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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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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攬清月]修仙帶著作弊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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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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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發表於 2018-3-2 00:28:27 |只看該作者
70 涅槃丹

  那男子束手而立,語聲帶著一種刻意的暗啞,好似有一團棉花堵住了喉嚨。

  「回稟家主,這宅子週邊一百七十二戶人家,其中一百零三戶世代居於此地,三十三戶居住超過三年,十一戶空置多時,剩下的二十五戶為近期搬來。據屬下統計,事發至今共有六十四人有所異動,結合得到的消息,但凡有嫌疑之人已盡數擒下,只等家主發落。」

  城西屬於李家地盤,李傅讓李姝弄了這麼個據點,周圍不可能沒有安排其他人。早在慕雲鶴決定應下慕煙華提議,悄悄盯住二長老,遠遠地跟著他到達這處宅子,已是提前調動了家族暗中的力量,將周圍團團包圍控制。

  宅子裡一旦發生意外,那些奉命守著這裡的人自然會行動,所謂打草驚蛇便是如此。

  至於個別隱藏得深,完全沒有暴露出來的,慕雲鶴亦不會太過在意,畢竟重點在解決二長老之事。他只需保證中途無人過來打擾,漏網之魚還給李傅,正好可以幫他通報消息。

  算計了二長老,籌謀慕家這麼多年,慕雲鶴現下不能直接上門去,指著李傅的鼻子質問怒罵,這一塊地方定要給他篩上幾遍,讓他不得不吃下啞巴虧。

  李家的地盤又如何,有心算無心,家族一半戰力出動,要是還不能稍稍出了這口氣,慕家豈非是浪得虛名?

  慕雲鶴沉著臉,視線落在自殺身隕的二長老身上,靜默了片刻終是輕歎了一聲:「將二長老屍身好生收儉,這院子仔細搜上幾遍,看能不能尋到什麼。剩下的無用之物都清理掉,不可留下半點蛛絲馬跡,讓人瞧出破綻來。」

  那男子應了一聲,對著虛空做了幾個手勢,十數名跟著他裝扮一般無二的修士顯出身形,分成幾波悄無聲息地竄入屋內,另有兩人往二長老屍身所在之地靠近。

  這兩人手還未碰到二長老,慕心淩已是如同護犢子的母獅,緊緊抱著二長老屍身,通紅的眼中全是戒備。倘若這兩人敢跟她搶二長老,慕心淩定然會暴起攻擊,絕不含糊。

  「站住!你們要幹什麼!」

  慕心淩嘶聲厲喝,因著哭的時間太長,嗓音聽著有些沙啞。

  「心淩,你父親已是去了,難道你想讓他一直躺在這污穢之地?」五長老走近慕心淩,彎下腰輕攬著慕心淩肩膀,和聲勸慰道,「你父親臨死之前得知真相,滿腔痛恨無法宣洩,現下最放不下的只有你。他不會願意繼續待在這裡,跟著那欺騙他利用他的女人置身同一個屋簷下。」

  慕心淩緊緊抓住五長老衣袖,像是落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視線直勾勾鎖定五長老,吶吶道:「那、那該怎麼辦?」

  五長老抬起左掌,抹去慕心淩殘留在臉頰上的淚痕,輕輕撫著她頭頂髮絲,柔聲道:「心淩,你累了,該閉上眼睛歇息一番。至於你父親,便由家主安排收儉如何?或者你願意,讓他與你母親合葬?」

  「合葬?」慕心淩愣愣地重複著,垂下頭看了全無聲息的二長老半晌,慢慢地搖了搖頭,「發生了這樣的事,母親不會願意的。縱然那孩子不是父親骨血,他跟那個女人總歸……罷了,便在母親墓地附近單獨起個墳,讓他自個兒下去跟母親解釋!」

  慕心淩緩緩鬆開手,最後看了一眼二長老,似是要將他的面容牢牢記在腦海裡,隨後在五長老的攙扶下起身退開,任由那兩名黑袍男子將二長老帶走。

  二長老自盡身亡,雖則留下了一份至關重要的名單,包括慕煙華在內,慕雲鶴一行的心情都不怎麼好。

  掃尾工作仍在繼續,慕家一眾卻沒有再多做停留。跟著來時一般,悄悄地離開宅院,未曾驚動任何人,許多黃沙城之人甚至依然在夢中沉睡,全無所覺。

  對慕家一眾族人而言,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慕心淩沒有忘記二長老臨終託付,強撐著回到家族,尋到二長老提到的妝匣,果然從底層暗格起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絹絲帕,上面寫滿了黑色的蠅頭小字。

  慕雲鶴得了絹絲帕,連夜跟著大長老、三長老、五長老、七長老幾人研究討論。一道接著一道命令從淩風院傳出,整個慕家顯出來一種忙而不亂的跡象。

  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因著這一份名單的存在,慕雲鶴都將不得閒。

  揪出了二長老,後面的事慕煙華沒有再參與,而是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一整日,先是三家大比,再是大角、二角渡小天劫,緊接著又是二長老私會李姝,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來,慕煙華甚至連著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到如今總算暫時告一段落,慕煙華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只覺得心神俱疲。

  盤膝坐於床榻上,緩緩運轉混元經,丹田內兩個氣源輕顫著,混元真氣流經全身經脈,佈滿四肢百骸。混元真氣所過之處,像是沐浴著冬日裡溫暖的陽光,漸漸的疲憊盡去。

  真氣行過一個大周天,最終回歸丹田。

  慕煙華睜開眼睛,眸底閃過一絲隱約的紫色光華。

  最黑暗的時候已是過去,東方天際漸露魚肚白,黎明即將來臨。

  慕煙華起身來到院子。

  大角、二角聽到聲音,睜開眼睛看了慕煙華一眼,便又合上眼誰去,眨眼就響起輕微的呼嚕聲。

  慕煙華早習慣了這兩隻憊懶的模樣,徑直從它們身前走過,執起驚月劍緩緩起勢。迎著晨光,一套幾乎人人都會的基礎劍法一一使來,驚月劍不帶絲毫殺氣風聲,好似示範著最為標準的動作。

  點、刺、削、撩、崩、斬,渾然一體,天衣無縫。

  舞了一遍基礎劍法,慕煙華只覺得精氣神都恢復到了最佳狀態,心神仿佛以澄淨的清水洗了一遍,愈發澄明剔透。

  是時候了。

  慕煙華收劍歸鞘,回轉屋內。

  盤膝坐回床榻,從芥子袋中取出一個白玉瓶,掀開塞子倒出一枚火紅的丹藥,置於掌心仔細查看。

  那日蕭焰助她煉製涅槃丹,過後扔給她一冊丹經。她費盡全力翻開封頁,丹經第一頁化作無數金光鑽入眉心,在神魂中還原成書頁形狀。

  慕煙華粗略看過,一頁統共一萬八千五百六十三個字,先是簡略介紹了煉丹之術,一千六百一十八個初級丹印,三十六張初級丹藥的丹方。慕雲鶴曾經予她的兩種丹藥,養氣丹和回春丹的丹方同樣在其中。

  倘若慕煙華將這一頁丹經全部吃透領悟,涅槃九變第一層所需的涅槃丹,她便能夠自己煉製,不用再麻煩蕭焰。

  縱然從未接觸過煉丹之術,慕煙華亦不難發現丹經的神妙之處,要不是她主要精力放在提升實力上,習練丹經完全是為了輔助修煉涅槃九變,她還真想將之好生研究一番。

  掌心躺著的涅槃丹圓潤無瑕,光華內斂,完全聞不到自然散發的藥香,表面隱約可見十道光暈。

  這是一枚十成丹。三十六種靈藥之間的搭配融合已是到了完美無缺的地步,所有的藥力被盡數牽引出來,封鎖在小小一枚丹藥裡,不向外擴散揮發分毫。

  據慕煙華所知,所有丹藥按照成丹之時形成的丹暈多少,品質可分為五個等級,六成丹最低,十成丹最高。六成以下為不能服用的廢丹。

  慕雲鶴予她的養氣丹為七成丹,回春丹皆為最低級的六成丹。前後兩輩子加起來,慕煙華還是第一次見著傳說中的十成丹。

  任何一種丹藥,哪怕品階再高,所用靈藥再珍貴,都是不能長期連續服用的。一般而言,第一枚丹藥效果最好,同一種丹藥服用多了,身體會漸漸產生一種抗性,直至此種丹藥的作用變得微乎其微,更勿論藥性激發後殘留在體內的雜質。

  不是每個人抵擋得住境界飛速增長的誘惑,更沒有人會拒絕關鍵時刻可救命的丹藥,哪怕明知有這樣那樣的隱患缺陷,丹藥仍然受到所有修士的追捧,丹師的地位同樣無人可撼動。

  而丹藥品質越好,裡面蘊含的雜質越少,對修士的影響亦是越小。高品質的丹藥一向有價無市,偶爾出現也會爭得頭破血流。

  正因知曉其中利弊,慕煙華幾乎不用丹藥來提升實力,即便帶著些許丹藥防身,若非逼不得已,絕對不會輕易動用,除非哪一日有辦法消除身體對丹藥的抗性,才會考慮其他可能。

  涅槃九變第一層藥浴完成,對這門鍛體功法感悟日深,慕煙華隱約感覺到,那無比痛苦的過程中,極有可能包括消去服用丹藥留下的後遺症。

  涅槃丹前後要服用多次,到底這猜測是真是假,很快便知。

  想到這裡,慕煙華將涅槃丹納入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道熱流沿著咽喉往下,像是燃起了一團烈火,瞬間向著慕煙華全身蔓延。

  熱!

  脆弱的五臟六腑最先遭殃,火苗舔舐著,甚至可聽到血肉蒸發的「茲茲」聲。全身的毛孔盡數張開,一絲一縷毫針似的細碎火花從中冒了出來,白皙溫潤的皮膚瞬間被燒焦,紅黑一片。

  身上的衣裙眨眼化作灰燼,眉毛不見了,一頭烏髮捲曲發硬,稍稍一碰就「撲簌簌」往下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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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0:28:38 |只看該作者
71 第一變

  「啾啾!」

  紅靈根本不曾反應過來,驚慌地長鳴了兩聲,「吧嗒」一聲落在床榻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搖搖晃晃懸浮起來,細細輕鳴了兩聲,原地躺了半晌,也不打擾慕煙華,在綿軟的錦被上滾了幾圈,忽而化作一道金紅色光芒,倏然鑽進被子裡不動了。

  痛!

  灼熱的火苗從內而外蔓延擴散,深入到每一寸皮肉深處,大量的水分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

  慕煙華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只剩下薄薄一層表皮附著骨骼,倘若不是她胸口還在微微起伏,這模樣簡直跟著燒乾的僵屍差不了多少。

  奇怪的是,這火苗好似只針對慕煙華本人。

  慕煙華盤膝坐在床榻上,身周的緞面錦被完全沒有受到波及,一點變化都不見。

  涅槃丹藥力在繼續激發,像是一個高明的匠師,將慕煙華的身體反復錘煉。皮肉中沉澱的雜質被一點一點熔煉乾淨,化作青煙順著張開的毛孔飄出來。黑紅可怖的表皮之下,經過煆燒的肉身愈發緊實柔韌,乾淨剔透。

  藥浴與涅槃丹兩樣,一個是洗,從外而內層層洗刷,一個是煉,從內而外煆燒錘煉。方式不同,其作用效果卻是一般無二,都是清除雜質,提升肉體強度。

  劇烈的疼痛刺激著心神,全身被烈火煆燒、血肉被高溫蒸發,其中的痛楚煎熬顯而易見。

  慕煙華卻似全無所覺,連著眼皮都沒有抖動一下。

  此時的痛苦磨難,只會讓她內心更加堅定,意識愈發清明。

  涅槃九變第一層的功法自然而然開始運行,毛孔中冒出來的火苗陡然一漲,本已是皮包骨頭的肉身再一次縮小半分,愈發像了一截被完全榨乾水分的枯木。

  痛到極致,隨著功法運轉,一絲一縷的麻癢漸漸滋生出來,仿佛要癢到骨子裡。

  這又痛又癢好似兩個極端,簡直要將人整個逼瘋。

  慕煙華渾身一顫,生生忍下。

  狂暴的藥力一波接著一波,向外冒出的火苗完全斂起,屬性忽然發生逆轉,鑽入乾癟的皮肉中。

  像是枯竭的河床遭逢甘霖,嚴酷的寒冬迎來春風,眨眼之間萬物甦醒,生機勃發。

  接貼著骨骼的表皮慢慢鼓起,雖還是那副燒焦的模樣,肌肉卻重新恢復彈性。不過數息工夫,血液在體內汩汩流動的聲音越來越大,骨頭裡的麻癢越發劇烈,更多的血液被製造出來,流經四肢百骸,促使乾癟的皮肉煥發出比著之前更強大的活性。

