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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典心 -【我的守護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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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18: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我的守護者(上)》作者:典心

她是眾人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融了的嬌貴千金
他是保全界的頂尖高手,負責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因為一樁惡意綁架,他們被迫展開跨國大逃亡──
她知道必須無條件信任他,聽從他的安排
可是他冷熱不定,說話虛虛實實、真假難辨
什麼他們一見鍾情,相約私奔?!  
這男人說起謊話流利無比,盡往她身上栽莫須有的贓
不但當眾羞辱她,還以她的挫敗氣憤來取樂
誰教她就是笨,才會敵不過他的刁難與惡意欺淩……
她承認,他的確有資格囂張,那些堅定的指示
以及偶爾溫柔的哄慰,讓她躲過重重危機
但他實在太狡猾,每當她以為稍微瞭解他了
就發現他心機詭譎之處,讓她旁徨不已
像是走進一座複雜又危險莫測的迷宮
只要踏錯一步,就會失去她極為寶貴的一部分
而她很清楚,那個代價是她付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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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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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19:0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他受傷了。

    劇痛在全身各處炸開,最嚴重的是頭部,湧出的血液滑下臉部,像是一層紅色面罩阻礙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四周。

    他解決了幾個人?

    六個?

    還是八個?

    他打倒每一個身手頂尖、心懷不軌的傢伙,但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合作,展開群體戰,讓他應付得格外吃力,還因此身負重傷。

    縱然那些傢伙都倒地,他卻也無法動彈,有幾根肋骨該是斷了,內插進肺部,所以血沫不斷湧出,他劇烈的咳嗽,吐出一口口鮮血,而每次咳嗽,頭部的傷就愈是疼痛。

    那傢伙是用什麼攻擊他的頭部?

    該死的磚頭嗎?

    他視線模糊,意識也漸漸模糊,卻拼命想要保持清醒,幾度試圖起身,卻又重重的摔倒,躺臥在一片血污中。

    不能昏過去了!

    他必須回去!

    有人在等他,他非回去不可。

    有人……

    他意識愈來愈昏沉。

    是哪個人?那人為什麼在等他?

    是男人還是女人?是年幼還是年長?他只記得一定要回去,但是無形的物體干擾著思緒,起先像是迷霧,之後變得像柔軟的紗,接著是紙,然後是木頭、鋼鐵……

    失血過多讓他終於昏厥。

    而腦中那容貌、那身影也被重重封印,他幾度掙扎卻還是無法清醒,陷入重度昏迷中,連最後的意識都斷絕,陷入無邊黑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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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19:19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十天前

    那本該是平凡無奇的一天。

    夏季耀眼的驕陽,被厚重的粉藍色天鵝絨窗簾隔絕在外,以素雅米色裝潢的偌大臥室,因為空調而溫度舒適,不受窗外炙熱高溫影響。

    真絲緹花夏被覆蓋的嬌小人兒,睡得很深熟,烏黑的發披散在奶白色的枕上,彎彎長睫一動也不動,耽溺在黑甜夢鄉。

    驀地,門上傳來重敲。

    咚!

    厚重的門板撼動,黃銅把手輕當有聲。

    咚!咚咚!

    「書慶!」

    高聲呐喊,伴隨敲門聲響起。

    甜夢破滅,床上的她嚇得驚醒,半跌半摔的下床,連拖鞋也來不及穿,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門邊,儘快把門打開。

    門外,豔麗的年輕女郎,俏容含怨,大波浪的卷髮襯得整個人格外嫵媚。

    「你還要睡多久?我們都起床好久了羅。」她紅嫩的唇嘟起,任何男人見了都想一親芳澤。

    「我這就起來。」書慶忍著睡意,不敢朝被窩看去,怕意志不堅,又會被瞌睡蟲大軍擊敗,回床上繼續深眠。「我先去洗漱。」

    「快點喔!」麗人交代,踏著軟軟的步伐離開。

    臥房恢復靜謐,書慶走回床邊,穿了藺草編織的室內拖鞋,就快點進浴室裡刷牙洗臉。扭開水龍頭,往臉上連潑了幾下冷水,才能抵抗瞌睡蟲的進擊,她儘快刷牙洗臉,匆匆把長髮梳好,簡單的用烏木簪子半盤,潔白的前額落著幾絲發,不顯淩亂,其餘的發則如上好真絲般垂落。

    在鏡子前確認打點妥當,她這才離開浴室,往飯廳走去。

    不同於臥室的陰暗,飯廳與客廳的窗簾早已拉開,陽光照射入內,處處窗明几淨,紫檀木地板上連半點灰塵都沒有。

    厚重的原木餐桌旁,擺放九張雕刻大器的厚重木椅,其中五張椅子裡已經坐著人,有男有女,個個時髦年輕,在家裡用餐也衣衫考究,都是當季最流行服飾。

    「大家早。」相比之下,書慶穿的植物染,淡黃色無袖連身薄棉衫只求舒適,雖然樸素了許多,倒也顯得雅致。

    「十一點多了。」讀著幾份不同語言國際經濟新聞的嘉銘表哥,擱下報紙抬起頭來,好看的濃眉緊擰。「大二暑假剛開始沒幾天,你的作息就全亂了,昨晚又熬夜嗎?」

    「嗯。」她回答得很小聲,腦袋愈垂愈低,小手在桌上摸索,倒了一杯溫開水,慢條斯理的一口一口吞著。

    陽光照耀下,精緻非凡的眉目一覽無遺,烏黑的發襯得肌膚稠白,宛如上好瓷器般溫潤易碎,卻也讓黑眼圈更顯清楚。天生的長睫下是黑白分明的大眼,小嘴唇色嫩紅。

    「昨晚嘉如在酒店辦派對,瘋到三更半夜才醉醺醺回家,怎麼她反而比你早起?」表哥問道,修長結實的身段,格外適合穿西裝,坐的時候外套隨意敞開。

    「對嘛,」表姊嘉如嬌嬌埋怨。「我中午還跟太雅集團的總裁有約,你不起床,誰幫我搭配衣裳跟首飾?」

    「又有男人要遭殃了。」嘉耀表弟坐在一旁,壞壞邪笑。「書慶,你不要再幫姊做搭配,讓男人們瞧瞧,雜誌裡吹捧的時尚名媛,其實根本沒有品味可言。」

    「臭男生,不要來離間我們!」表妹嘉雅加入戰局。「你去公司開股東會議,還不都是要書慶看過穿搭,不然連打哪條領帶都不知道。」

    「我是為了公事,你們是在玩樂。」表弟抗議。

    「哼,上次立權集團老董預備退位,可是我跟他小兒子約會,才套出來的消息,讓公司緊急撤資,不然你就要提頭去見股東們喔。」表姊貼著水鑽的長指,把果盤往旁推。「來,這是你最愛吃的水蜜桃,昨天才從梨山送來的。」

    「謝謝。」書慶拿起銀叉,將鮮甜桃肉放進嘴裡,嚐著當季最可口的水果。

    「話說回來,你為什麼那麼晚起?」表妹眨著花費不少金錢與時間,請美容師精心種得彎長細密的睫毛,好奇的靠過身來。

    「有個網路拍賣會的結標時間設在淩晨兩點。」水蜜桃滋味甜美,她吃了一口又一口,一不小心甜汁沾了下巴,連忙抽著桌上的面紙擦乾淨。「所以,昨晚我八點就睡,十二點起來參加。」

    表姊妹的花樣年華,都在享受燦美青春,盡情狂歡玩樂,周旋在花樣百出的派對與奢華宴會之間,被開著名貴跑車,身世顯赫的富二代或富三代追求,她卻不感興趣,每晚早早就上床睡覺。

    「你就是這樣,每次找你去玩,都說有事情不想出門。」表妹嘟著嘴,雙眼電力十足。「誰家十九歲的女孩子,會八點就上床睡覺?說出去都沒人信。」

    「書慶從小就愛安靜。」表哥下了結論。

    雖然說是玩樂,但是企業名流跟富家少爺小姐的聚會,總充斥太多虛榮競爭,看來五光十色炫目迷人,但是心機計較,各有各的盤算,他們一家兄弟姊妹應付自如,但表妹卻從來不能適應。

    「但是,也要有自製力,不要睡眠不足。」黝靜的黑瞳掃過小臉。

    「好。」

    「大哥不要板著臉啦!」表妹湊得更近,靠撒嬌來分散火力。「快告訴我,你昨晚買到了什麼?」

    「一批上百來個龍形浮雕的老琥珀。」她如實說出,提到戰利品就雙眸晶亮。「其中雖然有幾個是殘件,但是完整的那些,全都厚實且包漿完整,有古老風化紋。」

    「為什麼要買老琥珀?」黑瞳仍注視著她,沒有移開,不是問價格,而是問目的。

    「琥珀是佛教七寶之一,自古就是普世公認的有價物。加上明年年初,故宮要推出『大遼文化展』,陳國公主陪葬物中,有兩串琥珀瓔珞,用數百顆琥珀珠,數十顆琥珀浮雕,以銀線串起組成,分為內外兩組,最大的那顆重達一百克。」她說得詳細,黑眸泛著光華。「明年展出後,國際上的老琥珀會飆漲,除了收藏之外,會是一個好的投資。」

    「耶,等到受邀參展時,我跟姊就可以配戴老琥珀出席!」表妹腦筋動得快,興奮得笑顏逐開。

    「大哥就是最寵書慶,我們買東西都會被罵,就是她買什麼都行。連買彈珠回來,大哥都還誇她。」表弟啜飲著咖啡,堂堂男子漢,口氣竟有些委屈。

    「那是西亞的琉璃珠,不是彈珠。」她忍不住辯駁。

    「看起來就像是彈珠啊!」

    大哥冷冷丟下一句話。

    「是你不識貨。」

    表姊妹也群起攻擊。

    「那批金箔琉璃珠,是敘利亞製作的,年代久遠制法也已經失傳。」每批購入的物品,總會價值暴增,而精品則應用在她們衣飾上,每每都讓別的女人羡慕又嫉妒。

    遭遇戰火掃射的表弟,黯然無語喝咖啡,苦都往肚子裡吞。

    「琥珀什麼時候運到?」大哥問道,十指交叉拱在俊眉朗目前。

    「呃,必須查看筆電,才能夠確定。」

    餐桌有餐桌的規矩,不能使用電腦或手機,大哥一言重於喜馬拉雅山,大夥兒都乖乖遵守,別說挑戰,就連觸犯的心都不敢有。

    唯一會讓大哥破例的,總是她。

    「去把筆電抱過來。」醇厚的嗓音說道。

    眾人都抬起頭來,卻都嘴巴閉緊緊,沒有一個人膽敢指責大哥偏心。

    書慶連忙起身,去書房抱來筆電。再回到桌邊,表姊也從冰箱旁回來,把一罐厚重玻璃壺擱在桌上,還拿來幾個三度燒的茶杯。

    「這是我昨晚去主持派對前,就已經冷泡的滇紅金芽。」貼黏誇張美甲的手逐一為家人倒茶,姿態優雅靈活。褐中帶金的茶湯,倒入茶杯時散發淡淡幽香。

    書慶啜了一口,仔細品嚐,感受與熱泡時截然不同的芬芳。

    大哥又有意見。

    「不要剛起床就喝冷茶。」

    「我只喝一點點。」

    大哥這次沒說話,而是直接伸手,修整得乾淨方正的指掌,端起她面前喝了一口的茶碗,直接貼唇飲盡,視線始終鎖著她的雙眼。

    含在喉間的沁涼茶湯,不知為什麼驀地燙了起來,她匆匆咽下,下意識避開視線,筆電卻突然間響起聲音。

    鈴鈴!

