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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典心 -【我的守護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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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26:47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2)

    「我念的是彼得兔的故事。」他淡淡的說著,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睨視著絕美的臉蛋,嘴角勾起冷笑。「那本故事書是黃嘉銘選的吧?」

    「是又怎麼樣?」她不甘示弱,故意也冷淡回擊。

    「他的用心還真是歹毒。」商人的心思果然夠縝密。「你沒有發現嗎?彼得兔的爸爸,被做成兔肉派吃掉了。」為了削弱孩子對親生父親的期盼,小愚房間裡的每本童話書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

    白雪公主裡軟弱的父王、長髮公主裡捨棄女兒的父親、糖果屋裡把兒女帶到森林深處拋棄的伐木工。這些童話故事的相似處,都是有個失職的父親。

    「大哥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算事實擺存面前,她也不輕易接受挑撥,故意倔強的抬高下巴,假裝不受半點影響。

    「是你心思邪惡,以後我不允許你再念故事給小愚聽。」

    「她喜歡我。」他坦然說道,徹底厚顏無恥。「你已經讓她失去同學,難道要讓她失去我?」冷淡的語氣逼問著。

    「她不需要知道你是誰。」她堅持著不被罪惡感侵襲而心軟。

    「她即使不知道我是誰,卻仍舊喜歡我。」他點出事實,強健的雙臂環抱在胸前,背部倚靠著門。「就算你是她的媽媽,也不該剝奪她的樂趣。還有,你想再看見她失望的表情?」

    「不要威脅我!」她心中一緊,像母貓般撕聲警告。

    「我就是威脅你,怎麼樣?」他太擅長搜尋獵物的弱點,而且非常善於運用,垂眸睨看她的神情不帶一絲情緒。「現在,我要去睡了。我答應小愚,明天要陪她去買烤肉的食材跟道具。」

    「我陪她去就可以了!」她握緊粉拳,忍住想尖叫的衝動。

    「不行,你們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他冷笑一聲,微微側頭問得一針見血,「再說,你會開車嗎?」

    她討厭這種無助的感覺。

    更討厭他冷淡的眼神、漠然的語氣。

    七年前他就算忽冷忽熱,也還會處處顧及她,對她冷淡卻不曾冷落。但是現在有了小愚,他只顧哄女兒歡心,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陪小愚吃飯、陪小愚跟隔壁的邊境牧羊犬玩、替小愚推秋千、還替小愚念睡前故事……

    「你明天就給我走!」她恨恨下令,轉身往大廳走去,因為不願意讓他看見示弱的淚,所以走得格外的快。

    「烤肉會怎麼辦?」他揚聲問。

    「不辦了!」她沒有回頭,眼淚滑下。

    「那小愚會很失望的。」

    「我跟大哥結婚的時候就辦烤肉會,到時候她想烤多久都沒關係。」她賭氣的說道,抬手擦去淚痕,只想快快回到臥室,躲進被窩裡哭泣。這次落下的眼淚不是防衛的手段,而是真正的傷心。

    倏地,男性鐵臂從後方環住她的腰,輕易將她往後扯,落進寬闊厚實的懷抱,熱燙的體溫與醇厚的男性氣息包裹住她全身,薄唇湊到淚濕的粉頰旁,溫柔的吻去一顆顆淚。

    「這才是我的慶慶。」他輕聲笑著,用鼻子親眤的摩擦她柔膩的頸部。

    「被冷落就要發脾氣,連女兒的醋都吃。」

    雖然裝作漫不經心,其實他隨時都在注意她的反應,不去理會她,她的脾氣就愈是糟糕,實在大大滿足他男性的虛榮,知道她嘴上不承認,但言行都透露對他有多麼在乎。

    「我才沒有吃醋!」她掙扎著,卻掙脫不了他的懷拘,因為他溫柔的吻跟語氣,不爭氣的逐漸軟弱,又跌進他險惡的遊戲中。

    她預備好了跟兇暴的獅子進行危險的拉鋸戰,卻沒有想到,他的另一面讓她兵敗如山倒。

    「好好好,沒吃醋。」他輕笑著,不再逼她,從後方圈抱她玲瓏有致的身段,感受她的溫暖與芬芳。「是我不好,故意惹你生氣。」他在她耳畔歎息。

    「你最惡劣了!」她指控,忍著那太溫柔,頻頻騷擾、動揺她意志的親吻。

    「我不這麼做,怎麼能得到你的注意?」明明是惡招使盡的歹徒,擁抱著她時,卻萬般溫柔說得好是委屈,薄唇摩擦著她的耳窩。「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算看著也充滿敵意,讓我好傷心,只能出此下策。」

    「你好狡猾。」她窩在他懷中,任由他的唇竭誠品味她耳後細膩的膚觸,以及長髮裡的幽香,因為他輕舔而顫抖。

    「為了你,我什麼都顧不得了。」他親吻著,為她難以比擬的膚觸讚歎。即使過了七年,她的膚質仍細嫩依舊,滑嫩如脂、吹彈可破,讓他在夢中反覆回想,但再清晰的夢境,也比不上此時溫香軟玉在懷的銷魂。

    「放開我。」她語音顫顫,知道再不離開就要淪陷。他太瞭解她,不論身體與心靈,都被他輕易看穿。

    「不放。」他轉過懷中嬌小身軀,低頭靠在她額上說得萬分堅決。「這輩子都不放。」

    「我就要跟大哥結婚了。」她仰起頭來,無助的看進他深幽的黑眸中,搜尋他眸中的情緒,望見他瞳眸中映著自己的臉。

    「你不會會嫁給他。」他很堅決,牽握著她的手,進入狹小黑暗的房間,將柔弱的她輕輕推到床鋪上,龐大的身軀單膝跪在她腿間。「你會嫁給我。」

    他輕聲說著,語氣無比堅決。

    「但是……」她想撐起身子,因為黑暗而不安,腿間隱蔽處被他的氣息烘熱,教她本能的想收攏雙腿,但他卻霸道的分開她的膝蓋,不允許她閉攏。「黑,你……」

    「我的名字是忠國。」他歎息的說著,緩慢傾靠上前,貼靠她絲質底褲下柔軟隆起的線條,虔誠聞嗅著她的芬芳,感受到她可愛的顫抖。

    她咬著白玉般的指結,不知該如何是好,黑暗能遮蔽她酡紅的臉,卻也帶來難言的刺激,讓她好想逃開,偏偏龐然大漢就擋在她及閘之間,即使懇求肯定也不會放過她。

    「慶慶……」他沙啞低喚著,撐在她身上劇烈喘息。除了她的內褲被擱在一旁之外,兩人都衣衫完好,但是強烈的欲望已無法再等待……

    他驀地全身僵硬,在黑暗中抬起頭來,瞬間黑眸中已經不再彌漫情欲,反而冷凜似警覺的狼。

    有聲音。

    雖然很輕微,但是還是逃不過他敏銳的耳力。

    看著身下嬌喘不已,雙眸迷離的小女人,他深長的歎息,從未如此想扼斷來人的脖子。

    「有人橇開一樓的窗戶,已經進屋裡來了。」他輕聲說道,字句清晰,惋惜卻也無可奈何。「我必須去査看小愚,確保她的安全。」要不是陷溺在她的嬌柔中,他會更快警覺過來。

    手機沒有亮,表示來人不是一般角色,才能在不觸動保全系統的情況下闖進來,他得去處理才行。

    聽到事關女兒的安危,情欲彷佛退潮的海水,嘩啦啦的退去,只殘餘她一身被逗惹後的汗,羞怯湧上心頭,她克制著放開顫抖的雙手,像被燙著般縮手,但手心卻殘留著他的溫度與膚觸。

    「待在這裡,我離開後就鎖門,必須確定是我才能開門。」他給了她一個結實的啄吻,然後俐落的起身,拉起牛仔褲的拉鍊,束縛仍堅硬的欲望,轉身殺氣騰騰的往外走去。

    不論來人是韓武麒再派來,意圖更換他的紅眼員工,還是要對書慶與小愚不利的定夥,他都不會手下留情,儘快把對方解決後扔出去。

    只是才踏入大廳幾步,他已經察覺到對方不是紅眼員工,那人穿著黑衣,腳步很輕,手上握的槍因為月色而微微反光,槍管上還有滅音器。畢竟交替工作並不需要配槍,韓武麒可不會殺了他,因為那還要替他出治喪費。

    手持槍枝的黑衣人,朝樓梯方向走去,因此背對著他。

    忠國趁機沖上前,迅速無聲的用鐵管扣住對方頭頸,那人立刻僵硬,雙手高舉過頭做投降狀。

    「是誰派你來的?」他嘶聲逼問,說出的字句彷佛世界末日的前兆。

    「不知道,這是匿名委託案。」那人用英文回答。

    「你有同夥嗎?」他再問。

    那人沒有回答,往窗戶開了一槍,動作快得連忠國都沒有時間阻止。雖然裝了滅音器,但是玻璃破裂的聲音在暗夜裡太響亮清楚。

    他低咒著把手肘壓下一寸,截斷對方的胸部供氧,黑衣人很快就昏厥倒地。他把對方繳了械,槍放在後腰,再上樓抱起睡得正甜的小愚,輕輕奔跑下樓,來到門旁的房間,沒有開門直接靠上輕喚。

    「慶慶。」

    門在下一秒打開,長髮淩亂的她站在那兒,雙眼驚謊的睜得大大的。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她一直貼在門後聽著,破璃窗碎裂的聲音嚇得她差點不顧一切的沖出去。「你受傷了嗎?」她追問。情況有些微超出她的盤算,即使知道有危險,以他的身手都足以應付,卻還是情不自禁的問出口,非要確認他的安危。

    「我沒事。那傢伙射破玻璃窗,他鄰近的同夥肯定都聽見了。」他把熟睡的女兒交給她,再抓起隨身行李。「抱好小愚,我們要離開這裡。」地點一旦暴露,就不能再藏身。

    她緊抱著女兒,在遭遇危險時,本能的依靠著他。

    「我們要去哪裡?」

    黑暗中眸光一閃,回答得很簡單卻篤定。

    「回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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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27:00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1)

    她原本以為,離開英國的古堡後,忠國會帶著她們搭飛機轉往內華達州。

    畢竟他曾經說過,那間位於內華達州的房子,是他們的家。

    但是,他買的竟是往臺灣的機票。

    他們先在倫敦一間小旅館休息,對於改變環境,小愚沒有半點抱怨,好奇的東張西望,在狹小簡陋的旅館房間裡,抓著電視遙控器不放,坐在床上盯著動物頻道裡,母熊帶著兩隻小熊在春季覓食的節目,在小熊每次遇到危機就緊張不已。

    楊忠國離開了幾小時,回來時帶了她跟小愚的假護照。她翻開護照一看,不意外她的新身分是楊太太。

    「我們搭哪間航空公司的飛機?」她問道,看他吩咐小愚關掉電視穿上鞋子,兩人的互動跟一般父女無異。

    「不豪華,但能避開有心人的耳目。」他說出那間航空公司的簡稱。

    她立刻知曉,那間設立於臺灣,機尾處有一朵梅花標誌的航空公司。「需要轉機嗎?」她問。

    「不用。」他看了看手錶,像趕小羊似的催著小愚出門,回頭對她說道:「我們動作要快一點,才趕得上最近的那班飛機。」

    他開車載著她們,車子開得很快卻很穩,到希斯洛機場的停車場後下車,一起進入人潮絡繹不絕的航廈,取得登機卡後很快入關,沒等多久三人已經搭上飛機,時間控制得非常合宜。

    剛好遇到機票促銷,同班飛機的絕大部分都是年輕的背包客。他們三人劃到的機位,在最左邊的那排,剛好三人一組,而他則選了走道的位子,最能保護她們。

    她本來就極少搭乘經濟艙,尤其是小愚出生後,頭等艙就成了唯一選擇。

    而且,搭乘的總是標榜奢華舒適的阿聯酋航空,能夠舒服的躺臥睡眠,還有淋浴水療間,美食跟最新電影更是樣樣不缺。

    但是以安全來考量,楊忠國選擇的航空公司,反倒更能掩護他們的行蹤,避開她習慣的消費模式。

    起飛之後飛機上很冷,他請空姐送來三條毛毯還有枕頭,一條替再度跟周公玩遊戲去了的小愚蓋上,兩條則是給她。

    「你怕冷,把自己蓋好,不要感冒了。」他把兩個枕頭遞給她,又仔細吩咐,「放在腰後,坐久了才不會腰酸背痛。」剩下的那顆枕頭他塞在小愚背後。

    她握著毯子,背對圓形的飛機窗,看著坐在狹小座位上,擠迫難伸的龐然身軀。他手長腳長又健壯巨大,坐在經濟艙的位子上,像是大人卡在兒童座位上。

    「你這樣坐很不舒服吧?」她問,把兩個枕頭都讓給他,卻被他揺頭拒絕。

    「我習慣了,枕頭你留著。」空姐恰巧經過,他要了兩瓶水,拿到手時先看了看,才拿給她。「這是蒸餾水,不是礦泉水,但是水質軟,你多喝一點補充水分。」

    她接過水,翻過身去望著窗外的黑夜,雙手抱緊水瓶,回想著他剛剛低頭審視水瓶上文字的神態。原來,他還記得她的飲水習慣,知道她不愛喝硬水,偏愛軟水。

    機艙雖然冷,但是蓋著兩層毯子,她身體逐漸變暖,連心口都是暖暖的。

    這狹小的空間裡,沒有豪華設備、沒有美酒佳餚,但是有他守護在一旁,她就充滿安全感,沒有半分懼怕。

    飛機在夜空中飛行,連續兩個晚上沒睡的書慶,不知不覺陷入黑甜的夢鄉。夢中有她跟小愚,還有他。

    雖然已經是秋季,臺灣的氣溫仍然很高。

    偽造精美的假護照沒有露出破綻,輕易就通過機場安檢。跟別的國家相比臺灣的機場安檢的確寬鬆許多,跟人們善良不多疑的天性也有關。

    出了機場之後,他買了國光客運的票,三人再度登上另一個交通工具,藍白相間的大型遊覽車,載著他們揺揺晃晃的上了高速公路,兩個多小時後到達臺灣中部。

    一輛吉普車在車站旁等待,駕駛倚靠著車子而站,雖然穿是輕便,但一身都是名牌貨,墨鏡還是雷朋經典款,她記得大哥也有一副,價格可不便宜。駕駛看見他們時懶懶揮了揮手,再坐進駕駛座。

