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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湯晴光擔憂祈兆雪的內傷,堅持讓他再休養三日後,兩人才起程離開扶揺城。
離開前,湯晴光用祈兆雪給她的那筆銀子買了輛馬車。
出發後,湯晴光讓祈兆雪待在車裡休息,她在前面駕車,緩緩朝城門駛去。祈兆雪一人坐在車裡,閑著無聊的掀起車簾,往外頭瞅著,馬車行駛過一條大街,忽地一聲尖叫傳來,他探頭一看,瞧見一名孩童從一處客棧二樓墜下,他無暇多想,飛身從車窗而出,在那孩子落地前,及時接住孩子。
湯晴光也因這變故而停下馬車。
祈兆雪抱著那被嚇得號啕大哭的孩子,輕拍兩下,粗著嗓安慰那孩子兩句,「沒事,別哭了。」
那孩子的娘一臉驚嚇的從客棧裡跑了出來,見有人接住她兒子,救了她兒子一命,連忙上前向祈兆雪道謝。
「多謝這位壯士救了我兒子。」她感激的說完,伸出雙手要抱回四歲的兒子。
也不知是不是見到自家娘親過來了,那男孩也不哭了,抬起先前哭得淚汪汪的眼,瞅著接住自個兒的人,倒是沒被祈兆雪那張醜臉嚇住,反而好奇的伸手去揭他臉旁那似乎是先前從車窗飛身而出時,被車窗給刮得微微翹起一角的人皮面具。
刷地一聲,祈兆雪貼覆在臉上的那張醜陋人皮面具,被撕開一大半,露出他半張俊臉來。
那人皮面具被強行剝開,臉上的汗毛也跟著被撕起來,但祈兆雪顧不得疼,一驚之下,迅速抬手壓回那張人皮面具,趕緊把這頑皮的孩子塞到他娘懷裡,匆忙回了馬車。
然而方才那短短一瞬間,卻已足夠讓坐在旁邊酒樓二樓靠窗的兩人,瞧清他適才露出的那大半張真面目。
「咦,那小子不是祈兆雪嗎?」此人正是扶搖城的文相潘宗民。
「你說他是祈兆雪?」坐在他對面的老者滿臉驚怒。
「我今年代替城主去勺江城述職時才見過他,錯不了。」
黑衣老者霍地站起身,他沒見過祈兆雪,得知此人就是殺了他兒子的仇人,他哪裡還坐得住。
萬殺盟的殺手傾巢而出,四處都找不到人,沒想到祈兆雪竟是易容來到了扶揺城,殺子仇人就在跟前,他提步便要追過去。
潘宗民連忙提醒他,「姊夫,別當街殺他,到沒人的地方再動手。」他擔憂若是讓人得知祈兆雪是死在萬殺盟盟主手上,會惹來麻煩。
馬車來到城門,守門的士兵掀起車簾,往車內一看,瞥見裡頭一張醜得嚇人的臉,也沒再多看,朝駕車的湯晴光揮揮手,就讓人離開。
坐在車裡的祈兆雪已將臉上的人皮面具仔細貼覆好,待馬車駛出城門後,來到官道上,這才憋不住氣的罵了句,「那熊孩子也太淘氣了,方才差點就把我臉上的人皮面具掀了。」
「以後當心點就是。」坐在前面駕車的湯晴光好笑的回道,她只知他及時救了一個墜樓的孩子,沒瞧見適才那孩子撕了他人皮面具的事,她心忖那麼一瞬間,應當不會有人瞧見他的臉,也不以為意。
「要是以後咱們兒子這麼頑劣,老子非揍他一頓不可。」
湯晴光一愣之後,嬌叱,「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要同你生孩子?」
祈兆雪以為她臉皮薄在害羞,咧著嘴笑道:「等咱們成親之後自然會有孩子。」
她回頭,錯愕的瞪圓了一雙鳳眼,嗔問:「我何時說過要嫁給你?」
「你是沒說,不過我不會辜負你,你放心。」
「你究竟在胡說什……」
此時幾名蒙面黑衣人倏地竄出,攔住他們的去路,手中刀劍二話不說的直接朝湯晴光砍去,她匆忙之間舉起鞭子擋住朝她劈來的一劍。
聽見外頭動靜,祈兆雪也連忙出來,飛快來到她身邊,與她一塊迎敵。
沒想到都來到城外了,這批殺手竟還追了過來,他們是哪裡露了破綻被他們發現?只有先前祈兆雪臉上的人皮面具曾被那頑皮的孩子掀起過,難道就那麼一瞬,就教他們瞧見了嗎?