    嗶嗶!

    滴滴滴滴……

    她的電子郵件信箱、臉書、微信、Line同時湧入訊息,各種軟體的提訊聲同時響個不停。

    電腦螢幕不知怎麼的,被切換到空白畫面,黑色字體出現:

    快逃!

    兩個中文字,一個標點符號。

    她還來不及眨眼,螢幕就被黑色字體占滿,都是重複的訊息。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不只是電腦螢幕,就聯手機也被灌入信件,每一封標題都相同。

    快逃!

    字體變成觸目驚心的紅色,字型也從小變到最大,在眼前不斷躍動閃爍,她下意識的去按鍵盤,螢幕才又跳回原來畫面,噪音也頓時停止。

    「怎麼回事?」手伸得長長的表弟,叉了一塊水蜜桃,因為滿載的噪音而動作停頓。

    「好像是電腦中毒。」她不太能肯定,嬌眸迷惘。

    「你用的防毒軟體,不可能會電腦中毒。」表弟說得篤定。

    家人們用的防毒軟體,是軍方採用的最先進科技,連頂尖駭客都束手無策,電腦中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把筆電帶去公司,檢查後確認沒問題,再帶回家裡。」大哥吩咐道,對於家人的安全防護總是維持最高警戒。「書慶,你暫時先用我備用的筆電。」跟她說話時的語音,有些微不同。

    或許,別人沒有聽出差異,但是她聽出來了。

    「好。」她輕聲應著,望著桌上空空如也的茶碗,雙頰不知為什麼燙燙的。這些日子以來,她愈來愈不敢迎視大哥那雙深幽黑眸。

    吃過豐盛的早午餐後,表姊趕著出門,她幫忙挑選了淡粉色真絲上衣,跟黑色牛仔長裙,襯托嬌美肌膚,又具有神秘感,再搭上簡單的絨面古董包。

    表妹沒有邀約,但也想漂亮出門,問過她意見,穿著咖啡色真絲褲裝,戴著綠色琉璃耳環,背使用得久了,養得色澤如蜜的皮革包。

    表弟雖然嘴上嘮叨,但還是覷了空,偷偷問她領帶合不合適。

    唯獨大哥不需要她的意見。

    在連續五年都入選歐美各大媒體,全世界最懂穿著人士前五十名的男人面前,她這點懂穿搭的本事,根本不值一提。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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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家人們紛紛道別出門,她走出衣帽間,看見大哥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高樓外的景致,像古代君王俯瞰領土,精瘦的背影散發壓迫感。

    「喝茶。」他仍舊看著窗外。

    「好。」

    桌上三度燒的茶碗裡,盛著褐中帶金的茶湯,碗上有淡淡的煙。她捧起茶碗,湊到唇邊啜飲,是剛泡好的滇紅金芽。

    喝了兩口,看見碗底釉色,察覺就是先前那個,被大哥端走飲盡冷泡茶的茶碗,不由得看著寬厚的邊緣,有些怔了征,嫩唇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喝。

    「你下午要出門嗎?」醇厚的嗓音靠近,不知何時,大哥已經離開窗邊走來,倚靠餐桌垂眸凝望。

    她匆匆把熱茶喝下,喉間跟臉上都發燙。

    「嗯,舅舅要我回祖宅,看看翻修的情況。」擱下茶碗,連手心都覺得熱熱的。

    「我開車載你。」

    「大哥不去公司嗎?」祖宅在楊梅,公司在臺北,一北一南兩個方向。

    「沒關係。」他說得簡單,走到客廳桌邊,打開隱密的抽屜,拿出一對藍寶石袖扣。「來幫我扣上。」

    書慶慢慢走過去,接過低調優雅的袖扣。以往,她很習慣幫大哥做這類事情,他怎麼說她就照做,但是這半年來,次數少很多,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在大哥身邊,就覺得有些緊張。

    淡淡的古龍水,聞起來很舒服,她一邊扣著袖扣,感覺大哥低頭時,呼吸陣陣吹拂她無袖棉杉露出的肩頭。

    「書慶。」

    她抬起頭來,純然無辜。

    「嗯?」

    黑眸略閃,幾秒後又恢復平常。

    「去拿帽子戴上,才不會曬傷。」他提醒。

    她乖巧的點頭,進衣帽間裡,挑了頂寬簷的藺草帽,搭配藺草編織的提袋。

    「手機呢?」他問,不厭其煩的提醒。

    她羞赧一笑,去書房拿手機,才又回到大廳。

    「把手機打開,我才能隨時找得到你。」

    「好。」她時常轉成飛航狀態,就忘記該要恢復正常通訊,幾次都讓家人找不到,興師動眾的透過各種方式尋找。

    一切確認妥當,黑眸掃過嬌小身軀,沒有遺漏分毫,這才點了個頭。

    「出發。」

    她點點頭,跟在高大精瘦的身影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大廳。

    黃家祖宅位於楊梅,已經有一百五十年的歷史。

    這兩年縣政府將市地重劃,計畫要拆除部分祖宅,舅舅當然不肯,老人家親自出面周旋,畢竟薑是老的辣,政商關係牢靠得很,紛爭很快平息,老宅得以留存。

    舅舅趁這個機會,找了一班老師傅,按照古法將祖宅重新翻修,沒讓外行人胡亂整治,一班老人家們從去年冬天忙到現在,入夏後工程總算結束得差不多了。

    楊梅豔陽高照,老宅翻修的部分,被陽光照耀得很清晰,處處都顯得細膩不缺講究。宅前門庭寬闊,宅後山巒疊翠,是上佳的風水寶地。

    老宅的石匾沒換,正廳外牆上有「江夏堂」的堂號。

    走進屋裡,雖然沒有現代的空調系統,但是古法建築自有奇妙之處,總是冬暖夏涼、通風良好。

    正廳地上鋪著平整石板,面容清臞的老人,穿著簡單透氣的白棉衫,坐在厚重老官椅上喝茶,抬頭看見書慶走進來,臉上就滿是笑容。

    「舅舅午安。」她拿下藺草帽,微笑著乖巧問安。

    「過來坐。」老人和藹招呼。「外面熱得很,沒曬著吧?」

    「沒有。」

    「怎麼過來的?」

    「大哥開車送我。」

    老人笑容未改,眸光稍濃。

    送了人來,卻沒有進主廳,跟父親打聲招呼?是不是心虛,想要隱藏意圖,不想見了面被點破?

    對於長子,他一直很放心,事業與家族都管理得很好,眼光尤其出色,性格堅毅執著。只是,執著用在對的地方,是如虎添翼,放在錯的地方,就要徒增事端。

    看著身旁不解世事的外甥女,老人不動聲色,依舊嘴角噙笑,伸手端起茶海,在她面前倒了一杯茶湯。

    「你喝喝看。」

    她點頭,恭敬捧杯,輕啜了一口,細細品味。

    「怎麼樣?」

    「茶湯質厚甘甜,有冰糖香,過喉有絲絲涼韻。」靈動大眼輕眨,瞳光乍亮。「是冰島古茶樹。」

    老人贊許的點頭。

    「幾個孩子裡,就是你懂得茶。」

    「是舅舅偏心,每次有好茶,總是先讓我喝。」她俏皮一笑,嫩舌半吐。

    「給他們喝好茶是浪費,除了老大之外,其他的熬夜又喝那些洋酒,舌頭怎麼會靈?」老人搖了搖頭,話鋒一轉。「話說,你也熬夜。」嫩白的肌膚上,藏不住任何秘密。

    她垂下頭來,乖乖認錯。

    「我下次不敢了。」

    「記得,健康第一。」

    「是,注意健康,才能像舅舅耳聰目明、心思透亮。」

    「嘴倒是甜,哪裡學的?」

    「舅舅教的啊!」她笑得恬然。

    老人家呵呵笑著,沒有掩藏開心。「對了,下個月是你生日,想要怎麼過?」

    「都好,舅舅想怎麼安排?」她對熱鬧聚會沒有興趣,但又不忍拂逆老人家心意,任何安排都乖乖從命。

    「二十歲生日可不能隨便的過,嘉如二十歲生日那天,辦了一場成人禮,包下整間飯店替她慶生。」老人看了看那張血色慢慢褪去的小臉,勾唇笑著。「放心,你的生日就是家宴,自家人過就好。」

    「謝謝舅舅。」

    「謝謝我高抬貴手,讓你逃過一劫嗎?」呵呵,瞧她緊張的。

    她釋懷一笑,捧杯又喝了一口香氣馥鬱的茶湯,感受喉間那種古茶特有的甜滑感,只覺得兩頰生津。

    「喝得還喜歡嗎?」老人問。

    「喜歡。」

    「那就帶幾塊茶餅回去,我一個人也喝不完。」老人搖了搖頭,有些感歎。「這批茶我十幾年前買的時候也不貴,最近卻被炒作得高了,不但貴,更糟糕的是假貨太多。你多喝些對的茶,舌頭才靈,分得出真假。」

    「上次您給的滇紅金芽還沒喝完。」她弱弱的說。

    「喝得太慢了,滇紅金芽先別喝,改喝冰島。」老人伸出手來,微微一招。「壽全。」

    角落走出一個中年人,視線低垂,態度必恭必敬。

    「在。」

    「拿三塊冰島的茶餅來。」老人吩咐。

    「是。」中年人走進西廂房,過了一會兒才走出來,手中捧著三塊用白中透黃的白紙包裹,大小約如十歲孩兒臉的圓形茶餅,微微彎腰遞到兩人面前來。

    「老爺請過目。」

    白髮紅顏一起看著眼前的茶餅。

    「你回去仔細瞧,這紙也有講究,是分辨真假的竅門。」

    「好。」

    看過第一塊茶餅,老人點頭示意,於是中年人將第一塊茶餅擱在桌上,展示第二塊,直到老人再點頭,才展示第三塊,老人又點頭,收回視線望向一旁。

    「記得,先喝這批,下回要考你……」

    驀地,老人語音乍停,眼光不動,身體無聲軟倒,從椅子溜到地上,被中年人接個正著。

    「舅舅!」她驚得跳下椅子。

    「慶小姐你快來看看老爺的狀況,持續叫喚老爺,不要停。」中年人焦急嚷著。「我立刻叫救護車!」

    「舅舅,」她驚慌失措,跪在地上叫喚。「舅舅,我是書慶,你醒醒,舅舅,壽全叔叔現在打電話叫救護車,我們……」

    啪!

