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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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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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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6 09:46:15 |只看該作者
第200章 鐘瑾篇(上)

  鐘瑾是個靈族人,在眾多種族中,靈族人無疑是最苦逼的,論能力比不過魔族妖族和仙人,論數量又比不過人族和鬼族,大概也就巫族能和他們差不多苦逼。可是人家巫族人,還能使用靈力,可靈族呢,雖然名字裡有個靈字,可是完全用不了靈力。

  巫族和靈族一樣避世,只不過巫族的避世是隱於山林, 而靈族的避世, 就是把自己偽裝成人類, 干脆混進人類之中, 和人類一樣生活,不讓人發現自己的靈族身份。這很容易,因為靈族人一般長得都和普通人類一樣, 除了不同的靈有不同的能力之外, 他們和人類完全沒有區別。

  而靈族人的能力……非常一言難盡。靈族人都有各種奇奇怪怪的能力,比如說可以讓水變鹹——這是一塊鹽石變成的靈;比如說可以隨時隨地拿出盛開的石榴花——這是一棵石榴樹變成的靈;再比如說可以喝很多酒不會醉——這是一只酒缸變成的靈。

  萬物都有靈, 所謂的靈族就是許多原本沒有生命的東西,忽然誕生了生命,慢慢變成了完整的生命體。在某種意義上和妖族很像,但這兩族又是完全不同的變化方向。

  靈族數量不多,一般也沒什麼很厲害的能力,但是大多都很善於鑽營,混在人類之中生活,也能混的風生水起。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鐘瑾就是那個例外。

  不過這不能怪鐘瑾不努力,相反她真是個特別努力在人界生存的靈族人,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就霉運當頭,做什麼都做不好,還總是被莫名其妙牽扯進亂七八糟的事故裡,幾次差點被發現不是人,要不是她的能力還算好使,早就混不下去了。

  鐘瑾是一株瞌睡草變成的靈,天知道瞌睡草為什麼會變出一個靈,但事實就是她就是這麼無理取鬧的出現了。因為她是瞌睡草變成的靈,所以她可以讓人忍不住打瞌睡,在眾多同族人的奇怪能力中,也算是比較實用的一種,至少逃跑方便。

  可是能力再實用,也架不住鐘瑾是真倒霉。

  她在人界游蕩了幾十年了,換了好幾個地方和身份,就想找個地方安安生生的過上一段時間,可是這個願望也沒法實現。這會兒到處都在打仗,今天山那邊的某某國打過來了,明天山這邊的某某國和某某國打過來了,到處都在混戰,山賊匪盜之流也就越來越多,哪裡有能安生過日子的地方,除非真的藏進山裡去——可是這又有個更加操蛋的問題出現了。

  靈族人要是長時間不接觸其他種族的生靈,就會退化回原形,這也是為什麼靈族人普遍藏在人族之中,跟人族一起生活的重要原因之一,她們是沒法長期獨自生存的。

  鐘瑾先前住在一個小鎮子上,對外身份是一個逃難來的寡婦,才住下沒有半個月,好家伙,西邊生活在草原上的騎國兵打過來了。這些騎人凶惡非常,一旦入了城,劫掠糧食金銀,殺男人強女人,簡直一伙蝗蟲大軍。

  鐘瑾雖然是靈族,但是前文也有說,除了能讓人瞌睡,她啥能力都沒有,就像個普通人一樣。讓人打瞌睡的能力還不能同時讓五個以上的人打瞌睡,所以,她毫無疑問的被那些騎人抓走了,連著城裡其他幾十個女人一起,被綁在馬上帶回騎國去。

  都怪自己長得太好,這要是長成鞋拔子靈那張鞋拔子臉,看誰會搶她。鐘瑾腹誹,被顛簸的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片草原,這伙騎國軍隊停了下來,准備在這裡扎營過夜,鐘瑾她們這群女人就被關在了一個圍起來的柵欄裡,待遇還沒有那些坐騎好。

  鐘瑾老實的坐在柵欄裡休息,真去了騎國,等著她的是什麼很明顯,鐘瑾其實不太怕,任誰一次次經歷這種操蛋的事情,都會習慣的。她只要等到晚上,把看守的人弄瞌睡,然後趕緊跑就是了。

  這伙騎人與其說是軍隊,更像是一群強盜,就是為了搶糧食來的,搶了東西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晚上扎營還開宴會,對她們這些順手搶回來帶回去做奴隸的人並不怎麼在意,看管不嚴正好逃跑。

  鐘瑾都算好了時間,策劃好了逃跑路線,並且准備帶上周圍的姑娘們一起搶了這群騎國人的馬跑,亂世裡,彪悍的女子還是不少的。她只要給個機會開個口子,有膽子的自然會跟著她一起跑,沒膽子跑的鐘瑾也沒辦法,她管不了那麼多。

  半夜裡,鐘瑾都准備干活了,可是忽然間,她感覺腳下的地震動了起來,然後有轟隆隆的聲響,像是響雷一樣從遠方奔騰過來。

  怎麼回事?!鐘瑾只呆了一會兒就反應過來,這是有很多騎兵奔過來了!來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是來夜襲的別國軍隊,哪一國的鐘瑾不清楚,這邊一塊地方幾個國家爭來搶去,今天這地方算是這國領土,明天就是那國領土。不過看這樣來勢洶洶的架勢,來的還是很厲害的騎兵。

  見到帳篷裡的騎國人也被驚動的跑了出來,整個營地裡變成亂糟糟的一團,鐘瑾不再猶豫,准備乘亂逃跑。此時不跑,還留在這裡過年嗎!

  “那只惡鬼軍來了!快跑!”鐘瑾只隱約聽到那些騎國人聲音恐懼的這樣喊著。她沒有半點猶豫,飛身上馬,把營地遠遠扔在身後。

  逃跑最開始是很順利的,是的,鐘瑾遇上事情的時候,一般開始都是順利的,但是順利的開頭不代表能有個順利的過程和結尾,通常是到了後面,鐘瑾就會遇上一個又一個的大坑,直接把她坑的有苦說不出,最後只能躺在坑裡認命。

  這次也是這樣,那伙先前還耀武揚威拽的要飛天的該死騎國軍,不到片刻就被夜襲的那些騎兵給打的抱頭鼠竄哭爹喊娘,然後他們的殘兵二話不說趕緊逃跑,逃跑的路線和鐘瑾逃跑的路線重合了。等鐘瑾想著是不是安全了的時候,聽到後面咚咚馬蹄響,扭頭一看,一百多騎國人駕著馬都快追上她了。

  鐘瑾差點一口血吐出來,忍不住罵了句:“去他娘的!”

  騎國軍轉眼就到身後了,鐘瑾見到當頭那個猙獰大漢舉著刀,想順手解決她這個攔路的小苗苗。她躲又躲不及,只能在心中大喊吾命休矣!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寒光帶著颯颯風聲急射而來,鐘瑾只聽見篤的一聲,一支羽箭插進了那個騎國大漢的腦袋裡,像筷子扎進了豆腐一樣。

  鐘瑾被迎面撲了一臉熱血,眼前一花滾下了馬,頓時感覺自己的腰不太好,腿也不太好。不過好歹小命是撿回來了,還好她滾下了馬,這會兒騎在馬上可不安全,看那前頭騎馬逃跑的騎國軍,當先那幾個還沒騎著馬躥出去幾步,就被後面飛射來的羽箭有一個算一個,全給串了葫蘆,一串串的栽下馬死翹翹了,跑得越快死得越快。

  沒一會兒,這股騎國殘兵全部陣亡,鐘瑾縮在馬肚子下,就聽見耳邊咻咻咻的風聲,再抬頭一看,人全都死光了,屍體三五步就有一具。再看那追來的騎兵,射出箭的人還沒過來呢。這個距離,還是夜裡,能射死這麼多人,射箭的人該不是個怪物吧?!

  鐘瑾被震住當場,愣愣的看著那隊騎兵越來越近。她也不敢逃跑就是了,要是真動了,被那射箭的人直接一箭也給捅了,那不是很虧。

  那群騎兵來到跟前,鐘瑾第一眼就看到最前面那一騎馬上的男人。穿著一身黑甲,身形高大,手上拿著一把巨弓,眉毛緊蹙眼神鋒利,身上的每根頭發絲都散發著一種暴躁的氣息,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看得人寒毛直豎。

  鐘瑾自問見識過不少的人,帶兵打仗的將軍見過,殺人如麻的匪盜也見過,可是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人有這麼可怕的氣勢,不說話也不動,光是坐在那將目光投射過來,就讓人覺得頭皮發麻無法動彈。

  鐘瑾不敢動,那伙騎兵不知道為什麼也安靜的停在了鐘瑾的面前。打頭那個將領模樣的高大男子停了下來,後面的人自然也停了下來,還沒人敢問為什麼。

  於是場面就這麼詭異的僵持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有一匹馬打了個響鼻,那群黑甲騎兵在馬上對著周圍的戰友們擠眉弄眼。

  ——喂,你知道將軍怎麼了嗎?怎麼就停在這裡了?雖然那些騎國人死了,但是也得過去收拾吧。

  ——我怎麼知道將軍在想什麼。

  ——不然你去喊一聲將軍?

  ——滾,將軍這會兒脾氣正是不好的時候,這伙騎國人太少,將軍還沒發泄夠,我現在湊上去,將軍一個不開心直接給我一箭,我這小命還要不要了?!

  ——將軍一直看著那個滿臉血的女人,該不會是看上了吧?

  ——開什麼玩笑,將軍就從來沒親近過任何女人,看到女人都要皺眉,下起手來比對男人還不客氣,將軍眼裡人根本沒有男女之分,只有想殺和不想殺。

  一群黑甲騎兵在馬上用眼神交流了半天,忽然看見前面的將軍動了,頓時都打起精神。只見他們比修羅惡鬼還要可怕的將軍跳下馬,大步走到那個藏在馬肚下的女人面前。

  啊好可惜,將軍肯定要殺了那姑娘。眾人這麼想著,然後就見到自家將軍忽然伸手一把撈起那姑娘,在手上掂了掂,寫滿不高興的臉上露出了個還算滿意的表情,接著他就這麼撈著人上馬,將人放到身前,一轉馬頭,往回去了。

  黑甲騎兵們愣愣的看著將軍把人擄了就跑,都有點回不過神,一個個雙眼發直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肯定是最近打仗太多,累的眼神都不好了。”一個騎兵喃喃的說。

  不然他怎麼會看到自家將軍抱著個姑娘跑了。

  而這邊忽然被看上去超凶的男人抱上馬的鐘瑾,同樣摸不著頭腦。搞什麼?!這男人該不是看上她,要把她搶回去睡了吧!

