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teae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典心 -【我的守護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8-2-27 00:21:11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離開貨櫃餐廳不久,州際公路兩旁空曠荒涼。

    空氣非常乾燥,連身體裡的水分都像是要被吸出去,她喝了一罐又一罐的的礦泉水,雖然紆解喉間的乾渴,但是皮膚好緊繃,即使隔著衣裳也被曬得熱痛。

    「不能開冷氣嗎?」她忍不住問,看開車的他自在得很,哂得黝黑結實雙臂雖然有汗,卻彷佛不受酷暑影響。

    他似笑非笑的瞥來一眼,按下冷氣開關,排風口竟先噴出一陣灰塵,讓毫無準備的她嗆得連連咳嗽,滿頭滿臉都是灰塵,雙眸惱怒得水汪汪,氣得都快哭了。

    難怪,這幾天都很熱,他卻不開冷氣,原來是老車冷氣許久沒有使用,累積的灰塵多到驚人,想使用就必須先受沙塵暴洗禮。

    「你故意的!」她尖叫著,小手胡揮亂擋,最恨被弄髒,這會兒一身灰塵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洗乾淨。

    現在還不到上午十點,難道要等到入夜進旅館,才能好好清洗嗎?

    「是你要求的。」他滿不在乎,扭開收音機,調到老歌頌道,老鷹合唱團的「加州旅館」剛流泄出前奏,他跟著哼唱起來,對她的氣恨完全不理會。

    排風口的灰塵噴盡,吹出來的風從溫熱,漸漸變得涼爽,她握著揺手把車窗揺上,側偏過身縮坐在副駕駛座上,雙眸隔著車窗穿著荒涼土地,偷偷擁去眼角的淚水,不要被看見示弱的證據。

    從來所有人都寵著她、哄著她,而身旁的男人卻盡是欺負她,沒有半點紳士風度可言,以她的挫敗氣憤來取樂。

    他跟大哥完全不同。

    書慶淚眼朦朧,對景色視而不見。

    不!

    他根本不配跟大哥比!

    恨恨在心裡做了評斷,她擦乾眼淚,整理好情緒,才又坐直身子,雙手環抱在胸前,擺出防衛姿態,先清了清喉嚨,確定不帶哭音後,才鄭重說道:「請在下個加油站停車,謝謝。」她可是很有禮貌的。

    「車子不需要加油。」他卻仍舊粗魯無禮。

    「我需要使用洗手間。」

    他瞄來一眼,笑吟吟的問:「水喝多了?」

    瞧她穿得保守,又怕曬傷,所以能遮的都遮了,棉質的衣衫雖然寬鬆,但是坐著的時候難免被扯緊,洩漏長腿的曲線、曼妙的纖腰,她太過青澀,不知這樣反倒更吸引男人。

    此刻她雙手環抱的姿勢,更是突顯出衣衫下的飽滿豐盈,軟嫩渾圓藏不住,被擠出細瘦雙臂,更顯出嬌小身軀很是有料。

    他大飽眼福,是開車時最好調劑,比濃濃的咖啡更能提振精神,心思琢磨著要是提醒她,不知她又會氣成什麼樣子,說不定就躲到後座去,跟一堆紙袋還有食物擠在一起,到時候他就沒有美景可看,所以當然不說最妙。

    只是她氣惱的模樣又分外可人,無法兩全其美,不然氣得雪膚泛紅實在嬌上添豔,徒增令人犯罪的誘引。

    單純的她咬著粉潤唇瓣,直視著前方路面,沒有發現身旁惡徒的心思,更挺直單薄雙肩,胸前誘人弧度顫出乳波,讓人跟著心神蕩漾。

    「反正,你停車就是了!」她偏過頭去,又生起悶氣,長髮灑落肩頭,嬌弱得惹人憐。

    他笑了笑,心情太好,乾脆答應。

    「好,聽你的。」

    這好聲好氣的回答,讓她不禁訝然,回眸看來的大眼裡滿是問題,粉唇微微輕彎,讓他想起吻她的滋味,昨晚他都不曾再回味那甜潤小嘴,就著迷於品味她嫩軟粉頰,還有貝雕般的雙耳與柔膩頸頂。

    那麼敏感的反應,藏不住的哆嗦嬌顫,絕對堪稱是極品。

    不瞭解他為什麼態度轉好,總之這男人一時冷、一時熱,她少知人情世故,總也對他猜不透,莫名之餘身子漸漸不再緊繃,但雙臂環胸的姿勢還是沒改,不知道這姿態就是讓他心情好的關鍵。

    「我們要去拉斯維加斯嗎?」

    這幾天或許是為了以防萬一有人跟蹤,他故意在公路上繞來繞去的,本來他朝北開,她還以為要去三藩市,誰知一回神他已又繞回南邊,看著公路上的告示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是否目的地是內華達州最負盛名的城市,也就是聞名全世界,金碧輝煌的賭場之城。

    小時候她就去過,還曾經跟爸媽在那裡住了半年,看各種絢麗迷人的表有白老虎、大象跟馴獸師精彩互動。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天天都要去看白老虎。

    神通廣大的爸爸還跟兩個俊美馴獸師成為朋友,帶她跟媽媽一起去馴獸師家裡,在寬廣得跑不到盡頭的綠茵草地上,跟大貓似活潑調皮的白老虎追逐嬉戲,在它從游泳池裡跳出甩毛時,被水珠噴得興奮尖叫,著迷的在一旁看著它把全身毛髮舔舐到美麗發亮,再看著它那雙好藍好藍的眼睛,摸著它的頭說好乖好乖。

    後來,比較年長後,知道不論是白老虎成大象,都是失去自由,逼迫著做出表演,她偷偷哭了幾次,把零用錢捐贈給友善動物機構,助養年老後被秀場與馬戲團拋棄的動物。

    大哥發現之後,找到友善動物機構無力負擔的幾隻老象,分別為它們安置在設備良好的動物園,完成之後才在某天輕描淡寫的捐起,問她想不想去看看,確認那些老象的確過得舒服愜意。

    大哥就是這樣,掌管家族集團的大小事,卻仍為她費心,不論任何心願,即使沒有說出也會替她完成。

    駕車的黑挑起一邊濃眉,嗤笑了一聲。

    「不是,那裡認識我的人太多,每間脫衣舞酒店的老闆,看到我就樂得心花怒放,去那裡太招人注意了。」他意味深長的笑著,像吞了很多隻金絲雀的大貓那般滿足,純男性的炫耀完全沒有遮藏。

    想到拉斯維加斯紙醉金迷、夜夜笙歌的糜爛生活,這裡人肯定在那裡放浪形駭流連花叢間享受得不亦樂乎,一口氣驀地哽在胸口,咽不下又吐不出,還酸酸澀澀,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情緒。

    「你不知道在那裡性交易是犯法的嗎?」她迫迫質問,生來柔柔軟軟的語音,第一次如此尖銳。

    「當然知道。」他用看著幼稚園小娃兒的眼袖,施恩的循循善誘,大方為她開示。「所以我只是跳跳脫衣舞,收她們塞來的舞金,塞得我內褲都快掉了。至幹出場嘛,我可都是沒收錢,大家你情我願,所以不算犯法。」

    她再次震驚,小嘴呆呆張著,沒想到他不是消費者,而是提供娛樂的那一方,一身壯碩結實、黝黑高大的身軀在舞臺上招揺,可以想見女性們會有多麼瘋狂,肯掏出超多現金,祈求他貼身內褲能快點因為鈔票重量而掉落。

    「你……」

    「嗯?」

    「你不是做維安工作嗎?」

    「平時我偶爾也去跳跳脫衣舞,造福女性大眾嘛,老闆們都搶著要我去表演,每晚業績都能翻好幾倍,酒賣得特別好。」

    他聳了聳寬厚的肩,鼓脹的二頭肌故意一抖一抖。「能賺錢又有免費的炮可以打,跟維安工作相比,跳脫衣舞才算是我的天職。」

    她起先還一愣一愣的,想起他在貨櫃餐廳裡,說起謊話來流利無比,栽得她滿頭枝枝苗苗,全都是莫須有的贓。

    「你在騙我!」她指責。

    「信不信由你。」他滿不在乎。「騙你有錢賺嗎?」

    的確沒有。

    她咬著唇瓣,喉底又泛出酸酸苦澀,敵不過他油嘴滑舌,每次總是找氣受,卻在他態度轉好時,就傻傻的問話,換來一個個不知真假的回答,堵得她火氣又起,就算吹著冷氣也粉頰通紅。

    可惡,她太笨了!

    決定不再跟他說話,書慶偏轉過身去,連看都不願意看他。

    只是,她故意裝得冷漠,他卻遠比她高竿,絕對不主動搭話,到加油站時依照承諾停車,大刺刺的打開車門往男用洗手間去,對她連招呼也不打。

    生著悶氣沒人理,她從後座翻出毛巾跟衛生紙,粉唇嘟嘟的下車往女用洗手間走,裡面的髒臭環境簡直要嚇壞她,但是求援肯定無效,還會落得被嘲笑,只能強忍著不呼吸,小心翼翼的上完廁所,然後火速沖出新舊污漬層層疊疊的隔間,到洗手台前才敢呼吸。

    打開水龍頭,冷水已經被曬得溫熱,她仔細用毛巾沾水,擦拭臉上與頸間的灰塵,再抖了抖衣裳,知道他不會等太久,所以頭髮裡的灰塵,還有落進衣服的細沙都無能為力,走出女用洗手間時,果然看見他背靠在藍色飛雅特的車頂邊綠,一臉懶得掩藏的不耐煩。

    她假裝沒看見,故意一步一步走得緩慢優雅,走回車邊自己開門,慢條斯理的調整安全帶。

    他不吭聲,上車關門發動引擎,回到公路上施展飆車技術,沿途又是荒涼景色。

    今天比較反常。

    就連午餐時間,他也沒有停車,驅車下了交流道,走的車道愈來愈窄,漸漸可以看到廣闊的農場,有大大的穀倉、閑閒散步的牛,跟一個個被捆成巨大桶狀,堆疊成金字塔形的草料。

    好奇心像是小貓的爪子,在她心口換啊撓,撓得她很是難受,隨著建築物增加,車子進入一個典型美國小鎮,鎮名是「歐羅伊普拉塔」,念了幾次才想到,是西班牙語的「金與銀」。

    愈是靠近鎮中心,商店就多了起來,各種看板招牌都被風沙吹得斑駁,失去往昔的華麗色澤,不論是大賣場、小商店,美容院、洗衣店等等,全都看不到人影,空落落的像是個鬼鎮。

    車速在進入小鎮後就變慢,黑熟練的驅車,熟門熟路的離開鎮中心,往小鎮的另一頭開去,建築又從密集漸漸變得稀疏。

    就在她以為車子即將離開小鎮時,他卻把方向盤一轉,轉入一間白色美國南方建築的兩層樓房的停車位,然後拉起手煞車熄火,用遠比她上車時更慢條斯理也更優雅三倍的動作,慵懶解開安全帶,開了車門下車,到後座去抱出所有牛皮紙袋,還有那盒塑膠箱,再用腳靈巧的關上車門,往屋子的前門走去。

    四周好安靜,附近每間屋子的窗簾都是拉上的,但是好像每扇窗子後都有影子,無數雙眼睛正朝著她看來。

    被拋下的恐懼感,逼得她也跟著下車,急急追趕上他。

    「這裡是哪裡?」她腳步倉皇,心中忐忑。

    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副舊鑰匙,一手抱著紙袋,一手打開房門上的鎖,邁開大步往屋裡走去,拋下如謎般的三個字。

    「我們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8-2-27 00:21:24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家?

    隔絕烈日豔陽,陰暗的屋內涼爽許多。

    兩層樓的屋子陳設很簡單,上頭原本蓋著白佈防衣塵,現在都被黑掀起扯掉。

    一樓是客廳、廚房、起居室還有兩間空房,二樓則是主臥室跟副主臥室,跟兩間空房,兩層樓有三套衛浴設備,但只有主臥室那間有白瓷鑲黃銅獸腳的浴缸,是屋裡唯一較奢侈的擺設。

    他進了副主臥室,拿著盥洗用品就大步踏進浴室,水流嘩啦啦的聲響立刻傳出來。

    她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在紙袋間翻出自己的用品,然後盡速像貓兒般逃走,連看往浴室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來到主臥室的浴室,她第一個動作是把門鎖上,然後才背貼著鋪著磁磚的牆壁,緊閉雙眼慢慢下滑,直到整個人癱坐在冰涼地磚上。

    離開臺灣才幾天,但是感覺起來卻無比漫長,就如同黑所說的,這趟不是旅行,沒有半點輕鬆愜意,就連解決生理需求都必須小心謹慎,她的神經一直緊繃著,直到進了這間乾淨舒適的浴室,真正有個人隱私時,才終於開始放鬆下來。

    她從來不知道,錦衣玉食生活外的環境,如此克難面陋,現在連看到乾淨無汙、功能正常的馬桶就想痛哭涕零。太多事情都不曾經歷過,什麼都來不及適應,唯一能信賴的人,卻冷熱不定、尖銳危險,說的話虛虛實實、真假難辨。

    依靠著對整潔的執著,她勉強站起身來,打開黃銅鑄造的水龍頭,確定流出的水溫熱乾淨,就迫不及待的褪盡衣衫,裸著雪嫩胴體,站在蓮蓬頭下把長髮淋濕,雖然沒有洗髮精也沒關係,能把灰塵汗水洗掉就好。

    找出之前買的新棉質衣裳替換,忍著想先清洗一次再穿的衝動,對塑膠標籤更無能為力,清麗小臉憂容泛愁的想著,該去哪裡找剪刀,把標籤都處理掉,不然磨擦細嫩肌膚很不舒服。

    踏出浴室的門,黑赫然就雙手負在頸後,悠然躺枕在主臥室的床上,上半身穿著新的黑色無袖背心,下半身是緊身牛仔褲,顯盡寬肩健腰窄臀長腿,精實壯碩得像優雅蟄伏的獸,的確稱得上是上蒼賜給女人的禮物。

    她注意到他刮過鬍子,幾日來滿布薄唇邊,方正下巴四周的短刺胡碴都刮得一乾二淨,卻反倒顯得薄唇更無情、黑眸更凜銳,審視她全身上下時嚴苛視線,教她不由得頭皮發麻,僵在浴室門口一動也不敢動。

