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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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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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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 10:04:10 |只看該作者
第50章 異世傻鳥25

  蘇螢第一次見到秦琴的時候,是在她讀小學三年級,放學回家的路上。她家小區斜對面那個空置別墅裡多了一個小女孩,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長得很好看,可是她坐著輪椅,腳上打了石膏,臉上露出淤青傷口,手臂上還包扎著白色的繃帶,也不知道是怎麼弄傷的。

  那之後,蘇螢每天放學回家,都能看見那個女孩子。她每天那個時間都坐在院子裡,看著院子角落的一叢雛菊發呆,不說話,也不看其他地方。

  院子裡的雛菊花在慢慢凋謝,那個女孩子的傷在慢慢變好,有一天蘇螢沒忍住,趴在鐵欄杆外面和那個女孩子搭話,她說:“那花快謝了呢。”

  女孩慢慢轉過頭來看她,良久才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見她理自己了,蘇螢很高興,繼續說:“我叫蘇螢,就住在那邊那個小區裡,我每天都能看到你,你究竟在看什麼呢?”

  她搖搖頭,不說話了。

  之後,蘇螢班上轉來一個新學生,表情冷漠的女孩站在講台上自我介紹,說:“我叫秦琴,大家好。”於是蘇螢就知道了,那個看上去很孤獨的女孩子叫秦琴。

  兩個人不知道怎麼的,就成了朋友。後來秦琴告訴蘇螢,她原本住在國外,但是父母出了車禍死了,只有她一個人僥幸活了下來,被叔叔和叔母收養,但是叔叔一家沒時間照顧她,就把她送回了老家,請了保姆照顧,所以她那麼大一個別墅裡,只住著她和一個不怎麼說話的保姆。

  “我家有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弟弟,但是我爸媽不喜歡我,他們都喜歡弟弟,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弟弟的,我不能搶,我還要好好照顧他,處處都要讓著他。”蘇螢坐在秦琴身邊,小大人一樣嘆氣說。

  “他們這樣是重男輕女,這樣不好。”秦琴說。

  蘇螢臉都皺起來了,“但是我弟弟那麼小,我是姐姐,確實要照顧他的。算了,我鄰居琳琳她爸爸還總打她呢,至少我爸爸不打我啊。”說到這裡,她點點頭。

  秦琴看著她,覺得她傻傻的,於是摸摸她的腦袋說:“你在家裡不高興,就到我這裡來玩,我一個人,你來陪我吧。”

  蘇螢也覺得自己的這位朋友一直孤身一人不太好,於是就時常過來陪著她玩。她的父母不怎麼管她,就算不回家吃飯也不會特意留,蘇螢在秦琴家待著的時間比在自己家還要多。她在秦琴家,雖然總想著陪秦琴玩,但其實秦琴根本就不怎麼玩耍,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練習鋼琴,看書,還有做作業。

  秦琴長得漂亮,成績好,就是不太愛理人,除了蘇螢,她在班上都沒有其他朋友。蘇螢對此感到一種責任感,她花越來越多的時間陪伴秦琴,跟她說話聊天,還帶她出門去玩,給她講笑話逗她開心,因為秦琴總是不開心的樣子。

  她最開心的時候,大概就是教蘇螢鋼琴的時候。秦琴有一雙細長漂亮的手,可蘇螢的手就有點肉肉的,她還總記不住音,彈幾下就忘記了,但是秦琴從來不會不耐煩,一遍一遍的教她,教了很久兩人才終於能一起彈奏一曲簡單的雪絨花,剛好是聖誕,蘇螢就和秦琴一齊睡了。

  她們無話不談,蘇螢給秦琴講自己小時候去外婆家的村子裡,看到的很多新鮮玩意,秦琴給蘇螢講自己的父母生前帶著自己去哪裡玩,那麼多好看好玩的東西,講到最後,秦琴哭的縮成一團,嘴裡含糊的喊著爸爸媽媽。蘇螢第一次看到朋友哭成那樣,只好無措的抱著她拍拍背說沒事了沒事了。

  孩子的友誼來的快,每天都待在一起,時間久了,就會變成很好的朋友。她們上六年級的時候,已經是全年級都知道的好朋友。秦琴不愛搭理人,但誰要是敢欺負蘇螢,秦琴第一個站出來,也不說話,就眼睛那麼冷冷的盯著,就沒人敢鬧她。而蘇螢是個公認脾氣好的,不過要是聽到別人說秦琴不好,她立刻就能翻臉,什麼好脾氣都沒了,高冷起來和秦琴一模一樣。

  蘇螢經常待在秦琴這裡,睡覺也睡在一起,什麼話都說,大多都是蘇螢在說,秦琴在聽。蘇螢說:“今天看的那個動畫片好看,昨天一集沒看到,唉好可惜。”

  秦琴就說:“還會重播的。”然後第二天特意去音像店找碟子回來跟蘇螢一起看。

  蘇螢說:“天越來越冷了,我給你織一條圍巾,紅色的好不好?”

  秦琴說:“好,你自己也是紅色的嗎?”

  蘇螢回答:“對啊,我們都戴紅色的!等我明年學會織手套,再給你織個手套!”

  秦琴就笑,說我給你買毛線啊。

  蘇螢跟她說自己看的電視劇,皺著眉頭說:“林貴妃和德妃是好朋友啊,怎麼能搶喜歡的人呢。要是以後你喜歡一個人,我絕對不會跟你搶,你要是喜歡我肯定讓給你。”

  秦琴也點頭,很認真,“嗯,我也不跟你搶,你喜歡的讓給你。”

  兩個人嘻嘻哈哈,披著床單在床上跳來跳去的演娘娘。

  在蘇螢心裡,秦琴很厲害,她什麼都會,成績還那麼好,對她也好,簡直比她的父母好多了。可是在秦琴心裡,蘇螢才是最厲害的,她能做出漂亮好吃的點心和蛋糕,能做出好吃的菜,會做各種各樣手工小玩意兒,院子裡那從雛菊也被她照顧的越來越好,蔓延了一大片。

  從十二歲起,秦琴每年的生日都是蘇螢給她過的,蛋糕也是蘇螢自己動手做的,她有這種天賦,秦琴就沒有了,她一遇上這種事就變得笨手笨腳,有一年蘇螢生日,秦琴想給她也做個蛋糕,結果把廚房弄得一團亂糟,最後還是蘇螢給收拾的。

  蘇螢家,只有弟弟過生日,她的生日是不過的,所以蘇螢生日秦琴給她過。

  “以後我們每年過生日都在一起,一年你的生日和我的生日,都是我們兩個一起過,加起來就等於我們每個人都可以過兩次生日!”

  “好。”

  她們一年年長大,秦琴冷漠拒人千裡,蘇螢溫和待人和善,兩個人始終是最好的朋友。

  同一個小學,同一個初中,同一個高中,同一個大學。

  “琴琴,我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秦琴一愣,問她:“誰?”

  蘇螢就不好意思的笑,小聲說了一個名字,“他叫向洋。”

  “我叫向洋,我喜歡你,你能當我的女朋友嗎?三天後,我等著你回答。”——秦琴想起了昨天那個向自己告白的男生。她沉默了一會兒,像小時候那樣摸摸蘇螢的腦袋。

  “真的很喜歡他?”

  “嗯。”

  “喜歡的話,就去表白吧,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你。”

  “那好吧,要是我失敗回來,琴琴你得安慰我。”

  “好,帶你去旅游,吃好吃的。”

  秦琴轉頭就去拒絕了向自己告白的向洋,向洋一再追問她為什麼,秦琴說:“我最好的朋友喜歡你,我不會搶她喜歡的人。”

  秦琴以為向洋被自己拒絕了,也會拒絕蘇螢,她都訂好了蘇螢一直想去的雲南機票,選好了時間准備兩個人一起去玩,結果蘇螢回來後很高興的告訴她,向洋答應了當她的男朋友。她那麼高興,秦琴也只能為她高興,然後取消了旅行。

  向洋會答應蘇螢的告白,是一時衝動,他喜歡了秦琴一年,好不容易去告白,卻因為這種原因被拒絕,他覺得秦琴也是喜歡自己的,只是被她那個朋友阻礙了。只要這麼一想,他心底的惡意就忍不住,所以他答應了蘇螢做她的男朋友。

  過一段時間,就甩了她,這樣蘇螢和秦琴都不會好過。向洋是這麼想的,可是漸漸地,他開始覺得蘇螢真的是個很好的姑娘,她又溫和又細心,是一個絕對會成為賢妻良母的女孩子,她好像能把生活的每一天都過好。她從來不使小脾氣,不會無緣無故生氣,是個很擅長照顧人的女孩子。

  向洋覺得自己沒法就這麼甩了她,所以一直拖一直拖,拖了幾年,拖到了他們畢業找工作。有時候向洋自己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後來他甚至想,就算不喜歡她,但是就這麼和蘇螢在一起,組建一個家庭似乎也不錯。可是同時,每次他看見秦琴,那種求而不得的痛苦又讓他倍感煎熬。

  他以為再過些時間,自己或許就能走出來,真正的接受那個對自己很好的蘇螢。可是意外發生了,蘇螢所在旅行團大巴發生意外,翻下了山崖,半途爆炸,車上的人一個都沒能生還。蘇螢死了,向洋得到這個消息趕去的時候,詫異的發現秦琴也在那。

  她一年前跟了一個導師做研究,很久沒見了,現在應該是最忙的時候,不可能請得出假,可她來的比他還早。

  秦琴看到他,表情很難看,簡單說了幾句:“我放棄那個研究了……還沒找到螢螢,向洋,你怎麼會讓螢螢一個人出去,你是她的男朋友,你難道不應該陪著她嗎?如果你陪著她,說不定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她說到後面失態的吼了出來,向洋沒見過她這個樣子,腦子裡又全都是蘇螢的死訊,亂七八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坐在那發呆。

  蘇螢確確實實是死了,屍體都沒了。她的父母得了一筆賠償,買了新房,秦琴一直沒回研究室,待在她的房子裡不出門,向洋也沉默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中,他想了很多,蘇螢死了,他確實是痛苦難過的,可是痛苦過後,他開始覺得,也許這是蘇螢在成全他和秦琴。

  他去找了秦琴,對她說:“蘇螢不在了,你和我在一起吧。她那麼喜歡我,你是她的好朋友,與其讓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她肯定更希望你和我在一起。就當你替她守著我,好嗎?”

  秦琴憔悴了很多,她聽完了向洋的話,最後同意了和他在一起。她想,她家螢螢喜歡的人,就算她不在了,也不能給別人,她要替她守著。

  他們兩第一次出去約會,吃飯的時候點了菜上來,才發現不對。秦琴點的菜,全都是蘇螢愛吃的,向洋點的,也是蘇螢愛吃的。

  兩人隔著一桌菜陷入長久的沉默。

  向洋閉了閉眼睛,有些狼狽的解釋:“我習慣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秦琴點頭,“她喜歡吃的,我也喜歡。”

  他們都沒想到,蘇螢沒有死,她回來了。再次看到死而復生的蘇螢時,向洋第一反應就是心慌,他有一種負罪感,又預感到蘇螢一但回來,秦琴就絕不會再和他在一起,所以他對蘇螢說了一些過分的話,並且沒敢看她的表情,匆匆離開了。

  秦琴去和向洋說分手,要求他隱瞞這段時間兩人曾經在一起,向洋不願意,兩人掙扎的時候撞上了蘇螢,三個人匆匆分開。秦琴不敢去見蘇螢,她怕蘇螢生她的氣,猶豫反復了很久,才給她發了一個信息。她想,她不會和蘇螢搶,如果蘇螢不高興,她就去國外,永遠不回來了。

  可是那條信息發出去之後,很久都沒有回應,秦琴開始感到焦慮,她想自己也許該去找蘇螢,跟她說清楚,她還沒問她是怎麼回來的,消失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還不知道她在家裡怎麼樣。

  最後秦琴終於下定決心去找蘇螢,可是看到的卻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地上床上都是刺目的鮮血,濃郁的血腥味逼得她幾乎發瘋,她看到蘇螢的屍體,腦子裡不斷的想著,是她逼死蘇螢的,是她和向洋逼死蘇螢的。

  蘇螢從小到大都習慣了照顧她,她不會先想自己多為難,她最先考慮的是秦琴,她覺得自己是個阻礙自己朋友的人,所以選擇離開了。可是秦琴怎麼可能接受這種結果,她撲到床上抱著那具屍體痛哭,瘋了一樣的覺得蘇螢還沒死,想帶著這具屍體去醫院,在大門口被人攔了下來,直到因為情緒太激動昏過去。

  那之後,秦琴的精神一直不太好,等她終於平靜下來後,蘇螢的第二次葬禮已經開始舉行了。

  蘇螢的父母和弟弟哭的比上一次還難過,因為他們的賠償被追回了,不僅死了女兒,錢和房子都沒了,能不哭嗎。也不知道他們這痛哭,哭的究竟是再次失去的女兒,還是房子和錢,大概是後者。

  秦琴等所有人都離開後,站在蘇螢的墓碑前,凝視著照片上笑容明亮的蘇螢。她將手上的一束雛菊放在墓前,准備離開的時候看到了姍姍來遲的向洋。

  秦琴視而不見的和他錯身而過,向洋喊住她,有些艱難的問她,“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秦琴轉頭看他,面無表情的說:“如果能重來一次,我不會把你讓給蘇螢……不,應該說,重來一次,我不會把蘇螢讓給你,絕對不會。”她說完,轉身就走,黑色的風衣揚起一個角。

  留下向洋站在原地愣住,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真正喜歡的人,原來一直是把他當情敵看的?

  ——

  “重來一次,能改變什麼?”

  無邊無際的紅色花海中,紅衣女人看著手中的兩團溫暖紅光,微微笑起來,感嘆道:“這個世界的兩個姑娘,都很不錯呢。”

  “那麼下一個是誰呢。”

  【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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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黑塔上的魔法師1

  “薇拉?薇拉,醒醒!”