  就他這個頭和一身凶煞氣,鐘瑾是拒絕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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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09:54:13 |只看該作者
第201章 鐘瑾篇(中)

  雖然鐘瑾是拒絕的,但可惜的是,她的拒絕是沒有用的。

  鐘瑾一路被帶回了之前的營地,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那伙騎國軍已經死得差不多了,營地裡穿著黑甲的騎兵正在收拾四處散落的屍體。見自家將軍回來了,一個黑甲騎兵迎了上來。

  鐘瑾和這位老兄對視了一眼,見到他眼中天崩地裂般的驚訝,不明白這老兄在驚個什麼。

  迎上來的親兵見到將軍竟然抱著個女人回來了,說話都結巴起來,“將、將軍,您的營帳……”

  黑臉男人壓根沒等他說完,夾著鐘瑾下馬,往最大的那個帳篷裡走,一邊走一邊說:“打水來,我要把這東西洗洗。”

  後面小跑跟上來的親兵下意識停下,中氣十足的應聲道:“是,將軍!”

  鐘瑾則在想,去你媽的東西。我好歹是個女人,你他娘的難道不是看上老娘的美貌了嗎,這種時候還惦記著洗洗干淨,難道還真准備洗干淨生吃?

  等一下,難不成,真的,這家伙吃人的?!看他這麼凶, 莫不是生吃人肉的吧?鐘瑾這麼一想,真的給驚住了。剛才還沒發現,現在她這麼一感覺,好家伙,這人根本不是人,是個妖族來著。

  現在這年頭,魔族妖族鬼族,多少都有來攙和人間戰事的,打出的旗號都非常響亮,鐘瑾那是每每望風而逃,絕不敢和那種軍隊照面。現在可好了,落在了一個妖族手上,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倒霉透了。

  鐘瑾現在就祈禱面前這個看上去很凶暴的妖族,是不吃素的。她是靈,還是瞌睡草化的靈族,從本源上來說是素食,只要這男人不吃素,她大概小命能保住。

  就這麼短短的路程中,鐘瑾腦補的已經起飛,雖然表面上仍舊不動聲色,可其實心底已經爆炸了好幾輪。

  鐘瑾被夾著進入大帳篷之後,很快就有兩個黑甲兵抬著一大桶熱水過來了。他們一眼不敢多看鐘瑾,像兩塊木頭一樣放下木桶,同手同腳神色木然的快步離開。

  鐘瑾沒注意那些,她被放進了浴桶裡,竟然不是扔下去的,這凶男人還知道輕拿輕放!衣服都沒脫的被放進熱騰騰的浴桶裡面之後,鐘瑾還沒擺出防御姿態,就見這男人拿出個盆,在浴桶裡舀出來一大盆的水,然後坐在旁邊徑直洗起臉來。

  在浴桶裡像只落水貓的鐘瑾:“……”就這樣?

  “你還不洗,愣著干什麼。”男人奇怪的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直滴水。他洗完臉,又自顧自的脫掉身上的黑甲,解開中衣開始擦拭身上。

  鐘瑾待在水裡,看著他寬厚的背還有細腰以及臀部和腿,忍不住嘖了嘖舌。娘吔,這漢子看上去……怎麼這麼勾人呢。

  “你看什麼!”男人警惕的扭過頭問。

  鐘瑾:“沒看什麼。”怪了,他自己把她搶回來的,現在擺出一副良家婦女的樣子是搞什麼,該警惕的難道不是她嗎?

  鐘瑾撇了撇嘴,捧水洗掉臉上的血,然後三兩下把自己洗干淨。接著她就被轉移到了床上。

  坐在床上裹著被子,鐘瑾看著那個男人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一屁股坐下去之後,就開始用一種非常凌厲深沉的目光看著她,一聲不吭。

  鐘瑾在被子裡摳腳,用木然的眼神和他對視。干嘛,總不是在思考從哪裡下手吃吧?

  過了很久,久到鐘瑾心裡那點緊張感完全消失,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一倒頭准備先睡一覺再說的時候,男人動了。他把栽倒在床上的鐘瑾提溜起來,還是用那種深沉的神色和語氣問:

  “我問你……”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我覺得,我好像認識你。”

  鐘瑾呵欠打到一半,聽到這幾句話後,把眼睛裡的淚憋了回去,茫然的‘哈?’了一聲。

  “那個,將軍啊,您貴姓啊?我覺得我大概是沒見過你的。”鐘瑾說。

  男人啪的拍了一下床板,信誓旦旦:“不對,我肯定從前認識你,我們的關系還不一般!”

  鐘瑾:“……”這該不是個傻子吧。

  男人放開她,抱著胸,雙腿叉開,大馬金刀的坐著,眉頭皺的變成了一座連綿小山峰,他說:“我從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叫‘爾’,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在軍營裡面,軍醫說我是被人從戰場上撿回來的。”

  “我一直在回憶從前的事,可是沒有用,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也沒見到過讓我覺得熟悉的人和東西,我想知道自己從前是什麼人,我覺得那很重要。”

  “我看到你就覺得很熟悉,所以我以前一定認識你,現在你告訴我我從前是什麼人。”

  鐘瑾:“……”這兄弟果然是腦子壞掉了。

  “我真不認識你。”鐘瑾說。

  爾忽然劈裡啪啦的捏了捏拳頭,“是嗎,如果你真的不認識我,那就沒用了,我也不用留著你……”

  “等等,我說實話,其實我認識你。”鐘瑾立馬改口。

  爾收回手:“很好,那你說我從前是什麼身份。”

  鐘瑾硬著頭皮開口,“你是夢澤的妖族,原型是……是熊妖。”妖族一般都在夢澤,她這麼胡謅應該有很大的可能是對的,至於原型她其實看不太出來,只能瞎說了。看他這麼凶,不就跟山裡嗷嗷大叫的熊瞎子一樣。

  “你說我是妖族?”爾的神色異常怪異。

  鐘瑾更怪異:“不然呢,你難道還覺得自己是人族不成?”

  爾沒說話,他覺得夢澤這個地方很耳熟,對於自己是妖族這個事,也沒有多大抵觸,好像本該如此。

  不知想了些什麼,爾的神情和緩了一些,他沒有再在自己的身份上詢問到底,而是繼續問道:“那我跟你是什麼關系?”

  鐘瑾心裡忽然嘿嘿笑起來,她正色的看著爾,緩緩說:“其實,我是你的……”

  “我的妻子。”爾忽然肯定的說。

  “不,我是你小姨,你娘親的妹妹。”鐘瑾堅持說完了自己的答案,要是可以,她其實更想說是他娘。

  爾很肯定的說:“你在騙我。”

  鐘瑾心裡一跳,強裝鎮定,“我沒騙你。”

  爾:“我很確定你屬於我,所以你在騙我。”

  鐘瑾:“……”屁,你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還記得我是你的,不要臉,老娘活了幾十年,就壓根沒見過你。

  爾見鐘瑾不回答,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他說:“因為我忽然失蹤一直沒回去,所以你出來找我,發現我不記得你了,就跟我生氣,不肯認我,是這樣吧。”

  鐘瑾氣笑了,嘿,這家伙怎麼就是個打仗的將軍呢?瞧瞧這編故事的能力,他就該去當個講故事的說書人,還腦補她千裡尋夫,呸,她明明就是遇上惡霸被強行認親了。

  “……是。”鐘瑾最後還是在爾的目光中抽著嘴角應了下來。她能怎麼辦?這男人一臉她要是不想說實話就發飆的表情,她只能捏著鼻子應下再說了。

  鐘瑾想著,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正想著,她忽然感覺面前一暗,爾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床邊一把將她緊緊抱住。

  鐘瑾感覺他的呼吸就在耳朵邊上,忍不住渾身一陣戰栗,隨即就聽他在耳邊低沉的說:“對不起,我不該忘記你的。”

  鐵漢柔情,有點要命。鐘瑾覺得自己嗓子癢癢,發干,爾身上的熱氣傳達給了她,連帶著他一身的歉意和歡喜也都傳達給了她。

  鐘瑾被抱的心頭發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遲疑著拍了拍爾的後背,干笑,“哈哈、哈,沒關系,我這不是找到你了嗎。”

  話一說完,鐘瑾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他娘的弄假成真了以後怎麼辦!

  “你先放開我,我快被你勒死了。”鐘瑾說完,忽然覺得不對,爾一動不動的抱著她,呼吸平靜,好像睡著了?

  他是怎麼站著睡著的?鐘瑾想了半天,有點不確定,難道說是她自己的原因?她是瞌睡草化靈嘛,抱她抱的這麼緊,她剛才又有點緊張,大概下意識用了自己的能力?