    玻璃碎響聲在身旁響起,液體濺上她的裸臂,她本能轉過頭,愕然看見一支破碎的針筒跟中空細針掉落在地,一旁還有些許不明液體。

    而壽全叔叔,不知何時被一名穿著黑色背心的男人箝住,男人皮膚黝黑,結實而悍勇,高大卻又悄無聲息,他一手箝住中年人行兇未成的右手,強制高舉著,對著她凜聲喝令。

    「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我傳了那麼多次訊息,你都沒看見?」

    她一臉惶惑,因這突來的劇變不知所措。

    壽全咬緊牙關,另一手探來,神情懇切。「慶小姐,我……」

    陌生男人揮拳,黝黑手臂上肌肉賁起糾結,猛地把中年人揍倒,因為力道太重,挨拳後連帶彎跪著身體往後滑行半公尺左右,撞上後方神桌,震得花瓶翻倒,含苞荷花灑落。

    中年人摀著腹部,跪在地上咳喘,背上被花瓶裡流出的水淋得一片濕。

    男人一把將她抓起,抵在紅磚牆上,烏黑雙眸直直看進她眼裡,厲聲逼問:

    「我是誰?」

    她茫然失措,顫抖不已。她怎麼會知道,突然現身的他是誰?

    深刻的眉目肅冷,喝聲叫喚。

    「想起你受的訓練!快!」

    訓練?什麼訓練?!

    她驚慌的瞪著眼前這張臉,心念電轉,震懾的認出他來,注視著那張近得不能再近的男性臉龐,張嘴喘了一口氣,語音破碎的說道:

    「你是黑。」

    「對。」他點頭,神色沒有鬆懈。「你要做的是什麼?」

    「信任你。」

    「很好。」他從後腰抽出一個信封,塞到她手裡。「這裡是你的新護照,還有機票,裡面有手機,車子就在外面沒有熄火,你立刻出發去機場。」

    「可是……」

    壽全又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過來。

    「慶小姐,你不能丟下老爺!」

    靠到近處時,看似虛弱的身形疾探一爪,又要再來襲擊。

    男人出手,精准有效的擒拿,瞥來的目光危險銳利,冷聲下令。

    「快逃。」

    有太多顧忌,讓她無法離開。

    但是,對於這件事情她早就受過訓練。

    別無選擇的,書慶頭也不回的跑出祖宅,沖到燦爛陽光下。

    她開始逃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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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經濟艙的位子很小。

    她雖然嬌小,但是硬硬的座位,久坐實在不舒服,全身筋骨都在酸痛。窗外是無垠夜空,她坐在椅子上,顫顫吐出一口氣。

    腎上腺素逐漸退去,但是她的情緒仍然緊繃,遲遲無法放鬆下來,心中始終憂慮,不知道舅舅的狀況如何。

    她該要留下來的。

    但是,這是舅舅叮囑過的,她必須信任那個男人,聽從他的安排。

    家大業大,威脅自然也大,家裡每個人都加入名為「法默」的保險機制,受過這樣的訓練,被慎重吩咐不可以相互討論,避免洩漏內情,危險猝發時應變不及。

    他們都有一個保險應變人員,對方的能力會先受到最嚴格的測試,只有最頂尖的少數人才能承接這頂工作。

    她的是黑。

    每年,她跟黑會見一次面,做簡單的信任訓練。

    她必須無條件信任他,不質疑他的行動與指示,一旦發生危險,她就要聽從他的安排,立刻採取行動,不能有半點遲疑,將傷害降到最低。

    書慶再吐出一口氣,艱難的把身子縮得更小,藏在幽暗的機艙裡,不跟任何人視線接觸,謹守之前訓練時記下的守則之一。

    在這以前,她總以為這種事情不會發生,連續五年的信任訓練,她雖然次次都到,但每每虛應了事,所以電腦畫面有異時,才沒有立刻警覺過來,更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他。

    這不是演習,而是現實。

    她不知道是什麼危險,才啟動這頂機制,但肯定足以威脅她的性命,所以黑才會出現,要她儘快逃走。

    匆忙搭上飛機後,江夏堂裡的情景,像是故障的攝影機,反復在她腦海中重複播放,速度放得很慢、很慢。相較黑的保護,身為黃家人的壽全叔叔,卻對她出手,兩次想要制住她……

    不,是三次。

    要不是黑趕到,針筒裡的不明液體,就會注入她體內,讓她不能動彈,甚至不省人事。

    機艙冷氣好強,她只穿無袖連身棉衫,冷得瑟瑟顫抖,卻不敢向空姐要毯子,儘量減少被人注意的機會。

    冷也好,她要好好想一想。

    舅舅是突然倒下的,那時候他們一起看著茶餅。

    茶餅有三塊,看完第三塊他們就轉開視線,說起紙的事情,沒有再注意壽全,更沒有注意壽全手上有什麼。

    那時,壽全就站在舅舅身旁。

    舅舅的昏厥,有沒有可能也是壽全動手?用另一支針,讓舅舅倒地不起?畢竟現場沒有別的人了。

    她咬緊牙關,腦中一片混亂。

    飛機再過五個半鐘頭就會降落,落地之後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必須先睡一會兒。

    書慶閉上眼睛,好不容易才進入夢鄉,睡得很不安穩。

    惡夢如盤桓不去的鬼魅,始終糾纏著她。

    洛杉磯

    偌大的城市、偌大的機場。

    淩晨四點的航班,下機的旅客們半夢半醒,脾氣都很不好,個個臉色木然、雙眼滿是血絲。

    假護照安然通過海關檢查,砰咚被蓋了印,她喃喃道謝,收回護照走出即使淩晨也人潮川流不息的機場。她沒有行李,僅有的是信封裡的假護照、手機跟一些不連號的舊美鈔。

    簪子早就不知掉哪裡去了,烏黑如一匹上好真絲的長髮散落粉肩,在黯淡黃光下流泄,烘托她一臉旁徨無措,猶如落入凡間的天使,純潔無瑕得不屬於人間。

    人在異鄉,不知該何去何從,她走回航站大樓,找到角落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店,買一杯熱拿鐵到桌邊坐下,身旁有各種顏色的人們,說著各種語言,她不安又膽怯,在桌下打開信封,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機,將電源打開。螢幕亮了起來,可是上頭沒有人傳來任何簡訊或未接來電。

    她緊張的抿了抿乾澀粉唇,手機放回信封裡,再把信封謹慎的揣在懷裡。

    咖啡店的冷氣開得比較弱,紙杯裡的咖啡,她只喝一口就沒再碰。即使加了牛奶,也掩蓋不了劣質咖啡的苦澀,她不習慣這種刺激。

    窗外夜幕漸漸褪去。

    雖然如此,她還是覺得冷,但是這裡比飛機上暖多了,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

    當店員打開電視,眼前螢幕開始播出今天「早安美國」節目時,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她陷入昏昏欲睡的狀態。

    懷裡的手機突然響起,她嚇得跳起來,膝蓋撞到桌子,痛得眼淚奪眶而出。

    顧不得擦拭淚水,她匆匆摸索著拿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你在哪裡?」沒有任何招呼語,嚴厲男聲劈頭就問。

    「在咖啡店裡。」她報出店名。

    「不要移動,我很快就到。」言簡意賅,通訊結束。

    書慶握著手機,慢慢垂下手,長睫下的雙眸睜得大大的,無助的四望搜尋,等了大約二十幾分鐘,才看見一個穿連帽落外套的男人走來,在不分晝夜都繁忙如織的人潮中劃出一道筆直的線。

    他走到她面前,脫下連帽外套,頭髮剪得很短,下巴已經冒出短刺的胡確,黑眸陰鬱幽暗,看起來就像個罪犯……不,她在心中更正——比罪犯更危險!

    「穿上。」他把外套遞給她。

    「我舅舅沒事吧?」她迫不及待的問,雙眸水漾一般,彷佛隨時就要落淚。

    他看了她一眼,銳利黑眸毫無情緒。

    「我要負責保護的人是你。」

    「我要知道,我舅舅有沒有事!」她纖巧的手握緊桌子,為家人的擔憂,鼓起勇氣直視那雙凜冷黑眸,柔弱中藏有倔強。縱然,那銳利眸光,好幾次逼得她想轉開視線……

    似乎過了很久,或是,僅僅只有幾秒的時間。在她即將喪失勇氣,避開黑眸中的森冷時,他終於朝電視螢幕,不耐的偏頭。

    「他要是有事,現在新聞已經報導出來了。」

    這一點倒是真的。

    舅舅近年雖已退居幕後,但他地位不凡,事業版圖遍佈全球,向來健朗的他要是出了事,縱然這幾年已有大哥接手,做出的成績也毫不遜色,但世界金融業還是會掀起一場風暴,一寶會登上國際新聞。

    她突然感到一陣釋然,這才發現雙腿在發抖,嬌弱的身軀頹然又跌回冷硬的膠椅上。

    站在桌邊不動的他,垂眼掠過那張慘白小臉上,顫動長睫下的水光盈盈,落唇抿得更緊,幾秒後才又張開,聲調沒有先前那麼嚴厲。

    「黃壽全用的是短效安眠藥,因為採取注射方式,所以你舅舅才會快速昏迷,我叫了數護車,看到他被抬上救護車才離開。」他稍稍一頓,再補充:「我在黃壽全身上,沒有搜出其它藥物,況且他的目標是你,不是你舅舅,你可以放心。」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說出這麼長一串話。

    佢是,她很感激,知道這些事情,讓她安心不少,顫抖也和緩了許多。

    「謝謝。」她衷心道謝,抬頭仰望著他。咖啡店的燈被寬闊厚實的肩膀擋住,燈光在他四周形成光暈。

    嚴酷的五官微動,很快又恢復木然。

    「我們必須離開。」

    「好。」她槿起柔弱的身子,沒有出聲求肋,揺揺晃晃自行站起來。

    「我準備好了。」連帽外套太寬大,穿在她身上鬆鬆垮垮。

    離開機場大廳,陽光照得她雙眼昏花,細嫩肌膚受不得毒辣驕陽,曬了幾秒就隱隱發痛,纖細長指摸索著拉起外套帽子,掩蓋憔悴嬌靨。

    他們走到停車場,角落有一輛破舊的藍色飛雅特,黑從口袋拿出鑰匙,先打開後車廂,拿出一個塑膠制的舊箱子,砰一聲大力蓋上後車廂的蓋子,才打開車門,將塑膠箱扔到後車座,才坐進駕駛座裡,她則坐進副駕駛座,舊車有塵蟎的氣味,必須揺下車窗透氣,才能勉強忍受。

    車子開出停車場,他跟收費員講了幾句話,臉上揚起大太笑容,粗俗的英文俚語相互飆飛,他大手探出車窗,跟對方擊掌握掌,柵欄就升起,車子開到寬闊車道上,匯入繁忙車流之中。

    「你可以睡一下。」他看了她一眼,殘餘的笑意還在臉上,讓那張本來嚴酷的臉變得年輕,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這段車程很長。」