  西爾維婭被一個聒噪的聲音喚醒,還沒有來得及弄清楚眼下是個什麼情況,來自於身體的不適就讓她不由自主的皺起眉干嘔了兩下。

  “嗨呀,你怎麼了?該不是生病了吧,這可不行,尊敬的魔法師大人馬上就要來把你帶走了,你要是有什麼事,那位大人一定會責怪我和你父親的!”

  這個咋咋呼呼的聲音吸引了西爾維婭的注意力,她抬起頭看清楚了說話的人——一個胖胖的女人,穿著一件相當土氣的衣服,裙擺上沾了許多泥點。對於一個潔癖來說,這簡直是無法忍受的。然而更讓她無法忍受的還在後面,西爾維婭發現自己現在被關在了籠子裡。

  當然重點並不是這個,而是這簡陋又狹窄的木籠子特別髒,有一股不知道放過什麼野獸的腥臭味,她穿著一件同樣很髒的裙子,之前還躺在籠子上……天,這種麻布灰裙子竟然能黑到這種程度?不僅裙子髒,西爾維婭還注意到自己搭在肩上的頭發同樣沾著灰。

  看到自己那棕色的卷發,西爾維婭稍稍清醒了一點。

  作為光明教廷裡地位尊貴的光明聖女,西爾維婭有著一頭如同銀子一般的銀白色長發,一直拖到腳踝,柔順筆直,她每天花在打理自己頭發上的時間,就有小半天。可是現在,她的頭發變成了這種枯草一樣又卷又干燥的棕發?!

  哦,對,她已經死了。西爾維婭想起這一點,苦惱的想用手揉揉額頭,但看到手上的灰泥印子,她又痛苦的放棄了這個打算。

  她確實是死了,死在了教廷裡那個老不死的大主教手裡,大主教不愧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她准備了那麼久,也沒能逃脫他的控制,最後還是成為了他的犧牲品。想想現在自己那美麗的身體可能已經變成了一具失去了光彩的黯淡干屍,西爾維婭就覺得生不如死。

  又想到醒來之前在夢中看到的那個,不知道是神是魔的紅衣女人,西爾維婭的心情越發糟糕。那女人也不管她是不是想要復活,直接就告訴她要讓她復活,重活一回。

  用別人的身體,成為另外一個人,西爾維婭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前提是這具身體的容貌不能比她之前那個差。

  可是她原本身體的容貌,被無數貴族稱贊為最受光明神寵愛的神之女,是帝國甚至鄰國都公認的第一美人!

  世界上還有比她更美的女人?顯然不會有。所以那個紅衣女人提出來的時候,西爾維婭是不想答應的,從她現在醒來就能知道,就算她不答應也沒辦法,她還是活過來了,變成了一個髒兮兮的,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女孩。

  雖然不想復活,但是既然活都活了,西爾維婭是不會去自殺的,她得先找個地方洗洗澡換件干淨的裙子,修一修這指縫裡都是泥的指甲和開叉的干枯頭發,對,她還得吃個飯。這具身體也不知道多久沒吃過東西,餓的都有點痙攣。

  唐娜見女兒自從醒來後一句話不說,只顧著盯著自己的手和衣服瞧,覺得十分擔心,伸手拍了拍木籠子,吼道:“不管你願不願意,你父親已經收下了那位大人的訂金了,魔法師大人馬上就要來接你,你再逃跑的話你的父親真的會打斷你的腿!薇拉,你到底聽到了沒有!”

  西爾維婭對面前這位大嗓門的唐娜夫人笑了笑,語氣十分溫和,“知道了夫人,請問你可以給我一面鏡子嗎?”
  她果然還是很在意這具身體的臉到底長得怎麼樣!

  光明教廷,代表了光明之神在人間化身的光明聖女西爾維婭,美麗、溫和、謙遜、正直且善良,擁有世間一切美好的品質,她對待所有光明的信徒都抱著極大的耐心和溫柔——從西爾維婭三歲被帶到教廷成為光明聖女開始,在人前她就是這種隨時隨地都在發光的聖潔角色,神聖而不可侵犯。

  即使現在沒有了得天獨厚的容貌,但當她端出當聖女多年的氣質,還是把唐娜唬了一下。她哦哦了兩聲,迷迷糊糊的出門去准備拿鏡子,剛走出門就回過神來,一臉古怪,後知後覺的想,自己的女兒好像不太一樣了?

  她剛准備轉身再去看看這個忽然奇怪起來的大女兒,就聽到門口傳來自己丈夫的喊聲,那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

  “唐、唐娜!那位大人來了,快、快把薇拉帶出來!”

  唐娜一聽,也驚住了,手足無措的在原地轉了一圈,就這麼一會兒時間,她家的大門被打開,門口停了一輛漆黑的馬車。一個披著黑袍,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高挑男人下了馬車,幽靈一樣悄無聲息的越過門口的老威特直接走了進來。隨著他的到來,原本明媚的陽光好像一下子就暗了幾分。

  走到唐娜身邊,裹著黑袍的男人聲音黯啞的問了一句:“人在哪裡?”

  唐娜只覺得靠近這個男人之後,身體都僵硬了,說不出的畏懼,抖抖索索的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身後的房間。

  黑袍男人就越過她,走近了那扇門。在他走近的時候,關著的門自動被打開。

  西爾維婭還在等自己的鏡子,忽然察覺到了濃郁的黑暗氣息,下一刻,渾身黑袍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就出現在她面前。

  男人伸出手揮舞了一下,嘴裡念了一句簡短的咒語,西爾維婭就感覺自己連著籠子一起漂浮起來,往外面飄去。

  她看到之前那位夫人已經嚇得坐在了地上,門口還有個老男人扒拉著門也是很害怕的樣子,又敬畏又害怕。普通人對於光明魔法師都是尊敬諂媚,只有對於黑暗魔法師,才會這麼害怕。

  西爾維婭待在籠子裡,飄在那位黑暗魔法師身後,又想起來一件糟糕的事。她原本的身體是最適合學習光明魔法的純淨之體,百年才出一個的天才,哪裡是現在這具隨隨便便的身體能比……咦?西爾維婭檢查之下驚奇的發現,自己現在用的這具身體竟然也是個純淨之體?

  總算還有一點值得高興的事,等她弄清楚現在的情況,重新練習一下,等級很快就能升回大魔法師。

  她現在面臨的問題似乎已經不是‘換個衣服洗個澡’那麼簡單了。她得先知道這位氣息深不可測的黑暗魔法師到底是哪位,又准備把她帶到哪裡去。

  西爾維婭連著籠子一起飄進了寬敞的馬車裡,黑袍的魔法師也跟著坐了上來。西爾維婭看到他路過門口那老男人時,扔過去了一個袋子,裡面的金幣灑了出來。

  所以說,她是被這個黑暗魔法師買回去,當實驗材料的?能百分之百容納光明元素的純淨軀體當實驗材料,這可真是奢侈。

  所有人都知道,光明魔法師是神聖的,他們救人,為大家祈福。而黑暗魔法師是邪惡的,他們制造各種疾病和瘟疫,還用人來做殘忍的實驗。光明魔法師被人尊敬,黑暗魔法師被人畏懼厭惡。不過按照教廷私底下的分類,光明和黑暗的分類不在於他使用什麼魔法,而在於是不是願意歸順於教廷。

  只要願意歸順於教廷成為教廷的走狗,就是光明的信徒,不願意歸順,和教廷做對的就是需要被消滅的黑暗魔法師。就連身為聖女的西爾維婭自己私底下也沒少研究各種黑魔法,她覺得黑魔法比起光明魔法要有用多了。

  馬車跑的又穩又快,西爾維婭坐在籠子裡打量對面那個黑暗魔法師,試圖弄清楚他是誰。中級以上的黑暗魔法師,大部分在教廷的資料裡都有記載,這樣的黑暗元素親和度以及濃郁的黑暗魔力,至少也是個大魔法師。黑暗系的大魔法師在整個帝國也就十幾個而已,好認的很。只要看到臉或者其他什麼標志性的東西,她就能認出對方的身份。

  只可惜,這位黑暗魔法師的黑袍裹得太緊,手上還戴著一雙黑色皮手套,不要說臉,就連頭發都沒有露出一根。

  因為察覺到這是個危險的男人,西爾維婭沒有隨便開口,她看著窗外飛速掠過去的景色,靜靜等待著。

  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目的地,西爾維婭看到天空上的烏雲越來越多,道路兩旁的人煙也越來越稀少,綠色的植物被枯干的黑色樹枝代替,天空上盤旋的鳥變成了烏鴉。馬車駛過一個石碑,帶著血跡的石碑旁倚著兩個骷髏,腦袋隨著馬車轉動,牙齒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看到那個破舊的血石碑,西爾維婭對於這個黑暗魔法師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測。

  等到她看到遠處那座獨立於曠野上,高高的黑塔,她終於確定了這個男人的身份。

  帝國唯二的黑暗魔導師,比她高一個等級,比教廷那個老不死的大主教也只低一個等級而已。這位名叫蘭撒的黑暗魔導師是光明教廷最大的敵人之一,教廷每年都要派無數騎士和魔法師前來試圖殺死他,不過蘭撒至今還活得好好的。那些數不清的騎士和魔法師,都成了黑塔下的屍骨。

  事實上,就在前不久,西爾維婭還把自己身邊的二十四騎士全部派來剿殺蘭撒,結局顯而易見,一個都沒能回去。

  她身邊的二十四騎士都是大主教放在她身邊監視看守她的,為了能從大主教手裡逃脫,西爾維婭毫不猶豫的把他們派到了這裡來送死,本來以為這輩子都看不見他們了,沒想到僅僅隔了這麼短的時間,她就再次見到他們了,雖然見到的是屍體。

  西爾維婭坐在籠子裡,看到了黑塔附近堆在一起,穿著光明騎士鎧甲的屍骨。

  馬車停在高聳的黑塔門口時,烏雲密布的天空上倏地落下一個閃電,把本就陰森的黑塔映襯的更加恐怖,轟隆的雷聲驚起無數停在屍骨上的烏鴉。

  拖著馬車的黑馬發出嘶鳴,腳下燃燒起藍色的火焰,不過片刻就變成了白骨,沉進了地底。

  果然是亡靈馬車,難怪跑得這麼快。西爾維婭試過召喚亡靈生物,可教廷那地方,幾乎全都是光明元素,還布滿了各種禁制,根本召喚不出來什麼亡靈生物。

  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的砸了下來,打斷了西爾維婭的感嘆。走在她前面的蘭撒推開了黑塔的大門,一瞬間,昏暗的黑塔裡亮起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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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 10:04:34 |只看該作者
第52章 黑塔上的魔法師2

  蘭撒,一個孤僻而古怪的黑暗魔導師,他的名聲隨著這幾年光明教廷的大力圍剿而變得越發響亮。

  帝國流傳著他無數的傳聞,據說他無惡不做、心狠手辣,是最可怕的魔鬼。他的惡毒事跡數不勝數,大到曾制造瘟疫將兩個城市的人變成了枯骨,小到偷了某個公爵小情人的裙子。

  對此知道內幕的西爾維婭表示,前面那個制造瘟疫並不是蘭撒做的,而是另一個黑暗魔導師干的,至於後面那個偷人家裙子是不是蘭撒做的,她就不清楚了。

  蘭撒究竟做了什麼壞事,西爾維婭並不在意,讓她最在意的永遠都只有一條,那就是容貌。在大部分黑暗魔法師的容貌都有記錄的時候,蘭撒是一個異類,因為他的資料裡並沒有什麼容貌記錄,人們都稱他為黑塔上的魔鬼。

  傳聞中他是個長得像骷髏一樣其醜無比的男人,因為太難看所以才會獨自一個人住在那座黑塔裡。總之,關於蘭撒的容貌還有他神秘的黑塔,都是一個謎。而這個謎底,終於要在西爾維婭面前揭開,不得不說,西爾維婭還有點小好奇。

  隨著高塔裡的燈光一層層亮起,被蘭撒拖著籠子帶進去的西爾維婭,整個人都僵硬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髒亂的地方!!看到黑塔內部的第一眼,西爾維婭幾乎就忍不住想要尖叫出聲。

  看看那堆了滿地,散落在各處的各種書籍卷軸,像一座座小山一樣,不僅能遮擋住視線,還把路都給擋住了,簡直讓人不知道該往哪裡落腳。黑塔內部的牆壁上結著的蜘蛛網都落滿了灰塵,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垂在那裡的黑色簾幔……哦,那玩意兒確實本來就是黑色的而不是發霉黑成那樣的對嗎?

  牆壁上那是什麼?草?!為什麼草都長到黑塔裡面的牆面上了!長草就算了牆面上為什麼還長著一棵小樹!樹上那玩意兒是鳥巢嗎?!