  鐘瑾想趁機掙脫這個勒死人的懷抱,但是這兩根手臂不動如山,像被鐵水澆築了一樣,怎麼扒拉都扒不開,再一用力,爾整個人朝她壓下來,鐘瑾倒在被子裡,被人當了床墊子。

  被砸的眼前發黑,動彈不得,鐘瑾磨了磨牙,這家伙是鐵塔嗎,怎麼這麼重。徒勞的掙扎了一會兒,發現毫無用處之後,鐘瑾干脆的放棄了,腦袋一歪干脆也睡覺去。

  相安無事過了一夜,爾醒來時,發現自己倒在床鋪上,自己的腰和手臂被人緊緊鉗住。他看看抱著自己手臂的女人,目光下移見到她兩條腿牢牢勾著自己的腰。

  “醒醒。”爾搖晃了一下鐘瑾。

  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名字的女人毫無動靜,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說話。

  爾伸手撩了撩她的眼皮,得到了兩個上翻的大白眼。這樣她都還沒醒,怎麼睡得這麼死?爾看看天色,覺得不早了,可是自己還被人纏著起不來。

  沒辦法,爾只能干脆把人單手抱起來,坐在床邊。就算被抱著坐了起來,人還是沒醒,甚至往下癱了下去。

  這時,帳篷外面有人求見,是他帳下的幾個副將。爾想了想,把床榻上亂七八糟的被子拉起來,往還在睡的人身上一裹,然後揚聲道:“進來。”

  幾個副將進來後,一個兩個表情都僵硬起來。

  他們從不近女色的將軍此刻衣衫不整,身後床榻亂糟糟,一邊地上扔著衣服,他懷裡還抱了個裹得嚴實的女人,大喇喇坐在床邊,明顯一副剛起來的模樣。光從他臉上那從未見過的和緩表情來看,都知道他昨晚肯定度過了美妙的一夜。

  這還是第一次,早上他們來找將軍的時候,沒有被他吼,也沒有見到暴躁黑臉,這真是、真是……太不習慣了。

  將軍被女妖精迷住了!某個副將心中痛心疾首大呼。

  嗚呼,將軍一世英名,也要栽在女色上了嗎?!某個副將在心中擔憂無比。

  能把將軍迷住的女子長什麼樣?怎麼都不露個臉讓人看一看!某個副將心裡好奇的抓心撓肝。

  爾不管他們在想什麼,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動,好像要醒了,隨手又把被子裹緊了一點。然後他對自己的幾位親信副將說:“這是我失去記憶之前的妻子,她是來找我的。”

  眾副將瞠目結舌,他們都知道自家將軍失去了記憶,這麼多年一直沒找到自己的家,結果現在忽然出現了一個妻子?

  昨天跟爾一起去追擊騎國軍的某副將眼睛忽然一亮,他覺得這樣就解釋的通了,為什麼昨天晚上將軍那麼反常,把這個女人帶了回來,原來是想起她了!失去記憶還能在再次相見的時候一眼認出對方,沒想到將軍還是個痴情種子。

  醒來的鐘瑾在被子裡剛好聽到爾的話,忍不住咬了咬指甲。那什麼,難道她真的要假戲真做,認下這個便宜夫君?

  眼前忽然閃過昨晚看到的翹臀,鐘瑾放下手指認真的想,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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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7 09:54:29 |只看該作者
第202章 鐘瑾篇(下)

  鐘瑾覺得吧,這世事就是這麼無常,上一刻她還在逃命,下一刻就被人擄了回去做妻子。三天前她還在想著怎麼適應當一個跟隨男人到處打仗的家屬,三天後就成了一個金銀珠寶插滿頭,綾羅綢緞穿滿身的高門大宅將軍夫人。

  因為爾這個將軍被臨時召回了王城,鐘瑾自然就得跟著他一起回到了王城,住進了一個大的可怕也空的可怕的宅子裡。

  不過她並不寂寞,因為她來到宅子的第一天,就有各種各樣的年輕美人們被陸續送進了宅子裡,飛快的讓這個安靜的宅子前所未有的熱鬧了起來。

  從前沒有女人踏足的將軍府,在鐘瑾入住後,好像給了其他人一些錯誤的訊號——大將軍終於開始親近女色了,所以就變成了這種情況。

  爾不在家,他去皇宮了,一天一夜沒回來,所以鐘瑾一個人美滋滋的吃了很多山珍海味,美滋滋的享受了一把超大浴池沐浴,美滋滋的獨占松軟大床睡得天昏地暗。到現在,美滋滋的獨自面對十幾個小美人。

  說實話事實上鐘瑾一點都不排斥這種感覺,因為這些年輕的小美人們個個都嘴甜人美,圍在她身邊嬌聲軟語的討好她,鐘瑾被伺候的甚至有點樂不思蜀,只希望爾晚幾天回來,讓她多享受享受被眾多美人包圍的生活。

  真的,要是鐘瑾是個男人,這會兒估計已經被迷得找不著北了。鐘瑾一個幾十歲的靈族,這些十幾歲的人族小姑娘在她眼裡,就算心思再多,那都是些小花花,湊在一起笑呵呵的,看著心情都好了。

  “夫人,您看含蘊這花,是今日晨起在花園中摘下的。”

  “嗯嗯,好看好看,這花配小姑娘!”

  “夫人夫人~雙菱給您繡了一個荷包,您看看喜不喜歡?”

  “喜歡喜歡,哎喲這花紋真好看,你手真巧!”

  “夫人,露雲最善煮茶,您嘗嘗這味道可還能入口?”

  “等我嘗嘗……唔,不錯呀~”

  不管這些姑娘心底怎麼想,面上都是討好的,鐘瑾當然也就享受當下再說。

  黑臉大將軍爾回到自家宅子裡,就發現自己的妻子左擁右抱,身邊圍著一群嘰嘰喳喳的女人。

  他的臉霎時更黑了,沉著臉伸手往那一圈女人身上一指,“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鐘瑾咳嗽了一聲,收回攬在姑娘腰上的手,正色說:“這都是別人送給將軍的姬妾啊,還有兩個是王宮中送來的。”

  爾顰眉,大步上前,一把揮開坐在鐘瑾身邊的兩個女人,自己坐過去,隨手端起桌上鐘瑾喝過的杯子灌了一口茶水,然後差點吐出來,抬手就把茶盞給扔了,“這什麼難喝東西!”

  鐘瑾:“消消氣,不然咱們來欣賞一下美人們?剛好也認識一下,來來來,雙菱。”

  一個柔柔弱弱的漂亮姑娘臉上緋紅的湊上前來,往爾身上靠,口中柔聲喊道:“妾雙菱,見過將軍~”

  爾一動不動,在她快靠到自己懷中的時候,忽然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然後另一只手出手如電,牽制住了姑娘的另一只手。

  就聽哢嚓輕響,那姑娘發出一聲慘叫,接著哐當一聲,鐘瑾見到那姑娘藏起的袖中匕首摔落在地。

  而那方才還溫馴柔婉的姑娘猙獰大喊著:“放開我,你這賊子!我今日定要殺了你,為我舒國報仇!”

  舒國前些時候在四國大戰的時候被滅國了,最後那場戰役的主將就是爾,所以這姑娘是來報仇的。鐘瑾剛反應過來,就見到原本安靜站在一邊的另一個姑娘也忽然衝了上來,手中寒光一閃朝著爾的面門而去。

  這姑娘口中同樣喊著:“你這惡鬼,人人得而誅之!納命來!”

  雖然姑娘們都喊得很有氣勢,看上去還練過,但是爾怎麼可能把她們看在眼中,當下一聲冷笑,手指用力,手中提著的那個姑娘脖子就被他扭斷了。隨後將人扔出去,輕飄飄砸在了地上。

  這時,一把匕首已經刺到了他的面前,爾面不改色,手一抬將刺來的匕首蕩開,然後順手一折,將那滿臉仇恨的姑娘手腕往後翻折過去,用她手中匕首重重劃過她的頸間。血液噴湧而出,灑在了一眾呆傻的姑娘身上。

  鐘瑾反應快,抄起桌上一把團扇在臉前一遮,好歹沒再被濺到一臉血。鐘瑾不知道見過多少死人了,這會兒雖然事情發展的很奇異,她卻依舊保持著淡定。可是其他的柔弱姑娘們就不行了,她們都是嬌花一樣的小美人,親眼見到兩個人死在面前,血濺的老高,澆了自己一身,哪裡還忍得住,當即尖叫昏厥的,瘋狂干嘔的,哆嗦倒地變成一灘爛泥的都有。

  好好的十幾朵嬌花,瞬間就被心狠手辣的爾將軍摧殘成這樣,鐘瑾搖了搖頭,罪過罪過。

  “嘖,吵死人了!”爾忽然一腳踢翻了旁邊的案幾,發起火來。姑娘們被嚇住,不敢再吵鬧,就算有幾個輕聲啜泣的,也死死忍住,只能發出一些氣音。

  鐘瑾:哦喲,可憐見的。

  爾可沒有鐘瑾這樣的惜花心態,不耐煩的往門口一指,“從哪來的回哪去,不然本將軍就送你們去和這兩個人作伴,滾!”

  不一會兒,人跑光了。

  鐘瑾:美好的時光總是格外短暫。

  “看來,你很多仇敵啊。”她問。

  爾哼了一聲,往後一躺,“我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戰場上殺的人那麼多,恨我的自然多的數不清。”他說完,扭頭見到鐘瑾那腦袋上掛的金燦燦,身上穿的戴的都特別華麗繁重,頓時感覺自己的眼睛有點累,“你腦袋上插那麼多棍子,身上還掛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嫌累。”

  鐘瑾撥了撥腦袋上的大金釵,說:“這你就不懂了,這叫有備無患,萬一遇上什麼事要逃跑,來不及收拾東西,這一身能換不少錢呢。”這都是鐘瑾的經驗之談,這麼多年遇到過多少突發事件她自己都數不清了,想當年她還很年輕的時候,生存經驗不足,有一回遇上事情逃跑,幾年積蓄都沒能帶上,肉疼死了!

  爾半晌沒說話,最後表情微妙的問:“我以前是不是很窮?”不然她也不會這樣。

  鐘瑾半點不虧心的點頭,“對,你以前很窮,窮的飯都吃不起。”

  爾也點點頭,“我以前那麼窮你還願意跟著我,你果然很愛我。”

  鐘瑾:呸,不要臉!大意了,竟然被套進去。

  在王城裡住了半個月,鐘瑾的行頭換了一身又一身,雖然身上帶的東西減少了,但是價值提升了,她甚至還在寬大的華麗衣袍裡面穿上了普通的衣服,要是有異變要逃跑,她只需要趕緊逃離,然後找個避人耳目的地方把外袍一脫,身上首飾一扒,用袍子裹好打個包袱,這一趟就算賺到了。

  不能怪鐘瑾這麼緊張,靈族對於危險的感知會比較強,而她覺得現在爾的處境是十分不妙。

  手握重兵,功高震主,戰事初歇,傳召回朝,這十六個字加起來就是‘要完’。

  鐘瑾都做好逃跑的准備了,結果某天爾去赴宴回來,告訴她他今天在宴席上皇帝要拿下他,被他反殺了,現在他手下那些將軍們控制了王城,想推他成為新王。

  這麼個亂世,誰強誰當王,這也很正常。只不過,她這難不成,要變成王後了?鐘瑾有點懵。

  “當王麻煩的要死,誰愛當誰當。”爾擼了一把自己額前的頭發,伸手搖了搖發傻的鐘瑾:“唉,不如你帶我回家去算了,這些年我都打煩了。”

  “那些人,一個能打的都沒有。”爾很不滿意。

  鐘瑾回過神,“你不想當王?”