  涅槃丹的藥力被吸收殆盡,逐漸消失不見,涅槃九變第一層功法不停運轉著,越來越順暢無礙。

  時至如今,涅槃九變終是成功入了門。

  片刻後,慕煙華睜開了眼睛,眸底一縷瀲灩的深紫一閃即逝。

  「這……怎麼回事?」

  慕煙華一眼瞧見自己的胳膊,一時驚得目瞪口呆。

  直到這會兒,慕煙華才發現衣裳不知何時不見了,身上像是套著一層厚厚的殼子,緊緊繃著極為難受。尤其是頭頂上,好似有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當當。

  輕抬起右掌,指尖對著左手臂輕輕一劃。

  黑紅色的殼子劃開一道裂縫,露出裡面瑩白如玉的肌膚。手指沿著裂開的口子用力一扯,細微的破碎聲接連響起,殼子的裂口不斷擴大,很快被整個扯了下來。

  裹著頭的殼子剝落,三千青絲如瀑般傾洩而下,遮住了圓潤的肩頭與背部大片光潔的皮膚。

  將手中的殼子揉成一個圓,一掌拍個粉碎,慕煙華站起身來,從衣櫃裡取出一套乾淨的湖藍色袍子穿上。

  「感覺如何?」熟悉的清冷語聲響起,竟是多日沒有動靜的蕭焰。

  慕煙華正繫著外袍衣帶的手一頓,隨即手上動作繼續,輕抿著唇應道:「……不過如此。」

  不知是不是錯覺,慕煙華硬是從蕭焰那短短四個字中聽出了幸災樂禍。

  「呵!」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蕭焰居然輕笑了一聲,其中的愉悅顯而易見,「涅槃九變第一層,第一枚涅槃丹的效果最好,日後你再服用第二枚、第三枚,再不會有今日這般巨大的收穫,除非你你將第一層修煉圓滿,突破至第二層。」

  「涅槃九變前三層主煉皮膜,中三層主煉筋骨,後三層主煉內腑,九層圓滿即脫胎換骨,成就無上先天道體。便是一個萬年難遇的廢材,倘若他能得到這門功法,承受住修煉時候的苦痛不死,功成之日便苦盡甘來。」

  「我很好奇,普通人修煉涅槃九變,藥浴一關就過不去,多半藥液入體即失去意識,輕則身受重傷,重則直接暴體而亡,而你卻一直輕鬆無比。莫非這門功法真的與你有緣,正是專門為你所設?」

  不過是受惠於上輩子的苦難罷了,肉體上的疼痛再難忍,亦不可能比得上神魂受損受創。

  慕煙華心底波瀾不驚,拿過一根藍色緞帶將長髮攔腰繫住,不動聲色地答道:「才是功法第一層,此時就支撐不住,豈不是太過無用?」

  「你想岔了。涅槃九變最難的是入門,每三層有一個瓶頸,再往後有了功法基礎,雖則修煉時痛楚漸增,然肉體本身的承受力同樣在增強。修為突破至築基境之前,你只需將第一層修煉圓滿,已是足夠了。」

  慕煙華輕輕頷首,暗道蕭焰難得有這般耐心解釋的時候,當即出聲問道:「涅槃九變可清除丹藥殘留的雜質?」

  「自然可以。這門功法被稱作涅槃九變,如何能對不起涅槃二字?涅槃……待你繼續修煉下去,日後便可發現,旁人之言總不比自己領悟。」

  涅槃丹的效果,慕煙華已是親身體會,跟著早先相比,肉身確實有了極大的變化。不止強度再次增加數倍,皮肉更是顯出一種琉璃晶體般的通透。

  破而後立。

  此時此刻,便是將她修為全部封住,直接用肉身對抗寶器級別的兵刃,慕煙華都有信心保持不敗。

  蕭焰沒有再開口,慕煙華默默感受著體內變化,亦不曾出聲。

  屋外日光燦爛,已是午後時分。

  一夜過去,想來那李傅該當早早得了消息,卻不知他有何反應,慕煙華決定去淩風院看看。

  隨意掃了一眼床榻,發覺上面整潔如初,並未因著方才修煉涅槃九變受到影響,便邁步往屋外行去。

  「啾!」紅靈從被子中鑽了出來,倏然鑽進慕煙華衣領。

  慕煙華抬手摸了摸,腳步未停。

  一路暢行無阻到達淩風院,在門口被守門的護衛攔下。

  「煙華小姐留步。家主有令,沒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入內,還請煙華小姐見諒。」

  慕煙華輕擰了擰眉,正想開口,忽而聽得屋內傳來慕雲鶴的語聲:「是煙華麼?進來。」

  攔下慕煙華的護衛微微一怔,讓開了道路:「得罪了。煙華小姐請。」

  「無事,你做得很好。」慕煙華淺淺一笑,越過那護衛徑直進屋。

  那護衛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本來攔下慕煙華便是心頭忐忑,鼓足了全部勇氣,唯恐惹來她的不快。如今見著她不但不怪,還得了一個笑容一句誇讚,當下撓著頭開始傻笑,引來另外幾名護衛羨慕的目光。

  慕煙華一進了屋便發現,屋子裡除了慕雲鶴,大長老、三長老、五長老、七長老幾個都在。除了他們之外,四長老、六長老亦結束閉關,參與到二長老這件事裡來。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剛剛的談話並不那麼順利。

  「煙華怎麼來了?」慕雲鶴面色稍稍緩和,向著慕煙華招招手,「可是有事?」

  慕煙華上前一一行過禮,頷首道:「二長老之事發生已是多時,我來是想問問父親,那李家是否有什麼動靜。」

  事情發生到現在,李華還沒有聯繫過她,但李華在李家畢竟地位不高,能查探到的東西有限,不如直接詢問慕雲鶴。

  慕家跟著李、王兩家明爭暗鬥多年,自然有著固定的消息來源。

  慕雲鶴並未覺得意外,指著最下首一個位子道:「才說著此事,你來了正好一道聽聽。」

  慕煙華應了一聲,坐下之後便望著慕雲鶴。

  慕雲鶴靜默了片刻,沉吟道:「諸位長老,暗閣傳來最新消息,李家至今未有任何異動,不知諸位可有什麼想法?」

  昨晚上出現的那支隱秘隊伍,便是慕家暗中培養的勢力,以暗閣為名。

  「家主!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傅欺人太甚,絕不能輕易放過!」四長老是個火爆脾氣,在慕煙華來之前,已是發了一頓脾氣,這會兒慕雲鶴一問,最先跳了出來,「心思動到我慕家長老身上來了,罪大惡極!人不能白死,我提議直接殺過去,砍他個百十個!」

  大長老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三長老、七長老目不斜視,五長老、六長老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置於膝上的手,看得那麼仔細,似乎上面長了一朵花兒。

  慕雲鶴視線飄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四長老。

  四長老等了半天,見一個個的都不理會他,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忽而轉向慕煙華:「小煙兒,你說是不是?」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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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0:28:47 |只看該作者
72 癡心妄想

  慕煙華不防四長老忽然叫她,愣了一下:「四長老,您叫我?」

  「這裡除了你,還有誰叫小煙兒?」四長老盯著慕煙華,眼睛越來越亮,猛地一拍大腿道,「小煙兒本事見長啊!剛老五跟我說你修為已是練氣境第八重天,我還道她吹牛,想不到你還真是——論修煉速度,我們這些老傢伙都不如你!」

  「廢話不說,小煙兒你倒是說說,我方才的提議怎麼樣?到時候我帶你一道去,將李傅那笑面狐狸的腦袋擰下來,殺李家個片甲不留!」

  慕煙華聽得滿頭黑線,不知該怎麼回應,只得吶吶問道:「四長老,您說真的?」

  上輩子慕煙華一心修煉,空餘時間又幾乎被慕清晨全部占去,私底下見著這位四長老的機會算不上太多,倒是從未發現他的性子如此……有趣。

  四長老的臉果然拉了下來:「這還能說假?只要家主招呼一聲,我定然說到做到!」

  慕雲鶴終於再無法假裝聽不到,輕咳了一聲道:「四長老,此事牽連甚廣,還需從長計議,咱們……」

  「從長計議?又是從長計議!等到你們計議完了,十有八九不了了之!」四長老一屁股坐回原位,哼哼道,「真不知你們磨嘰個什麼勁,什麼從長計議,都是放……咳!」

  慕雲鶴默默別過頭,轉向大長老:「大長老,你看……」

  「稟家主,李家主、王家主一同來訪,門房不敢阻攔,已是讓人進了來。」

  「什麼!李傅他還敢來?」慕雲鶴還未說話,四長老瞪大了眼睛,霍然起身便要往外走,「這一回看他往哪裡跑!」

  「老四!你給我站住!」大長老微微抬起眼皮,出聲喝止四長老,「等下你在後面看著,不許隨便說話,但凡今日你要亂說一句,我便讓家主派你出去挖礦,定然挖到你身心舒坦為止!」

  四長老猛地閉上嘴巴,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瞬間面色黑如鍋底。

  大長老見他終於老實了,轉向慕雲鶴:「既是這兩人同來,家主當外出相迎。」

  慕雲鶴站起身來:「大長老所言極是。」

  「慕兄不必客氣,我與李兄不請自來,已是冒昧打擾,不敢勞煩慕兄親自相迎,就直接進來了,請慕兄勿怪。」王鴻羽洪亮的嗓門在門外響了起來,「咦?慕兄的這幾名護衛——盡忠職守,不錯!看來還得請慕兄移步,來迎我們一迎。」

  慕雲鶴皺了皺眉,跟著大長老對視了一眼,邁步向外走去。

  慕煙華見此,起身移步至大長老身後,低眉斂目,靜靜地束手而立。

  慕雲鶴很快去而復返,引著王鴻羽、李傅,以及王、李兩家各兩長老進了來。

  三長老、五長老、六長老、七長老紛紛起身,四長老被大長老掃了一眼,不情不願地跟著站了起來,跟著王鴻羽、李傅一行輕輕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只有大長老一人穩坐原位,沒有動作。

  大長老本就比慕雲鶴、三長老他們高上一輩,王鴻羽、李傅一行跟著慕雲鶴同輩,還要向大長老執晚輩之禮。

  「大長老,多時不見,您老可好?」

  王鴻羽極為少見的面上堆笑,老老實實對著大長老行禮。邊上李傅也不含糊,不折不扣問好行禮。

  四長老緊緊盯著這一幕兩眼發光,好似這般就出了一口氣。慕煙華卻輕蹙起眉,心底開始不確定起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則盜,瞧著王鴻羽、李傅兩人前倨後恭的模樣,怕是所圖不小。

  慕煙華能想到的事,大長老自然也心如明鏡,只是面上絲毫不顯,硬是看著王鴻羽、李傅躬下身子,結結實實受了這一禮,這才出聲道:「王賢侄、李賢侄不必多禮。老夫行將就木,還能得兩位賢侄前來探看,心下甚慰。」

  李傅表情不變,王鴻羽就有些繃不住臉了,慕雲鶴忙上前一步,將他們引入座位坐了。

  剛剛坐定,便有幾名年輕貌美的侍女魚貫而入,為李傅、王鴻羽一行奉上茶水,並將慕雲鶴、大長老等人已經涼透的茶水撤下換成新的。

  慕雲鶴端起白玉杯子,捏著茶杯蓋劃拉著浮在水面的茶葉,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湊到嘴邊喝了一口:「王兄、李兄,白雲山頂雲霧茶,有幸得了那麼幾兩,兩位嘗嘗。」

  這兩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慕雲鶴不想去猜測,更不會主動開口詢問,還是喝茶最為安全妥當。

  王鴻羽、李傅對視了一眼,齊齊端起杯子,作勢輕啜了一口,不約而同交口稱讚。

  慕雲鶴鄙夷地看了兩人一眼,抬起茶杯遮住唇邊一絲冷笑。

  當他不知道他們根本沒有將茶水喝下麼?

  王鴻羽、李傅不吐口,慕雲鶴亦若無其事地陪著他們閒扯,反正上門來的不是他,該著急的更不是他。慕雲鶴不問,大長老、三長老等人更是不會問。

  於是慕家一方,跟著王、李兩家一方,雙方你來我往東拉西扯了半天,竟是沒有透露半點實質性的東西。

  「大長老身後那孩子,不是慕兄的掌上明珠煙華麼?」王鴻羽眸光掃過來,忽而停在慕煙華身上,驚訝地道,「怪我,進來這麼久了,居然沒有注意到。」

  終於來了!