  被幾本書壓起來的那些破布,到底是多久沒洗過的衣服,根本已經被遺忘掉了吧!如果衣服能被遺忘,那邊被書占滿了一大半的餐桌上,放著的發霉面包和肉,到底是過了多久才能變成那樣可怕的樣子。

  把黑塔內部粗略的看過一遍,前聖女大人西爾維婭何止想尖叫,她都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甚至有一種寧願立馬跑出去和那堆光明騎士屍骨作伴,也不想待在這裡的糟糕感覺。

  西爾維婭看到裹著黑袍的蘭撒習以為常的走進去,抬起手揮了揮,阻攔住路的大堆書籍就自動往後推開,騰出了一條能讓人通過的路。可是那些本就堆得高高的書堆被這一擠,一下子全都塌了下來,劈裡啪啦一陣亂想,終於好幾堆書砸下去把那張腐朽的餐桌給砸的稀巴爛。

  哦,很好,這看起來更亂了。西爾維婭面無表情的想。

  身後的大門啪的一聲自動關了起來,蘭撒的肩膀耷拉了下來,似乎終於放松了,他開始解開身上的鬥篷,然後把那鬥篷往一邊的書堆上扔。

  隨著鬥篷的落地,傳說中的蘭撒出現在西爾維婭的面前。

  漆黑的長發,暗紫色的眼睛,還有一張格外漂亮的臉。西爾維婭死灰一樣的心忽然又被點燃,噗嗤噗嗤的燒了起來。在這張臉的映襯下,就連這麼髒亂的地方在西爾維婭看來都不那麼難以忍受了。

  黑發紫眸,是大陸公認的,魔族遺留後裔,光明教廷更是不遺余力的在剿殺所有黑發紫眸的人,西爾維婭還以為這所謂的魔族遺留後裔已經滅絕了,沒想到這還有一個。

  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能成為魔導師,黑發紫眸的血統也是最適合修習魔法的,特別是黑暗系魔法,他們擁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西爾維婭就是這麼一個原則堅定的女人,只要臉好看,她甚至能忽略蘭撒那幾乎結到一起的亂糟糟長發,忽視他身上那快要變成灰色的白襯衫,還能忽視他難看的要命的臉色。對於長得好看的人,西爾維婭一向是很好說話的,所以她現在也不想著死了,而是盯著蘭撒的臉仔細瞧了瞧,以洗清這個黑塔裡面的污濁。

  蘭撒從頭到尾就沒正眼瞧過西爾維婭一下,連人帶籠子一起拖著往裡走,來到了被書堆山層層包圍的一個地方。如果問所有的魔法師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大概十個人裡面有九個都會回答是自己的魔法實驗室。

  蘭撒的魔法實驗室就在這裡,大排大排放著古怪藥水和材料的架子,極大的厚重書桌和各種工具以及資料。雖然亂還是一樣的亂,但是西爾維婭覺得這裡大概是黑塔裡面最干淨的地方了。

  太陽月亮和十幾個星星組成的一個魔法燈散發著明亮而柔和的橘黃色光芒,漂浮在書桌上空。各種羽毛筆和墨水擺在一邊,桌子上還癱著一本占了半個書桌的巨大書籍,從那泛黃的紙張和上面流淌的強勢黑暗氣息可以看出,這一定是一本已經被教廷禁止了的禁書。

  除了對於長相好看的人有一種天然的偏愛,西爾維婭還特別喜歡尋找那些自己不知道的魔法咒語和各種禁咒,她喜歡研究這些,重要程度能排在她清理頭發和臉之後第一位,實在是非常的重要。蹲在籠子裡往那邊瞟,西爾維婭試圖看清楚那本書上面寫的什麼,可惜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蘭撒把她的籠子拖到工作桌附近的一堆書山下就不管她了,自己走到書桌前,一手放在那巨大的書籍上,一手招了招,從亂七八糟的一堆書山裡面飄出來一張紙,他閉上眼睛勾了勾手指,羽毛筆自動沾了墨水在紙上寫寫畫畫。

  這張紙在這寫著,一會兒他臉上露出些疑惑,點了點書籍,就又飄出來一張紙,浮在他的左手邊,另一支羽毛筆在桌上敲了敲,一頭扎進了墨水瓶裡,帶著黑色的墨汁出來在紙上畫起來,這回畫的似乎是個陣法,極為復雜的樣子,那支筆畫完了大概的樣子,就在紙上戳戳戳,仿佛在思考什麼。

  而按著書的蘭撒睜開眼睛,忽然抓起那只還在戳紙的羽毛筆扔到一邊,一把抓起那畫了陣法的紙揉成團扔到一邊。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另一邊寫字的羽毛筆還在工作著,刷刷記錄的速度非常快。

  西爾維婭看著面前這一幕,有點驚嘆。真是厲害了,竟然能同時做兩件不同的事,這樣一心二用的本事她可沒有。而且剛才那陣法她竟然沒看過,她可是看完了教廷裡號稱兩千年累積下來的陣法書籍的!世界上還有她不知道的陣法!

  她現在對於那本巨大的黑暗書籍更感興趣了。那位蘭撒發完脾氣,又趴在了那本巨大書籍上翻翻看看。不僅是一心二用,西爾維婭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位沉默古怪的黑暗魔導師身邊一張接一張的浮起各種紙張,不同的羽毛筆同時開始工作,兩張記錄,兩張畫陣法,還有兩張用的是一種像畫一樣的文字在書寫什麼。

  那兩張記錄的隔得太遠,字跡又密密麻麻,西爾維婭看不清上面記的什麼。那兩張陣法,一張和剛才差不多,另外一張西爾維婭看的清楚了,是她曾經感興趣研究過的一種,屬於召喚亡靈生物的變種——可以召喚亡靈。不過這個召喚亡靈的陣法也有改動。

  還有兩張畫一樣的文字,要換了其他魔法師,估計一個字都不認識,但是西爾維婭認識一小部分。那是千年前所謂魔族後裔某一支的專用文字,已經斷絕了傳承,教廷裡藏著一小部分文字,因為西爾維婭從小就熱愛研究這些生僻的東西,所以也順便研究了一下。

  從她認識的這部分文字裡,西爾維婭捕捉到了一些關鍵的字,比如‘復活’‘光明’‘獻祭’之類的。

  所以,這個蘭撒是在研究復活什麼?

  顯然這個問題,蘭撒本人是不會回答他的,這一路上西爾維婭還沒聽過他說一句話,現在更是一副沉迷工作無法自拔的樣子,西爾維婭很懷疑自己就算現在逃跑了,他也不一定能發現。估計要等他的工作告一段落才會發現。所有的魔法師都不會喜歡自己的研究被中途打斷,這種時候最好不要打擾。

  可是西爾維婭現在有些忍不住了。滿足了最初的好奇之後,她的這幅身體向她發出了抗議,飢餓,而且冷。如果她再不吃點東西,估計很快就要再死一回了。

  西爾維婭改變主意了,她如果真要死,也要看到那本巨大書籍的內容再去死。

  所以她開口了,以最為友善溫柔的語氣,用對待最美貌人類的態度,說:“魔法師先生,請問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吃的,我現在覺得很餓。”

  對方毫無反應。

  西爾維婭再說了一遍,對方還是毫無反應。西爾維婭加大了聲音,蘭撒依舊好像是沒聽見。這很正常,用普通的辦法是喊不醒一個正在搞研究的魔法師的。西爾維婭摸著自己的肚子想,溫柔的聖女什麼的,去他的,而且她現在又不是那個神聖的聖女,只是一個餓得快要死的人。所以她毫無負擔的開始瘋狂的搖著籠子大喊。

  結果呢?哦,毫無改變。

  西爾維婭停下無用的喊叫,打量著周圍,試圖找出什麼引起一下那邊蘭撒的注意力。忽然,她對上了一雙眼睛——屬於老鼠的。

  西爾維婭:我、的、光、明、神、啊!有一只老鼠站在我的腳邊啊啊啊啊啊!

  西爾維婭抱著腦袋再次回想起了第一眼看到這個髒亂差黑塔的恐懼,這裡髒亂就算了竟然還有老鼠!不僅一只,有好幾只!前聖女在心裡吶喊,僵著臉眼睜睜的看著那只老鼠從她的腳邊路過,大搖大擺的爬上了一座書山,抱著一本書的封皮開始啃。

  啃兩下書,又吱吱吱的對著她晃起了屁股後面那根尾巴,似乎在嘲笑她。接著這只囂張的灰老鼠就被一雙爪子按在了底下。

  按住了這只老鼠的是一只腦袋大的烏鴉。白色的眼珠黑色的羽毛,看著格外詭異,這烏鴉嘎嘎的叫了兩聲,和籠子裡的西爾維婭對視,忽然開口說話了。

  烏鴉說:“哦~醜姑娘~這只老鼠可是我的晚餐,你再看著我,我也不可能讓給你的~”

  西爾維婭:這只不會說話的破烏鴉是哪裡跑出來的?

  “謝謝,我不喜歡吃老鼠,你可以自己享用。”西爾維婭最後微笑著說。

  那只烏鴉就毫不客氣的一把抓著老鼠吞了下去。享用過自己的晚飯後,烏鴉站在那開始和西爾維婭交流,主要是抱怨自己的主人有多可怕。

  它的主人就是這個黑塔的主人,蘭撒。

  “天哪,你知道嗎,我的主人上一次給我找食物已經是三年前了,這三年來我都只能自己去找吃的,還好這裡面養著幾窩老鼠,省著點也還夠吃,可是我已經很久沒吃飽過了。”它一邊說一邊甩著腦袋嘆氣。

  西爾維婭的注意力全部被那‘幾窩老鼠’給抓住了。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陣比一陣激烈,仿佛海浪一般起伏不定。

  “不過主人他自己上一次吃飯也在一年前了,因為他研究出了一種藥劑,餓的時候喝一支就行了。這對我來說真是太可怕了,那種藥劑什麼滋味都沒有,他不吃美味的食物,人生的意義就失去了一大半。”

  對於烏鴉的這句話,西爾維婭是表示贊同的。她的人生信條就是看好看的人,吃好吃的美味。全薩羅的貴族都沒有她會享受人生,可是她精致的人生就這麼破碎了。

  西爾維婭:“能請你幫我叫一下蘭撒先生嗎?我現在非常的餓,需要吃點東西,不然我可能會死。”

  烏鴉連連往後退了幾步,一只翅膀像人那樣捂著胸口,一疊聲的說:“不不不不不,我可不敢在這種時候叫他,他會扒光我的毛的,你知道對於一個紳士來說,一根毛都沒有是多麼不體面的事情嗎!我可不想第二次經歷了!”

  西爾維婭深吸一口氣,她覺得自己只能自救了。往腳邊看了看,她把手伸過籠子的縫隙,從外面勾進來一本書。

  《黑暗魔法的變種》掂了掂重量還不錯,西爾維婭對准目標,扔。

  她的准頭非常好,一擊就中,在這種被困籠子裡難以施展開的姿勢下,還是成功的砸中了蘭撒的後腦勺,一把將他砸的撲倒在書桌上。

  西爾維婭以為這回他總該從那該死的研究和魔法陣裡被驚醒了,但是沒有,蘭撒爬起來繼續埋頭苦干,好像那一砸還給了他另外一種靈感,他干脆直接用手抽出一張紙,親自動手開始寫寫畫畫起來,看上去格外興奮,眼睛都亮了。

  西爾維婭抱著膝蓋坐在那盯著蘭撒露出的半張漂亮臉蛋,痛並快樂的想,餓死這種死法真是太不體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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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 10:04:45 |只看該作者
第53章 黑塔上的魔法師3

  西爾維婭不是一個會簡單放棄的人,所以她很快就繼續了自己的動作——不斷撿起自己身邊能撿到的書,一本一本的往蘭撒那邊砸過去。一次引起不了對方的注意,多來幾次就行了。西爾維婭是這麼想的,可惜蘭撒並不配合。

  第三次被書砸中腦袋後,那站在書桌前埋頭苦干的蘭撒忽然晃了晃身體,咣當一聲倒在了地上,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紙和筆慢悠悠的頓了頓,然後也一起劈裡啪啦的掉了下去。

  還舉著一本書准備扔的西爾維婭:……難道我把這位蘭撒先生砸死了?!

  不是,說好的超級厲害超級可怕的黑暗魔導師呢?就這麼被書砸幾下就倒了?那教廷裡的光明騎士和魔法師們是怎麼一年死好幾茬的?西爾維婭驚呆了,手下無意識的一用力,就把籠子上的一根木棍給拆了下來。

  看了看手上的木棍,西爾維婭一聳肩,扔掉手裡的書瘋狂搖籠子。看,雖然暫時不能用魔法了,但是這姑娘的力氣還是不錯的。搖了一陣,籠子眼看搖搖欲墜,但就是該死的不破,西爾維婭搖出火了,抬腳就是一踹。

  她需要端著聖女的架子,已經很多年沒做過這種粗魯的動作了,說實話還挺爽的,特別是在聽到這破籠子終於發出哢嚓的響聲,徹底報廢的時候。下意識動作優雅的拍了拍髒兮兮的裙子,西爾維婭提起裙角離開那堆木頭渣,第一時間來到書桌前,探著腦袋去看那本巨大的書籍。

  西爾維婭嘖了一聲,這本書上的文字她竟然看不懂。遺憾的把目光從書上收了回來,西爾維婭蹲在蘭撒身邊觀察了一下,發現他沒死,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倒下了。看著他大概不會忽然醒過來,西爾維婭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臉。這麼漂亮的臉感覺多看幾眼都有力氣了,不過目前最重要的好像是先吃點東西再說,臉再好看也沒法頂餓。

  “烏鴉先生,請問一下你之前說的那種能當做食物的魔法藥劑在哪裡?”西爾維婭對飛回了鳥巢的大烏鴉問道。

  之前她看到牆壁縫隙裡長的那棵樹,樹上一個鳥巢,就是烏鴉的,這會兒那只烏鴉把腦袋隔著巢邊搖頭晃腦,絲毫沒有下來看看自己主人發生了什麼事的意思。

  “嘎嘎~那邊最近的一排黑色藥水就是。”烏鴉友好的說,順便還話癆了幾句,“那些都是主人半年前做的,到現在還沒喝完,你知道嗎我上次跟主人說吃不飽他竟然想抓著我喂那種藥水,還好被我逃了,真是太可怕了!”

  西爾維婭就走到高大的架子上去找,果然最顯眼的地方堆了一大堆的黑色藥劑,一支只有一小口的樣子。她小心的拿了一支,先搖了搖看了看裡面的物質,再打開瓶塞輕輕一嗅,分辨了一下裡面用的材料,確定了這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只是,這個黑色她實在喝不下去,這顏色太難看了,氣味也不敢恭維。西爾維婭挑剔的看著手裡的魔法藥劑,眉毛皺成一團。可是最後她還是妥協了,閉上眼睛痛苦的一口解決了那支藥劑。喝完她才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至少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並且喝完之後,一股暖暖的感覺升起來,剛才還餓的抓心撓肺的肚子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真是神奇,西爾維婭晃了晃手裡空空的小瓶子。她明面上學習的都是作為一個光明教廷聖女需要學習的光明魔法,拿出去欺騙民眾和那些貴族們確實很管用,施展魔法也看著很漂亮,但實用的沒多少,雖然暗地裡有偷偷學習一些其他的黑暗魔法,但是時間總不夠,也沒有人能和她交流,進步太慢了。

  她又瞄到了地上倒著的蘭撒,現在她這個身份,肯定不用回教廷去,從另一種方面來說她終於擺脫了那個老不死的大主教,但同時她也失去了自己的美貌以及——魔法。對,她要重新積蓄魔法,說到這裡,她的這具身體到底長得怎麼樣?