    睡得很飽的小愚,上車就很有精神的打招呼。「你好,我是黃若愚,大家都叫我小愚!」

    墨鏡下的嚴酷五官,因這猝不及防的笑容攻擊,難得有瞬間楞住,大手隨即拿下墨鏡,展露好看的五官,薄唇上揚的回道:

    「你好,我是楊孝國。」任何人都抵擋不了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連他也不例外。

    「你的車子好特別。」她笑容甜甜、說的話更是甜甜的,絲毫不吝嗇誇伸出嫩嫩的指摸著車頂。「車子居然是布做的耶!要是下雨該怎麼辦?」

    「那層布可以防雨。」

    跟書慶酷似的雙眸閃閃發亮,仰著小腦袋還在打量車頂,紅嫩小嘴嘟囔嗪著說道:「我小舅舅有一輛車,也有布做的車頂,但是他的車矮矮的,不像你的車那麼高。後來那個布做的車頂,被他上一個女朋友用刀子劃破了。」小舅舅那時好生氣喔!

    孝國噗笑出聲,重新戴回墨鏡,視線掃過身旁的大哥,再望向後照鏡,不著痕跡的打量後座坐在小女孩身邊,那個美若天仙,氣質空靈的長髮年輕女子。

    「家裡沒有人贊成你這次的決定。」他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開車前行,很快的離開市區,上了快速道路。

    「我知道。」忠國看著眼前的車道,回答得很簡單。

    「工作必須在外解決,不能帶回家裡,這是老爸定下的原則。」一邊開著車,墨鏡後的黑眸望了大哥一眼。「你一直以來都能嚴格遵守。」

    「這不是工作。」他回答得很果斷。

    原本望著窗外景致的書慶,驀地轉過頭來,眼中流露難藏的霸驚。許多年前,他曾跟她說過這句話,那晚她懷了小愚,而多年後他再度說出這句話,因為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無法推斷他是有心,還是無意。

    自稱楊孝國的男人不再說話,抿著薄唇開車的側臉,跟忠國十分相似,加上名字相近,應該就是他口中曾經提及的弟弟之一。

    他說的回家,原來竟是他真正的家。

    吉普車離開快速道路後,兩旁逐漸出現大片花田,各色菊花存陽光下含苞待放,綿延到道路盡頭,道路旁有許多大小不一的植栽場,有的種的是現在最流行的多肉植物,有的是高價松柏,也有小小的歐式木造房,屋簷下垂掛著顏色繽紛的乾燥花。

    她住在臺灣北部,但旅遊大多去歐美各大城市,對臺灣反倒不熟悉,更不知道中部有這麼美麗的小鎮,處處綠意盎然,空氣中還飄散著花香,連小愚也看得目不轉睛,一直問那些花叫什麼名字。

    她只能回答出幾種,倒是前座的兩兄弟如數家珍,每種植物的名字都解說得很清楚,讓小愚連連驚呼,小屁股幾乎坐不住,一路上蹦跳了好幾次。

    最後,吉普車停在一棟獨門獨院的三層樓房前,房子外有綠意盎然的偌大庭院,庭院裡擺放著雅致的鍛鐵鑄造桌椅,房子的大門前栽種美麗花卉,看來溫馨又大器。

    「這裡是哪裡?」小愚問,整顆小腦袋已經探出車外。

    「我家。」忠國說道,下車後打開車門,朝小女孩伸出手。「要我抱你下車嗎?」

    「不用。」小愚輕巧的跳下車,抬起頭來笑著說:「你去抱媽咪下車吧!」她童言童語,不知大人間暗潮洶湧的種種。

    書慶粉臉發燙,故意不理會他伸出的雙手,打開另一邊的車門下車,不去看他臉上的表情,低頭順了順因為舟車勞頓,被擠壓得處處縐痕的真絲褲裝。

    一個模樣清麗、發妝優雅的年輕少婦,打開門匆匆走出來,迫不及待的撲向忠國懷裡,身後跟著一個身穿國小制服,年紀比小愚大一些的女孩。

    「親愛的,你終於回來了!」少婦攀住他的頸,即使穿著高跟鞋仍要踮腳才能吻到他的臉頰。「我跟小靈都好想你。」啾啾啾,接連幾個響吻。

    被稱做小靈的女孩,抱住他的大腿,皺著臉悲戚的大喊:「爸爸,你讓我們等得好難過喔!媽媽跟我都想你想得吃不下飯!」

    他卻一臉厭煩,一手一個,把少婦跟小女孩都從身上撥開,拎在半空中冷狠的瞪著兩人,像是發威的雷公一樣轟轟開罵。

    「楊小胖,你跟你女兒在搞什麼鬼?」他怒聲咆哮,罵聲震耳欲聾。「我剛回來就給我演這出!」

    模樣體態跟「小胖」兩字截然不同的少婦,被擒在半空中,露出哀傷的模樣,只差眼中沒落出淚來,神情已經令人為之動容。「親愛的,你怎麼了?是不是之前在俄羅斯受傷,讓腦傷又發作了?我是你妻子啊,我們結婚都多少年了,連孩子都那麼大了,你竟然會認不出來。」愈說愈哀傷,最後她雙手掩住臉,發出嗚嗚嗚的哭聲。

    「爸爸,我是小靈啊!你不是跟我打勾勾,說回來時要帶禮物給我嗎?我不要禮物了,我只要你想起我跟媽媽就好。」小靈也不遑多讓,雙眼淚汪汪的,小手不斷朝前揮舞,試圖再爬回昂藏高壯的忠國身上。

    小愚站在一旁,雙眼睜得大大的,嘴巴張成O字形,看著這場親情倫理大戲在面前上演。

    「原來楊叔叔結婚了。」她眨著大眼,跑到媽媽身邊,小手主動牽握,還握得特別緊。

    「我沒有結婚!」忠國的臉猙獰得像連閻王都拒絕收容的惡鬼,恨恨用力跺腳,朝屋子裡大吼:「淩雲,快點出來把你的老婆跟女兒帶走,不然我就要掐斷她們的脖子!」

    門再度被推開,一個氣質溫文儒雅,英俊好看的男人,穿著簡便卻不失得體,嘴邊帶笑,慢條斯理的走過來,朝裝哭的少婦跟女孩說道:「快過來,大哥都生氣了。」他話聲徐緩好聽,加上迷人的笑容,能哄得放肆的野獸變得乖馴。

    少婦嘟著嘴回到丈夫懷抱,女孩也跳下來,咚咚咚的跑回去改抱熟悉的大腿,賴在爸爸身邊撒嬌,先前哀傷的表情消失,一臉古靈精怪的調皮模樣,大眼睛眨個不停。

    「我只是想給大哥一個特別點的方式,歡迎他回家。」少婦窩在丈夫懷裡,漂亮的濃睫大眼望著書慶,在打量時也戒備提防。

    淩雲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腦袋,直視著氣惱的忠國說道:「她只是擔心你。」

    「添亂還差不多!」他沒好氣的說,轉身看向書慶,她卻面無表情,跟小愚、相互緊握著手。他低咒的朝她走去,想到這幾天的努力毀於一旦,就氣得想把小妹的頭髮拔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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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2)

    「不能怪小胖,畢竟你違反了原則。」淩雲淡淡說道,圈緊妻子的腰,阻止她露出本性,從美少婦變身為黑道煞星,朝長髮美女做出兇殘的防禦性攻擊。

    「這裡算我們的老窩,你為什麼要帶她們回來?就算要保護她們,可以住到臺北的房子,或者淡水的別墅去,再不然就跟那個鐵公雞說,住到紅眼管轄的住處去。」她從沒想到,最保護家人的大哥,竟會把工作對象帶回家裡。

    而且對方還是惡名昭彰、手段高明,父子通吃的富商情婦。

    難道連大哥都被這女人迷得昏頭轉向了?

    楊家人事前開了緊急會議,知道阻止不了大哥的決定,只能說好在人到了之後多多提防,倒是她異想天開,大哥才剛下車,連家門都還沒有踏進一步,就跟商量好的女兒撲出來,假扮是大哥的妻女,想讓對方知難而退,最起碼也滅滅對方威風。

    「讓她們住別的地方我不放心。」忠國回頭瞪了小妹一眼,牽握起書慶的軟軟小手,收起猙獰臉色,但下巴線條仍舊僵硬。「走,我們進去。」他說道,黑眸裡滿是堅定。

    寬厚巨掌的掌握,比以往都緊了一些。她知道他總能把力道控制自如,這多出的力量,是為了預防她轉身就走,她蹲下身來,緊緊抱住小愚,才站起身來跟著他往屋子走去。

    她瞧見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寬心神色,心口驀地變得好緊好緊,好不容易才沒有顯露情緒。

    一踏進屋子後,是個佈置舒適的客廳,傢俱都以實用為主,用的是好的木材跟設計,這個牌子的傢俱在歐美很有名,是創立於臺灣的東方風格傢俱,名為「浮•摩沙」,因為做工扎實、品味優雅而聞名,許多歐美貴族與富豪都愛用這牌子的傢俱。

    沙發上坐著兩個樣貌年紀都跟他相似的男人,坐在主位的則是髮鬢灰白,雙眼炯炯有神的中年男人,一旁則是眉眼秀麗的婦人,一手握著中年男人的手,對剛進客廳的她友善的一笑。

    「黃小姐,你好,我是楊奕,楊氏保全的創辦人兼負責人。」中年男人站起身來,禮貌卻冷淡,完全公事公辦。

    「您好。」她輕聲說道,心裡很明白,知道對方只是禮貌上打招呼,而不是歡迎。故意報出身分,代表公司還是由他作主,而長子這次帶她跟小愚來的行為完全是擅作主張。

    「她跟小愚會睡在二樓的客房。」忠國不容分說的做了安排,嚴厲的視線掃過兩個弟弟。「她們是我重要的客人,請不要怠慢她們,更不要像小胖那樣做出幼稚失禮的行為。」

    剛踏進門,就聽見被指稱幼稚失禮的小胖,不服氣的哼了一聲。

    「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大哥,我才懶得理你!」她氣呼呼的,雙頰鼓得像是漲氣的河豚,只差好看的髮型沒有一根根堅起。

    「喔喔喔,算我求你,拜託不要理我。」他齜牙咧嘴的回道,視線望向秀麗婦人,口氣才轉軟。「小媽,可不可以請你帶她們去客房,也拿乾淨的衣服跟盥洗用品給她們?」

    婦人笑著站起來,雙眸的眸光溫柔可親。「當然好啊!」

    在婦人走近之前,他把書慶拉靠很近,低頭在她耳邊說道:「你們先上樓,我很快就上去。」

    書慶點了點頭,牽著小愚的手,跟在婦人身後離開氣氛緊繃的客廳,才走上二樓,來到客房門前,婦人就轉過頭,親切的自我介紹。

    「歡迎你們來家裡,我是宋如意,忠國他們的繼母。」她莞爾一笑,眼眸閃亮。「別擔心我丈夫,他看起來凶,但絕對不會吃人。」她笑著說,是標準的繞指柔,公司的事雖然管不著,但是這間屋子裡的事絕對是她說了算。

    「謝謝,我不會擔心。」得到有力援軍,書慶不禁回以微笑。

    為了表示勇敢,個頭小小的小愚也插嘴。

    「我也一點都不擔心!」雖然,她還緊緊握著媽媽的手,不過只是不想放開,絕對不是不敢放開喔!「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保護媽咪。」她強調,因為年幼而格外敏感,輕易察覺楊家人其實並不歡迎母女二人。