  慕煙華心頭一緊,心道這兩家所圖莫非跟她有關,已是上前一步行了一禮:「煙華見過王家主、李家主、諸位長輩。」

  「好孩子。」王鴻羽贊了一句,轉向慕雲鶴,「我記得慕兄統共兩個孩兒,除了煙華一女之外,另有一子喚作落雪,跟著我那長女瀟瀟有同門之誼,是也不是?」

  慕雲鶴搖頭輕笑:「我這兩個不肖孩兒,王兄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何必多此一問?」

  王鴻羽竟不生氣,反而笑意加深:「我問這一句,自然有好事要與慕兄分享。實則今日我跟著李兄前來,皆是因著同一件事,有關慕兄膝下兩位佳兒。」

  「跟落雪、煙華有關?」慕雲鶴怔了一怔,愈發警惕起來,「王兄的意思是……?」

  王鴻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慕煙華,對著李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此事還是李兄先講。」

  「王兄高義,我要是再不領情,倒顯得不知好歹了。」李傅笑咪咪地看著慕煙華,「慕兄養了一雙好兒女,我瞧著實在羨慕得緊。尤其是煙華,我越看越是歡喜。」

  慕煙華只覺得那視線流連在身上,黏糊糊的極為難受,看得到她恨不得暴起,直接挖了李傅的兩個眼珠子。

  慕雲鶴聽著王鴻羽、李傅兩人一搭一唱,話題始終不離慕落雪、慕煙華,更是有了極為不好的預感。

  果然聽得李傅道:「慕兄,你我雖為修行之人,卻同樣為人父母,日夜操心著兒女之事。我兒承景現年二十有二,修為早兩年突破至先天境第一重天,如今已是第一重天圓滿,隨時可晉升先天境第二重天。我觀煙華天賦出眾,小小年紀便是練氣境第八重天,日後前途當不會比我兒差。」

  「放眼整個黃沙城中,也只我兒配得上煙華。今日我便替我兒求娶煙華為妻,不知慕兄可肯忍痛割愛?」

  不等慕雲鶴反應,王鴻羽緊接著道:「小女瀟瀟跟著落雪年齡相仿,一道拜入滄浪劍派,同門學藝感情甚篤,不止一次跟我提起心慕落雪,不知慕兄能否成全?」

  「放屁!放你娘的大屁!簡直臭不可聞!」四長老忍了又忍,終是將大長老的警告拋在腦後,身形一閃竄到場中,指著王鴻羽、李傅的鼻子大聲喝罵。

  「李承景那小子配得上我家煙華?做你的春秋大夢!王瀟瀟與落雪感情甚篤?天大的笑話!你兩位是還沒睡醒,到我慕家說夢話來了吧!要不要我給你們鬆鬆筋骨,讓你們清醒清醒,記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五長老本是已站了起來,見著四長老衝出去,便又坐了回去。其他幾位元長老亦是眼中冒火,視線不離四長老,隨時準備支援。

  大長老半合的眼睜了開來,眸底精光隱現。

  李傅無視四長老差點戳到他眼睛的手指,笑看著慕雲鶴:「王、慕、李三家立族黃沙城多年,雖是偶有磕碰,卻無傷大雅。這世上哪裡有永遠的敵人,日後我三家同氣連枝,守望相助,自可將整個黃沙城牢牢握在手中。還望慕兄好生考慮考慮。」

  王鴻羽連連點頭:「鬥來鬥去沒個意思,反而讓外人看了笑話,不如握手言和,化干戈為玉帛。」

  「兩位是與我說笑麼?」慕雲鶴面色鐵青,怒極反笑,「兩位想與我慕家和平共處,我自然歡迎,但要說李承景、王瀟瀟跟著煙華、落雪的婚事,李承景與王瀟瀟才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請恕我做不來棒打鴛鴦之事。」

  「倘若沒有其他的事,兩位請回。送客!」

  「慕兄何必這般不近人情?」李傅站起身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轉向慕煙華,「既然事關落雪、煙華,碰巧煙華在此,何不問問她的意見?」

  慕煙華抬起眼來,笑得瞇起眼,掩去眸底滿溢的戾氣:「只四個字送給李家主、王家主。」

  「癡心妄想!」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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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撕破臉

  這是欺負她年紀小見識少,是個沒出過黃沙城的井底之蛙,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麼?

  可笑之極!

  是她長了張受虐的臉,還是李傅以為李承景天下無雙?

  「李家主的自我感覺未免太好了些。」慕煙華眸光灼灼,笑容裡帶著明顯的惡意,「是什麼讓你以為我會答應?我雖尚未成人,卻也知曉禮義廉恥,斷做不來毀人姻緣、壞人感情的齷齪事!再者,我慕煙華行得正坐得端,還沒有廉價到要嫁個早早心有所屬的男人!」

  「誤會!誤會啊!煙華對我兒與瀟瀟誤解甚深!」

  李傅不愧有笑面狐狸之稱,慕煙華這一番毫不留情面的話出口,都未能讓他面色變上一變,依然和顏悅色地笑看著慕煙華,好言好語地解釋著。

  「承景、瀟瀟從小一道長大,感情比著旁人自然要好些。但他兩人之間清清白白,絕無半點私情!我倒是與王家主提過一回,想要為承景聘了瀟瀟為妻,奈何承景不願,瀟瀟亦道心中另有所屬。」

  說到這裡,李傅笑容微斂,語中透著些許無奈:「為了兩個孩兒,今日我與王家主算是豁出了這張老臉去,拼著被你父親掃地出門顏面盡失,仍是要走這一趟。倘若煙華是擔憂承景心思,不如等他歸來,你二人先見上一面可好?」

  厚顏無恥!

  慕煙華心底怒火愈盛,若非場合不對,驚月劍定然已是招呼過去。

  「李家主、王家主此行,李承景、王瀟瀟二人知情,這是李家主一面之詞,並不足信。」

  既然李傅已是不要臉皮了,何需再顧及什麼表面上的和氣?

  「李家主這張嘴,能將白的描成黑的,死的說成活的,枯枝雜草到了你嘴裡,都能誇成一朵花兒。我向來是個口拙的,萬萬比不得李家主能言會道,可倚仗的無非手中青峰三尺。李家主要為令郎說親,便讓他親來慕家,先問過我的驚月劍答不答應!」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刀劍秘技不長眼,倘若一個不小心傷了殺了令郎,李家主可不要追悔莫及,尋到我面前哭訴!」撇下終於掛不住笑的李傅,轉向王鴻羽,「王瀟瀟想嫁予兄長,做我的嫂子?在兄長點頭之前,先要過我這一關,王家主只管讓令嬡放馬過來,我絕對不皺一下眉頭!」

  「想進我慕家的門,倘若連我都戰不過,要她何用!」

  慕煙華清淩淩的眸光仿若冬日寒霜,一時竟將李傅、王鴻羽震住。想來這兩人進門之前,怕是做夢都猜不到,今日會是慕煙華將他們堵了個啞口無言。

  「呵!」冷笑了一聲,慕煙華目含嘲弄,「父親寬厚,不欲同兩位計較,由得你們在此顛倒是非、大放厥詞,我卻沒那麼好的脾氣。要娶我慕家女兒,嫁我慕家兒郎,讓他們自個兒上門來!」

  「至於今日,我慕家還有要事相商,不便招待兩位家主。請!」

  慕雲鶴身為一族之長,有些話是不好說的,慕煙華卻沒有這方面顧慮。既然李傅敢明晃晃出言算計,跟著她討要說法,倘若她不狠狠地打回去,怎對得起李家主此番深情厚誼?

  至於什麼得罪不得罪,誰讓她是個小輩?小輩不懂事,偶爾說錯話總是有的,你堂堂家主跟個小丫頭較真,未免太有失風度。

  李傅的面色僵硬,那雙細長的眼睛微微撐大,陰冷的眸光鎖定慕煙華,看得慕煙華整個人冷颼颼的。如若眼神可以殺人,慕煙華相信此刻的李傅定會將她千刀萬剮。

  但那又如何?

  慕煙華就不信李傅敢動手,縱然他真的暴起傷人,她不見得就怕了!

  「煙華侄女這性子,委實太過要強。」李傅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移開視線,「慕兄也不管管?」

  慕雲鶴輕咳了一聲輕咳了一聲,嚥下幾乎到了喉嚨口的笑意,肅著臉道:「煙華這孩子讓我寵壞了,說話一向沒遮沒攔,我不願拘著她,也便隨她去了,李兄還請多擔待。」

  「李兄、王兄今日所提之事,畢竟關係到煙華,倘若兩位不介意,便按煙華說的辦?」

  按照慕煙華說的辦?!

  李傅眸光閃爍,再次掃了慕煙華一眼,正對上她淡漠的眼,沒來由便是心中一悸。眼見著王鴻羽還不死心,李傅終是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連著告辭之言都未說。

  王鴻羽怔了一怔,對著慕雲鶴胡亂拱了拱手,緊跟著追了上去。

  李傅、王鴻羽都走了,李、王兩家跟隨而來的幾名長老自然不會留下,很快便走了個乾淨。

  兩家之人前腳離開,四長老便一掌拍在几案上,衝著慕煙華豎起大拇指,哈哈大笑起來:「痛快!痛快!瞧李傅剛剛那副吃了屎的模樣,煙華此舉大快人心,為我慕家出了口惡氣!討厭的人都走了,這空氣似乎都好聞了些。」

  大長老輕皺了皺眉,難得的沒有制止四長老。

  慕雲鶴眸中含笑,看向慕煙華:「煙華一番怒斥雖則痛快,卻也將李傅、王鴻羽兩人徹底得罪,日後單獨外出之時,定要更加當心。——那王瀟瀟在練氣境大圓滿停滯了幾年,難說現下有沒有突破至先天境第一重天;李承景本是先天境第一重天,這會兒不定也有進益,倘若這兩人真的上門來,煙華可有把握?」

  此言一出,幾名長老視線紛紛聚集到慕煙華身上。

  早先三家大比,慕煙華一人獨鬥王、李兩家年輕一輩精英子弟,將他們一個一個盡數斬殺,其中更是包括兩名準先天境,雖則前一人是用血暴丹暫時提升,但準先天境比之一般練氣境大圓滿,卻是要強大得多。

  慕煙華以練氣境第六重天的修為力戰王平,再以練氣境第八重天修為對抗李劍,最終將他們雙雙斬於劍下。王平暫且不說,那李劍的修為可是實打實的,沒有半點作假,此時再想起當時情景,竟有著太多的不可思議。

  準先天境畢竟不是先天境,慕煙華能夠越級將李劍斬殺,勉強還能讓人接受。王瀟瀟如今的修為不確定,那李承景卻早早晉升先天境第一重天,要是李傅真的扒拉下臉皮,讓李承景前來挑戰慕煙華,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大長老面上有些冷,忽而出聲道:「他要真敢來,大不了老夫捨了這張老臉,親自陪他玩上一玩。」

  「何需大長老出手?」四長老裂開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迫不及待地接道,「我慕家的門檻高著呢,那小兔崽子來了,我一根手指戳死他!」

  五長老嬌聲笑道:「這般有趣之事,定要算上我一個。」

  三長老捋了捋鬍鬚,搖頭道:「我這把老骨頭,要是再不鬆動鬆動,可真要無用了。」

  六長老、七長老緊接著紛紛表態,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不會讓慕煙華對上先天境的李承景。

  幾名長老不知慕煙華底細,慕雲鶴經過了幾次驚嚇,心裡卻是稍稍有些底的。

  他這女兒年歲不大,絕對不是那等信口開河之人,既是敢直言跟著王瀟瀟、李承景叫板,自然有她的用意在,也就沒有那麼憂心,只是靜靜望著慕煙華,等著她的回答。

  慕煙華心口微暖,笑著搖頭道:「多謝諸位長老。煙華應下之事,自然是作數的,那李承景、王瀟瀟要來便來,煙華不懼。」

  「你可知先天境與練氣境之間相差多大?」大長老沉默了片刻,語重心長地道,「煙華,慕家年輕一代第一天才,你確實當之無愧,但這並不代表什麼。慕家太小,黃沙城亦太小,你的未來在外面更為廣闊的世界——我們所有人都對你寄予厚望,不願看到你因著現下這些許成就,失去了追求更高境界的動力。」

  「大長老的意思,煙華都明白。」慕煙華瞧著眼前為慕家耗盡心血的老人,心中敬意更深,「修行之路,道阻且長,煙華還是蹣跚學步的孩童,萬不敢沾沾自喜、驕傲自滿。倘若只是王瀟瀟、李承景兩人,煙華定能戰而勝之!」

  大長老眸底隱顯失望之色,定定看了慕煙華半晌,見她目光堅定不閃不避,別過頭微微合起眼。

  慕雲鶴卻是愣了一愣,隨即面上閃過驚喜之色:「煙華,你、你——莫非你已是邁出那一步?」

  慕煙華笑著輕輕頷首,稍稍放開斂息之術束縛,練氣境第八重天的氣息再度向上攀升。

  二長老已逝,有些東西透露給這幾位長老,倒是沒什麼關係。

  練氣境第九重天,練氣境大圓滿!