湯晴光接著想到扶揺城是萬殺盟的大本營,定然遍佈萬殺盟的殺手,說不得真是那時候被他們的人瞥見了。
只是此時再多想也沒用,這回來的殺手足足有三、四十人,個個殺氣騰騰,也不知此番她和祈兆雪還有沒有機會逃走。
她與祈兆雪背靠著背,使出全力拼搏,企圖在他們重重包圍下殺出一條生路。然而眼前殺手委實太多,兩人終究是難以只擋三、四十人的攻擊,受傷被俘。
幾名殺手橫刀抵在他們兩人的頸間,並未殺死他們,而是將他們押到不遠處的樹林裡,來到一名黑衣老者的面前。
其中一名殺手恭敬的稟告,「啟稟盟主,屬下們活抓了這兩名殺死少主之人,請盟主發落。」
「很好。」黑衣老者頷首,接著命人撕下他們兩人臉上的人皮面具,瞧見兩人露出的真容,他的目光陰冷如毒蛇。
湯晴光抬目望向老者,發現此人就是那天他們夜探城主府時,遇上的那個武功高強的老者。
聽見適才那殺手所說的話,得知這人正是萬殺盟的盟主,她急忙張口辯解,想為自個兒和祈兆雪掙得最後一絲活命的機會。「你們那少主不是我們所殺,你們可別冤枉人。」
「哼,死到臨頭還狡辯,你們殺死我兒子,我要活剮了你們,用你們的血,告慰我兒在天之靈。」老者滿臉憤怒。
聽見他竟想用這麼殘忍的方法殺死他們,湯晴光嚇得身子都有些發顫,驚怕得有些口不擇言,「你這老糊塗,我們真沒殺你兒子,你若殺了我們……」
老者不讓她說完,咒駡了句,「不知死活的丫頭,本座就先剮了你。」
一旁的祈兆雪聞言,憤怒的撞開那押著他的殺手,也顧不得因此被架在他頸子上的刀給劃出一道血口,挺身護在湯晴光身前。
「誰也不許傷她!」
老者輕蔑的獰笑,「小子,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護她。既然你這麼緊張這丫頭,我就當著你的面,一片片剮下她的肉,讓你親眼看著她怎麼死。」
逼不得已,祈兆雪抬出自個兒的身分威嚇道:「我是南風侯世子,你膽敢殺害我們,就不怕我爹派兵馬來剿滅了你們嗎?」
「哼,南風侯不會有機會知道你是怎麼死在我手上,何況……」他陰惻惻地冷笑兩聲,沒再說下去。
聽出老者早已知曉他的身分,卻絲毫不顧忌他爹南風侯,祈兆雪急得思索著還有什麼辦法能保住湯晴光,情急之下,他心念一動,仰起臉說道:「你兒子是我殺死的,與她無關,你放了她,我願引頸就戮。」
聞巨,湯晴光臉色揪變,「祈兆雪,你在說什麼?!那少主才不是你殺的!」
「是我所殺。」為了護住她,祈兆雪回頭朝她使了個眼神,讓她不要再說了。湯晴光心緒震動的望著他,他竟不惜攬下這樁自個兒壓根就沒有做過的事,寧願一死,也要保護她。
那老者見他們死到臨頭,還眉來眼去,怒道:「哼,今天你們一個也逃不了,都給我去死吧!」他手持一把劍,先刺向擋在湯晴光身前的祈兆雪,要將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活活折磨至死。
「不——」湯晴光駭然的尖聲嘶喊。
就在那劍即將刺到祈兆雪時,突然飛來一枚石子,震開了那把劍,下一刻,兩名男子施展輕功而來。
瞧見來人,湯晴光面露驚喜的大喊了聲,「四師叔,小師叔,救我,這老頭想殺了我們——」
「師叔瞧見了,師叔來了,沒事了,別怕。」被她喚作小師叔的安臨意朝她哄了聲,抬手一揮,瞬間就將架在她頸子上的那把刀揮落。
同時,圍在她身邊的那幾名殺手,也在頃刻之間倒地不起。
而她四師叔郝望也救下了祈兆雪,站在老者面前,拱手朝他笑呵呵說道:「賴盟主,久違了,自獨水山上一別,已有數年不見,見到賴盟主身子骨依然安康,郝某甚是欣慰。」
當年在濁水山上,他被朋友找去調解一樁江湖事,說了一番話,把這萬殺盟盟主給氣得拂袖離去。