  一考慮到這個問題,西爾維婭坐不住了,其他什麼事一律往後靠,她開始在黑塔裡到處翻找鏡子,終於被她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翻出來一個落滿了灰的鍍金雕花鏡子。

  吹去灰塵後,西爾維婭來到光明的燭火下,深呼吸,然後心平氣和的看向鏡子。

  “啊————!!”

  高亢的慘叫回蕩在高高的黑塔內部,回聲重重疊疊,和外面的大雨以及雷聲十分相襯。

  發出這種慘叫的當然是西爾維婭,她不敢置信的抱著鏡子,死死瞪著裡面映出來的人影。棕發,茶色眼睛,比起她原來的藍色眼睛和銀色頭發差遠了,最重要的是,現在這張臉上全都是深色的斑紋,幾乎覆蓋了整張臉的深色斑紋讓她看上去不僅醜還很可怕!

  鏡子啪的一下摔在地上,西爾維婭也不管自己的手髒不髒了,一把抓住自己的頭發跪在地上。她變得這麼醜,還活著干什麼!

  被高亢的尖叫喚醒的蘭撒茫然的眨了眨紫色的眼睛,摸了一下肚子,後知後覺的發覺自己肚子很餓,又會想起來了自己好像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大概剛才是餓暈了。

  經常研究起來廢寢忘食忘記時間的蘭撒習以為常,爬起來拿了一支黑色的魔法藥劑喝下去,立馬原地復活又是一個可以繼續研究三天的硬漢。可是當他來到桌前准備繼續的時候,他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哪裡不對?他疑惑的掃了一眼周圍,掃了三遍才發現奇怪的事,他的高塔裡面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堆碎木頭?看著那堆碎木頭想了三分鐘,蘭撒想起來了。他找到一個最適合當聖女西爾維婭復活軀體的身體,還把她帶回來了。

  應該是在籠子裡的,但是人呢?蘭撒扔下手裡的筆想把逃跑的人抓回來,才走出去兩步,他就看到了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女人。

  她抱著頭一言不發的坐在地上,像一朵蘑菇,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陰郁之氣,比黑暗魔法師還黑暗。

  蘭撒覺得對方應該是怕成這樣的,畢竟他的名聲真的很糟糕。

  他的復活陣法還沒完成,在這之前他不能讓這個軀體死亡,但是不關起來就會逃跑,所以還是關起來比較方便。可是籠子又壞了,得做個新籠子。蘭撒左右看看想找些做籠子的合適材料,抬手揮了揮,從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裡面翻出了幾箱金條。

  那是前來拜托他制作藥劑的人送來的報酬,他用了一些,其他的都扔在那角落裡,快要長草了。蘭撒徒手拉著金條,像捏泥巴一樣輕易的把金條拉成了長長的棍子,他用了一箱金條,做了個新籠子,財大氣粗的天然宅蘭撒拖著籠子來到西爾維婭身邊,伸手戳了戳她。

  “你到籠子裡去吧。”蘭撒說。

  西爾維婭還沉浸在自己容貌的打擊中,忽略了所有的外物。

  蘭撒是個交流廢,他很不喜歡跟人說話,甚至是害怕跟人說話的,所以他不准備說了,准備直接把人塞進籠子裡去。這會兒他又發現自己忘記給籠子留個口了,只能徒手扳開一個大口子,把毫無反應的女人裝進去,再把那些扳開的地方恢復。

  自覺已經做好了善後工作,蘭撒回到桌前奮鬥。而靠在金籠子裡像個破布娃娃的聖女大人被金條做的籠子咯著骨頭疼,終於慢慢恢復了神智。

  因為她想起一個問題,這具身體應該沒有修習過魔法的,但是之前她檢查的時候似乎察覺到了一點魔法波動,那個波動她還有點熟悉,之前沒在意,現在仔細想想,似乎是屬於另一個黑暗魔導師莉莉娜的魔法波動。

  黑暗魔導師莉莉娜,帝國另外一個黑暗魔導師,之前那個被人扣在蘭撒身上的殺了兩座城人民的鍋,就是她搞的。這位年齡不詳,但至少有兩百歲了,雖然長相甜美,但是特別嫉妒年輕漂亮的女子,據說只要被她看到,覺得長得很好看的女子,都會被她的魔法變成醜八怪。

  她還會在這些女孩子的背上留下一個黑色鳶尾的印記,表明這是她做的,不許其他魔法師幫助這些女孩子恢復容貌。

  西爾維婭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為大主教和那個莉莉娜認識,她還懷疑過這兩人是不是有一腿。她第一次在大主教那裡見到莉莉娜,當時莉莉娜看著她的眼神就特別可怕,嫉妒的就差用目光在她臉上劃幾刀。

  所以說,其實這具身體的臉是長得很好的,只是被莉莉娜嫉妒施下魔法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只要解開這個魔法就能恢復容貌?西爾維婭眼睛亮起來,一掃剛才的頹廢,她現在迫切的想要確定這個身體確實是被莉莉娜施加了魔法。

  蘭撒剛寫完一張紙,又聽到動響,抬頭一看就看到那個被他塞進了金籠子裡的女人一把抓住籠子,硬生生的把那些金子做的欄杆給扯出了一個大洞,然後就這麼在蘭撒的目光中鑽了出來,抱著裙子直奔剛才的位置,撿起了一面鏡子。

  接下來她旁若無人的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裙子,露出肩背和胸,拿著鏡子照自己的後背。

  蘭撒從來沒看過女人在面前脫衣服,被那白花花的肉體給震了一下,手裡的羽毛筆啪的掉了下來。

  看到自己背後果然有黑色鳶尾花圖案,幾乎喜極而泣的西爾維婭無意中對上了蘭撒的目光。

  兩人默默對視。

  西爾維婭放下鏡子,穿上了衣服,對他微微笑了一下,很淡定。

  蘭撒撿起羽毛筆想,其實也沒什麼。他避開西爾維婭的眼睛,把視線放回書上,然後指指籠子說,“回籠子裡面去。”

  西爾維婭整理好衣服,恢復了鎮定,她毫不在意自己現在作為一個實驗材料的身份,態度溫柔,輕言細語的詢問道:“尊敬的魔法師先生,我保證我不會逃跑的,所以可不可以不回籠子裡去呢?”對長得好看的人,她的耐心是很足的。

  一般而言,性格古怪的魔法師們都不會答應這種要求。但是蘭撒答應了,反正他只是想讓這個軀體好好的待在這直到他研究出復活聖女的陣法,是不是待在籠子裡無所謂。

  蘭撒盯著書,沉迷工作,可有可無的點頭,“那你不要打擾我。”

  西爾維婭有點意外,這位傳聞中心狠手辣的黑暗魔導師是不是太好說話了點?她是個喜歡得寸進尺的人,而且從不喜歡勉強委屈自己,既然暫時沒有什麼其他更好的選擇,她決定就先留在這裡了。

  不管是要逃跑還是解開身上莉莉娜的魔法,都需要恢復她大魔法師的能力才行,這會兒一點魔力沒恢復,這麼出去說不定真的會餓死,外面現在可不太平。

  所以她現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洗澡修頭發剪指甲,她實在、實在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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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 10:04:56 |只看該作者
第54章 黑塔上的魔法師4

  西爾維婭決定洗澡,可是在這之前她發現了更多的問題。

  比如她沒有換洗的衣服,再比如這裡沒有干淨寬敞明亮的溫暖泉水池,沒有散發香味的花瓣和精油,沒有她自己研制的各種護膚護發魔法藥劑藥水,沒有修剪指甲和頭發的剪子,總而言之一句話,這裡什麼都沒有。

  西爾維婭再度動搖了一下要留在這裡的決心。

  她看了一眼又完全沉浸在了研究魔法裡的蘭撒,按照他那種認真的狀態,就算是把這裡燒掉他估計也是不會回神的。這樣很好,她可以更加自由的在這裡面尋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她從來就不會這麼輕易認輸,東西都是能找到替代的,暫時委屈一下也不是不行。環視了一圈這個黑塔,西爾維婭的視線掠過那些亂七八糟的書籍小山,和各種不明物體垃圾,放在了某個角落。

  那裡有被翻動的痕跡,打開的箱子裡還有兩根金條。西爾維婭走過去撿起金條看了一眼,上面印著伯格家族的徽章,不感興趣的隨手扔下去,西爾維婭又翻了翻另外兩個箱子,都是些金子珠寶裝飾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太難看了,完全不符合西爾維婭的審美,所以她啪的又蓋上了箱子。

  等等,西爾維婭又把箱子打開,她剛才好像感覺到了光元素的波動?

  把那些珠寶翻倒了一陣,終於讓西爾維婭在底下找到了一個碩大的項鏈,一圈的鑽,最大的一顆卻是個含著光元素的晶石,這麼拳頭大的一顆光元素晶石,對於西爾維婭來說不多,但也算是解決了燃眉之急。

  這個黑塔裡面都是暗元素,適合修習黑暗魔法,光元素稀少,她想恢復大魔法師的能力,要在身體裡蓄滿光元素轉化成的光明魔力才行,得像個辦法找到更多的光元素晶石。

  只可惜,這裡面只有這麼一塊。西爾維婭毫不客氣的把那塊晶石摳出來,剩下的扔回箱子裡。翻完了箱子,西爾維婭發現了這個角落裡還堆著不少東西,名畫和鑲滿了鑽石寶石的劍、大花瓶和銀質的鎧甲等等。

  除此之外,西爾維婭驚喜的找到了一扇被簾幔遮住的門,這扇被塵封了許久的大門裡面擺放著更多亂七八糟的雜物。

  那種拿出去可以賣到很多金幣的東西,被許多貴族喜愛的東西,在這裡都像垃圾一樣的堆在一起。

  一邊揮手扇去面前揚起的灰,西爾維婭饒有興趣的一個個打開箱子,翻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在其中一口箱子裡她翻到了嶄新的衣服,男裝女裝都有,就是太過華麗不符合西爾維婭的口味,挑選了一陣,西爾維婭找出幾條能接受的裙子,更讓她驚喜的是她還看到了兩支魔法杖。

  魔法杖這東西上面原本就鑲嵌了全系元素的晶石,本身嵌入陣法,是給魔力消耗過大身體裡沒有了魔力的魔法師使用的,還有初學魔法的人體內魔力不穩,用來幫助他們更好的控制魔法,最適合現在的西爾維婭。

  她知道無數的魔法咒語,只是缺少魔力而已,如果使用魔法杖,雖然施展不出什麼很厲害的魔法,但普通的清理還是沒問題的,而且這些自創的清潔魔法不屬於光明魔法,也不屬於黑暗魔法,魔法波動很小,不會驚動那邊的蘭撒。

  完美。

  決定在這裡暫住,作為潔癖的西爾維婭是不可能認可現在這種糟糕環境的,於是她決定收拾出一個地方作為自己的臥房。

  魔杖在手,西爾維婭底氣足了不少,她拿著兩支鑲嵌了藍色寶石的魔杖,在黑塔裡面尋找最合適的地方。

  黑塔裡其實很大,但是東西又多又雜亂,特別是書,讓整個黑塔都顯得狹窄起來。西爾維婭很快選擇了一個地方,和蘭撒的工作範圍形成一個對角線,遠離了最亂的地方,那邊的牆最干淨,地面最平整。

  點點頭,西爾維婭抬起右手的魔杖朝空中一點,白色的光點散開,仿佛有無數只無形的大手將那些倒了一地的書都扶了起來,一本接一本的乖乖疊在了一起。左手的魔杖揮舞了幾下,之前那些擺放著箱子的架子就抖著灰飄了出來,落在西爾維婭指定的地方。

  不甚滿意的看著那架子,西爾維婭考慮三秒鐘,釋放了三個清潔魔法,效果還不錯,灰塵和黑霉消退後,露出斑駁古舊的面,看著還挺有厚重感。

  西爾維婭這才滿意了,讓那些完好疊在一起的書全都落在了架子上面,就這樣,用三個書架在這個角落裡隔出了一個大約二十平米的空間。

  把翻出來的地毯清理後鋪好,放上在書堆裡找出來被淹沒的床。這床當然是蘭撒的床,但能看出來他很久沒在上面睡過了,所以才會被書淹沒。

  放上床,一向追求高品質生活的西爾維婭當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她還物盡其用的把那些空箱子拆了拼成桌子,搬來那個亂糟糟房間裡的一把軟椅,修好了花朵樣的魔法燈擺上。

  西爾維婭還饒有興致的在那堆‘垃圾’裡面翻出了幾幅自己能看得上的畫,掛在了牆壁上。堆成一堆的簾幔在好幾個疊加強力清潔魔法下恢復了原本的華麗紅色,黃色的流蘇一掛,配上那別致的書架牆,別有一番雅致。

  折騰了這麼一頓,西爾維婭拍了拍酸痛的胳膊,稍稍滿意。對這些死物,她能用清潔魔法,但是對於自己,她是不會用清潔魔法的,因為那清潔魔法用在人身上,真的能脫掉一層皮——事實上這個自制清潔魔法的來源就是一個黑魔法裡面,剝皮魔法的減弱版。

  初步整理好了自己的暫住場所,西爾維婭帶著干淨的衣服去找浴室。

  浴室……也不是一般的髒,角落裡長滿了青苔和草,還缺了一塊磚,從磚縫裡伸進來一根樹枝。浴室裡呼呼的漏風,透過那個洞西爾維婭能看到外面不停的風雨和黑沉的天空。

  這樣的浴室西爾維婭是忍不了的,她瞄到長草的浴缸,忍不住想,蘭撒他究竟多久沒洗澡?西爾維婭嫌棄了一瞬想起他那張好看到讓她驚艷的臉,又十分寬容的想,長得那麼好看偶爾不洗澡也沒什麼,反正她只要遠遠看著那張臉就行了,又不需要靠近做什麼親密的事。