  氣息還在不斷繼續增強,鼓蕩的真氣好似變得有些不一樣,比著之前愈發凝實渾厚,意識海中靈識微微一顫,探出來極為弱小的一絲。

  準先天境!

  慕雲鶴愉悅地笑道:「果真是準先天境,先天境第一重天已是可期!」

  三長老、五長老幾人面露呆愣之色,心裡頭翻江倒海絕不平靜。三家大比之時還是練氣境第八重天,這、這怎麼一下子成了準先天境!

  再轉念一想,暗道當時定然不止練氣境第八重天。

  四長老瞪著眼一拍大腿:「小煙兒真有你的!十一歲的準先天境!王、李兩家輸得不冤!這許多人竟是都看走了眼!」忽而轉向慕雲鶴,「看來家主早就知道,怎的半點口風都不露,害得大夥兒白白擔心一場!」

  大長老驚異過後便是釋然,瞥了四長老一眼。

  「家主做得對!關於煙華實力之事,你們都給我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許多說一句。」眼見著三長老、四長老幾人各自應下,大長老這才接著道,「王、李兩家經望海城荒野一役,再經大家大比,看來真是傷筋動骨、損失不小,否則剛出了老二那事,李傅、王鴻羽斷不會主動上門示好,要以聯姻之法修復與我慕家關係。」

  「王、李兩家狼子野心,跟我慕家不睦已久,此時提出聯姻倒是做得美夢,萬萬沒有答應之理。」

  慕雲鶴深以為然:「李傅、王鴻羽今日示弱,待得哪一日恢復元氣,怕不要立刻翻臉?慕家與王、李兩家結怨已深,早沒有了和平共處的可能——現下卻要防著他們惱羞成怒,聯合一氣做出些什麼來。」

  當下慕雲鶴與大長老幾人一道,就如何應對王、李兩家接下來可能的動作做了交流,得出了一個可行的方案,即為外鬆內緊,以靜制動,加強戒備。

  事情說完,大長老幾人紛紛離去,慕煙華卻留了下來。

  慕雲鶴笑看著她:「煙華可還有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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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目標浮波山

  慕煙華從芥子袋中取出一個小玉瓶,遞到慕雲鶴面前。正是那日依著蕭焰所言,專門分出來的玉樹靈液。

  「這是何物?」慕雲鶴疑惑地接了過去,掀開了蓋子。

  一股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引得慕雲鶴精神一振,神清氣爽,不由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去,只見瓶中液體盛了八分滿,呈半透明的銀白之色,隱隱透出來瑩瑩微光。

  慕煙華輕抿了抿唇:「那白玉樓中生了一株玉樹,每日裡會凝結出些許瓶中靈液。我已是試過幾回,可用於洗滌溫養經脈,修復體內暗傷,提升真氣,父親拿著酌情分予其他人吧。」又取出一個小一號的玉瓶,「這些留給父親與兄長。兄長的那一份,待他下次歸來,父親可再轉交。」

  慕雲鶴蓋好蓋子,沒有去接慕煙華手上那個玉瓶:「煙華的這一份心意,我便做主收下了。不過此物珍貴,有這一些已是足夠,剩下的你留著自用。」

  赤炎虎妖核變作一座白玉樓,入主慕煙華眉心意識海,慕雲鶴已是聽慕煙華說起過,更是曾用靈識相探無果。被驚嚇的次數多了,慕雲鶴再見著慕煙華做出驚人之舉,縱然心底同樣不平靜,卻不會再像前幾次那般失了常態。

  慕煙華將玉瓶擱在几案上,推到慕雲鶴面前:「父親放心,那玉樹還會凝出更多靈液。」想了想,又接著道,「平日服用可先加入清水稀釋,治療暗傷連用三滴盡夠。」

  慕雲鶴慎重點頭,默默記下。

  玉瓶裡的靈液雖不多,怎麼也有數百滴,其中蘊含的靈氣極為龐大,生機盎然。慕雲鶴大略估計,倘若是他來服用,一滴便可抵上他一個月苦修。

  顯而易見,這是救命的東西。

  別看慕煙華說得輕鬆,慕雲鶴卻猜測,她得來多半亦是不易,帶著幾滴防身便是,可還沒有奢侈到用來日常修煉。三長老那身暗傷由來已久,這些年來修為停滯不前,倒是應當多予他幾滴。

  一念至此,慕雲鶴想到方才慕煙華刻意提起用量,不覺懷疑地看了她一眼。

  三長老受傷期間,他們一家正在外放之地,根本毫不知情,連他都是回歸家族後聽慕臨淵說起才知。這消息一直被封鎖著,三長老平日瞧著又與常人無異,慕煙華不可能看出什麼。

  大概是巧合……吧?

  慕煙華眨了眨眼,眸中清明:「父親,你這麼看著我作甚?」

  慕雲鶴暫時壓下思緒,搖頭道;「沒什麼。你還有何要交代的,今日一併說了,也好讓我心裡有個底。」

  慕煙華聞言輕笑:「父親怎知我有事交代?」

  「你是我女兒,我會不知你在想什麼?」慕雲鶴面上帶著笑,語帶感慨,「你這一樣一樣的,怕是年後就準備出行了吧?」

  今日已是二十八,這麼算一算,慕煙華在家的時間不剩幾日了。

  慕落雪拜入滄浪劍派多年,一年到頭不知能不能見著一回,如今輪到慕煙華,慕雲鶴高興欣慰之餘,心底總有點那麼不是滋味。

  慕雲鶴的複雜感受,慕煙華自然全無所知,反而笑咪咪地道:「都言知女莫若父,我還真有兩件事要拜託父親。」

  慕雲鶴立時收起心思,來了興致:「什麼事,煙華只管說來。」

  「此次出行,我不打算帶著大角、二角,還請父親妥善安置,予它們足量新鮮肉食便可。我會吩咐它們,讓它們聽從父親之言,成為家族暗中的助力。」

  慕雲鶴怔了一怔:「那兩條小蛟龍?上一回見它們,好似修為在先天境第三重天?」

  「父親是嫌棄大角、二角修為不高?」慕煙華難得有心開著玩笑,頓了片刻接著道,「昨日我剛帶著它們渡完小天劫,如今已是築基境初期。」

  修為到了築基境,便不再像淬體、練氣、先天三個境界般分成九重天,而是以初期、中期、後期、巔峰、圓滿劃分。

  「築基境初期?!」慕雲鶴驚得從座位上站起,急聲問道:「你確定是築基境?這、這才過了多久?滿打滿算不到一個月!便是妖獸開了靈智,自主吞噬日精月華修煉,比著修士進階快上數倍,亦不可能有這般速度。」

  「父親稍安勿躁。」

  慕煙華安撫了慕雲鶴,將大角、二角多年被困之事說來,言道此前境界一天一個樣,完全是因著體內真氣空虛透支,處於修為恢復期,日後再想晉升,自然不會再有這麼快。

  聽得慕煙華解釋,慕雲鶴這才勉強壓下心頭震驚,緩緩地坐回原位,平復著劇烈的心跳,半晌不曾回過神來,只覺得如墜雲端,身在半空腳不踏地,完全沒有真實感。

  就這麼簡單,多了兩名築基境高手?

  慕雲鶴神情飄忽,暗道縱然王、李兩家聯合攻來,有了大角、二角輔助,慕家的勝算將會大增。

  「父親?父親!」

  「……嗯?」慕雲鶴輕咳了一聲,「大角、二角之事我已盡知,不知另一件為何事?」

  「有一人要交予父親。」

  「誰?」

  「李華。」

  「李家之人?」

  慕煙華點了點頭:「二長老與那李姝私會之事,便是他透露給我,否則如此隱秘之事,我又怎會知道?」

  慕雲鶴沉默了片刻:「此人可信?」

  「可信。」

  「我會派人聯繫他。」李家內部之人,哪怕完全不受重視,其價值同樣不可估量,「還有其他事麼?」

  慕雲鶴沒有問慕煙華如何收復李華,又為何肯定李華一定可信,只因是慕煙華說的,根本沒有必要問個究竟。

  「暫時無事。」慕煙華笑了笑,「倘若再想起來,我自會來尋父親。」

  諸事安排妥當,有了大角、二角留守,慕煙華到底鬆快安心了些,跟著慕雲鶴告辭之後,出了淩風院回去自己院中。

  大角、二角已是認她為主,跟著她神魂相連,倘若慕家真的發生什麼,她能夠通過大角、二角輕易得知。

  接下來的幾日,慕煙華基本上足不出戶,鞏固涅槃丹的效果。涅槃九變每一次運轉,殘留在體內的涅槃丹藥力被一絲一絲牽引出來,融合進皮肉裡,慕煙華能清晰感受到肉身的變化。

  澄明剔透,柔韌強大。

  服用涅槃丹之後,慕煙華的肉身被打造成一個粗胚,現下她正在做的事,便是將這個粗胚精雕細琢,使之變得更加圓融完美。

  三日後,慕煙華的修為自然而然突破了。混元經第一層陰陽境晉升至三才境,甚至沒有感覺到突破的瓶頸,一切水到渠成。

  過了年節,慕煙華長了一歲。跟著回來時相較,不過一月不到工夫,整個人好似抽條兒一般高了一截,面上的稚嫩減少了一些,身上開始隱隱顯出獨屬於少女的曲線。

  東南域各大頂級宗門大開山門,聯合收徒的消息果然傳了出來。但凡年齡在二十歲以下、修為在練氣境以上的年輕人,都可前往參加統一的入門測試。

  報名的截止日期是五月初五,地點在浮空山。

  浮空山靠近東南域與中央域交界,是一整方橫亙綿延數十萬里的大山,不屬於任何一個宗派的宗域。將入門測試地點設在那裡,大家都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倒是可最大限度的杜絕某一個宗派以權謀私。

  黃沙城靠近東南域西面,倘若慕煙華選擇走著去,要穿過小半個東南域,時間上並不算非常充裕。好在這一路上城池不少,一旦發現期限將至,完全可以通過傳送陣趕路,不會有趕不及的意外發生。

  得了確切消息,慕煙華整理行裝,辭別了慕雲鶴及一眾慕家族人,帶著沉甸甸的祝福,再次踏上了征途。

  這一回出行,慕煙華未做任何偽裝,大模大樣出了黃沙城,還特意往人多的地方晃蕩了一圈。

  當日指著李傅、王鴻羽一通大罵,將他們得罪了個徹底,以這兩人的性子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在黃沙城中不好下手,此刻見著她單獨外出,不定便會派人來個半路截殺。

  這事他們不是第一回做,慕煙華就是要以身為餌,來釣一釣王、李兩家的生力軍。

  可惜待她走出黃沙城很遠,後面都沒有半點動靜。

  莫非王、李兩家真的偃旗息鼓,打算跟著慕家和平共處了麼?