    宋如意低頭,對小女孩微笑著。「你好勇敢啊,等一下拿玫瑰乳酪給你吃,當作獎品好不好?」

    「好……」小愚頓了頓,飛快看了媽媽一眼。「我是說,謝謝你。」

    「你好有禮貌。」宋如意誇讚著,不知為什麼,打從在客廳看見這小女孩走進門,就覺得特別喜歡,實在很想好好寵愛她。

    來到二樓的客房,她翻找出一些乾淨舒適的女用衣服,還有一些小靈幾年前穿過一兩次後就沒穿的舊衣服,剛好適合這對母女穿,至於新的盥洗用品,家裡平常都有庫存。

    把東西找齊後,她備妥放在床上,看著一副小淑女模樣,卻忍不住四處探看、好奇心滿滿的小愚,忍不住說道:「我帶你去洗澡好不好?雖然這裡也有浴室,但是最大的浴室在樓下,旁邊種滿了花。」那是她精心種植的花卉。

    「可以跟花一起洗澡?」小愚迅速轉過頭來,眼睛亮晶晶的。

    「是啊,晩上洗澡還可以看見月亮。」那是家裡的「壯丁」們,在全家從峇裡島旅行回來後,堅持要做的半開放浴室,重視浪漫氣氛之餘,也沒忘了安全性,所以絕對沒有春光外泄之虞。

    「我要去。」被熱汗弄得一身黏膩不舒服的小愚爽快說道,信任的伸出小手,離開之前不忘跟媽媽說:「我等一下就回來了喔!」

    書慶微微點頭,看著小愚跟宋如意和樂的往樓下走,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卻是一見如故,相處得很好。

    長時間的奔波,讓她滿身是汗跟灰塵,床上的衣服跟毛巾都是純棉製品,洗得很乾淨,每一樣都看不見標籤,看來她在這裡有同好,一樣喜歡天然材質跟厭惡標籤。

    浴室很乾淨簡潔,是幹濕分離的設備,洗臉臺上還有一瓶鮮花,正巧是她喜歡的粉紅玫瑰。流覽衛浴用品,都是標榜天然無農藥的「SWEET LOVE」,這牌子在美國跟加拿大的連鎖藥妝店很搶手,時常賣到缺貨,表姊也曾推薦給她。

    褪下滿是縐褶的褲裝,她裸身走進淋浴間,扭開水龍頭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感受著衛浴用品的芬芳,暗自決定之後全都要改用這個品牌,那淡淡的清雅玫瑰花香,直到用大毛巾擦乾全身後仍盈滿鼻間。

    換上短褲上衣跟淡綠色裙子,她用大手巾包著滴水的長髮,走出浴室在梳粧檯的抽屜裡找到吹風機,才剛在鏡子前坐下,門上就傳來輕敲。

    「請進。」她說道。

    房門被推開,楊忠國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棕色貼著藍色標籤的小瓶子,遞到她的眼前,說道:「我妹是用這個來護髮。」那是摩洛哥的堅果油,價格還不便宜。

    「她不會介意嗎?」她問,很明顯感受到美少婦的不歡迎。

    「這算讓她將功贖罪,再說這一小瓶是贈品,她正品都用不完了,根本不在乎這個。」厚實大手輕柔的拿掉大毛巾,再打開小小瓶蓋,倒出堅果油在手心搓暖,才小心翼翼的探進她濕潤的長髮裡,霸道的堅持代勞。

    她沒有反抗,接受他不純熟,卻沒有扯痛一根髮絲的溫柔動作,直到發比柔亮如絲,再任他打開吹風機,用最弱的暖風把頭皮吹幹,而髮絲仍留有兩分微濕。

    「她真的是我妹妹。」他突然說道,語音僵硬。

    她抬起頭來,在鏡中與他四目相對。

    「就算她真的是你的妻子也沒關係。」她平靜的說道,垂下纖長的眼睫。

    「如果真的要在意,我可能會比較在意,那女孩的年紀比小愚大。但是,想一想你當初也沒有說……」

    他猛地轉過她的身子,低頭用兇猛的目光瞪視。

    「我在威爾斯時,就跟你提過那個孩子,她是我妹的女兒。」他竟然會覺得驚慌,這對事事篤定而冷靜的他來說,幾乎是不可思議。

    但是,她是他女兒的母親,他遺忘又辜負七年的女人,面對她時他根本無法冷靜,輕易就會亂了方寸。

    「所以,我說的是『如果』。」她輕聲回答,沒有被他眼中的凶光嚇退,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輕易為小事驚慌的天真少女。

    她的冷靜與淡然,讓他更是挫敗。他預期過,她可能又會發脾氣,或者立刻就帶著小愚離開,投奔黃嘉銘的懷抱,但是她意願意留下來,沒有說出半句怨言,更沒有對他惱火。

    難道,她真的沒有那麼在乎他?

    紛亂的心思在他心中翻滾糾結,他多想要逼問她,卻又知道她不會輕易鬆口,很可能更會自欺欺人,只能把臉埋進她的長髮裡深深歎息,難得的無可奈何。

    「我累了。」

    軟軟的語音,在這時灌入耳裡,讓他微愣。

    懷裡的女人,沒有抗拒他的擁抱,反而主動伸出手,圈抱他強壯的頸項,輕聲細語著。「你陪我睡一下好不好?」

    一顆心,莫名的抽緊。

    「好。」他應允,奔波幾天幾夜沒閉眼,縱然是體力過人,但到底是血肉之軀,這時也覺得倦累。「我先去沖個澡,很快就回來。」

    她卻嬌聲呢噥,雙手圈抱得更緊。

    「不要。」

    「你不是討厭被弄髒嗎?」他記得很清楚。

    「是你就不討厭。」她抬起頭來,水眸清澈動人,粉唇彎彎,笑容有些神秘,彷佛他做了什麼讓她欣喜不已的事。「現在就陪我去睡。」她驕縱下令,不肯讓步。

    他懶得去猜測,更無法違抗,覺得她此刻的嬌蠻太可愛,只能把懷中輕盈嬌娃打橫抱起,輕輕放在客房的床上,也跟著躺了上去,床鋪因為重量而朝他這一面下傾,她就這麼貼臥在他懷裡,也沒有任何抗議。

    這麼依靠共眠,無關乎情欲,他雖然想要她想得發痛,但是卻捨不得破壞此刻她難得顯露的眷戀,只能承受太甜蜜的折磨。

    「我睡著的時候,你哪裡都不能去。」她握著他的衣角,不在乎他身上的汗味。上一次他們依偎而睡,她醒來之後,他就消失不見了。

    懂得她的在意,他樂於配合,慎重允諾。

    「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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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

    她或許不受到楊家人的歡迎,但是小愚卻很快得到所有人的喜愛,連嚴酷的楊奕也支撐不了一天,很快就被小愚收服,被童言童語逗得嘴角失守,頻頻露出慈愛笑容。

    被寵得無法無天的淩靈,第一次有年紀小的玩伴,非但沒有半點嫉妒,反而樂得當起大姊姊,忙著編漂亮的花環給小愚戴,還抓來各種小艮蟲,例如翠綠色的蚱猛、皮殼漆黑的獨角仙等等,急著要獻寶。

    楊家成員不少,除了忠國之外,弟弟們跟妹妹都已經結婚,都是恩愛眷屬,在家裡隨時有人放閃,卻沒有人抗議。

    第二天午餐時全員到齊,在小愚禮貌又仔細的詢問下,每個人都報出姓名跟職業。楊家兄弟都任職于自家的保全公司,穿著時髦的楊孝國,妻子是養蘭高手婉麗,家裡隨意擺放的各色繽紛萬代蘭,都是她的傑作;相比兄弟們的豪放,性格較為收斂的楊仁國,妻子是自稱刺繡女工的丁湘悅,氣質極好,舉手投足間顯露大家閨秀的優雅;咧嘴笑時簡直跟大白鯊無異的楊愛國,妻子是小說作家黃依依,因為趕稿而呈現半昏迷狀態,一邊吃飯一邊說下午要去橾場跑兩圈,不然清醒不過來。

    至於楊小胖,眾人有時又叫她娃娃,丈去淩雲竟然就是「浮•摩沙」的創辦人之一。在俊美的丈夫面前,楊小胖嬌滴滴得很,盡顯小女人的嬌態。

    餐桌邊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都被小愚盤問得毫無保留,還爭相把好吃的都夾到她碗裡,笑咪眯的直要她多吃一點。

    同樣坐在一旁的書慶,碗裡食物也不少,忠國把生菜沙拉裡的甜椒都夾給她,絲毫不在意家人的眼光。

    「多吃點。」他囑咐,嚴格卻也溫柔。「你在飛機上只吃了一些水果,剩下的都沒吃。」其餘食物都被他消滅。

    「我在飛機上沒胃口。」氣壓、噪音和濕度,都讓味覺遲鈍。就算搭乘的是阿聯酋的飛機,她也吃得少。

    「黃小姐是不是覺得,這些家常菜不合胃口?」楊小胖笑咪咪的問,偏著小腦袋,故意說道:「也難怪,你吃的應該都是鵝肝醬牛排、松露燉飯,或是魚子醬那些高級菜吧?」

    聽到魚子醬三個字,湘悅不自覺的微微顫抖了一下,快快喝了一口排骨冬瓜壓驚。

    聽出話裡的諷刺,書慶蒙朧黑眸抬起,輕柔的變唇淺笑。「我吃的比較清淡,你說的那些我也不吃。」

    「清淡?」小胖再度出擊。「用燕窩漱口嗎?」

    「我喝的是綠豆湯,或是白木耳枸杞湯。」她從容回應,四兩撥千斤。

    「真抱歉,我家裡沒有準備。」小胖心有不甘,故意找碴。就是看不懂大哥對她疼愛至極的模樣。

    宋如意卻說話了。

    「紅豆湯好不好?我昨晚煮了一鍋,正冰在冰箱裡。」她殷勤得很,因為愛屋及烏,對書慶也格外照顧。

    「我很喜歡紅豆湯。」她笑得宛如綻放的春花。

    忠國卻在這時插嘴。

    「先別讓她喝冷湯,不然喝了紅豆湯,她正餐就吃不下了。」他用筷子靈活的挑下清蒸鮮魚頸脊兩條最嫩軟的部分取下,擱進自己餐盤裡,等到魚肉不再熱燙時,才夾進她碗裡。

    「嗯,那是我老公愛吃的!」小胖氣呼呼的說,筷子直指大哥,很想直接戳進大哥眼裡,反正他識人不清,竟迷上豪門情婦。

    「淩雲常吃,這次讓給慶慶。」他聳聳肩,瞪了妹妹一眼。「再說,淩雲都沒說話了,你跟客人喳呼什麼?」

    「你怎麼胳臂往外彎?」她可咽不下這口氣,用力一拍桌子,當場撂下戰書,盤子裡的菜肴同時都被震得跳起零點一公分高。「到院子去,我讓你四肢都往外彎得徹底!」

    「到時候誰四肢被掰彎可難說。」他露出獰笑。

    「你……」小胖氣得差點握斷筷子,轉身撲進丈夫懷裡,張牙舞爪的模樣斂為楚楚可憐,圈著丈夫的頸項撒嬌。「老公,你看啦,大哥欺負我。」

    「大哥是在照顧客人。」淩雲面帶微笑,摸了摸妻子的頭,哄得古靈精怪的妻子開心。小胖才一臉彆扭的坐直身子,故意把清蒸鮮魚轉到面前,夾起大塊鮮嫩魚肉。

    「客氣點!」忠國警告。

    「你都不客氣了,我只是跟你學習而已。」小胖也聳肩,姿態跟她大哥的確有些相像。

    書慶慢條斯理的吃著,看忠國跟妹妹你來我往的吃飯兼鬥嘴,他眉宇間的神態是她未曾見過的輕鬆,薄唇上始終帶著笑,那是在毫無防備時,才會有的表情。

    驀地,她彎起粉唇微微一笑,咬著嫩軟魚肉,慢慢咀嚼咽下。

    「怎麼了?」他的注意力絕大部分都在她身上。

    「難怪,你之前用的代號是『黑』。」她假下頭,笑意更深。「離開家後,你就是不受管束的黑羊,他們對你在外的行徑知道多少?」

    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頓時被她踩著痛腳。在家他是保護家人、奉公守法的好大哥,但是這份責任感雖然甜蜜卻也沉重,他在外的放浪形骸,當然不會向家人報告。

    「我是被一個朋友帶壞的,他才是天生的壞胚子。」他裝出最無辜的表情,責任全推給不在現場的摩根,大狗狗般單純的萌呆表情,盡力展現本性純良。

    「是你那個壞朋友帶你去拉斯維加斯跳脫衣舞的嗎?」她咬著粉唇輕笑,雙眸睨望著他,嬌態可掬。

    他幾乎是立刻硬了起來,下腹竄起熱流。

    昨天他們雖然同床共枕,但是因為疲倦與回到家中的鬆懈,他不知不覺也睡著,等到入夜時睡眠充足的醒來,要對她「使壞」的時候,卻發現小愚不知什麼時候,也擠到床上來,窩靠著媽媽的背睡得很熟。