  爾用一個字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嗤。”

  爾是個說到做到的真漢子,他說不想繼續待在這裡,要回夢澤去,當天他就帶著鐘瑾騎馬出了王城,任性的很。

  鐘瑾在馬上收拾自己腦袋上的金釵子金墜子,問爾:“王城裡現在怎麼辦?”

  爾隨意的回答說:“我手底下有想當王的,他們想當就當。”

  鐘瑾其實一點都不關心誰他娘的能成為王,她擔心的是,她不知道夢澤往哪去,帶個屁的路哦!可是,還是要硬著頭皮上。

  不是沒考慮過趕緊跑路,可是根本跑不了,爾這家伙片刻不離,她有心想讓他打瞌睡然後趁機跑路,誰知道爾睡著的時候還得死死抱著她,完全掙脫不開。鐘瑾就這麼掙扎了三個月,終於是無奈的放棄了逃跑的念頭,轉而思考起跟爾說真話,最後不被打死的可能性是多少。

  我不是你女人,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妖怪,我也不知道夢澤在哪——要是這麼說,鐘瑾看了一眼翹著二郎腿烤兔子的爾,覺得自己的下場可能不會比那只快要烤糊的兔子好到哪裡去。

  唉,夢澤啊夢澤,在哪裡啊!鐘瑾剛這麼想著,就聽到爾問:“夢澤還有多遠?”

  鐘瑾:“……很遠,不能急,慢慢來。”

  爾點了點頭,看上去好像不太在意。鐘瑾暫時忽悠過去,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安生,她都不知道自己更希望找到夢澤,還是找不到夢澤。要是找到了,遇上爾真的認識的妖怪,她的謊言就要被戳穿了。可要是找不到夢澤,時間一久還是會被看穿,這簡直就是死局啊。

  娘的!

  這一日,兩人路過一片山谷,在谷中遇上了一群墮妖。墮妖名字中雖然也有一個妖字,卻與妖族不同,是天地之間邪物穢氣所化,一般會出現在了死了許多人的聚陰地,沒有具體的形狀,就是一團團黏糊扭曲的怪物。

  一只兩只倒是沒什麼,可要是碰上一群,那運氣就真的是不好了,十有八九要被纏住不能脫身,最後被吸干身上靈氣生氣。

  爾一把將鐘瑾遠遠推開,讓她遠離了墮妖的包圍,自己在包圍圈中左右突殺。這些墮妖專心的很,只會同時圍攻一個人,要等到這個人被完全抽干,才會開始對付下一個。這會兒,鐘瑾完全可以趁機逃跑。

  在一旁站了一會兒,鐘瑾臉色變換不停,半晌後罵了一句,轉頭四處看看,然後向著另一邊的山谷跑過去。

  她想起來一件事,是一個同為靈族的大爺告訴她的,這種墮妖其實有辦法解決,一般在墮妖生活的附近,會長一種白色散發異香的花,用這種花的花粉沾滿身上,墮妖就會遠離。

  鐘瑾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一片搖曳的白花。那花香嗆人的很,鐘瑾咳嗽兩聲,手中不停的薅下來許多,一邊往身上倒花粉,一邊摘著花放進懷裡,然後扭頭往回跑。

  那什麼,爾看上去那麼壯,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被吸干的吧?

  結果回去之後,鐘瑾看到面前的一幕,猛地停下腳步,倒抽一口涼氣。那墮妖死了一大片,而在墮妖的包圍之中,爾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蜈蚣?蠍子?總之就是一只超級可怕的巨蟲。

  巨蟲身上的黑殼黝黑發亮,帶著尖刺的硬甲一拍,就打死了一片墮妖。

  鐘瑾身上的雞皮疙瘩爭先恐後的冒出來,懷裡的花掉了一地。娘吔,說好的熊妖呢,這比熊妖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站在原地抖了一陣雞皮疙瘩,鐘瑾看看地上的花,果斷捂著胸虛弱的走到一邊的大石頭背後坐下來等著。耳邊聽著那邊巨蟲的嘶嘶聲,還有墮妖臨死前的哀嚎,她看著天,默默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淚。

  其實,她超級怕蟲子的。她現在嚇得腿軟,跑都跑不動了。

  沒過多久,爾走了回來。

  “起來,該走了,你身上什麼味這麼衝,阿嚏。”爾揉著鼻子打了個噴嚏。

  鐘瑾目光死的看著天,一副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我腿軟,走不動。”

  爾嗤笑了一聲,“一些小妖怪把你嚇成這樣,出息。”

  鐘瑾:講道理,我是被你嚇成這樣的。

  接著,爾把她抱了起來。他沒有問為什麼之前她說他是熊妖,鐘瑾也就沒有自己提起這事。

  兩人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了一年,某天來到一條大河邊。這裡荒無人煙,只有河水隆隆。河邊有一男一女兩人,那個俊朗男子扶著身邊的女子,微微低頭,很是溫柔的說:“嫻嫻別怕,穿過這裡就回家了,我會護著你的。”

  那個女子眉目平和不動如山,回道:“我也不是第一次來,你不必次次都這樣。”

  也許是察覺到鐘瑾和爾的視線,那男子回過頭來,看到爾之後露出了個詫異的表情,之後很是熟稔的開口說:“爾?你終於回來了,這些年怎麼也不見傳個信回來?對,我之前那府邸被夜潮汐浸了,就在你那借住了一段時間,我還有東西在你那,你回去別給我弄壞了。”

  鐘瑾聽了這話,心底一凜,糟糕,這好像是個跟爾很熟悉的家伙!她的身份馬上就要被拆穿了!

  片刻後,鐘瑾聽到爾不怎麼在意的說:“隨便你,那個洞府早就不想要了,這次回來我要建造個離坊市近一點的新洞府,她老是要買東西,離坊市遠了不方便。”他說著,指了指鐘瑾。

  鐘瑾:“……”等一下!這他娘的怎麼回事!爾這家伙,聽語氣,他想起來了!

  鐘瑾一把拉住爾的衣領:“說清楚,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爾:“一年前,遇上墮妖的時候,突然變回原型之後就想起來了。”

  “那你還一直騙我!”鐘瑾大吼。

  “我哪裡騙你了!”爾也大吼。

  “你早就想起來了我不是你妻子你還占我便宜!”鐘瑾搖晃爾的衣領。

  “你還好意思說!到底誰占誰的便宜,你給我屁股都捏青多少回了,我有弄傷過你一次嗎!”爾怒道。

  鐘瑾惱羞成怒,“都跟你道過歉了你還要怎麼樣!”

  ……

  一炷香後,四人穿過水之門進入夢澤。卿一臉溫柔的帶著妻子走在前面,鐘瑾和爾走在後面,各自看著一邊,似乎還在生氣。

  過了一會兒。

  “手給我。”

  “干嘛。”

  “怕你走丟。”

  “……”鐘瑾伸過手去,一下子就被黑著臉的男人牢牢攥住。

  【鐘瑾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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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發表於 2018-3-7 09:54:40 |只看該作者
第203章 烏狸篇(上)

  輕霓夫人醒來後,發現自己身下多了個蛋。她一臉懵逼的拿起那蛋,感覺到了裡面散發出來的隱隱妖氣。很顯然,這蛋裡面是個妖族崽子。

  這難道是我生的?剛從沉睡中醒來,有點迷糊的輕霓夫人茫然的想。

  輕霓夫人是青凰,青凰一族的女性稀少,大多能力強大而且作風狂放。輕霓夫人就是個典型的青凰,她不論在什麼事情上都喜歡主動,比如打架,再比如找男人。她一生沒有固定的伴侶,一直都在追求更強大的對手。

  在這個過程中,輕霓夫人經常看上能打敗自己的人,於是她會在短期內會和對方共築愛巢,但是一旦對方不能再壓制她, 就會被她毫不猶豫的拋棄,於是她在夢澤中,風流的名聲盛傳。輕霓夫人並不在意這些,覺得只要自己爽了就夠了。

  妖族多得是這種妖怪,輕霓夫人一點都不特別。

  但是,因為睡過的各種妖怪太多,她現在完全不清楚現在手中這顆蛋, 到底是跟誰生的。

  看這個蛋的花紋,像是羽族,難不成是鳳羽君?或者鴉鬼?還有誰來著,總不能是藍鳶仙君吧。想了一圈沒有結果, 輕霓夫人把手中的蛋翻來覆去的看著,這顆蛋有點奇怪,裡面的妖氣讓她覺得挺陌生的……這到底是不是她的蛋?