  剛一轉過這個念頭,慕煙華差點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相信王、李兩家會放棄算計慕家,慕家離著滅亡就不遠了。

  王、李兩家不出現,慕煙華不再刻意減慢速度,施展浮光掠影身法,在小道上快速奔行起來。

  風「呼呼」刮過耳際,兩邊的景象化作模糊的虛影,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混元經第一層突破至三才境,已是相當於先天境第三重天,再施展圓滿境的浮光掠影身法,速度已是暴增數倍。慕煙華全力奔行之下,僅只半日便繞過了兩個小城,進入十萬大山。

  橫穿過這一方連綿不絕的大山,至浮空山的路途就走過了一半。

  長時間的奔行,丹田稍稍有了空虛之感,慕煙華放緩腳步,慢慢地向前邁步。

  剛入山不久,足下還可看到明顯的小徑,四下裡樹木稀疏,不少地方能夠看到人活動過的痕跡。

  「誰?」慕煙華忽而駐足,「出來!」

  不遠處枯枝堆一陣窸窣,伸出一隻滿是鮮血的手:「……救……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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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餘孽

  慕煙華輕蹙了蹙眉,到底還是走上前去。

  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面容瞧著甚至還帶著些孩子氣,烏髮披散開來,和著血污沾在面頰上,身上是普通的褐色粗布衫,已是有多處破碎。

  他的喉間破開一個拇指大的小洞,血水還在不斷向外流淌。見著慕煙華靠近,黝黑的眸底閃過一絲希望,卻又轉瞬黯淡下去,抬起的手掌緩緩落下,再無聲息。

  看這人的模樣,分明是失血過多致死,可奇怪是,他全身上下只有喉間一處致命傷,除了手上衣服上沾了些血漬,周圍地上竟是未見多少紅色。

  「桀桀!」

  一陣陰冷的怪笑聲好似從四面八方傳來,身周樹木的枝葉無風自動,冰冷的殺氣牢牢鎖定了慕煙華。

  「天不亡我!竟讓我在此處遇上女修,雖則修為差了點,奪了你的處子紅丸,當可讓我傷勢恢復三分。」嘶啞的語聲帶著蛇般的滑膩陰涼,向著慕煙華急速靠近,「乖乖從了我,自有好處給你,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好運道!

  本是追著那年輕人而來,想要來個毀屍滅跡,不想竟遇上了孤身一人的慕煙華,瞧修為不過練氣境第八重天,完全不足為懼,正好手到擒來。

  神水宮那老妖婆下手極重,原也沒想著給他留下活路,若非他有個保命手段逃得一劫,只怕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這一回著實傷到了根本,即便屠了個數十人的小村落,將他們精血全部吸收療傷,亦不過恢復了一分。神水宮追得緊,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不敢隨意出現在人前,尤其不敢跟著修士碰面。

  中年男子眸光沉沉,枯瘦的手掌成爪狀,裹挾著萬鈞之勢,向著慕煙華衣領抓去。

  慕煙華冷哼了一聲,驚月劍帶起一泓雪亮銀芒,狠狠地斬向已至近前的手掌。

  那人不閃不避,無視斬下的劍芒,仍是固執地抓向慕煙華,顯然是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慕煙華唇邊噙著一絲冷笑,修為晉升到混元經第一層三才境,丹田內氣源增至三個,此時正急速運轉著,增加了十倍不止的混元真氣流經四肢百骸,灌入驚月劍中,無聲無息斬下。

  「嗤!」

  銀色劍芒聲勢不顯,卻是鋒利無比,正正斬在那人伸出的五指上。驚月劍帶起一蓬滾燙血水,幾截斷指混合著點點血花,掉落在地。

  「賤人!」那人惱怒地痛叫了一聲,身影飛退數十步,捂著光禿禿的右掌,「你不是練氣境第八重天!你、你到底是誰?為何會在此處?」

  慕煙華抬眼看去,見是個形容狼狽的中年男子,身上白衫滿是泥汙,面色蒼白,氣息浮動不已,果然如他所言受傷不輕。

  視線落在中年男子胸口處,那裡繡著一朵淺粉色桃花。

  「百花谷之人?」慕煙華面上寒意更盛,指著地上那年輕人的屍身,殺意漸起,「這人是你殺的?你吸了他的精血療傷?」

  「你認得我?」那中年男子一驚,厲聲喝道,「你是神水宮門人?!」

  神水宮?

  這輩子徐妙音沒有死,莫非百花谷還是被神水宮滅了?

  那麼個淫窩,不知道有多少無辜女子葬身,全部滅了才好,倘若她實力足夠,甚至不介意親自動手。

  「是與不是有何關係?」慕煙華驚月劍起,拉出一道銀亮雪線,平平刺向中年男子,「我只需知道你是百花谷之人!」

  重傷的先天境大圓滿,當可一戰。

  「小小年紀這般倡狂!奪你元陰之後,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那中年男子又驚又怒,張口吐出一個巴掌大的血紅玉盤。那紅色是那麼鮮豔,好似下一刻便會真的滴出血來。其上佈滿了蜘蛛網般的血色脈絡,到中間彙聚成一隻緊閉的眼睛。

  隨著中年男子咬破舌尖,一口滾燙熱血噴在懸浮的血紅玉盤上,那隻閉合的眼睛緩緩睜了開來,露出裡面血紅的眼珠子。

  眼珠子微微動了動,仿佛一下子有了生命,盯住了慕煙華。

  桃花迷障!

  當日為了解救徐妙音,慕煙華獨闖百花谷弟子在喬山坊市的住所,跟著那柳逸爭鬥之時,便見過這東西。

  很顯然,眼前的這個桃花迷障,比之柳逸那個要高明得多。

  血色玉盤得了中年男子精血之助,滴溜溜旋轉著,越轉越快,週邊漸漸籠上了一團血色迷霧,將玉盤遮得若隱若現。那隻血色眼睛藏在迷霧之後,散發著明亮的血色光華,顯得愈發詭譎怪異。

  這百花谷之人,用來用去也就只這麼一招拿得出手!

  慕煙華暗自一撇嘴,正要一劍往那血色玉盤斬去,忽而袖袋抖動了兩下,從裡面傳來兩聲輕鳴。

  一道金紅色光華從袖口鑽出來,眨眼到了那血色玉盤近前,一口將之整個吞下,再次鑽回慕煙華袖袋中,再也不動了。

  又是紅靈。

  自從吞了二長老豢養的那對天香蟲,紅靈不知為何總有些懨懨的,像是完全提不起精神,連著餵給它靈石都愛理不理。慕煙華尋不到原因,也便只能暫時壓下。

  現下見著紅靈主動出現,再次吞下桃花迷障,慕煙華倒是安心了些,亦不覺得有多少意外。

  紅靈吞噬桃花迷障,不是第一次了。

  那中年男子卻從未遇上過如此詭異之事,一時竟是愣在了那裡,完全無法接受發生在眼前的事實。

  桃花迷障是百花谷特有的法寶,他這個已是祭煉多年,品質達到了極品寶器之列,只差一線便可晉升至法器,將之煉化成本命法寶,性命交修,威力倍增。

  此物直接攻擊心神,令人防不勝防,往日裡可說無往不利,不想如今遭遇了慕煙華這個怪胎,偏生有著紅靈這個剋星。

  「這、這什麼鬼東西!」

  中年男子畢竟修為高深,即便受了重傷亦不能小覷,瞬間已是回過神來,當機立斷返身奔逃。

  法寶被破,右掌被廢,重傷之軀,戰力跟著本身修為極為不符的敵人,中年男子已是被慕煙華嚇得鬥志全無,只知快些遠離慕煙華這個煞星。

  慕煙華愣了一愣,哪裡肯放過他,當下施展浮光掠影身法,緊跟著追了上去。

  兩人一逃一追,速度都是極快,轉瞬便奔行十數里。

  中年男子旨在逃命,自然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拼著傷勢加重亦要甩脫慕煙華。慕煙華勝在以逸待勞,下定決心要除了百花谷的禍害,緊緊咬著不放。

  「小丫頭,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對我苦苦相逼?」中年男子咬著牙,氣息有些不穩,「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就此分道揚鑣如何?」

  慕煙華氣定神閒,丹田內三個氣源旋轉著,速度更快了兩分,離著那中年男子又近了些。

  「方才還想將我碎屍萬段,現下怎麼成了無冤無仇?這仇怨已是足夠!」

  中年男子氣急,差點一口逆血噴出來:「你、你這不是沒事麼!」

  他才是悲劇的那個好吧!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他這樣的,雞毛都沒摸到一根,反將吃飯的傢伙丟了。桃花迷障到了慕煙華手裡,想也不可能再要回來。

  「廢話少說!」

  慕煙華一個閃身,終是擋在了中年男子面前,驚月劍一抖,卷起層層驚濤駭浪,向著中年男子襲捲而去。

  一劍九疊浪!

  中年男子惱恨交加,再想不到自己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讓一個小丫頭追得如同喪家之犬。

  哪裡來的怪胎!

  雖則他重傷未癒,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都是先天境大圓滿,保守估計都能發揮出先天境第七重天的實力。

  中年男子右掌手指被慕煙華斬去,只能左手執刀,勉強擋下慕煙華一擊。慕煙華卻絲毫不給他喘息之機,驚月劍猶如狂風暴雨一般,一劍緊似一劍,劍劍不離中年男子要害。

  中年男子叫苦不迭。沒有跟著慕煙華對戰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那滋味。

  劍勢一劍重過一劍,真氣像是不會枯竭一般,肉身仿佛沒有極限,那些攻擊落在她身上,好似全無作用。

  練氣境第八重天?先天境第八重天都沒她這個實力!

  中年男子越戰越是心驚,越戰越是絕望。

  「嗤!」

  勉強擋住刺向心口的一劍,長劍向上一滑,擦著中年男子左肩而去,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殷紅血水噴濺而出。

  「等等!」

  中年男子驚慌地大喊,「住手!住手!我有話說!」

  「什麼都不用說,撞上我算你倒楣,誰讓你是百花谷出來的。」慕煙華對中年男子之言充耳不聞,驚月劍頻頻斬出,疊浪斬一重一重疊加上去,「下輩子別再加入百花谷!」

  「我身上帶著秘藏寶圖,可以送予你,你放我一命!」中年男子身上又添幾道傷口,牽動了身上傷勢,接連吐出幾口逆血,手上動作更是無力。

  慕煙華抓住機會,驚月劍化作一道虛影,斜刺裡穿過那中年男子喉間。

  中年男子瞪大眼睛,滿臉的驚懼與不甘,直挺挺倒地。

  慕煙華掃過中年男子腰間,一劍挑起掛著的芥子袋,拉開繩結,從中拉出一張暗金色錦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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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0:29:41 |只看該作者
76 韓烈

  這錦帛極為柔軟,薄薄一層抓在手上異常光滑,好似要從指縫裡漏下一般,卻又瞧不出何種材質,不像普通布帛錦緞。

  慕煙華翻來覆去翻看一陣,見其上空白一片,並未發現有何異樣。

  這東西……仿佛在哪裡看到過?

  慕煙華輕擰著眉,打開了腰間掛著的芥子袋,果然從中尋出一張一模一樣的暗金色錦帛。

  記憶流水一般在腦海裡淌過。

  喬山坊市,百花谷柳逸,徐妙音,以及那一群僥倖逃得一劫的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眉目清冷,容顏姣好,語聲猶如山上冷泉叮咚,臨別之時以手中這張錦帛相贈,言道償還她救命之恩。觀她言行舉止,尤其是對她的稱呼,倒像是出身宗派。

  那錦帛她粗粗看了一眼,便塞在芥子袋中再未取出,不多時就將之忘了個一乾二淨,直到今日又一次見著第二張一模一樣的。

  什麼秘藏寶圖,怕是這中年男子亦是對此一無所知,信口胡亂猜測罷了。

  瞧了一眼地上屍身,慕煙華將兩張錦帛收起。

  那清冷女子曾言,家中的長輩幾代人耗盡心力,都未能參透一二,慕煙華不認為她便能輕易獲知錦帛的秘密,且現下也不是靜心研究的好時機,只待日後再言其他。

  中年男子的芥子袋裡,除了這一張暗金色錦帛,便再沒有其他可用之物。一大堆女子貼身的小衣,各種香味的胭脂水粉,各種款式的首飾釵環,各種型號材質、稀奇古怪的道具,連著靈石都沒有一枚。

  什麼噁心癖好!

  暗罵了一聲,慕煙華隨手將芥子袋扔下,悄然離開原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圍四季常青的古木生得枝繁葉茂,鬱鬱蔥蔥的樹冠遮蔽了有限的光亮,顯得愈發昏暗。

  慕煙華卻絲毫不受影響,打算在前面尋個合適的地方過夜。

  枯黃的野草、常年積累下來的枯枝敗葉混合著泥土,踩在足下異常鬆軟,發出極細微的聲響。

  四周很安靜,耳邊只有風聲響起。

  好似有些不對勁!

  慕煙華身體緊繃,一步一步緩緩向前,心底卻戒備到了極點。

  「風肖颯!你給我站住!」

  「你讓我站住就站住,請問你哪位?有本事追上我再說!」

  隱約的語聲由遠及近,一個氣急敗壞,一個輕鬆閒適。兩道身影極快地往慕煙華這邊來,眨眼便到了身前。

  慕煙華不想招惹麻煩,身形往左側一閃,讓開了道路。

  當前一人一襲藍袍,身量不高,生得眉清目秀,面上帶著懶散的微笑,見著慕煙華就是眼睛一亮。

  「小妹你終於來了,快幫大哥擋住後面那個瘋子!」

  來人衝著慕煙華擠眉弄眼一拱手,已是瞬息越過了她,鑽入密林失去了蹤影。

  「大哥先行一步,待回了家再向小妹致謝!」

  變故來得太快忽然,慕煙華縱然心中警覺,卻怎麼都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太無恥了!