老者聽他一提,自也想起了那時的事,面黑如鍋,嗓音陰厲的警告他,「郝望,老夫要報殺子之仇,你別多管閒事。」
郝望那張看起來憨厚的圓臉上仍是堆著一臉笑,邊說邊揮動著手裡那把用貢金打造,能晃花人眼的金扇子。
「哎,你方才沒聽見嗎,那丫頭喊我和臨意為師叔,就沖著這聲師叔,咱們豈能讓你當著咱們的面,殺了咱們的師侄,要是讓我那青閑師兄知道,咱們對他寶貝閨女見死不救,怕不活剝了我們的皮不可。」
聞言,老者吃了一驚,「你說她是鬼見愁湯青閑的女兒?」
以武功而論,他不懼郝望與安臨意,但倘若她是湯青閑之女,便讓他不得不忌憚幾分。
湯青閑之所以被人稱為鬼見愁,是因此人武功奇高,深不可測。
早年他行走江湖時,曾單獨挑了數個幫派,還有一個虎門幫,據說是因為傷了他一個師弟,結果便在一夜之間被滅了門,江湖中人皆傳說是他殺了虎門幫上下一百餘口人。
而後湯青閑又獨自滅了駱山上一窩兩百餘人的山賊,接著一人剿滅橫行在海城一帶的數百名水寇,自此之後,江湖人便稱他為鬼見愁,意指他武功高強到連鬼見了都愁。
但十幾年前他已退隱,鮮少在江湖上行走,如今乍聞眼前的小丫頭竟是他的女兒,老者驚疑不定。
雖顧忌湯青閑,但殺子之仇讓老者那張瘦長的臉上露出猙獰之色,不願就這麼放過他們。
附見他那佈滿殺意的神情,郝望笑呵呵再慢聲說道:「當年虎門幫砍斷了我六師弟一條胳臂,結果虎門幫一夕之間傾覆;晴光可是我青閑師兄唯一的閨女,要是有人想殺了她,可就不知我師兄會做出什麼事來,屆時,只怕沒人能攔得住他,還望盟主三思。」
正在為祈兆雪敷藥的湯晴光,聽見兩人所說的話,心中驚訝,她從不知道她爹竟還有個外號叫鬼見愁,且從他們的話裡,聽起來爹似乎威名赫赫,就連那萬殺盟盟主也有所顧忌,但這些她卻從不知道。
爹性子嚴肅,沉默寡言,鎮日裡板著一張臉,只有在娘跟前臉色才會好些,因著當年娘生她時難產傷了身子,平素裡爹見到她這個唯一的女兒,也常沒好臉色,她毫不懷疑,倘若娘和她一起落進水裡快淹死了,爹一定毫不猶豫先救娘。
在九獅山上,人人都很敬畏爹,就連那位頑童般的師叔祖,每回只要瞧見爹,也都收起嬉皮笑臉的神態,擺出一臉正經的表情,其它的師叔和師兄們更不用說了,沒人敢在背後說起爹的事,故而她對父親往的事蹟並不知曉。
老者聽見郝望的話,怒道:「你這是在威脅本座?」
郝望仍是一臉的笑,「我是好意勸告你,且我同臨意再不濟,也不致于連個師侄都護不住。」有個凶名在外的師兄,平素裡拿著師兄的名頭來嚇人,呵呵,可好用極了,能驅魔避邪。
老者咬牙切齒,「他們殺了我兒子,你要我就這麼放了他們……」
聽到這裡,湯晴光脆聲道:「我們沒殺你兒子。」此時仗著四師叔和小師叔都在,她仰起臉,忿忿的瞪著萬殺盟盟主,「你蠢呀,我們與你兒子先前連面都不曾見過,怎麼殺他?」
她接著說出當日的情況,「那日我們在破廟裡休息,他的屍首突然就從梁木上掉落,胸口上還插著一柄匕首,結果你手下那些沒腦子的殺手,一進破廟裡見到他的屍首,就嚷嚷著說是我們殺他的,你們也不想想,他胸口上插了一柄匕首……」
湯晴光邊說邊握著拳頭,佯作握著匕首的模樣,冷不防狠狠朝站在一旁的祈兆雪胸口刺去,祈兆雪下意識的側身避開,讓她虛握的拳頭插偏了。
示範到這兒,湯晴光接著看向老者,「你看見沒有,若非是親近熟稔之人,是不可能有機會一刀正面刺入他的胸口殺死他。」
她接著說出自個兒的推測,「所殺他的兇手定是與他熟識之人,趁他不備時下的手。」
因郝望和安臨意在這兒,那老者沒再打斷她的話,讓她一口氣說完,聽畢,他臉色陰寒得駭人。
兒子的屍首被帶回來時,壓根就不見她說的那柄匕首,身上還有不少傷痕,倘若她沒說謊,那就是有人蓄意欺瞞他,在兒子死後,為隱瞞他真正的死因,又在兒子的屍首上增添傷口,以掩人耳目。
