,就單是這間花廳裡的擺設,就已價值幾萬兩銀子。前面用來招待顏栩的那幾間堂屋她沒有去過,想來比這裡更加奢華。
  
  金家是真的有錢,金三老爺也是真有家底。但願別讓他那位賊女婿盯上才好。
  
  記得以前在金家外面遇到石二時,他還曾笑話她不識貨,跑到金家這種暴發戶裡來偷東西。
  
  不對,不對!
  
  玲瓏忽然想起來,她第一次偶遇石二,就是在金家西府的屋頂上!
  
  這個口不對心的傢伙,嘴裡說著看不上金家的東西,可他自己也曾打過金家的主意。
  
  他敢說那次是來體察民情,而不是來踩點的?
  
  玲瓏就這麼想著,一時分神,沒有聽清金老太太說的話,金老太太有些不悅。又問道︰「你府裡的那兩位妾室可還懂規矩?」
  
  這次玲瓏聽清楚了,她忍不住眉頭微動,施萍素和陳楓雖是姨娘,可她們是有誥封的,且都是出身大戶人家。京城裡高門大戶之間盤根錯雜,可現在滿屋子的丫鬟婆子,金老太太就這麼問出來了。
  
  玲瓏便道︰「兩位妹妹出身世代書香。都是知書達禮的。否則母后也不會把她們指給王爺。」
  
  話外音︰那兩位是皇后娘娘選的人,祖母您老人家就不要評頭論足了。
  
  好在金老太太還是執掌後宅多年的人,她使個眼色。丫鬟婆子們便全都退了出去,她又對梅姨娘道︰「三太太剛回來,有點累了,你陪她先到耳房裡坐一會兒。我有話和五姑奶奶說。」
  
  梅姨娘飛快地看一眼玲瓏,玲瓏收起笑意。對梅姨娘點點頭,梅姨娘便笑著對流朱和沁緋道︰「勞煩姑娘們,咱們扶太太到耳房裡坐坐。」
  
  玲瓏也對自己身邊的幾個丫鬟道︰「你們也退下吧。」
  
  不過一會兒,花廳內只留下金老太太和玲瓏。祖孫二人面面相對。金老太太便嘆了口氣,聲音卻是清冷中透著疏離,這也是從小到大。金老太太對孫女說話的一貫口吻,沒有了剛才那種做作的和藹可親。玲瓏反而覺得更習慣。
  
  金老太太道︰「五姑奶奶你是太年輕了,不知人心險惡。王爺既然身體不好,那少不得日後要從兄弟間過繼世子,到那個時候,你一個人在王府,膝下連個親生兒子都沒有,那些妾室啊御媵啊誰會把你放在眼裡,你一拳難敵眾手,日子不好過啊。」
  
  玲瓏怔了怔,金老太太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她說王爺身體不好,又說要在兄弟間過繼世子,這不就是在說王爺不能人道,無論是她,還是那些妾室都是擺設?
  
  天啊!
  
  您老人家終於說到這個了,我還以為您從接到賜婚聖旨的那一刻起,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呢。
  
  玲瓏咧咧嘴,很想擠出個慘兮兮的笑容,讓金老太太喜聞樂見。可她的表情不太到位,好在金老太太年老眼花,看得並不真切,自動腦補成她那是潸然淚下的前奏。
  
  「唉,有娘家和沒娘家的就是不同,你還記得你表姑媽柳氏吧,她的娘家不濟,被前房的兒子欺負得沒有立足之地,可你是金家姑娘,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那些妾室和過繼的兒子欺負,無論你是做了王妃也好,還是做了皇子妃也罷,都要多留個心思,和娘家一條心,到時有舅爺們出面,就是世子也要給你幾分薄面。」
  
  玲瓏倒吸一口涼氣,祖母是要給她當頭棒喝,讓她不要不管娘家。
  
  「祖母,王爺的封地在福建的泉州府,那裡遠離京城,又常有倭患,雖說如今是不用就藩,可誰知以後呢,說不定孫女的後半輩子就要在泉州渡過,到那時想要再回京城就比登天都難了。」
  
  話外音︰我家王爺的地盤在福建,他在京城沒有實權,您別惦記著了。
  
  金老太太心裡動了動,這個孫女真的不是善茬,自從上次金嫦那件事上她便領教過了,可是也不能由著她的心思啊,她因為馮氏的事,和她爹有了間隙,別看她當了王妃,金家怕是也指望不上她,總要在她身邊放個自己能把握的人才行。
  
  「可看萬歲的意思,怕是捨不得把嫡出的兒子送到封地呢。再說,皇后娘娘膝下也只有這一位嫡子,雖說上面幾位王爺都比他年長,可他終歸是嫡子,待到萬歲百年之後......」
  
  她止住話頭,那雙雖已昏花卻仍然犀利的目光看向玲瓏。
  
  玲瓏見她老人家越說越是不堪,她懶得再多說︰「祖母,王爺已經封王,與東宮無緣,祖母還是不要再談議皇儲之事。」
  
  她說這幾句話時加重了語氣,她要讓金老太太知道,有些事有些話有些人,都不是能隨便妄議的。
  
  金老太太面上微微變色,五丫頭竟敢用這樣的口氣和她說話,她真當自己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嗎?
  
  她正要斥責,就聽玲瓏道︰「祖母,若是為了鹽引之事,孫女會求王爺幫著疏通,福建產茶,若是金家想做茶葉生意,那更是好事,娘家有錢賺,對我們也不是壞事。至於我後宅的事,畢竟我也是上有公婆,下有妯娌的,娘家再是疼我,也是君臣有別。祖母年事已高,孫女只盼著祖母身康體健,福壽延年,至於孫女後宅裡的那點事兒,本來也不該是能和娘家人說的,就讓孫女自己扛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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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2 00:32: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一章 小徑通幽

  這次的談話,令金老太太很不滿意。
  
  從始至終,年僅十三歲的小孫女沒給她開口談及那件事的機會。
  
  且,玲瓏站起身來,微微曲膝給金老太太行禮,滿臉歉意︰「......十七皇子年幼頑皮,可又是父皇母后的心頭肉,孫女還真是不放心他在外面玩耍,祖母若是沒有要吩咐的,孫女要去看看了。」
  
  沒等金老太太拒絕,玲瓏已經轉身出去,把金老太太氣得怔在那裡。
  
  這個孫女明明是長在老宅自己的眼皮底下的,沒來京城時乖巧順從,病殃殃的,自從來到京城,脾氣性格怎麼就像換了一個人?
  
  玲瓏也只在廡廊上站了一會兒,清冷的涼風襲來,玲瓏的大腦也清明起來。
  
  方才沒有留意的事情,現在逐一變得清晰。
  
  即使是自家女婿回府,平輩的女眷也是要避開的。尤其是這裡並非正式宴客之所,這是後罩的花廳,女婿給長輩女眷請安的地方。
  
  金妤和金嫻都只是八九歲的小孩子,她們在場倒也罷了。
  
  金婉只比自己小一個月,已到說親的年紀,按理說她是應該避諱的,可金老太太為何要讓她在場?
  
  是啊,顏栩在花廳裡的時候,從始至終,金婉都在。
  
  且,顏栩由金三老爺和兩位舅爺陪著出去後,金婉便總往門口看,魂不守舍的。
  
  到了金妤帶著小十七出去踢毽子,金老太太讓金婉陪著她聊天,可金婉卻自作主張跟著金妤和小十七一起出去了,金老太太沒有怪她,而這也不是金婉一貫的作派。
  
  自從金嫦出事後。金婉便是一副溫順可憐的模樣,處處表現得順從懂事,又怎會像今天這樣呢?
  