    「我們要去哪裡?」

    「到我先前預備好的安全地點。」

    「好。」她回應。

    信任他。

    她在心裡反覆默念。

    信任這個男人。

    雖然是突發狀況,但是她受過訓練。每次,都虛應了事的訓練。

    「我要跟家人聯繫。」她提出要求。想到自己失蹤,家人們一定會很心急,尤其是大哥。

    「不行。」他否決。「那會洩漏你的行蹤。」

    「他們會擔心。」

    「我必須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佢是……」

    「我的工作是保護你。」他的黑眸注視前方道路,沒有再多說。

    放在身側的小手,很用力的收緊,攥成兩個小棬頭,指尖都陷入軟嫩的掌心裡,即使沒有留指甲,掌心也留下十個新月般彎彎的印痕。

    明白再爭取也沒有用,這個男人不會退讓。如果他會退讓,就不可能成為保護她的人選。她只能接受現況。

    閉緊柔嫩的雙唇,書慶把帽子拉得更低,遮住刺眼陽光,在沒有彈性的椅墊上縮得深深的,不再多說什麼,閉眼不看那五官分明的側臉,也不看任何景物。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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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20:07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當車子停下來時,天色又已經變得漆黑,汽車旅館的俗銫燈光,閃爍不停的透過車窗灑落。

    燈箱裡金髮碧眼,豪乳長腿的赤裸女郎影像拋著媚眼,女方敝著腿間芳澤,裸裎的腿間僅有一個紅色愛心,堪堪作為遮蔽,紅心一下亮、一下暗。

    她艱難的坐起身來,無意中看見後照鏡,察覺自個兒長髮糾結,臉色發白,不但掛著熊貓似的黑眼圈,眼裡還滿是血絲,連身上棉衫也皺巴巴的,有些地方染了髒汙。

    轉開視線,她看向一旁,發現身旁的駕駛座是空的。

    果真就如黑所說,這段車程很長,途中車子停過幾次,在自助式加油站加油,他下車幾次,進到商店裡,但總是很快就回來。

    很不可思議,她真的睡著了,還睡得很熟很深。

    醒來之後,他告訴她後座有食物,她發現一個牛皮紙袋,裡面有罐礦泉水、藍莓貝果跟三明治,還有蘋果跟柳橙。

    她說了謝謝,禮貌的問他要不要也吃一點,他揺頭說吃過了,拿起駕駛座旁的杯架上,不知什麼時候買的咖啡喝了一口。

    打開薄薄的白色蠟紙,她咀嚼索然無味的三明治。麵包很幹很硬,粗糙得幾乎刮傷嘴唇,火腿有詭異的味道,番茄切片跟生菜都軟軟的,必須喝水才能咽下食物。

    蘋果很新鮮,果皮上沒有打蠟,聞起來甜酸得很可口,但是她的胃填滿三明治,已經吃不下。

    吃過食物後,她再翻挪身子,找到舒服一點的姿勢繼續睡。

    隱約中睜開幾次眼,風沙刮過細膩肌膚,四周愈來愈荒蕪,長長的公路綿延到天邊,像是永遠沒有盡頭。

    日落之後很久,車子在這裡停下,炫目的燈光讓她醒來。

    一個身影來到車邊,雖然依舊沒有聲息,她本能的坐直,無辜的雙眸望著來人,已經逐漸認得那輪廓,知道是他,負責保護她的人。

    「下車。」他打開後座,一手抱出兩個紙袋,另一手則拿著塑膠制舊箱。

    「我們今晚在這裡過夜。」

    她打開車門,身體更酸痛,但是睡了許久,精神倒是恢復許多。除了酸痛,也覺得很虛弱,使不上什麼力氣,跟在他挺拔的背後走路,就很是吃力了。

    旅館房間在二樓,他用鑰匙打開門,為她撐著門,直到她先進房後才跟著走進來。

    蒼白得帶點藍色的燈光亮起,房裡的陳設一覽無遺。

    有不明髒汙的薄地錢、簡單的雙人床、一個衣櫃、一張小圓桌、兩張單人沙發,左邊牆上有一道門,應該是浴室兼洗手間,想來設備大概也很簡陋,不能夠有什麼期待。

    「要兩個房間會讓人起疑。」他簡單的說,大步走到圓桌邊,把兩個紙袋跟車子與房門鑰匙放下。「而且,這樣才能就近保護你。」

    「我瞭解。」她雖然這麼說,眼睛卻離不開那張床,不知道眼中透露多少驚慌。

    美國規制的雙人床,雖然比臺灣的大,但是要躺兩個人還是很勉強,畢竟他很高大,跟西方人相比也是龐大的。

    「梳洗過後會比較舒服。」他看見她的視線,沒有多說什麼,探手從另一個紙袋裡,拿出沒有拆封的毛巾,以及旅行用的女用棉質內褲遞到她面前。

    「謝謝。」

    宭迫的接過衣物,她匆匆躲到浴室裡,把門反鎖上。

    能夠梳洗的確讓人振奮,扭開洗臉台的水龍頭,冷水嘩啦啦的流出,她拆開毛巾的透明塑膠袋,注意到他挑選了粉紅色毛巾,但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選擇這麼女性化的顏色,這麼一想,視線又落到那包女用內褲上。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麼親密的用物,被他的大手碰觸過,她就臉上發燙,虛弱的雙手連忙把毛巾漫濕,顧不得尚未扭幹,就往臉上貼。

    皺巴巴的無袖棉衫,被流下的水濡濕,她閉著眼把衣衫脫下來,塞到洗臉台旁的毛巾架上,再脫下內衣跟內褲。

    在異鄉赤裸著全身,實在很沒有安全感,但是她出了一身汗,連頭髮都沾著汽車那股陳舊的味道,真的沒辦法再忍受。

    所幸,旅館設備雖然簡陋,還是有提供沐浴乳跟洗髮精。

    她拿開臉上的毛巾,走到蓮蓬頭下,扭開水龍頭。一開始噴出的冷水,嚇得她差點跳起來,小手急忙把水龍頭轉到適溫,但是噴流出的水仍舊是冷的,她只好再慢慢調整。

    即使轉到紅色的高溫,水還是冷的,旅館的熱水器顯然是壞了。

    無論如何,有水可以用,她已經很感恩。

    洗去一身汗水,又洗了兩次頭髮後,她伸手去拿毛巾架上的毛巾,儘量不去想,毛巾是不是經過消毒殺菌,慢慢把長髮擦到不再滴水,至於擦身體的部分,她用的則是黑買的毛巾。

    雖然覺得尷尬,但是她實在沒有勇氣,去用旅館提供的毛巾。

    再說,她有別的事情要煩惱。

    皺皺的連身棉衫勉強可以穿,但是綴著精緻蕾絲的白色內衣在她洗操的時候,不小心碰落,浸在地上的水流中,發現的時候已經濕透,當然勉強還能穿上,但是濕冷冷的,會把棉衫弄得更濕,到時候貼在身上,反倒更突顯胸部曲線,完全是欲蓋彌彰。

    他替她買了內褲,並沒有買內衣。

    她不知道該要慶倖,還是該要懊惱。想了幾分鐘後,她決定不穿內衣,穿著新內褲,以及無袖棉衫,濕透的內衣藏在大毛巾裡,先深呼吸好幾次,才開門走了出去。

    映入眼簾的,是坐在床上檢視槍枝與彈藥的他。

    塑膠制的舊箱,打開後是尋常修車工具,再打開夾層才是暗藏的槍枝與彈藥,顯然他早有萬全準備,不是僅有赤手空拳。

    她這時才發現,他的左手臂上,有一道新的傷痕,血跡已經凝固。這一路上,她都坐在右邊的副駕駛座,所以到現在才看見,他其實身上有傷。

    這些年來,他們只見過寥寥數次。

    能夠成為她的保險負責人,他的能耐自然不可小願。但是他再怎麼強大,到底還是個凡人,長途開車肯定疲倦了。

    她還能在路上補眠,他卻必須隨時警戒,不能有任何鬆懈。

    「你受傷了。」她捏緊手裡的大毛巾,遮擋在胸前。「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之前就消毒過了。」他下巴微抬,朝浴室示意。「你用好了嗎?」

    「是的。」尷尬讓她再度雙頰發燙,連忙離開浴室門口,走到小圓桌旁邊。

    矯健的男性身軀,起身走入浴室,她雖然背對著,卻依然能夠清晰感受得到他的一舉一動。並不是說他動作時有什麼聲音,而是他的存在感很強,尤其是單獨共處一室,這樣的男人很難鬆懈,跟表哥是同一類。

    想到大哥,書慶抬起頭來,看著油漆有些斑駁的牆壁發愣,濕潤粉唇微微半張。

    大哥不知道她現在的下落。

    舅舅被連累而遭遇襲擊,就算證實安全無虞,家人們也必須聯手把消息壓下來,假裝一切正常,以免公司的股價有波動。

    家人聯手早有先例可循,雖然說不上每次都天衣無縫,但是至少在大哥的指揮下,能做到百密難有一疏。但是,通常那一疏,都是因為她。

    家族裡的關係緊密,排行一向是以家中族子來算,所以同輩大夥兒全都稱大表哥為大哥,她也一樣,可是最近有些時候,總覺得大哥對待她似乎好像有點……不一樣?

    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一怔,回神半轉過身去,發現浴室門只是半掩著,並沒有關上,從她的角度能看見,被脫在地上的背心跟牛仔褲,她臉兒微紅,忙將視線拉回。

    不知道她的下落,大哥一定很焦急。

    擱下手裡的大毛巾,她看向床鋪,抱著希望猜想黑會不會遺漏手機,卻在遍尋不著後,暗罵自己太過天真,他怎麼可能犯下這種錯誤,手機肯定被他一起帶進浴室裡了。

    對了,他曾經也給她一支手機。

    她努力回想,一會兒後卻懊悔得輕咬唇瓣,太陽下山之後,因為不耐燠熱,所以她把連帽外套脫了,而手機就放在那件外套裡,這會兒跟外套一起留在車上。

    那是她聯繫大哥的唯一機會。

    時間有限,書慶很快做了決定。

    為了保持安靜,她連鞋子都沒有穿,走到房門旁匆匆打開,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才剛出房門,就聽到身後傳來怒聲咆哮。「嘿!」

    黑一定會發現。

    但是,她只要趁他必須穿上衣服的短暫時間,稍微取得先機,跑到車子旁拿到手機撥通大哥電話就好。她記得下車的時候,並沒有揺上車窗,所以連車鑰匙都不必用上。

    起先幾步是踩在走廊上,並沒有什麼困難,她很快的跑下樓梯,迎面而來的夜風,吹得尚未幹透的長髮,以及半濕的棉衫一陣寒冷。但是,跑到停車場時,地上滿是大大小小的沙粒跟小石子,尖銳的刺入柔軟腳底,她痛得瑟縮一下,仍不敢回頭,更不敢停下來。

    砰!

    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一定是氣極了,所以才會發出聲音!