  生活作風極其混亂的輕霓夫人陷入了苦惱中,不過很快她決定不再考慮這種傷腦經的問題,反正她是不會養孩子的,這孩子找個人幫她養著就是了。關於這個人選,除了她唯一的兒子欒,不做其他人想。

  說起欒,輕霓夫人心情就有點復雜。欒的父親是槐樹妖,雖是族長,卻並不長於與人鬥法,他的性情和善溫柔,按理說應當是輕霓夫人最看不上的那種男人,可是輕霓夫人卻被這個看上去不太能打的男人收服了,為他收斂性子,還甘願為他生下孩子。

  可是後來沒過多久,男人死了。輕霓夫人在他死後,就再不願意回去,行事作風比從前還要隨便,就連自己的孩子,也是留在槐谷中,隔幾年才回去看一次而已。

  欒如今已經長大了,成為了槐谷中新的族長,雖然性子和他爹完全相反,但也是個非常有擔當的男子漢,所以讓他幫忙養一下弟弟或者妹妹,應該是沒問題的。輕霓夫人這樣非常不負責任的決定了下來。

  於是很快的,槐谷裡屬於族長的大宅子中,管事槐楊收到了青鳥送來的一枚蛋,還有輕霓夫人黏在蛋上的信。

  “這是我的第二個孩子,交給欒照顧。”看到這簡短的信,管事槐楊捂住了自己的臉。輕霓夫人真是越來越離譜了,竟然把快要破殼的蛋就這麼隨便的讓青鳥送了過來,要是萬一路上有個什麼,這孩子就沒命了。而且這種自己不想養直接扔給大兒子的行為,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好吧,青凰都是這種德行。槐楊內心瘋狂腹誹,手中小心的捧著蛋,去找族長了。

  欒正在吸收昨夜收集的月華之露,聽到稟報說管事來了,手中不斷捏訣,眼睛都沒睜開的問:“何事。”

  槐楊小心的覷著面前族長的表情,那張深沉的完全讓人看不出想法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他只能放棄猜測對方現在心情如何,而是將事情原本的復述了一遍。

  等他說完,欒睜開了眼睛,他將修長的手往前一伸,槐楊很快就明白過來,上前將那枚輕霓夫人送來的蛋呈上。

  欒捏著那枚看上去很脆弱的蛋,臉上沒什麼表情,完全看不出來他此刻到底心情怎樣。

  槐楊跪在一旁,非常擔心自家族長忽然一松手把那蛋扔到地上給磕成一片蛋黃蛋清混雜的東西。這不是沒有可能的,畢竟族長長到這麼大,和親生母親輕霓夫人相處的時間很少,母子感情淡薄的很。

  可憐他們族長,爹早逝,娘不靠譜,從小缺愛才會變成這種德性。現在呢,竟然還莫名其妙被囑托了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妹妹,不開心是很正常的。

  槐楊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有些忐忑的說:“族長,這孩子是無辜的。”

  欒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問道:“這麼小的孩子,該怎麼養?”

  族長的意思是,他要養?槐楊盯著族長的臉,還是沒能在上面發現一絲高興喜歡的神色。所以說族長答應養這個孩子,果然是因為責任感嗎?就算不喜歡還是承擔起了照顧未出世弟弟/妹妹的責任,不愧是他們族長!真是特別有擔當!

  槐楊放心了一點,不過他還很年輕,剛接替榕爺爺成為管事沒多久,也沒養過孩子啊,族長這樣問他,他也蒙圈了。

  “我,去問問榕爺爺?”槐楊說。

  “去,盡快回報。”欒言簡意賅,將蛋隨手放進自己懷裡,然後閉上眼睛再次開始捏訣修煉。

  槐楊趕緊回去詢問榕爺爺怎麼養一個還在蛋裡的孩子了。他們一族從出生就是人形,從殼裡出來的羽族妖該怎麼養,這真是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必須慎重對待才行。

  槐楊管事走得快,自然就沒看見,他們那位面無表情的族長,在他走後,拿起那枚溫暖的蛋看了半天,然後貼在臉上感受那溫度,最後還考慮到蛋需要保溫,拉開衣服把蛋放進了衣服裡面。

  “一定是個可愛的妹妹。”族長捂著緊貼肚子的蛋,這麼自言自語著,黝黑的眼睛裡亮了起來。

  槐楊管事非常靠得住,十分迅速的帶來了一系列羽族幼崽撫養方法,從孵蛋到破殼都有,詳盡無比,兩百多張紙裝訂起來都能成為一本書了。

  “族長,現在的問題就是,我們最好去找個羽族的妖來孵化這顆蛋。”槐楊嚴肅的說。

  欒揣著蛋,翻著書點點頭。

  所以當天,他一連給自己的好友花發去了幾十封急信,請他過來槐谷宅子裡。花是一只能御火的三足妖,妖型是一只火紅大鳥,很符合他的要求。

  因為欒信中沒寫出了什麼事,發來的信又一封比一封急,花有點擔心這個好友遇上什麼難事,不得不臨時中斷了和蘇螢的旅行,帶著蘇螢用最快的速度飛到了槐谷。

  結果到了槐谷,見到好友,才知道對方讓他過來的原因竟然是——

  “什麼!你讓我給你孵蛋!”花大叫:“你自己的蛋不能自己孵嗎!”

  旁邊的蘇螢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欒依舊面無表情,坐在案幾後面非常淡定,特別是和炸毛的花比起來。他糾正道:“這不是我的蛋,是我娘送回來的,蛋裡面是我的妹妹。”

  花一點都沒被他的淡定感染,仍舊不敢置信的說道:“我可是個男人!你讓我孵蛋?”

  欒又說:“你和蘇螢以後要是有蛋,你也要負責孵的,現在多積累一點經驗不好嗎。”

  花半晌沒說話,然後幽幽的:“你是不是當我傻的?我和蘇螢要是有孩子,肯定不會是蛋。”

  欒:“你怎麼確定,你又沒試過。”

  蘇螢臉皮薄,有點受不了,插話道:“你們能別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嗎。”

  最後,經過不太友好的交流,花還是成為了一個孵蛋花,肩負起了孵蛋的重任。蘇螢每次看到紅色大鳥窩在那個欒特制大窩裡面孵蛋,就笑的停不下來。花每到這時候都要特別幽怨的看著她,再憤憤的看向一邊面無表情注視自己孵蛋的好友。

  就這樣過去一段時間,那顆蛋毫無動靜,甚至感覺上去沒有之前那麼活潑了。欒讓槐楊管家請來老管家榕爺爺,已經老的快要變回榕樹原型的管家爺爺摸了摸那顆蛋,最後說:“這蛋和普通的羽族幼崽不一樣,裡面應該是個更親近水的孩子,她不習慣太高的溫度。”

  也就是說能御火的花身上溫度太高了。

  於是花被好友無情的用過就扔。

  “可以了,不需要你了。”

  花沒有一點不高興,反而像是被從牢獄裡放出來,帶著蘇螢飛快消失在了槐谷,消失在了欒的面前。他已經決定之後最少幾年,都不要來找欒了。

  因為這一出,欒就把那顆蛋放在了自己身邊,時時刻刻帶在身上,不管是睡覺修煉洗澡都沒放下過,天熱的時候還給一盆水泡著。相處的越久,那顆蛋越來越有靈性,漸漸的會對欒表示親昵,它還會自己滾動著蹭欒的手指,把欒高興的捧著蛋認真看了半天。搞得槐楊過來稟報事情的時候,見到族長那凝重神色,還以為蛋又出了什麼事。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欒睡覺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極輕的脆響。他立即睜開了眼睛,看到自己胸口大敞的衣襟裡面,掉出來一小塊碎殼。隨即他覺得胸口癢癢的,用手指輕輕撥開衣襟,就見到一只渾身羽毛雪白的小家伙坐在蛋殼裡,睜著一雙黃豆小黑眼瞧著他。

  “嘰嘰~”小崽子叫聲清脆,叫了幾聲之後,變成了一個嫩嫩的小女娃的聲音,她說:“娘、娘親!”

  欒:“……”

  “不是娘,是兄長。”

  “嘰?”

  ……

  第二天,族長宅子裡的小妖們都驚詫的看到族長腦袋上,趴著一只手掌大的小崽子,見了人就抖擻抖擻身上毛茸茸的雪白羽毛,嘴裡唧唧啾啾的叫著,異常討人喜歡。

  原本光用一張臉就能讓人退避三舍的族長,頭頂上多了一只可愛的小崽子之後,不知為何,變得非常的……可愛。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就連族長看過來的目光都不那麼凌冽了。

  槐楊管事發現親手接過來的蛋,破殼了,出來了一只很漂亮的雌性崽子,也非常的高興,本來今天沒有什麼事情彙報,也硬是鼓搗出了些雞零狗碎的東西去找族長彙報,足足頂著族長的目光在他眼皮子底下待了一個時辰,看了一個時辰的小崽子睡覺。

  “族長,小姐該取個什麼名字呢?是否要去信詢問一下輕霓夫人?”

  欒搖搖頭,抬手摸了摸腦袋上睡覺的妹妹,說:“她叫烏狸。”

  槐楊覺得這名字怪怪的,“額,族長,小姐是羽族,叫‘狸’是不是……”話說一半,見到族長表情,槐楊很明智的閉上了嘴。

  很快的,族長多了個妹妹,而且他還非常疼愛妹妹,每天讓妹妹在自己頭頂趴著睡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槐谷,那些樹妖花妖們聞風而動,紛紛找了借口前來面見族長。

  一邊和族長說話,一邊盯著族長腦袋上的小崽子,看上一陣子才心滿意足的告退。

  因為來的人太多了,欒不得不宣布自己要閉關修煉。

  槐楊管事大喜,試探著問:“既然族長要閉關修煉,那烏狸小姐該由誰來照顧?”他眼睛裡就差寫著‘族長讓我來’了。

  欒帶著妹妹轉身就走,“妹妹跟我一起修煉,早些修煉就能早些化形。她天分卓絕,不該浪費。”

  槐楊:族長,她還是個剛出生的孩子啊!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說是修煉,其實把院門一關,欒就毫不心虛的陪妹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修煉?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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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發表於 2018-3-7 09:54:52 |只看該作者
第204章 烏狸篇(中)

  “族長,此行可還順利?那為禍的柳妖已經抓到了嗎?”

  “抓住了。”

  “這可真是太好了,那柳妖不知從何處得來一個能提升修煉速度的靈寶,竟然在短短時間內修成如此修為,大家都十分擔心族長,還好族長神機妙算未雨綢繆法力高強……”槐楊管家滔滔不絕,走在前面的欒面無表情,完全沒有把這些話聽進耳朵裡。

  忽然,前面拐角處傳來一個急促奔跑的聲音,還隱隱傳來奴僕的呼喊,“烏狸小姐,您當心啊!”