  「紅綃、紅繡,你們悄悄去看看六小姐在哪兒,如果後罩找不到,就到前面看看。」
  
  紅綃和紅繡都是剛留頭的小丫頭,她們還不用太過避嫌。
  
  玲瓏交待完了。便到耳房裡去看馮氏。
  
  馮氏靠著孔雀蘭的錦緞迎枕坐在炕上。看著窗台上的一盆梔子,目光落在潔白如雪的花瓣上,一瞬不瞬。
  
  梅姨娘坐在炕前的錦杌上。正和流朱沁緋小聲地聊著閒天兒,紅綾和紅線立在一旁。見杏雨虛扶著玲瓏進來,梅姨娘連忙行禮,笑著道︰「五姑奶奶來得正好。咱們正說起容園的那株幾年沒開花的老梅樹,今年卻開花了。那花開得比別的樹都要好呢。」
  
  玲瓏便道︰「離午膳還有一會兒吧,要不咱們就陪著我娘到容園賞梅吧。」
  
  梅姨娘忙吩咐小丫鬟去叫騾車,玲瓏便道︰「不用那麼麻煩,抬兩副肩輿過來吧。今天不太冷。給我娘帶上風帽,我娘好久沒回府了,也好讓府裡的人都看看。免得新來的下人連主母都不認識。」
  
  聞言,梅姨娘臉色微變。神態間更加恭順。不過多時,肩輿抬過來,玲瓏和馮氏分別坐上去,梅姨娘和丫鬟們在旁邊跟著,走出如意軒,上了條兩邊皆是翠竹的青石小路。
  
  看著四周景致,玲瓏微笑,還是江南的園子修建得雅致,當然,更要是有些年頭的才有韻味。
  
  腳下的青石小路上生著青苔,到了春天時便有小草從石間探出來,兩旁是四季常青的青翠竹林,野草閒花遍布其中,有風的時候竹濤陣陣,沒風時也是青香徐徐,雅致天成。
  
  顏栩為了迎娶她,把王府重又擴建,聽花雕說,僅是買下隔壁的園子,就花了七八萬兩。修建園子又是大把的銀子投進去,玲瓏嫁進王府幾個月,也只是把西路逛完了,中路只去過一次,還是在車上。東路那邊住的都是宮人和太監,她自是不方便過去。
  
  可即便是這樣,睿王府的園子也不如金家西府,少得就是這種經年累月積聚而成的韻味。
  
  玲瓏就琢磨著,待到開春以後,去趟豐台,再在園子裡多栽些花木,還要多種些竹子,即使是冬天,也能鬱鬱蔥蔥。
  
  她就這樣想著,倒把剛才的不快暫時忘了。
  
  沒想到剛走到半路,就聽後面有人在喊著︰「五姑奶奶,五姑奶奶,稍等片刻。」
  
  玲瓏便讓抬肩輿的婆子們停下來,她轉身看去,見由遠及近,來的人是金三老爺身邊的侍書。
  
  梅姨娘也是吃了一驚,侍書雖然是三老爺的書僮,可也有十五六歲了,早就不在後宅走動,怎麼今天卻跑過來了,還是來找五姑奶奶的?
  
  待到侍書跑上前來,梅姨娘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遠遠落在後面,那身形打扮,竟然是金三老爺!
  
  想來是金三老爺有話要和五姑奶奶說,可卻追不上,身邊又沒有跑得快的丫鬟,這才破例讓侍書追了過來。
  
  看到肩輿停下來,侍書連忙行禮︰「太太、五姑奶奶,三老爺在後面,您二位等一等,三老爺聽說要去容園,他老人家也想去看看那株老梅。」
  
  不僅是玲瓏蹙起眉頭,就連眼下在金三老爺身邊最得寵的梅姨娘也是吃驚不小。
  
  金三老爺是文官,又一向養尊處優,這段小路並不長,可他一路追來,也是氣喘吁吁。
  
  「......喬大人的岳丈老泰山下月整壽,喬大人想請我畫幅老梅樹,正好你們去容園,我也去那裡看看那株老梅。」
  
  原來您是要為作畫而去觀景。
  
  玲瓏在心裡暗笑,您真是當官當久了,久到以為這裡的都是無知婦孺,聽不出您這理由有多牽強。
  
  她便欠了身子,對杏雨道︰「扶我下來,讓父親坐上來。」
  
  金三老爺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們在前面走,為父在後面,這會兒你兄長陪著王爺正在欣賞字畫,我看完老梅還要過去的。」
  
  玲瓏微微點頭,並沒有推辭,重又讓婆子們抬起肩輿,往容園走去。
  
  她忍不住看向母親,見馮氏背脊筆直,目光直視前方,並沒有因為父親就在後面,而有半分側目。
  
  馮氏的病雖然大好了,但是至今依然誰也不認識,即使是玲瓏,她也只是偶爾親昵,大多時候,同樣不認識。
  
  更不用說那位害得她半世淒涼的金三老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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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2 00:32: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二章 捉姦(一)

  許久沒來容園了,此時的容園早已不復昔日的蕭索,即使是在數九寒冬,依然花團錦簇,奼紫嫣紅。
  
  聽說三老爺、三太太和五姑奶奶來了,早有眼生的婆子打開園門,玲瓏讓肩輿停在門口,梅姨娘親自扶了馮氏走下來,玲瓏則陪在馮氏身邊。
  
  海棠放眼望去,沒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她只好對離得最近的一個婆子道︰「去搬幾個繡杌出來,再沏壺熱茶。」
  
  那婆子答應著,向著西廂走去,沒走幾步,卻又折回來,往穿堂去了。
  
  其他幾個婆子也都是一副手足無措,畏手畏腳的模樣,顯然,她們是新來的,對容園並不熟。
  
  梅姨娘冰雪通透,看到這樣,就笑著打著圓場,可卻難掩尷尬︰「五姑奶奶嫁進王府以後,這園子裡原先的人就都分到各屋裡去了。這裡沒有主子住著,又是這麼大的一片園子......妾身就想著少雇幾個人,說不定一年下來還能省出幾斤燕窩錢,就自作主張只留兩個打掃庭院照看花草的,臨近過年,才臨時調了幾個人過來,可沒想到都是粗手笨腳的,給太太和五姑奶奶添堵了。」
  
  玲瓏嘴角噙著笑,深深地瞥一眼梅姨娘,揚起聲音道︰「我娘如今在四平胡同住慣了,前幾天還和我說,想要開春時在那邊的宅子裡種上幾株西府海棠,眼下府裡有祖母掌家,我娘就是回來也只有端茶的份兒,還不如住在四平胡同裡,給王爺做岳母來得舒服。若是府裡銀錢吃緊,這處園子不如就空著吧。」
  
  她這番話當然不是說給梅姨娘的。而是要讓隨著進來的金三老爺聽到。
  
  金三老爺聞言心裡一沉,眉頭微動。
  
  梅姨娘俏臉羞紅,嘴角翕翕而動︰「五姑奶奶真是愧煞妾身了,妾身處事不周,這才把這園子給荒廢了,今兒回去妾身就多調上十幾個合用的人手過來,太太啥時在四平胡同住得厭了。妾身就去接您回來。」
  
  玲瓏就想起今天早上金三老爺讓梅姨娘去四平胡同。可卻興師動眾地讓兩位公子去接她這個姑奶奶。
  
  對於大婦來說,姨娘和親生兒子相比,這也差得太多。
  
  玲瓏見梅姨娘把一切都攬上身。雖然知道她是想在三老爺面前賣好,可還是微笑道︰「行了,梅姨娘幫著祖母把這麼大的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條,沒有功勞也有苦功。就只記住一件事便成了,我這人沒有那麼大的派頭。若是以後三爺忙不開,讓六爺一個人去接我也行的。」
  
  梅姨娘或許能差遣六爺金賢,但她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指派三爺金子烽。
  
  打發金子烽去接妹子而不是去接親娘的,如果不是金老太太。那就是金三老爺了。
  
  走在後面的金三老爺面紅耳赤,他確實是想讓王爺覺得體面,這才把兩個兒子都派去睿王府。卻沒想到。玲瓏卻拿這件事來挑事兒。
  
  這就是馮氏生的好女兒。
  
  不對,馮氏可不會這樣指桑罵槐。雞蛋裡面挑骨頭。馮氏出身將門,雖然不致於連女紅都不通,但卻少讀詩書,又喜歡排場熱鬧,熱衷於京城裡的各種宴會,又常常在府裡辦春宴、花宴、茶會,而他只是出身江南鄉下的商賈子弟,寒窗苦讀考上二甲進士,卻仍然無法融入京城的權貴圈子,他的功名無人提及,別人說起他時,也只是馮家女婿四個字。
  
  他也想過從此依附岳家,可他很快就發現,他當初只顧貪戀馮婉容名門千金,卻沒想到,身為勛貴的馮家,也只能讓他在二十四衛裡任個小小的文職,當他好不容易熬進六部,岳丈大人卻又去世,兩個舅爺遠在軍中根本插手不上京城裡的事,他連最後的指望都沒有了。
  
  金三老爺邊走邊想,一抬頭,卻見已經站在那株老梅樹下,他的女兒正用那雙酷似馮氏的大眼睛看著他。
  
  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兩泓清泉,比起當年的馮氏更多了幾分嫵媚。
  
  金三老爺忽然又得意起來,馮氏當年雖然美貌,卻與宋秀珠和尤吟秋相比,缺少了江南女子的柔媚。
  
  但他的女兒卻不同,既有馮氏的明艷,又有江南女子的鐘靈雋秀。
  
  這樣出挑的女兒,和王爺站在一起時猶如一對璧人,若是待到萬歲百年之後......
  
  金三老爺只是這樣想一想,心臟就比平時跳得快了幾分,可他的目光隨即落到馮氏身上,心便涼了半截。
  
  一旦玲瓏知道了......
  
  當年怎會那樣衝動那樣幼稚啊!
  
