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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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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淳于流落]雙節棍與荷葉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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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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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10:24:29 |只看該作者
第89章 急切

  傅明儉回來的時候,陳柏航還沒回家,他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無波。

  無波站起來,有些拘謹地介紹說:「伯伯,這是陳柏航,我小時候的朋友。」

  傅明儉略微觀察了會兒,點頭:「是你陳叔叔的孩子吧,你們自己玩。」

  陳柏航看著傅明儉不苟言笑的表情,心中忐忑,偷偷地對無波說:「你這個舅舅看起來好凶。」

  傅明儉是傅家鎮出了名的黑臉,他只要板起臉,眼睛一瞪,所有孩子都會不自覺地腿顫,要是他問起話來,保證有一半人回答不上來——當然,傅靖以那傢伙除外,可在外人面前,無波還是要維護伯伯的面子,便昧著良心說:「哪裡,伯伯人最好了,可疼我了,呵呵。」

  陳柏航頓時無言以對,誇人可以,請不要笑得那麼僵硬好嗎?他越發肯定無波在寄宿家庭過得很不好。

  回到家,他將發現全部都告訴了宋志佳,宋志佳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嚇壞了陳柏航,急忙安慰:「媽,你哭有什麼用?你再怎麼哭,她還不是一樣要受苦?」

  「那、那可怎麼辦呀?帆帆那麼可憐……」宋志佳哽咽道。

  陳柏航頭都大了,拜託,他怎麼就攤上這麼愛哭的老媽呢?明明他才是孩子好不好?「要不,等我爸回來再說?」

  話音剛落,門就開了。

  陳方同回家了,他剛邁進家門,就看到老婆孩子都一臉驚喜地看著他:「喲,這是怎麼啦?柏航你又惹你媽哭了?」

  「爸,我跟你說——」

  另一邊,無波做完了作業,傅明儉也收拾好了,兩人就出門去找高人前輩指教去了。

  「今天帶你去的,是我們隊裡的一個老前輩,他退休好多年了,之前是特警出身,身手還硬朗,你千萬不要客氣。」傅明儉叮囑道。

  無波默默地點頭,心想,叫她不要客氣?她想客氣也沒這個能力呀。

  老前輩姓張,傅明儉讓無波稱之為張爺爺,張老爺子一聽,笑得極像彌勒佛的臉立刻掛了下來,滿臉不高興道:「什麼爺爺,我有這麼老嗎?我才六十出頭,還有大把日子可活,怎麼能說我老呢?」

  「是是是,您不老,您還是壯年呢,」傅明儉對老領導的脾氣是一清二楚,早就準備好了說辭,「這不是按著輩分來叫的嘛,不叫爺爺,難道叫伯伯?那您豈不是跟我同一輩?平白比我家老頭子低了備份……」

  張老爺子想到自己要喊傅老八為叔,不禁抖了抖,然後恢復笑臉,慈愛地摸了摸無波的頭頂,說:「對對,叫爺爺,叫爺爺正合適。」

  無波嘴角抽了抽:「張爺爺好。」

  張老爺子點點頭,仔細觀察無波,精神抖擻,容光煥發,特別是那雙透著生機的大眼睛,特別精氣神,一看就知道是個好苗子,心裡不知道多滿意。

  「跟我說說,之前都跟誰交過手了?」

  無波看了傅明儉一眼,低頭把跟自己交過手的人點了一遍,張老爺子一聽,不得了呀,小小年紀就跟那麼多人交過手了,經驗豐富嘛,頓時手癢起來,樂呵呵地朝著無波伸手比了比。

  無波吸了一口氣,好嘛,又要開始挨打了。

  吃過晚飯後,傅成芳在看電視,傅老八正要到小區的公園去散步,陳方同舉家來拜訪了,他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傅明儉之前就跟他們提過,並不算意外。

  「明儉和帆帆呢?」陳方同把水果放下,疑惑地問道,「老家親戚送了幾個自家種的西瓜來,「叫他們一起來吃西瓜。」

  傅清棟笑呵呵道:「來得不巧,無波跟她舅舅出門訪客了。」

  「這個點出門?」陳方同很是詫異,現在可是晚上九點,怎麼要這個時間去訪客?「那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呢?」

  「這可就不一定了,也許要過十一點,有急事?」傅清棟問道。

  「有點事想跟明儉商量。」

  傅成芳端了茶上來,傅清棟示意陳方同喝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優哉游哉地翹起二郎腿,慢慢喝了一口,點評道:「這茶早了點,下次再泡上一會兒。」

  「是。」傅成芳乖乖點頭。

  陳柏航有些著急,這老頭子,趕緊談正事呀,喝什麼茶?