  欒快走幾步,轉過了拐角,果然就見前面不遠處飛快的奔來一個還沒自己腰高的小女娃。那是烏狸,她穿著白色的小裙子,兩片白色的袖子奔跑起來的時候,像是一只翩躚的蝴蝶。腳下的鞋子踩在木廊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兄長!”見到他,烏狸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圓潤的小臉上凹下去一個小酒窩。

  她張開手直直朝欒跑了過來,欒也張開手臂做出抱的姿勢。然而就在快到近前的時候,烏狸忽然鼓起臉頰噗的朝前面呼出一口氣,瞬間就有冰涼的氣息鋪天蓋地朝欒撲了過去,極寒的白霜和雪花夾雜在涼風中,生生把炎熱夏日變成了冬日,不過範圍並不大,只是欒站的那個位置及周圍一圈而已。

  寒氣鋪面,欒沒有露出詫異神色,而是早有預料般的翻轉手掌,霎時間,朝他襲來的白霜全都往四周擴散,分毫沒有沾染在他身上。不過他周圍三步之內,包括走廊和廊柱上全都凝結出了白色的霜。

  放下手,欒評價道:“這幾日修煉沒偷懶,進步不錯。”

  烏狸嘿嘿笑了起來,這次喊著兄長,就撲向了他的懷裡。誰知腳下一不小心踩上了剛才自己噴出來的白霜,整個人一滑,踉蹌著撞在了欒的身上。

  欒一把將妹妹撈起來,揉揉她撞紅了的鼻子,讓她坐在自己肩上,越過地上的白霜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詢問:“我沒在的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東西?”

  “有呀!但是兄長不在,那些東西都不好吃。”

  兄妹兩親親密密的往前走了,被遺忘在原地的槐楊管家抬手抹了一把自己掛滿冰棱的臉,吸了吸鼻子。反應不比族長,他沒避開,眉毛上都掛了霜,真是好慘,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都習慣了,最多就是冷一冷而已。

  距離烏狸破殼已經三年,妖族都是修煉的越快,成年便越快,欒這三年裡只是教了妹妹一些簡單法術,在修煉上並沒有對她多嚴厲,但是烏狸自己小小年紀就非常懂事,修煉起來也不需要兄長管著,自發自覺的修煉,還時常和兄長這樣玩耍。只要被兄長誇贊了,就會十分開心。

  烏狸長得不算快,崔欒小時候修煉就真的是極快,至今還是槐谷中一個不滅的傳說,但凡有小妖降世了,家裡的爹娘們就要把族長拎出來說一說。

  欒對自己苛刻,對妹妹卻是異常寬松,不僅是百依百順,還將全部的寵愛全都傾注在她身上。在這種族長溺愛,其他族人上行下效一起溺愛的環境中,烏狸還沒有長成一個囂張跋扈的小霸王,只能說她實在從本質上是個好孩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將妹妹放下,欒蹲在妹妹面前,拉起她的手,在上面套了一個銀環小鈴鐺。

  烏狸乖乖的讓他套,套完了抬手晃晃鈴鐺,這鈴鐺不會響?

  欒:“這是保護你的,只有你遇到危險的時候這鈴鐺才會響,只要鈴鐺響起我就知道了。”

  而且這靈寶不僅有防御示警的作用,戴在身上還能提升修煉速度。沒錯,就是這位族長剛從剿滅的柳妖身上搜到的,稍稍請人加工一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其實之前不是這樣的,原本黑乎乎的一坨不好看,族長覺得配不上自己的妹妹,硬是讓人折騰成了現在這個銀色的。

  烏狸只以為是兄長出門帶回來的小禮物,玩了一陣後發現果然沒有鈴聲後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她托著下巴,大眼睛瞧著自家雖然表情冷淡,但是眼神溫柔的兄長,問:“兄長,我聽人說夢澤燈會要開了,我想去看,可不可以呀~”

  “可以。”欒怎麼會拒絕可愛的妹妹呢,當然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夢澤中妖怪眾多,在三界九州中也是出了名的熱鬧,特別是燈會,夢澤的燈會與人族的燈會不同,因為有趣,到了燈會的時候,不僅是夢澤的妖怪們,就連天宮的仙將仙女們,甚至還有一些靈族魔族鬼族都會偷偷前來參加。

  燈會的日子是固定的,五十年一次,因為每過五十年,夢澤中就會有三日不見陽光,這三日接連的黑夜裡,就是放燈燈會舉辦的時間。

  夢澤燈會的最早起源已經沒多少人知道了,許多妖怪們只大致知曉,當年夢澤是遠古大妖們用自己的身體建造開辟,就如同父神盤古一般,那些遠古大妖們的身體化作了夢澤之中的菏澤山川,他們的妖氣將整個夢澤包圍,成為了獨立於三界之外的另一方天地,供妖族棲息繁衍。

  而每隔五十年的三日不見陽光,就是因為那些大妖們殘存的意識回歸,所以夢澤中沐浴前人恩澤的妖族們,就要放燈,以表示感謝。

  這放燈,可有許多講究。在四十九河川之上放燈,那些燈有些會升上天界天宮,彙入天河,有些則會順著河流流進地府冥河,路過忘川去往無盡之間。

  這一輪放燈只是最開始,接下來的放燈,規模就更加浩大了。那些特制的風燈附上妖氣,在中間點燃燈芯,大的燈足可以容納上百個妖族,小的也能使兩三個人站立其上,等到夢澤中刮起妖風,這些載著人的燈就會扶搖而上,像是葉子一般在天空上盤旋飛起。

  大大小小的風燈彙聚成一片海洋,漂浮在夢澤上方。

  最後這些風燈會停在空中一片雲海上。這雲海,也只有在這放燈的三日中才會出現,據說是遠古大妖殘存的妖息,平時散布在夢澤各處,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才會被牽引著彙聚成一片,變成可以讓人踏足的雲海。還有些妖族干脆趁著這三日,在雲海之上擺攤,漸漸的形成規模,所以這片短暫出現的雲海也就被妖族人稱為瞬海雲市。

  而當三天後瞬海雲市消散,就到了最後一輪放燈的時候。站在雲海之上,將紅色的燈投下空中,那些燈就會排列成一座長長天梯,連接天上的雲市和地上的街市,妖族們就浩浩蕩蕩的提著燈,踩著那無數燈輔就的長路,回到地面。

  當天上雲海完全消失,組成路的紅燈籠四散飛往各處,天邊就會出現曙光,代表著三日的黑暗過去。

  烏狸聽說了燈會的盛況,就一心向往著,恰好就遇上了這麼一個燈會將近的時候。

  當天邊的最後一縷陽光消散,烏狸興奮的拉著桃花妖姐姐給自己新做的小裙子,提著兄長和自己一起做的提燈,繞著淡定的兄長轉了兩圈,像個小雀兒一樣,“兄長,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走。”欒抱起妹妹,走到門口時,槐楊管家躬身道:“族長和烏狸小姐,慢走。”

  烏狸抱著兄長的脖子,扭頭看槐楊管家,“槐楊,你不去嗎?”

  槐楊當然想去啊!年輕妖族哪裡有不想去的!但是他作為管家,得好好看著宅子才行,這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忍著心痛應付了烏狸,槐楊管家坐在門口,凄涼的捂住胸口。

  這會兒的街市上果然熱鬧,就連槐谷這麼清靜的地方,也是人來人往,比平時的人多多了。烏狸抱著兄長的脖子,扭頭興奮的四處張望。很快她就發現,也有很多妖怪在打量自己和哥哥,凡是從他們身邊走過的妖,都要看幾眼他們。

  “兄長?為什麼他們都看著我們?”

  欒張口就道:“因為我們的燈最好看。”

  烏狸看看自己手裡那個昨天兩人一起做的胖鳥燈,再看看其他妖手中花花綠綠的各種花型燈,覺得果然是自己的燈最特別,於是對這個答案深以為然。

  其實,人家哪裡是在看他們的燈,雖然那燈確實又醜又奇怪,完全看不出原型,但更讓路人們矚目的是欒這個槐谷的族長。

  夢澤之中也是有各種勢力的,其中槐谷一脈的妖族包含了各種花妖樹妖,是一方龐大勢力,更何況現在這位族長還有許多能力卓絕的好友,夢澤四十九川河川之主和、重明山林的山主易、雲真殿的大妖怪未、擅蔔的紅狐卿,還有三個行蹤詭秘,常在人界游走的大妖怪花、爾和蘭。每一個都不容小覷,在夢澤一些小妖怪們的眼裡,簡直就是傳說一樣的存在。

  如今這位槐谷族長光明正大的出現,平平常常的走在街上,自然會引來各種目光。槐谷族長難道是那麼好見到的嗎,現在不趁機好好看下次誰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

  就在這種無數注視下,欒從容的帶著妹妹跟隨大流一起走到了四十九河川。

  今日的四十九河川與平時不一樣,是一片的黑沉,連水流仿佛都靜止了,水面平靜的像是一塊鏡子。

  星星點點的燈光從人群中亮起,各種形狀姿態的妖族們靠近河川,將燈放進河面。

  燈放進河面後,沒有泛起一絲漣漪,而是穩穩的,好像漂浮一般全部飄往河川的各個方向。如果此時有人在河川上方觀看,定能看見四十九河川從這一個點開始,被無數紅色的燈覆蓋,就如同干涸的血管漸漸彙進了鮮紅璀璨的血液。

  烏狸和欒也一人放了一盞燈,那兩盞燈很快彙進燈海之中,再也分辨不出了。

  當河面上挨挨擠擠全是燈的時候,忽然,烏狸看到那些燈出現了變化。有一部分燈像是被什麼牽引了一樣,慢慢往上飛去,越飛越高。

  “那是飛往天界的。”欒在妹妹的驚嘆聲中解釋,“看那裡,那些燈是去往冥界的。”

  烏狸把眼神往下拉,果然見到河面上還有些燈打著轉兒沉進了水底。而沉進水底的那些燈還沒熄滅,在水底的光芒反而更加明亮了。這些往下沉去的燈照亮了黑暗的河水,烏狸隱約看見河底下仿佛還有另外的一條河,除了河還有大片的紅花。一個巨大白骨的影子,隱約就出現在紅花之中。

  那水下的另一個世界,就是冥府在河川中投射出的虛影。

  遠處有人呼喝著,陸陸續續有人抬著一座座巨大的燈走了過來。烏狸看到那些能化成人形的妖族牽著還不能化成人形的孩子,或者是只有身體一半化作了人形的孩子,有說有笑的上了那些被人抬過來的大燈上。

  烏狸還見到有一大群的老鼠妖怪,雖然都是一副成年人的樣子,但是每個的個頭卻都和她差不多高大,尖尖嘴,長胡須。那大概是一家子,看上去起碼有一百多個,爬上了一個大燈之後,疊了兩層才全部上去了。

  烏狸經過他們身邊,還聽到那些鼠族妖怪們在哎喲哎喲的喊著“姐姐你踩著我的頭發了!”“誰放屁!”“咦,爺爺呢?爺爺哪去了?”