    吵醒女兒絕對不是好主意,他僵硬著無聲起身,只能在書慶粉頰上留下無聲的一吻,才回自己臥房沖冷水澡,欲求不滿的勉強睡去。

    今早看她精神奕奕,意味深長的露出淺笑,讓他不禁懷疑起,這都是她盤算好的小小詭計,利用跟女兒同床,不讓他放肆得逞。

    而此時此刻,她嬌媚無限睞來的一眼,更肯定了他心中猜測。

    兩人的親昵模樣,全被弟弟們看在眼裡,為了避免大哥繼續「誤入歧途」,幾人無聲交換眼神,決心見義勇為。

    「脫衣舞?」坐得最近的愛國,聽見關鍵字時揚起濃眉,露出閃亮白牙笑著。「誰跳過脫衣舞?」他的視線直盯著美麗的不速之客。

    書慶的回答,卻讓所有人震驚得差點集體下巴脫臼。

    「他。」她指著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的忠國,笑吟吟的說道:「他是拉斯維加斯最受歡迎的男脫衣舞明星,只要有他登場,酒就賣得特別好,女人們塞的鈔票會讓他的……」

    「那全是我在胡說八道!」他火速坦承,額上冒出點滴冷汗。

    「所以你連安娜、布蘭德跟鎮上的人全都騙了?為女客提供免費服務也是假的嗎?」她清純又無辜,拋出的問題卻有強大殺傷力,足以讓他被父親罰著,在祖宗牌位前跪上三天三夜。

    「假的!」他從未如此悔恨到想咬斷舌頭,果真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當年隨意開的玩笑,都在這時有了報應。

    「是嗎?」她雙眸垂斂,模樣落寞又哀傷,實收把他往刀鋒上推。「你對我說了好多謊,我之前竟然全都信以為真。」

    就算是不歡迎書慶,但是楊家向來女權至上,撒謊已經是壞事,對女性撒謊更是罪大惡極、不可原諒。眾人指責的視線,全落到忠國身上。

    「你在英國威爾斯跟我說的,是不是也不算數?」淚眼蒙朧,顫顫的哭音太惹人憐,絕美容顏的嗔怨,讓每個人的心都揪得發疼。

    「那些是真的。」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只有他看出她狡獪的伎倆,家人們望著她的神情都變了,從提防轉為同情,憤怒的眼神一致落在他身上,他成了眾矢之的。

    「我怎麼能判斷是真是假?」長睫輕眨,落下一滴清淚,輕易把劣勢轉為優勢。

    「大哥,你怎麼能惹黃小姐哭?」同樣身為女性同胞,充滿正義感的小胖立刻倒戈,轉為指責兄長。她擠出笑容,對小愚輕聲細語,「你跟小靈姊姊去花園玩好不好?」等小孩離場後,他們才可以對罪人盡情展開指責大會。

    「好。」小愚很乖巧,牽著淩靈的手。「飯菜好好吃喔,我吃好了,請大家慢用。」她離開時還不忘禮貌,小淑女的模樣讓人無法不疼愛。

    目送著兩個女孩離開,消失在大門後,眾人紛紛轉過頭來,再度直直瞪著忠國,慶倖有人可以轉移小愚的注意力,才沒讓單純無辜、人見人愛的孩子因為母親的落淚而大驚失色,甚至一起哭出來。

    百口莫辯的他,歎了一口氣,警告的低喚。

    「慶慶。」

    她雖然不再說話,但是小臉淚容淒美,更顯得委屈。

    「大哥,你到底對黃小姐做了什麼事?」孝國問道,神色嚴肅。

    「我騙過她。」他注視著她低垂的小臉,心中不由得猜想,她此刻是不是能藏得住得意的神色。

    敏銳如他,早已隱約察覺不對勁,她時而冷淡、時而嬌柔,昨天要他陪著一起睡,就是一項獎勵。她不再是七年前單純的少女,而是暗藏心思的小女人,縱然居心不明,但是他還是樂於奉陪。

    「還有呢?」仁國也逼問,把心愛的妻子湘悅抱得緊緊的,想起大哥曾經在他們婚前試圖勾引過愛妻,果然在外也劣跡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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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2)

    忠國環顧眾人,緊擰的濃眉舒開,薄唇染上笑意。既然事已至此,乾脆全坦白招認。

    「七年前讓我在內華達州受重傷昏迷的工作,保護的物件就是慶慶,那時我說了不少荒唐話,是個徹底的混帳。」他將計就計,看見她抬起頭來,嫩嫩的粉唇微張,大眼裡閃過警覺。「但是我愛上她,卻因為重傷失去記憶,直到之前在俄羅斯受傷,才又逐漸想起一些事。」

    情勢急轉直下,大家都聽得呆了,個個嘴巴開開。

    他伸出雙手,捧起她猶有淚痕的小臉,誠心誠意的說道:「說起來,我該感謝韓武麒,他逼我去英國,見到慶慶的時候,我的記憶才完全恢復,想起當年的一切。」

    宋如意一手掩著嘴,聽見花園裡的笑聲,又驚又喜的說道:

    「七年?所以小愚……小愚是……」

    「沒錯,」他坦承。「雖然小愚還不知道,但是她是我的女兒。」

    眾人驚呼出聲,楊奕更是立刻站起來,笑得合不攏嘴,三步並做兩步就往外走去,急著要好好看看剛冒出來的可愛孫女。

    飯廳裡像是被作開的螞蚱窩,人人都亂成一團,在飯桌旁激烈討論,唯獨忠國與書慶沒有改變姿勢。

    「謝謝你讓我有機會坦承一切。」他撫摸著她的粉頰,黑眸中滿是笑意。她手段狡猾,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乾脆全豁出去。「接下來,家裡就會開始做準備了。」

    「準備什麼?」她大眼不再有淚,如小動物般警戒。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宣佈。

    「我們的婚禮。」

    楊家人全體動員起來真是動作驚人。

    才兩小時不到,分頭進行的眾人,已經訂好婚禮場地跟餐廳,選的還是最近的一個黃道吉日,縱然場地跟餐廳老早在幾個月前就被訂滿,但是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總之楊家人就是訂到位子,會場的佈置則有農家贊助,花卉佈置由婉麗負責,全場都會擺放粉紅玫瑰。

    湘悅則說,長輩送她的嫁妝裡,有一套十八世紀的精緻古董婚紗,已經修復完畢,只要再稍微修改,就能讓書慶穿。

    依依一邊繞來繞去,一邊說要把兩人間發生的事情拿來寫小說,然後坐在丈夫的大腿上,用筆電開始敲打大綱。

    證婚人則是請到鎮上的美豔女鎮長,還有警長二人伉儷,雖然兩人忙得連生孩子的時間都沒有,但是楊家人還是軟硬兼施的逼著兩人答應。

    嘉年華般的狂歡氣氛,直到書慶鎮定的說出一句話後,才歸於沉寂,連搭搭搭的打字聲都停了。

    「我兩個月後就要嫁給別人了。」她淡淡的說,簡單一句話簡直要揉碎大夥兒的心。「還有,小愚不知道親生父親的事,請先不要告訴她。」

    眾人宛如搭了一趟刺激的雲霄飛車,從興奮的高峰被甩入沮喪深淵。

    「可是,大嫂……呃,黃小姐你……」小胖嘟嘟囔囔,連話都說不清楚,順了好幾口氣,才努力勸說起來。「大哥是因為重傷才失憶,算是不知者無罪,而且……」雖然想再說下去,但是整整七年不聞不問,女人獨自生下孩子扶養真的太艱辛,到底只能歎息造化弄人。

    再說,家裡環境只能算小康,而書慶要嫁的物件,八成就是先前韓武麒說的富商,能請得動紅眼,可見身家絕對豐厚,反觀大哥除了體力過人,財力可輸了十萬八千里。

    不過嘛,雖然書慶的婚約已經訂了,但是小愚在血緣上到底是自家人,因為不能說破,楊家人更是卯起來寵愛小女孩,從花園抓著一隻螳螂回來的小愚,受到前所未有的歡迎。

    「小愚,這件洋裝漂亮嗎?」綴滿古董蕾絲的美麗衣裳,送到小女孩面前,華麗得像是公主的穿著,還附上精緻小皇冠。

    「來,這裡有玩具,我們一起來組裝樂高!」十幾組樂高全被搬出來,堆在客廳裡。

    「不對不對,女孩子當然要玩洋娃娃。」公主風格、淑女風格、龐克風格,卡通造型或者是擬真的娃娃,全被抱出來,光是配件就有好幾大箱。

    「小愚,來吃蛋糕。」

    「你喜歡什麼花?我去摘來給你。」

    楊家人輪流獻殷勤,搶著要得到她的注意。

    美麗的小女孩眨著雙眼,對衣裳玩具食物花束都不感興趣,在眾人圍繞中,歡樂的蹦跳著,說出心中想望:「我想出去玩!」

    楊家人宛如聽到聖旨降臨。

    「沒問題!」

    「要釣魚還是看花?」

    「去張家的生態農場,那裡有給小孩玩耍的體驗活動。」

    「不錯不錯,那裡評價很好。」

    迅速討論出去處,孝國低下頭來問:「小愚坐我的吉普車好不好?」

    「好。」她興奮極了。

    「我來開車。」楊奕簡單說道,筆直的視線堵住孝國的嘴。

    「小愚坐我旁邊。」家長都說話了,父命難違,沒人敢多吭一聲。

    即使被眾人簇擁,小愚卻還記得問過媽媽,伸出胖軟小手,笑得好甜的說:「媽咪,我們一起去。」

    書慶微微一笑,親了親女兒紅潤的臉頰。「這麼多人陪你去玩,你高興玩就好,媽咪還很累,要留下來休息。」

    小愚乖巧點頭,才轉身迎向眾人,在楊奕的牽握下,蹦蹦跳跳的出門去了。「媽咪再見!」出門前她不忘告別。

    知道女兒跟楊家人在一起,不會有任何安全疑慮,她目送女兒出門,接連幾輛車也相繼離去後,才轉身往二樓的客房走去,只是還沒走到客房門前,一個龐大的身影就無聲閃出,阻擋她的去路。

    她仰起頭來,看進忠國漆黑無底的雙眸裡。

    「來。」他聲音喑啞,霸道的握住她的手,就帶她往三樓走去,兩人一起進了一間空間比客房大一倍的房間。

    她只來得及看見房裡有書桌、櫃子跟一張大床,隨即就被緊緊抵在門上,被他粗魯難耐的吻奪去所有注意力。

    ……

    激烈的歡愛,讓兩人許久都不能言語。

    過了許久,彼此的心跳才逐漸恢復,沒有開冷氣的房間裡格外悶熱,雖然身上都汗濕涔涔,但是沒有人在乎。

    他古銅色的大手,在粉嫩的嬌軀上緩慢遊走,愛憐的撫過曼妙起伏的曲線,每次都驚異於她肌膚細嫩絕倫。

    「我弄痛你了。」他歎息著,無法原諒自己竟會失去控制,貪婪的一再需索,對她彷佛著了魔。

    「沒有。」她的話音模糊,累極的趴在床上,曲著指節輕咬,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粉臉嬌紅著,看見書桌上擺著幾張照片,其中一張應該是他高中時拍的,穿著空手道制服,腰間綁著黑帶,一手拿著獎盃,臉上滿是桀敖不馴的傲氣。

    「你只是還感覺不到。」他靠在她髮鬢,印下憐愛的一吻。「你太嫩了,我不該那麼粗魯。」嬌嫩的雪膚上已經浮現紅痕,過一會兒就會變得紫紅。

    她悶不吭聲,過了一會兒,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喜歡。」嫵媚的聲調太誘人。

    啊,這令他驚奇的小魔女!