    末了,他吐出一句話。

    「出門。」

    健碩身軀嬌健的翻身下床,往門口從容走去,像她小時候見過的白老虎,姿態優雅、每寸肌肉在黝黑肌膚下流暢起伏,每一步都悄無聲息。

    她呆看了幾秒,直到視線再跟淩厲黑眸對上,被逮著像個花癡似的,望著他背影貪饞直看,才紅著臉呐呐問道:「要去哪裡?」

    「拜訪鄰居。」

    她驚慌起來,一時手足無措。「我頭髮還沒有幹。」嬌柔嗓音無助求救。

    他半點同情都不給,只冷聲又說了一句。

    「十分鐘。」

    身處新環境,她環顧四周,儘快走到衣櫃旁,打開來翻找,謝天謝地找到一疊放了許久,卻仍潔白乾淨、乾燥鬆軟的大毛巾,盡力吸幹長髮上的水分,然後不去想著,沒有精心護理的發質,吹了幾天風沙,會有多麼毛燥,用從旅館裡拿來的扁梳,梳理得滑順後就披散在肩頭,快快離開房間下樓。

    站在客廳裡的黑,正彎身處理電視機上盒,打開螢幕後轉到運動頻道,一群猛男穿著防護用具跟安全頭盔,正爭搶橄欖球,兩隊嘶吼咆哮,滿場加油聲激動不已。

    「我好了。」她走到客廳裡。

    他盯著螢幕,懶懶回應。「超過一分十九秒。」

    好想反抗他的霸道,但是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她把抗議都咽回肚子裡,氣得滿腹飽飽,大概連晚餐都不用吃了。

    高大身影往門口走去,她亦步亦趨的跟上。他人高腿長,不體恤她必須加快腳步,關門後也不上鎖,信步往人行道上走去,才走了約五十公尺,停在另一棟粉黃色,樣式跟他們剛離開那棟相似,但翠綠草皮修剪整齊,沿著房屋四周種滿各種香草植物的建築,就停步回望,濃眉蹙得緊緊。

    「你怎麼動作這麼慢?」

    她疾步的氣喘吁吁,雪膚略略泛紅,微微有薄汗,聽見這接近指責的話語,挫敗又惱怒的衝口說道:「我的腿比你短!」

    他竟微微一愣,然後巨掌往大腿用力一拍,朗聲笑得能吵醒兩條街外的垂死病人,還連連點頭。

    「對,是我沒想到。」他笑得開懷,欣賞小人兒氣呼呼的瞪視,厚實大手朝她伸去,語音帶笑又帶著一絲溫柔。「來。」

    她瞪著他的手,彷佛那是毒蛇一般的防備,遲疑著不敢觸碰。

    「乖,保證不咬你。」他柔聲哄著。

    膽怯被看穿,她面子掛不住,只能硬著頭皮,伸出小手迎向大手的牽握,纖嫩如花苞的小掌被巨掌包覆,看來彷佛消失,只在黝黑指縫中可以稍稍見到一點嫩白。

    「我們進去拜訪鄰居。」他用另一隻手的食指,親昵點了點她的鼻尖,仔細囑咐著。「記得要有禮貌。」

    「我一直很有禮貌。」她抗議,不甘被這粗魯的傢伙提醒。

    他卻垂下黑眸,無辜得像只憨厚大狗,可憐兮兮的瞧著她。「可是,你對我一直很凶。」

    一路上粗魯無禮的人,竟然做賊喊抓賊,臉皮之厚能防核彈爆炸,她一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反駁。

    愛極這雙眸晶潤,小嘴分張的模樣,他迅雷不及掩耳的低頭,猛然吻上嬌橋粉唇,激狂吞侵軟潤芬芳,比驕陽更炎熱千百倍,狠狠攻擊軟唇嫩舌,饑渴的深深吸吮。

    被吻得措手不及的她,根本沒有半點防備,男性陽剛的鼻息灑來,略微粗糙的薄唇萬般纏綿的磨弄芳唇內側,對那兒特別執著,舌尖探入一處難忍處,恣意反復琢磨,她抖顫著難以抗拒,意識彷佛也被吮走,雙腳虛乏無力,不知不覺陶醉在他變化多端的唇舌戲耍,嬌悶悶的輕哼,全被他吮吻而去。

    這激狂的吻,像夏季午後的大雷雨,轟轟烈烈卻也來去匆匆。

    當他抬起頭來時,她還茫然不解,傻愣愣的睜開大眼,迷蒙又困惑,任由他的指放肆揉著被吻得晶亮微腫的紅唇。

    「很好。」低沉嗓音很沙啞,語音與眼神都有著滿意。「這才像是新娘該有的模樣。」說完,他扯握著陶醉半昏的她往淡黃色住宅大門走去。

    黝黑大手隔著紗門,在原木大門上輕輕敲了三下,過了一會兒門內傳來蒼老卻有力的嗓音,原木大門打開後,滿頭銀髮的老人出現在紗門後,滿是皺紋的臉上都是笑。

    「哈,布菜克,聽見你那輛破車的引擎聲,我就在納悶你什麼時候會過來!」老人用美語叫喚,殷勤推開紗門,熱情的招呼著。「快進來,天氣這麼熱,在外頭會被烤成人幹的。」皺紋裡的藍眸親切而和藹。

    她被推擁入門,被招呼入座,過了好一會兒他用手肘輕推,她才回過神來。

    「慶慶。」他笑得好熱情溫柔,像是在入門前就被換了靈魂。

    從來沒有人這麼叫喚過她,但是不知怎麼的,他說出口就好自然,讓她不由自主的回應。

    「什麼?」她茫然得好嬌憨。

    他笑得萬般寵溺,大手輕撫粉嫩精緻小臉蛋。

    「布蘭德先生問你,我們這一路從拉斯維加斯開車過來,你累不累。」

    她轉過頭去,望見滿面笑容的老人,一路行程的刻苦難熬、種種艱辛,滾出朱唇竟是嬌甜兩個字。

    「不累。」抱怨跟委屈,在入門前都被他吮得忘了。就連他對老人家撒的謊,她也沒有戳穿,默認的當了共犯。

    背後傳來腳步聲,還有杯盤碰撞的叮噹聲響,一個姿態優雅,滿面皺紋也不掩風情的婦人走來,在桌上放了一壺沁涼的檸檬紅茶,再放上四個空杯,全都添到八分滿。

    「新婚都是這樣,哪裡會覺得累?」老婦人笑著,在老人身邊坐下,老夫老妻格外恩愛,剛坐下就握著彼此的手,捨不得分開太久。「你好,我是安娜,快喝點冰茶解渴。」

    「謝謝。」她伸手握起玻璃杯,從手心傳來一陣透心涼,冰茶入口酸甜適中,不會太酸也不會太膩。「真好喝。」

    安娜笑得很開心,布蘭德滿臉驕傲,用另一手輕拍著兩人接握的手。

    「當然,我家安娜煮的檸檬紅茶,是內華達州最好喝的!」老人樂得呵呵大笑,就缺一個大肚腩,外加紅衣跟長長白鬍鬚,不然活脫脫就是個聖誕老公公。

    「自己誇都不害臊!」安娜的臉上浮現暈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欣喜,顯然聽慣丈夫的甜言蜜語,而且還很受用。

    「嘿嘿,在布萊克這小子面前哪裡需要害羞,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臉皮厚得不識相,每趟回來都賴在我們家吃白食。」老人嘴裡抱怨,神情卻不是那一回事,藍眼輪流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女。

    「不過,這傢伙終於定下來,帶著新娘來給咱們看,他們兩個幾天前在拉斯維加斯結婚了。」

    「太好了。」安娜傾身上前,笑容裡有點遲疑。「只是,你幾歲?」

    她還有些摸不清狀況,只能實話實說。

    「十九歲。」

    安娜松了一口氣,跟丈夫交換一個眼神。

    「那就好。我們剛看到你,還以為你未成年就被布萊克拐了。」

    「東方女孩看起來都比年齡小。」布蘭德說道,黑眸仔細端詳。「不過,你看來真的太嫩,我還以為這小子搶劫了校車。」

    「美國很多州十四歲就可以結婚,青青已經十九歲,不需要你替他們瞎操心。」安娜輕打了打丈夫手臂,是那種打是情、罵是愛的力道。大概年紀大有點耳背,把慶慶聽成是青青,但說來更有親切感。

    「年輕是好事,不過,你也別放任布萊克在新婚這陣子把你累著,瞧你掛著黑眼圈,連嘴都被吻腫了,就知道這傢伙沒有節制。」

    難怪,他入門前會吻她。

    書慶這才醒悟過來。

    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我們要去哪裡?

    到我先前預備好的安全地點。

    這座邊陲小鎮,就是他所謂的安全地點。

    在這裡她很安全。

    我必須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至少,人身安危不需要擔心。

    我的工作是保護你。

    但是……但是……

    「青青?」

    「怎麼了?」

    老夫婦驚慌的神情映入眼中,她茫然不解,雙眸一眨都沒眨,聽著他們輪流焦急叫喚,布蘭德站起來滿客廳轉,安娜則拿來一盒裝在刺繡蕾絲面紙套裡的面紙,抽出一張張潔白面紙遞來。

    當她被黑擁進懷中,觸及他胸膛上的背心,感覺臉頰下漸漸彌漫的濡濕,才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她哭了。

    即使明白,她也無法阻止這陣淚雨。

    大滴大滴的淚滾出眼眶,濡濕長睫跟粉頰,也弄濕了他的背心與胸膛,傷心的情緒如毒藥,腐蝕著心口,她只能被困在他的胸膛上,哭了又哭、哭了又哭,直到精疲力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8-2-27 00:21:37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談話聲從門縫下溜進來,她蜷縮在陰暗客房的鬆軟床鋪上,蓋著舒適柔軟的碎花袖子,一雙大眼哭得紅腫,像是無辜的白兔。

    「你啊,娶了個畫裡小仙女似的新娘,該要好好寵著,怎麼能讓她受半點委屈呢?」布蘭德的聲音蒼老有力,正在指責那個惹哭她的罪魁禍首。

    禍首不知反省,還有臉反駁。

    「我沒有讓她受委屈。」

    說謊!

    她躺在床上,扁著小嘴無聲指控。

    安娜為她說話。

    「要是沒受委屈,怎麼會哭成那樣?我看著心疼死了。」

    禍首還在辯駁。

    「你們不知道,她可寵不得,脾氣壞得很。」

    可惡,又在編派她的不是了。

    「她那花一樣的女孩,哪會有什麼脾氣?就算脾氣不好,肯定也是被你氣的。」布蘭德振振有詞,像是指責兒子般,吐出一口歎息。

    「唉,她剛剛還替你圓謊,說一路上旅程不累,瞧她一臉憔悴,你肯定都用急行軍的速度往這裡開來。男人耐得住那速度,可是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哪裡受得住這幾天的折騰?」

    「我放慢速度了。」冥頑不靈的那人還在說著。

    「只要她跟不上,就是你的錯。」安娜語音嚴肅,一語中的。「你連她腳上鞋帶斷了都不知道吧?那雙細皮嫩肉的腳底,還磨得都是傷,連最簡單的護理都沒有做。」

    她哭得累時,安娜堅持她到客房裡休息,說要留他們吃晚餐,看見她的鞋子跟鞋底時,就皺著雪白的眉走出去,再回來時拿了個家庭簡易醫療箱,說她自己瞧不見,非要戳著老花眼鏡,為她的腳傷擦抹消毒軟膏,還安慰說用了這種軟膏不會留下皰痕,每擦一點點就問她會不會疼。

    軟膏敷在腳底,感覺涼涼的,她縮著修長不失腴潤的腿,腳底不怎麼痛,心口卻疼疼的。

    「她是在哪裡受傷的?」布蘭德逼問。

    冷硬的嗓音,這回難得說了實話。「前天在旅館停車場。」

    「怎麼受傷的?」

    冷硬的嗓音不再吭聲。

    老人們沉默了一會兒,吐出重重呼息,穿過門縫還能聽得清清楚楚,肯定是再也無法強忍情緒,再出聲時語重心長。

    「你們年輕人之間有問題,可以回屋裡解決。但是,進到我屋子裡,被我看見就不能怪我多事。」安娜說著,語音平和卻嚴肅。

    「你既然娶了她,就要好好的愛護。青青是單純的女孩,看你時的眼神與模樣,心思都藏不住,你不要欺負她天真,要疼愛她多一些。」

    躺在碎花棉質被單下的書慶,伸手撫著因為哭泣而發紅的臉,在黑暗中咬著唇瓣。

    老人家們也被他騙了。

    她會有那種神情,是因為他在入門前,故意吻了她,才讓她魂不守舍,應承了他的謊話,其實他們根本不是剛在拉斯維加斯結婚,更不是從拉斯維加斯開車過來的。

    即使面對友善的老人家,看似毫無防備的時候,他也能流利說謊,一點破綻也沒有。連那麼激烈情濃的吻,都是機關算盡的舉動,他這個人到底還有幾分可以相信?該不會全身上下,沒有一根誠實的骨頭?

    大哥就不會騙她!

    書慶翻正身子,手掩著額頭,雙眸又氤氳泛淚,珍珠般的淚滴滾落髮中,濡濕耳畔青絲。

    黑太過狡猾,每當她以為稍微瞭解他的時候,緊接著就會發現他心機更詭譎之處,讓她旁徨不已,像是走進一座複雜迷宮,每次以為要走到出口了,卻又陷入迷宮更深處。

    大哥就不會這樣!

    大哥是一本書,而黑是一座迷宮,還是危險莫測的迷宮,每每踏錯一步,就會失去她與生倶來,極為寶貴的一部分。

    談話聲再度從門外傳來。「她吃不吃牧羊人派?」安娜問著。

    冷硬的嗓音藏著一絲不耐。「她很挑食。」

    可惡,她哪有!

    客廳陷入短暫寂餘。

    「布菜克,你老實說,青青是不是懷孕了?」布蘭德口氣也重了。

    她側起身來,望著門縫下洩漏的燈光,忐忑的想著他是不是又要栽贓,但是又想到就算他依然如故的說謊,她也無力反駁。

    「沒有。」

    聽到不同於貨櫃餐廳裡的答案,她有些訝異,但是也沒有欣喜,雖然不會被老人象們盤問過多,但是哪裡知道他又有什麼打算。

    「那你總該知道她愛吃什麼吧?」安娜又問。

    「她很挑食!」

    「所以,你連她愛吃什麼都不知道?」安娜歎了一口氣,無奈的問道:「總知道她愛吃豬肉還是羊肉,或者吃不吃洋蔥跟番茄吧?」

    「她吃豬肉,洋蔥跟番茄都吃,只是吃得比較少,愛吃甜椒。」冷硬嗓音放軟,隱約帶著一絲笑意。

    「愛吃蘋果但不會削皮,水喝得不少,但是只喝礦泉水,沒有礦泉水就寧可不喝,不喝氣泡水,有調味的水也不喝。」

    每聽一句,她的心就彷佛又掉了一階,要滾落到不知什麼地方去。

    她的確愛吃甜椒,但是個人資料上不會附注得這麼仔細。仔細想了一想,想到可能這幾天,幾餐她都先吃甜椒,小習慣被他看在眼裡。至於蘋果,是他主動用瑞士小刀削皮後,咬過一口後才丟給她,嚴令不可浪費食物,不然她才不吃他咬過的蘋果。

    至於喝水的習慣,要是他沒提,她倒是真的沒發現。

    即使在家裡,她喝的也是礦泉水,因為即便是煮過的自來水,也有消毒水的味道,所以都習慣煮礦泉水來泡茶。

    一般人在國外大多會買沛綠雅,或者是法國出產,粉藍色瓶蓋,中間塑膠膜上繪著阿爾卑斯山脈,紅色英文字體的知名礦泉水。但是前者有氣泡,讓她喝來覺得舌上不舒服,後者則是硬度太高,她也不愛喝。

    原本以為這幾天放在後座的礦泉水,都是他下車時有什麼就買什麼,並不知道他觀察得這麼仔細,一再測試哪種礦泉水她才喝得多。

    這些天的相處,在那雙鷹隼似的黑眸下,她到底暴露了多少,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習慣與秘密?