  正在這時,有小丫頭說話的聲音傳來,金三老爺看過去,見是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頭進了園子,海棠衝她們招招手,她們便跑到玲瓏身邊,小聲說了幾句,金三老爺自是不方便去聽,便假裝賞梅,轉到了老梅樹的另一側。
  
  紅綃悄聲說道︰「王妃,我們看到六姑娘去了前院,可大慶哥他們在穿堂口上守著,把六姑娘攔下了,正在這時十七爺和七姑娘過來,十七爺要到如意軒外面玩,大慶哥當然不能攔著,六姑娘就隨著她們從前院穿過去,出了如意軒。十七爺和七姑娘在沉香亭外面踢毽子,六姑娘卻往碧桐院的方向去了,我們姐倆兒正要跟上,就踫到金祿嬸子,她說您來容園了,讓我們快過來服侍。」
  
  碧桐院?那是以前宋秀珠住的地方,現在那裡肯定是空著的。
  
  金婉去那裡做什麼?
  
  碧桐院是離墨留居最近的一位院子,墨留居是金三老爺在後宅的書房,那裡還另有一條小徑通往上院,方便金三老爺在書房裡與三五好友談詩論畫。平素裡那邊的門是關著的,只有金三老爺有朋友來的時候才會打開,且,小徑四周是用太湖石堆成的假山,與內宅的其他地方是隔開的,即使金三老爺的朋友過來,也不會衝撞到府裡的女眷。
  
  金婉去的不是碧桐院,而是墨留居吧。
  
  這個時候,金三老爺沒有陪著王爺女婿,卻巴巴地跑來賞梅?
  
  金祿家的是金老太太的親信,她沒在如意軒的後罩房裡陪著金老太太,竟然親自出來找兩個小丫頭?
  
  金嫦遠嫁之後,金婉為了前程不惜在姐姐們面前伏低做小扮可憐,平素裡言談舉止更是循規導矩,今天為何當著她的面就如此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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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三章 捉姦(二)

  玲瓏想起方才和金老太太說的那番話,金老奶奶那些想說卻沒有機會說出來的話,便呼之欲出了。
  
  這件事上,想來連金三老爺也不知情,他定是被金老太太以個什麼名目支出來的。
  
  金婉會知情嗎?
  
  她應是知道的,但不會全都知道。
  
  金婉去年才來京城,自從金嫦出事後,她便連東府都沒去過,更別說在京城裡走動。
  
  關於睿王爺不能人道的事,她這樣的閏閣女子想來是不知曉的。
  
  但是即使是金老太太把那最重要的一環瞞了她,她若不是存了心思,也不會在自己面前故做失態,讓她這位王爺正妃起疑。
  
  無論是金老太太,還是金婉,她們這會兒都在等著她做一件事吧。
  
  捉姦!
  
  紅綃和紅繡一出門就被人盯上了,金祿家的把她們支到容園,算準了她定會生了疑心。
  
  金老太太想讓她這個做正妃的把親堂妹納進府裡,既然不能名正言順讓她答應,那就還有這一招了。
  
  若是想個法子讓王爺和金婉在墨留居附近某處隱蔽的地方遇到,自己這個做正妻的再衝過去捉姦,那這件事也就變成板上釘釘。
  
  金婉雖然是庶子所出,可也是清白人家的小姐,這個名份是一定要給的。
  
  王府裡還有十位御媵的名額......
  
  聘為妻,奔為妾。金婉只是四房的,在金老太太眼裡和庶出也沒有區別。
  
  金老太太當然不是為了多嫁一個孫女才這樣做,她的目的是什麼?
  
  玲瓏做個深呼吸,大腦中更加清明。
  
  金老太太不是聶氏。她沒有長遠的目光,更沒有政治眼光和經商頭腦,但她掌管後宅多年。
  
  或許,金老太太從未想過金鑾殿裡的那把椅子,更沒想過除了皇后以外,讓金家再多一位皇妃。
  
  她只是覺得拿捏不住玲瓏這個孫女了,她需要有一個人給玲瓏添堵。就像是腳上的螞蟻。癢著她,煩著她,可卻又甩不掉。
  
  沒有什麼比讓一個和自己關係不好的妹子做姨娘更噁心的事了。
  
  堂堂王妃哪能公然對付自己的妹子。讓皇后和那些妯娌們知道了,不但落個善妒的名聲,還要被人說是不賢。
  
  到那時,說不定金玲瓏想要除掉金婉。還要來求自己的娘家,不。金老太太會趁機塞過幾位管事嬤嬤來幫她......
  
  那個時候再幫著她不著痕跡地除了金婉,她便有把柄被祖母握在手裡。
  
  這也是金老太太這些年來在江蘇對付那些妯娌們的手段之一吧。
  
  犧牲掉無關痛癢的庶子之女,卻能把地位尊貴的親孫女握在手心裡,這真是一單好買賣。
  
  而金婉。或許還在做著美夢,有祖母撐腰,成為王爺枕邊人。有朝一日生下皇孫,母憑子貴。
  
  祖母大人。您定是給金婉畫了一張大餅吧。
  
  聽了紅綃的話,一旁的杏雨和海棠面面相覷,她們不是紅綃紅繡這樣的小丫頭,金老太太能暗示給玲瓏的,她們兩人自是也能看出來。
  
  杏雨氣得漲紅了臉,擼起衣袖︰「王妃,您在這裡等著,我們幾個去把六姑娘揪回來。」
  
  玲瓏看一眼四周,見金三老爺站在老梅樹的另一側正在煞有介事的賞梅,眼睛卻不時瞥向馮氏,而馮氏正笑瞇瞇地看著流朱和沁緋給她摘梅枝。
  
  梅姨娘已經走開了,正在不遠處和幾個婆子低聲說話,雖然聽不清楚,但是看那幾個婆子的神情,顯然是在訓斥她們。
  
  玲瓏微微笑了,對杏雨道︰「我不會去的,你們也別去,六姑娘想要鋌而走險,讓她自己玩去吧。咱們不摻和。」
  
  杏雨急道︰「那王爺呢?」
  
  玲瓏的心裡就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她攥緊手裡的帕子,聲音卻平靜得如同冬日的晴空︰「夫君真要有別的心思,我防了一次還有第二次,我管不過來,就看他自己了,隨他去吧,」
  
  今天這件事,即使她和她的人沒有去捉姦,也會有別人去的,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無論是被誰撞到,王爺和她都要給金婉一個名份,給四叔金春一個說法。
  
  「我想回咱們以前的小院去看看,離開好久了,也不知我那些花草長得怎樣了。」
  
  紅綃和紅繡還是小孩子,聞言便蹦蹦跳跳地往小院子裡跑,像以前一樣,她們要去給玲瓏開門掀簾子。
  
  杏雨和海棠卻看向玲瓏的側影,目光中都是憐惜,王妃心裡應是不平靜的,她想回到做姑娘時住的地方,默默地等消息......
  
  正在這時,金老太太身邊的青萍小跑著過來,對梅姨娘說了幾句,梅姨娘就笑盈盈地追了過來:「五姑奶奶,午膳備好了,老太太讓咱們回去了。」
  
  玲瓏無奈地看看不遠處的月亮門,過了月亮門便是她以前住的地方了。
  
  她想像烏龜那樣縮回殼子裡,看來都沒有機會了。
  
  從容園到如意軒有半炷香的功夫,一路走來,卻再也沒有來的時候的好心情。
  
  玲瓏忽然覺得一切都很沒有意思,太沒意思了。
  
  她又後悔了,還不如去捉姦,扇上幾個耳光倒也痛快,不像現在這樣心裡空空落落的。
  
  剛走了一半的路,就見有個沒留頭的小丫鬟迎面跑過來,玲瓏微笑,讓抬肩輿的婆子停下來,該來的終歸是來了。
  
  小丫鬟只有七八歲,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小臉慘白,也沒向三老爺和玲瓏行禮,徑自跑到梅姨娘面前,帶著哭腔說道︰「您快去看看吧,六姑娘撞破頭死了!」
  
  梅姨娘也給嚇了一跳,一把按住小丫鬟的肩膀︰「你是哪屋的,亂說什麼,再胡說八道賞你頓板子!」
  
  小丫鬟的聲音挺大,金三老爺也聽到了,他也喝道︰「你再說一遍,是怎麼回事?」
  
  玲瓏也不禁怔住,金婉死了?
  
  她捨得就這樣死了?
  
  就算是被人捉姦撞上,也不過就是尋死覓活裝裝樣子,怎會就這麼死了呢?
  