而能做到這些的人,自然是把兒子的屍首帶回來之人。
他暴怒的命令一名心腹,「你去將紅長老和那日在破廟裡見過少主屍首的人,全都給我綁到大殿上。」
那人應了聲,轉身帶走了十幾名殺手。
見萬殺盟盟主對兒子之死似乎已心裡有數,郝望笑吟吟拱手說道:「既然盟主已明白殺死令公子的是另有其人,那咱們就不多叨擾盟主處置兇手了,告辭。」
「那丫頭你們可以帶走,但那小子必須得留下。」老者指向祈兆雪,他答應了潘宗民要取他小命,不能讓他有機會活著回到勺江城。
郝望眯著眼笑道:「這位可是南風侯世子,先前他遭萬殺盟追殺之事,已傳到南風侯府去了,據聞南風侯得知後非常震怒,已派了侍衛前來接應他,你若殺了他,縱使你手下殺手數百人,也難以抵擋南風侯麾下的千軍萬馬,盟主可得仔細掂量掂量。」
這事是他與臨意前來扶揺城的途中,聽一位消息靈通的江湖朋友所言,當時他也沒在意,此時正好順手拿來救祈兆雪一命。
被郝望一再威脅,萬殺盟盟主惡狠狠剮了郝望一眼。他先前從潘宗民那兒得知,南風侯府裡有人要買祈兆雪的命,而若所謀之事進行順利,說不得這南風侯府的主子將會易主。
南風侯遠在勺江城,那人如今是否已掌控南風侯他也不得而知,此回也不好當著郝望與安臨意的面殺了祈兆雪,不得不暫時作罷。
「回去!」他下令道,接著頭也不回的拂袖離開。
那些殺手扶起倒在地上昏厥不醒的同伴,連忙跟著離去,幾息之間,便走得乾乾淨淨。
湯晴光上前收回先前被撕下的兩副人皮面具,那張清麗秀豔的臉上堆著討好的諂笑,湊到郝望跟前,「四師叔真是厲害,憑著一張嘴就把那老頭逼走。」
她也沒忘記安臨意,親昵的回頭朝他道謝,「多虧小師叔你們來得及時,要是再晚一步,我可就要被剮成肉片,再也見不到你們了。」說起這事,她還有些心有餘悸。
安臨意輕斥了她一句,「咱們若來得太早,怕你這丫頭往後記不住這次的教訓。」他面容五官精緻如玉琢,俊美絕倫,生氣罵人也十分好看。
聽了這話,湯晴光瞠大眼,「小師叔,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你和四師叔其實早就知道了,卻等到那老頭要對我們下殺手時,才出手救我們?」
「沒錯。」郝望合起手裡那柄金光閃閃的扇子,輕敲了下她的腦袋,「你這丫頭下山才多久,竟就招惹上那群惡名昭彰的萬殺盟殺手,本事不小嘛。」
湯晴光無辜的辯解,「我這全是無妄之災。」
一旁一直未曾開口的祈兆雪這時出聲道:「晴光是受我拖累,還請兩位師叔莫要怪她。」
湯晴光睨了他一眼,這傢伙怎地直呼起她的閨名來了,不過對他毫不回避,一肩攬下責任的態度,她倒是很滿意。
安臨意打量祈兆雪一眼,臉色微冷的出聲詢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祈兆雪將兩人如何被追殺的經過,簡單告訴湯晴光的兩位師叔。
聽畢,郝望忖道:「這麼說是有人買通萬殺盟的殺手要取你的性命,怪不得方才萬殺盟盟主不肯放你走,不過那買通萬殺盟殺手想殺你之人的身分定不簡單,你回去後可得當心點。」他好意的提點他一句。
「晚輩明白。」祈兆雪接著朝他和安臨意拱手致謝,「多謝兩位師叔救命之恩,日後有機會晚輩定會回報。」因著湯晴光的緣故,他心裡已將郝望與安臨意視為自家師叔看待。
郝望對他適才臨危之時,仍挺身維護自家師侄之舉十分滿意,因此對他倒也顯得親近,刷地一聲再打開那把亮澄澄的金扇子,輕搖著笑道:「不過是小事一樁,你用不著記掛在心,咱們這趟來主要是來救晴光,救你也只是順手為之。」
湯晴光好奇的間,「四師叔,你們怎麼會知道我被萬殺盟的人抓了的事?」