  於是帶著這種對美人的寬容,她又開始清理浴室。等清理完了浴室,西爾維婭再次想起一個問題。她沒有清理身體頭發的各種護膚清潔用品,不用那些護膚清潔護發用品,洗澡還有什麼意義?龜毛潔癖聖女大人不能接受。

  有條件要享受,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去享受,這一向是西爾維婭的人生信條。

  放下裙子,西爾維婭來到蘭撒放著各種魔法材料用具的地方,蘭撒還在那認真研究,對於她鬧出的動靜根本沒發現。西爾維婭也不客氣,拿了工具,又在那些材料裡翻翻找找,調配出了能嫩滑皮膚的簡單版洗浴藥水,和能保持頭發柔順光澤的洗發藥水,以及祛疤除皺美白萬能小藥膏。

  材料不全,只能先暫時做這麼點用著了,西爾維婭有點遺憾。

  這具身體在她眼裡真是不怎麼樣,手型不錯但是干多了粗活變得粗糙,皮膚也不怎麼白,指甲有點變形,還有一些陳年被劃傷的疤痕。想想自己原本那精致的從頭到尾沒有一絲瑕疵的身體,西爾維婭痛心疾首。

  浴室門一關,西爾維婭拿出最嚴謹的態度,一點點的清洗這具身體,從頭到腳,一根頭發絲都沒放過,洗過三遍,用藥水,完了再清洗一遍,敷上無色的滋潤藥膏,皮膚肉眼可見的白了一些,湊近聞一聞,還能聞到獨屬於她的香味。

  這種味道是她研究了上千種香味後得到的最適合香味,若有若無,清新飄渺。這樣好好保養一段時間,西爾維婭有信心把這具身體的皮膚變得和自己的身體一樣。

  其實說實話,不看臉的話,西爾維婭對這具身體的體型還是比較滿意的,原因無他,胸大。

  她之前的身體作為聖女,胸太小了,但也挺符合聖潔的姿態,可她內心深處一直想要這種豐滿的胸,現在終於得償所願。

  洗干淨了身體,換上了新裙子,西爾維婭覺得此刻,自己才是真正的活了過來。

  拿起魔杖對頭發施了一個快速烘干的小魔法,用梳子好好打理。這枯草一樣的頭發經過藥劑的滋潤,變成一種漂亮的棕紅色,大波浪卷曲的披在肩上,落在腰間。西爾維婭看著鏡子裡映照出來的人影,有點期待恢復容貌後的樣子。

  放下鏡子,西爾維婭坐在軟椅上,赤腳踩著毛茸茸的暗紅色地毯,舒服的喟嘆一聲。蘭撒還在那邊寫寫畫畫忙個不停,十幾顆星星組成的燈在他頭頂緩緩旋轉,照的那張臉熠熠生輝。欣賞美景一樣的看了一會兒,西爾維婭收回目光,打開一本自己感興趣的書,在燈下安靜的看起來。

  一夜過去,蘭撒的魔法陣陷入了一個僵局,他不得不停了筆,靜靜的思考。茫然無神的目光從桌前伸展開來,觸及了黑塔裡的某個角落。

  蘭撒:……嗯?

  蘭撒懷疑自己是出現了什麼幻覺。他轉過頭看了看旁邊,和之前一樣的亂七八糟,又轉頭看那個角落,還是和剛才一樣,散發著和整個黑塔格格不入的光輝。

  整潔大方古樸的書架上,整整齊齊的擺滿了各種書籍,酒紅色的簾幔遮住了書架後面的空間,又沒有完全遮住,露出朦朧的剪影。柔軟厚重的毛絨地毯鋪在地上,上面放著雕花軟椅,旁邊擺著大花瓶,插著一支長滿了鮮嫩綠葉的樹枝,花朵形狀的燈散發出昏黃的光芒,映照在軟椅上那個人身上,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

  棕紅色的長卷發垂在素白的手腕,更顯得活色生香。她膝上攤開著一本書,支著腦袋就那麼睡著了,安靜的像一幅畫。

  那個異常干淨清新有內涵的角落,連帶著那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都像是貴族宅院裡出現的一景,而不該出現在這個恐怖的黑塔裡面。

  蘭撒茫然的低頭看了一陣魔法書,再抬頭看,那邊依然沒變。

  他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地方一下子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這期間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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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黑塔上的魔法師5

  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那個角落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世界,這個問題在蘭撒的腦海裡停留了三十秒後,消失了。

  他不怎麼在意的想,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人沒跑就行。比這個更重要的是他的陣法研究的不順利,這讓他覺得很苦惱,不由自主的又陷入了各種復合陣法的研究。

  所以等西爾維婭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還是一個在寫寫畫畫忙忙碌碌的蘭撒。

  早上看到他在忙碌,中午他還在忙碌,晚上他依然在忙碌。

  “多麼無趣的人生啊。”西爾維婭這麼感嘆道。停在她身旁那個花朵燈上的烏鴉附和的說:“對呀對呀,多無趣的人生啊。”

  西爾維婭花了一天和這只烏鴉熟悉起來,在它嘴裡打探消息。她關於這位黑暗魔法導師的了解還是太少了,不管是對付敵人還是尋找合作者,甚至是交朋友,都需要了解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只烏鴉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知道的事情還不少,她陪著聊了一會兒天,用魔法給他抓了一只老鼠,就完全對她親熱起來,問什麼都告訴她。

  西爾維婭喝了一天的魔法藥劑充飢,感覺嘴裡淡的沒味,就問烏鴉:“蘭撒研究出藥劑之前,是怎麼解決食物問題的?”

  烏鴉就很誠實的回答說:“所以那時候他很苦惱,這裡距離有人的城市太遠了,不管是賣牲畜的商人還是其他商人都不會來這裡,那些普通的老百姓都對這裡十分抗拒不敢靠近,主人就要去城裡買食物,一次買很多會容易腐爛,而且他又不怎麼會烹煮食物,經常把塔裡弄得亂七八糟。”

  西爾維婭能想像的出來那個可怕的場面。

  烏鴉搖頭嘆息,嗓音尖細,“他就在黑塔外面種了菜還養了幾只羊,但是他研究起魔法來吃飯睡覺都會忘,那些種的菜和羊也給忘了,然後菜都死了,羊都跑了,他覺得食物太麻煩,就干脆花了一段時間研制了代替的魔法藥劑。”

  西爾維婭對蘭撒這種研究魔法的精神肅然起敬,有這樣的天賦,還能這麼刻苦,成為魔導師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不過欣賞蘭撒歸欣賞,西爾維婭對於不洗澡這回事還是不能忍。

  外面又沙沙的下起了大雨,只不過沒有打雷,西爾維婭靠在軟墊上聽聒噪的烏鴉揭露神秘黑暗魔導師的生活,時常笑的樂不可支,只覺得特別有趣。她都不知道還有人能把自己的生活料理的這麼糟糕,這讓她無比奇怪蘭撒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主人他也不是一直不洗澡。”

  “哦?是嗎?那他什麼時候洗澡?浴缸都長草了。”西爾維婭把手搭在軟椅的扶手上,撐著腦袋笑問。

  烏鴉清了清嗓子,“草是這三個月裡長出來的,自從我幾年前來到這裡之後,主人就每個月都會出門一趟,每次出門他就會把自己洗的干干淨淨,穿著黑袍趕著馬車去很遠的地方,來回要花十天。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三個月前他忽然就不再出門了,其他什麼事也不做了,也不睡覺,就在那研究陣法,每天一句話都不說。我快無聊死了~”

  西爾維婭有點驚奇,因為她從烏鴉這裡了解到了蘭撒究竟是一個多麼不愛出門的魔法師。但凡有名氣的魔法師多少都有些怪異的脾氣,不愛出門大概是個通病,但是到蘭撒這種程度的也很少見。

  西爾維婭在烏鴉的種種描述中得出結論,蘭撒與其說是不愛出門,不如說他是害怕和人交流,烏鴉也說了,他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會緊張,所以才會住在這麼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

  在數十萬信徒的注視下也能面不改色的聖女,不太能理解這種人群恐懼症。而且怎麼看,都該是別人害怕蘭撒,怎麼變成蘭撒害怕那些根本無法傷害他的普通人了?

  而這麼不愛出門見人,對自己的外表忽視到這種地步的蘭撒,究竟是什麼讓他幾年如一日的每隔一月出門一趟,出門前還要打理自己呢?

  “烏鴉先生,你知道蘭撒每個月都去哪嗎?”西爾維婭感興趣的問。

  “嘎嘎,不清楚,哦對了~我有一次好像聽到他說過薩羅城什麼的~”

  薩羅城?西爾維婭對這個答案頗感意外,光明教廷總部就在薩羅城,那裡遍布教廷的爪牙,但凡私底下跟教廷沒有勾搭的黑暗魔法師都不敢去薩羅城,因為天羅地網之下很容易被抓住。蘭撒是怎麼保證自己不被人認出來的?他每個月去薩羅城又是去干什麼?

  總不可能是聆聽光明聖音吧。西爾維婭覺得這個猜測特別可笑,自顧自的笑了一陣。

  所謂光明聖音當然是光明教廷搞出來的,每個月月初,她這個光明聖女都要被拉出來在教廷前的廣場上替前來朝聖的信徒們祈福。這是她作為光明聖女的工作之一,目的就是替教廷聚攏人心,好讓更多的人信仰光明。

  蘭撒肯定是不會去參加這種朝聖大會,那他去做什麼?再問烏鴉,它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了。西爾維婭只當它記錯了地方。

  “那麼烏鴉先生,你知不知道蘭撒這三個月為什麼不出門了?”

  烏鴉依然嘎嘎搖晃腦袋,“不清楚,他忽然就不出門了。”

  西爾維婭摸了摸烏鴉的腦袋,總覺得腦子裡有什麼呼之欲出,卻總是在將要抓住那個想法的時候無處著手,她點了點扶手,轉而思考起自己目前的處境,她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也許她該和蘭撒談一談。

  她已經差不多了解了蘭撒的性格——一個在魔法師中十分少見的好人。只要不惹到他,格外好說話,對於研究魔法之外的事情也不怎麼在意。這樣簡單的人,在西爾維婭曾經遇上過的人中屬於,嗯,最好解決的那一類。

  因為聖女這個身份,還有那張臉,西爾維婭從小就遇上過不少難纏的家伙,身份貴重的,實力強大的,脾氣古怪的等等。她能成功在那種環境下活到現在,能和活了幾百年的大主教對峙幾年,成為歷代聖女中活得最自由最久的一個,足以看得出她的能力。

  所以西爾維婭很有信心,她一向有信心。

  西爾維婭是這麼想的,她想弄清楚蘭撒想要的是什麼,然後擺出自己的籌碼,看看兩人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所以她耐心十足的等到了蘭撒的工作告一段落,才出聲說:“蘭撒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占用您一點時間,我有些話想和您說。”

  蘭撒眼神放空,還在回想剛才那個怎麼改都不對的魔法陣,聽到西爾維婭的聲音後,他看向那個干淨整潔的角落,回憶了三秒這個女人和那個角落是怎麼回事,從腦子裡一大片的魔法陣角落裡翻出了相關的記憶。

  然後他說:“什麼事?”

  只要對方願意和你搭話,目的就已經成功了一半,西爾維婭堅信這一點,她帶著自己最真誠的微笑,來到蘭撒的書桌前,問道:“請問,您將我帶回來是為了什麼呢?是想將我作為實驗材料,還是其他的目的?”

  蘭撒說:“我要復活一個人,你的身體合適。”

  蘭撒說得直接,聽著的西爾維婭也沒有什麼激動的反應,她只是恍然大悟,原來這位真的是想復活一個什麼人,所以研究的陣法都是復活相關的。這具身體,就是復活需要用到的一個道具。

  身體已經是她的了,誰來都搶不走,這一點當然不用質疑,不過她當然不會這麼跟蘭撒說。先達成合作,等研究出了復活陣法,她至少也能恢復一些魔力,到時候逃跑還不簡單,她現在只需要拖時間就行了。

  “原來是這樣。”西爾維婭笑眯眯的說,“我看您研究復活魔法陣似乎不怎麼順利?”

  蘭撒眼神都是空的,“嗯。”

  西爾維婭笑的宛如光輝照耀,就連那張可怕的臉都好像發起光來。患了交流障礙症的蘭撒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面前的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一下子就放松下來。

  成功緩解對方精神緊張焦慮的西爾維婭繼續放柔聲音說:“我想,或許我可以幫助您,我對於陣法也有一些研究。”

  蘭撒搖搖頭,“你不是魔法師。”

  西爾維婭說:“我現在的這具身體確實不是魔法師,但我之前曾是個魔法師,還是個光明魔法師——不知道蘭撒先生知不知道光明教廷的聖女西爾維婭?”