    床鋪上的嬌小人兒,本能用被子包裹全身,想要保護藏守自個兒,卻依稀知道只會徒勞無功,之前沒能藏住的,只怕之後也目轉不住。她對抗不了他的狡繪心思。

    想來想去,好像只能束手就擒,覺得自己真不中用。

    脆弱嬌娃背抵著床頭板,坐在黑暗裡,哭得梨花帶淚。

    安娜煮好晚餐,輕輕敲門後再打開客房房門,瞧見的就是這幕景況,吃驚得連忙走過來,把她抱進懷裡,拍著烏黑長髮輕哄。

    「怎麼了?」安娜的身上,除了烹煮食物的味道外,還帶著一種淡雅的水粉味,聞著跟媽媽很像。

    「怎麼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哭呢?」就連用手指輕拍她頭髮的動作也溫柔得像媽媽。

    倚靠在安娜懷裡,她抽噎了一會兒,慢慢止住淚水。

    「沒事。」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自己負擔,她不想連!兩位老人為她擔憂。「我太概是太餓了。」

    「唉嗷,竟然是餓哭的,這怎麼行呢!快,我煮了一桌子的菜,你多吃一點,才不會像風來就要被吹走似的。」安娜抬起頭來,對門外揮揮手,像女王般下令。「你們兩個快去把刀叉擺出來。」

    龐大的黑影背著光,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她卻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鎖著她,靜聽她的回答,在安娜揮手趕人時,才無聲轉開視線,大步朝飯廳走去。沒有遮擋後,客廳裡的燈光照進客房,亮得讓她微微眯眼。

    「你啊,以後受到什麼委屈,儘管都跟我說。」安娜吩咐著,聲音並不大,沒有刻意壓抑,也沒有故意揚聲,純粹就是對她很是關心。「千萬不要把我當外人,知道嗎?」

    「知道。」面對老婦人的親切,她感激在心。

    黑或許隱瞞、欺騙了這對者人,但是老人們的善意與親切,卻是最純粹的,不因為她是誰,有什麼利益交關,單純就是對她好,卻顯得格外珍貴。

    「好了,快下床來吃飯,別讓飯菜都涼了。」安娜拿來一雙棉質碎花的室內拖鞋,擱在床邊讓她穿,還體貼的吩咐:「小心腳底的傷,不要走得太急,咱們沒上桌,那兩個男人不敢偷吃的。」

    她勉強擠出笑容,跟著安娜走到飯廳,遠遠就聞見好香的味道,走進飯廳裡香味愈是濃郁,勾得人連唾液都快速分泌。

    布蘭德坐在主位,黑坐在背窗的位子,桌上厚重的太太鑄鐵鍋裡,冒出陣陣熱氣,另一旁的大沙拉碗,則滿是洗好瀝幹的生菜跟紅黃兩色的甜椒絲,是特別為她準備的。

    安娜坐到丈夫身邊,沒讓她去坐黑那邊,而是把她拉到旁邊坐下,然後用大木匙切進鑄鐵鍋裡,先舀出一大塊上層撒著起司,鋪著番茄洋蔥與絞肉的馬鈴薯泥,擱進她面前的盤裡。

    「布蘭德的爸爸是老蘇格蘭人,父子兩個都愛吃牧羊人派,家裡還留著一份食譜,每種材料的分量跟步驟都不能錯,以前煮這道菜我還會心驚膽戰,但是這些年來熟能生巧,不用看食譜也能做。」

    布蘭德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老婆做的牧羊人派是內華達州最好吃的!」老人大聲保證。

    「又來了。」安娜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嘴角卻笑意盈盈。「以前有好的羊肉時,也會用羊碎肉做,但是附近的農場十幾年前就不養羊了,他先前還說沒用羊肉,就不算正奈的牧羊人派,但是吃過後又改口說豬肉也好吃,這些年來我就都用豬碎肉做了。來,趁熱嘗嘗。」

    婦人勸得殷勤,餐桌另一端的黑卻開口。

    「她怕燙,必須涼一涼才能吃。」他伸長手接過她的餐盤,拿起刀叉叉起一塊,送到薄唇旁吹了吹,確定銀叉上的馬鈴薯泥不再燙得冒煙,溫度適口後,才把銀叉送到她嘴邊。「來,不燙了。」

    老人們把這舉止看在眼裡,眼裡都含著笑,她這時要是拒絕,反倒就顯得不禮貌,僵著也尷尬,只能張開小嘴,從銀叉上吞含下那口食物。

    「謝謝。」她含糊說道,垂眼咀嚼口中食物,白嫩小手探過桌面,把盤子拖回來。「我自己來。」

    她又不是嬰兒,才不需要人喂。

    「布萊克,你趁熱快吃。」安娜笑了笑,拿了一大塊到黑的盤子裡。

    「那我的呢?」布蘭德抗議著。

    「客人優先,」安娜瞄了丈夫一眼。「何況你每個禮拜都吃,怎麼還貪嘴?慢一點都不行?」

    「你該說我寬宏大量,願意把食物分給他們,不然整個牧羊人派都是我的!」老人促狹的眨眨眼。「快舀給我,不然我可要搶羅!」

    「真是的,年輕人也沒你這麼著急著吃。」安娜雖然嘴上說著,但是自給丈夫的那份仍是最大份,最後才舀給自己,然後坐下來。

    老人迫不及待開動,吃得津津有味,連頭都抬不起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8-2-27 00:21:51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咽下嘴裡被黑吹涼的那口馬鈴薯泥,書慶用銀叉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因緊張與哭泣麻痹的味蕾,慢慢醒了過來。

    起司的黏稠、肉醬的鹹潤搭配綿密帶甜的馬鈴薯泥,的確是一道經典美食,吃來滋味濃郁,純樸卻能感動人心。

    這樣的搭配,在各地都常見,例如臺灣的鹵肉飯,也是豐腴鹹香肉汁跟澱粉主食的組合。時常有人久居國外,回臺灣吃鹵肉飯會吃到淚眼迷蒙,而這道牧羊人派,肯定也是許多蘇格蘭人的鄉愁滋味。

    吃著這道菜,讓她回憶起跟爸媽四海為家的童年,深藏已久的飲食偏愛,慢慢覺醒過來,嘟著紅唇一會兒忙著吹涼、一會兒忙著吞食咀嚼。

    「來,也吃些生菜沙拉。」鮮脆的生菜跟甜椒絲被夾到她盤裡,誰得像小山那麼高,甜椒的比例遠遠超過一半以上。

    「好。」她乖乖點頭,叉起只撒了鹽、黑胡椒,跟些許蘋果醋的甜椒絲,冰涼的蔬菜讓嘴裡的溫度下降,味蕾洗得更鮮明。

    「你剛到鎮上,有沒有被荒涼的模樣嚇著?」老人吃掉盤裡大半肉派,用餐巾擦擦嘴,藍眸在笑容裡閃亮亮。

    「還好。」她很有禮貌。

    老人見多識廣,輕易看穿客套回應,但也不在意。

    「一百多年前這裡還有金礦銀礦,我老爸說那時鎮上風光又熱鬧,但是礦挖完了,人潮都散了,只剰下一些沒處可去的人留下。」老人娓娓道來。

    「以前鎮上還有學校,但是高中就要到外地去讀,工作當然也是外地多,後來孩子太少,鎮上連學校都沒了,現在住這裡的,大都像是我這樣,帶著老伴退休回家多養老的人。」美國各州多的是這樣的小鎮。

    「這附近都是沙漠,種不出什麼東西,開農場也賠錢,觀光客更不會來。」安娜說著,抬眼看向餐桌另一旁。

    「所以,六年多前布萊克來的時候,很引人注目,加上他坦承,說自己是在拉斯維加斯跳脫衣舞,休假就開車到處晃,鎮上的人們起先對他還有點防備。」

    六年多前?

    書慶咀嚼著甜椒,咬到黑胡椒,舌尖驀地一陣辛辣。

    那是她見到他的前一年,安全保險計畫那時就在籌備中了?

    再者,他真的是跳脫衣舞的?

    這人實在太難猜,她以為是真的部分,其實是虛假,而她認為是隨意的謊,卻由別人證實是真的。

    「那年冬天下了幾場大雪,冷得窩在火爐旁都發抖,十幾家的暖氣都壞了,這小子到鎮上後,穿著羽絨衣就去替人修暖氣,一雙手倒是很巧,不論新型的還是舊型的暖氣,到他手上就像女人一樣乖乖的……咳……咳咳……」

    被老婆在桌下踢了一腳的布蘭德,連忙用咳嗽掩飾失言。「總之,他收費很低,就是材料成本再添兩成,跟那些黑心的水電工不一樣。」

    怕丈夫再失言,安娜接著說話,夫妻兩人默契十足。

    「那年他到了春天才走,第二年來買了隔壁蕭山克家的老房子,這幾年來偶爾回來,有時候住個一兩個禮拜,有時候是一兩個月,鎮上的人就算電器壞了,也不叫別鎮的水電工,就等他來的時候才修。」

    她笑著說道,都撿好話說。「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他的體貼。」

    書慶點點頭,許多話滾到舌尖,就被咬住。

    單純的老人們,不知道這都是黑的慎密佈局。他只是安排這裡當安全點,替鎮民修理水電以及各種電器,都是隱藏居心的行徑。

    但是,她無法點破。

    事實上,是她即使說了,也沒有人會信。

    剛剛他還為她吹涼肉派,用銀叉喂進她嘴裡,就連知道內情的她,也會被他突然的舉止迷惑,何況是被矇騙多年的老人?

    慎密的行動、詭譎的心思,像是一條又一條的繩,牢牢捆綁她的言行,就算揭露他的居心,人們會信任為鎮民服務多年的他,還是初來乍到的她?

    黑胡椒在舌尖愈嚼愈辣,眼前又漫出薄薄水霧,看見他隔桌看來,兩人視線交接,一股氣憤湧上心頭,她努力眨回淚意,不肯讓他再瞧見她落淚的模樣。

    老人還在叨叨絮絮。

    「他不在這裡的時候,我們就偶爾過去,幫忙替房子通風。」布蘭德把剩下的肉派都吃完,也消滅了許多生菜沙拉,之後轉頭看向安娜。「甜點是什麼?」

    「藍莓派。」

    「喔耶!」老人歡呼一聲。「我來去拿盤子跟刀叉。」硬朗的身影快去快回,一會兒就把鮮美甜香的藍莓派,俐落的切成四等分,附上甜點用的刀叉推到每個人面前。

    「唉啊,這麼大塊,誰吃得下?」安娜連忙嗔著。

    「不是都說甜點是放在另一個胃嗎?」布蘭德朝書慶眨了眨眼。「對吧?」

    「別理他。」安娜說道,很是貼心。「你慢慢吃,吃不完可以打包回去,不要有壓力。」

    「好。」

    她松了一口氣。

    肉派跟沙拉很好吃,她胃口開了,把盤裡肉派吃完,雖然盡力的吃啊吃,但是面前的生菜沙拉的高度只降低一些些,食物已經飽到喉間,對藍莓派實在無能為力。

    下意識的,水潤大眼往坐在另一旁的黑望去。

    僅僅只是一眼,他就挪過她的餐盤,無聲的解決生菜沙拉,一口一口直到吃得半片菜葉都不剩。

    縱然有感激,但是更有責怪。

    責怪的物件是自己。

    為什麼稍微遇到艱難,就會看向他?這已經成習慣的依賴,是她淪陷的清晰腳步,這時回頭還來得及嗎?

    安娜都看在眼裡,笑容更暖,下了結論。

    「他真的很體貼。」

    飯後,安娜提議去大賣場逛逛。

    太陽下山之後,氣溫比較降低,人們吃飽後才有出門的興致,太賣場裡有不少人前來購物,絕大部分都是銀髮族,彼此都熟識,見面時熱絡的打著招呼。

    黑受到所有人歡迎。

    人們先來個熱烈擁抱,然後一群又一群的圍著他,爭著跟他說,家中的電器出了哪些麻煩,吸塵器罷工、冷氣機不冷等等,瞧見安娜身旁的書慶,知道她是黑的新婚妻子,都露出驚喜神色。

    男人們繼續圍著黑,預約他明天以後的時間,女人們改為包圍她,七嘴八舌的問,他們是怎麼認識,又是在哪裡結婚的。

    她回答得很簡略,依照黑的謊言回答,痛恨自己必須欺騙這些熱心的長輩們。

    還好沒一會兒,安娜就揮手趕人,說她才剛到鎮上,再多問就要嚇著她,像只老母雞護著小雞般,拉著她去釆購,其它人發出惋惜的呻吟,卻也無可奈何。

    大賣場裡陳列許多商品,稱得上應有盡有。

    她們走到洗髮用品那區,商品太多是美國牌子,找了半天卻找不到她習慣用來護髮的山茶花油,只能聽安娜建議,去食用油品區,找義太利頂級冷壓處女橄欖油代替。

    至於潤膚乳霜,她不習慣化學香精,挑來挑去才找到天然玫瑰花香的,味道淡雅聞來有一點點甜。

    年長的店員推薦一組保濕組合,說這組適合年輕肌膚,可以修護她幾近被曬傷的嫩白雪膚,又勸她買下成分天然的防曬噴霧,是南非進口的,高防曬係數但可以輕鬆洗淨。

    安娜比她更清楚屋子裡缺什麼,釆購得很豪氣,女性用品就填滿半車。真絲的睡衣、純棉貼身衣物跟外出服等等,還有那些瓶瓶謹碟,再加上日常用品,才過一會兒購物車已經堆得高高的,必須再找另一輛支援,安娜繼續毫不手軟的添購,她則想起該買一組小小刀剪組,可以除去惱人的標籤。

    安娜說有些東西可以不用買,明天再搬過去給她,然後來到食物區,拿了大瓶優酪乳、西班牙伊比利黑豬火腿切片、切達起司、帕馬森起司,一些黑胡椒跟羅勒等等罐裝香料、大瓶裝的罐裝番茄泥,以及無農藥蔬菜,其中當然還有鮮脆多汁的紅黃甜椒,外加幾樣水果。

    等到採購完畢,她們推著購物車往結帳區圭去時,包圍黑的那群男人,個個張口結舌,有的拍拍黑的肩胯,留下無聲的激勵,有的則是連忙腳底抹油跑去找老婆,就怕老婆也學著安娜大開殺戒,拿附卡刷刷刷。

    結帳的時候,有七八個人幫忙,收銀機螢幕上的金額,隨著每次嘩聲響起而增加,直到結帳完畢時,黑的臉色已經很是難看。

    安娜才不管,臉抬得高高的,當著所有人的面質問。

    「怎麼,才新婚你就捨不得買東西給老婆嗎?」

    她站在一旁,看見那雙黑眸掃來,瞳眸深了許多,不帶任何情緒。然後,他在眾人目睹下,拿出皮夾用現金付清金額。

    安娜滿意的點頭,傾靠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他是個好男人。」

    一陣寒意養地從腳底竄起,令她無聲顫抖。

    原來,這就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只有她曉得,他跟「好」字沾不上邊。會隱匿意圖的獸,最是精獪狡猾,眾人僅僅看到他善的假面具,而他危險尖刻的本性,將全由她單獨面對。

    在眾人用力鼓掌,交相讚美他「愛妻」的舉動時,她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8-2-27 00:22:05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她在溫度宜人,柔軟的床鋪上醒來。

    彎長的睫輕輕掀動,眨啊眨的猶有睡意,一夜好夢後身體反而更倦,本能的更往被窩裡蜷縮,烏黑髮絲從枕上流進床鋪,昏暗的臥室裡,只有空調運行的聲音。

    咚!