安臨意出聲道:「是我接到一位江湖朋友傳訊,提及在桃花鎮上時,曾見到你與一名男子被萬殺盟的殺手追殺。當時我正與四師兄一塊,一時間也無法探得你的行蹤,故而我們便一路找到萬殺盟所在的扶揺城,準備探查是怎麼回事。」
郝望接腔說下去,「昨日我們才進城,今日一早無意中擋見萬殺盟盟主在調度手下的殺手,我與你小師叔遂悄悄跟蹤他。而後得知他派出殺手,是準備出城去圍捕兩人,其中一人正是祈兆雪,因你失蹤之時是與他在一塊,我們懷疑另一人就是你,所以便也跟著過去。」
聽完,湯晴光摟著小師叔的手臂蹭了蹭,趁機向他撒嬌道:「小師叔,我這次真是嚇壞了,這萬殺盟的人實在太可惡,一路追殺著我們,讓我連睡覺都不能睡得安穩。」
爹學的武功太過陽剛,不適合她練,因此她自小是跟著小師叔習武。
她六歲開始習武,那年小師叔也不過才十六歲,他那張俊美得雌雄難辯的臉龐,被那些師兄和師叔們戲稱為九獅山上第一美人。
她小小年紀也偏愛美人,因此常常纏著小師叔,他也耐著性子陪著她,對她而言,小師叔是如兄如父如師如友一般的存在,除了爹娘之外,在所有師叔和師兄弟裡,她最親近之人就是他了。
見她依偎著安臨意撒嬌,祈兆雪眉峰緊皺,過去將她從安臨意身邊拽走,並斥責了句,「師叔是長輩,你對師叔這般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她若真想抱人,只能來抱他這個准未婚夫。
被他冷不防拉開,湯晴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抱我小師叔幹你何事,你讓開。」
祈兆雪沒放手,一把將她擁進懷裡,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哄著她,「我知你嚇到了,莫怕,已沒事了,等我回去勺江城,必派兵來剿滅萬殺盟給你出氣。」
郝望笑呵呵的與安臨意交換了個眼神。
安臨意冷下臉來,走過去提起祈兆雪的後領,將他拉開,他看著長大的寶貝師侄,可不能讓人這般輕薄了去。
「祈兆雪,你既已沒事,咱們就此分道揚鑣。」
聞言,不等祈兆雪開口,湯晴光先一步出聲,「小師叔,他受了不輕的傷,咱們先找個地方給他療傷,等來接應他的人到了,再回九獅山上吧,否則萬殺盟的人若在他落單時,又來追殺他怎麼辦?」
郝望笑道:「你倒是心疼這小子,還讓咱們給他當護衛。」
見她這般替他著想,祈兆雪也兩眼灼亮的望著她,他就知道她不會棄他而去,眼底那歡喜之色幾乎要噴露而出。
他再上前,緊握住她的手,揚聲承諾道:「你放心,我祈兆雪此生定不會負你,待我回去,就會將我們的事稟明我爹,等明年我年滿二十,便來迎娶你回去。」
他母親在三年前過世,如今婚事須由父親做主。
湯晴光被他這番表白給震得一臉呆愣愣的,須臾,她抬起手,「等一下,你這是在向我求親嗎?」
「你這一路上對我不離不棄,生死相隨,如此濃情厚意,我豈能辜負你這一片心意,以後咱們成親,我一定待你好,什麼事都順著你,絕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委屈。」祈兆雪說得一臉信誓旦旦。
湯晴光錯愕的瞪大了眼,「你說什麼?我對你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見她對他的話似乎很驚訝,以為她是在害臊,他滿臉溫柔寵溺的說:「在殺手追殺我時,你本有機會能獨自逃走,卻沒拋下我自個兒一人逃命去,一路不怕危險,陪著我避開那些殺手的追殺,你這般深情相待,教人感動。」