  蘭撒原本渙散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他的表情顯得嚴肅起來。對於他這個反應,西爾維婭很理解,畢竟她之前可是派了光明騎士來‘圍剿’的,不知道她才是奇怪。

  告訴蘭撒自己的真實身份,是西爾維婭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她並不怕蘭撒會對她不利,現在知道了這具身體對他還有用,就更加不擔心了,她有自信,自己表明身份後,能有足夠的理由和籌碼來說服蘭撒和自己合作。

  “我就是那個西爾維婭。”

  蘭撒一腦子的復活陣法都爆炸了。他面無表情的站在書桌後面,張口木木的說出一句話,“你怎麼證明。”

  西爾維婭對他這前所未有的冷硬語氣並不在意,繼續語氣柔和的說:“我死後不知道為什麼來到了這個孩子的身體裡,現在我的身體裡沒有魔力,但是我會所有的光明咒語和陣法,只有大主教和聖女知道的光明十二禁咒我都會,我可以告訴你,也許這樣,你就能相信我了。”

  蘭撒搖搖頭,“你說一句‘光明庇佑你,所有污穢痛苦都將遠離你。’”

  這一句話是她作為聖女經常說的,西爾維婭不清楚蘭撒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要求,但對方提了,她自然不會拒絕,於是她依言重復了一遍。

  蘭撒站在那,看著自己面前的女人用自己熟悉的語調說出了這句話,雖然外表不一樣了,但是動作神態語氣都透著一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

  “也許您還該看看我的光明魔法,雖然暫時沒有魔力,但我找到了魔杖,在您的家中隨意用了這些,還希望您不要介意。”西爾維婭拿著魔杖朝空中揮舞了一下,純潔的白色光點卷起那十幾個星星組成的魔法燈,一瞬間將那些已經有些黯淡的魔法燈變得更加光彩奪目。

  “這個身體之前是並不會魔法的,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去問一問,我想您很快就能得到一個答案。”西爾維婭把魔杖放在桌上,微微一笑,“如果您相信我了,我有一件事希望能和您商量一下……”

  “稍等。”蘭撒忽然伸出手阻止了西爾維婭繼續說下去,他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打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西爾維婭:嗯?發生了什麼?外面在下雨他這麼急著出去做什麼?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蘭撒的鎮定只維持到了走出黑塔,關上了門。他站在雨中,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原地轉了幾圈,抓著頭發走來走去,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大雨瞬間把他渾身淋濕,可他好像毫無察覺,腳步虛浮的走到黑塔牆邊,抱著膝蓋坐下發呆。

  呆了幾分鐘,他開始笑,一種特別夢幻的笑,一邊笑一邊忍不住握著拳頭錘胸口,錘的自己咳嗽起來又連忙捂住嘴,改而捶牆。

  黑塔裡面安靜等著的西爾維婭看向頭頂,為什麼忽然掉灰下來了?

  蘭撒在外面錘完牆,猛地跳起來繞著塔開始跑圈,渾身洋溢著隨時隨地都要爆炸的快樂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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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 10:05:23 |只看該作者
第56章 黑塔上的魔法師6

  西爾維婭等了又等也沒見人回來,決定洗洗睡了。再大的事都不能影響睡眠,對皮膚不好。

  聖女大人調了藥水做了個皮膚護理就安心入睡了,等她睡熟後,黑塔的大門才悄無聲息的被開了一個小縫,黑塔的主人做賊一般的露出一雙紫色的漂亮眼睛,瞪大了往塔裡面看。他沒聽到動靜,提著心一步步走了進來,走一步頭發衣服上就不斷的往下淌水,他走過的地方都留下明顯的水漬。

  蘭撒在外面一個人炸了很久,心裡的花開了一片又一片連成了無邊無際的海洋,坐在牆根下淋著雨對著一堆白骨傻笑了很久,才勉強找回了一點理智。

  他不能一直在外面待著,他要進去面對西爾維婭,那個他視作女神的人。從三個月前知道西爾維婭的死訊,他就一直想要復活她,可是沒想到她竟然已經復活在了別人的身體裡,被他帶回來了。光這麼想一想,他就覺得手足無措沒法正常的說話,只想轉身逃跑。

  他確實很喜歡西爾維婭,但是這種喜歡是見不得光的,是有著很遠的距離的,他不擅長和人交流,更害怕這麼近距離的看到自己心中的月光。他遠遠看著西爾維婭那麼多年,卻從來沒想過靠近她,更沒想過有朝一日他們會單獨相處。下意識的,蘭撒就開始焦慮的咬著自己被雨淋的白生生的手,啃掉了自己的長指甲。

  等他平復心情,兩只手的指甲都被他啃的差不多了。蘭撒沒有注意自己的指甲,他帶著仿佛做賊一樣的心情偷偷回到了塔中。他想自己現在的形像真是太糟糕了,他這麼久沒有打理自己,西爾維婭會怎麼看他?

  一想就覺得更不敢回來了。蘭撒一分鐘就要冷靜好幾次才能繼續思考,他思考的結果是趕緊洗澡換衣服,所以他又鼓起勇氣進來了。

  黑塔裡靜悄悄的,烏鴉也睡著了,但是那從角落裡散發出來的昏黃燈光並沒有熄滅。蘭撒緊張的盯著那燈光,生怕西爾維婭還醒著,腳下一不小心就踢到了一本書,發出一點聲響。

  蘭撒頓時僵住,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聲音這才慢慢放松,輕手輕腳的越過了亂七八糟的路。中間那地方距離西爾維婭的角落太近了,蘭撒不敢往那邊走,從一邊堆得高高的書山上爬過去了。這一段路走的他提心吊膽,腳步虛浮,掌心都緊張的變得冰冷。

  他混亂的想著自己的干淨衣服在哪裡,越是著急就越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他一個人的日子過得不怎麼講究,東西亂七八糟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但現在看著面前這些亂糟糟的場景,頓時就覺得無比惶恐。

  他把西爾維婭放在這裡這麼長的時間!這樣一點都看不見光的地方,這麼髒亂的地方!不行,他得把這裡收拾好……不對,這塔這麼破了干脆重建一個,不不比起重建,他更應該去買一座宮殿,宮殿好像也不怎麼好,不然他去把教廷的光明神殿搶回來,聖女就該住在那樣光明聖潔莊嚴華麗的地方啊!怎麼能在這種陰暗混亂偏僻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住?!

  教廷裡有一個大主教,還有十二個主教,無數魔法師,幾萬名光明騎士,等他想想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搶到光明神殿並且把神殿移到這裡來,大主教他大概沒法對付,但是其他人還是有辦法的。蘭撒考慮到一半,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如果他去光明教廷傷害了那些人,溫柔而善良的西爾維婭一定會生氣難過的,他不能這麼做。

  那他現在要干什麼來著?對對,洗澡。他的衣服呢?蘭撒鬼鬼祟祟的拖著濕淋淋的衣服到處尋找,跟個沒頭的蒼蠅似得到處亂撞。慌慌張張的接住了好幾次從書堆上掉下來的書,好不容易從書堆底下翻出自己的衣服,蘭撒發現那些衣服都髒了,更是急得汗都要冒出來了。

  魔法魔法,有什麼魔法能讓這些髒兮兮的衣服變得干淨嶄新?蘭撒從前從沒研究過這種方面的魔法,但他天賦實在太高,有了這個念頭之後,在腦海裡快速組合嘗試了一下,用了三次就完成了一個新的魔法咒語。光潔如新魔法。

  拿著干淨嶄新的衣服,蘭撒走向浴室,路過西爾維婭的那個角落,蘭撒隱約看到簾子後面的床上躺著一個人,一下子呼吸都放輕了不少,腰也忍不住彎了下去。

  彎著腰貓進了浴室後,蘭撒快速的關上了門,重重喘了一口氣。可是一轉頭,他被自己這個變化極大的浴室給閃了一下眼睛。這麼干淨的浴室,明顯是西爾維婭整理的。

  我竟然還讓她動手整理這麼亂糟糟的浴室,蘭撒一下子用腦袋砸上了牆面。腳下忽然響起啪的一聲,把蘭撒嚇了一跳,他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藥劑瓶子從架子上摔下來碎了,裡面的透明液體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蘭撒記得當年自己離西爾維婭最近的時候,曾在她身上聞到過這種熟悉的味道,也只有她身上才有這種味道。所以這是西爾維婭的東西,他把她的東西打翻了!蘭撒驚恐的盯著地上的碎片,又忍不住抱著腦袋砰砰砸牆。

  接二連三的一陣劈裡啪啦,架子上剩下的幾個瓶子都摔了下來。

  蘭撒:“……”

  啊啊啊啊啊啊!!!怎麼辦?!衣服扔到旁邊,蘭撒蹲在地上撿起那些碎瓶子,仔細分辨裡面那些殘留的藥劑。

  “蛇花草、金幸子、角樹粉、紫豆汁……”一樣樣的認出來,蘭撒又偷偷打開門跑到工作桌附近,開始試著制作這種藥劑。

  他是個天才,所以這個過程對於他來說還不算難,試了幾十遍試出了最正確的配法和用量,他還特地做了很多,都用瓶子裝了,再轉移到浴室裡。小心翼翼的擺放好那些藥瓶,蘭撒這回不敢用力了。

  他放了水准備把自己好好的清洗一遍,坐在浴缸裡才後之後覺的想起西爾維婭大概也在這裡洗過澡,霎時蒼白的身體就泛起了粉色。他坐在浴缸裡腦袋冒煙,一頭扎進了水裡,捂著臉,赤果的肩胛骨因為這個姿勢凸了起來,像兩塊即將突破皮膚生長出來的翅膀。

  脫了衣服坐在浴缸裡的男人很瘦,腿和腰格外瘦,黑色的長發凌亂的披在背上,垂下落在水裡,透明的水珠順著他的脊背滑下去,骨頭的凸起在皮膚上格外顯眼。

  在水裡憋得快要透不過氣的時候蘭撒抬起了頭,他看到自己剛才做的藥劑,遲疑了一下,抿著嘴一邊心虛的看著門,一邊拿過一瓶,抖著手滴了兩滴在水裡。

  他捧起水聞了聞,仿佛聞到了西爾維婭身上的味道,紫水晶一樣的眼裡閃爍著被太陽映照的光芒。他忽然整個人鑽進了水裡,讓溫暖的水將自己包圍。這種窒息感,就像是他現在的心情。修長的手掌印在胸膛,裡面那顆心跳動的熱烈,似乎忽然間被注入了無邊的蓬勃生命力。

  說不完的高興,數不清的惶恐。

  第二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沒有下雨。但是黑塔這個地方的位置實在不好,就算不下雨天氣也是陰沉沉的,很符合黑暗魔法師的身份。

  西爾維婭從床上坐起來,打了個呵欠,赤著腳踩在地毯上走了出去。忽然間,她的動作一頓。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背對著自己的蘭撒,他換了一件黑色的襯衣,佩戴著同色的領飾,下身的褲子完全勾勒出了他的腰和腿,腿長而直,還穿著精致的皮靴。

  黑色的長發披在身後,當他抬起手將手裡的書放上書架的時候,身體舒展開的線條十分流暢漂亮,光線照在他露出的那截清瘦手腕,還有骨節明顯的手上,讓西爾維婭想起自己最喜歡的那套東方渡來的白瓷,有種清透脆弱的美麗。

  第二眼注意到的,才是這個顯得整潔不少的黑塔。昨天還亂糟糟的書現在全都被好好的擺放在了牆邊出現的許多書架上,一直擺放到了幾米高的牆面,整個塔裡一下子就顯得空曠干淨了。

  雖然不知道蘭撒為什麼忽然整理東西,但是一大早看到這個場景,西爾維婭覺得很不錯。

  當蘭撒轉過頭,露出那張比昨天更美的臉,西爾維婭覺得心情更好了,而且一瞬間覺得面前這個人就算不答應和她合作,她也完全不會生氣,因為他這麼漂亮,她怎麼好意思生氣呢。

  在西爾維婭見過的那麼多男人中,她覺得論臉,蘭撒能排第一。體型不能排第一,瘦了點。

  “早上好,蘭撒先生。”西爾維婭友好的打招呼。

  蘭撒差點沒抓住手裡的書,心底狂呼著快跑,逃離這裡。但腳有了自己的意識,牢牢的釘在地上。他想說話,可是嘴唇好像被黏了起來,怎麼都張不開,他想移開目光,看向其他地方,但是無論如何也移不開。

  這一切看在西爾維婭眼裡就不一樣了。她看蘭撒並不說話,站在那拿著一本書,眼神幽深的看過來,心底頓時一凜。

  蘭撒好說話不錯,可他到底是個黑暗魔導師。這樣的人再簡單也不會簡單到哪去,她不能放松警惕。蘭撒這個莫測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

  要說敵意,西爾維婭感覺不出來,可是說友好,他的表情又太嚇人了。西爾維婭想,昨天未完成的那個談話,也許現在該拿出來,不摸准對方的態度,她不能放心。

  “蘭撒先生,我想和您合作,以光明聖女西爾維婭的身份。”西爾維婭慎重的直接說。

  蘭撒緊張的交流恐懼症又犯了,臉僵的笑都笑不出來,話也不會說了,只能點頭。

  西爾維婭看到蘭撒矜持而淡然的點了一下頭,可表情還是那樣帶著點陰沉,頓時感嘆,這個男人果然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簡單,一點喜怒都不表現出來。

  僵成石像的蘭撒:我我我要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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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 10:05:35 |只看該作者
第57章 黑塔上的魔法師7

  “我對於復活陣法沒有研究,但是類似的復生召喚魔法陣我知道很多,教廷中的光明陣法我全都知道。這具身體本來就不是我的,所以如果您要用這具身體來復活什麼人,我也沒有異議,本來我就該死了。”西爾維婭嘆息。

  沒有異議當然是假的,但她會說?

  蘭撒慌了,還搞個什麼復活陣法,人都已經站在面前了。而且她這麼善良,好不容易得到的生命說不要就不要,這怎麼行呢!蘭撒心虛氣短,盯著人幾度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西爾維婭:咦這麼激動,看來這個方向是正確的。

  她又說:“我撞破了教廷中大主教的辛密,他不會放過我,我也不想給別人來帶麻煩。復活陣法研究成功這段時間,我會乖乖待在這裡,但是作為幫助你研究這個陣法的報酬,在這裡住下的時間,希望您能給我一些自由。”

  蘭撒說:“好。”心底已經抱著頭痛哭了起來,女神在教廷不高興!被那個老頭欺負了!

  我、我願意一直保護你啊!你想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啊!蘭撒快要忍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西爾維婭:竟然不開口問大主教的辛密,一句廢話也不多說,真是個意志堅定的男人,嘖,這麼簡單的答應了,反倒更加讓人不安呢。看來她也最好不要多說,因為這人好像對於她提出的幫助一點心動都沒有,這樣一來,他為什麼答應,就有點耐人尋味了。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偽裝的這麼好?