    他把軟綿綿的她抱入偉岸胸懷裡,才伸手到床頭櫃,搜尋到冷氣遙控器按下開關,在室溫逐漸下降時沉默著,直到空氣變得有些冷了,他才深吸口氣,對懷裡乖馴嬌娃說道:「慶慶。」

    「嗯?」

    「這七年來我失去記憶了,所以……」

    伏臥在結實胸膛上的她,輕聲打斷他的話。

    「我不想聽。」她嬌慵的伸了個懶腰,像只舔飽奶油的波斯貓,雙眼閃爍如謎。「你應該也不會想聽,我跟其他男人的事。」她輕輕悄悄,若無其事的丟下炸彈。

    他眼前陡然一黑,非要連連深呼吸,才能克制因為強烈妒意,而興起的殺人衝動。他理智上能接受,畢竟他沒有守身如玉,沒有資格用這種規範去苛責她,但是想到她跟別的男人歡好,他的理智就不管用了,憤怒讓他再度變得野蠻。

    「你沒有!」他翻過身來,沉重的身軀把她壓制在床上。

    她仰望著他怒極的臉龐,汪然雙眸輕眨,用先前訴說喜歡他粗魯歡愛的嫵媚語氣,輕聲問道:「你怎麼能確定?」

    ……

    沒有人來打找他們,而他們一次次癲狂的做愛,彷佛要補足這七年的空虛,熱烈的要著彼此。

    她雖然青澀,遠不如他經驗豐富,但是說的話都刺激得他瘋狂。

    「就、就算,我之前沒有……」她在他深重的衝刺中,喘息低語著,雙眸蒙朧中卻帶著一絲光亮。「之後……啊!」

    「閉嘴!」他狂暴的吻住她的唇,不允許她再繼續說下去。

    雖然一再的歡愛,可能會讓她再度懷孕,但是他辜負她太久,她即使有了小愚卻將跟另一個男人結婚,就算他能再次讓她懷孕,也不能改變什麼。

    所以,他只能在狂亂一再佔有她的身體時,在心中反覆祈禱,她能夠回心轉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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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深夜時分,門上遲疑的輕敲讓忠國睜開雙眠,鷹隼般的黑眸在睜開時就不見半分睡意,立刻清醒過來。

    房內很暗,而溫暖嬌軀窩在他懷中,因為筋疲力盡而熟睡。

    他把她累壞了。

    薄唇緩慢勾起,在烏黑的長髮上印下一吻。

    黑眸隨即望向房門,看見房外燈光從門下透入,照出一雙小小的腳,正不安的踱來踱去。他精壯的身軀在黑暗中緩慢起身,懷中嬌娃發出抗議的低喃,並沒有醒來,他微笑著下床,無聲往房門走去,扭開門鎖輕輕打開。

    跟床上熟睡女子極為相似的大眼,純真無邪的仰望,小小身軀上已經換了睡衣,手裡還抓著一隻顏色繽紛的布偶。

    「對不起,打擾你睡覺。」她抱起布偶,仰著可愛小臉,很小聲的說:「他們說,媽咪可能在你房裡。」她往房裡頭看,卻因為裡頭烏漆抹黑的,什麼也看不到。

    「她已經睡了。」忠國說道,緩慢蹲下身來。

    「喔。」小愚應了一聲,卻還是朝裡頭望。

    「你睡不著嗎?」他問。

    「小靈姊說要跟我睡,但是她媽媽說,我應該要跟自己的媽咪睡。」她抱緊懷裡的布偶,無邪大眼眨啊眨。

    聽到又是小妹做的好事,他咽下歎息,對小女孩露出笑容。「你不想一個人睡嗎?」

    她迅疑著,無法決定該怎麼回答,過了一會兒,才喪氣的垂下雙肩,像只落單的小白兔般可憐兮兮的。

    「我很勇敢,可以一個人睡。」她從四歲起就能一個人睡,雖然還是戒不掉抱著布偶睡的習慣,但是乖乖睡覺不是問題。「只是……」她扭捏著,小臉紅紅。

    「怎麼了?」他對小孩本來就很有耐性,何況是自己的女兒。

    「我看小靈姊跟她媽咪手牽手去睡了,突然就很想媽咪。」她扁了扁嘴,沒有哭出來,但是雙眼裡已經淚花亂轉。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笑得很溫柔。「你媽咪很累,我們不要吵她,我陪你去睡好不好?」

    小愚還有些遲疑。

    他再添上附加誘惑。「我可以說故事給你聽。」

    小女孩瞬間雙眼發亮,歪著小腦袋,不太確定的說:「我的故事書都留在英國了。」她很沮喪。

    「小靈的故事書在一樓,我想她不會介意我借來睡前讀給你聽。」既然把小愚誘到他門口的,是小靈的媽,加上小靈對初來乍到的妹妹疼愛有加,那麼借一本故事書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既然有故事可聽,小愚欣然點頭,牽著忠國伸出的大手,一起回到二樓客房。床鋪有些亂,小被子踢到一旁,看得出是睡過一會兒後才被踢開。

    他看著小愚爬回床上,縮進被窩裡乖乖躺好,心中驀地很是不舍。他只顧著與慶慶做愛,卻忘了即使女兒再勇敢,到了陌生環境也會不安,家人們白天陪著她玩耍,但是入夜之後孤單一人躺在陌生的床上,連大人都會輾轉難眠,何況是六歲的小女孩。

    忠國強忍著把女兒緊抱入懷的神動,在床的另一邊躺下,雙眼灼熱刺痛。

    「你忘記去拿故事書了。」小愚好心的提醒。

    「我等一下就去拿。」他看著天花板,一時無法動彈。

    「你不去拿也沒關係。」小小的雙手拉起被子,大方的分了一半給他,在他胸膛上拍了拍。「要蓋好喔,不然吹冷氣還是會感冒的。」她握住他的手,再次覺得他好像神燈巨人,聯手手都好大。

    女兒的善良與貼心,讓他心頭縮緊,喉間發梗,無法發出聲音。

    這孩子的出現,是一個意外驚喜,他不曾參與她的出生、她的成長,要不是跟書慶重逢,他甚至不會知道孩子的存在,他實在無法想像,那會是怎麼樣的缺憾。

    更難以想像的,是他如果沒有想起書慶,或許只能在夢中徘徊,困惑糾纏著他夢境的女子究竟是誰,錯過彼此的今生。

    上蒼給了他第二次機會,而他絕對會好好把握!

    小手握住他的尾指,輕輕扯動,他轉過頭去,看著小愚躺在一旁,懷裡抱緊布偶,雙眼亮亮的眨著,遲疑的小聲問:「你……你……」她停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問:「你是我爸爸嗎?」

    瞬間,饒是見過不少驚濤驂浪、遭遇過許多險象環生情況的他也差點心跳止。

    「是誰說的?」他勉強開口,聲音極啞。

    「沒有人說,我只是很希望你是。」小愚聲音很低微,但很清楚,小手把他尾指握得更近,緊張的笑了笑。「雖然,剛開始時你很沒有禮貌,但是你後來就對我很好,陪我玩、念故事書給我聽。」

    「沒有人這樣陪你嗎?」

    「大舅舅跟小舅舅都會啊,但是感覺不一樣。」她擰著小小的眉頭,努力思索著,也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反正,我就是比較喜歡你陪我。」

    他喉間乾澀無比,像是塞滿了棉花,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啞聲說道:

    「謝謝。」簡單兩個字,他卻說得很艱難。

    「媽咪從來不會對人發脾氣,但是你好容易就惹她生氣。」她掩著小嘴咯咯偷笑,很少看見媽咪氣呼呼的模樣。「所以,我想你一定對她來說很特別,很可能就是我的爸爸。」正因為年紀小,兒童特有的敏銳,讓她早早就看出端倪。

    「你會怪我遲到嗎?」他翻過身,看著可愛的女兒,總算知道何謂笨蛋爸爸,看著女川一顆心就要融化。他還曾經嘲笑過淩雲,對調皮女兒言聽計從,原來都是他未來的寫照。

    大眼眨了眨,俏皮又可愛,還吐了吐舌頭。

    「沒關係啦,以後你不要再遲到就好了。」她一項一項的數,「我的才藝比賽、我的國小畢業典禮、我的國中畢業典禮、我的高中畢業典禮等等,你都不可以遲到,更不可以缺席。」

    「好。」他啞聲承諾,不論任何要求都願意答應。

    「以後,我可以叫你爸爸嗎?」她笑得好甜,那模樣就連最鐵石心腸的人都無法拒絕。

    「當然可以。」他被女兒的慧黠模樣逗得笑了出來,古靈精怪的表情跟小靈真的很相似。

    「好,那我們來打勾勾。」小手伸出來。

    大手勾小手,因為尺寸相距太大,壓按拇指時很勉強,但是不減彼此認真的程度,都做下慎重的承諾。

    抽回小手後,小愚砰的躺回床上,提著他的大手,心滿意足的說道:

    「太好了!」她好高興,窩在巨人的身旁很有安全感,再也不會怕任何妖魔鬼怪,更不用再羡慕別的小朋友。

    「從今以後,我就有爸爸了。」

    他說的沒錯!

    書慶在嚴重酸痛時想著。

    激烈的做愛果然有嚴重後遺症,何況還是暌違七年之久,他狂野的要了她許多次,縱然曾警告她,之後會酸痛,但她依舊故意用言語激怒他,落得自討苦吃的下場。

    腿間的嬌嫩處,紅腫得猶如火燒,抗議他太熱情的「造訪」,所有肌肉跟關節更是酸疼不已,只要稍稍動彈她就忍不住呻吟出聲,想要責怪元兇,偌大的床上卻又只有她一個人。

    不過,縱然酸痛不已,她身上倒是乾乾淨淨,沒有留下半點汗漬污痕,該是昏睡的時候,他曾用濕毛巾為她仔細擦洗過,連長髮也不覺得黏膩,讓她臉兒紅透,不敢去想那時到底昏睡得多徹底。

    窗外的陽光耀眼,她拉起薄被遮蓋赤裸,卻在看見肌膚上的紅痕跟青紫時,嚇得迅速拉下薄被,在日光下檢視自個兒。

    細膩白皙的肌膚上,到處都是吻痕,還有許多青紫色的指印,就算是沒有的地方,也微微的泛青,連胸前的豐盈嫩軟,也被他吮得至今仍舊好敏感,蓓蕾微微紅腫,雪乳上也有吻痕。

    直是個性欲旺盛的男人!

    房間裡沒有鏡子,她也不敢去瞧後背是不是也被過度「關照」過,只覺得粉臀酸疼,想起他那雙巨掌,對她的臀部近乎癡迷的再三揉捏,就知道臀上肯定也佈滿指痕,這下子連正躺都會痛,只能委屈的側躺著。

    重新拉上薄被,她像鴕鳥一樣,躲在房裡逃避現實,因為一旦下樓,任何人一看見她的模樣,立刻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她還說不嫁給楊忠國,今天就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言行自相矛盾,哪裡還有臉去見人?

    但是不下樓也會被發現缺席,何況她又沒有睡在客房,任誰都猜想得到她會在哪裡。看看窗外天色,肯定已經錯過早餐,她自暴自棄的想著,乾脆就連午餐也省了,免得見到人時尷尬。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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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2)

    昨晩消耗許多體力,肚子咕嚕嚕的直響,她蜷起身子,閉緊雙眼,想依賴睡眠遺忘饑餓。

    只是她不想吃,卻有人見不得她不吃。

    房門被推開,食物香氣傳來,勾得她肚子裡饞蟲叫得更響,她從薄被裡探出頭來,看見讓她一身酸痛青紫的始作俑者,端著一盤食物在床邊大剌剌的坐下,臉上滿是笑容。

    「太陽都曬屁股了,快起來吃飯。」他的嘴角跟眼裡滿是純男性的驕傲,心情也好得很。「你肯定餓了。」

    看他精神奕奕的模樣,她反倒嘟起紅唇,故意縮進薄被裡,就是要跟他唱反調,不理會他的殷勤。「走開,我不餓!」

    偏偏肚子裡的饞蟲不配合,在這時咕嚕嚕的響起。惹得他哈哈大笑,耐心再度催促。

    「還說不餓,肚子響得那麼太聲。」他很不給面子的拆穿她的謊言,朝薄被下的渾圓曲線輕拍一下。「別躲在被子裡,起來自己拿著吃。」

    「啊!」粉臀遭遇襲擊,她疼得喊出聲,這才不甘願的拉著薄被遮到胸上,慢慢坐起身來,大眼裡滿是哀怨,從他手裡接過餐盤,連拿筷子都很勉強,纖細雙臂處處吻痕,手腕處還泛著青紫,是昨晚被他舉高箝住時留下的痕跡。

    「看你把我弄得什麼樣子。」她埋怨著,吃著甜脆的竹筍,察覺盤裡的食物大多是涼拌,除了鮮筍之外,還有醉雞,以及一盤芝麻柴魚綠蕨菜,每樣都可口精緻,不難猜想是他小媽體恤她怕燙,所以特別做的菜肴。

    「你自找的。」他淡淡說道,黑眸巡視過她身上的痕印,彷佛在審視勳章。「我已經忍耐太久,而你還故意挑釁。」他的確失控,在她身上留下不少痕跡。

    「那你也不需要那麼用力,這樣我要怎麼出去見人?」她抱怨著,吃下一口嫩嫩蕨菜,咀嚼咽下後又說道:「現在是夏天,穿的都是短袖,這些吻痕根本就沒辦法用衣服遮住。」

    「那就不要遮。」他的臉皮厚如銅牆鐵壁,故意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不遮也好,誰看了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這些是吻痕,又不是刺青,上頭可沒有你的名字。」她瞪了他一眼,瞧他驕傲得像是開屏的孔雀,一副樂於炫耀的模樣。她這身吻痕,更助長他的男性佔有欲。