湯晴光甩開被他握住的手,翻了個白眼,「你在胡說什麼,我之所以沒拋下你自己一人逃走,是因為咱們相識一場,我不能不管你死活,何況在勺江城裡應有不少人瞧見你追著我出城,你若死了,我難向你爹交代,才會一路幫著你躲避那些殺手的追殺。」
說到這裡,她退回到自家小師叔身邊,再說道:「我對你沒半點深情,你可別自作多情。」
聞言,祈兆雪震驚得宛如被雷劈了一般,那張俊朗的面容呆滯了好半晌,不敢相信這一切全都是自個兒的一廂情願。
見他似乎整個人都呆掉了,湯晴光有些不忍心的再補上幾句話,安撫他,「不過咱們算是朋友了,往後你要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祈兆雪已不記得那天他是怎麼離開那處樹林,等他回過神來時,已來到一處郝望安排的院落裡。
經過幾日調養,祈兆雪身上的傷已復原七、八成,可他受到巨創的心,卻遲遲未能恢復過來。
他身為南風侯世子,身分尊貴,活到十九歲,在被萬殺盟追殺之前,可以說沒遇上什麼不如意之事。
要有,也頂多是六年前被年僅十歲的湯晴光打敗之事,因此這事才會讓他一直耿耿於懷、惦記在心,這六年來努力習武,心心念念想著要打敗她,一雪前恥。
就連這回遭遇殺手追殺,幾經危險,九死一生,但因那時他身邊一直都有個人不離不棄的陪伴著他,他並不以為苦。
誰知這不離不棄只不過是湯晴光對他的義氣,不是他以為的情意,當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宛如晴天霹靂,轟得他整個人都傻掉了。
會錯了意,令他既難堪又氣惱,所以在郝望替他捎了消息給父親派來接應他的護衛後,他一邊養傷,一邊等待那些護衛前來,鎮日都把自個兒給關在房裡,不想出去見人。
「那小子整日蔫蔫的,宛如被暴雨摧殘過後的小白花,兩眼無神,精神萎靡,可憐哪,一片癡心錯付,唉,自古多情空餘恨哪。」
宅院的小廳裡,郝望輕揺著那柄亮晃晃的黃金扇子,似笑非笑的對著在沏茶的湯晴光說道,湯晴光聽得額角青筋微抽,轉過身回了句,「四師叔那張嘴,就連茶樓酒肆裡的那些說書先生們都比不上呢。」
郝望笑呵呵的合起扇子,輕敲著掌心,「晴光也這麼認為嗎,不少人這麼同我說過,要是哪日四師叔缺銀子,就去茶樓裡蹲著,賺些賞銀來花。」
「四師兄,你別逗晴光了,晴光瞧不上那小子又不是她的錯。」坐在一旁的安臨意護著她。
雖然不是自個兒親生的女兒,但卻是他看著長大的,在他眼裡晴光就如同他女兒一般,因此發現祈兆雪竟然肖想他家晴光,他自然不樂意,覺得他家晴光萬般都好,那小子沒半點配得上她。
郝望瞄了他一眼,眼裡透著笑意,任何「姦情」在他這雙火眼金睛下都無所遁形,傻丫頭自個兒一時糊塗,這小師弟竟也如此無知,唉,他這個做師叔和師兄的,也不好捅破那層窗紙,因為這樣就沒好戲看了。
湯晴光沏好茶,端給兩位師叔,抬目瞅了瞅外頭,猶豫著要不要也給悶在屋子裡的祈兆雪送去一壺。
自前幾日她說了那番話之後,祈兆雪就沒再同她說話,每回見到,只拿著一雙幽怨的眼神看著她,彷佛在指責她是個薄幸的負心人,讓她瞧了怪不舒服,是以這幾日也沒怎麼去看他。
她從未料想到,先前他竟以為她戀慕他,也不知他那腦袋究竟是怎麼想的。
像她這般才貌雙全的姑娘可不多見,這一路上,泰半都是她在出主意幫著他避開危險,怎麼說也該是他心悅她才是呀,怎麼會是她對他一片深情,簡直是不知所謂。
哼,先前他還喜歡那個何春娘呢,這才多久就忘了人家,還說要娶她為妻。
移情別戀的這般快,真是「水性揚花」。
算了,不給他喝茶了。
再隔了幾日,日落時分,南風侯府派來接應祈兆雪的一隊侍衛終於到來,但前來接他的侍衛裡,不見他的兩名心腹隨從孫哲和武浩,全是他不曾見過的侍衛,祈兆雪心中奇怪,問了那領隊之人,「孫哲和武浩呢?」