    門上的重敲,把她嚇得醒了。

    「我醒了!」她謊忙下床,卻因為床鋪比下意識以為的高許多,台無防備的就摔跌在地上,狠狠清醒過來。

    半夢半醒之間,她誤以為身處熟悉的家中,因為貪睡而被表姊叫喚,要快點趕到飯廳,不然來不及替表姊搭配衣裳首飾,還會被大哥責備,怎麼會壞了作息,剛放暑假就……

    不,這裡不是家。

    不是她跟家人們居住,位於繁華都市華麗大樓裡,有重重守衛的安全住所,而是遠在異國陌生小鎮的某間房屋的主臥室,她連下床都會摔跌落地,撞得雙膝跟手肘發痛。

    時咯!

    又是兩聲巨響,槌得原木門震撼動揺,幾塊平頭型鉸鏈幾乎要松脫。

    「我醒了!」她忍著疼提高聲音,對門外喊。

    門外傳來悶悶的男性嗓音,俐落簡潔下令。

    「十分鐘。」

    她趴在地上重重吐出一口氣,勉強站起來,拖著疼痛的雙腿往浴室走去,用這幾天以來訓練出的動作,快速洗漱完畢,把長髮梳順,幾日的奔波,讓發質變得幹躁,梳子上掉落的髮絲,讓她心疼卻無可奈何。

    穿上棉質兩件式衣裳,匆匆走出主臥室下樓,她來到客廳看見他蹺著二郎腿,黑眸睨來一眼,薄唇倒沒有吐出令人生厭的計分秒數。

    看來,她沒有超過十分鐘。

    壓抑著心中的成就感,她連鞋子也穿好,故做輕鬆的問道:「今天要去哪裡?」不論去哪裡,她都準備妥當了。

    薄唇微微上揚,黑眸閃爍邪惡光亮。

    「我要去替鎮民們修理電器,」他慢條斯理的說,摸了摸光潔的下巴,故意慢之又慢的宣佈。「至於你,就待在這裡。」

    怒氣驀地上湧,她粉臉通紅,小手緊握成拳,有生以來第一次有打人的衝動,好想一拳打掉他那傲慢的笑。

    「既然我不必出門,為什麼還要限定時間?」害她匆匆忙忙扯斷好幾根頭髮!

    「訓練你準時的好習慣。」他滿不在乎的聳肩,抓起放在客廳桌上,放滿各種工具的腰帶,站起來緩慢綁在雄健笮腰上。「這是附加的服務,不用謝我了。」

    他漫步走過僵立的嬌小人兒,露出兩排白牙卑鄙一笑,然後走出客廳,開門離開屋子。

    直到車子引擎聲離去許久,書慶才有辦法挪動腳步,僵硬的一步步走回主臥室,在心中把他罵了好幾百次。

    可惡,她可是連防曬都擦好了!

    整棟兩層樓建築,只剩下她一個人。

    終於,她得到真正的隱私。

    這麼想著,怒氣就謝謝平緩,她看著床鋪,已經不想再回去睡,何況皮膚上還擦著防曬噴霧,再獨碰床單枕頭就弄髒了,畢竟防曬用品即使成分再天然,也會殘有少許化學藥劑。

    一閃靈光冒出來,紅唇漾起笑容,她轉身走出主臥室,歡快的下樓,到樓下空著的客房裡,找出昨晚跟安娜一起在大賣場釆購的瓶瓶罐罐,花了幾趟工夫,才都搬回主臥室裡,然後一樣樣分門別類收好安置。

    樸素得沒有人味的房間,經過這番擺放,轉變成女性閨房,桌上放著色彩繽紛,製作精緻的玻璃瓶耀,一瓶瓶都散發雅致芬芳,化妝水、乳液等等應有盡有。

    真絲睡衣擱在床上,標籤已經被她用小剪刀除去。

    走進浴室裡,她裉去棉質兩件式外出服,裸著曲線曼妙的嬌軀坐進白瓷浴缸裡,在浴缸中倒入玫瑰香氣的沐浴劑,打開黃銅水龍頭,讓水流與沐浴劑沖出滿浴缸的綿密泡沬。

    浸在柔細泡沫中,她緩緩後躺,靠在白瓷浴缸的外翻弧度上,舒適滿足的歎了一口氣,感覺乾燥幾天的肌膚,一點一滴被浸透,再仔細徹底洗淨身上跟長髮中的灰塵。

    監於梳子裡的斷發,她洗頭髮時動作很輕柔,用不含矽靈的洗髮精,在濕發裡搓揉起泡,輕哼著歌按摩頭皮,洗到心滿意足,才用流水把泡沫沖洗乾淨。

    濕漉漉的小手,慵懶拿起浴缸旁,早已準備好的大毛巾,輕輕把頭髮拍幹,然後再打開橄欖油,用手心暖過後,再抹薄薄一層在長髮上,仔細得每一根髮絲都抹到,再用另外一條大毛巾,把髮絲全都包起。

    浸泡得酥軟的身子,終於踏出浴缸,光裸嫩足踩上一旁潔淨的腳墊。

    她用最後一條大毛巾,擦乾殘餘水分,再拆開潤膚乳霜的包裝。包裝一層又一層,先是塑膠薄膜,再來是精緻紙盒,打開後拿出廣口瓶,還附贈說明書,實在很不環保。

    轉開廣口瓶的瓶蓋,她取出一點點乳霜,在手中慢慢搓揉到曖,淡雅的玫瑰香氣飄散,隨著她從臉部,身軀,到嫩嫩的腳趾尖均勻擦抹,讓她甜美得彷佛一朵粉紅玫瑰。

    踏出浴室後,她穿起昨晚就洗過,晾曬好的貼身衣物,再穿上也幹透的純棉連身衣裙,覺得自己總算恢復人樣。

    穿上真絲室內拖鞋,連腳趾頭都盡情舒張,取下頭上的大毛巾,再用梳子慢慢梳理長髮,果然跟安娜說的一樣,橄欖油的護髮效果也很好,空氣很乾燥所以不需要吹風機,一會兒長髮就幹了。

    午餐的時候,安娜邀請她過去吃飯,吃的是西班牙海鮮飯,貼心的以為她會喜歡吃米飯,看她吃得很慢,還關心的問是不是不合胃口,她只能老實說,西班牙海鮮飯吃的是米粒的嚼勁,所以米心沒有煮透,跟義大利面一樣,中間還帶著一點點生,而她習慣吃的是煮透的米飯。

    布蘭德跟安娜笑著說,直到今天才知道,歐洲人吃米跟亞洲人吃米原來不同,再拿出今早烤好的麵包,讓她當主食吃。

    飯後的檸檬紅茶還是那麼好喝,安娜烤了餅乾,要她多吃一些,笑說新婚需要體力,千萬不能餓著。

    她羞得臉紅紅,沒有多解釋她跟黑之間,其實根本不是夫妻。

    就連昨晚,他們都是分房睡的。

    之前他對她的濃厚興趣,一到鎮上彷佛就煙消雲散,昨晚購物回來的車程,他臉色始終難看,把東西都搬進屋子,食物類放進冰箱裡後,理都不理會她,就進了副主臥室,沒有再出來。

    反正,她也忙著清洗新買的衣物,把標籤都剪掉,忙得沒有時間在意,弄到很晚才睡,誰知道今天一早就被惡竟吵醒。

    不知怎麼的,嘴裡的甜甜餅乾,突然吃來味如嚼蠟。

    「啊,都聊到傍晚,布萊克應該就快回來了。」布蘭德說道,拍了拍膝蓋站起來,跟妻子使眼色。

    「也是。」安娜自然懂,快手快腳的收拾,把剰下的餅乾打包,裝在紙袋裡頭。「青青,你快回去吧,餅乾自己慢慢吃,不要留給布菜克,女生嘛,就該有些甜食留在手邊。」

    她點點頭,抱著紙袋在老人們目送下離開,獨自走回另一棟屋子。天邊的夕陽,像火一般紅,薄薄的雲像是火焰。

    迎接她的是寂靜的空屋。

    把紙袋擱在客廳桌上時,看見沙發小桌上的電話,她伸手拿起話筒,聽見裡頭傳來嘟嘟嘟嘟的單調聲音,衝動的伸出手指,按下記憶中最熟悉的號碼。

    0、1、1、8、8……

    按下數位鍵的指尖,速度愈來愈慢,心跳卻加快了。

    6

    嫩白指尖在「9」上停住。

    腦中浮現太鮮明的怒駡。

    你這個被寵壞的千金大姐,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漿糊嗎?

    薄唇扯起饑諷冷笑的孤度。

    各方預備強奪你的人馬,多到數都數不清楚。

    她伸出左手,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接著慢慢把話筒放回去,衝動已經平息。

    危機還沒有解除,不能聯絡大哥,否則只會連累更多人,讓事情牽連更廣、更無法收拾。

    甚至,會讓爸爸也有危險。

    這個鎮上,只要有外人出現,大家都會知道。

    現在的狀態才是最安全的,她必須安靜等待,過了風頭就沒事了。

    穿著真絲室內拖鞋的腳步,悠然離開桌邊,遠離電話,往樓梯走去,然後回到二樓的主臥室,再度進入浴室。

    出門一趟難免流了汗,她要把握時間,再洗一次澡,也卸掉防曬,重新保養肌膚,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8-2-27 00:22:23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黑沒有在傍晚的時候回來。

    等到他踏進門,已經超過晩間九點。

    早就梳洗保養完畢的她,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一本書櫃上發現的史蒂芬金美國版的《四季》,正讀到第一篇的精彩情節,烏黑雙眸從字裡行間抬起,望見他一身汗漬跟灰塵。

    黑色貼身背心上,有幾塊顏色更深的地方,都是被他的汗水浸染,銳利黑眸隔著偌大客廳瞪視,口氣粗魯的質問:「晚餐呢?」

    她眨了眨雙眼,有些困惑。

    「什麼?」

    他危險的眛起雙眼,解開脖間的工具脖帶,視線上下打量端坐在沙發上的小人兒,眼神愈來愈森冷厭惡。

    「你有心思打扮,卻沒有時間做晚餐?」他冷笑著放下工具腰帶,滿布灰塵的靴子踏過客廳,留下一個個髒兮兮的鞋印。

    「算了,是我異想天開,還以為你會有點常識,結果你果然就是個千金小姐,大概以為食物像是哈利波特的電影一樣,彈個手指就會自動出現在桌上。」

    從她昨天在大賣場裡,掃購的那些物品,就可以看出她把這裡當度假勝地,瓶瓶碟碟買的都是高價品,所有東西相加的價格,已經用掉他手邊絕大部分現金,要不是今天去幫人修理電器,收到一些小額現金,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去找加油的錢,才能到達另一個安全處安頓。

    「不要一直說我是千金小姐。」她把書放在膝蓋上,精巧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就是不喜歡這個稱呼。尤其是從他嘴裡說出,鄙夷又譏諷,聽來格外刺耳。

    「喔?難道你不是嗎?」他轉過身來,故意做出誇張的表情,眼神純然透著憎惡。「你知道昨天買的那罐乳霜要多少錢嗎?你買的時候看過標價一眼嗎?」

    她回答不出來,面對咄咄逼人的質問啞口無言。

    黑眸閃爍比刀劍更銳利的光芒,薄唇上扯,就是要揭穿她的無知,看那張精緻容顏逐漸慘白,從原本的冷淡高傲變得驚慌,再也不能用優雅姿態面對他,非要她再淪為狼狽模樣。

    「讓我告訴你吧,那罐就要兩百五十美金!兩百五!而那件真絲睡衣也要兩百美金!」他嘴角扭曲的笑著,忍著把她抓起來用力揺晃的衝動。

    「再給你一些常識,也算是附加服務,不另外收費。我們這幾天以來,在貨櫃餐廳裡看見的那些女服務生,時薪是兩塊美金,除非是聖誕老人真的駕著紅鼻子麋鹿拉的雪撬降臨,否則她這輩子八成買不起那瓶乳霜,也穿不起真絲睡衣。」

    「我……」

    嫩軟小嘴微分,發出微弱的聲音,試圖要辯駁。

    「嗯?想說什麼?說你不是千金小姐嗎?」他故意湊近那張太精緻嬌麗,強烈吸引人去摧殘的無瑕嬌貴。「嘖嘖,頭髮又變得這麼美,簡直跟真絲一樣,我聞聞,啊,是橄欖油的味道,你拿那瓶頂級的橄欖油護髮吧,你往頭髮上抹油時,有沒有想過有多少人一輩子都吃不起那麼昂貴的油?更何況是拿來護髮?嗯?」

    褪色的小嘴,顫抖的吐出辯駁,聲音低弱無力。

    「有錢並不是我的錯……」

    他收斂誇張神色,垂眸睥睨她的無助瑟縮,故意沉默再沉默,直到她慌張的轉開視線,才緩慢的說道:「對,有錢並不是你的錯。」

    他的聲音如絲,鄙夷之至。「只是,拜託不要再假裝你不是千金小姐,那實在讓我噁心。」

    她被噁心兩個字,刺得粉肩縮起,好希望當場裂開一個大洞,才能把自己深深掩藏起來,不要再面對他的尖刻。

    只是,地面沒有崩裂,她沒有大洞可以藏身。

    一如她無法逃避現實、逃避他。

    「忍耐你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算我求你,請不要讓這份工作更艱難,好嗎?我盡力忍耐,但是也是有極限的。」他甚至發出笑聲,一聲比一聲更刺耳。