  “那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西爾維婭心裡想著各種陰暗的念頭,臉上笑的溫柔,仿佛有聖光從她頭頂照耀,四周鮮花盛放。

  蘭撒沒說話,瞪著她。他看到女神這個強顏歡笑,但是落寞難過的樣子,快要心疼死了,現在只想衝到光明教廷和那個該死的大主教打一架給女神出氣。不對,大主教養大了女神,要是受傷了,女神肯定也會難受的,她被視作父親的人傷害已經足夠難受了。

  西爾維婭誤會了蘭撒的目光,她恍悟的摸了一下臉,低下頭,“不好意思,這張臉嚇著你了,我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西爾維婭了,這具身體大概因為這張臉受過許多苦吧。”

  她的語氣裡充滿了憐惜和善意,“這個可憐的孩子被那個黑暗魔導師莉莉娜施了魔法,毀掉了臉,可惜這原來應該是一張很漂亮的臉。沒人敢得罪莉莉娜,所以她沒辦法抹去這個魔法,只能變成這樣。”

  她不說,蘭撒還真沒覺得這張臉有什麼。在好看的人眼裡,不好看的人都是一樣的,而且他也不怎麼在意別人的容貌,不然也不會因為看中光明體質把這具身體帶了回來。但是西爾維婭真的在這具身體裡了,他就覺得不對了。

  就像是他覺得沒法讓女神西爾維婭住在這樣亂糟糟的地方一樣,這具身體在他看來就像這個破舊的黑塔一樣,都是不配西爾維婭的。

  黑暗魔導師莉莉娜,蘭撒知道這個人,但是沒有見過對方。她做了什麼,蘭撒不關心,但是這具身體現在是西爾維婭在用,莉莉娜的魔法讓這具身體變得不好看,讓西爾維婭感到難過了,蘭撒就不高興了。

  西爾維婭察覺到了蘭撒的不高興,他不說話陰沉著臉不知道想著什麼的樣子,確實有種可怖的氣勢,黑暗元素活躍的在周圍跳動,讓人有種陰冷窒息感。

  看來蘭撒是想起了和莉莉娜的恩怨,西爾維婭理所當然的想,莉莉娜那個女人,當年因為有趣就用自己研制出來的瘟疫魔法害死了兩座城的人,後來被人追殺就把這個罪名安在了蘭撒身上,莉莉娜這麼抹黑蘭撒的名字,蘭撒肯定記恨她,看,聽到這個名字,他這不就生氣了。

  西爾維婭想著再提點什麼引起面前這位對莉莉娜的厭惡,好拾掇他去對付莉莉娜,忽然聽到蘭撒說:“我會幫你恢復容貌。”

  蘭撒其實還想說幫她殺了莉莉娜,但還沒說出口就覺得不好,西爾維婭這麼善良的人,就算對於敵人都那麼友好,比如他這個被光明教廷通緝了這麼久的人,西爾維婭也能用這麼友善的態度來對他,想一想她就算不喜歡莉莉娜,大概也不會希望他殺了莉莉娜。

  本該長成個邪惡殺人魔的黑暗魔導師蘭撒,因為喜歡的人是個喜愛光明的善良聖女,為了不被對方厭惡,自發自覺的成為了一個不隨便害人的好人。

  其實比他更像個壞人的西爾維婭聽到他那句話卻是猛地一怔,然後感覺到一股冷氣從背後席卷而來。

  蘭撒為什麼會干脆的說幫她恢復容貌,而不是說殺了莉莉娜?難道是因為蘭撒看出了她暗藏的企圖,看穿了她對莉莉娜的惡意,所以直接的點出了自己已經明白她的目的,同時也是警告她不必挑撥離間?

  她覺得蘭撒幽深的眼神仿佛蘊含著什麼無法言說的東西,他就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樣。真是個心思深沉的男人,看來她之前還是看走眼了。西爾維婭心裡暗暗警惕,也許他之前並不像她想的那樣一心沉浸在魔法研究裡,反而已經觀察了她很久。

  正因為觀察了她很久,對她的身份已經起疑了,之後才會那麼簡單的就相信了她說自己是西爾維婭的話。西爾維婭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腦洞大開到已經閉不上了。

  雖然長得一副聖潔不可侵犯的模樣,但從小在教廷那種表面光明內裡充滿污穢爭奪的地方長大,西爾維婭比蘭撒更像是個黑暗魔法師。

  而真正的黑暗魔法師蘭撒,他現在還在緊張的思考怎麼讓自己溫柔美麗善良的女神過得更加舒適。

  “你想住在哪?”蘭撒問。不管是宮殿還是光明神殿,都能為女神造出來!

  西爾維婭回答之前就已經把這個問題在腦海裡轉了十圈八圈,這個問題的真實用意是什麼,蘭撒想聽到什麼樣的回答,怎麼回答才是最保險的……西爾維婭在一瞬間完成了最符合自己人設的回答。

  “我覺得這裡就挺好的,沒有多少人,安靜,我已經為自己准備了住的地方,就是那邊那個角落,請放心,我不會打擾您的。嗯……就是這裡看不見陽光,有些不習慣。”西爾維婭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蘭撒的表情,見到他忽然抬手捂住了額頭。

  西爾維婭:……捂額頭代表什麼意思?突然頭疼?

  蘭撒:我竟然讓女神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她一定很不習慣,可是我竟然還沒發現,我該死啊!

  西爾維婭:臥槽等等,他的指甲!為什麼坑坑窪窪的,那麼好看的手為什麼指甲坑坑窪窪的,這能忍?

  西爾維婭盡量不那麼直勾勾的盯著蘭撒被啃的坑坑窪窪的指甲,組織了一下語言,“蘭撒先生,那個,你的指甲怎麼了?”

  蘭撒看自己的指甲,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西爾維婭:呵呵,忍不住了。

  “需要我幫您修剪一下嗎?也許那樣您會舒服一點。”西爾維婭滿眼真誠而自然的說。

  蘭撒會拒絕他的女神?當然是不會的,他現在不管聽到西爾維婭說什麼都只會好好好的點頭。

  西爾維婭如願的摸到了那雙漂亮的手,這雙手和他的臉一樣漂亮,配上這樣的指甲真是糟蹋了,應該好好保養一下,看看這個指甲蓋上的顏色都不怎麼好看,偏白了,塗點保養的戎瀧花汁,就會泛出淡淡的粉,那樣最好看。

  西爾維婭一邊想一邊哢嚓哢嚓的給蘭撒把他啃得指甲剪掉了,修剪成圓潤的弧度。她手法老練,每一個轉角都恰到好處,三兩下就搞定了。

  背過身放剪子的時候,西爾維婭呼出一口氣想,舒服多了。而蘭撒看到西爾維婭轉身,立刻用兩只被西爾維婭拉過的手捂在了臉上。

  女神摸他手,還給他剪指甲~女神真是個善良的人,又善良又細心~在西爾維婭轉過身的前一秒,蘭撒唰的放下了手。

  兩人面對面站著,一時間沒什麼話說。

  最後還是西爾維婭再度開口,“可能還有些事需要麻煩您,我不太習慣用魔法藥劑代替食物,所以能不能讓我去附近的城鎮中購買一些食物回來呢?”

  蘭撒想起這件事,差點又跪下用腦袋捶牆了。他什麼都沒給女神吃過,她一定很餓了,他竟然把女神餓著了?!蘭撒二話不說的轉身就往外走,他得給女神買很多很多好吃的回來!

  西爾維婭眉頭一挑,蘭撒這是不同意她出門?怕她趁機逃跑?呵,考慮的還挺周到,恐怕這個看似平凡無奇的黑塔周圍布滿了陣法,她是逃不出去的。西爾維婭思考了一秒,跟著走過去,拿過書堆上的黑色鬥篷,自然的遞給了蘭撒。

  “聽烏鴉先生說您不習慣外出,這個鬥篷您忘了。”

  蘭撒一心就想著委屈女神了,差點忘了鬥篷,見她親自送過來了,感動的不行。真的和西爾維婭相處起來,他發現女神和他想像中的一樣好,不,是比他想像中的更好!

  西爾維婭見他盯著自己手上的鬥篷也不接,心底嘖了一聲,真難纏,明明她現在也用不出什麼高等魔法了,還這麼警惕。臉上依然是聖女招牌微笑,將鬥篷展開披上了蘭撒的肩,“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嗎?”

  被女神親自披鬥篷的蘭撒高興的快炸了,重重的點了兩下頭。

  西爾維婭:看不懂這個男人,明明心思深不可測對她也很警惕,卻又這麼好說話,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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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3 10:05:47 |只看該作者
第58章 黑塔上的魔法師8

  蘭撒扣好鬥篷,遮住了自己的臉,頓時覺得放松多了,他召喚出了自己出行乘坐的亡靈馬車,剛想請西爾維婭上去,忽然想起來西爾維婭作為光明聖女,肯定是不喜歡這些亡靈生物的,一下子被難住的愣在那。

  可是西爾維婭卻並不在意,她對於這三匹拉著馬車的亡靈馬十分喜歡,試著上前摸了摸這些黑馬的馬鬢。

  蘭撒對自己的念頭感到羞愧,女神對於亡靈生物也毫不嫌棄,和光明教廷那些厭惡一切不潔之物的主教們完全不一樣,她對所有的生物都這麼友好,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西爾維婭正在內心考慮著下次試試召喚幾個亡靈生物出來玩玩,附近這麼多屍體,或者召喚幾個死靈來玩也挺有趣的。這麼想著,西爾維婭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不遠處那堆屍骨上——光明聖殿騎士團,她的專屬騎士們。

  這群大主教的眼線被蘭撒殺的真干淨,也不知道用的什麼魔法,都變成了骷髏,被雨淋過之後看上去倒是挺干淨。

  蘭撒順著西爾維婭的目光看過去,頓時慌了。那是光明騎士,也許還是和西爾維婭認識的騎士,西爾維婭看到那些骷髏,一定會覺得他是個邪惡的黑暗魔法師,肯定會為這些死去的人感到傷心。

  蘭撒緊張又難過。只要想到女神會因此厭惡他,他就恨不得立刻逃離這裡躲起來,比看到很多人圍著自己還要難受百倍。他這樣一個傷害了許多聖騎士和魔法師的黑暗魔法師,西爾維婭會討厭他也是應該的。

  垂下頭,原本挺直的肩也往下垮下來,蘭撒暗自難過了一會兒還是試圖解釋,“那些屍體,都是光明教廷派來的騎士和魔法師,他們都想殺了我。”

  因為他們要殺我,我才會反抗,我不是故意要去殺人的。蘭撒在鬥篷底下將目光緊張的盯著西爾維婭。

  西爾維婭感受到那極具壓迫力的眼神,聽到那句陰森森的話,心裡想:這個威脅還真是直接,蘭撒是告訴她光明教廷派了這麼多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傷害他,就算她是光明聖女,現在也拿他沒辦法,最好乖乖的聽話?

  “我明白了。”西爾維婭微笑。

  蘭撒不太明白西爾維婭這個明白是指的什麼方面的明白,但是不等他再詢問,西爾維婭已經走到馬車旁邊拉開了車門,並且一個清潔咒語將馬車內簡單的清潔了一下。

  “蘭撒先生,請。”西爾維婭拉著車門笑著看他。

  蘭撒乖乖上了車,等到西爾維婭也上車坐在對面,慢條斯理的整理裙擺,他才發覺好像有哪裡不對。他剛才,讓女神給他拉車門?他怎麼能讓女神給他拉車門?

  蘭撒一下子坐立難安起來。西爾維婭一直在注意他,當然很快察覺到了這一點,她想蘭撒果然和那只烏鴉說得一樣,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從她認定蘭撒不簡單之後,連帶著那只烏鴉在她眼裡都變得復雜起來。

  那只烏鴉和她說的,是真的還是用來迷惑她的?她有必要好好看看。

  這一看,西爾維婭就更加迷糊了,因為她發現,蘭撒在某些方面確實挺讓人意外。比如說他竟然真的挺害怕人多的地方,兩個人下了馬車並肩走在街上,西爾維婭特地往人多的地方走,以觀察蘭撒,結果他跟了上來之後,確實顯得有些緊張。

  從他的步伐和身形以及呼吸來看,他顯然正在忍耐面前這一切。他會避開摩肩擦踵的人群,那些大聲的談笑都會讓他注意並且警惕,路過的冒險者打扮或者魔法師打扮的人,他尤其警惕。這一切好像都是下意識的反應,或者說長久以來累積下的習慣。

  西爾維婭裝模作樣的拿起一個黑紫色的布林果,猜測蘭撒這個表現可能是來源於曾經受過傷害。這並不難猜,蘭撒的黑發紫眸不管去哪裡只要被發現,都會被人視作惡魔,在成為能力強大的黑暗魔導師之前,受過什麼苦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

  她無動於衷的想著,忽然見到面前出現一個袋子。是蘭撒,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袋子,站在離她半米的距離,伸直了手臂的把袋子遞過來。西爾維婭注意到他的手有點發抖,頓時驚訝,雖說不喜歡人群,但是害怕的手抖?這麼不符合他身份的表現,也……太令人憐愛了。

  顏控西爾維婭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將手裡那個布林果放進了敞開的袋子裡,並且將他往人少的一側擠了擠。“你幫我一起挑吧,這樣快一點。”

  因為跟女神一起出門,站在一起像普通人一樣買東西,蘭撒幸福的手都抖了,還被拉住了手靠的這麼近,他感覺自己的人群恐懼症一瞬間就被拋到了腦後,聽話的一起挑揀起了面前的布林果。

  他拿起一個,余光見西爾維婭沒有阻止,這才把那個布林果放進了袋子裡,去拿下一個。

  實際上西爾維婭看到他放進袋子裡的那個,強迫症又發作了。她選的都是那種一個手掌剛好握住,顏色紫黑均勻,表皮帶著白霜的,可是蘭撒放進來那個太大了,她看著很不舒服。趁著蘭撒轉頭去拿其他的,西爾維婭若無其事的挑出了那個快速的放了出去。

  嗯,很好,就是這樣,大家都差不多大小才對啊。

  蘭撒轉眼就拿了一個更大的放進了袋子裡。

  西爾維婭:“……”

  付錢的時候,蘭撒給了那個老板一枚金幣,穿著麻布的老板露出苦惱的神情,他找不開。蘭撒卻沒有要他找的意思,他直接走開了。不差錢的蘭撒買東西只講究一個快,找錢什麼的太麻煩了。