  烏狸被兄長抱著來到另一邊,很快就有個戴著高帽子的老頭兒抱著個大本子過來了,“欒族長這回怎麼也來了?方才小老兒還在那邊看到了其他幾位大人呢,怎麼樣,要不要給各位安排在一起?”

  欒搖搖頭,“不用。”他特地拒絕了其他人的跟隨,就是為了獨自帶妹妹出來玩的,怎麼可能讓別人一起來打攪。

  小老頭促狹的笑,“哦喲,怎麼幾位大人都這麼說。得,記上了,丙戌,給欒族長上燈。”

  他們得到的是一個小燈,不過異常精致。

  等大大小小的妖們都差不多站好了的時候,有一座高台上傳來隆隆的鼓聲,接著有個蒼老的聲音喊:“風來了!”

  這聲音響徹天地,幾乎就在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不知從何處吹來了一陣風,那風明明不大,但烏狸卻很快覺得身下一震,兩人踩著的燈就往天上飛旋而起。不只是他們的燈,原本停在那的一座座大燈俱都乘風而起,慢慢升上高空中的雲海。

  雲海宛如一個巨大的白色平台,腳下雖然松軟,卻不會讓人無法著力,而是感覺踩著十分的舒服。

  在到達雲海之時,他們乘坐的大燈忽然化作白色的雲,並入了雲海一起。烏狸聽了兄長的解釋,才知道原來這些燈是由之前收集來的雲海之雲制作的。

  連綿雲市在第一批妖族到達之後,就漸漸熱鬧起來,他們用帶來的東西支起了一個臨時的街市,大多都在賣些小玩意和食物。

  身處雲海上,能看到巨大的月輪,這月亮仿佛觸手可及,甚至能看清上面的殿宇宮闕。這一輪月,三日不會落。

  有樹族的妖施展法術,在雲海之上催生出巨大花樹,雲海之上的花樹搖曳,落的周圍一片白雲之上全是花瓣,場景美麗至極。

  欒帶著妹妹到了僻靜些的地方看花。熱鬧就在不遠處,但他們身邊很安靜。

  看了一會兒,烏狸忽然把腦袋埋進了欒的脖子裡,悶悶地問:“兄長,你會不會不要我呀?”

  “怎麼這麼問。”欒摸摸妹妹的腦袋。

  烏狸抿了抿嘴唇,說:“我聽他們說了,我其實不是兄長的妹妹,是當年的輕霓夫人搞錯了。”

  這事其實很簡單,就算還沒出世的小崽子分不太清楚氣息,但等到孩子漸漸長大,妖族特有的氣息明顯起來,許多事也就一目了然了,比如說烏狸並不是輕霓夫人的孩子,她身體裡根本沒有一絲青凰血脈,這事欒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沒告訴妹妹而已。

  他並不知道原來妹妹已經知曉這事了,他看向妹妹,慎重的說:“不管他人如何說如何看,你都是我最疼愛的妹妹,是我最重要的人。”

  烏狸聽了這話,抬起頭,大眼睛閃亮亮的盯著兄長,再次追問:“真的!你真的不會扔下我?”

  別說是不扔下她,就算烏狸現在說想上月宮看看,欒族長估計也會抱著妹妹衝進天宮去,就是這麼寵妹妹。

  所以這會兒沐浴在月光和花樹下的欒族長看著妹妹,冷漠的臉都融化了。

  他說:“我不會扔下烏狸的,絕對不會。”

  他沒有和妹妹說過,其實從很久之前開始,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在等待什麼。後來妹妹來到他身邊,他給她取名字,腦海中第一時間出現的就是‘烏狸’,那仿佛是有著什麼特殊寓意的。他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和妹妹分開了很久才等到了這次再見,心裡滿是不知從何而來的喜悅,這樣,如何舍得離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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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烏狸篇(下)

  十年的時間,對於不同的妖族來說是不一樣的,因為並非所有的妖族都長壽,有些種族天生壽數不長,除了那修煉有成的,余下多是平平,不過短短幾十年甚至十幾年,就會消逝於天地間。

  而有些種族就天生長壽, 一旦化作妖族了,就能長久的存於世上。不過大道之上,陰陽平衡,若是要壽數長久,這一種族便人丁稀少,而相反,若是壽數極少的,繁衍便也更快更容易些,世間萬物,都是如此。

  要想活得長久,唯有修煉,而這修煉,對於每一種妖族來說又是不同的。生來天資平平,就是無法同生來天資過人的相比。有的妖族幾十年才能修得成年,而有的妖族幾年十幾年,就修煉得圓滿, 足以成年了。

  烏狸的資質如何?若是問欒族長,他定然會說:“妹妹資質遠超尋常妖族,比我也要略勝一籌。”

  若是問槐楊管家,他則會說:“我們烏狸小姐是槐谷裡頂厲害的娃娃,沒有一個比得上,上數三百年,下看兩百年,除了我們族長,沒誰比她更厲害,而且這孩子又勤勉自律……叭叭叭叭”

  所以出殼十二年,烏狸便即將成年了。只不過,欒一直沒能找到她到底是什麼種族的妖,夢澤之大不遜於天宮冥府,其中生活了多少種的妖族,大約也只有紅主才能全部知曉,畢竟有些妖族就是不喜接觸旁的妖族,難免就不被人知曉。

  好在烏狸自己也不怎麼在意,只一心將兄長當做親人。

  可是,即將成年的烏狸,遇上了些麻煩。

  她是個好奇的性子,尤其喜歡往外跑,從那年燈會一行回來之後開始,她就經常一個人跑出去,在附近玩耍。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了現在,她玩耍的範圍也越擴越大,但是歸來的時間總是一定的,絕不會因為玩耍而誤了回家的時間。

  因為方便,烏狸來回的時候總會變成原型,一只翅羽濃密修長,潔白蓬松的鳥兒,從最開始的小毛團到如今的輕靈鳥兒,也可以看出她長得極快。欒每每看見妹妹的原型,都要誇贊幾句,因而烏狸每回回來都會特地在院子裡那棵樹上站一會兒,打理一下自己的羽毛,等著兄長誇自己。

  可這回,她一回來,腳步不停,直接在廊下化作人形,頭發凌亂,怒氣衝衝的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一關,不出來了。

  欒頭一次發現妹妹竟然沒站在樹枝上梳理羽毛,當即覺得不對,他不想詢問妹妹,就招來奴僕,去詢問這一路上的花妖樹妖和草妖,妹妹回來的路上發生了什麼。

  烏狸一直覺得兄長深明大義,從小就很放心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玩,其實呢,槐谷的妖族遍布夢澤,說不好路旁哪棵樹哪朵花就是槐谷中的妖族變的,所以烏狸不管去了哪裡,周圍都有槐谷的妖族看著,只不過她沒發現罷了。

  欒怎麼可能真的放心讓妹妹一個人出去,最開始的時候,他自己也經常化作一棵樹待在妹妹玩耍的地方,親自看護著妹妹。要不是槐楊管家聲淚俱下的哭喊著族中事務要堆積成山了,欒這個族長估計還沉迷在偷偷和妹妹一起出去玩無心修煉的狀態裡。

  不能親自去看著妹妹,本就不太令人高興,如今看妹妹這氣呼呼的模樣,顯然是在外頭受了氣,欒族長眼中凶光一盛,嚇得彙報的妖族嘴皮子又利索了兩分,說話速度快的要飛起來了。

  “小姐今日還在重明山林附近的菡萏山谷中玩耍,但是回來路經水沙河的時候,被一只羽水鳥族的年輕妖族給纏上了,那年輕人跟了一路,一直試圖纏著小姐,小姐急著回來便和他打了一架,弄得……額,亂糟糟的,許是因此才心情不好。”

  欒族長當場炸了一張桌子。真是豈有此理,有小混賬糾纏妹妹,簡直找死。

  欒族長一生氣,羽水鳥族那位年輕人就倒霉了,他發現自己為了追求人辛苦建造出來的洞府,總是一轉眼就被毀了,才一修好就莫名其妙被毀,而周圍一個可疑的家伙都沒有,而且他化作原形停在樹上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會腳滑,樹干都好像站不住。

  這事遇得多了,年輕人感覺不對勁了,回家去問了爺爺,他爺爺也是羽水鳥族中挺有名氣的一位長者,比他這毛孩子曉事多了,一聽就知道這孩子肯定得罪了人。於是他問:“聽說你最近在追求一位姑娘,你可知曉對方什麼來頭?”

  年輕人理所當然的點頭,“當然知曉,她是槐谷的烏狸。”說完,他反應過來,大喊:“難不成是她哥哥在為難我?也對,槐谷族長,權勢那麼大,肯定能驅使那些樹妖為難我。太可惡了,他怎麼能阻擋烏狸和我在一起呢!就算他是槐谷族長我也要找個說法去!”