    「好了,現在我要去做晚餐,填飽我空虛的胃,需不需要我也替你做一份,免得你晚上餓了不好睡?」

    她緊閉雙眼,用盡力氣揺頭。

    他卻靠得更近,用熱燙氣息呵著嫩薄的耳,一字字吹吐進她耳裡,知道她有多麼敏感,所以捉弄得更起勁。

    「你只是揺頭,不說話我怎麼知道?嗯?」他歹毒的逼近,徐聲醇吟。

    「千金小姐怎麼能不懂禮貌呢?來,說話啊。」

    她幾乎躲到沙發裡,卻擺脫不了冤魂不散的糾纏,眼前的男人比恐怖小說裡所能描寫的一切更可怕。

    「不、不需、不要……」吐出粉唇的字句,破碎得很難分辨。

    「整句說完,好好說。」他不放過她,延遲這份折磨,不忘諄諄教誨。

    「你是千金小姐,要記得保持禮貌。」

    她顫抖得好厲害,再三吞咽唾液,滋潤乾燥的喉嚨,好不容易才擠出字字句句,拼命想躲避惡意的欺淩。

    「謝謝你,」她竟要向這男人道謝。「我不餓,請不用……不用……不用做我的晚餐,謝謝。」

    她屈辱道謝,為求逃避連自尊都不能保留。

    啊,多麼可愛,又太誘人欺辱。

    他在心裡讚歎,考慮該給她什麼教訓,但是褲襠逐漸變得太緊迫,饑腸轆轆卻又響個不停,要是再玩下去,說不定他會選擇先滿足別的胃口,把她壓倒在沙發上好好享用,直的把晚餐給忘了。

    再說,布蘭德跟安娜住在隔壁,有什麼動靜很容易就傳過去,她說不定以為有靠山,嚇過頭真的跟安娜告狀,把一切都全盤托出,反倒是他自己增加工作難度。

    忍下再戲弄的念頭,還有胯間熱燙緊繃的懲望,他笑吟吟的起身,伸出大手弄亂她烏黑長髮,快意的把機油跟灰塵抹在她發間,記得她最痛恨被弄髒,所以更是故意。

    「好啦,那在下不伺候,去做晩餐啦。」他收回厚實巨掌,帶著好心情走向廚房,丟下瑟縮在沙發上的小可憐,逕自去翻冰箱取食去。

    沙發上的小人兒,僵硬的坐了許久,直到虛弱的雙腳找回力量才用最快的速度,踉蹌的爬上樓梯,躲回主臥室裡,恐慌的把門鎖上。

    第二天清晨,等清醒過來,穿了件內褲就下床,緩步走出副主臥室,下樓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他是被煎培根的香味喚醒的。

    廚房裡竟然有人,而且不是安娜,而是昨晚被他嚇得落荒而逃的書慶。

    烏黑長髮綁成馬尾,落在纖腰後輕擺,更添誘人韻致,兩件式居家棉衣外套著圍裙,正在烹煮早餐。

    餐桌上擺著兩人份的餐具,有軟嫩的牛奶炒蛋、美式松餅、生菜甜椒沙拉,兩杯柳橙汁跟奶油、果醬與楓糖。

    他拉開椅子坐下,濃眉揚得高高的,看著她俐落的煎著培根,直到肉片的油脂滋滋作響,香脆有點微焦時再裝盤端上桌。

    她實在是讓他驚喜不已。

    嬌小身影在桌邊站定,微微低頭看向他,因為他不得體的穿著而微微惱怒,但勉強忍耐下來,鎮定而嚴肅的說道:「我是千金小姐。」

    她終於坦承,清澄透亮的瞳眸裡透著無比堅定。「但是我不是懦弱之徒,更不是像你說的,以為食物會憑空出現的人。」

    她是海盜的女兒,躲避是為了逃離危險,把傷害降到最低,並不代表她遇到每件事情,都只會逃避而不面對。

    他看著那張忍怒小臉,興味盎然的伸手,往另一個空位指去。「需要我幫你拉椅子嗎?」

    漠視嘲弄,她自行拉開椅子坐下,不畏懼的指責。

    「你的穿著不得體。」

    「只能請你忍耐,不然就是別看。」他拿起刀叉開動,吃了一口炒蛋,軟嫩而鹹度剛好,不是廚房生手能做出的。「不過,我也承認,我的肉體實在太迷人,你忍不住看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的臉皮真厚。」她拿起刀叉,優雅的吃起早餐,切開松餅沾了少許楓糖。

    「我全身的皮都很厚,倒是有個地方是薄的,你不是摸過了?」松餅味道也不錯,培根更是煎得恰到好處,看來她對廚藝也略通一二。

    「無恥。」她握緊手裡的刀叉。

    「牙齒倒是很好,顆顆健全,沒有一顆蛀牙。」他故意曲解,露出白牙對她笑,然後持續把食物往嘴裡塞。

    澄亮雙眸盯著手上的刀叉,考慮要不要刺過去,去除那可惡的笑容,但是見過他矯健身手,不論餐刀或是銀叉都奈何不了他,自己反倒失去用餐器具,想想實在不划算,於是只能忍怒繼續用餐。

    「你煮的東西味道不錯。」他不吝給予讚賞,很快的已經吃完他那一份。

    「但是分量太少了,實在不夠我吃。」

    「我還烤了吐司,放在流理臺上。」她早就料到,把整條吐司都烤了。

    「不幫我拿嗎?」他寡廉鮮恥的笑著。

    「你的腳受傷了?」她反問。

    「倒是沒有。」他慢條斯理的起身,晨光照亮一身古銅色肌膚,結實碩大的肌肉糾結分明。「你的服務真差。」他還有臉抱怨。

    「你又不會給我小費。」她回嘴。

    「真是抱歉,我的錢在替你買那些保養品用光了。」他樂得跟她拌嘴,針鋒相對絲毫不落下風。

    「沙拉用的是你今早護髮後用剩的橄欖油嗎?我真榮幸,居然能吃到,實在該感謝祖宗八代積了德。」

    她再度握緊刀叉,在腦子裡想像,刀子正中他喋喋不休的嘴,刺穿他舌頭的景象,用以平靜此刻的怒火。

    「怎麼,噎到了?」他咬著烤吐司坐回來,假好心的詢問。「要不要我幫你拍拍背?」那張惱怒的小臉太可愛了。

    「不用你多事。」

    「唉,真是好心被雷劈。」

    「你比較可能是作惡多端才被雷劈。」

    「嘿,你的早餐裡放了什麼?炸藥嗎?我這份可沒有吃到。」他調笑,在吐司上抹奶油。

    不用加果醬跟楓糖,她惱怒時的模樣已經夠甜,秀色可餐能讓他吃得津津有味。

    她不再理會,專心吃著早餐,塞一口最愛的甜椒入嘴,稍稍平息心中憤怒,才不要因為他而把早餐放到冷了,浪費她一早就起床的心血。

    餐桌上戰火平息,只剩咀嚼的輕聲,兩人短暫休兵,各自吃著食物。

    當她快吃完時,半條吐司已經被他消滅,巨掌大刺刺的摸著平坦結實的六塊肌,飽足的打了個響亮的嗝,因為惹得她厭惡而很高興,樂得呵呵直笑。

    「你這麼用心的做了早餐,一定不會忘記,我也需要吃午餐吧?」他眨著媲美女人的濃密長睫,湊到她面前很故意的問。「還是,大小姐頭上抹油,阻礙思考回路運作,只有做了早餐?」

    「我做了三明治放在冰箱裡。」哼哼,她可是都盤算好了,看他哪裡還有話可說。

    慵懶的步伐走到冰箱旁,打開來取出午餐,做好的三明治已經裝在保鮮袋裡,提起來沉旬旬的,分量還不少,從外側看來,包了厚厚的火腿、大量生菜還有許多起司,而且還是三大份,的確可以填飽重勞力者的肚子,當午餐綽綽有餘。

    他卻又走到餐桌旁,無賴的討要。「沒有甜點嗎?」

    「客廳桌上有安娜昨天烤的餅乾。」她才不要拿給他。

    「我不喜歡餅乾。」

    「那就不要吃。」安娜還吩咐,不要把餅乾分給他呢。

    「你應該給我別的甜點。」

    「沒有了。」

    「有的。」他陡然傾靠,俯下健壯上身,欺靠到她小臉旁,迅雷不及掩耳的以薄唇啄吻,舔去她唇上的楓糖,滋味無限的嘖嘖品嘗,吞咽她的抗議,汲取小嘴的嫩軟香舌,反復琢磨折騰。

    當他結束這個吻,直起身來時,她已經臉兒酌紅、雙眸迷亂。

    「這是我最愛的甜點。」他撫摸著滑嫩小臉蛋,露出得意得討人打的笑,然後留下呆在原處的她,轉身後揮了探手。「謝謝招待。」

    他回二樓副主臥室準備出門去了。

    坐在餐桌邊的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醒覺那無賴不但吃了她做的早餐,還奪走她一吻,不論怎麼算都是虧大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8-2-27 00:22:36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太早起床,她吃飽消化後,又去睡了個回籠覺,中午時刻才懶洋洋的起床,繼續回客廳看恐怖小說,看到最後一篇最恐怖的片段,連呼吸都快停止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她嚇了一大跳,縮跳起來,水潤大眼瞥戒的看著電話,無法決定該不該接,直到電話響了二十聲,始終沒有停歇,她才探手拿起話筒,剛湊到耳邊,熱切的語句立刻從電話線那端湧出。

    「喂,青青嗎?我是安娜。」溫柔的聲音充滿活力。「今晚鎮上的人要替你們辦歡迎會,幾戶人家各帶一道菜到我家來,大家熱鬧熱鬧,咱們女人可以聊聊天,男人去喝啤酒,你跟布萊克記得要過來。」

    「好。」她答應之後,又覺得不妥,咬著唇瓣說道:「但是,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那男人出門時什麼也沒說。

    「別擔心,我已經打他的手機聯絡過了,他還在杜弗尼家,修理完那台老熱水器後,要去法蘭克家看看,大約六點會回家,你們七點過來。」

    安娜熱切的吩咐,「你不用煮菜過來,這是你們的歡迎會,放輕鬆點。」

    「好的。」

    「那晚上見了。」安娜頓了頓,語氣突然轉為焦急,「啊,對了,你吃牛肉吧?」

    「我吃。」

    話筒裡傳來呼的一聲輕喘,完全可以想像安娜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太好了,我做了番茄火腿燉牛膝,正在爐上煮著,卻忘記先問你吃不吃半肉,還好你吃,不然就可憎了。」

    電話那頭傳來布蘭德的大聲叫喊。「我老婆做的燉牛膝是全內華達州最好吃的!」

    「好啦,別嚷嚷!」安娜罵著,聲音裡卻盡是笑意。「我該去把鍋子裡的牛膝翻面了,晚上見——喂,老頭子!給我把鍋蓋放下,不准偷吃……」

    話筒裡傳來收線後的單調嘟嘟聲,書慶把話筒放回去,合理推想安娜正趕去拯救牛膝免於被布蘭德貪嘴先嘗,安娜會努力保護燉牛膝,但是布蘭德會施盡纏功,說只要小小嘗一口,絕對不會被發現。

    就像是以前,爸爸買來蛋糕,宣佈要晚上慶祝,她跟媽媽卻打開來偷吃,先小小口的挖下層的奶油,但是好吃的蛋糕一吃就很難停,她跟媽媽努力想停,但是忍不住再偷吃了一口、再一口,然後決議把最下面那層都吃掉。

    到晚上時,爸爸掀開蓋子,疑惑的說蛋糕買來時,沒有這麼扁,看見她跟媽媽笑成一團才醒悟,撲過來兩隻大手分別搔她們的癢,讓她們笑著一直一直尖叫求饒,說下次真的不敢了……

    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或者是不同組合的家庭,總有那麼幸福和睦的時光,或許已經逝去,或者正在進行。

    小時候跟著爸爸四海飄泊,媽媽說不論在哪裡,一家人在的那兒就是家。

    家。

    她環顧四周。

    我們家。

    剛到這裡的時候,黑這麼稱呼這棟房子。

    我們?

    她反復咀嚼這兩個字,她跟黑是兩個人,的確是複數。但是她與他只是暫時因為危機發生而被綁在一起,彼此都不情願,這個「們」字是貌合神離,異床也異夢,而這間房子,最多是比較舒適的落腳處,跟沿途住宿的旅館相比,雖然多了些私人用品,但絕對稱不上是家。

    家,該是有笑聲、有溫暖,能讓人心靈安憩的港灣,不需要猜忌、不需要顧慮,能盡情歡笑或哭泣,可以卸下防備,而不是處處都要小心提防……

    大眼輕眨,倏地回過神來。

    她在想什麼?

    何必想得那麼深、那麼遠?

    黑不就口口聲聲說,這是他的工作;她也說過,風頭總會過去。

    她的家不在這裡。

    至於他的家在哪裡,他絕口不提,她也沒有興趣追問。

    畢竟,等到風波過去,兩人就要各奔東西,她會回到黃家,繼續當她的千金小姐,暑假結束後回大學上諜,很快就忘記這段奔波跟這個男人,而他將從她生命裡消失。

    到那個時候她就安全了。

    秉持著這心思,她離開客廳,走進廚房裡打開冰箱,考慮起今晚該帶什麼菜肴去隔壁參加歡迎會。

    晚上六點半左右,大門被推開,一身汗漬灰塵的黑走進屋子裡,深刻五官上盡顯疲憊,大手朝臉上抹著汗,把黝黑臉龐弄得更髒。

    聞見廚房裡傳來濃郁的烤起司味道,他本想直接去弄吃的,填飽饑餓的五臟廟,但是想到自己一身髒,弄髒吃東西的地方實在有違原則,又想到等一下必須到隔壁去,參加那個見鬼的歡迎會,應付人們過多的「關愛」,就忍不住低聲咒駡起來。

    輕盈腳步聲在二樓響起,他抬起頭來,看見站在樓梯頂的嬌貴人兒,一身簡便舒適外出服,長髮梳理得輕軟如霧,烘托著她精緻的臉蛋、長睫彎彎的大眼,跟他的髒汙形成強烈對比。

    「安娜要我們七點到。」她淡淡宣佈。

    「我知道!」他的口氣非常粗魯。

    瓷娃娃似的美麗人兒沒有被嚇退,仍舊站在原處,黑白分明的大眼望著他,粉潤的唇彎起,似笑非笑的說道:「我相信你記得,曾經說自己有守時的好習慣。」

    她故意拿他先前說過的話揶揄,一步步走下樓梯,慢條斯理的說:「你應該還有……十分鐘能準備吧?」她聳聳肩。

    「不需要十分鐘,我出門不用擦粉梳頭發那些麻煩事。」他狠狠丟下宣告,大步走去一樓的浴室,重重把門甩上。

    真是沒禮貌!