    要不是他上有父母,還要顧及臉面,小鎮民風又較為純樸,他八成會把她抱出去示眾,宣告她已經名花有主,別人都休想沾惹。

    她一邊忿忿想著,粗糙的大手卻突然探來,在她手腕上輕輕一觸,姿態無限珍愛憐惜,她意外的抬起頭來,猝不及防的望見他溫柔的神情。

    「對不起,弄痛你了。」他輕聲說道,低沉嗓音如能醉人,黑眸飽含暖意,比炙熱激情更讓人難以抵擋。

    「你……你太用力了……」她一時呐呐,抱怨說得像是撒嬌。

    「我太想念你了,所以無法控制。」他坦承,舉起她空著的那只手,湊上薄唇輕憐蜜愛的吻著,因為讓她受傷而自責不已,彷佛她是最珍貴的瓷器般輕柔,捨不得稍稍用力。

    這毫不掩飾的溫柔,實在太過卑鄙,她反倒無法再責怪他,縱然還是全身酸痛不已,但看著他黑眸中的自責,就覺得也不是不能忍受,只能無奈的歎息。

    恨著他冷淡時的漠然,又無力招駕他的熱情,她的心才會牢牢被握在他手裡,即使想要逃避,卻也無能為力。

    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擁有這樣的魔力,讓她盡力想遺忘,卻還是忘不了,把身心都遺失在他懷抱中。再加上,她在心中設下的關卡,他雖然不自知,卻已經闖過八成……就因為他不自知,所以所作所為都是真實的,沒有虛假與欺騙,她才更難以自拔……

    「來,再吃幾口,把午餐吃完後,坐一會兒之後再睡。」就算瞧出她心思紛亂,忠國也沒有說破,黑眸盯著餐盤裡剩下的食物,哄她再多吃一些,接過筷子一口口喂她。「我跟家裡的人說了,你有點不舒服,所以晩餐時你也不必下樓,今天就在床上好好休息。」

    可能是因為體力透支,也可能是因為他的溫柔,她吃得比平常多了一些,涼筍跟蕨菜都吃得見底,剩下的醉雞則是被他兩三口就消滅,空下的餐盤就往書桌上去。

    「沒規矩。」她說,指責他沒有把餐盤拿回樓下。

    他像只大貓似的伸懶腰,湊到床上來,一點也不在乎。「你還在床上吃飯呢,誰比較沒規矩?」五十步笑百步,他們真是半斤八兩,天生的一對。

    「是被你帶壞的。」她瞅著他,非要把錯賴在他身上。

    「好好好,都是我,可以了吧?」他半點都不介意,背靠著床頭把她抱在懷裡,只要佳人在懷一切好說。「把手伸出來。」

    「做什麼?」她一邊問著,一功乖乖伸手,乖馴得毫無防備。

    「擦藥。」他從床頭拿起一罐藥膏,打開瓶蓋時,濃烈的薄荷味飄散出來。大手挖出藥膏,在手中搓得暖了,才在她肌膚上薄薄擦了一層。「這藥膏能化血散瘀,對吻痕很有效。」

    「你怎麼會知道對吻痕很有效?」酸溜溜的妒意,逆湧到她喉間,灼得她輕柔的語音變得有些尖銳。

    「別吃醋。」他樂得心花朵朵開。

    「誰吃醋了?」她可不認。

    「你啊。」他毫不留情的指出,穩穩抓住她的手,不允許她縮回,笑著在她鬧彆扭的臉上硬是印下一吻。「就說別吃醋了,這藥膏我家裡平時拿來舒筋活血,小胖結婚得最早,不想讓老爸跟小媽看見身上的吻痕,用了這藥膏最有效,我幾個弟弟結婚後,她都大力推薦,我剛剛端午餐上來時,她還一直對我擠眉弄眼,拼命指著脖子,暗示我不要忘了替你擦。」

    僵硬的嬌軀慢慢軟下,好不容易又軟貼回他懷中,倒沒想到先前對她敵意最重的楊小胖,這時反倒最是細心。

    「她不討厭我了?」她沒有忘記剛到楊家時,小胖盛大「歡迎」的方式,的確是別出心裁,換做是其他女人肯定哭著掉頭就走。

    「她其實心腸最軟,容不下女生被欺負,先前會演上那一出,是因為不知道來龍去脈,以為我受了你的蠱惑,把禍水往家裡帶。」他又取了一些藥膏,抹在她粉潤的雙肩,沒有錯過細膩處的紅痕。「現在,知道是我辜負你跟小愚,她老早就偏心到你那邊去了,只差沒有痛扁我一頓給你看。」

    她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胸懷裡,聽著他聊著家人的事,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她也有家人,總無私的提供支援,對她萬般寵愛,而他身為長子,處境截然不同,侃侃而談的言語中沒有半點隱瞞,兄妹間的吵鬧,一樁樁一件件都被他說得精采有趣。

    他說,小妹以前是鄰里間赫赫有名的黑社會明日之星,為了初戀情人才拼命減肥,有了這能騙人的嬌滴滴假像,其實手腳還是狠得讓意圖不軌的人都要痛哭求饒。

    他說,小弟愛國是業務高手,笑得最燦爛時,其實正是氣到最想殺人。

    他說,三弟仁國愛上保護對象時,他因為過度關心,還故意去勾引湘悅做測試,結果好心被雷劈,慘遭一頓痛揍。

    他說,二弟愛財如命,江湖人稱鐵算盤,接近婉麗時別有居心,但是愛得無法自拔,卻險些失去摯愛,好不容易才獲得原諒,順利抱得美人歸。

    他說,父親剛毅木訥,一直以來正氣凜然,是他們兄妹們的榜樣。

    他說,是因為小媽,他們一家才能這麼幸福。

    他說了又說,輕柔的為她把身上所有吻痕,都薄薄的擦上一層藥,再將她捧護在心口,只差沒把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

    「現在,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他低靠在她耳邊問,沙啞語音無限疼寵深情。

    她趴臥著沒有說話,呼吸很均勻。

    「慶慶?」

    「嗯?」

    「我以為你睡著了。」

    「沒有。」她輕聲說。

    她又靜了下來,像小貓般溫馴,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想睡了。」

    該要知道的,她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但是聽他親口說出,卻又另有一番意義,她知道他有多謹慎,除了她之外,這世界上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曾聽過他這番毫無保留的坦白。

    這時,她太過感動,無法面對他,只能裝睡來暫時逃避。

    「好。」他背靠床頭動也不動,任由她挪了個舒適的姿勢,把他這個在世界上名氣不小,有的人稱為守護神,有的人則視為索命惡鬼的人物當巨型玩具抱枕使用。

    只是才過了一會兒,門上就傳來輕敲,軟脆的聲音在外頭不確定的喊著:「媽咪,我可以進來嗎?」

    枕在他懷中的嬌小人兒,立刻抓住薄被,想要坐起來,卻又被他霸道的抱住,完全動彈不得,更別說是躲了。

    「進來。」他揚聲喊,語音帶笑。

    「你……」她想罵又想躲,卻兩樣都做不了,先前的感動,被他的惡意捉弄像流水般流盡。

    房門被推開,綁著辮子的小愚探頭進來,看見兩人窩抱在床上時,驚喜的眨眨雙眼,很快的溜進來,跟著往床上擠。

    「媽咪,你哪裡不舒服?」她好擔心喔!雖然大家都說不需要擔心,還笑得神秘兮兮的,但是她還是逮著機會,就跑上來敲門。

    「我……我只是昨晚沒睡好……」書慶尷尬得粉頰紅透,因為被困著不能動,也無法阻止女兒的小手掀開薄被,手上吻痕雖然擦過藥,卻還是顯眼得很。

    「媽咪,你怎麼受傷了?」小愚驚呼出聲,看著那些紅痕青紫,小嘴一扁差點就要哭出來。

    「乖,沒事。」她暗自擰了「肇事者」一把,無奈他皮粗肉厚,這一擰倒像是幫他搔癢,讓他悶笑不已,巨大的身軀都在震動。「媽咪是被怪獸咬了,只會痛一下下,過不久就沒事了。」她擠出笑容。

    小愚先是看看她,接著又看看笑得震動不已的忠國,很認真的說:「你怎麼不叫爸爸來保護你呢?」昨晚有爸爸保護她,她就睡得很好。「是不是因為昨晚爸爸陪我睡,你一個人睡怪獸就跑來咬你?那以後爸爸都陪你睡,怪獸要是來找我,我就會像娃娃姑姑教的那樣,用力踢下去。」

    女兒嘴裡的稱謂,讓書慶微微一愣,抬頭望進忠國眼裡,心裡一時之間五味雜陳。稱謂的改變,代表楊家人的身分,對女兒有了別的含義,不再只是暫時讓她倆母女寄住的家庭。

    「你說了?」她悄聲問。

    他揺揺頭。

    「不,她自己猜出來的。」女兒的聰慧不但讓他騎傲,家人們更是驚喜不已。今天早上,小愚靠著改變稱呼,就弄哭了小媽跟娃娃。

    「好啦,媽咪,有爸爸陪你我就不擔心了,小靈姊還在等我一起去玩。」她把薄被重新蓋好,還輕輕拍了兩下,嚴肅的對忠國說:「爸爸,你要替媽咪呼呼喔,還要保護她,不要讓怪獸再咬她了。」

    他忍著笑點頭,沒有說出,其實自己就是咬得媽咪滿身吻痕的「怪獸」,不然這小鬼靈精肯定會問得更多。

    確認爸媽相安無事,小小電燈泡主動閃人,急著要下樓去玩耍,離開時不忘大聲喊再見,還貼心的記得把門順手關上。

    注視著被關上的房門,書慶過了一會兒,才又抬起頭來,輕而又輕的問道:「如果我說,這其實不會改變任何事呢?」他拉攏小愚,不論有意還是無心,反倒是扣分,所以她故意這麼問。

    他嘴角噙著笑,愛極這相互較勁,簡直像是在跳一場只有彼此知道舞步的舞。低下頭來,他黑眸閃爍笑竟,卻也無比堅決。

    「那麼,親愛的,你就是在說謊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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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1)

    燦爛陽光下,楊家烤肉會盛大舉行。

    一聽到小愚很少吃到烤肉,楊奕立刻下令,全家進入緊急動員,各自分配到任務,每項行動務求縝密,要隆重舉辦一場烤肉大會。

    一家人於是分開行動,東市買巴掌大的鮮蝦、西市買檜木燻的火腿、南市買鮮嫩肋眼牛排、北市包下豬肉攤當天販售所有黑豬頸部,一隻豬僅有六兩,最爽脆的珍貴的部分。

    至於玉米以及蔬果,則是撥了幾通電話,就有專人送貨到府。反正鎮上推行純淨農業早已名聲在外,頂級鏈鎖超市都是從鎮上幾個農場批貨,不需要捨近求遠,打通電話就能收到當天最頂級的農作。

    不只是蔬果,連鮮花也沒有缺席,她喜愛的粉紅玫瑰成車的送來,把楊家庭院佈置得像是童話裡才有的夢幻景致。

    所有送貨到府的人,都被邀請參加這場烤肉會,於是人們開車回家載來家人,楊家的庭院很快擠滿人潮,男人們喝著桶裝冰啤酒,女人們聊著天,很快完成預備工作,十幾個烤肉架一起生火,食物擺得滿滿的,現場熱鬧得足以媲美拍烤肉醬廣告。

    小孩們嬉鬧玩耍,食物還沒烤好,迫不及待就開始啃起玉米,臉上滿布小小的玉米胚芽。

    小愚老早把用餐禮儀忘得精光,拿起顆粒飽滿的玉米,跟新同伴們各自啃食,嘻嘻笑個不停。

    書慶看著女兒歡樂的模樣,也不禁為女兒開心,粉潤唇瓣微微上揚,冷不防強壯的鐵臂從身後圈來,極富佔有欲的把她帶到庭院中,來到一個年齡較為年長、膚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長時期做戶外工作的男人面前。

    「向大哥,謝謝你送來的玫拽花,實在辛苦你了。」忠國遞出一杯冰啤酒,笑容滿面的說道。「來,喝杯啤酒解渴。」

    「婉麗說你要玫瑰花,我就從花行調了貨過來,只是這些不是我溫室裡的無毒玫瑰,才能避免蜜蜂那些小蟲子叮咬孩子們。」那人說得簡單,心思卻很周密,把潛藏的危險排除在外。

    「還是向大哥考慮周到。」忠國笑容更大,親密的摟一摟懷中嬌娃。「慶慶,快跟向大哥說謝謝。」他不放過炫耀她的機會。

    「謝謝向大哥。」她被困在壯漢懷中,雖然心中對他的霸道有些微詞,但是對眼前的男人倒是真心感謝。

    「不用客氣,我也是有孩子的人。」男人禮貌的頷首,不著痕跡的望向小孩群中的陌生臉龐,看出那張新面孔,跟眼前的絕麗女子有多麼相似。

    「我去幫欣欣,不然光顧著孩子,她可能一口食物都吃不到。」

    「好,請幫我跟嫂子打聲招呼。」忠國揮了揮手,但揚起的大手很快回到原處,有意無意獨碰棉質衣衫下的豐盈,雖然不至於令人側目,但是任誰都看得出,兩人關係非比尋常。

    「放開我。」她低聲警告,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下卿卿我我。

    「不放。」他咧開笑容,理直氣壯的說道:「記得嗎?我必須保護你。」

    「那小愚呢?」

    「家裡的人全盯著她,她現在比你爸爸送給博物館的元青花更安全。」他倒是很同情妄想對小愚不利的歹徒,識相的就會乖乖放棄,不識相膽敢出手的,肯定下場淒慘。「走,我們過去拿蝦子,不然待會兒就搶不到了。」