那名叫曹璘的侍衛稟道,「侯爺交代了他們其它的差事,一時走不開,所以侯爺才派屬下等前來護送世子回府。」
祈兆雪再向曹璘詢間在他離開勺江城後的事,那曹璘回答道:「侯爺得知世子追著湯姑娘出城,自此失去行蹤後,便派出孫哲和武浩前去尋找世子的下落,而後孫哲與武浩打探到世子曾到過桃花鎮,然而他們兩人到了桃花鎮後,只知世子被一群殺手襲擊,自此便失去蹤影。幸而日前,有人傳回世子的消息,故而侯爺派屬下等前來接回世子。」
「是誰傳回我的消息?」祈兆雪追問。
「這事侯爺未曾告訴屬下,屬下也不得而知。」
祈兆雪再問了些事後,擺手讓曾璘退下。
曹璘前腳剛走,湯晴光便上門來,二話不說的遞給他一包物品。
「這給你。」
祈兆雪猶豫一瞬,抬手接了過來,沒看她,垂眸瞅看著手裡之物,問道:「這是什麼?」
他不敢再多瞧她,他擔心多看她一眼,他會……捨不得她,會不顧她的意願,將她強搶回去。
「裡頭是你先前戴過的那副人皮面具,還有一些雷火彈和暗器,以及我四師叔調製的毒粉,還有些解毒丹,給你帶在身上防身,要是你回勺江城的路上,萬殺盟的殺手還不肯放過你,你就用那些雷火彈和暗器還有毒粉對付他們。」她叨叨絮絮的說著。
那些雷火彈和暗器,是她這兩日替他搜羅來的,毒粉和解毒丹則是她向擅長制毒的四師叔要來的,祈兆雪尚未抓到那幕後買凶想殺他之人,她擔心還會有人對他不利,故而替他準備了這些,以防萬一。
見她替他想得如此周全,祈兆雪胸腔一熱,抬目望住她,忍不住問:「你真不願嫁給我嗎?」
湯晴光被他突然這麼一問,呆愣了下,接著被他那流露著濃烈情愫的眼神給看得心頭一顫,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她匆忙找了個理由搪塞,「我好像聽見我小師叔在叫我,我先出去了。」說完,她轉身飛快離開。
房裡,祈兆雪緊抓著手上之物,嘲笑自個兒癡心妄想,以為再問一次,她就會答應。
翌日,他隨著侍衛們離開前,沉默的注視著來給他送行的湯晴光。
她被他那複雜的眼神給看得心虛的別開眼,就在這時,他冷不防的上前,緊緊摟住她,說道:「你等著,等我回去,揪出那買通殺手想置我於死地的人後,我就上九獅山找你。」
「你來找我做什麼?」不知怎地,她的心忽然間重重震了一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要追求你,直到你答應嫁給我為止。」他想通了,他才不會因為被她拒絕就萎靡不振,先前縱使是他會錯了意也無所謂,他們一個未嫁、一個未娶,如何就不能成為有情人。
他不只要同她成為有情人,還要成為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眷屬。
說完後,祈兆雪咧著嘴,重新恢復自信霸氣的笑容。
「等我。」說完最後這兩個字,他邁出堅定的步伐與侍衛們離開。
湯晴光怔怔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心頭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久久都捨不得收回眼神。
郝望在她眼前輕揮了下那把金光燦燦的首金扇,「哎,人都走得瞧不見了,咱們也該回九獅山了。」
湯晴光回眸,想起祈兆雪離去前對她說的那番話,嘴角上翹,露出兩個梨渦,「嗯,咱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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