  罪魁禍首逃之夭夭,後面追著來的少年卻到了眼前。

  至多不過十四、五歲,張揚的紅衣,出鞘的長刀,膚白如雪,墨髮飛揚,一雙貓樣的溜圓大眼鎖定了慕煙華。

  「你是風肖颯的妹妹?」少年皺著英氣的眉,上下打量著慕煙華,手中長刀吞吐著隱約的火紅光芒,「你要代他與我一戰?」

  「我不是!」

  慕煙華正惱火著,暗暗記下了風肖颯這個名字,倘若日後有機會再遇上,定要給他吃點苦頭,讓他長長記性。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怎可能是他妹妹!」

  「我覺得也是。」少年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風肖颯那隻陰險狡詐的狐狸,定然不會有你這麼傻乎乎的妹妹。」

  「你、你說什麼?!」誰傻乎乎!

  慕煙華咬著牙,一字一字從牙齒縫裡迸出來。是不是今日不宜出行,怎麼盡遇到些糟心事?

  「難道不是?你要真的聰明,怎會被風肖颯這麼簡單當了擋箭牌?」少年一臉自傲,得意洋洋地看著慕煙華,「這也就是遇到我,換了別人不定就將你給砍了。」

  慕煙華定定看著眼前的少年,忽而覺得跟他計較簡直是丟份,遂一言不發地轉身即走。

  「喂!等等!」少年三兩步追上來,「風肖颯跑了,我沒有追到他,你得與我戰一場!」

  「我得與你戰一場?」慕煙華被氣樂了。

  風肖颯跑了,這少年自己沒追上,她就要陪他戰一場?

  什麼邏輯!

  少年理所當然地頷首:「要不是正好遇上你,我一定能追到他!」

  「呵!那風肖颯身法本就強過你,你追不上他有何奇怪?」慕煙華索性停下腳步,看著少年燦爛一笑,「你確定要與我一戰?」

  「你知道什麼!」那少年面色微紅,生硬地道,「等下別指望我會手下留情!」

  慕煙華淡淡回道:「只需你輸了莫要哭鼻子。」

  「要哭也是你哭!」

  少年輕哼了一聲,手中長刀「嗡嗡」輕鳴,先天境第一重天的氣勢盡數暴發:「你修為不如我,我先讓你三招。」

  慕煙華手上動作一頓,力道減了三分。

  對上先天境第一重天,慕煙華根本不用出劍,直接一步跨前,閃身至那少年近前,一個直勾拳重重擊在他下巴,打得他的腦袋猛地往後仰。

  巨大的力道讓少年穩不住身形,仰面倒在了地上,被這一下打得完全懵了,下一刻慕煙華的拳頭猶如雨點一般落在身上,疼得他差點叫出聲來。

  慕煙華出拳極快,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專門挑痛感強烈又不易受傷的地方下手。一旦發現他有運轉真氣的跡象,定能及時一拳將聚集的真氣打散,眨眼已是打出了幾十上百拳。

  「別、別打了!」

  少年雙手護著頭,長刀不知扔到了哪裡,口中不住討饒,「我認輸!

  我認輸了!你快停手!」

  「還想與我一戰麼?」

  少年沉默了片刻:「現下我不是你對手,日後自然要尋你再戰!」

  慕煙華扶著額頭,有些頭疼,到底停了手退開。

  「下手真重,疼死我了。」少年從地上坐起,抬手揉著被慕煙華打到的地方,狠狠地瞪過來一眼,「喂!我名喚韓烈,你叫什麼?」

  韓烈?烈火刀韓烈?

  二十六歲築基覺醒單系火靈根,接連挑戰同輩天才從無敗績,此後一發不可收拾,僅十年便成功晉升結丹境,隻身前往中央域的韓烈?

  慕煙華懷疑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再看看他那柄厚重的長刀——這是假的……吧?

  心裡思緒千回百轉,慕煙華還是向自稱韓烈的少年告知了姓名。

  「慕煙華。」韓烈收回地上長刀,湊到慕煙華身前,眸中帶著滿滿的期待,「你是不是要去浮空山?不如結伴一道去?」

  慕煙華稍稍退了一步:「你想做什麼?」

  「我跟著你,自然知道你如何修煉,遲早我會超過你,再向你挑戰。」

  慕煙華頓了頓,沉吟道:「與你一道也不是不行,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韓烈立時高興起來,連連點頭道:「什麼問題,只管問!」

  「那個風肖颯,他是什麼人?」慕煙華乾脆不走了,直接就近找了一株大樹,行至樹下坐下,「我要是想找他,該去哪裡找?」

  「你找他做什麼?」韓烈有樣學樣,尋到一株緊挨著慕煙華的大樹坐下,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幸災樂禍,「對了,他得罪了你,你該找他討個說法。他跟咱們目的一致,待你到了浮空山,自然能見著他。」

  「你想怎麼對付他?像揍我那樣揍他一頓?風肖颯一肚子壞水,你可要小心些。」

  風肖颯、風肖颯?

  此人能將韓烈耍著玩,上輩子她怎麼一點沒有聽過?

  「你可知,這風肖颯是何來歷?」

  「路上遇到的,只知他的名姓,其餘一概不知。」韓烈苦惱地皺著眉,「分明答應與我一戰,臨到頭卻三番兩次耍詐逃脫——說起來,方才我追趕他時,偶然發現一株百年寒陰果,明日你我一道去將之采了,正好一人分上幾個。」

  百年寒陰果?

  這東西已是算得上珍貴,平日裡極少見到,更何況又要長到百年。

  慕煙華剛想拒絕,忽而聽得蕭焰清冷的語聲:「答應他。涅槃九變第二層輔助的涅槃丹,其中一味主藥就是百年寒陰果。」停頓了片刻,像是怕慕煙華不聽,又道,「百年寒陰果必然有強大妖獸守護,那小子一個人鬥不過。」

  「百年寒陰果正是我所需。」慕煙華也不矯情,暗道日後找機會還了這份人情便是,「那便多謝你了。」

  韓烈眉間舒展,瞇著眼睛笑開:「我粗粗瞧了一眼,那株百年寒陰果邊上,好似守著一頭暗影豹,修為極有可能超過先天境第五重天。倘若我一人去了,多半凶多吉少,有你在卻是勝算大增。」

  對那株百年寒陰果,韓烈本不抱什麼希望,不想遇上了慕煙華這個怪胎。他二人加起來,倒是可以勉力一試。

  此後兩人無話。

  慕煙華合上了眼睛,分出一絲心神注意周圍,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運轉混元經上,抓緊一切可利用的時間修煉。

  丹田內三個氣源緩緩轉動,頭頂夜空星辰閃爍,其中三顆星子特別明亮。那淡薄的星光透過樹冠,竟似直接落在慕煙華身上,一絲一縷滲透進體內,彙聚到丹田融入三個氣源。

  漸漸的,慕煙華身上開始顯出一層淡淡銀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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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暗影豹

  丹田內三個氣源旋轉著,漸漸地帶上了點點銀亮的星光,顯得極為神秘漂亮。真氣鼓蕩著,流經四肢百骸,身上的銀光愈發明顯,從內而外透出來一種舒適的清涼。

  大約三成星光悄無聲息地聚攏著,向著慕煙華袖口內流洩,被安靜藏於袖袋裡的紅靈吸收,金紅色的表面鍍上了一層迷濛銀光。

  自從吞噬了那中年男子的桃花迷障,紅靈便徹底沉寂下來,頭頂兩根觸鬚完全收回,通體散發著淺淡的金紅色光華,氣息內斂,不再出聲不再動作,像是陷入了沉睡。

  若非慕煙華能夠清晰感受到與它的血脈聯繫尚在,顯示出紅靈跟著以前一樣生機勃勃,說不定就要擔心了。

  一夜靜修。

  天際透出黎明的微光,耳邊有不知名的鳥兒婉轉啼鳴。

  將真氣緩緩收攏歸入丹田,慕煙華睜開眼睛,不想正對上一雙溜圓的大眼。

  韓烈那張漂亮的臉孔近在咫尺。

  慕煙華面無表情地輕抬起手,將韓烈撥到一邊:「你這是做什麼?」

  韓烈身子順著慕煙華使力的方向移開,視線卻不離慕煙華身上,眸底好奇之色顯而易見:「看你修煉。」

  「你不會……就這般看了一整晚?」慕煙華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驚月劍無聲出鞘。

  韓烈連連點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何修為。昨日輕易輸給你,我思前想後都沒想出個所以然——我怎麼會擋不下你的一招?你一定隱藏了真實境界,騙我來著。」

  慕煙華沒有看韓烈,手中長劍平平地刺出,不曾運轉真氣,僅憑著肉身的力量,施展開基礎劍法。

  口中隨意應道:「那你看出什麼沒有?」

  「你的功法很特殊,我看不出來。」韓烈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轉瞬卻又眉開眼笑,「不過你還是洩露了些許氣息,你定然早早晉升了先天境!」

  慕煙華莞爾一笑,沒有再開口。

  一套基礎劍法使完,慕煙華收劍歸鞘,從芥子袋中摸出兩個拳頭大的果子,一個遞給韓烈,一個自己拿著咬了一口。

  修為突破至先天境,對於煙火之物的需求大幅度減少,靠著吸收天地靈氣,已是能夠維持日常消耗,除了飲些乾淨清水,甚至可以數日不進飯食。

  這時候再食用煙火之物,大部分只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

  韓烈倒是半點不客氣,將果子接了過去,「嘎嘣嘎嘣」咬得脆響,含含糊糊地道:「煙華,你我現下就過去?」

  慕煙華輕輕頷首:「你來帶路。」

  「沒問題。」

  這說話的工夫,韓烈已將果子啃完,將果核隨手一扔,身形一閃便衝了出去。

  「那暗影豹感知靈敏,待接近地頭,需得多加小心。」頓了頓,又踟躕著問道,「煙華,能不能向我交個底,先天境第五重天,你到底……?」

  慕煙華化作一道朦朧光影,緊緊跟在韓烈身後:「放心吧,我心裡有數,不會拿你我的性命開玩笑。」

  韓烈略略有些不自在:「我不是懷疑你,只是……」

  「我知道。」慕煙華淺淺一笑,「走吧。」

  韓烈應了一聲,埋頭趕路。

  深入林間,兩邊樹木愈發茂密,地勢漸漸高了起來。路上偶爾遭遇妖獸,都被慕煙華、韓烈輕鬆斬殺。

  大約奔行小半個時辰,兩人幸運的沒有遇到高等級妖獸,很快越過一個陡坡,到了一處較為開闊之地,竟是藏著一個小小水潭,遠處一條瀑布從天而降,水花飛濺,陽光下閃著七彩的光暈。

  韓烈抬手向著那瀑布處一指:「煙華,百年寒陰果就在前面。」

  慕煙華放緩腳步,正要開口,忽而一把捉住韓烈的胳膊,拉著他閃至一株大樹背後,壓低聲音道:「小心,有人!」

  韓烈面上一肅,有些懊惱:「莫非讓人捷足先登了?」

  「先看看。」慕煙華同樣暗道運氣不好,「說不定還有機會。」

  「嗷嗚——」

  「救命——!啊——!」

  「天吶!暗影豹發瘋了!快逃——!」

  暗影豹憤怒的嘶吼、人類修士淒厲的慘叫驀地響起,驚起了附近樹上棲息的飛鳥,驚慌地啼鳴著衝向天空。

  十數人跌跌撞撞、一臉惶恐驚懼地四散逃離。

  一頭渾身漆黑的豹子從這些人身後跳出來,足有大半大高,身長丈許,四肢修長有力,身上線條呈現完美的流線型,綠瑩瑩的獸瞳鎖定眼前之人,威風凜凜。

  慕煙華清晰地看到它咧著嘴,呲著鋒利的尖牙,像是在嘲諷地笑。

  下一刻暗影豹便化作一道影子,旋風一般捲入場中,或撲或抓,每一次動作必不落空,眨眼已是七、八人葬身在它爪下。

  其餘數人雖是用盡全力奔逃,奈何修為本是有所不如,又怎麼跑得贏以速度見長的暗影豹,轉瞬之間便是滿臉不甘絕望地倒地,再無聲息。

  只有一中年男子修為最高,身法最為高明,跑得亦是最快,在暗影豹對付其他人時,朝著慕煙華兩人藏身之死靠近。

  暗影豹接連擊殺十數人,血紅的舌頭一卷,將嘴邊沾著的血漬盡數捲進口中,兩條後腿一個使力,脊背一弓向著最後一人撲來。

  眼看著中年男子到了身前,慕煙華跟著韓烈對視了一眼,驚月劍出鞘,閃身衝了出去。

  韓烈的估計沒有錯,這暗影豹的修為確實超過了先天境第五重天,在先天境第七重天,只是不知為何氣息有些虛浮。

  當有一戰之力。

  「我去戰它,你在邊上掠陣。」

  韓烈神色凝重,雙手握著厚重長刀,大部分心神放在慕煙華身上,留下一分注意那僥倖逃生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身上多處抓傷,血水混合著塵土,左臉頰一道狹長的血痕,從嘴角一直延伸到耳後,半隻耳朵不知去了哪裡,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著血,顯得異常狼狽。