    他推著她前進,沿途跟賓客們打招呼,樂於把她介紹給所有人,驕傲的神情連藏都懶得藏,她只能一一打招呼,只差手上沒有端著酒杯,不然就像是婚宴上的新人,逐一跟賓客們敬酒。

    烤肉架旁人群擁擠,炭火加上豔陽,高溫讓她粉臉很快浮現紅暈,所幸他抓了一碗烤好的蝦,就帶著她撒退,坐到遮陽傘下的座位。

    「坐在這裡等我。」他說道,起身到放桶裝冰啤酒的水槽裡,拿回幾條滴著水的免洗擦手巾。「來,用這個擦擦臉。」他撕開包裝,把冰涼的擦手中遞給她。

    她接過擦手巾,因為手心傳來的冰涼,舒服的歎了一口氣,本能的視線四處搜尋,卻沒看見小愚的蹤影,不由得緊張起來。

    「別擔心。」他笑著說道,擦乾淨的大手剝起蝦殼。

    「我看不到她。」她無法安心,忍不住站起身來探看。只是還沒能看見女兒,她就被他輕輕一抱,抱進他胸懷中,坐上他堅硬的大腿。

    「小愚在哪裡?」他回頭大喊,把她緊密圈抱在懷中。

    「這裡!」

    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高聲回應,把嘴裡咬著火腿片的小愚舉高,小女孩一臉拓然,隨即因為被舉高而樂不可安,一手扯下火腿片,高興的朝遮陽傘揮手。

    「媽咪!」她興奮得小臉通紅。

    「志明,謝了!」忠國大聲說道。

    「不客氣。」

    眼看小愚有特殊待遇,小孩們全都騷動起來,像是不受控制的小猴子一樣,往戴著墨鏡的男人身上攀爬。

    「警長,我也要!」

    「舉高高!」

    「換我啦換我啦!」

    「人家也要舉高高!」

    興奮的小孩們,有的掛在男人腰間,扯住皮帶不放,有的爬上他健壯的手臂,吊在他身上喊叫,男人手臂上青筋暴起,被七八個孩子糾纏懸掛,竟還能穩如泰山,可見體力過人。一個穿著皮短裙、時髦高跟鞋的豔麗女子,嬌笑著湊過來,喂男人吃香噴噴的烤肉,順手拔下墨鏡往自個兒臉上戴。

    「那是我們鎮上的警隊分隊長。」忠國笑著揮了揮手,黑眸低垂下望,看了她的粉臉一眼,然後就被她衣衫下,因為被圈擠而更高挺的弧線吸引,露骨的眼神彷佛她此刻是赤裸的。「正喂他吃肉的那位,則是他的老婆,我們鎮上的鎮長兼女暴君春嬌。」

    她忍著去遮他雙眼的衝動,衣衫下被內衣裹住的蓓蕾,竟被他的眼神喚得嬌挺,要不是內衣還有一層棉墊,她的反應就難以掩藏。

    雖然沒被他瞧見,但是她臉上的嬌色,也讓他猜出幾分,難得放過得寸進尺的機會,仁慈的沒有調侃她這時的羞窘,但牛仔褲裡的粗壯已經賁起,隔著幾層衣衫,從後側頂著她的腿心。

    「鎮上的人們很有向心力,彼此守望相助,來了什麼外人都藏不住,女人們利用手機的八卦散播率比保全系統更有效,如果有外人來,保證三分鐘內就傳遍全鎮。」他勉強清了清喉嚨,但語音仍因欲望而沙啞。把雪白帶著淺淺薄橘的肥美蝦肉體貼吹涼,才送到她粉唇畔。「來,不燙了。」

    她本能的張開嘴,任由他把蝦肉推進口中,粗糙的指尖竟還大膽的觸及她柔潤的舌,雖然很快就拿開,但已經惹得她心兒狂跳,粉臉雪頸都浮現淡淡暈紅。

    「好吃嗎?」他笑著邀功,繼續剝蝦殼,牛仔褲下的茁壯抵著她輕輕撞了一下。

    她想要逃走,卻又被他囚禁在胸懷中,只能粉臉紅透,避開視線,一時竟不知道他問的是他粗糙的指尖,還是微溫不燙嘴的蝦肉。她咀嚼著口中的蝦肉,卻食不知味,浪費了美味海鮮。

    「鎮上的環境最適合養育孩子,就算大人之間有什麼小摩擦,但是保護小孩是所有人的共識,何況環境寬闊,空氣又好,更不用擔心食安問題,孩子們能在自然環境中長大,不會被困在高樓大廈裡,連雞有幾隻腳都知道。」他困住腿上的小女人,低沉醇厚的嗓音漫不經心的問道:「你不覺得小愚在這裡長大,會比在英國或是臺北更快樂嗎?」

    她又被喂了一口蝦肉,眼前和樂融融的景況,還有女兒快樂與新朋友玩耍的表情,讓她無法反駁他說的話。

    人們和睦的談笑、孩子們圍在鮮紅的消防車旁,用崇拜的眼神注視穿著橘色消防服裝的威武男人,聽著他用輕鬆語氣,解釋消防車上各種工具的用途。

    不用忠國介紹,她也猜得出,那人是消防分隊的人。

    鎮上公家機關的人們,大剌剌的來參加楊家的烤肉會,可見楊家對鎮上的貢獻不少,當年楊家道場養出的學生們,對維護治安奉獻心力,所以每次有烤肉盛會,大家就跑來飽食一頓。

    更值得注意的是,雖然烤肉會上提供冰啤酒無限暢飲,但有些人就是滴酒不沾,例如警長、鎮長跟消防分隊的人等等。

    她低下頭,看著桌上僅剩蝦殼的碗,一時脫口而出。

    「你沒喝酒。」

    他笑了一聲,眼神深幽。「你跟小愚的危機還沒解除,老爸跟我們幾個自動禁酒,而鎮上的人,只要是公家機關的,大多會主動避開酒精飲料,下班之後才喝酒,不然可是會被女暴君開著紅色法拉利追撞。」他故意裝出恐懼至極模樣。

    聽著孩子們驚喜連連的尖叫,身為母親的書慶,不由得有些動揺。他的勸服之所以難以抵抗,是因為立論於事實,眼前的一切就是證據。

    現代已經很少能有這麼優良的環境,能讓孩子安心長大。

    小鎮四周有無數鮮花盛開的花田,清新的空氣、美味的食物,最重要是守望相助的精神。

    「我跟小愚約定好了,不能錯過她的才藝比賽、國小畢業典禮、高中畢業典禮、大學畢業典禮。」他的聲音在她耳畔迴響,熱燙鼻息吹過絲絲長髮,呢噥足以醉人。「你也跟我一起出席,好不好?」

    書慶咬著唇瓣,望著四周景物,在食物的氣味中,還聞得到淡淡玫瑰花香,連桌上都擺著粉紅玫瑰的切花插枝。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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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28:40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2)

    「慶慶?」看她不言不語,他在她耳際落下一吻,吸引她的注意。

    「你在做什麼?」她輕聲問道,因為眼前太美好的環境,想起快樂的童年時光。有眾人的保護跟寵溺,小愚非但安全無虞,還能過得像她小時候,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時那麼快樂……不,甚至更快樂!

    「做我一直以來該做,卻沒有做的事。」他的手指撫著她左手的無名指,緩慢的圈畫,繞了一圈又一圈。「我在追求你。」

    「是因為小愚?」她問,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她的無名指上沒有戒指了,但是心上卻被一個指環圈住。一個K金材質的纖細女戒,是他用一百五十美金買來的……

    「不只是因為小愚,」他靠在她頸間,陶醉的聞著她的發香,抱著她輕柔的揺晃。「她的確讓我很驚喜,非常的驕傲,但更重要的是你。」

    「我說過,七年前要是沒有受到重傷,就會帶著你去拉斯維加斯結婚。」他撫摸著她的手指,獻出所有心意呈現在她面前,徐聲低語著。「雖然,結婚的確能把你留在身邊,但是我們那時都年輕,深受被此吸引有很大部分是激情作崇。」

    「現在呢?難道我們之間現在就不是激情作崇了?」她美目流轉,在他硬挺的欲望上,大膽的微微轉腰,卻因為引起太敏感的反應,自個兒喘息不已,粉靨更是嬌紅,彷佛才被好好愛過。

    他把頭埋在她發間,喑聲低吼著,被喚起得更剛硬,低吼隨即變成隆隆笑聲,龐大的身軀顫抖著。

    「你這個小魔女。」他暢快的笑著,愛極她不認輸的倔強。「我必須承認,我們之間的性好得讓我頭昏眼花。但是在性愛之外,我發現你更多特質,分開這七年,或許是老天給我們最好的禮物,七年前我和你都年輕氣盛,就算真的在一起了,或許也無法一起走下去,可是這七年你變得更堅強、更美麗,聰明得讓我更迷戀,讓我更清楚這輩子只想娶你為妻,而我也有這些年來的成績作為證明,做事多少也圓融了些,絕對能當個稱職的父親,這點你都已經知道了。」

    他若無其事的提點,讓她心生警覺,轉過頭去注視他的黑眸,猜想他究竟已經知曉多少。

    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是他太高明,就算她盤算多年,還請來旁人協助,但是他的警覺心太強,就算只是些微破綻,也會引來他注意。

    只是,她始終以為,他看穿她設下的圈套後,會因為男性尊嚴受損而惱羞成怒,甚至詛咒她的算計,或是……或是……

    總之,她猜想過的反應,從來不是目前的這個。

    他鮮花美食熱烈追求她,就算猜出她另有心思,薄唇噙笑,輕輕就放過她,彷佛除了她跟小愚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當個稱職的丈夫。」她在他的注視下,輕聲的低語,四周所有人似乎都不存在了,她就在他溫暖偉岸的胸懷中,她的世界只剩他存在。

    「那就給我機會證明。」他舉起她柔軟的小手,薄唇吻著她左手的無名指,用這輩子最接近懇求的語氣,誠摯無比的說道:「慶慶,嫁給我,不要嫁給別人。」

    她遲疑著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催逼,就在這個時候,放在庭院四周的十幾個播放歡樂音樂的攜帶式藍牙喇叭,流泄出溫柔浪漫的旋律,電吉他的樂音帶著滄桑。

    是「老鷹」合唱團的「加州旅館」,他們七年前在途中曾聽過的歌。

    「可以邀請你跳這支舞嗎?」他輕聲問。

    相對於另一個要求,她選了容易回答的這個,把手放進他邀請的大掌裡,貼在他的胸懷中,在庭園裡與他慢舞。雖然是第一次共舞,但是她輕易就跟上他的腳步,在他手中一再旋轉,裙擺翩翩飄起,再回到他的懷抱中。

    優美的舞姿吸引眾人觀賞,許多夫妻與情人也隨之起舞,每對愛侶的眼裡都只有彼此,食物被遺忘,此時浪漫優先。

    一曲歌太短,另一首歌響起時,人們已經散開,回頭去關心食物,把烤焦的部分塞進伴侶嘴裡,歡笑聲再度響徹庭院。

    只有他與她,即使歌曲停了也沒有分開,就這麼靜靜相互依偎著,享受此刻難得的靜謐時光。

    幾天過去了,她深陷在他的溫柔攻勢中。

    他沒有再提起結婚的事,追求未曾和緩,反倒更趨熱切,在家人的支持下,替她買了許多禮物。許多情侶贈送的禮物是昂貴的名牌包,他送的卻是舒適的天然材質家用品,而她也終於發現,跟她一樣喜歡天然衣物,會特別把標籤剪掉的人是湘悅。

    她睡在他房裡的事,在楊家已經不算秘密,送她的所有用物都往他房間裡送,讓她尷尬不已,他卻是老神在在,完全是理所當然的模樣。

    晚上他霸道的摟著她睡,她幾次說要陪小愚去睡客房,他也沒有拒絕,抓著枕頭跟她去與女兒擠客房那張尺寸比較小的床,一早醒來時,他總是睡在正中央,左手摟一個,右手抱一個,十足十保護者的架勢,連在睡夢中都要確認兩人安全。

    有小愚同床,他就不會招惹她,縱然黑眸裡欲火烈烈,看得她彷佛要著火,他最多就是在她唇上,印下結實火熱的一吻,撩撥得她也不自覺回吻,才又匆匆退開,縱然笑得狡獪,但是看他腿間的緊繃,肯定也不好受。