  「六姑娘撞到太湖石上,都是血,沒氣了,嚇死人了,這會子還在如意軒外頭呢。」
  
  「老太太呢?」
  
  「不知道......王府裡來的小哥讓我去找管事的,我聽說梅姨娘在這邊就來了。」
  
  玲瓏的眼睛亮了起來,王府裡來的小哥?擔心顏栩那個臉盲的毛病,每次回娘家玲瓏都會讓自己陪房的人跟著他,今天除了長安以外,其他幾個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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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2 00:32: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四章 飛蛾

  金婉是十一月出生的,只比玲瓏晚了一個月。
  
  焦氏懷她的時候,很多人都說這懷相像是位小公子,金春和焦氏欣喜地以為能添丁。因此,她的出生帶給父母的遺憾是可想而知的。
  
  但她長得很美,遺傳了焦氏的瓜子臉丹鳳眼,比起大她四歲的姐姐金嫦生得還要好。
  
  在父母面前,她不如金嫦受寵,但金嫦對她很維護。那時在金老太太身邊,只有兩個頗為能幹的媳婦。一個是金家大二房的陳氏,另一個便是長房小四房的焦氏。
  
  小四房雖是庶出,但比起陳氏這個侄媳婦,金老太太還是更願意把差事交給焦氏。
  
  那時金嫻還沒有出生,焦氏對年紀最小的金婉也很疼愛,那也是金婉在老宅最風光的時候。焦氏幫老太太管著後宅,上上下下的人見到金婉都要恭恭敬敬叫一聲六姑娘。
  
  直到有一天,金玲瓏從京城來到了金家位於吳縣鄉下的老宅。
  
  但是在玲瓏到老宅的當天,金嫦和金婉都沒有見到她。
  
  四歲的金玲瓏由比她年長一歲的小丫鬟杏雨陪著,先是坐車,後來又坐船,下了船又坐了兩個時辰的轎子,這才見到了祖母金老太太。
  
  可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金玲瓏剛到老宅,就被關進了柴房,直到次日早上才被焦氏領出來。
  
  從那天起,金玲瓏帶著杏雨就住進小四房的院子裡,金老太太把她交給了焦氏。
  
  金婉對這位京城來的小姐姐非常好奇,她想不明白為何金玲瓏不和爹娘在一起,她的家在京城呢,聽說京城很遠也很大。那是皇帝住的地方。
  
  她就去問金嫦,金嫦告訴她,只有沒有爹娘疼的小孩才會被送回來。
  
  金婉還是好奇,她便偷偷到後座去看金玲瓏,她想看看沒有爹娘疼的小孩有多麼可憐,是不是就像在老宅門口見過的小叫花子。
  
  金玲瓏沒有帶乳娘,她身邊只有一個杏雨。可她卻帶來幾個大箱籠。
  
  金婉看著她和杏雨一件件從箱籠裡往外拿東西。
  
  金光閃閃的髮卡、寶石芯子的絹花、綴著珍珠的繡鞋、掛著金蓮蓬的項圈、更別說那些金鎖片金手鐲。足足裝滿一隻匣子。
  
  金婉瞪大了眼睛,金玲瓏只是和她一樣的小孩子,她為什麼有這麼多好東西?金玲瓏沒有爹娘疼了。可她的好東西為什麼自己沒有?
  
  她哭著去找姐姐金嫦,那時她才知道,在金家長房裡,她們小四房是地位最低的。大伯、二伯和三伯都在外地。他們要麼是做官的,要麼有很多很多錢。只有她們的爹爹金春是最沒用的。
  
  那天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到了第二天,金嫦到廚房給她要雞蛋敷眼睛,回來時告訴她。金玲瓏的那些東西都被娘親收過來了。
  
  金玲瓏還是小孩子,小孩子當然不能保管貴重的東西,所以她從京城帶來的東西。全都由親愛的四嬸嬸幫她收著。
  
  金婉很高興,她興高采烈去找焦氏。從娘親屋裡出來的時候,她的腳上穿著的就是金玲瓏綴著珍珠的鞋子。
  
  她穿著這雙鞋圍著金家老宅走了一圈,小姐妹們全都羨慕她。
  
  到了傍晚,金玲瓏和杏雨手牽手來找她了,她們找她要鞋子。
  
  金婉當然不肯答應,金嫦八歲,她四歲,她們兩人把四歲的玲瓏和五歲的杏雨打得鼻血直流。
  
  那是她們姐妹第一次欺負金玲瓏,回家以後她們很害怕,擔心娘親會責罰她們,可娘親卻什麼都沒有說。
  
  很快,金嫦就告訴金婉,金玲瓏的娘瘋了,她是瘋子的女兒,所以三伯才把她送到老宅,三伯不要她了。
  
  從那以後,金嫦和她就再也不怕金玲瓏會告狀了。只要她們高興,就會欺負金玲瓏,不高興時,當然更要在她身上撒氣。
  
  後來府裡請了女先生教姑娘們讀書認字,金玲瓏是學得最快的,背書背得最好的,而金婉卻常常被女先生打手心,金婉氣不過,就和金嫦一起,帶著族裡的幾個女孩子,往金玲瓏和杏雨衣服裡面灌香灰。
  
  焦氏打發金玲瓏去幹活兒,可金玲瓏卻學會了繡花和打纓絡。那些繡娘們常常誇五小姐做女紅有天份,金玲瓏六歲時就能繡出很好看的荷包。金婉不服氣,她也要學刺繡,可當她終於繡出幾朵月季花時,金玲瓏已經在學雙面繡。
  
  金家的繡坊裡有江南最好的繡花師傅,可金嫦和金婉卻沒有機會學習雙面繡,那位出名的繡花師傅直言不諱地說她們沒有五小姐的那雙巧手。
  
  金玲瓏就連玩翻繩也是花樣最多的。
  
  金婉不甘心,刺繡比不上金玲瓏,她就學著做別的女紅。她和金玲瓏一樣的年紀,可是當她剛學會縫襪子的時候,金玲瓏已經穿著親手縫的小夾襖在廚房裡用白蘿蔔雕刻玉蘭花了。
  
  金婉很生氣,為什麼金玲瓏就能那麼聰明那麼靈巧,而她不論多用功也比不上;為什麼金玲瓏的爹是當官的,而她的爹整日游手好閒,有幾次還有債主找上門來?
  
  她越想越氣,就把怨氣全都出在金玲瓏頭上,那時她已經十歲了,金嫦十四歲,小妹妹金嫻也五歲了,她們三個帶頭,看到金玲瓏就叫她小瘋子,拿著石子打她,往她頭上撒沙子。杏雨為了保護金玲瓏,好幾次被打得鼻青臉腫。
  
  直到有一天,她們姐妹三人把金玲瓏關在大門外面整整一夜,那夜大雨傾盆,電閃雷鳴。
  
  金玲瓏病得很重,病好後不久便回了京城。金婉以為再也不會見到金玲瓏,可沒想到不久後,她們姐妹三個也來到京城。
  
  雖然京城裡講究甦樣,衣裳和首飾都是江蘇流傳過來的樣子是最時興的,可她們姐妹三人卻知道,就算是幾個金家老宅也比不上京城裡的東府西府。
  
  這麼華麗,這麼講究,就連丫鬟婆子也大方得體,這和老宅裡是不同的。
  
  最讓她看著眼氣的就是金玲瓏,整個西府的人都說五小姐不得寵,在府裡沒有地位,可她看到的金玲瓏,衣著得體,出手大方,就連祖母金老太太也拿她沒有辦法。
  
  再後來,金嫦出事遠嫁,焦氏被送回老宅,而金玲瓏卻風風光光做了王妃。
  
  起先她還以為金玲瓏嫁的王爺會是個腦滿腸肥的,可三朝回門時,她清清楚楚看到,站在金玲瓏身邊的那個少年氣宇軒昂,英俊挺拔,而那高貴不可方物的氣派,更是她從未見過的。
  
  正當她以為也會像姐姐金嫦那樣遠遠嫁了,只能暗地裡羨慕嫉妒金玲瓏時,金祿家的來找她,機會卻來了。
  
  這是鋌而走險的事,可她想要搏一搏。
  
  金祿家的說的對,當妾也沒有什麼不好,要看給什麼人做妾,親王的妾室也都是有封號的。祖母金老太太是五品封誥,睿親王的那兩位姨娘也是五品。
  
  金婉想得更多,更遠。
  
  皇貴妃是妾、貴妃淑妃賢妃惠妃也都是妾。
  
  而睿親王不但是皇子,還是當今天子唯一活在世上的嫡子。
  
  如果她搶在金玲瓏前面生下皇孫,金玲瓏即使嫉妒也不敢壞了皇家血脈。
  
  她的容貌不比金玲瓏差,金玲瓏年輕貌美,她也同樣。
  
  憑她的容貌,難道也要像姐姐那樣嫁個小門小戶嗎?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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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2 00:32: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五章 飛蛾(二)

  金婉沒有死,她只是一時閉了氣,再加上額頭的血流了滿臉,乍一看上去,真像是死了。
  
  金老太太已經當即立斷,把金婉抬回了春暉堂。
  
  金三老爺忙著去尋他的王爺女婿,侄女的事可以放下不管,女婿千萬不要看了笑話。
  
  梅姨娘手忙腳亂地趕往春暉堂。
  
  如意軒外面冰裂紋大理石瓷磚上,還有隱約的血印子,金婉剛被抬過來時應該就放在那裡。
  
  下人們都被驅散了,這裡重又恢復平靜,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玲瓏問守在如意軒門口的婆子︰「看到王爺了嗎?」
  