  鬼門關裡晃蕩了一圈,最終得以絕處逢生,中年男子面上卻不見半點劫後餘生的激動,反而像是失了魂一般,也不看慕煙華、韓烈一眼,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眼中茫茫然空白一片。

  「噹!」

  驚月劍跟著暗影豹尖銳的前爪相撞,發出刺耳的金戈交擊之聲,甚至暴出了隱約的火花。

  慕煙華有心試試肉身的強度,真氣只運轉三分,沒有施展劍訣秘技,單純以力量與暗影豹硬碰硬。

  這一擊勢均力敵、平分秋色。

  慕煙華小退一步,卻也同樣將暗影豹逼退。

  暗影豹在妖獸中本不是力量見長,好歹比著同級人類修士要強上數分,更何況修為相較慕煙華高出一大截,能有這般效果她已是很滿意了。

  涅槃九變果然是好東西,初入門便帶給她如此變化,心底對蕭焰倒是愈發多了一分感激。

  暗影豹警惕地看著慕煙華,脊背繃得緊緊的,喉嚨裡發出威脅的「呼嚕」聲。

  慕煙華索性收起驚月劍,對著暗影豹合身撲上。

  方才一下對拼,暗影豹已是知道慕煙華不好對付,低吼了一聲,再次化作一團黑色光影,速度跟著之前相比又增加數分。

  慕煙華哪裡會畏懼,浮光掠影身法修煉到現在,因著那紫色符籙的關係,好似跟著早先有些不一樣了,正發生某種讓人無法預知的異變,打破了黃品高級的界限,向著更高品級的方向進化。

  這種異變進化到底通向何方,慕煙華不得而知。

  若非如此,修為晉升先天境已是多時,怎可能還用著黃品高級的身法秘技?

  「嘭!嘭嘭!」

  兩道光影糾纏在一起,肉眼根本無法分辨,皮肉擊實之聲不斷響起,不時夾雜著暗影豹惱怒的低吼。

  韓烈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嘴巴張得老大,完全忘記了反應。

  這、這太顛覆他的認知了!

  一個瞧著纖瘦嬌弱的小丫頭,竟將先天境第七重天的妖獸壓著打,直接用拳頭!

  聽著那暗影豹痛苦的嗚咽,看著那小巧玲瓏的拳頭一下一下擊實,韓烈回想起昨晚拳頭臨身的情景,眼角狠狠抽了抽,整個人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真疼啊!

  惹誰都別惹這小丫頭!

  他到底是哪根筋沒有搭對,居然會想著去挑戰她?

  韓烈默默做著心理建設,給慕煙華正式貼上不可招惹的標籤,慕煙華卻是越打越是順手,體內真氣流轉不息,全身皮肉以極快的速度發生著變化,愈發圓融無瑕,澄明剔透。

  「嗷……嗚!」

  暗影豹大口大口喘息著,喉嚨裡發出細碎的嗚咽聲,動作沒有了初時的靈敏,龐大的身軀因著疼痛微微顫抖著,綠瑩瑩的獸瞳閃爍著,瞧著慕煙華的眼神滿是畏懼。

  沒有傷口,沒有流血,那萬鈞的力道卻是拳拳到肉,劇烈的痛楚一直傳遞到骨子裡,疼得五臟六腑好像都要裂開了。

  這般下去,它會被活活打死、生生打成肉醬!

  暗影豹完全成了慕煙華的沙包,引以為傲的速度亦被浮光掠影身法壓制,就像是劍修失了劍,刀客去了刀,一身實力發揮不到七成。

  且不知因何緣故,這暗影豹牢牢護著自己腹部,不讓慕煙華靠近分毫,有不少次閃避不及,甚至直接以身體其他部位去擋慕煙華的雙拳。

  發現了暗影豹這一弱點,慕煙華把握戰局,愈發得心應手、如魚得水。

  「嘭!」

  又一拳重重擊在暗影豹肩部。

  暗影豹順著這力道飛退丈許,四肢一軟癱倒在地上,眸底閃過哀求之色,對著慕煙華低下了頭顱。

  「嗚……嗚……」

  慕煙華腳步一頓,沒有再追上去。

  「這、這——煙華!它臣服了!」韓烈一臉驚異,不可思議地大呼小叫道,「你居然將它打服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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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服了?

  慕煙華微微一怔,仔細打量著暗影豹。見其哀鳴聲聲,神情順服,果然再不見了方才兇殘狠戾的模樣。

  先天境第七重天的妖獸,已是具備了相當的靈智,雖則不會開口說話,跟著人類修士仍有差距,與普通野獸相比卻有了天壤之別。

  妖獸本性暴虐嗜殺,寧可自爆妖核拼個魚死網破,亦不會向人類修士臣服。

  但眼前這頭暗影豹……?

  慕煙華下意識地探出靈識,繞著那暗影豹轉了一圈。

  暗影豹不做任何反抗,安靜地趴伏在地上,兩隻前爪交疊在身前,大腦袋擱在上面,疲憊地合上了綠瑩瑩的眼睛。

  靈識輕輕掃過暗影豹腹部,察覺到兩團微弱的生命氣息,蓬勃著萌發著,脆弱卻極為堅韌。

  慕煙華暗歎一聲,收回靈識,看向暗影豹的眸光轉為柔和。

  韓烈看看暗影豹,又看看慕煙華,微擰著眉:「煙華,就、就這麼算了?」

  慕煙華攤了攤手:「不然呢?你我目的是取得百年寒陰果,可不是來擊殺這暗影豹的。」

  韓烈點了點頭,轉向那呆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正要開口,忽而聽得一陣得意的大笑遙遙傳來,緊接著數十道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周靖安!想不到你周家也有這麼一日!」

  一名瞧著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大踏步走近,面上帶著張狂的快意,眸中戾氣橫生,身後呈拱衛狀緊跟著二十來人。

  其中一人手裡捧著一株尺長的小樹,翠綠的葉片像是一柄柄銅錢大的小扇子,生得極為喜人,頂上結著九個龍眼大的墨藍色果子,表面流轉著霜華般的微光。

  後面七、八人齊心協力,抬著一頭暗影豹屍身。這頭暗影豹體型巨大,相較剛剛跟著慕煙華爭鬥的那頭要大上不少。那七、八人用足氣力,瞧著仍有些勉強。

  「周靖安,當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的迷神煙將雄豹迷得暈頭轉向,又有你周家打頭陣引出雌豹,如何會讓我戴家撿了便宜?百年寒陰果,先天境第八重天的妖獸屍身,嘖嘖!」

  「死了……全死了……」那中年男子卻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著外界的一切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眸光直勾勾地瞧著瀑布的方向,「是我……是我害了他們……是我……」

  慕煙華眼神不善地掃過來人,視線定格在那株小樹與暗影豹屍身上。

  敢情她在這邊拼死拼活,有人倒是漁翁得利,搶先撿走了她的戰利品?

  「喲!居然還有幫手?」那年輕人不屑地瞥了慕煙華、韓烈兩人一眼,惡意地嘲笑道,「果然周家無人了麼?這般重要之事,竟是要靠兩個小毛孩子!乳臭未乾斷奶了沒有?」

  其餘眾人一陣哄然大笑。

  「吼!」

  暗影豹猛地自地上躍起,衝著那年輕人一聲怒吼,繃緊了脊背就要撲上去。

  「停下!」慕煙華輕喝了一聲,「過來。」

  暗影豹身形一頓,轉頭看了慕煙華一眼,猶豫了一下,終是緩緩邁著步子行至慕煙華腳邊,順服地趴下。

  慕煙華眸底緩和,蹲下身子摸了摸了暗影豹頭頂:「等我教訓他。」

  暗影豹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呼嚕」聲,腦袋靠在交疊的前爪上,再次合上了眼睛。

  慕煙華站起身來,面上罩著寒霜,冷眼看向那年輕人。

  年輕人方才被暗影豹嚇住,正驚魂未定,忽而對上慕煙華森冷的視線,駭得往後退了一大步,又覺得害怕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丟了臉面,遂聲色俱厲地開了口。

  「你、你想做什麼!這遠近數百里可是我戴家地盤,你要是敢亂來,保管你走不出這十萬大山!」

  慕煙華輕哼了一聲,身形一閃至那年輕人身前,手掌一抬便是數十個巴掌接連扇下,扇得年輕人腦袋左右搖擺,響亮的脆響不絕於耳。

  年輕人完全被打懵了,臉上火辣辣得疼,耳朵裡「嗡嗡」作響,腦子裡一片空白。

  「啪!」

  慕煙華一巴掌將年輕人扇飛,閃身退回原地:「嘴裡不乾不淨,這幾巴掌是叫你當心禍從口出。留下百年寒陰果與那暗影豹屍身,帶著你的人,立刻滾!」

  一群烏合之眾,修為最高不過先天境第一重天,大部分都在練氣境,倘若他們識相點,慕煙華懶得與他們計較。

  那年輕人身後之人接住,兩邊臉頰又紅又腫,道道紅痕甚至滲出絲絲血漬。

  「誰、誰敢打我!他媽的居然敢打我!」年輕人手掌剛碰到臉頰,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氣,含含糊糊地罵道,「你們都是死人麼!看著本公子挨打!本公子吞下的東西,誰敢讓我再吐出來!你們都給我上!殺、殺了他們!」

  年輕人帶來的那二十來人踟躕著,其中一人小聲道:「公子,這小丫頭好生厲害,我們怕是鬥不過。」

  「鬥不過?!你唬誰啊!」年輕人回過神來,看向慕煙華的目光滿是陰狠,「我戴家每天花這麼多靈石養著你們,正到用你們的時候,你們就這般回答我?兩個小毛孩子,你們這麼多人怕個什麼!」

  那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暗暗交換了眼神,算是達成了一致。

  「但憑公子吩咐。」

  「這才對嘛。」年輕人狠狠咬著牙,「那小子直接殺掉,那丫頭雖小了點,生得倒是好看,活捉了帶回府裡!」

  找死!

  「不滾?死!」慕煙華眸底殺意一閃:「韓烈,交給你了。」

  「哈哈!這事我拿手!」

  韓烈早憋了一股子火,要不是慕煙華不出聲,抓不準她的心思,哪裡容得這些個跳樑小丑在他面前囂張?這不一聽到慕煙華發話,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來來來,讓我掂量掂量,你們到底憑什麼口出狂言!」

  韓烈長刀出鞘,身形一閃已是衝了出去。

  二十來人中分出十幾人,各式兵刃紛紛出鞘,向著韓烈團團圍上來。

  韓烈人在半空,長刀舉過頭頂,刀刃上火光隱隱,發出陣陣嗡鳴,朝著重重前方劈下。

  「啾——!」

  淒厲的啼鳴之聲陡然響起,一個巨大的火鳥從刀尖探出頭來,火焰組成的翅膀舒展開,長長的翎羽栩栩如生,一雙火紅的眼睛靈性十足,竟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去!」

  韓烈一聲低喝,火鳥展翅騰空,拖著長長的尾羽,向前俯衝而下。

  明亮的火光極為耀眼,刺得人下意識地閉起眼。熊熊烈火席捲而過,衝上來的十幾人根本反應不及,連著慘叫聲都未能發出,當中的幾人被火鳥吞進肚裡,餘下的那些都被展開的兩翼掃過,轉瞬化作一具焦黑的屍體。

  火鳥一擊滅殺那年輕人大半隨從,引頸長鳴了一聲,變成點點星火散開,消失無蹤。

  「不!不!這不可能!」

  年輕人整個傻了,終於變了臉色,滿眼驚駭恐懼,「擋住他!快擋住他!」

  擋住韓烈?