    不過,算了,她不跟他計較。

    書慶朝廚房走去,聽見烤箱發出當的一聲響,時間就如她計算恰到好處。

    她拿著抹布打開烤箱,拿出烤盤的時候,炸茄子上的濃濃起司還滋滋沸騰著,香氣陣陣逼人。

    她拿了叉子,叉起一口吹涼後吃下,用最嚴苛的標準評估,確定還稱得上可口後,才取來大大的陶盤,把熱燙燙濃稠稠的帕馬森起司烤炸茄子倒在陶盤上。

    才剛裝盤妥當,身後就探來一隻大手,檢起一塊炸茄子,牽起濃濃起司跟番茄醬,絲毫不顧燒燙的往嘴裡放。

    她氣惱的回身,正要指責他有重大瑕疵的餐桌禮儀,卻赫然看見身旁壯男一絲不掛,食指在嘴中啜然有聲,吃得津津有味。

    「還不錯。」他吮掉指尖殘餘的起司,大方的給予讚賞。「不過,這道是義大利菜吧?用莫禮瑞拉起司做才地道。」

    「冰箱裡沒有莫禮瑞拉起司。」她直瞪著那張回味無窮的俊臉,視線固定在他臉上,沒有再往其它的地方看。

    「你沒穿衣服!」她指控。

    「是還沒穿衣服。」他滿不在乎的糾正,以她眼中的驚慌為樂。「我的衣服在樓上。」

    「那你至少圍條毛巾!」

    「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別人看我裸體還需要付錢,你能免費看,該要感謝我的大方。」

    「你要這樣去赴約?」

    「沒什麼不好,我可以說是你幾小時不來個一次不行,我一回來就纏著我要,讓我連穿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只好光溜溜赴約。」他編起謊來很流利,歹毒的編派她,故意把她說得很饑渴。

    「不過,就怕我這樣出現,那些老太太們會興奮過度,心臟病發作就不好了。布萊克太太,你說呢?該怎麼辦?」

    「隨便你。」她忍著惱火,已經逐漸知道,愈是在意他就愈是囂張。「反正不關我的事。」

    「好冷淡喔,」他揺揺頭,誇張的歎氣。「虧你手上還戴著我用一百五十美金買的戒指。」他用右手把玩左手無名指上戴的同款男戒。

    「誰希罕了?」她才不是自願戴上這枚戒指的!聽他提起就有氣,懊惱的拔下細細的K金女戒。「還給你!」

    他卻不伸手接。

    「要是安娜問起呢?你要怎麼解釋?告訴她我們的婚姻是假的?想想看她知道我們謊話連篇後,會有多失望。」

    「是你說了謊!」

    「但是你也默認了。」

    否認不了,她的確是共犯,一旦吐實後安娜跟布蘭德不知道會有多麼傷心,想到老人們的表情,會從歡欣轉為失望,她實在難以承受。

    她抬頭注視著他,嚴正警告。

    「不要把安娜牽扯進來。」

    「這要看你。」他假意展現和煦笑容,言外之意卻極度卑劣,大手探來握住軟軟柔荑,緩緩把女戒再度推回原處。「我也不想把自己佈置多年的窩弄爛,你願意乖乖合作,那是再好不過了。」

    「我沒有選擇餘地,對吧?」

    「是沒有。」他懶懶的笑著。

    她深吸一口氣,粉肩突然落下,抽回自己的手,默認再度輸得一塌糊塗。她無法與他的狡詐比拼,甚至深陷在他編織的謊言裡無法翻逃。

    「去穿衣服。」她轉身托起陶盤,往客廳走去。「兩分鐘之後你不出現,我就自己出門。」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8-2-27 00:22:51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他吹了聲口哨,好心放過翻不出手掌心的嬌美獵物,心情極佳的上樓穿衣,不到兩分鐘已經穿妥乾淨襯衫跟牛仔褲下樓,出門前順手拿過陶盤,還體貼的為她開門。

    「好好扮演你的角色。」他靠在她耳畔徐聲說道。

    「不需要你提醒。」

    「看來,是我太善良了。」

    她忍住沒有回嘴,舉步朝隔壁走去,遠遠已經看見燈光管璨,人影在屋前草皮上走動,歡樂的談笑聲伴隨音樂聲,隨著暖暖晚風傳來。

    一個穿蜜桃色洋裝的婦人瞧見他們,立刻快樂的揚手招呼,還朝人們嚷嚷,迫不及待要宣佈歡迎會的主角終於出現。

    「喂,看,那對漂亮夫妻來了!」

    「太好了!」

    「快替他們準備雞尾酒。」

    「我去我去。」

    「布菜克,快把你的新娘帶過來,讓我們瞧瞧!」

    「是啊,別把她藏著!」

    婦女們笑著叫嗔,起先在草地上聚集,之後忍耐不了就紛紛熱情的跑來,搶著擁抱書慶,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個個響吻,嘰嘰呱呱的自我介紹,然後搶過陶盤,蔟擁著她進屋去。

    她在眾人的歡呼中,被團團圍繞暫時離開黑的身邊,但即使沒有看他,她仍舊感覺得到,那銳利的視線始終緊緊跟隨,監視著她的一言一行。

    這場聚會與其說是歡迎,其實不如說是餵食大會。

    拼起的長桌上擺放一鍋鍋、一盤盤豐盛料理,有烤雞、什錦肉餡派、辣味熏腸煮豆子、火腿拼盤、辣雞翅、超級巨無霸大塊烤牛肉等等,各家主婦都端出拿手菜,當然少不了主食水煮馬鈴薯,以及一大堆啤酒,跟冰塊浸泡在桶子裡冰鎮。

    身為主人的安娜,把自己煮的那鍋燉牛膝放在書慶面前,牛肉與香料的香氣隨著熱氣冒出,勾引唾液大置分泌。

    「來,先吃點這個,我可是燉了一下午。」安娜用木杓舀出燉得軟糯的牛膝,番茄醬混著肉汁往下滴。

    穿水綠色衣裳的婦人,搶先把熏腸煮豆子撥進書慶的餐盤裡,許多青綠豆子浪出盤子,在桌上亂溜。

    「不行,先吃我的。」綠衣婦人振振有詞,連偌大的胸部也在衣裳下抖動,格外引人注目。「你都喂了她幾頓了?這餐她必須先吃我煮的。」

    「哪裡輪得到你?」穿紅色洋裝,頭髮金燦燦的婦人不甘示弱。「先吃我的火腿拼盤開胃。」

    「看她這麼嬌小,知道胃口不大,先塞滿你的火腿,其它還吃得下嗎?」

    「我的烤雞最好吃了,來,這塊雞胸肉都給你。」

    「東方人旁吃的是雞腿!」

    「誰說的?」

    「你沒看電視,也要有常識啊!」

    「對嘛,左宗堂雞用的都是雞腿肉。」

    「外賣的中國菜能作準嗎?」

    「但是布萊克也吃雞胸肉。」

    「男人不挑嘴的。」

    婦人們爭執不下,她坐在位子上滿臉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一雙強健臂膀從後方伸來,把她攬往寬闊胸膛上,洗浴過後的淡淡檸檬味,跟醇厚的男人味揉合成莫名好聞的氣味。

    「對不起,你們嚇壞我妻子了。」他的口氣滿是心疼,注視她的眸光如能醉人。

    「請不要這樣,我實在捨不得。」高挺的鼻湊來,在她發間無限依戀的揉擦,彷佛離不開她的發香。

    婦人們停止爭吵,看到黑這深情的舉止,全部被羅曼蒂克氛圍擊倒,嘴上重新再度展現笑容,有幾個還羡慕的歎息,順便瞪了正在灌冰啤酒的丈夫一眼,怨歎新婚時的甜蜜,這會兒都煙消雲散了。

    穿著黑色洋裝,領口用蕾絲點綴,稀疏白髮松松挽了髻,老得已經超過一百歲的老奶奶,顫巍巍的把肉餡派放在她盤子裡。

    「謝謝莫多奶奶。」他光明正大的霸佔她身旁的位子,環抱著她的腰,像是守財奴護著珍寶,還不只是護著而已,一會兒大手摸著她的指尖,以粗繭反復輕磨,,一會兒又把臉湊在她發間耳髪廝磨,一點都不怕人看。

    她只覺得臉上發燙,不知道是被他的體溫煨熱的,還是因為他的動作而齷齪,總之坐立不安又無處可逃,勉強擠出笑容來,也對老人家說:「謝謝莫多奶奶。」

    白髮老人咧開無牙的嘴,眯眯的笑著,伸出滿布皺紋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然後拍了拍黑的頭,快樂的點著頭,神情很是滿意。

    「莫多奶奶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他語氣神情都萬分誠懇,除了她之外,現場沒有人知道,更猜不出這完全是謊言。

    一個中年黑人男子,擱下空空如也的啤酒罐,輕輕敲了敲桌子。

    「好了好了,吃飯,別光顧著那女娃兒,我們也會肚子餓啊!」他看著新婚夫妻,故意做了個鬼臉。「天氣這麼熱,你要推著她吃飯啊?」

    穿紅色洋裝,金髮碧眼的婦人走過來,巴了那顆頭髮捲曲的腦袋一下,用的力氣並不大。「你羅唆什麼,人家才剛新婚,也不想想你當初娶我的時候,每天都說什麼沒有看到我就快窒息。」她嘴上念著,手上也沒停歇,夾了一堆火腿到丈夫盤裡。

    黑人露出白牙傻笑,在妻子臉上啄了個響吻。

    「我現在也是沒看到你就要窒息。」

    「是餓到窒息吧?」

    「真不愧是我老婆,就是了解我。」

    瞧見新婚夫妻的恩愛,老夫老妻也受影響,各自甜甜蜜蜜,你儂我儂了起來,其中的鰥夫或寡婦,也笑得很開心,回想起先上天堂的那一半。

    「布菜克,老實說出來,你這個在拉斯維加斯跳脫衣舞的傢伙,是怎麼攀上這美人兒的?」席上有個光頭男人,興味盎然的問道,拿著瓶身沁著密密水珠的啤酒罐,仰頭又喝了一口。

    「我們一見鍾情,私奔結婚後,就回到這裡來。」他骨節分明的粗糙大手扶起嬌嫩小手,展示那枚女戒,帶繭的指還流連的再三撫摸。「我們是一見鍾情,對吧?嗯?」

    他的頷抵著她,問得好溫柔。

    大家都投來注視,她微微僵硬,感覺到手上的指勁微微加重。

    好好扮演你的角色。

    出門時的警告猶然在耳,她迫不得已,只能點點頭。

    「瞧你這麼嬌滴滴的,換做我是你家人,也不肯讓你嫁給這個跳脫衣舞的浪蕩傢伙。不過,話說回來,他懂得存錢,早早就在我們鎮上買了房子,這點倒是很難得。」

    穿水綠色衣裳的婦人說道,一邊用手指揮丈夫,快快片開那塊巨無霸烤牛肉。

    「結婚之前,你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嗎?」正拿著刀叉,按照老婆大人指示切牛肉的男人問道。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望向依偎得太近的黑,粉唇卻跟他的薄唇碰個正著,還被輕輕含吮住,下唇內外都被他舌尖戲弄,幾秒後再分開時,臉兒又變得更紅。

    「她說什麼都不在乎,就是要嫁給我。為了她,我決定以後不再跳脫衣舞了。」

    她聽見他說的謊,想要反駁卻無能為力,為了避開他再度偷襲的吻,粉臉垂得低低的,加上滿臉潤潤嬌色,更讓人以為她是在害羞。

    「算你這傢伙運氣好!」男人切的第一片牛肉,就擱進黑的盤子裡,以示對新婚夫妻的祝賀。「別人家好不容易細心呵護養大的漂亮女孩,被你拐了結婚,還來到我們這個鳥不生蛋的小鎮,你可千萬不要委屈她,不然這些女人們可不會放過你。」

    「我疼她都來不及,絕對不會委屈她。」他說得誠心誠意,拇指看似無心,反覆撫摸著她指上的女戒,兩人同款式的戒指,映著燈光閃爍,這動作都落在眾人眼裡。

    「青青,有一點我可以保證。」安娜蒂笑說道:「布菜克在鎮上來來去去這些年,從來都不曾帶女人回來過。」

    「對對對,這點倒是真的。」

    「之前杜山德家的女兒對他有意思,大熱天穿著比基尼泳衣,說要找他去游泳,非要他開兩三個小時的車,去隔壁鎮上的游泳池,回來後可生氣了,說布萊克要不是同性戀,就肯定沒有那話兒。」

    黑人拍著大腿大笑。「她要是看見你帶這麼標緻的老婆回來,肯定會氣到臉都歪了!」

    「遇見她之前,我也從來沒想過會結婚。」他撫摸著粉嫩嬌紅的小臉,迷戀這難以比擬的絕佳膚觸,簡直是最佳享受。「但是一見到她,我就知道必須牢牢霸佔她,不然我這輩子就白活了。」

    席間響起女人們的歎息,為這深情告白心醉,連莫多老奶奶都臉紅,一手捂著胸口,快要浪漫到心臟病發。

    「你是不是跟我有一樣的感覺?」他握著她的手,擱到結實寬闊的胸瞠上,逼她隔著衣裳與肌膚感受他的心跳。「告訴我。」

    四周談話聲靜下來,眾所矚目下,她被逼著抬頭,迎向那雙無底黑眸,搜尋惡意、狡詐、威脅或欺騙的神色,卻看見他溫柔醉人的眼神,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不催促也不逼迫,靜靜等待她的回答。

    那一瞬間,全世界彷佛只剩他們。

    迫人危機、邊長旅途、重重心機、句句謊言都不復存在,她感受著他的心跳,而她的心跳與之應和,彼此對上同一個頻率,他的眼神與心跳,在她純淨的靈魂開啟一扇門,到達從未有人觸碰過的境地。

    此時此刻,她沒有說謊的能力。

    「慶慶,是嗎?」

    從來沒有人這樣叫喚她,叫喚得如此溫柔深情。

    她被那雙灼亮黑眸催眠,情不自禁點頭,應允他的詢問。

    驀地,他綻出動人心魄的俊美笑容,把她深深擁入懷中,埋首在她發間深情呢味,一遍遍喚著她的名。「慶慶,我的小東西。」

    好溫柔的聲音,好疼愛好寵溺,她不禁深陷其中,閉起雙眸努力想記住這酵厚的男性嗓音,沉醉在熱燙的寬闊胸懷裡。

    之後,整晚聚會她都魂不守舍,連跟人們對話都有困難。聽見許多笑聲,一陣又一陣的不停歇,但真正擁有她全部注意力的,是他的笑、他的觸摸、他落在她頰畔的吻,不可思議的自成一股魔魅,吸引著她被深深憾動,眷戀得移不開視線。

    是在什麼時候衍生這種心思?