  西爾維婭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她其實也不太清楚買這些需要多少錢,因為她只要出門,看上什麼從來不用自己出錢,只要她想要,總有那麼多傻子前赴後繼的來討好。

  縱使現在容貌嚇人,西爾維婭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在眾人各色的目光中淡定從容的挑選水果,絲毫沒有把那張臉遮掩起來的意思。但凡有人眼神放肆了,她就帶著那種聖女專用高高在上的目光看過去,最後往往都是別人迫於她的氣勢,莫名膽怯的低下頭去。

  散發著壕光的兩個人掃蕩了一番食物,在面包店裡選擇面包的時候,西爾維婭看著那些不怎麼新鮮的面包不太滿意,松軟度不夠,香味也不濃,制作的太粗糙。最後她選擇買工具材料自己回去做。

  她還買了幾種茶,和一套勉強能看得過去的茶具。算起來她兩天沒有享受下午茶了,實在不習慣。

  既然她買茶具蘭撒都沒說什麼,那買點其他的東西想必蘭撒也不會不樂意吧?西爾維婭這麼想著,一點都沒給蘭撒節省。裙子帽子鞋子還有各種配飾全都買了,黑塔裡的枕頭不軟她睡不習慣,也買了,既然買了枕頭,被子也買吧。

  專門用來修頭發,修眉毛的工具,各種用來裝藥水的漂亮瓶子,用來調配美容藥劑的材料。魔法材料是在專門的魔法商店買的,到了這裡,之前一路只能淪為陪客眼睜睜看著的蘭撒也行動了。

  蘭撒和西爾維婭兩人一人一邊,飛快的選擇著自己需要的魔法材料,兩人掃蕩過後,架子上剩的東西都是些品質不怎麼好的材料,兩個都是眼力好的,分辨材料不過一眼就能看出來,其他同樣在選擇材料的魔法師們只能看見這兩人唰唰唰的手部殘影,片刻後就一人一堆的去結賬了。

  這個魔法商店是城裡最大的一家,老板顯然認識蘭撒,對他態度很是恭敬,揮手讓幾個學徒去一邊,自己親手把兩人的東西都裝好之後,老板才笑呵呵的說:“蘭戈那大人,不知道您最近還有沒有做生命藥劑?最近商行那邊缺貨缺的厲害,幾個大魔法師都做不出來,偏偏那邊有人想要,您看可不可以請您做兩瓶?”

  西爾維婭注意到他的稱呼,蘭戈那。這大概是化名,畢竟蘭撒這個名字可是太引人注目了。

  蘭撒不是第一次和這家合作,在兜帽下微微點頭,“可以。”

  老板笑的更加和善,再次壓低聲音說:“還有一位客人,是從羅納塞來的,一位公爵之女,她希望得到一瓶魅惑藥劑,托我們來與蘭戈那大人商量,報酬非常豐厚。”

  蘭撒本不想答應,但是考慮到旁邊的女神,他現在要養女神,要給她最好的東西,這樣的話金幣是不嫌少的,反正那些藥劑做起來也簡單。於是他再次點頭,“一個月後去拿。”

  做藥劑只需要花一點點時間就夠了,之所以說一個月後,是因為這一個月時間他得先把女神照顧好,然後才有時間去做藥劑,反正急的不是他,什麼事在女神面前都得往後退。

  老板根本沒把握他會答應,喜出望外的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沒問題,那我們一個月後會上門去取。”別說一個月了,一年他也要等啊。這位的魔法藥劑可不是那麼好得的,那樣高品質的魔法藥劑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今天答應的這麼干脆,可見這位現在心情很好啊。

  蘭撒確實心情很好,他看著女神買了這麼多東西,頭一次體會到了那種花金幣的滿足,恨不得把黑塔裡面堆起來落灰的金幣全都拿出來請女神全部花掉。

  西爾維婭沒注意到他激蕩的心情,她看著各色的晶石,伸手指了指,“我想要一些光明元素晶石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全部都買下來給你啊!

  蘭撒:“可以。”然後轉向老板,“我要全部的光明元素晶石。”

  西爾維婭:一點都不怕我使用光明元素晶石恢復魔力,這是對自己很自信,有把握她逃不掉?這個魄力,真是令人欣賞。

  蘭撒:從來沒覺得買東西是一件這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帶著一大馬車的東西回到黑塔,西爾維婭看到蘭撒翻出了一堆金幣。

  “還有什麼想要,去買。”蘭撒說。

  西爾維婭:這麼大方?那我就不客氣了。

  西爾維婭如蘭撒所願的花光了那一大堆的金幣後,蘭撒又翻出來兩箱金磚。

  威脅過後就是示好,這人果然有城府,西爾維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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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黑塔上的魔法師9

  西爾維婭在新開辟出來的廚房裡烤面包,她穿著精致干淨的衣裙,戴著手套,手上拿著一個更加精致好看的魔杖。這也是她新買的,比之前那兩根舊的好用。

  站在廚房中央,只需要揮舞魔杖,烤爐裡的火就會自動跳躍著燃燒到合適的溫度,漂浮在空中的餐具仿佛有自我意識一樣在桌子上擺好,茶杯和銀匙跳出碗櫥,連帶拽出了櫃子裡的茶。

  一樣樣的,都在鋪了桌布的橡木桌上落下。餐桌上還擺著新鮮的水果,竹編的小籃子配上那帶著碎花的桌布,有種十分清新田園的氣息。桌子上燃燒的兩根明亮燭火,使得原本陰暗的屋裡也變得溫馨暖人。餐桌花瓶上盛開的一束鮮花,更給這裡增添了幾分生動。

  爐子上燒開的水在嗚嗚作響,西爾維婭提了水來泡紅茶,一步步的,動作優雅簡直每一瞬都可以入畫。

  橙紅的茶湯在白透的瓷杯裡流淌,散發出一股動人香味,西爾維婭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這茶葉不是太好,畢竟是這種偏僻地方的城市,最好的茶也比不過薩羅城那種繁華大城市售賣的茶,泡茶的水比起她從前用的那些也差的太遠。

  但是這種環境對於聖女大人來說挺新奇,所以這茶喝起來也感覺不錯。放下茶杯,她悠閑的擺弄了一會兒桌上的那束鮮花。

  “嘎嘎~好香好香~想吃~”白眼黑烏鴉站在桌子上踱著兩只爪子喊道。從西爾維婭開始做吃的,這只烏鴉就完全成為了她的跟屁蟲,把她誇成了一朵花,就等著她心情好了能投喂一點吃的。

  西爾維婭用一塊熏肉引誘這只烏鴉,成功給它洗了個澡,這才放心的接近它,並且不動聲色的用食物從它嘴裡打聽更多關於蘭撒的消息。

  可惜這只烏鴉又懶又好吃,知道的根本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西爾維婭也不會完全相信它,因此蘭撒在她心裡還是個謎一樣的男人。

  耳邊聽著烏鴉的聒噪,西爾維婭也不急,又慢慢的喝了半杯茶,等到聞著空氣裡面包和蛋糕的香味差不多了後,她才站起來揮舞著魔杖把烤爐裡的點心和面包拿出來。

  酥酥脆脆的小餅干一個個整齊的擺成花朵形狀,手指長的小面包表面有一點點焦,灑了芝麻,同樣整齊的擺好,讓人看著就賞心悅目。

  西爾維婭欣賞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又嘗了兩個,心裡還算滿意。這麼簡陋的環境和工具,能做成這樣已經不錯了。她拈著一塊小面包逗烏鴉,笑著看它上上下下飛來飛去,最後才松了手讓烏鴉叼走了那塊面包。

  就著紅茶,她愜意的享用了自己的下午茶。當然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現在還在一個心思深沉的黑暗魔導師家裡當‘實驗品’,所以自己享用完了,還裝了一份准備送給蘭撒。

  整個黑塔經過一天的時間改造,已經改頭換面了,左右兩邊涇渭分明,屬於西爾維婭的這邊掛上了輕柔的簾幔,各色家具。休息的房間衣帽間還有看書休閑區域,以及工作的區域,都被她巧妙的分隔開來。各種精巧的裝飾和鮮花、漂亮的地毯掛畫,把那一整塊相連的空間打造的獨立而和諧。

  屬於蘭撒那邊就普通多了,床和一些普通家具,簡簡單單的擺著,遠沒有西爾維婭那邊的精致。整個塔裡收拾的很干淨,和西爾維婭剛來那會兒的樣子相比可以說是天壤之別,蘭撒一開始看到這麼整潔的地方還覺得不習慣,有種被人拽下了黑袍赤果果盯著的感覺,好幾次從書本裡抬起頭看到這干淨的場景,都得花一會兒來消化。

  不習慣歸不習慣,他是很高興的,女神住的離他這麼近,他一睜眼就能看到女神,簡直和做夢一樣。從知道西爾維婭的身份開始,蘭撒就一直處於一種心跳沒正常過的狀態,只有完全沉浸在魔法書裡面的時候,才能暫時遺忘這種興奮和忐忑。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女神,蘭撒只好繼續沉浸在魔法書裡——研究用什麼魔法陣能把這個常年天氣陰沉所以不見天日的黑塔變得陽光普照。

  西爾維婭看他又陷入了研究,倒也不奇怪,只是她並不知道對方的研究方向發生了這麼大的改變,她還在思考蘭撒為什麼沒有要求她配合對復活陣法的研究。

  蘭撒對她太好了,西爾維婭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對勁,她固然想著享受,可是她同時也很懂得把握分寸,如果對方的容忍度並不高,她當然不會太放肆。可是她一點一點試探蘭撒的底線,不僅要求了這種生活上的享受,還得到了許多本以為對方不會給的權利,比如修習光明魔法,還有觀看他的魔法研究筆記。

  私人的研究筆記對於任何一個魔法師來說,基本上都是隱秘,可是蘭撒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本來想著試探蘭撒的容忍度,結果西爾維婭發現,對方的容忍度就是,沒有度。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蘭撒都答應了,更可怕的是這個過程中,她看不出對方有一絲的勉強。

  從始至終,蘭撒都那麼鎮定,眼神那麼深邃。西爾維婭覺得他多變難懂,看看外面那些屍體,蘭撒應該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可這樣一個人偏偏害怕無害的人群,要說他膽小也是絕對不可能的,畢竟那身氣勢足夠令人害怕,這樣一個復雜的人,究竟什麼才是他的真面目?

  難道說,這具身體對蘭撒這麼重要,重要到他願意忍受她這麼多的要求?西爾維婭好奇起蘭撒究竟想用這具身體復活什麼人了。

  蘭撒工作的時候很認真,連最愛的女神也能暫時遺忘,西爾維婭還覺得他是個復雜的男人,摸不清他的底細,當然不會在他研究魔法書的時候貿然靠近,她只是端著點心和紅茶走到附近,放在了一張小桌子上,保持一定的距離看著蘭撒。

  西爾維婭不是單純來送吃的,她是發現了蘭撒在畫的魔法陣和之前的不太一樣,所以特地借機過來觀察的。

  這一回的魔法陣比之前的魔法陣要簡單一些,西爾維婭看的更清楚了,這同樣是好幾個復合陣法組成的,雖然還沒有完成,但是大概能看出是想做什麼用途。

  光明?引導光明的陣法?蘭撒一個黑暗魔導師為什麼忽然研究起了這種陣法,他這一系列的行為有什麼深意嗎?

  有什麼是她沒注意到的?西爾維婭在心裡考慮了很多,最後還是沒能找到一個可能的想法。

  西爾維婭:很好,這麼多年來,讓我看不懂的人,除了大主教,你是第一個。

  蘭撒從工作中回神,看到女神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自己,手邊還放著冒著熱氣的茶和點心,頓時心裡瘋狂的長草,一陣微風就稀裡嘩啦的招搖擺動,惹得他也很想高興的手舞足蹈。但是不行,會嚇到女神的。

  他在西爾維婭看不到的地方張開手掌又收緊,來回了幾次總算壓下了心底那股興奮,看向女神親手做的點心。

  蘭撒:幸福的馬上就要昏過去。

  西爾維婭把點心端過去,一邊說:“做了些點心,蘭撒先生不嫌棄的話,請嘗一嘗吧。”說話的間隙趁機又仔細看了看蘭撒廢棄的那些圖紙,再一次確認了那些陣法用途是引導光明。

  這陣法和之前的復生陣法有什麼聯系?蘭撒到底想做什麼?

  蘭撒已經很久沒有正經的吃過好吃的食物了,被摧殘了很久的味蕾嘗到甜味的時候,心底泛起來的滿足酸甜一下子衝到了眼睛,他唰的一下就紅了眼眶。就是這種味道,當年,他從女神手裡得到的那塊面包,也是這樣的味道。

  正在陰謀論的西爾維婭看到蘭撒紅著的眼眶,腦子裡一下子卡殼了。

  西爾維婭:什、什麼情況?為什麼這個男人看上去快要哭了?深沉有心機的男人怎麼會隨便哭呢!

  而且這麼漂亮的人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子,真是讓人很想抱著他安慰一番啊!

  冷靜,西爾維婭對自己說。蘭撒這麼復雜的人,不能這麼簡單的定義他,不然一定會出錯。

  還好蘭撒並沒有哭,他只是看著手裡的面包,安靜的吃完了。可是西爾維婭總感覺他的目光有什麼不對勁,怪怪的。

  第二天,西爾維婭又乘坐著馬車去買新鮮的食物,這次她特地繞到了教廷的分庭附近。每個城裡都有教廷分庭,這個城不大,信仰光明神的人也不多,所以分廷很小,只有幾個見習魔法師。

  她以買東西為由路過那裡,恰好聽到了自己想聽的消息。新一任的聖女果然已經接替了她的位置,三個月前就在大主教的主持下接受了無數信徒的朝拜。

  三個月?西爾維婭發現了一個有些嚴重的問題。她好像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復活的時間和死去的時間有這麼一段時間差。是的,她從這個身體裡醒來也不過幾天而已,可是距離她的死亡已經過了三個月了。

  為什麼呢?

  等等,西爾維婭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

  她死了三個月,蘭撒三個月前不再去薩羅城的光明教廷,這真是巧合。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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