  看著孫子氣衝衝跑了,長者也沒攔著。年輕人嘛,不知道天高地厚,被教訓教訓也是應該的,有人替他教孫子,他樂得輕松。

  但是這年輕人憑著一腔憤怒來到槐谷的大宅子外,感受到宅子裡散發出可怕的屬於大妖怪的威壓,霎時又有點慫,猶猶豫豫的在一邊徘徊。這時候他發現了烏狸從宅子裡飛了出來,立刻迎了上去。

  而烏狸,一見到這只討厭的鳥,當即就變回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不想在這只倒霉鳥面前變成原型。她上次和這家伙打了一架,不小心弄折了身上最喜歡的一根羽毛,為了這都兩天沒敢在兄長面前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了,真是非常的生氣。她還沒找這個罪魁禍首算賬,對方倒找上門來。

  “烏狸,你什麼時候答應和我在一起?”年輕人也變成人形,說實話還是個挺俊俏的年輕人,但在烏狸眼裡,連自己兄長一塊指甲蓋都比不上。

  “我說了,我不會和你有什麼。”烏狸說。她這話,上次就說過了,可這家伙就好像聽不懂似得,一心要糾纏,不然她也不會惱成那樣,實在是煩了。

  “我知道,肯定是因為你那個兄長不允許你和我在一起,你才會這麼說的!”年輕人憤憤的說。

  烏狸:“……”跟這家伙講道理怕是講不通了。上次沒跟他計較,這回還是要來點狠的。

  她扭頭看一眼不遠處的宅子,今天兄長說要閉關,應該是不會注意到這裡。烏狸二話不說,對年輕人一招手,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附近一片林子裡。不過片刻,就傳來年輕人的慘叫,剛剛傳出,又被什麼強行截斷。

  “這下子,你懂我的意思了沒有。”烏狸拍了拍手,把手上抓下來的羽毛抖落在地。此刻她的周圍一片全都是寒冰,周圍樹木上都掛著白霜冰凌,被拔了全身毛的大鳥哆哆嗦嗦癱在冰面上,變成原型的身上一根羽毛都沒了,醜的令人不忍直視。

  “你……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禿毛鳥顫抖的說。

  “你要是再纏著我,下次我繼續給你拔毛。”烏狸蹲在大鳥面前,眯起眼睛,拍拍那鳥頭:“懂了沒?”

  年輕人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之前明明是因為看到烏狸在水潭上玩耍時非常天真無邪可愛,才會想要糾纏她讓她答應和自己在一起的,怎麼現在看來,她和自己想像中的有些不一樣?

  欒族長很快發現自己還沒怎麼動手,先前糾纏妹妹的家伙就跑了,完全沒有再出現在妹妹身邊。稍稍一查,他就發現妹妹做了什麼,不由得感到十分欣慰。妹妹果然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樣需要他悄悄出手幫忙,自己去打架也能順利解決問題了。

  然而這事只是一個開始,之後的日子,烏狸又遇上了好幾個追求者,煩不勝煩之下,一個個的全給拔光毛威脅一頓,才得到了些清靜,可是她的惡名也同時傳了出去。

  如果只是這樣,烏狸可能只是覺得麻煩了一點,可是有一日她見到附近桃林有妖族來向兄長自薦枕席後,馬上就炸了。

  “兄長!”烏狸氣勢洶洶來到欒族長面前,眼神苦大仇深。

  欒族長心道,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年輕妖族糾纏妹妹了?現在的年輕妖族太不像話,該好好整治整治。

  烏狸在兄長面前坐了一會兒,心裡的火焰越縮越小,最後噗呲一聲滅了。最後她小聲說:“兄長,我要辦成年禮。”

  其實她不說,欒族長也已經在叫人准備了,當下自然點頭答應下來。

  烏狸見兄長答應,又遲疑著問:“那成年禮之後,我就能和心儀之人在一起了對吧?”

  欒族長大驚,表情都裂了,妹妹什麼時候有心儀之人了?是誰!是哪個小兔崽子?最近那幾個?他查了沒一個好的,全都配不上妹妹!

  欒當然不肯答應,但又怕拒絕的太直接會讓妹妹不開心,於是他盡量鎮定的開口說:“這事……”不能急。

  後面三字還沒說出口,烏狸就好像怕自己後悔一樣,直說道:“其實,成年禮之後,我想嫁給兄長!”

  欒:“……”

  烏狸說出口之後,見到兄長的表情絲毫未變,好像毫無觸動的樣子,心裡一涼,差點哭出來。雖然他們並不是親兄妹,可要是兄長只把她當妹妹,不肯娶她怎麼辦?她來之前都看了,那個桃妖長得很漂亮,要是兄長其實更喜歡那種的怎麼辦?

  正在胡思亂想,烏狸感覺腦袋上一重,抬頭看去,兄長摸著自己的腦袋說:“這事當然可以!”

  “就這樣?兄長你答應了?”烏狸緊張的問。

  “答應了。”欒族長嚴肅的回答。

  烏狸忽然大叫一聲,跳起來撲向兄長。“太好了!我一直擔心你要是不答應怎麼辦!”

  “怎麼會不答應,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的。”欒抱著乖巧的妹妹,認真的說。

  烏狸:……我好像對兄長的溺愛程度還沒有一種正確的認識?

  到了成年禮當天,烏狸發現,自己果然還沒有正確的認識,因為這成年禮舉辦的比前幾年的槐谷盛會還熱鬧。來的妖族太多,幾乎把偌大一個槐谷給擠滿。不只有槐谷的妖族,還有其他地方的許多妖族都來了,幾乎全是烏狸不認識的。

  還有兄長的幾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好友,這回竟然也都到齊了,真是讓烏狸有些受寵若驚。

  最先來的是花和蘇螢,烏狸早就聽說自己當年還沒破殼的時候,這位花大人曾經幫忙孵過一段時間的蛋。其實烏狸隱約有些記憶,自己還在蛋裡的時候有段時間,特別熱,難受的簡直想提前破殼。

  烏狸對這位咋咋呼呼的花大人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他太纏蘇螢了。對於蘇螢,烏狸很喜歡,因為蘇螢很溫柔,也很容易讓人覺得親近起來,她還會自己做菜,會做特別好吃的點心。

  接下來來的是重明山林的易和溫綏還有他們的女兒,烏狸早就見過他們,從前去重明山林附近玩耍的時候,遇上過溫綏和她的女兒,她們趕著白鹿群在山間,溫綏那時候唱的歌非常好聽。後來她去了幾次,都見到她們了,認識之後她還坐在白鹿身上隨著她們走了一段路。

  之後來的是蘭和西爾維婭,烏狸第一次見到西爾維婭的時候,覺得她大概是那個天宮的仙女,結果她竟然說自己是個魔族,烏狸整個都驚呆了,她第一次見到魔族,完全被顛覆了之前的想像,魔族的姑娘,看上去都這麼……聖潔美麗的嗎?

  跟隨她們之後來的是四十九河川的和以及檀繡,這位檀繡才是真瑤池仙女,雖然第一眼看去有些疏離,不好相處的樣子,可是很快大家在一起說起話來,烏狸才發現這位檀繡也並不是傲慢的人,反而性子有些害羞,惹得之後來的鐘瑾不停逗她。

  看著鐘瑾坐在幾個姑娘中間笑呵呵的,和她同來的爾不知道為什麼表情就有點凶,最後被花拉到了一邊去喝酒了。

  卿和應嫻,還有未和蔓菁是最後一起來的,這四人裡,卿一直笑眯眯的,應嫻則一身好聞的檀香氣息,手上還掛著一串佛珠,是個好說話的性子。未的性子冷了點,但是見到一屋子的好友齊聚,表情明顯也松緩了一點,至於蔓菁,她是個鬼修,一來就坐到了蘇螢的身邊,半點不見外,和其他幾人認識之後,很快也和眾人一起火熱的聊了起來。

  除了他們這些親近之人,還有許多其他的人,但那些烏狸就不需要一一去看了。作為今天的主角,她覺得這不太像是自己的成年禮,更像是一群朋友間的聚會。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烏狸笑著和另一邊喝酒的兄長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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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發表於 2018-3-7 09:55:28 |只看該作者
第206章 完結

  當上古諸神還在時,天地靈氣充足,大地上繁衍出無數種族,他們有些得神庇護,有些遭神厭棄,有些能占據天宇,有些只能躲入幽冥。

  後來,諸神隕落。

  不論是多麼厲害的神,都無法與天同壽,沒有什麼是能亙古不變的,就如同滄海桑田,當年父神以身化作的天地,也漸漸失去了蘊含的靈氣。

  那些靈氣滋養出的生靈溫柔良善,而靈氣減少後,大地之上又出現循晦惡之氣而生的種族。大地之上的種族越來越多,而天地靈氣越來越少,於是便陷入了爭搶靈氣的混戰,庇佑各個種族的神靈紛紛參戰,戰火一直蔓延到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那是第一次的隕落。

  在之後,紛爭從未停止,而上古殘存的神越來越少,終於,當最後一位神意識消散,天地之間的靈氣再度銳減。許多靠吸食靈氣而生的種族慢慢衰亡,而余下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生存之法,艱難存活下來。

  鬼族在幽冥地府,魔族在極惡深淵,妖族在夢澤,仙族在天宮,人族靈族巫族在人界,還有佛獨居西天,不沾這些族群紛爭。

  為了種族的存亡,仙族在天宇制造仙宮,封鎖那一片清氣,使其能更長久的留存,以保證仙人的誕生。

  鬼族在幽冥地府,吸納人族魂魄煉成鬼族,以擴大自身。

  魔族盤踞極惡深淵,卻不滿足於那一方狹窄天地,派出無數魔族進入人界大陸挑動人族戰爭,以戰爭產生的各種怨恨之氣為食,同時不斷蠶食地盤。

  靈族逐漸凋零,傳承失落,只得在人間依附人族生存。

  巫族避世不出,以上古巫神殘余下來的巫骨和法陣獻祭,維持巫族生存。

  妖族一代代大妖犧牲,死後妖氣反哺夢澤,使這妖族所居之地能一直延續。

  所有的種族都只為了一族存亡罷了。

  ——

  無盡虛空中,幾道身影虛虛實實,端坐幾個方位。

  “這一次的賭局,我妖族勝了。”紅主坐在虛空,對身側身前的幾位笑道:“既然我妖族勝了,那這千年中,乾坤盤中靈氣,當為我妖族所有。”

  他話音一落,就有一渾身包裹魔氣的男子涼涼一笑,“好一個狡詐紅主,不愧是遠古幻狐,不惜用上溯世鏡和須彌界,這一局是我們輸了。”

  “那下一局,下個千年我們再看。”

  “這一回,是輪到人族了罷。”

  “那我們便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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