    總不會憑空而來,肯定有跡可尋。

    只是,她無法浪費時間去回想,全心全意珍惜當下,不願錯漏他的笑、他的觸摸與他的吻。

    這難以掙脫,也讓人不想掙脫的魔力,將她籠罩在其中,陶醉得暈暈然,貪戀得無法想起,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8-2-27 00:23:06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躺在主臥室的床上,軟嫩小手漫遊過涼涼純棉床單。

    這張床有這麼大嗎?

    她翻過身去,黑髮披散在白色慶單上,不知怎麼的感覺 好像要被大床吞沒,睡的時候做了惡夢,夢見大床變成海,而她駕著很小的一艘船,驚險的劃過不平靜的水面,在被濤天巨浪淹沒時驚醒。

    美國規格的床的確比她睡慣的臺灣規格的床大上一些,但是到達美國這些天,在旅館裡過夜時,她也睡過美國規格的床,卻從來沒有做過被吞沒的惡夢。

    左思右想,才明白原因。

    因為那時黑都跟她睡在一起,她只顧著防範他,連爭個平躺的位置都艱難,當然不會意識到床有多大。

    半撐起身子,低胸真絲睡衣的肩帶,無聲滑落粉肩,落在纖細雪白的上臂。

    這件睡衣是安娜挑的。

    而黑事後則神色鄙夷的提及,睡衣的價格是兩百美金。

    以為她跟黑真的是新婚夫妻,所以起初安娜挑選的睡衣極度性感,暴露的地方比遮蔽的多,她拼命揺頭阻止,老婦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挑了這件希臘女神樣式,象牙色低胸細肩帶長裙的睡衣。

    雖然是長裙,但是真絲中縫著同色雪紡紗,裙擺遮到腳踝,但從腰線下漸次擴大的雪紡紗,讓她的長腿在走動時若隱若現,反倒比暴露款式更顯性感誘人。

    前方的低胸剪裁,堪堪遮住雪嫩豐盈,飽滿的弧線跟深溝,以及美麗的形狀展露無遺。

    她睡前盥洗後,還要在睡衣外多穿一件棉質外衣,上床前才脫掉,穿著睡衣躲進被子裡。

    只是,今晚她忘了棉質外衣,穿著睡衣就走到床鋪旁,小腳踢掉真絲室內拖鞋,懶懶的溜進被褥裡睡覺,才睡了一會兒卻被惡夢驚醒。

    她盯著主臥室的牆,牆上掛著一副美國寫實畫家愛德華•霍普的複製畫。

    黑就睡在那道牆後的副主臥室裡。

    從安娜家回來後,已經接近午夜,他拿著歡迎會上沒能吃完的大塊烤牛肉,走進廚房用錫箔紙包好,放進冰箱裡,動作很熟練。

    她亦步亦趨的走到廚房,著迷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遇上他抬頭時,黑眸森冷的視線,才被震出清醒的迷夢,一時反應不過來,大眼裡滿是倉皇困惑。

    「我很累。」他淡淡的說,嘴角不再有魔魅的笑,黑眸看不見任何情緒,薄唇緊緊抿著,大步走過她僵立的身旁。「去睡了。」

    直到副主臥室的門被關上,書慶才回過神來,像是剛被扯出水面的魚兒,粉嫩唇瓣一張一合,卻吐不出任何字句。

    沒有寵溺、沒有溫柔,她竟又再度沉溺於他太逼真的演技。

    怎麼會忘記,他真假難辨,每個言行都機關算盡?難道只是她太傻嗎?都說眼睛是靈魂之窗,那麼真誠溫柔的眼神,真的只是他的偽裝?

    坐在大床上的嬌小人兒,坐起身抱著膝蓋,小臉側著擱在膝頭,粉唇輕碰無名指上的女戒,雙眸凝睇想得出神,長髮奔落如流泉。

    戒指溫溫的,是被她體溫煨暖,但她仍清晰記得帶繭的巨掌,反復撫模戒指時的觸感跟溫度,憐愛得一整晚都沒有鬆開。

    真的都是做給人看的嗎?

    那麼,為什麼會注意到,她愛吃甜椒、愛喝礦泉水?知道她怕燙?

    他總是這麼關注,每個接受保護的物件嗎?

    水漾雙眸閉起,思索了一會兒後,才又睜開來。

    不對,保險機制負責人一次只能接一個案件,所以這五年以來,他只負責她的安危,沒有接觸別的對象。

    他看來大概二十八、九歲吧?但是她看過他展露笑容的模樣,感覺年紀應該更輕一些,推測二十六歲就差不多。

    獨自坐在大床上,她更覺得孤單。

    旅途中他放肆粗野的糾纏,縱然惹得她氣怒不已,但陌生的歡愉在她清純無邪的身體裡,燃起熊熊火焰,而撩起這把火的他,現在卻置之不理,冷淡的睡在另一個房間隱約知道那是她初初見識的情欲,太過刺激卻又朦朧不清,每次回憶起,他的粗壯在她手中的觸覺與熱燙,粉靨就不禁紅透,更別說是想起,他咬牙猙獰在她緊閉的大腿間衝刺,奔射之後彌漫的濕熱……

    禁果是萬萬不可吃的。

    就因為不可吃反倒更添誘引,而她已經看見禁果的模樣、撫過果皮的質地、聞過芬芳的果香。

    感覺 她一階階的淪落,不知道深淵之底有什麼,而他卻仍高高在上,冷淡的睥睨,黑眸中偏偏又有火苗。

    歪倒在床鋪上,她拉起薄薄的純棉被單,不再看那面牆,希望心中的蕩漾能止息,不要再去猜測他反復之間,有多少成分是真,只要不去想,或許心中騷動就能平靜下來。

    那晚,她失眠了。

    天色微亮的時候,她下樓做早餐。

    前幾天歡迎會時帶回來的烤牛肉,到今天總算吃完了,剩餘牛肉切片加熱後,再加上晶瑩剔透的番茄切片,以及跟黃芥末籽醬就可以做成美味的三明治。知道他食量大,她做了不少,這幾天早上都會用掉半條吐司麵包。

    生菜甜椒沙拉是她愛吃的,所以每天必做,昨天做了炒蛋,今天改做英式的班乃迪克蛋,只要在滾水中加入醋,再轉中火,先用木湯匙在水中繞出漩渦,放入雞蛋後煮三分鐘就可以撈起。

    切開的漢堡麵包稍微烤過,墊上一塊厚厚的煎火腿,再把軟嫩的水煮蛋包擱上,一般餐館都用滋味厚重的蛋黃油醋醬,但是她覺得油膩,索性就只撒了些鹽、黑胡椒跟香料。

    當樓上傳來開門聲時,她已經把早餐準備得差不多了。

    健碩身軀照樣只穿著內褲就下樓,在廚房裡閑異,看著實在礙眼,她壓抑心中盩夜蕩漾的情緒,咽了咽唾液滋潤突然發幹的喉嚨,確定能保持聲調平靜才開口。

    「果汁在冰箱裡。」

    他懶懶的走到冰箱旁,打開冰箱的門取出柳橙汁,再用屁股把門頂回去,大腳走到櫥櫃旁,拿了兩個玻璃杯就坐到餐桌邊。

    「刀叉呢?」她問道,努力不去看他胸膛上的褐色乳頭,因為冰箱的低溫而挺起,坦蕩蕩的暴露在陽光下。

    「你真羅唆。」他用醇厚語音哼笑抱怨,紆尊降貴的挪動太過好看的挺翹窄臀,再去櫥櫃旁拿了餐具,還很好心的拿著拌好的那盆生菜甜椒沙拉回餐桌。

    「你真沒有紳士風度!」她反擊,端著兩盤班乃迪克蛋跟煎得脆脆的薯餅上桌,在餐桌旁另一張椅子坐下。

    「我本來就不是紳士。」他滿不在乎的說,沒等她說開動,就開始吃起面前的食物,蛋包被切開後,蛋黃汩汩流出,潤了底下的厚煎火腿跟麵包。「怎麼不是用荷蘭醬?」

    他邊吃邊問。

    「要吃自己去做。」她氣呼呼的回話,想到這幾天一早就起來忙碌,現在頭髮裡都還有油煙味,他卻邊吃邊嫌,連一句謝謝都沒有,更別說是讚美之詞,實在太忘恩負義。

    黑眸因過促狹神色,語音淡淡的說道:「又發脾氣了。」

    「我才沒有!」她撇開小臉否認。

    「有。」他很堅持,樂呵呵的笑著。「你就是這樣,稍微動手做點事情不誇獎你,或是被冷落就要發脾氣。」

    「不要誣賴我。」她才不擔這個罪名。

    「不是誣賴。」他扯著薄唇笑得險惡,深刻的五官反而更迷人。「那個晚上在旅館裡沒讓你滿足,你就氣了一整晚,第二天還把脾氣發在那個倒楣的女服務生頭上。回車上後,又鬧著要開冷氣,難相處得像是只刺蝟。」他一樁樁、一件件的說道。

    「才不是因為那晚——」她張嘴要辯駁,卻被無情打斷。

    「是。」他故做和藹,說得萬分篤定,輕易揭穿她嬌嫩臉皮下不肯承認的秘密。「不過,那晚我可是給了你選擇,要無私提供身體跟技術,讓你這個小假惺惺嘗嘗甜頭,是你太膽小拒絕的。」

    「我並不膽小。」她是海盜的女兒,雖然不到膽大妄為,但是說她膽小絕對是羞辱。

    「那麼,你那晚為什麼不回到床上來?」他興味盎然的問,拇指抹去嘴角的蛋黃,用舌尖慢慢舔盡,神情太過浪蕩。「你擠在單人沙發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如果回應我的激請回到床上,可以嘗到什麼樣的滋味?」

    「沒有!」

    他笑得更開心。

    「否定得太快,通常都是謊言。」

    無法再承受更多剖析,書慶咬著唇瓣坐起,在蒙朧雙眸還沒有淌出淚來之前,扭身往樓梯走去,不要再面對他的譏諷,好恨自己竟花了幾個夜晚,惦記這個可惡的男人。

    還沒走到樓梯口,熱燙的體溫就從後欺近,徹底籠罩住她全身,強健的古銅色鐵臂分別圈繞她的纖腰與潤得泛著珍珠般光澤的粉肩,將她攬抱入懷,兩人之間只隔著她的薄薄棉衣,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阻礙。

    「看,又發脾氣了。」醇厚低語落在她耳畔,有深深無奈。

    她想要回二樓主臥室,躲起來偷哭,氣恨他的欺辱,用已知的少少髒話與惡言痛駡他一百次,但是他抱得好緊,好像她是他的心臟,缺少了她在胸懷中,就不能活命似的。

    「不關你的事!」眠淚不爭氣的落下,她胡亂掙扎,卻都被他輕而易舉的制止,最後只能頹然放棄,嬌小身軀好可憐的軟倒,依靠在身後惡徒的懷裡,眼淚一滴滴落在他的豐眢上。

    「別哭了,好不好?我會心疼。」他擁緊她,深深歎息著,逐一抹去粉頰上的淚滴,無奈至極的說道:「安娜說我不夠寵你,但是她根本不知道你脾氣這麼壞,根本一點都寵不得。」但是太可愛,大眼望著他時,那麼純淨無辜。

    「是你太卑鄙!」她淚聲指控。

    她不懂,他究竟想怎麼樣。

    這樣玩弄她很有趣嗎?就連她想躲開,他都不肯,非要把她的狼狽都看在眼裡。

    「是,我是很卑鄙。」他靠在她耳畔,噓聲低哄。

    「都是你的錯。」她嗚咽著。如果他不來招惹她,她也不會控制不了脾氣,在貨櫃餐廳裡表現得那麼無禮,更不會這些日子以來思潮起伏,看見他的笑就怦然心動,因為他時冷時熱而慌然失措。

    薄唇揚起苦笑,為了安撫懷中的嬌貴小人兒,只能認了指控。

    「好好好,就算全是我的錯吧。」

    「明明就是!」

    他再度歎息,薄唇卻揚得更高。

    「對,明明就是我的錯,是我不好。」唉,該拿她怎麼辦呢?

    龐大的男性身軀摟抱著她,輕輕的晃動著,像是在跳一曲溫柔舞步,逐漸哄得她不再哭泣,信賴的依偶在他懷抱裡,聽著他隨意哼著的樂音,像是一首情歌,但歌詞音調又很模糊,猜不出是哪首歌曲,或者是他隨性編的。

    「把早餐吃完,好不好?我們不要浪費食物,尤其你煮得那麼好吃,冷掉也很可惜。」他又哄又勸,竟不吝嗇誇獎,對她的廚藝推崇有加。「今天我們暫時休戰。」

    她抬起頭來,大眼裡充滿希望,卻也有著狐疑困惑。她被欺騙得怕了,摸不清他的真假,聽不出這是謊言還是實話。

    「真的嗎?」她忐忑的問。

    他吻了吻光潔的額,笑著許諾。「真的。」

    「你……」

    「嗯?」

    「你總會騙我。」她的下唇顫抖,眼中又浮現淚花。「就像歡迎會那晚那樣。」人前恩愛,人後冷淡,她玩不起這樣的遊戲。

    「你怎麼知道全是欺騙,而沒有真心在裡面?」

    「有嗎?」她屏氣礙神,問得天真熱切。所以,她看見的真誠眼神,並不是希冀過多,而自欺欺人的以為嗎?