  婆子道︰「那會子三爺陪著王爺去墨留居賞畫,都還沒回來呢,五姑奶奶您到屋裡等著吧。」
  
  玲瓏眉頭微蹙,她讓先讓流朱幾個陪著回到如意軒後面的耳房,她正想動身去春暉堂看看,就見小十七拉著金妤跑過來了,後面還跟著幾個小太監。
  
  「我就說嘛,皇嫂根本沒去那邊,七姐姐你還不相信,你看皇嫂在這兒呢。」
  
  金妤看到玲瓏,微微張開小嘴,問道︰「五姐姐您看到六姐姐了嗎?六姐姐怎麼樣了?」
  
  聽到這兩個小傢伙這麼說,玲瓏心裡一動,問道︰「你六姐姐究竟是出了什麼事,還有王爺呢?你們看到了嗎?」
  
  金妤剛要開口,小十七就搶著說道︰「我和七姐姐在亭子外面踢毽子,先是看到金秀才陪著十二哥往那邊走,我問金秀才去哪裡,金秀才說是去什麼墨留居看字畫,還問我去不去。我才不想去呢,那多沒意思。過了一會兒,那位六姑娘也來了,不過我看到她,她沒看到我,她也往墨留居那邊去了,我告訴七姐姐說看到六姑娘去那邊了。七姐姐還不相信。她說那是爺們兒去的地方,六姑娘不會去,可我真的看到她去了。」
  
  玲瓏就笑著問道︰「你看七姑娘不相信。心裡不服氣,就拉著她找過去了?」
  
  「起先沒有,什麼六姑娘,我又不認識她。我才懶得管她的事。後來我又看到小路子跑過來報信了,皇嫂。他就是小路子,他是侍候我的。」說著,他指指那幾個小太監中的一個。
  
  玲瓏問那個小太監︰「你給十七爺報的什麼信?」
  
  叫小路子的小太監只有八九歲,剛才看到玲瓏時就是滿臉吃驚。這會嚇得差點哭出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王妃,奴婢沒有報假信。十七爺要去踢毽子,沒讓奴婢們跟著。奴婢們不放心,擔心回去會讓浮蘇姑姑數落,就在這門口伸著脖子去看,那會兒有兩個姐姐從這裡經過,說王妃.......說王妃您不高興了,把丫鬟們扔在容園,自己一個人哭著跑回來了。奴婢就問是怎麼回事,一位姐姐就問我是不是王府裡侍候主子的,奴婢是侍候十七爺的,當然是侍候主子的,她就說看到王妃您哭著去墨留居後面了,還說那裡是男爺們兒去的地方,今兒墨留居裡有外男,千萬別告訴別人。」
  
  「你就跑去把這件事告訴了十七爺?」玲瓏問道,顯然,有人把小路子當成侍候王爺的太監了,卻沒想到他是侍候小十七的。
  
  「奴婢心想這可是大事兒,就想問問十七爺......」
  
  小十七笑咪咪地搶過話頭︰「我當然要去找皇嫂了,看看是誰欺負皇嫂,可他們都說這事還要告訴十二哥,正巧雙喜過來,我就告訴雙喜了。雙喜進去找十二哥,過了一會兒,鐵橋出來了,我見鐵橋往墨留居後面走了,就和七姐姐在後頭悄悄跟著。」
  
  鐵橋是從山東來的四個後生中的一個,他和大慶都已十六七歲,眼下在王府的西路做護衛,玲瓏擔心顏栩的老毛病,今天除了陪著鑫伯去親戚家的長安以外,其他三個都跟在顏栩身邊。
  
  顏栩聽說她一個人哭著去了墨留居後面的小路,那裡是女眷們不應去的地方。按理說,新婚燕爾,身為夫君的顏栩一定會親自把她找回來,畢竟那個地方都是男人出入的,今天除了有金子烽陪同,金三老爺還請了兩位京城名士做陪,他們都是帶著書僮小廝的。玲瓏是身份高貴的年輕女眷,在那裡被外男衝撞了就麻煩了。且,她還是哭著去的,她自己的丫鬟不在身邊,更不能隨便找個丫鬟去找她。
  
  且,她別處不去,卻來了這裡,想來就是來找夫君哭訴的。
  
  無論如何,這本來就應是睿王爺屏退左右,自己親自去把嬌妻找回來。
  
  可偏偏他沒有去,他打發了玲瓏的陪房鐵橋去了。
  
  玲瓏沉聲問小十七︰「當時你們幾個都跟著了,全都看到了?」
  
  小十七笑道︰「起先就是我看到了,後來他們幾個才找過來的,他們雖然也看到了,可前面的事他們沒看到。」
  
  玲瓏嚴肅地看一眼那幾個小太監,小太監們縮縮脖子,對小十七道︰「十七爺,奴婢們到那邊候著您。」
  
  見他們都退開,玲瓏又問金妤︰「你也和十七爺跟過去了?」
  
  金妤把頭搖成撥郎鼓︰「我想跟著,十七爺不讓......」
  
  玲瓏心裡全都明白了,她壓低聲音問小十七︰「和皇嫂說實話,究竟發生什麼事?還有,誰讓你在後面跟著的,別說是你自己跟上去的,鐵橋武功很好,哪能被你跟上。」
  
  小十七嘻嘻地笑,小臉蛋紅得像蘋果︰「皇嫂都猜到了還要問,當然是十二哥打發雙喜告訴我的,十二哥讓我跟著,鐵橋哪敢不讓。」
  
  玲瓏無可奈何地笑了,她的聲音也變得輕鬆起來︰「看到什麼了?」
  
  「嘻嘻,我看到六姑娘站在假山前面,她的裙子破了......看到鐵橋忽然冒出來,她嚇得尖叫,問鐵橋是誰?還貓下腰去拽裙子,其實她不用拽,我都看到了,她的裙子破了。我怕她污賴鐵橋弄壞她的裙子,就跳了出來,大聲說,我全看到了,你的裙子不是鐵橋弄破的,肯定是你自己撕的!」
  
  「她這麼一叫,你又大喊大叫,小太監們聞聲就趕過來了?」玲瓏問道。
  
  小十七得意地點頭︰「不但他們來了,還來了好幾個婆子,剛才都沒看到她們,聽到喊聲她們就全來了。」
  
  玲瓏哭笑不得,金老太太打死也想不到,這麼一件事就被個小孩子給弄砸了。
  
  當然,這個小孩子是被人指使的,即使沒人指使,這個孩子也不是善茬,而且除了顏栩,在這裡沒人敢惹他,誰也不能說他胡說,而他說的都是實話。
  
  一堆人都看到了,金婉的裙子撕破了,她和一個小廝躲在這裡狀如私會......
  
  不撞石頭以死明志,好像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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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六章 飲宴

  午膳設在如意軒裡,睿親王由岳父金三老爺主陪,嫡親的舅爺金子烽和兩位京中名士座陪。酒席沒有包給京城裡的大酒樓,清一色用的是金家自己的廚子。巴掌大的粉彩小碟,全部都是江南菜肴。
  
  女眷們的酒席則在後罩,小十七和未成年的金賢也在這邊。酒席分成兩桌,設在花廳裡,一桌只有玲瓏、金老太太、馮氏和小十七四個人;四位姨娘只來了三個,沒見到尤姨娘尤吟秋,她們和金妤、金賢坐了一桌。梅姨娘卻沒有過去,像當年做丫鬟時一樣,站在金老太太身邊服侍著。
  
  玲瓏閒閒地問梅姨娘︰「怎麼沒見尤姨娘?可是身子又不好了?」
  
  梅姨娘便笑著說︰「尤姐姐做了水月庵清淨師太的記名弟子,如今在家裡做了修士,像今天這樣熱鬧喜慶的日子,她都是要避開的,說起來妾身也有日子沒見過她了。」
  
  玲瓏微笑道︰「聽說清淨師太是不隨便收記名弟子的,想來也是尤姨娘和菩薩有緣。」
  
  說著,她對站在身後的杏雨道︰「你幫我記著,回去後把我那串小葉紫檀的佛珠送到長菽軒去。」
  
  梅姨娘便道︰「五姑奶奶真是有心,要不我這會兒去把尤姐姐請過來,給您請個安吧。」
  
  玲瓏的目光從金老太太波瀾不興的臉上淡淡掃過,道︰「都是一家子,哪用這個客套,她若是想要道謝,就讓她有空時到四平胡同給太太磕個頭吧。」
  
  梅姨娘微微怔了一下,但隨即便笑盈盈地道︰「那是應該的,妾身轉告尤姐姐。請她到四平胡同給太太磕頭。」
  
  聽著女眷們說話,小十七已經不耐煩了,他對玲瓏道︰「能讓七姐姐坐過來嗎?我讓她坐在我旁邊。」
  
  童音輕輕脆脆,一屋子的人都聽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金妤身上。
  
  金妤窘得慌忙低下頭去,十七爺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這是不合規矩的,祖母一定會怪她吧。她在五姐姐那裡多住了幾日。祖母就說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姨娘是一樣的貨色。
  