    血液高速奔流,在耳裡隆隆作響,書慶頸背上柔軟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像。

    她氣喘吁吁的加速奔跑,已經感覺得到他迅速的逼近,像是撲向獵物的猛獸,憤怒的氣味連她都聞得到。

    離藍色飛雅特還好遠,龐大的男性身軀驀地從後方撲擊,她被狠狠撞倒在一輛不知名車子前方的引擎蓋上,瞬間連肺部的空氣都被擠出。

    大手粗暴的把她轉過來,逼慘遭狩獵的嬌美獵物,面對鮮明得接近殺意的怒氣,深刻的五官猙獰可怕,懸宕在她上面,噴吐熱燙氣息。

    「你到底在做什麼?」他咬牙切齒,眸光因怒氣灼亮,彷佛就要燒起來。

    「我只是要打通電話。」她虛弱的辯駁著,被壓得無法動彈,艱難的喘息。

    「我說過,那會洩露你的行蹤!」他箝住她纖細的腰,俯握著她領間,危險的低咆,不在乎弄痛這精緻嬌貴的少女。「該死的,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工作!你聽不懂中文嗎?」

    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兇惡,怒吼回蕩在耳邊,比夏季暴雨的響雷更可怕。不同的是,以前打雷的時候,大哥總會找到瑟縮顫抖的她,保護她躲避雷聲,現在她只剩孤身一人面對他的怒火。

    驀地,有聲音響起。

    「哈羅。」不遠處有人用英文說道。「發生什麼事了?」

    壓在她身上的龐大身軀稍微緊棚,不到半秒就放鬆下來,憤怒的臉龐瞬間就轉為笑容。他轉過頭去,笑容自然,整齊潔白的牙發亮,聲音開朗得讓人難以懷疑。

    「我跟我女朋友有點小爭吵。」他慢慢把她從車蓋上拉起來,眨了眨右眼,彷佛先前的狂怒全都不曾發生。「你知道,增加情趣的那種小爭吵。」他笑著。

    「是喔。」出聲的人應道,並沒有離開。「難怪你沒有穿褲子,我剛剛看到你的光屁股,甩著那話兒,跟金剛狼一樣從二樓跳下來,還想說是哪個變態,要在我旅館的停車場亂來。」

    書慶倒抽一口氣。

    難怪他的速度可以這麼快,他根本沒有費事穿衣服,甚至不需要走樓梯。剛剛壓在她身上、如今緊貼在她身後的身軀是完全赤裸。

    「嘿,離我的車子遠點。」另一個聲音說道,不悅而飽含怒氣。「你們要在我的引擎蓋上辦事的話,要先付我三百美金!」

    「我們會回房間去!」他笑著嗔回去。

    太想逃離緊貼的赤裸男性,她驚慌的再掙扎,只奔出半步就再被抓回來。

    原本他的高大赤裸遮住了她,但是她這麼一動,逼得他用力反剪她的雙手,斷絕她逃開的意圖,卻也讓她暴露在汽車旅館的燈光下。

    因為沒有穿內衣,加上棉衫半濕且淩亂,閃爍的燈光下,她胸前的渾圓豐滿簡直一覽無遺,夜風吹拂下乳尖緊繃,在衣衫下嬌嬌的挺得好明顯,根本無處躲藏。

    潮濕淩亂的長髮,黏在蒼白的小臉上,顯得她一雙大眼格外分明,柔弱得太可欺,讓人好想蹂躪。

    同樣潮濕的棉衫,經過一番折騰,也貼鑽在她身上,誠實顯示窈窕身段,平坦的小腹,腿間嬌潤弧度彙聚,緊閉的峽縫引人無限遐思,比起燈箱裡裸露的豔女不知更誘人多少倍。

    而嬌嫩的赤裸腿底,被沙石刺得見血,白稠肌膚上的殷紅血滴,更是引人獸性難耐。即使是最精巧的算計,都呈現不出這麼令人血脈貢張的畫面。

    「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那人又問,聲調明顯滲入濃濃興味。

    黑回答得斬釘截鐵。

    「是。」

    口哨聲響起,更多人發現他們。

    房門一一打開,探出頭的有男有女,都站著看好戲。這裡本來就是解決生理需求的地方,能睡覺休息,也提供別的服務,看見臉龐稚嫩無邪的東方嬌娃鬧出動靜,還以為是應召女郎招攬新客的手法。

    一個雙手滿是刺青的紅發男人,被撩起了興致,漫步走到停車場裡,眯著眼打量燈光下,那太過誘人的曲線,以及脆弱無依的小臉。

    「我可以加入嗎?」

    聽懂紅發男人的問題時,她不由自主顫抖。

    「不行。」黑回答。

    「考慮看看嘛,」紅發男人還不死心。「我付款很乾脆的。」

    更多口哨聲響起,她在眾多不懷好意的目光中,倉皇得雙眼泛淚,像面對銳利屠刀的驚慌小鹿,無助而盲目,轉身躲進狩獵者的懷裡,不敢面對自己引來的危機。

    「謝了,我們不歡迎外人。」他揚聲說道,強迫的抬起她的頭,對著那精緻絕倫、惶恐驚疑的小臉,看著她的眼,厭煩的低聲宣佈:「這是為了工作。」

    然後,他狠狠的吻了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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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20:19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再也不需要語言,他的姿態已經宣告悍然佔有。

    這不是蜻蜓點水的吻。

    薄唇蓋住她的潤瓣,放肆的濃烈摩擦,享用她的嫩軟,貪婪舔吻她唇內的滑潤,吮得她微疼驚呼,卻讓逞兇的舌有機可乘,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糾纏著她不知該如何反應的軟甜,生澀得沒有防備。

    強健肌肉緊抵著她,潮濕棉衫沒有抵禦力,她一身柔軟被嵌進他寬闊雄壯、厚實胸膛中,被迫感受男性的線條起伏,以及他膀間的熱燙巨大。

    她虛弱的想躲開,但是肌肉糾結、青筋蜿蜒的強壯雙臂箝握得好緊,十指深陷赤裸雪膚中。

    應該會好痛的。

    她殘餘的思緒想著,卻感受不到兩臂的疼,所有知覺都陷入風暴,目眩神迷得不知身在何處。他的唇、他的舌,吮吻得她虛軟無力,感官卻前所未有的鮮明,任憑他時而狂暴、時而溫柔的誘引。

    即使他的雙手,不再箝握她的雙臂,她也沒有察覺,纖弱嬌軀險險軟歪,被他從後腰攙住。

    另一隻大手扯住她的長髮,調整她的角度,讓他能吻得更深,吞咽她芬芳的氣息,勾取她每次輕顫,知悉那是連她都不知的敏感處,就刻意以粗糙舌尖多加琢磨,愛極她不知所措的嬌顫。

    「別動。」粗嗄的嗓音,伴隨熱燙呼吸,在她燒紅的小臉旁傾吐。

    書慶很想逃開,躲避這個危險的男人,更想躲避剛剛那個,在他懷中被吻得迷離失神,被挑逗得太忘情的陌生自己。

    但是他的雙手再度恢復剛硬,她哪裡也逃不了,只能被困在他懷中,像踏入陷阱的獵物無法動彈。

    她還能感覺到,他抵著她的那處,前端仍熱燙悸動,隨著他趨於緩和的呼吸,變得不再那麼堅硬,但依舊碩大駭人。

    四周的口哨聲更響,人聲愈來愈喧嘩嬉鬧,他們提供的好戲,比房間裡付費頻道的情色片更精彩。電視裡的男女交歡只是交差了事,不論再裸露,花樣再系複多變,都是例行公事。

    他們之間的火花,遠勝肉欲橫流,不帶感情的交配,更刺激眾人欲念。

    「喂,你們就在那裡搞吧!」

    「那是我的車子!」車主怒吼抗議。

    「我出五十。」

    「我二十。」

    「一百!」

    男人們色欲熏心,各自喊數,很快就湊滿三百,呼號著要他們快快動作。

    「上啊,別浪費時間!」

    宛如陷入狼群嚎叫中的書慶,此刻腹背受敵,一點也不敢動彈,深怕任何動作,都會引發難以收拾的反應。

    她付不起那樣的代價。

    彷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健碩高大的男性體魄才稍稍退開,大手改為擒握住她的白嫩皓腕,將她朝前推逼。

    「回去。」言簡意賅,語氣森冷。

    眾人看見他們要走,立刻噓聲大作。

    「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是男人就該上!」

    眼見沒戲可看,失望的人們有的咒駡、有的訕笑,看著高大裸男押著宛如白瓷做的易碎小女人離開,紛紛覺得無趣,各自回房關門。

    污言穢語漸漸消息,她被推著朝前走了幾步,忍不住停下腳步,一身精緻雪膚泛著因為他的吻而浮現的嫣然紅暈,水眸含著淚光,可憐的回眸低語。

    「我的腿好痛。」

    腎上腺素退去,疼痛的感覺浮現,不只嬌嫩腳底被石子劃破的傷,就連先前被他箝握的雙臂也浮現深深紅印,她不曾受到這麼粗暴的對待,怯懦的懇求身後的惡徒,施捨一些同情。

    回應她的不是語言,而是蠻橫的推力,她顛簸了一下,無奈的知道求情無用,只能忍著腳底的痛,一步步緩慢往前走。

    安徒生童話裡的人魚公主,因為愛慕王子而捨棄聲音,跟女巫換來雙腳,寧可上岸後每一步都走得有如刀割。

    不同于人魚公主的自願,書慶純屬被迫。而身後的男人也不是俊美斯文的王子,而是粗魯的惡徒,對落難女子沒有半點憐香惜玉,明明看出她疼痛卻步,每步都走得無比艱難,留下點點血跡,還強逼她走回房間。

    回到房間裡,手腕上箝制鬆開,她立刻飛奔到最遠的角落,瑟縮的躲在牆壁與床鋪之間,張著驚惶大眼,被吻得紅腫,更顯豐潤的小巧唇瓣,襯得小臉更慘白。

    「你這個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漿糊嗎?」他站在床前睥睨咆哮,毫不在意此刻的赤裸,惡意的要讓她不自在。「為什麼要違背我說的話?」

    她怯怯縮緊雙肩,嚅囁低語。

    「你在機場時,解釋了舅舅的情況。」

    猙獰的深刻五官,驀地和緩許多,薄唇連續上楊。

    「那讓你覺得我很親切?可以讓你任意妄為?」他的聲音平滑得像絲,透著難言的危險,比先前的咆哮更駭人。「這麼說來,的確是我不夠專業。」他雙手叉腰,威脅的俯身逼近。

    她已經無處可躲,縱然兩人還隔著一張床,但僅僅是被他巨大的陰影遮蓋,她都會心驚膽戰,尤其是他的赤裸,更是逼得她連視線都必須回避,不敢看向他尚未完全軟化的昂揚。

    「之後,我們就公事公辦,好嗎?嗯?」他徐聲宣佈,薄唇仍舊上揚,笑意卻沒有到達眼中,黑眸銳利駭人。

    她遲疑著該不該點頭,或者回應,龐大男性身軀卻倏地橫過床鋪,撲擒倉皇難逃的她,猛然扯上床鋪,跟壯碩裸男交纏在一起,嚇得她驚叫出聲。

    「不要……」

    「閉嘴。」他用好愉快的聲音喝令,恣意把她困在身下,用一身粗糙享受她的雪膩,重重把她壓進床鋪裡。「從現在開始,我說的任何話,你都必須照辦。」

    她不堪這份重量、這股熱力,困難的努力呼吸,憋紅的小臉宭迫上仰,雙眸裡都是恐慌。

    粗糙帶繭的大手上滑,來回撫著精玫小巧的臉,深刻的五官邪笑盈盈。

    「喘成這樣,你在期待什麼?」

    「我、我才沒有。」她匆匆辯駁,喘得更厲害。

    她不習慣這太靠近的親密,沒有半點隱私可言,連呼吸與心跳都交疊。

    「很好,我也沒有興致加場服務。」說完,他翻過身去,躺到另一個枕頭上,大刺刺裸身仰躺,一隻健壯手臂卻還壓在衣衫淩亂的嬌軀上,橫在豐挺雙峰下方,擠靠著當福利享受。

    強烈的釋然讓她虛弱,過了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的挪動。

    只是輕輕一動,大手就反手抓握,把她揪近到身旁。

    「做什麼?」

    「我要洗澡。」

    「你洗過澡了。」

    「可是……」經過奔逃,她一身汗跟贓汙,腳底還有傷口。

    「沒有可是。」

    愉快的醇厚男聲,沒有妥協餘地。

    「我會冷。」頭髮還沒有幹透,棉衫也透著濕。

    他半撐起偉岸的身軀,注視著可憐兮兮的小臉,萬分親切的說道:

    「黃小姐,你是不是搞錯了?」他薄唇含笑,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楚。「我的工作是保護你,不是呵護你。」

    求助無用,她法然欲泣,全身都發冷,只有眼眶裡的淚水是溫熱的。他卻視若無睹,再度躺回去,逕自占去床上絕大部分的空間,逼得她必須又冷又髒好委屈的縮在一旁,逃不過他的箝制,只能竭力避免兩人身軀相貼,狼狽得很是可笑。

    偷偷的,書慶覷了一眼,瞧見他已經閉上雙眼。

    她不敢再動,畢竟先前的懲戒手段太有效,那樣的吻太驚心動魄,潤潤雙唇還敏感刺痛,再驚動他情況肯定會更槽。

    長夜漫漫,她提心吊膽,無法入眠,警戒著身旁的男人。

    是什麼樣的危險,啟動了保險機制?

    她局促的縮在原處,在夜裡瑟縮顫抖,反復思索著,耳中聽著他徐緩規律的呼吸,手腳冷到漸漸麻木。

    那份威脅,會比這男人更危險嗎?

    一夜難眠。

    大清早她就被粗魯的叫醒,赤裸壯男下床去洗漱,連門也不關,逕自快速解決完畢,神清氣爽的走出浴室,對床上委屈得眼圈泛紅的嬌娃撂下一句:「十分鐘後出發。」

    她踉蹌的卷著被子下床,走進浴室裡,想要關門卻又聽到他有意見。

    「把門開著。」

    「但是……」

    「十分鐘。」他頭也不抬的說,從容俐落穿起衣裳,再仔細檢查手機跟槍枝彈藥。

    別無選擇,她擁著被子遮遮掩掩,強忍羞恥像是中世紀穿著大禮服的貴族,艱難的半懸在馬桶座上解決生理需求,再用最快的速度盥洗,至少把臉洗乾淨,裸在髒汙棉衫外的肌膚,也儘量擦乾淨。

    當她彎下纖腰,用旅館提供的毛巾,小心擦拭腳底灰塵,清潔珠玉般嫩紅腳趾時,沙啞的男性嗓音再度響起。

    「時間到。」

    「我連頭髮都還沒梳。」她抗議,神情淒婉。

    「你要自己走出來,還是我進去,把你扛到車上去?」他濃眉半挑的問,還是那麼缺乏同情心。

    「至少讓我穿好內衣。」

    「抱歉,時間到。」他眼中的精光讓人害怕。

    她咬了咬唇瓣,只能走到圓桌旁,拿起藏在大毛巾裡的蕾絲內衣,氣惱的握在手中,在他的監視下穿妥鞋子,像是被押解的囚犯,開門走下樓,往停車場的藍色飛雅特走去,無可奈何的坐進副駕駛座。

    她的牢頭坐到駕駛座上,流暢的解開手煞車,把車子開出停車場,又朝漫無止境的公路前進。

    穿上落在車上的連帽外套,遮掩棉衫的髒汙,也聊勝於無的遮掩,因為沒有穿內衣,所以車子行進時,胸前豐盈的軟蕩。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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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20:32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車子往前開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各種路標出現在前方,然後迅速的被拋在後方。

    沙漠遍佈的荒野,好不容易出現一間用貨櫃改造的餐廳。

    他把方向盤一轉,藍色飛雅特停在一輛哈雷重型機車,跟一輛載運汽油的大型油罐車之間。

    「下車。」他簡潔下令。

    穿著連帽外套的小可憐,把外套接疊在胸前,無奈的下車走在精實高壯的男人身後,一起進了貨櫃餐廳,剛打開門,食物的氣味立刻撲面而來。

    滿身刺青的光頭廚師在座台後料理食物,一邊呼喝大叫,嚷著薯條已經賣完,室內座位有六成滿,不過還有靠窗的卡座可以選,她縮進卡座裡,慶倖他是坐對面。

    這種地方她只曾在電影或影集裡看過,從來不曾親身經歷,人們鮮活旺盛的精力,讓她詫異又恍惚,長途駕駛的勞工們各自大吃大嚼,聊著當天新聞與八卦,一邊猛灌濃苦熱咖啡,填著早起後空虛的胃,食物分量都大得讓人訝異。

    豐滿的女服務生過了一會兒,才有空閒過來點餐,一手拿著鉛筆,一手拿著點菜單,忙得連表情都沒有,聽著黑用流利英文點菜,在他語句最末加上謝謝時,女服務生嘴角稍微扭了扭,神情不再那麼麻木。

    再過不久,兩份食物跟飲料上桌,女服務生在黑的盤子裡,多給了個甜甜圈,面無表情的說:「本店招待。」說完,就扭身走開。

    他露出笑容,因為分量滿滿的美食而心情大好,連刀叉都不用,雙手拿起盤子上,上下兩層的黑麥麵包,中間夾著一層層堆疊,薰蒸過的牛肉片加醃番茄跟酸賁瓜,張大嘴咬下咀嚼,一臉銷魂滿足。

    書慶卻看著那個即便被他大手捏起,都還有約十五公分厚的三明治發愣,不知道該從何下口。

    店裡人人都這麼吃,滿手醬汁也吃得酣暢淋漓,只有她遲疑的拿起刀叉,把三明治支解成一小份一小份,吃著滿是黑胡椒的牛肉片。

    牛肉片的味道鮮美,但黑胡椒太嗆辣,她只能吃幾口,就要喝一口冰涼的可樂,冰鎮味蕾上的辣勁。

    勞工們最寶貴的是時間,匆匆吃完豐盛早餐,就快快起身結帳離開,停車場的車子來來去去,店裡客人也換了幾批。

    黑老早把三明治、炒蛋、甜甜圈、咖啡都吞吃下肚。

    而她吃得慢,錯誤吃法讓食物都冷了,食物變得油膩難以下嚥,越吃越是覺得這頓早餐簡直是析磨。

    「你不吃了嗎?」看見她用刀尖翻著肉片,他難得親切的問。

    她點了點頭。

    「不能浪費食物。」他把剩下一大半的餐點挪到面前,像是先前不曾吃過般,津津有味的又吃個精光。

    粉潤的唇,有一下沒一下的啜著吸管,想著多久沒有喝這種不健康的含糖氣泡飲料,而且還是冰的。如果是大哥,絕對不會允許她一早就喝冷飲,更別說是吃這些膽固醇、油脂、糖分跟鹽都超高的食物……

    如果是大哥,她就不會這麼狼狽,落魄得像是被趕出家門的少女!

    想起這幾天受的羞辱跟辛苦,她心中湧現憤怒,抬頭望向餐桌另一端,注視笑容滿面,正跟女服務生討續杯咖啡的男人。

    「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她想念安全舒適的家,想念無條件寵愛她的大哥,還有跟她情誼深厚的表姊妹,以及和藹的舅舅。

    她想回到安穩的生話圈,厭惡又恐懼眼前這個男人。「等風頭過去,我能確定一切安全時,你就可以回家。」他好整以瑕的喝著咖啡。

    「那要等多久?」

    「我不確定。」

    她惱怒的咬著唇瓣,粉頰氣憤得暈紅。

    「你怎麼會不確定?」

    「少對我發大小姐脾氣,我比你更想早點了結這件事。」他冷笑,眼中有著毫無保留的厭惡。「事情是你父親惹出來的,你要怪就去怪他。」

    父親?

    書慶瞬間忘了呼吸。

    他說什麼?

    她父親。

    粉頻上的暈紅,慢慢褪去。

    「我已經有十四年沒見過他了。」這是誰的聲音?好遙遠,好虛弱。

    最後一次見到爸爸,是她五歲多的時候,法院把監護權判給舅舅,法庭上她哭得好傷心,抱著爸爸的頸不肯放手,因為抓得太緊,被法警強行分開的時候,還揪下爸爸一些頭髮。

    那些頭髮被她藏在音樂盒裡,想爸爸的時候就打開來看,每次看就哭,大哥會找到躲著哭的她,哄到她破涕為笑。

    「他還好嗎?」她急切的問。

    「好過頭了。」黑緊盯著她,不動聲色。

    她重新找回呼吸,心跳得很快。

    在黑的面前不必隱藏什麼,關於她的身世,他在幾年前接受保護她這項工作時,一定就已經看過她的所有資料。

    江夏堂黃家發跡于福建泉州,族譜最早能追溯到唐代,那時泉州已經是中國四大對外貿易商港之一,宋元時更是東方第一商港,是海上絲路的起點,絲織品、瓷器、銅鐵等等物件都外銷世界。

    而她的媽媽則是江夏堂黃家大房的獨生女,舅舅則是分家過繼的養子。

    知書達禮,被眾人捧在掌心呵護的富家千金,卻愛上四海為家的瀟灑浪子,家族裡當然強烈反對,年輕愛侶於是私奔,當時鬧出好大的風被,是上流社會的醜聞。

    記得小時候,媽媽體弱多病,但是跟爸爸恩愛有加,一家人居無寶所,但是爸爸總能張羅來最好吃、最好玩、最美麗的東西,把她們母女寵上天。

    只是,媽媽病得太重了。

    她四歲時,爸爸跟媽媽的親族和解,帶著她們回到江夏堂,她還記得第一次進廳堂時,好多大人們都低頭看著她,端詳了好一會兒,才直點頭說很像、很像,好得很。

    那年秋天,媽媽就病故。

    喪禮那天下著大雨。

    爸爸不要哭。

    她緊握著爸爸好大的手,童稚的語音很認真我們一起不要哭,媽媽在天上才不會傷心。

    爸爸蹲下來,把她抱得好緊,一起強忍著淚。

    這是媽媽去天上之前,吩咐我一定要告訴爸爸的。

    她抽噎的說,小臉沾滿淚水。

    好,我們一起不要哭。

    父女兩人替對方擦淚,小指勾小指做約定。

    爸爸跟親族早有分歧,喪禮之後雙方歧見更深,長輩們痛失愛女,不肯再失去外孫女,告上法庭說兩人婚姻無效,官司打了一陣子,法院終究把她判給舅舅。

    之後,爸爸就杳無音訊,被驅逐出她的世界。

    這麼多年後,再聽到爸爸的消息,她驚喜又有些膽怯。

    「我能見他嗎?」

    從來,都不是不想念。

    只是不能想念,所以只好壓抑。

    舅舅寵她,哥哥姊姊都寵她,她跟爸爸約定好了,不能總是哭,讓天上的媽媽傷心,於是逼自己融入新環境,在黃家安分的過日子。小小年紀,也知道該回報疼愛,不再去問為什麼不能見到爸爸。