    「有。」他慷慨說出答案。

    她衝動的想說些什麼,但是小嘴半張了一會兒,想不出該說什麼,粉臉被注視得又紅又燙,羞赧的撇開,不敢再迎視那雙炙熱瞳眸,一顆心跳得好快好快,粉潤唇瓣情不自禁露出欣喜笑容。

    粗糙的巨掌落到粉頰畔,愛憐的流連著,不論觸碰幾次,都會訝異於她的光滑稚嫩,無與倫比的細緻膚觸,的確像極了嬰兒的柔膩無瑕,也難怪安娜會以為她未成年。

    「今無是禮拜天,中午的時候,隔壁鎮上有農夫市集,我們帶上你做的三明治,開車過去看看,順便可以野餐。」他提議,牽著她走回餐桌。

    她乖乖的回到餐桌邊坐下,雙眼裡滿是欣喜與期待,但又忍不住擔心。

    「你今天不用去替鎮上的人修理電器嗎?」她問,雖然很希望能跟他一起去隔壁鎮,但是又擔心鎮上居民的生活便利性。

    畢竟,他們之前那麼熱切的歡迎,對她展現毫無保留的關愛。

    「禮拜天總要休假,何況壞的電器都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不緊急,可以等明天之後再處理。」他微笑著,深深注視那張嫩嫩粉靨。「今天我只想跟你一起過,其它的事都不重要。」

    「喔……」她低頭吃著甜椒不再說話,愈吃愈覺得今天的甜椒特別甜,像是浸了蜂蜜似的,從口中直甜到了心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8-2-27 00:23:27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隔壁小鎮稍微熱鬧了點。

    只有一點點。

    年輕人都集中到拉斯維加斯去工作,小鎮同樣都寂寥。博弈觀光是一記險招,雖然可以帶來人潮與稅金,但是同時也帶來高犯罪率,年輕人嚮往光鮮亮面的生活,離開家鄉後卻大多迷失,農田絕大部分都荒廢了。

    每月一天的農夫市集,集中少數還勉強支撐的農家,會販售牛肉跟乳製品,例如起司跟火腿等等,再來就是沾著泥的馬鈴薯。

    相較于農產的攤位,賣二手舊物的攤位更多。

    舊的黑白照片裡或坐成站,盛裝或是尋常模樣,不知身分的男女眾生相、分辨不出是情書還是家信,字跡暈開潦草的明信片、某人曾經穿過的舊皮衣外套、複製得很粗糙的畫作,或者是落單的杯子、不成套的牛骨柄餐具組,各種不再使用的居家用物,間雜著破舊無用的紀念品,草率的堆在攤子裡展示,任人觀看尋寶。

    這年頭不論賣什麼東西,拍賣網站手續都很簡單,只是老人們摸不懂電腦,何況到市集裡賣東西,賺的錢雖然少,但可以跟人們接觸,討價還價也是一種樂趣,比冷冰冰的電腦好得多。

    耀眼的陽光下,書慶在攤位之間慢慢流覽,著迷的翻看黑白照片。雖然這些雜物並不值錢,但是流連在舊物中,她總是莫名覺得心情愉快,即使嫩嫩的指尖沾滿灰塵也樂此不疲。

    因為陽光耀眼,她雖然擦了防曬,嬌嫩肌膚還是覺得刺痛,黑不知從哪裡買來一頂舊草帽,拍掉灰塵後替她戴上遮陽,還為她調整帽繩,大手抹過她精巧的下巴,留下火焰般的觸感,讓她慶倖自己長得嬌小,身高堪堪到他肩膀,加上有草帽遮著,才不會被看見泛紅的雙頰。

    市集旁有一輛餐車,由一對熱絡勤快、聲音響亮的墨西哥裔夫婦經營,供應市集人們餐飲,黑板上用紅色粉筆寫著英文「仙人掌」,臨時搭起的幾支彩色大傘在風中翻飛,讓客人們吃喝的時候,稍微能遮點陽光。

    雖然他們已經帶了三明治,但是黑還是買了一份仙人掌拔刺去皮切丁,加了肉醬跟起司,混著酸甜微辣莎莎醬的塔可餅,站在大傘下低頭,大手捏著餅皮送到她嘴邊,誘哄的催促道:「嘗嘗看。」

    他的黑眸在陽光下閃亮。

    她依言張開嘴,秀氣的咬了一口,卻只吃到脆脆的餅皮。

    「這樣怎麼嘗得到?」他嘖嘖有聲的揺頭,大口咬了三分之一,再湊回她嘴邊。「張開嘴,要大口咬。」

    她只能把小嘴張到最大,再度咬了一口,這次各種餡料搭配塔可餅皮在嘴裡一咀嚼,就像味蕾上綻放異國煙火,甜酸辣很是過癮,讓她驚奇的雙眼大睜。

    「好吃吧?」他低垂的黑眸,落在小嘴旁沾的紅色醬汁,也不在乎大庭廣眾,彎身就替她用舌舔去,彷佛再自然不過。

    她紅著臉點頭,全身竄過一陣熱燙,雙腳突然覺得虛軟,腿間更不知為什麼陣陣抽搐發緊,整個人頭昏眼花,不知道是因為莎莎醬的辣,或是因為他看似無心的舉動。

    剩下的塔可餅都被他輕易消滅,他再去買了兩杯飲料,都是以龍舌蘭酒當基酒的調酒,他的是調了鳳梨汁的鬥牛士,給她的是加了柳橙汁跟石榴糖漿,色彩繽紛的龍舌蘭日出,差別在於給她的這杯加了較多冰塊,稀釋了酒精濃度,喝來甜甜的跟果汁差不多。

    「還要逛嗎?」他問,替她調整草帽。

    「要。」她啜飲著沁涼調酒,因為莫名的渴,以及難言的虛軟而困惑,卻不願意放過尋寶的機會。

    「那就繼續走,但是覺得太熱就要跟我說,好嗎?」他一口喝掉半杯調酒,黑眸裡有不掩藏的笑意,瞳眸裡映著她紅彤小臉。「答應我,不要曬得中暑了。」

    「我會注意的。」她允諾,看著他又一口把調酒消滅,走去餐車交還杯子,高大結實的男性身軀穿著無袖背心的寬闊雙肩,暴露古銅色的結實肌肉,牛仔褲裡的雙腿擠健修長,一舉一動都慵懶而危險,四周的男人都不自覺讓開,下意識忌憚他的存在,當他朝她漫步而來時,她難以移開視線,頓時又口幹舌躁起來,聯手中飲料也解不了那陣虛無卻又強烈的渴。

    在誘人的男性健壯身軀之外,同時教她深深著迷的是他和善時的溫柔。

    沒有針鋒相對,以及各式欺騙時,他是非常好相處的伴侶,細心而體貼,相較其它人的無邊寵溺卻總附加重重限制,他卻會尊重她的意見,以她的意願為優先,而他自然而然的舉動,不論輕觸,或撫摸,以及舔去莎莎醬的行為都充滿佔有欲,讓她呼吸困難。

    藏在那副譏諷毒舌下的他,擁有太強大的吸引力。

    不想被看見此時的表情,她暈然艱難的轉過身去,心跳加速的閒逛在攤位之間,卻好一會兒都魂不守舍,對眼前一切視若無睹,過了許久好不容易才緩下心跳,視線被一件皮衣夾克吸引,湊上前仔細審視。

    皮衣雖舊但是保養得很好,肩章上有一顆銀色的金邊星星,皮革厚重堅硬,必須再多穿穿才會柔軟貼合,但是老皮衣的洗練感很獨特,跟新皮衣截然不同。

    「我一直在找這件外套!」黑的聲音揚高,有藏不住的興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她背後,用大手翻看皮衣的細節,雙眼都綻放光芒。「這個款式我找很久了,是當初的原版,還不是複刻版。」他流露出的欣喜是百分之百真實的。

    她仰起頭來,著迷於他此刻大男孩般的奇異魅力中,那欣喜的模樣並不是初次見到,其實旅途中也曾經看見他如此真情流露,跟現在對照起來,就知道他坦露真實情緒的時刻,其實比她以為的多。

    原來,在那些時候,他並沒有欺哄她。

    心中有某種很堅固,但所剩無幾的東西一點一滴的融化了。

    不只是她看見他的欣喜,貨攤老闆也看在眼裡,在他問價的時候,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價,兩個男人你來我往的在她小腦袋上方討價還價,幾次下來相距的價差還是太高。

    「不要買,我們沒有預算。」她輕柔卻堅定的阻止,牽握住他的大手,把皮衣還給貨攤老闆。「你陪我去隔壁攤看看,那邊有兩串老的珍珠頂鏈,看起來好典雅,我好喜歡。」她柔柔說著,笑得無限嬌甜。

    他歎了一口氣,陪著她走到另一攤,看著她拿起一條珍珠頂鏈,佩載在柔潤光潔的頸間,先對鏡子照了照,才轉過身來嬌嬌一笑。

    「好看嗎?」

    「好看。」他衷心的說道。

    珍珠項鍊雖然年代已久,但是皮光很不錯,加上她皮膚細緻,典雅的珍珠跟她很匹配。

    「幫我拿另外一條。」她指著攤位上,另一條更豪華的珍珠項鍊。「替我戴上,好嗎?」嬌貴小人兒輕聲詢問。

    他很懷疑世界上有哪個人,能夠拒絕她的要求。

    「轉過去。」他說道,打開珍珠項鍊的扣環,仔細為她戴上,被她頸後的那片潤澤白膩引誘得聲音嘶啞。「好了。」

    她仰起頭來,笑得好嬌,清澈雙眸天真無邪。

    「好看嗎?」

    「好看。」他讚歎著。

    她臉色微紅。「我是說珍珠項鍊。」

    「都好看。」

    「那兩條都買好不好?」

    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好。」

    她一手撫著頸間的珍珠頂鏈,另一手擱在另一條上,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閃耀光芒,遲疑流連著,還拿起來兩串一起放在頸前。

    驀地,前幾攤那個賣皮衣的貨攤老闆用西班牙語爆出一串咒駡,高聲朝他們叫嚷,拿著舊皮衣用力揺晃,喊出的價格已經是先前的三分之一。

    她仍舊撫著顆顆圓潤的珍珠頂鏈,而他也沒有回頭,黑眸流露笑意,兩人默契十足,連看都沒有看貨攤老闆一眼。

    「你覺得價格怎麼樣?」他老早看穿她的小詭計,樂著作陪演戲,伸手再替她調整珍珠頂鏈,粗糙巨掌流連過她的鎖骨,眸色漸漸深濃,指尖懶懶撫著晶瑩薄透肌膚下的脈搏。

    「還、還可以再低一些……」她清了清喉嚨,心跳好快。

    「我想也是。」

    他的指尖下滑,落在連身棉裙的圓襟上,反復流連不去,不理會貨攤老闆踩腳頓足,用可以驚死人的聲量叫遍滿天神明,說天地不公,生活艱難,賣件皮衣也這麼辛苦,家裡還有一個生病的老媽,跟六個年幼小孩要養,老婆早就跟人跑了,要是沒有成交今天晚餐就沒著落,全家都要餓肚子。

    她逐漸聽不清那人在嚷什麼,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胡亂挑了三枚胸針,他傾靠上前,為她別上胸針時,熱燙鼻息灑落在雪嫩渾圓的上方,然後雙臂環住結實胸膛,眯起黑眸審視。

    「雖然都是廉價的仿品,但是你戴起來就是好看。」他摸著下巴,再度上前逐一取下胸針,放回淩亂的桌面。

    她困惑不已,望瞭望那三枚胸針,被他言行不一的舉動弄糊塗。「你的美不需要飾品陪襯,那些胸針配戴在你身上顯得多餘了。」他伸出巨掌,粗糙的指溫柔的將一綹落在窈窕身前,貼著曼妙曲線起伏的發,勾繞到她薄嫩的耳後,愛憐的摩挲那處敏感。

    她忘了該要呼吸,全身泛起粉嫩嬌色,無助的被挑起,所有感官都變得太鮮明。棉衫下、內衣裡的豐盈隱隱發痛,乳尖緊繃著,縱使知道他看不見,卻又懷疑他其實是知道的。

    「這很不錯。」他的嗓音好沙啞。

    她全然迷惘。

    「什麼?」

    「價格。」他提醒。「剛剛不肯賣皮友的那傢伙,現在喊出的價格是先前開價的七分之一,我覺得很不錯,你呢?」

    原來是皮衣。

    她粉靨紅透,低頭避開那雙太炙熱的黑眸,慌慌的回答。

    「嗯,很不錯。」她說著。「可以買了。」

    明明是她為了讓貨攤者板降價,才使出的緩兵之計,卻讓黑輕易主導,讓她心神動揺,忘了最初的目的,更顯得她淪落得太深。

    「好。」他薄唇上揚,獨自轉身走過去,聽著貨攤老闆抱怨連篇,但是才掏出現金,對方就變得眉開眼笑,一改先前愁眉苦臉的模樣。

    黑付錢後拿著舊皮衣大步走回來,笑意讓黑眸熠熠綻光,大手摘掉她頭上那頂舊草帽,落進她烏黑發間恣意揉亂,卻跟先前不同,沒有半點惡意,而是無限親昵。

    她咬著粉潤唇辦,不在乎愛惜的長髮被弄亂,依偎在他的懷抱中,他輻射而出的熱力,烘烤得她的體內也發燙。

    「你覺得,他真的有一個生病的媽媽跟六個小孩嗎?」她試著轉移話題,緩和繃張到極限的氣氛,小臉仰望著他五官深刻的臉龐,不知為什麼竟覺得,自己生來就該適合在他的懷中。

    「天曉得。」醇厚的聲音透過厚實胸膛傳來,笑意濃得化不開,大手環住纖纖軟軟的脖,把她攬得更緊,柔軟渾圓的豐盈擠靠在他胸瞠上。「不過,看他拿到錢的表情,是不用拒心今晩挨餓了。」

    他幽默的語氣,讓她也笑出聲來,他們像是剛剛贏得一場偉大戰役,卻又不能大肆宣揚,只能彼此分享榮耀,因為擁有這份秘密而更緊密,笑著把市集、人潮跟沙漠、陽光都遺忘,眼裡只有彼此的影子。

    「把手伸出來。」他垂斂黑眸,礙望著嬌紅精緻的小臉。

    她不問原因,在他眼前攤開掌心,沒有半點遲疑,全心全意的信賴。

    巨掌把一小片金屬,放到她掌心裡。

    片形的金屬有棱有角,上尖下寬是個三角形,上方有串短鏈,金屬片上刻痕很深,灰塵也不少,她睜大眼睛看著,潤唇噙笑彎得更深,心裡最柔軟處被深深觸動。

    「這裡怎麼會有這個?」她用嫩白指尖玲惜的撫著金屬片,彷佛那是稀世珍寶,比她擁有過的所有寶物加起來更珍貴。而一旁的玲珠項鍊更是老早被遺忘。

    「不知道,我在前幾攤看見的,只要五美金。」他徐聲說道,看著她著迷的神色。

    「這是銅做的,形狀模仿中國古時候一種樂器,叫做磬,跟我的名字同音。」她輕輕說著,撥著那塊金屬片,感受到他殘留的體溫。「這是殘件,下頭原本應該有墜子,通常會掛只小魚,諧音是慶有餘,代表豐足無缺。」

    她解釋著,語音愈來愈模糊,感受到身旁的他全身熱得像是一把熊熊燃燒的火,而她也被染得好熱,甚至無意識的將發疼的乳峰挨擦在他胸瞠上,不知道這舉止太引人犯罪。

    「我知道。」他回答,聲音沙啞。

    知道什麼?

    她想問,卻一時間無法出聲。

    是知道這塊銅片跟她名字同音?

    還是知道,磬片下會掛小魚?

    或者,他知道的,是她此時此刻的心?

    她全然無助,握起手中的磬片,抬起頭來望著他,看見黑眸中的燎然大火,在這一刻神魂震動,知道再抵抗也沒有用。

    況且,她不想抵抗。

    「我想回家。」她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輕聲說著,閉起顫動不已的眼睫,放縱自己全然的依賴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回頭。

    「好。」

    沙啞的男性嗓音回應。

    然後,他們離開市集,搭上破舊的藍色飛雅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那間兩層樓的樓房。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0 12:1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