  沒想到卻聽到金老太太充滿喜悅的聲音親切地說道︰「你們瞧瞧,十七爺才多大的人兒就這麼斯文有禮。妤姐兒你還愣著做什麼,過來給十七爺餵飯。」
  
  小十七身邊站著兩個小太監,弓著身子給他餵飯。小十七只是想讓金妤坐在他身邊,可金老太太直接就讓金妤給他餵飯。
  
  這是奴婢們做的事。
  
  金妤雖是庶出。可她也是五品命官之女,兄長也是有功名的。
  
  金老太太讓她來服侍人。雖然有些違和,但被服侍的那個是皇子,也就沒有什麼了。
  
  金妤低著頭默默站起來,臉脹得通紅。
  
  一旁的婆子連忙添了椅子。又把金妤的碗筷擺過來,金妤剛剛坐下,就聽小十七指著一碟子碧螺蝦仁對身後的小太監說︰「把那個菜夾給七姐姐。她最喜歡吃用菜葉炒的菜了。」
  
  他這樣一說,金老太太那句讓金妤給他餵飯的話也就不了了之。
  
  金妤連忙站起來行禮。玲瓏便笑著說︰「十七爺是來做客的,倒像是他請客似的,妤姐兒不用總起來施禮,咱們就看他耍寶。」
  
  這話一說,眾人全都笑了起來,屋子裡一片愉悅的氣氛,金老太太臉上的皺紋都堆起來,喜氣洋洋的。
  
  玲瓏想起孤零零躺在春暉堂裡的金婉,也不知她傷得重不重,自從她被抬進春暉堂,金家上下再沒人提起過這件事,就像是這事沒有發生過似的。
  
  用過午膳,璇璣和琳瑯由她們的夫君陪著,來西府給金老太太請安了,見到玲瓏,又是一番契闊。
  
  說來也怪,上次在玲瓏的壽宴上,小十七和楠哥兒打了一架,這次見面,兩人卻像是分開許久的好兄弟,你捅捅我,我捅捅你,趁著女眷們聊天,兩人便要出去玩,玲瓏忙讓小太監們跟著出去,卻發現楠哥兒的乳娘沒有來,跟在他身邊的是個眼生的婆子。
  
  想來上次那個乳娘當眾下跪的事,大堂姐璇璣是知道了,這樣壓不住事、不分輕重的人,是不能留在楠哥兒身邊的,否則只會把他帶歪了。
  
  前院的宴席還沒有結束,董廉和李越則留在前院一起喝酒。
  
  有三個陪房跟著顏栩呢,玲瓏不擔心他臉盲,不認識自己娘家的親戚,她只是怕顏栩喝多了。
  
  她雖是第一次在大年初二回娘家,可也聽說過有給姑爺勸酒的規矩,否則也不會請人坐陪了。
  
  趁著金老太太問起琳瑯婆家的事,玲瓏悄悄拉了璇璣到耳房裡,直接了當地問道︰「王爺想讓楠哥兒跟著十七殿下,可畢竟楠哥兒還小,大堂姐您若是捨不得,我就回了。」
  
  上次顏栩提起這件事時也是商量的口吻,因此玲瓏才會這麼說。
  
  璇璣怔了怔,玲瓏正以為她是覺得突然,可沒想到璇璣卻說︰「......這也太巧了,上次我回去後把十七殿下和楠哥兒打架的事告訴相公,相公就說,楠哥兒被養得太驕橫了,長大後難當大任,還說趁著十七殿下住在睿王府裡,讓我常帶楠哥兒過去,十七殿下多親近,讓他自幼懂得君臣之禮,只是這陣子忙著過年的事,我還沒有顧上呢,想不到這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開國勛貴們除去被奪爵的,還有就是像永安侯馮家那樣連後人都沒了的,景安侯冒家多年來手握兵權,駐守福建,可自從前年被押解回京,雖然沒有治罪,但再也不復當年的風光。如今除了鎮國公顧家以外,其他勛貴之家大多如建安伯府那樣靠著祖蔭生活,過得不上不下。他們的子弟雖然也能謀上差事,但混得不錯的,就只有甘家和董家了。
  
  顏栩身為靖文帝嫡子,本就是油炙火烹一般,藩王禁止結黨營私,不能結交朝臣。
  
  玲瓏早就聽顏栩說過,臨江侯世子董冠清是他的人,而董廉與董冠清素來親厚,想來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和睿王府走近一步。
  
  眼下董家兄弟一個在錦衣衛,一個在金吾衛,雖然只是五品武官,但卻都是上十二衛裡握著實權的。
  
  玲瓏便道︰「姐夫真有遠見,那就請大姐回去後和親家夫人商量商量,給我個準話兒,我也好給王爺回話,說不定皇后娘娘那裡也要說一聲呢。」
  
  璇璣笑著應了,卻又悄聲問道︰「府裡是不是出了事?我剛才進來時,看到四叔被攔在垂花門那裡,說是老太太吩咐的,四叔不依,金祿家的親自出去和他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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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七章 只許對我哭

  璇璣口中的四叔就是金家四老爺金春,金婉的父親。
  
  自從金嫦出事,焦氏被送回去,金子焰正式插手南直隸的生意,金春從金老太太手裡拿走的七八間鋪子也被收了回來,怕他回江蘇後還是不安分,金大老爺和金三老爺各拿出一間京城的鋪子讓他管著,用兩間鋪子把他留在京城,他們的眼皮底下。
  
  今天玲瓏沒有看到金春,想來是金老太太擔心他在金婉的事情上橫插一腳,這才把他支出去了,想不到這會兒他回來了。
  
  玲瓏笑了笑,不置可否,看看珍寶閣的西洋鐘,對璇璣道︰「時辰不早了,我該請了王爺回府了,大姐也一起吧。」
  
  璇璣是嫡長女,自幼就是按宗婦的標準培養的,見到玲瓏這樣說,又聯想起遇到金春的事,自是心裡清楚,府裡一定是有事了,而嫁出去的姑奶奶們最好不要摻和。
  
  她便讓丫鬟出去找正在外面玩的楠哥兒,又讓人去把檀姐兒抱過來,她對玲瓏道︰「你看我這拖兒帶女的,又是乳娘又是婆子的,走到哪裡都是一堆人......」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睿王爺不能人道的事,怕玲瓏心裡不好受,連忙止住話頭,笑著道︰「我還是把四妹妹一起叫上,那可是個愛熱鬧的,咱們都走了,把她留下,她一準兒不高興。」
  
  話外音︰琳瑯愛熱鬧,府裡的這件事無論好壞,都別把她捲進去。
  
  玲瓏自是會意,叫了小十七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到前面給王爺送話,她和璇璣便一起到花廳裡向金老太太告別。又讓流朱幾個服侍著馮氏一起離開。
  
  小十七卻已經回到花廳了,他身後的太監還捧著兩隻錦盒,想來是金三老爺和金老太太給他的見面禮,小十七剛來時,玲瓏就見到金老太太給梅姨娘使眼色,看來這份禮物應很貴重,也不知道這份禮物會不會是當初給她的添箱那樣。拿了馮氏送的壽禮充數吧。
  
  玲瓏這樣想著。不由莞爾,一側頭,正看到金老太太正在瞪著她。那眼神兒,就像她欠了很多錢沒有還一樣......
  
  要說也是,浪費了您老人家的一份苦心,可也別怪我啊。要怪就怪那哥倆兒......好吧,這樣說有點沒良心。可玲瓏想起顏栩和小十七做的那件事,她就更想笑了。
  
  龍生龍,鳳生鳳,皇帝的兒子天生就自帶免疫系統。靖文帝十七個兒子,活到現在的只有九人,能活下來的不論大小哪個都是健康與智慧並存的人精。深宅婦人的那些伎倆在他們眼裡不值一提。
  
  否則,小十七又怎能只有五歲就會給自己找地方茁壯成長呢?
  