    她沒有想到,性欲旺盛如他,竟也能夠強忍欲望,讓她對他的意志力更刮目相看。

    今天白天時,他帶小愚去參加鎮上的消防演習,一大一小不知道會野成什麼樣子,出門時父女兩人就興奮的聊起要開吉普車去,這次還有機會可以體驗雲梯車。

    「記得擦防曬。」她只來得及說了一句。

    一大一小回過頭,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們已經都擦過了喔,媽咪都不知道。」小愚調皮的皺起鼻子,還從背包裡重出防曬噴霧。「爸爸每兩個小時就會幫我補擦一次。」她扭著小屁股,在忠國身邊跳起剛學來的機器舞。

    「我會好好照顧她。」他的黑眸裡有欲望、有笑意,還有堅決。

    她坐在餐桌旁,迎視他的目光,點了點頭,知道有他在小愚就絕對安全無虞,只是心上驀地有些寂寞。

    「我們出去囉!」調皮的女兒走到門口,朝著楊家眾人跟她揮手,原本一腳已經要踏出門,卻又突然咚咚咚的跑回來,親密的摟住她的頸項,很撒嬌的小聲說:「媽咪,不要太想念我跟爸爸,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我才不會想你們,你們出去了,我才好清靜。」她點著女兒的鼻尖,故意逞強著,不讓站在大門旁的男人稱心如意。

    小愚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笑聲比鈴鐺還清脆好聽。

    「媽咪總是說假話。你才騙不了我,一定會很想我們的。」她笑著說,也不介意,又沖向大門,牽握著忠國的大手一起愉快出門。

    果然,父女出門後,她就像是被掏空了心,視線始終望著大門,楊家人跟她聊天,她也幾度失神,察覺後連忙道歉,楊家人很親切,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她粉臉發燙,實在無言面對眾人了然於心的笑容,只好說想回客房,楊家人也沒有阻止。

    那些人肯定是笑著目送她走上樓梯的。

    她百分百確認這一點,回客房砰的倒在床上,卻聞見他的味道,嬌慵的側身尋找,才看見他遺留在床上的背心,柔嫩的雙手抓起背心,湊到鼻前深深聞嗅,汲取著那好聞的陽剛氣息。

    因為跟小愚同床,他沒有再裸睡,拿一般衣物當睡衣,早上又換穿另外一件,而這件就這麼遺落在床上。

    他乾淨的汗水味,沒有混雜古龍水,但聞得到他用的刮胡膏跟洗髮精的清新薄荷香。

    她把背心緊緊抱在懷中,心中熱燙著。太無法解釋,即使同床共枕,卻只要沒看見他的身影,竟然就會那麼想念,連他的背心都不願意放開,是不是深陷戀情中的男女,行徑都是這般難解?

    捨下男用背心,她慵懶起身,突然又無法忍受只聞得到他的味道,卻看不見他的人,於是走進客房附設的浴室裡,褪去衣衫裸身走到蓮蓬頭下,扭開水龍頭用乾淨的水沖刷一身白晳雪膚。

    濕淋淋的小手正要拿起玻璃瓶身的「SWEET LOVE」玫瑰洗髮精,她卻突然聽見,客房桌上的手機聲響了起來。那是他的手機,肯定是忘在家裡,這時不知跟誰借了電話,打回來詢問。

    欣喜宛如流星擊中她,她匆匆打開淋浴間的門,從不銹鋼架抽下大毛巾裹起潮濕的長髮,步伐匆忙的奔出浴室,往桌上撲去。

    所幸手機那頭沒有掛斷,她顫抖的手按下通話鍵,迫不及待的對接通的手機說道:「你們在哪裡?我立刻就過去!」她無法再等待,急切的就想見到他們……她最疼愛的女兒,以及最心愛的男人……

    手機那頭停頓幾秒,才傳來聲音。

    「書慶?是書慶嗎?太好了,是我!」女子的聲音甜脆好聽,語氣中帶著焦急。「我是敏兒啊!」

    「大嫂……」她握著手機,旁徨又失落,不顧一身濕淋淋的,就軟坐在床鋪上。「大嫂,你怎麼會打這支手機?」她跟大哥娶回的社交名媛,熱愛購物跟參加派對的關敏兒沒什麼交集,但是關敏兒對她倒是很親切,出席所有場合,都會配戴她設計的元青花首飾。

    關敏兒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書慶,先聽我說,嘉銘要我儘快告訴你,你身邊的那個男人很危險,你必須快點逃走。」

    「但是……」一陣冷襲上心頭,她僵坐著一動也不動。

    「他是七年前那個讓你懷了小愚後,又不聞不問的男人,對吧?」關敏兒繼續說道,語氣更緊急了些。

    「對,是他沒錯。」她低頭看著床上,屬於他的墨綠色棉質背心。

    「千萬不要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他把你帶離威爾斯後,我們就不知道你的下落了。」關敏兒說得很匆促。「今天早上嘉銘收到一張你跟小愚的照片,還有一個瑞士銀行帳戶,簡訊裡說你們就在他手上。他要求嘉銘付出贖金。嘉銘去跟董事會說明,要動用緊急資金,我死馬當活馬醫的回撥這個號碼,沒想到是你接著,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太多訊息讓她沒有言語,只能聽著關敏兒一再說出驚人之語。

    「書慶,不論他用了什麼說詞,或用什麼辦法留下你跟小愚,都是出於欺瞞,你千萬不可以信任他。」

    「他帶小愚出去了。」她的身體劇烈顫抖,手緊緊揪住那件背心。「手機他忘在桌上。」

    「那就代表,他還以為你被蒙在鼓裡,對你沒有設防。」關敏兒關切的吩咐。「等一下你就刪除我這通來電,然後你就裝作沒事,記得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他察覺,找到機會就帶著小愚逃,並且儘快聯繫我,知道嗎?」

    「知道了。」她喃喃低語。

    「要好好保護自己!我們會儘快去救你們的。」關敏兒說出保證,又加了最後一句,「我要結束通話了,記得,要刪除這通來電記錄。」

    「好。」書慶虛弱的回答,手機的通訊才被切斷。

    客房裡沒有聲息,只有她一個人裸著濕淋淋的身子,坐在床上久久無言。

    許次之後,她刪除了大嫂的來電,輕輕把手機擱回原處。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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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0:28:54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1)

    忠國帶著累趴的女兒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左右。小愚像是電池用盡的兔娃娃,趴在他背上睡得很熟,頭髮裡有許多草屑,玩得連左腳的鞋子都不見了。

    她接過女兒,輕聲哄著,小女孩睡眼惺忪的握著她的手去梳洗乾淨,換了一套乾淨衣裳,又回餐桌上勉強吃了幾口菜,就困得小腦袋一直點啊點,大家看得都不忍心,直說讓小愚上樓去睡,得到特赦的小女孩,半昏迷的跟眾人說晚安,就由她牽著手,回到客房裡去睡了。

    吃過晚飯,也滿身大汗的忠國上樓洗澡。

    他用的是三樓的浴室,因為沒有跟臥室相連,所以書慶跟小愚總習慣在二樓客房洗浴,他不會去擠著用,而兩間浴室的衛浴用品也不同,他只求快速洗淨,不會花太多時間在浴室裡。

    當然,他也不會拒絕享受泡澡的樂趣,只是家裡人多,一樓後院的浴缸雖然隱密舒適,他以前偶爾會跟家人輪流使用,但是他現在只想哄她答應,哪天跟他一起泡澡,只是想著她嬌嫩細緻的肌膚,抹著滑溜溜的泡沬跟他相貼,他就神魂顛倒,萬分期待那天的到來。

    套上內褲後,他抓起浴巾擦著短短的發,大步往房間走去。

    推開臥室的門,他才發現燈是開的,長髮蓬鬆如貓,黑如子夜的嬌小人兒坐在床上,薄被被拉到頸間,長睫下的大大雙眸迷惘得讓人心疼。

    「我以為你在客房。」他有些訝異的擱下浴巾,正預備穿上乾淨短褲跟背心,就下去跟她與女兒一起睡。

    「把燈關上。」她輕聲說,微微聳肩讓薄被無聲滑落,露出裸裎的嬌軀,胸前兩團豐潤雪膩在燈光下豔色無邊。「來跟我做愛。」柔媚的語音裡,有一絲任性。

    只是這麼美好的邀請,他實在無法拒絕,彷佛被催眠般往床走去。

    ……

    明亮的燈光下,書慶臥在忠國結實寬闊的胸懷中,聽著彼此逐漸趨於正常的心跳。

    潤了潤紅唇,她用指尖懶懶輕畫他的胸口。

    「你知道了多少?」她問。

    「你肯告訴我多少?」他不答反問,慵懶低沉的嗓音裡,滿是男性的饜足,抓住她另一手放到嘴邊親吻。

    她又靜了一會兒,才娓娓道來。

    「那年,你失蹤後,是大哥在內華達州那座小鎮找到我。雖然有保險機制,但是大哥仍舊不放心,爸爸在那時跟他聯繫上,兩人都不願意冒險,急著追尋我的下落,透過重重人脈,找到『法默』保護機制負責人,對方在確認他們的身分後,又拿了一筆高昂費用後釋出消息,大哥才能在你失蹤後及時趕到。」

    當年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小愚四歲之前,我真的是恨透你了。」那些往昔太刻骨銘心,實在很難忘懷。「但是我愈來愈想知道,你到底是誰,畢竟小愚是你的女兒,就算不是為我自己,我也必須為她找到你。」

    她繼續說著,語音平靜,彷佛說著別人的故事。

    「舅舅安排小愚做過精密身體檢査,雖然報告上說,她非常健康,但是許多遺傳疾病,在幼年的時候是檢測不出來的,母系的血脈很清晰,我不能讓她父系血脈是空白的。」

    「你的資料都是假造的,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必須找專業人士來追査,才有可能找到你。」

    「所以,你找上了紅眼?」他輕咬著嫩白的指尖。

    他果然知道了!

    她抬起小臉,注視著他的眼嬌嬌嗔怪。

    「可是,你還真難找。」

    「韓武麒那個鐵公雞收費貴得很,你從哪裡找錢來付給他?」他嚴重懷疑,對他深惡痛絕的黃嘉銘會願意出錢找尋他,而不是發出絕殺令。

    「我設計的元青花首飾賣得不錯。」她淡淡的說道,把設計出上流社會人人趨之若鶩的飾品,帶來的驚人利潤說得輕描淡寫,雙眼輕輕眨了眨。

    「另外,爸爸也肯幫我出不足的費用。」

    縱然當年法院把她的監護權判給舅舅,但是年滿二十歲後,她就是成年人了,要跟爸爸見面沒有人可以阻擋,她低調的沒有讓別人知道,是不想傷心,細心的連碎的青花瓷片都是請爸爸用寄的。

    爸爸看見她跟小愚時,世人們咒駡為無良海盜,英姿颯爽的大男人竟落下男兒淚,因為太過想念,也是因為太過自責。

    「爸爸說,沒想到打撈到元青花,竟讓我陷入險境,加上小愚太可愛,我說出要找你的理由時,他全力贊成,也想看看捨得拋棄我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沒有拋棄你。」他擰著眉辯駁。

    雖然語氣中有些責怪,但是他眼中也有激賞。他的嬌貴人兒的確是海盜的女兒,懂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把當初那筆引來危機的財富,轉為用來尋找他。

    如此聰明心思,怎能不讓他深愛?

    結實的鐵臂把她攬緊,她一臉無辜,分外惹人憐。

    「我那時怎麼會知道你的想法?」她靠在他心口低語,說著之後發生的事。「後來紅眼找到你了,韓武麒向我保證你是好人,也找到你陷入重度昏迷的記錄。」

    他狠笑一聲。「那傢伙的狗嘴竟能吐出象牙?」

    她打了他一下,不是很重,意思意思的作為懲戒。

    「要不是他的話,你就連跟我重逢的機會都沒有。」

    「好好好,該要謝謝韓先生。」他咬牙切齒,心中懊惱卻又不能說出口。

    畢竟欠下人情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該死的為什麼是紅眼?該死的為什麼偏偏是韓武麒?

    這份人情欠得可大了,那傢伙之後肯定會來討,絕對不會放過他。

    「那時候,你怎麼不來找我?」他方正的下巴,抵著她柔細的發問著,粗糙指掌撫著長長髮絲,迷戀那絲般的觸感。

    「別人的保證不能算數,我要親自測試你。」因為他的確曾重傷昏迷,還經過數月的複健,她決定給他一個機會,設下一道嚴格關卡。「我査清楚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家人跟工作記錄,才讓韓武麒逼你去成爾斯。」有錢能使鬼推磨,而爸爸的錢多得很。

    「你那一巴掌是故意的。」他陳述事實。

    「打痛你了嗎?」她問。

    「還好。」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巴掌算什麼?何況她這麼嬌弱,那巴掌跟蚊子叮沒啥兩樣。「你也是故意戴著那塊磬片。」

    「看能不能喚醒你的良心啊,誰知道你的良心早被狗啃了。」她臉色嬌紅,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他會一見到她,就把她抓進置衣間「欺負」得好慘。

    他曬然一笑,當然也記得自己那時做的好事。

    「所以你陷入危機是假的?」

    她揺頭。「是真的,那些流言蜚語的確造成我跟小愚的危險。」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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