    注視她的黑眸毫無情緒。

    「不能。」他冷冷宣判。

    無可奈何,黑跟其它人給她的答案都相同。

    「他做了什麼事?」她再問,憂心多年不見的至親。

    「他走老路子,繼續當海盜頭子,以探險公司為名當幌子,掠奪各國海域的沉船,再占為己有,只是這次撈到寶了。」冷淡的聲音,把前因後果說明白。

    「他研究紀錄,追查到一艘幾百年前,因為風暴而沉沒在印尼海域的大船,船上是運往阿拉伯的瓷器。」

    「是元青花?」她問,水眸緩亮。

    「你知道這件事?」他不答反問。

    「不知道。」她承認。「但果,如果是一般的瓷器,他先前就曾經撈過幾艘。除非是元青花,這幾年來太炙手可熱,因此招來危險,才會啟動保險機制。」

    二00五年英國倫敦拍賣一件「鬼穀子下山」的元青花大罐,成交價是一千四百萬英鎊,折合台幣約十一億,轟動世界各大藏家,之後幾年來元青花就是藏家們夢寐以求的寶物。

    元朝國祚時間只有九十一年,加上明朝前期的大量毀棄元朝器物,所以現存於世的元青花很少,尤其是完整的品項更難得,物以稀為貴,自然引起眾人覬覦。

    爸爸撈到的,肯定是希罕的元青花,因為相關利益太驚人,所以才有人想從她這個女兒下手,連壽全叔叔都變節。

    粉潤的唇微微揚起,水眸因回憶而朦朧如夢。

    研究古船的航道跟資料,一直是爸爸的專精之處,應用資料打撈來的各式珍貴文物,總是先挑最精緻的,讓她當玩具把玩,其它的才販售給各大拍賣會。

    博物館裡當作珍寶,中國五大窯的瓷器,不論是青瓷汝窯、藍中帶紅的鈞窯、潔白的定窯、表面有滿裂紋的哥窯,以及南北官窯等等大盤、大蓋等等,她小時候都不知道玩壞過多少個,養出她絕佳美感,跟專家也難以媲美的獨到眼光。

    這些年來,她持續注意國際拍賣會,也是想藉機追尋爸爸的行跡。

    小時候,她就會坐在爸爸懷裡,聽著發黃破碎書籍上的故事,一次次的航行,就是一次次冒險,讓她聽得入迷,夢裡也都是海盜跟公主。

    在外人看來,爸爸是海盜。

    但是,在她看來,爸爸是個真正的冒險家。

    「按照國際海撈法規定,公海的沉船發現物,要是一年無人認領,就屬於發現者所有。」她輕聲說道,這條法規記得非常清楚。

    他雙眼眸光一閃,薄唇半揚。

    「令尊的探險公司就是在一年前打撈到沉船後隱瞞消息,偷偷把沉船拖到公梅上,現在時間到了,那艘船上的元青花都屬於他所有。」他靠過身來,輕聲宣佈。

    「所以,各方預備強奪你的人馬,多到數都數不清楚。」真可謂盛況空前,他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會碰上這棘手狀況。

    「你說了,風頭會過去的。」就跟每場風暴一樣,不論再激烈,最後總會風平浪靜。

    「那就要看看,必須事隔多久,那些利欲薰心的人才會罷手。」他輕聲細語,眸光危險。「到時候,你大可回家去,送走你這鑲金嵌玉的燙手山芋後,我保證這輩子不會再出現。」

    她終於醒悟過來,慧黠心思轉得極快。

    「保險機制是相互質押。」意思是,他能成為她的保險負責人,那麼黃家就會有他在乎的人作為人質,確保她能夠安全。

    「你的質押者是誰?」那個人對他來說,一定非常重要。

    黑眸驀地陰沉下來,他不言不語的起身,抓起帳單往櫃檯走去。

    書慶坐在卡座裡,有種總算扳回一城,不再處於劣勢的強烈釋然感。

    她問對問題了。

    黑不是悍然無匹的。

    他也有弱點。

    一個受制于黃家的弱點。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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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20:4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車子開上州際高速公路,又賓士了一整天。

    途由下了交流道,在大賣場逗留,他採買許多用品,包括食物與水,她終於也能買幾件合適衣裳,換下那件滿是髒汙的無袖連身棉衫。

    款式都挑能遮蔽肌膚的,美國是產棉大國,所以質料倒沒什麼問題。壓擠在椅座裡的蕾絲內衣不能再穿,她挑選幾件素面內衣,割捨對蕾絲的愛戀,反正大賣場販售的內衣,綴的蕾絲都是聚酯纖維製成,穿來不舒適,只會磨傷太嬌嫩的豐盈,所以拋棄這頂選擇也不需掙扎。

    知道她想逃也逃不掉,他倒是大方的給予她隱私,讓她能關上穿衣間的門,不再堅持不能關門。

    不過,八成是因為她在貨櫃餐廳裡,問的最後一個間題,所以他始終臉色陰沉,就算說話時,也都用單字。

    夜裡他們又住宿在一間旅館裡,規模陳設都跟昨晚那間相似,不過有熱水。

    他沒再理會她,逕自洗澡打理,穿了件新內褲就上床,雖然較為寬鬆,布料下的存在仍舊很可觀。

    輪到她用浴室時,她把自己清洗乾淨後,又在蓮蓬頭噴灑的熱水下站了好一會兒,直到雪嫩肌膚被熱水淋得粉粉嬌紅時,才關上水龍頭。

    擦乾身體與發上的水,穿妥兩件式棉質衣衫,系上腰間的粉色細絲綢蝴蝶結,她踏出浴室,緩慢走到床邊。

    「我不會再試圖聯絡大哥。」她靜靜說道。

    黑冷冷瞟來一眼。

    「但是,也請你尊重我。」昨晚的羞辱歷歷在目,從未有人這麼對待過她。

    他沒有回答,仍舊冷眼睨看。

    書慶繼續說道:「還有,這張床我該有一半的空間,請你讓讓。」

    這是她的權利。

    「你要拿粉筆在中間畫條線嗎?」他出口就是嘲諷。

    「我不能要求你自重嗎?」她反問。

    他冷笑。

    「你昨晚就體驗過,知道我重不重。」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她忍不住跺腳,氣他故意離題,又去提昨晚的事情。

    「我就算知道,也不需要遵守。」他聳肩,欣賞嬌娃俏臉凝怒。「辛苦工作總該有點福利,我賺的是賣命錢,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都不知道,況且我只是摸一摸、抱一抱,又不會少你一塊肉。」

    寡廉鮮恥的人,論調不論再歪都能說得有理!

    「你、你不是說要公事公辦嗎?」她氣怒交加,卻不知生氣的模樣更嬌美動人。

    「公事公辦也不妨礙小小取樂。」他慵懶回應,戲耍她到出了興致,黑眸掃過小巧紅唇,眼光比赤裸身軀更讓人不安。「你不也挺享受昨天那個吻?」嘖嘖,滋味甜濃,讓人回味不已。

    「我才沒有!」她羞憤不已,重重跺腳。「那是你逼我的,我根本……根本……根本不喜歡!」

    「少來,你的舌頭纏得我好緊。」僅僅是回想,他的壯碩就又繃硬。

    「你……你不許再碰我!」她憤聲警告,嬌唇顫顫。

    「不然呢?」懶洋洋的嗓音,沒半點正經。

    從未遇過這種無賴,她一時語塞,努力思索著該如何反擊,一會兒之後才想起他並非全無弱點。

    「你的質押者在我大哥手上!」她警告。

    黑眸精光大盛,亮得讓她心裡發毛,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知道踩著最不該觸碰的點,極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

    「你威脅我?」他緩慢摸著下巴,感受已經兩天沒有剃的短刺青碴,想著磨擦在她細膩肌膚上,會引得她有什麼反應。

    不知他的邪惡妄想,她被看得全身緊繃,連腳趾都蜷縮起來,權憑著一點傲氣才沒有退縮。

    「對」

    「喔。」他竟不惱怒,神色也不見陰沉,反倒興致更濃,翻身側臥,下身的兇器也高昂起來。「果然是海盜的女兒,很懂得運用籌碼談判。」

    柔弱無骨的小手交疊,指關節因為緊張而泛白,顯得指尖更鮮潤嫩紅,一身精雕細琢,無處不美,堪稱是上蒼的傑作。

    她緊咬貝齒,感覺好不容易到手的優勢正一點一滴的流失。

    「但是你還太嫩,忘了該要考慮客觀條件。」他好心好意好開心的說,點醒這個住在象牙塔里,不知人間險惡的小嬌娃。「第一,現在你聯繫不到親愛的大哥,不論我對你做什麼,他不但不得所知而且無能為力。第二,你以為我只研究你的資料,而不會去研究你大哥嗎?」

    他欣賞著嬌美小臉,變得愈來愈雪白,她的倔強挑起他的征服野性,摧殘她的驕傲格外有趣。

    「黃嘉銘是個厲害角色,也是個正人君子,我的質押者在他手上,尤其是在你音訊全無,安危全靠我一個人的時候,他別無選擇,只能好好善待我的質押者。」他微笑解釋,下了結論。

    「而我,」他聳聳寬肩。「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好不容易看見一線曙光,卻又被輕易刹奪,書慶大受打擊,嬌弱的身子輕輕顫抖,無助感再度席捲而來,膝蓋像是融化般,整個人揺揺晃晃。

    「來,睡覺吧。」他親切的說,笑容和煦可親,拍了拍身下的床鋪。

    大眼環顧室內,想要另尋棲身之地,旅館房間就這麼大,沙發那麼狹小,她就算願意去睡,只怕也會被他逮回來,到時候徒增羞辱,不知道他又會用什麼方式懲戒她。

    別無選擇的,她顫抖著坐到床上,粉臀才剛觸碰床鋪,就被身後探來的寬厚大手一拉,來不及發出驚叫,整個人已經躺平,倉皇雙眸瞪得好大,驚駭的看著懸宕在身上的壯漢,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

    「床被你抖得要塌了。」他閑閑調笑,語音曖昧滾燙,靠得好近嗅聞她的芬芳,像是猛獸在啃咬前,先玩弄已經在嘴邊的獵物。

    她全身緊繃得忘了呼吸,當他靠得更近時,倏地驚叫出聲。

    但,他沒有咬她,也沒有吻她。

    灼燙的舌尖舔吮糾頻,再三品味,真誠讚歎。

    「你真嫩。」絕佳的觸感無與倫比,引得他更貪饞的反復吮嘗著細膩耳珠,又溜進她如玉般的頸間,舔著白稠肌膚的薄嫩處,流連的咂去薄薄細汗。

    「有沒有人這樣嘗過你?」

    她顫抖得好厲害,徙勞無功的轉開頭,想避去太親昵的襲擊,卻又暴露另一側的嬌嫩,被他盡情舔嘗個夠。

    「說啊,」他銜住珍珠似的耳珠,懶懶在舌尖翻動,享受她難以自控的顫顫哆嗦。「有沒有?」

    「沒……沒……沒有……」她難耐躲避,被他的熱氣烘得全身像是被火焚燒,卻又無處可逃,落在頸間耳畔的唇舌,挑起比熱吻更難耐的感官刺激,神經末梢被點燃火焰,一路放肆僚燒。

    「連你親愛的大哥都沒有嗎?」他為這細膩觸感,以及她的反應著迷,這麼稚嫩纖細,稍稍刺激就哆嗦成這樣,要是真的對她施展所有技巧,她會回應得多麼激烈?