  而顏栩的手。已經伸進了錦衣衛和金吾衛。
  
  「五姑奶奶,先前你說過鹽引的事,明年的鹽引可還要讓王爺給說上幾句話。」金老太太一雙已經昏花的利目盯著玲瓏,炯炯有神。
  
  玲瓏心裡明白,折了一個金婉,這場較量不能就此罷休,金老太太一定要找回面子。
  
  玲瓏不是傻白甜的小姑娘,金老太太代表的是她的娘家,娘家沒有面子,她也沒面子,再說,鹽引是能賺錢的事,娘家有能力賺這個錢,她若是擋著那才是傻子。
  
  金老太爺在世時,便做主在邊關買下多個商屯,便於用糧食來換鹽引。他去世前,見長孫金子焰年紀太小,金政和金敏做了官,金春是爛泥扶不上牆,金家長房只有一個聶氏能撐起家業,然聶氏又是女眷,商屯和鹽引都不是能她能做得來的,便將鹽引交給了三房來做,待到長房男孫成年後,再交還給他們。
  
  如今長房的金子焰和金子煥都能獨擋一面,聶氏便想把鹽引拿過來,略施巧計,三房雖然把商屯交了出來,卻事事阻礙,他們做鹽引多年,與軍隊上的人都有牽連,去年開始金子焰初做鹽引,商屯的糧食只有小部分換了鹽引,餘下的只能低價賣出,從邊關賣糧到內地,那是虧本的買賣。
  
  金老太太和三房鬥了一輩子,現在為了鹽引,三房又騎到她頭上,她哪里甘心。
  
  當日顧家來提親,金老太太首先想到的也是鹽引,這一代的鎮國公有軍功在身,在軍隊方面是能說上話的,金老太太那時想到的就是用漂亮孫女來換鹽引。如今做了皇親國戚,若是還是拿不到鹽引,金老太太死不瞑目。
  
  「祖母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只是既然要請王爺出面,這生意就要做得漂亮,御史們可都盯著呢。」
  
  金老太太聞言傲然一笑︰「五姑奶奶也放心吧,金家從前朝挺到現在,豈是那些只會投機取巧的小商家能比的,王爺若是肯幫忙,咱們金家自是能把這事做得漂亮。」
  
  玲瓏笑著離開,坐在馬車上,她掀起窗簾一角看向外面的街市,顏栩卻把頭靠在她的肩上,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玲瓏聞著他身上的酒味並不大,知道他沒有喝多,就是想趁機和娘子撒嬌了。
  
  一個男人怎麼這麼會撒嬌呢。
  
  玲瓏推他,他不但賴著不動,還嘟噥著︰「你就那麼放心我,就想賺我那五千兩啊。」
  
  玲瓏早就說過,一個姨娘五千兩,這是他們之間的規矩。
  
  畢竟是自己娘家做出來的事,玲瓏理虧,嬌嗔道︰「......您倒是心寬,萬一在那裡的人真的是我呢,您就打發鐵橋過去了。」
  
  顏栩就笑著坐直了身子,卻又把她拉進懷裡︰「我不是還讓小十七也跟著去了嗎?有小十七在場,真若是鐵橋過去遇到你,也沒人會說什麼。再說你也不會一個人跑到那裡,還說你哭著跑過去的,我差點笑出來。」
  
  玲瓏便問︰「我怎麼就不會跑過去了?我也會哭,一個人躲起來哭還不行嗎?」
  
  顏栩低頭輕輕吻下她的額頭,柔聲道︰「你不會那樣做,你是我的徒弟,當師父的自是知道。」
  
  還有幾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他不想給玲瓏增加壓力。
  
  皇后娘娘捨了顧嫣然還選了玲瓏,除了他在背後使的那些招數,最重要的還是因為皇后看中了玲瓏。
  
  母后看中玲瓏的,除了她年紀小癸水未置,還有就是她的端莊大方。
  
  這本來是他忽視的,他喜歡她的美貌,喜歡她的精靈,更喜歡她甜甜地叫他「師父」......
  
  好吧,睿王爺承認自己好像道德上有點缺失,喜歡上自己的徒弟,可是自從成親以後,他便越來越讚賞母后的眼光,他的小王妃稱得起端莊大方這四個字。
  
  這樣的女子,又怎會在娘家跑出去偷著哭,而且還讓僕婦們看到?
  
  那不是金玲瓏會做的事,他的小徒弟是睚眥必報的,真若是有人惹了她,她只會盤算著如何整治那人,比如說看看他有什麼值錢的好東西......又怎麼會哭著跑出去呢?
  
  「娘子,你答應我,以後你真的想哭了,也不能躲起來偷著哭,要哭給我看,讓我哄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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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2 00:3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八章 杜康

  那天晚上,顏栩又開始耍賴,一副四體不勤的樣子,讓玲瓏服侍他洗澡。玲瓏想起上次服侍他洗澡的情形,臉上飛起紅霞,正準備來個約法三章,違悖了就罰款什麼的,卻聽到外面傳來杏雨清脆的聲音︰「王爺,順公公來了,說是有急事。」
  
  玲瓏鬆了口氣,趁機把顏栩推開,拿了搭在玫瑰椅上的袍子要給他穿上。
  
  顏栩卻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原本帶了幾分酒意的眸子這時亮晶晶的︰「你不許又裝著睡下,我去去就回來。」
  
  玲瓏笑著推他出去,他卻側過頭來,飛快地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笑著走了出去,走到堂屋,玲瓏還能聽到他的笑聲,至於嗎,不就是親了親,你就這麼高興,像是得了什麼好東西一樣。
  
  果然,沒過一會兒,顏栩就回來了,對玲瓏道︰「杜康回來了,借你的書房用用。」
  
  顏栩的三杯酒,玲瓏只見過花雕和浮蘇,她早就隱隱猜到杜康就是那個充滿冷意的絕美女子,但顏栩沒有提起,她也沒有問過,這時才知道,原來杜康先前不在府裡。
  
  今晚是杏雨帶著一個小丫鬟在東次間值夜,玲瓏便叫她去備茶和點心,顏栩卻道︰「你也過去吧。」
  
  既然要在這麼晚召見杜康,那就是有重要的事,這還是顏栩第一次把前院的事帶回後宅。玲瓏沒有忸怩,落落大方地答應了,把被顏栩搗弄得略顯凌亂的髮髻梳梳整齊,便隨著顏栩穿過東次間,進了用做書房的耳房。
  
  杏雨和小丫鬟濱蕪剛沏了茶進來,屋裡一側站著位穿著秋香色素面褙子的女子。她應該已有二十五六歲,但看上去也就是雙十年華,烏黑的青絲挽成單髻,並排插著三支青玉簪子,渾身上下素淨得宛若修士,但卻依然壓不住那張絕色麗顏的艷光,反而更添了幾許冷艷。
  
  她站在那裡紋絲不動。背脊挺直。不似是尋常女子,反倒像是傳說中殺人於無形的女俠客,令人不寒而慄。
  
  自從這個女子進了書房。小丫鬟濱蕪就覺得這屋子裡像是沒燒著地龍,她轉身把東次間的火盆端了進來,可還是有種守著冰柱子的感覺。
  
  濱蕪瑟縮地站在杏雨身後,只盼著王妃過來後快點讓她們退出去。
  
  好在王爺和王妃很快便來了。濱蕪卻還在偷瞟著那個女子,還是杏雨咳了一聲。她才記起要去掀簾子。
  
  玲瓏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站在條案旁邊的杜康,沒錯,這就是那個宛若一柄利劍的女子,只等一聲號令。隨時出鞘,兵不血刃。
  
  當年的皇后娘娘是如何為顏栩選出的這三位保姆呢?這三杯酒,各有各的不同。也各有各的明艷。她們是女官,宮中的女官和普通宮女不同。有的來自選秀,也有的是官員們自願送自己的女兒入宮,嚴格篩選後才能成為女官。女官們或是精通經文典籍,或是熟讀大武律例,或是擅長術數精算,在宮中是另一道風景,不同於尋常後宮女子,就連嬪妃們也要敬她們幾分。
  
  但精通武功的宮廷女官,玲瓏還真的沒有聽說過,盛唐時期雖然也有宮人擅長舞劍,但那主要是用做御前表演之用,想來大多都是花拳繡腿。
  
  玲瓏見識過花雕和浮蘇的武功,如果在前世已是難纏的人物,在古代想來也都算是不俗了。她們的武功雖然各有所長,但也並沒有令玲瓏側目。
  
  然而眼前的杜康卻與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即使玲瓏從未見過她出手,但那一身的殺氣,卻只有那些自幼當做殺人武器培養的人才會有的。
  
  杜康是殺手?
  