  如何擋得住?怎麼擋得住?

  這就是天才與普通人的區別。同樣的修為境界,天才能夠輕鬆越級挑戰;普通人撞上天才,多半只有被秒殺的份。那年輕人本身不過練氣境第四重天,帶來的人大多修為比韓烈低,有這結果實在太正常了。

  韓烈一人一刀,如入無人之境,真正一步殺一人,沒有任何一人能讓他出第二刀。

  幾息之後,除了那年輕人,其他人皆被韓烈斬於刀下。不知是韓烈惡趣味還是什麼,獨獨留著那年輕人性命,一腳踢中他下腹丹田,廢去他本就不高的修為,拖著拎到慕煙華身前。

  那株百年寒陰果樹自然奪了回來,同樣讓韓烈獻寶似的交到慕煙華手中。

  「別、別殺我!」那年輕人癱軟在地,涕淚橫流,哪裡還有之前囂張不可一世的樣子,「我是戴家少主人,等我爹死了,整個戴家就是我的,我可以給你們靈石,要多少給多少,只要你們饒我一命!」

  那年輕人雙膝著地,兩隻手掌撐著地面,摸索著去抓慕煙華袍角。

  「你們且當是放個屁,就這麼輕輕把我放了……」

  「滾!」韓烈一腳踹在那年輕人身上,將他踹了個趔趄,「這時候知道求饒了,早做什麼去了!」

  年輕人在地上滾了幾圈,竟是正好滾到那中年男子身側,無措的眼中有一瞬間的呆滯,忽而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揪住中年男子衣袍。

  「周叔叔!周叔叔救命!」年輕人說了兩句,驀地嚎啕大哭起來,身下一灘暗黃色的液體慢慢擴大,「看在我爹與您相交多年,周、家兩家世代結好,您救救我——對!還有玉英!玉英是你唯一的女兒,你忍心看著她還未過門就守寡麼!」

  「玉英?」中年男子終於轉過頭來,看著年輕人愣愣重複。

  「對!玉英!您這一次不是為了玉英的病,才孤注一擲來此擊殺暗影豹,奪取百年寒陰果麼?我本已得到百年寒陰果,卻被那兩人擊殺多名屬下,生生奪去!」

  那年輕人低垂著頭,面目猙獰扭曲,不知何時已冷靜下來,睜著通紅的雙眼陰冷地道,「周叔叔,為了那百年寒陰果,您前後耗費了多少心血,不說那價值連城的迷神煙,更有多位周家長輩喪生,現下只需殺了那兩人,便可奪回百年寒陰果,治好玉英的病。」

  「我保證,只要玉英的病好了,我定會風風光光迎她進門,這輩子都好好待她,不會再嫌棄她!」

  「周叔叔你看,那小丫頭手中拿著的,就是百年寒陰果。」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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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0
發表於 2018-3-2 00:30:41 |只看該作者
79 落幕

  周靖安順著年輕人手指的方向,終於轉向了慕煙華。

  「什麼玩意兒!」韓烈咒罵了一句,長刀一動,就要向著那年輕人斬去。

  慕煙華拉住韓烈,視線卻不離周靖安。

  雖則是巧合,到底算是救了他一命,她倒是要看一看,這周靖安會如何反應。

  周靖安眸底黯淡,定定地瞧著慕煙華手中的百年寒陰果樹。過了半晌,眼珠子微微動了動,眼中逐漸清明起來,緩緩地自地上起身,啞著嗓子開了口。

  「是、是兩位救了我?」目光艱難地從百年寒陰果樹上移開,對著慕煙華、韓烈兩人深深一躬身,「多謝兩位救命之恩!倘若不是兩位援手,今日我必定難逃一劫,這百年寒陰果確實該歸兩位所有。」

  「我知道這般有些強人所難,但家中小女天生體弱,從十三歲起就常年臥病在床,至今已是七年有餘。我這做父親的無能,尋訪多年亦未能幫她減輕病灶,日日瞧著她在苦痛中掙扎,恨不能以身代之。好不容易遇上一高人賜下藥方,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藥引卻是這百年寒陰果。」

  「兩位手上有百年寒陰果九枚,不知能否割愛,讓予我一枚?我願出高價收購!或者兩位有何需要,都可說來我聽,只要我有能力辦到,定然無所不應。」

  「周叔叔!你堂堂周家當家人,怎麼能向兩個小毛孩低頭!」那年輕人不答應了,扯著周靖安的胳膊道,「百年寒陰果本是您先發現的,千方百計付出巨大代價才得了些許迷神煙,犧牲周家數位長輩性命,這才僥倖擊殺雄豹。若非雌豹忽然現身,瘋狂攻擊周叔叔,周家也不會損失如此慘重。」

  「那兩個小毛孩都是沾了周家的光,撿了周家的便宜。百年寒陰果在情在理該周叔叔得,他們要是不識相,直接殺了他們搶回來便是!」

  「周叔叔這般示弱,反倒像是怕了他們,傳將出去臉面往哪擱?」

  「戴長意!你給我閉嘴!戴世兄當真太縱容你了,才養得你如此無法無天、肆無忌憚!早晚有一日,你會死在這上面!」

  周靖安咳了兩聲,吐出一口暗紅色的血痰,指著戴長意喝斥道,「小混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打量著我不會將你怎麼樣是不是?你真以為玉英非嫁你不可?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我、我早早上門退了這門親,好過讓玉英嫁你這麼個混帳東西!」

  「戴世兄一生磊落光明,怎麼就生了個為非作歹的白眼狼兒子!現在認識我是周叔叔,單瞧著方才情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周、戴兩家是世代仇敵——」

  「閉嘴!我爹都捨不得罵我,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戴長意站起身來,嘲諷地看著周靖安,「你那個病怏怏的女兒,除了我之外,你以為還有第二個人敢要?為了你那唯一的女兒不當寡婦,你必須將眼前這兩個小毛孩全部殺掉!」

  「記得奪回百年寒陰果,將你女兒那病治好,我可不想要隨便玩兩下就玩死的女人!對了,藥引只需一枚百年寒陰果,剩下的八枚就先給我,當做你女兒的嫁妝了。」

  「真是豈有此理!」周靖安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戴長意,「你、你——你告訴我,戴世兄修為不過比我低上一籌,向來身康體健,怎會忽然之間岔了真氣,走火入魔傷重不起?是不是你?!」

  「是我又怎樣?我不過問他要些靈石花花,他居然推三阻四不肯給。早晚整個戴家都是我的,我用自己的靈石,礙著他什麼了?」

  戴長意似讓怨憤沖昏了頭腦,徹底撕破了曇花一現的假面具,心裡的話一股腦兒脫口而出。

  「那老不死的,占著戴家之主的位子多年,怎麼就不能退居幕後,換我當家?這一回好了,他不得不將戴家交到我手裡……」

  「畜牲!你真該被天打雷劈!」

  周靖安抬起手掌,狠狠一掌拍在戴長意臉上,將他拍得倒飛出去,口中湧出好幾口殷紅血水,砸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

  「今日之後,我女玉英與你再無干係,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戴世兄那裡,我自會前去跟他分說明白!」

  戴長意已是陷入半昏迷狀態,自然不會回應周靖安之言。

  周靖安移開視線,轉向慕煙華、韓烈二人。

  慕煙華淡淡地看著周靖安:「這麼個……東西,你還要為他求情?」

  得是什麼樣父母,什麼樣的家庭環境,才能生養出戴長意這樣的奇葩?

  確定他是二十七、八歲,而不是七、八歲?

  「戴家之人向兩位行兇,有此一劫本是咎由自取。但那不成器的東西,縱然再是忤逆不孝,又因著不願娶小女為妻,向來跟我作對,總歸是我世兄唯一血脈,我實在做不到見死不救。」

  慕煙華略略挑了挑眉:「你自信能勝過我們?」

  「不能。」周靖安視線掃過趴在慕煙華腳邊的暗影豹,懇切道,「我有自知之明,此番唯有求得兩位高抬貴手,方有一線生機。」

  「喂!你這人忒的厚臉皮!」韓烈撇了撇嘴,眼睛瞪得溜圓,氣哼哼地道,「剛才你那世兄的唯一血脈要殺我們,你半句話不說,現下見他將要性命不保,倒是唧唧歪歪個沒完!是不是仗著我二人都是好性子?小心連你一塊殺了!」

  周靖安不言不語,固執地看著慕煙華。

  慕煙華緩緩搖了搖頭:「我不能留著一個禍害。若非我二人有幾分本事,哪裡還能好端端站在此地與你說話?倘若之前那人圍殺了我這朋友,成功抓了我回去,你可會為我二人說上幾句好話,或者直接出手救上一救?」

  周靖安頓時語塞,吶吶不知如何應對。

  「周叔叔,你看你看,我說什麼來著?」戴長意竟在此時清醒過來,手掌撐地直起身來,「他們是定要殺我了,你看著辦吧!」

  「再多說一個字,我拔了你的舌頭!」

  周靖安那個氣啊,真恨不得直接掐死這個蠢貨,才多長點工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簡直、簡直自己找死!

  慕煙華冷笑不語,韓烈已是身形一閃,至戴長意眼前。

  戴長意根本來不及反應,面上的惡意瞬間凝固,眸中失了神采。

  韓烈收刀回到原地,戴長意頸間一道紅線乍然裂開,大量血水噴濺而出,直挺挺地倒地。

  周靖安瞳孔一縮,雙手微微顫抖,驀地轉向慕煙華、韓烈二人,雙唇不住抖動。

  「這、這如何是好!我該怎麼向戴世兄交代!」

  「人不是你殺的,你交代什麼?」慕煙華眸中波瀾不驚,語聲平平地道,「若問起,讓他直接尋我便是。」

  韓烈一仰頭,粗聲粗氣道:「我殺的人,尋你做什麼!」轉向周靖安,「喂!告訴那戴什麼,要報仇找小爺我!」

  慕煙華側過頭,看了韓烈一眼,忽而摘下一枚百年寒陰果,

  扔給周靖安。

  「拿著,走吧。」

  周靖安愣愣地接過,如獲至寶地捧在懷裡,面上一時狂喜一時糾結,終是定定掃了戴長意屍身一眼,喉頭滑動了一下。

  「戴長意偷跟著我進了十萬大山,圍殺暗影豹時躲避不及,被暗影豹拖回洞中,屍骨無存。」

  對著慕煙華、韓烈深深一鞠躬,周靖安毫不留戀地轉身即走。

  韓烈收回視線,轉頭看向慕煙華,笑嘻嘻地道:「不想你竟有這份善心。」

  「不過看他一副慈父心腸。」慕煙華蹲下身子,輕拍了拍暗影豹的腦袋,指著不遠處那具雄豹的屍身,和聲道,「去吧。」

  暗影豹睜開綠瑩瑩的大眼,眼中忽而蓄起大顆大顆的淚珠,緩緩起身向著雄豹的方向靠近。這一動作,眼中的淚珠便「撲簌簌」往下落。

  慕煙華默默起身,取下三枚百年寒陰果,剩下的遞給韓烈。

  韓烈連連擺手:「暗影豹是你收服的,我就是領了領路,什麼都沒有幹,怎能占得大頭?」

  「我取三枚,其他的予你。」

  慕煙華輕抿了抿唇:「周靖安取走的那一枚,算我的。」

  「不行不行!那豈不是你吃虧?」

  對此韓烈有自己的堅持。本來讓他在邊上掠陣,看著慕煙華一人獨鬥暗影豹,一點忙都幫不上,已是心頭有些不舒服。要不是後來橫生枝節,出了戴長意的事,總算出了一回手,他一枚都不會要。

  兩人推拒了幾次,最終各取了四枚。

  那一株寒陰果樹,原是讓戴長意連根帶土挖了出來,枝幹根鬚都保持了基本的完整。問過韓烈意見之後,慕煙華打算將其歸於原位,重新種好。

  但凡靈草靈藥,對生長環境的要求都有些苛刻,倒不是說移植了就養不活,而是此時此刻,慕煙華、韓烈二人都無暇理會這些。

  種回了原地,過個十年八年,這寒陰果樹恢復元氣,說不定又能開花結果,留待有緣。

  「嗷嗚——!」

  暗影豹低沉的悲呼接二連三響起,其聲帶著明顯的淒涼悲愴,引得慕煙華、韓烈不約而同看過去,卻正見著它張大嘴巴,對著雄豹一口狠狠咬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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