    難受的嬌哼悶在喉間,她回答不出,顫抖著想蜷起身子躲避,偏偏又受到龐大身軀的宰製,他肌肉糾結貢起的手臂,分撐在她頭部兩側,沒有以重量壓制,但是要控制她的動作仍是輕而易舉。

    「怎麼不說?」他邪惡挑逗,品嘗這名門望族精心嬌養的少女,享用她的稚嫩天真,這份即將綻放前的懵懵無知,最是讓人難以抵抗。

    「大、大哥不、才不會……」

    「呵,肯定把他憋壞了。」正人君子就是這點吃虧。

    ……

    漫長的幾秒過去,龐大汗濕的男性身軀,顫抖的翻倒在一旁,沒有壓住她,床鋪被壓得朝他那方傾斜。

    重新獲得自由,她卻一點也不歡欣,反倒躺臥在原處,直瞪著天花板,煩悶得全身都還緊繃,彷佛被奪走了什麼,挫敗卻無處發洩,覺得腿間跟身下床鋪的熱燙濡濕,彌漫濕透下半身。

    大手懶懶探來,攬住她軟軟纖腰,嗓音醇厚又沙啞,無限誘人的低語。

    「來。」

    蔓地,書慶暴跳起來。

    「不要碰我!」她大聲怒叫,像發狂的貓兒,只差沒有尾巴可以豎起炸毛。「你把我的衣服弄髒了!」

    不是衣服的問題,但她分不清那是什麼,慌張、恐懼、窘迫、沮喪、惱怒、尷尬……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好生氣好生氣,氣得腦子都充血,好想把這個可惡的男人碎屍萬段。

    他卻慵懶一笑,撐起上半身,發出惑人邀請。

    「過來,我保證你會喜歡我再碰你。」

    她有那麼一瞬間,差點就要受到誘惑,再回到那張床鋪上。

    但是,挫敗與羞恥揉合成氣惱,讓她火氣更大,咬牙抗拒猛男勾引,轉身往浴室跺步而去,不管這麼重的腳步,會不會驚擾到樓下的房客。

    「都是你害的,我又要再洗一次澡!」氣憤的嬌小人兒大吼,砰的一聲,重重把浴室門關上。

    只是,她的動作還不夠快。

    浴室門關上前,醇和的男性笑聲傳了進來,被咒駡的他競笑得無限歡暢,更惹她羞憤,關門後站在浴室裡氣惱得粉拳緊握。

    喔,這個該死的男人!

    她無聲痛駡著。

    這輩子,她頭一次這麼氣惱一個男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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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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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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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20:57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氣憤維持到第二天早晨。

    那晚她跑去擠單人沙發,他竟也沒有來阻攔,雙手雙腳都攤成大字形,獨自占去整張床,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是精明深邃的黑眸,透出意味深長的笑,嘲弄她的膽怯。

    沙發當然不好睡,她睡睡醒醒,看天色漸漸透出魚肚白,就故意發出噪音,進浴室裡盥洗,還慢條斯理的梳梳頭發、研究這間旅社附贈的衛生用品,賴到真的無聊了,才慢吞吞的打開浴室門。

    她也再起過逃走的念頭,但是現在根本不知身在何處,而那些不連號的舊美鈔,老早都被他拿走,離開他反倒更危險。

    留在黑身邊成為唯一選擇。

    眼前,他已經醒了,雙手交疊在頸後,大刺刺正對浴室。「你氣夠了嗎?」他玩味的問。

    她走向屈就一晚的沙發,完全不看他。

    「十分鐘。」她宣佈。

    他竟然有臉朗聲大笑,下床也進浴室,對她故意不整理的潮濕地板、淩亂毛巾一點抱怨也沒有,不到十分鐘就;打理妥當,神清氣爽得讓人厭惡。

    「走吧。」他穿上鞋,帶著隨身的舊盒,笑容可掬的說道。

    她用這幾天以來,從他臉上學來的木然表情,經過他身邊,像驕傲的公主般走到藍色飛雅特旁,坐進硬邦邦的副駕駛座。

    車子啟動後,今天倒是很快就找到貨櫃餐廳,這間佈置得跟另一間不同,離國際大城洛杉磯越遠,就越有當地特色,只是早餐時刻同樣人潮滿滿,這次他們只能坐吧台,前一組客人剛離開,桌面都還沾有油漬跟醬料,連椅子的塑膠皮面都是溫熱的。

    坐下之後,他伸出一根食指,靠著魅力十足的笑容,輕易吸引到女服務生注意,婀娜多姿的走到吧台前。

    「你需要來點什麼?」濃睫大眼眨啊眨,問得別有含義。

    「一頓豐盛的早餐。」他露出耀眼白牙。

    「我很樂意效勞。」女服務生嬌笑著,雙手撐在吧臺上,制服裡深深乳溝一覽無遺。「但是,記得多給我小費。」

    「那要看你表現得怎麼樣。」

    一來一往談笑調情,書慶被完全忽視,從上車之後他就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進了餐廳還對女服務生猛放電,視線直盯著面前的豐乳深溝,她暗自希望他最好看得眼珠子都掉出來。

    「你要來份全套嗎?」女服務生慢慢低下身,誘惑曖眛的說道:「我敢打賭,你的胃口肯定很大。」

    「全套聽起來不錯,」他笑得很樂。「等我吃完後,你就會知道我的胃口有多大。」

    「那要什麼飲料?咖啡或茶?」女服務生拋了個媚眼,問得很直接。「還是我?」雖然是萬年老眼,但是說出口還是香豔動聽。

    他考慮了一下,笑容中微有歉意。

    「咖啡好了。」

    女服務生眨了眨眼。

    「你不後悔?」

    「或許等一下我會。」

    「好吧。」女服務生俏唇微嘟,朝一旁坐得直直,粉肩僵硬的東方少女偏了偏頭,像是現在才發現她的存在。「那她呢?」

    「跟我一樣。」

    女服務生挑了挑眉,正預備轉身點餐,瓷娃娃似端坐的書慶卻張開嫩紅小嘴,語音堅定的說道:「不,我要自己點餐。」

    她不要再受擺佈,也不想浪費食物,到時候都進了他的嘴裡。「你們有什麼?」

    「招牌是B,L,A,T三明治。」女服務生換了表情,漸漸不耐。

    「請問那是什麼?」她問。

    「培根萵苣酪梨番茄三明治。」

    「我要一份。」她想了想,又問道:「你們有熱湯嗎?」

    「有。」

    「什麼樣的湯?」

    女服務生翻了個白眼。「洋蔥湯、番茄湯、巧達湯,就這三樣。」

    「我要番茄湯。」

    「喔。」

    坐在一旁的壯漢,露出燦爛笑容,奪取女服務生的注意力。

    「抱歉,我老婆脾氣不好。」

    書慶猛地回頭,睜大雙眼看著他,卻見他說謊不臉紅,甚至還一臉寵溺,標準貼心好丈夫的模樣。

    「你們是夫妻?」女服務生悻悻問道。

    「是,剛結婚正在度蜜月。」他繼續說著,從容又充滿說服力。「她平常很友善,只是我昨晚把她累壞了。」

    「我沒看見你戴婚戒。」

    「有啊。」他張開左手,無名指上真有個簡單的K金圈戒,白燦燦的簇新耀眼。

    「那她怎麼沒戴?」女服務生質疑。

    「她正在生我的氣,所以一早就拔掉了。」他從襯衫口袋裡,掏出同款的女用戒指,攤在掌紋複雜的大手中。「我一直求她戴回去,但她就是不肯。」

    「我要是有個明目張膽,會跟別的女人調情的老公,肯定也不會把婚戒戴回去。」女服務生丟下這句話,冷著臉扭頭走開。

    書慶注視著那張笑意盡然,五官深刻的臉龐,一字一句的吐出壓抑的怒氣:「我們沒有結婚。」

    「這是最好的掩護。」他說得理所當然,讓人無法反駁。「別真把這趟行程當旅遊,我是在保護你的安全,那些人在找的是落單的黃書慶,不是新婚的布菜克太太。來,把戒指戴上。」

    她盯著那枚戒指,彷佛它會咬人似的。

    「我不戴。」

    「你沒有選擇。」他拉住她的手,看似溫柔其實無法掙脫,圈戒推到她左手無名指,卻遭遇她折起水蔥似的纖指,無法一推到底。

    「不要引來旁人的注意,增加我的工作難度。」他笑眯著眼,說出口的卻是嚴厲警告。

    手上的壓力隱隱增加,幾乎就要弄痛她,她只能委屈的伸直手指,任由圈戒被推到底,像個收緊的圈套,把她牢牢套住。

    「這只會讓你更得寸進尺。」她喃喃抱怨,好難再冷著臉,委屈的小可憐模樣又被他看盡。

    「我會很溫柔的。」他快樂的宣告,然後對端上桌的食物進行殘暴的消滅動作,狼吞虎嚥的享用美食。

    她拿著鐵湯匙,舀著熱騰騰的番茄湯,每一匙都要吹到不燙,才敢放進嘴裡,她對燙的食物最沒轍,何況浮上還飄著一層厚厚的油,一不小心就會燙傷唇舌。

    不過說也奇怪,她座位旁的那個人,點的也是番茄湯,看起來就很清淡,不像她這碗油膩膩的。她無意抬眸,跟臭著臉的女服務生對到眼,這才明白被惡整,湯裡被加了料,故意要讓她燙得沒辦法喝。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招惹來的,倒楣的偏偏是她。

    看著眼前堆得高高的三明治,她突然食欲全失,不敢去想像,裡面是不是也被特別加料,摻和什麼別的客人沒有的「特製」秘方。

    遲疑又委屈,她坐立不安,被女服務生瞪得如坐針氈,他卻大吃美食,享受得全無顧忌,讓她羡慕又嫉妒,想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看見她沒動餐點,他吃完自己那份後,順手又把三明治拿過去,還是老話一句。

    「不能浪費食物。」說完,他又輕易的吃完那個三明治。

    結帳的時候,他兩份餐點下肚,飽得心滿意足,她卻饑腸轆轆,只有幾口油膩膩的番茄湯墊肚。

    女服務生按著收銀機時,故意問道:「她是不是有厭食症?」

    「沒有。」他付了餐費也給了慷慨小費,順便栽贓。「她懷孕了,噁心吃不下東西,所以脾氣也古怪得很。」

    女服務生露出明白的表情,而百口莫辯的書慶,則是被黑的壯實胸懷半擁半推,一路挾持出了餐廳門外,再度迎視燦爛天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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