  耳房本就不大,平時不覺什麼,這時就有些狹窄,玲瓏便對杏雨和濱蕪道︰「你們退下吧,這裡不用伺候了。」
  
  杏雨和濱蕪施禮退出,臉上的神情都是如釋重負的樣子。
  
  玲瓏不由得莞爾,看來敏感的人不是只有她自己,即使是在一室錦繡的女子書房內,杜康身上的殺氣還是難以遮擋。
  
  見到跟在王爺身後的睿王妃,杜康怔了怔,隨即拜倒,給顏栩請安,又給玲瓏請安,顯然,她對睿王爺帶著娘子聽密奏也有些不習慣。
  
  玲瓏欠身算是受禮,就聽顏栩問道︰「怎麼耽擱了這麼多天,福建的事如何?」
  
  杜康看一眼玲瓏,欲言又止,顏栩便道︰「但說不妨。」
  
  玲瓏卻微笑著站起來,拿起布巾子擦拭著書案上的蟹爪蓮的葉子。
  
  顏栩的目光追隨著她,滿意地牽牽嘴角,他的小嬌妻總是這樣善解人意。
  
  杜康輕聲說道︰「王爺,福建那邊的事不太樂觀,冒侯爺雖然回到福建,但卻至今沒讓冒家人去過水師。而且,冒侯爺還在回福建的路上便病倒了,屬下到福建時,他仍然臥病在榻。屬下又遇到上次伏擊我們的那撥人,這次抓了活口,他們是魯王的人。足利家族的人也暗中派人上岸,但那人極是棘手,有遁地之法,屬下不才,被他逃脫了。」
  
  顏栩嗯了一聲,又問道︰「還有嗎?」
  
  杜康遲疑了一下,像是不知該不該說,但還是說道︰「......屬下在福建時,正遇到有倭人來襲,由賈志徹帶兵出戰,擊沉十艘倭船,大獲全勝,更帶回數百人頭,然而屬下親自下海探過,卻發現這件事有些可疑。」
  
  顏栩起身,端起一盆仙人球仔細端祥,仙人球上開著朵粉紅的小花,倒也趣致可愛。
  
  杜康繼續說道︰「屬下在沉船的船艙裡發現一尊媽祖像。」
  
  正在擦拭葉片的玲瓏聞言心裡一震,她雖然從未去過福建,可也知道那一帶的漁民供奉媽祖,以保佑出海平安歸來。
  
  倭人,也奉媽祖?
  
  「你確定是媽祖像?」顏栩沉聲問道。
  
  「屬於隨王爺在福建多年,自是不會認錯,那尊媽祖像已經從海裡打撈出來,一並帶回京城。」
  
  玲瓏腦海中如白駒閃過,她雖是足不出戶的閏閣女子,可因為前世的經歷,也聽說過古代軍隊有殺良冒功的事。
  
  「你在福建時,倭人可有登陸?」顏栩問道。
  
  「屬下在福建十餘天,倭人登陸三次,然而當軍隊趕到時,他們已經回到海上。」
  
  顏栩沉默片刻,說道︰「跪安吧。」
  
  杜康重又行禮,倒退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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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2 00:3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八九章 試試吧

  杜康退出去,顏栩便立刻恢復了那副不要臉的樣子。
  
  從身後抱住玲瓏的纖腰,笑著說道︰「你這書房裡都是些什麼玩藝,花裡胡哨的。」
  
  他的目光看向書案上擺著的一隻藤籃,藤籃的提手上繫著絲帶,裡面裝著的卻是五顏六色的貝殼。
  
  「原來你喜歡這東西,早知道就讓杜康給你帶些來了。」
  
  玲瓏皺眉︰「您怎麼不早說啊,這些貝殼我花了五兩銀子呢。」
  
  顏栩又看向堆得高高的帳簿和那隻算盤,便問︰「怎麼有這麼多的帳簿,後宅裡能有多少帳目?」
  
  玲瓏便道︰「各屋各院都有帳目,還有各項採辦和支出,比如說瓷器吧,哪個房裡有幾套幾頭,都要登記在冊的。」
  
  顏栩笑道︰「有帳房也有管事,你交給他們去做便是了。哪用事無俱細都要自己來管的。」
  
  玲瓏指著擺在桌上用來做薰香用的大菠蘿,道︰「就像這嶺南的菠蘿吧,眼下京城要五兩銀子一隻,可是花三兩也能買到,只是成色差了些,個頭小了些。十隻就差了二十兩。我雖然不會一一去查,但是每本帳薄都讓他們抄過來,我手裡握了一份帳簿,即使我不去看,他們也會忌憚幾分,水清則無魚,能讓他們得些甜頭,可也不能由著他們亂來。」
  
  顏栩恍然大悟,難怪當初你屁顛屁顛要幫師父布置浚儀街的宅子,原來這裡面油水這麼大。一隻嶺南的菠蘿就能差出二兩銀子啊,府裡的一等大丫鬟每月例銀也只有二兩。當日你在我這裡拿走三千兩,想來至少賺了一半。
  
  「你把我的東西都要了去,莫非也要記到帳上?」說起他的那一屋子寶貝。睿王爺心都疼了。
  
  他的小王妃倒也沒有把那些東西全都搬過來,不是她心善,而是她暫時沒有找到比他的密室更好的地方。
  
  她只是拿走了一套鑰匙,而且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把那些東西登記上冊,那本冊子也被她拿走了。
  
  也就是說,那些寶貝還在睿王爺手裡。只是如果當中少了一件。他要麼偷偷補上,要麼也要說說清楚。
  
  他是保管員,管帳的是他家娘子。
  
  「當然沒有記到府裡的帳上。那些東西全都各有出處,還要一件件洗白了,再說我還想單獨留出來,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說到最後一句時。她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就這樣過一輩子。他做他的富貴王爺,遊手好閒。可是他們都知道那只是妄想,他們就如火烹油炙,除非太子復活。否則別想安安穩穩做個閒人。
  
  顏栩把她緊緊抱進懷裡,粗糙的下巴磨擦著她那光滑如玉的額頭︰「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護你周全,你只需幫我管好後宅。給我生兒育女,其他的事全都交給我。」
  
  玲瓏遲疑了一下,緩緩地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精瘦的腰。
  
  就在她的小手放到他腰間的那一剎那,顏栩怔了怔,隨即就像是得到鼓勵,把她的身子橫抱走來,走到鋪著波斯織毯的貴妃榻前,他半靠著坐在榻上,讓玲瓏躺在他的懷裡,玲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緊張,卻沒有怯意,但又像是帶著戒備,準備隨時跳起來逃走似的。
  
  顏栩看著這雙水淋淋的大眼睛,嘴角向上翹起,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
  
  接著,他便吻了下去。
  
  那一刻,玲瓏的腦袋有點發懵,隨即便是一片混沌,幾乎忘了身在何處,她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比起剛成親時,他們兩人都有了些經驗,雖然不再笨拙,也沒有那麼尷尬,可還是帶著青澀。
  
  比如現在,玲瓏除了被顏栩如同暴風驟雨般親得快要窒息以外,沒有任何美妙的感覺。
  
  當顏栩好不容易從她嘴上移開時,玲瓏就在想,話本子上寫得都是騙人的。
  
  然後她就聽到顏栩輕聲問她︰「那天姚嬤嬤就是在這間屋裡教你的吧,想不想試試?」
  
  玲瓏蹬蹬腿,從顏栩腿上坐了起來︰「您說過到端午節的,您不能說話不算數。」
  
  顏栩苦惱地抓抓頭髮,那天肯定是腦袋進水了,怎麼會承諾她這個了?這小東西一向是抓著把柄不肯罷休的。
  
  「就是試試,又不是真的去做,從現在到端午節還有幾個月,萬一到時候你把姚嬤嬤講的全都忘了怎麼辦,總不能還要讓她在一旁指導著吧。」
  
  瞧這話說的......
  
  玲瓏的臉脹得通紅,小聲囁嚅著︰「......我都記住了,不會忘的。」
  
  顏栩便厚著臉皮道︰「那也不好,還是試試吧,不是真來,就是試試。」
  
  玲瓏抬起頭來,正想拒絕,便看到顏栩的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原來這人也是知道害羞的啊。
  
  「您不是要洗澡嗎?我去給您洗頭,我可會洗頭了,洗得特別舒服。」
  
  玲瓏不是吹牛,前世她曾做了一個月的洗頭小妹,只是為了盯著對過大樓裡的動靜。
  
  「我不想洗頭......」
  
  那天晚上睡得很晚,睿王爺洗了頭,直到頭髮焐到半乾了,這才睡下。至於他有多麼不甘心,可以從他的睡相裡感受一二。
  
  他整晚都是側著身子,用後背對著玲瓏。
  
  本王不高興了,就是不高興。
  
  次日便是大年初三,天還沒亮,玲瓏便起身了,到小廚房裡親手煮了干貝粥。
  
  顏栩是三催四請才起來的,淨臉漱口,忽見西洋美人鏡裡的他,臉上好像多了點什麼。
  
  仔細一看,多了兩顆痘痘。
  
  見他貼著鏡子看痘痘,潤兒多嘴︰「王爺,您這是上火了,洩了火痘痘也就褪下去了。」
  
  潤兒剛說完,就看到王爺轉過頭來,惡狠狠瞪她一眼,誰說本王上火了,本王好得很!
  
  早膳和往常一樣,十幾樣小菜,幾樣麵點,還有四樣粥品。
  
  玲瓏親手盛了一碗端給他︰「這粥是我煮的,去肝火的。」
  
  顏栩的臉上如四季飄過,你都知道本王肝火旺了,你還這麼氣人。
  
  說好的夫妻恩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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