  陳方同沉穩得多,放佛上門來談事的人不是他一樣,認真品著茶,還連誇了幾聲好茶。

  傅老八覺得架子擺夠了,便放下茶杯,說:「小陳啊,你來找明儉,是不是為了無波的事?」

  「不錯。」既然老爺子不擺譜了,陳方同也不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我和華成是兄弟,這麼多年沒能幫忙照顧無波,心裡很是愧疚,既然現在無波也住在同一個小區,我想可否讓我幫……」

  「打住,打住。」傅老八打斷他的話,「我,跟無波老公是堂兄弟,現在只是幫無波外公照顧照顧她罷了,她的事,得問過無波外公才行,我們可不能擅自做主。」

  陳方同沉默了一會兒,說:「應該的,應該的。」

  「所以,你去跟明心商量吧。」

  陳方同笑了笑,沒說話。

  氣氛倏然古怪起來,陳柏航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宋志佳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未語淚先流。

  這種功力差點沒讓傅家兩個人眼睛脫窗,傅家鎮的女人向來只會比男人還剽悍,從來沒見過這種動不動就傷心淚流的,一時之間竟難以招架。

  傅成芳頭皮發麻地看著自家公公——您說,這個怎麼辦?

  傅老八老眼一瞇——別問我,我怎麼知道?

  幸好,電話響了,救了他們兩個,傅成芳趕緊拿起電話。

  「是我,」傅明儉說得又快又急,「出了點事,我今晚不回去了,你幫我把明天上班要用的東西準備好,等會兒無波會回去拿。」

  「出了什麼事?」傅成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她最害怕聽到傅明儉說「出事了」三個字,生怕有什麼萬一……

  傅明儉想說沒什麼,又怕妻子胡思亂想,只能歎氣道:「張老爺子骨折了,現在在骨科醫院呢。」

  傅成芳驚呼:「怎麼弄?嚴重嗎?」

  「被無波打的……」傅明儉小聲地解釋道。

  「啊……」傅成芳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傅明儉很是無奈,交手前他就再三跟老爺子交代,要量力而為,不要逞強,只是打場教學站,無須分勝負,不想老爺子好勝一輩子,老了依舊不服輸,硬逼著無波出盡全力,老爺子不躲就算了,還想破解,無波的殺招收得不怎麼利索,生生把老爺子的小腿踢折了……

  「無波回去後,什麼也不要說,讓她帶東西過來就好了,你跟爸說一下。」傅明儉交代道。

  那無波豈不是內疚極了?傅成芳想想就揪心:「哭了嗎?」

  「怎麼不哭,天都快漏了!正一路哭著回去呢,估計回到家也哭夠了。」

  掛了電話,傅成芳低頭跟傅清棟耳語了幾句,傅清棟驚得鬍子都飛了,連連直罵:「這老傢伙,還當自己十八歲呢!」

  陳方同一家尷尬極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家裡出了點急事,就不留你們了,改天有時間再一起吃個飯,」傅清棟哪裡還有心情跟陳方同玩語言遊戲?恨不得直接飛到無波身邊安慰她,「等明儉回來,我讓他去找你。」

  陳方同不好再打擾,帶著家人離開。

  無波回到家時眼瞼果然是腫的,看得傅清棟和傅成芳兩人心疼極了,可又知道無波的個性,這會兒越安慰她只會越內疚,便將準備好的東西裝了袋,給無波套了件傅靖以的外套,讓她騎著自行車去——傅成芳倒是想替無波去,可無波堅持要去醫院,傅成芳想著無波現在的身手,也覺得應該沒什麼危險,叮囑她騎車當心就放心讓她去了。

  無波的自行車技術那是經過村裡田間小道的洗禮的,加上她現在心中急切,出了樓道後,立刻高速往前飛。正巧陳柏航也騎著車要去公園的小廣場練習特技,看到無波的飛車後,還以為是平時跟自己玩的某個夥伴,開口叫了一聲,無波沒理會,騎得更快了,在前面的欄杆處來了單腳撐地拐彎,一晃而過!跟在她身後的陳柏航也想嘗試這招,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好標準的leanwith!」陳柏航讚道,「這傢伙究竟是誰呀?」

  無波到醫院的時候,傅明儉正等在門口呢,她關切問道:「張爺爺呢?」

  「別擔心,小骨折,養上兩三個月就好了。」傅明儉拍拍無波的肩膀,盡量用一種平撫的語氣安慰無波,「老爺子沒怪你,他還說要感謝你呢,平時兒女難得回來,現在正好一家團聚了。」

  無波笑了笑,眼淚又不爭氣流出來。

  「你肯定看出來,張老爺子的身手已經退化了,你不疑惑我什麼要帶你去找他嗎?」傅明儉讓無波坐下,從衣兜裡掏出煙,「其實,老爺子曾經是你爸的領導,你爸當年就是他帶出來的。」

  「我爸?」無波愕然,沒料到她與老爺子竟然有這種淵源。

  「傅靖以說得好,你也長大了,會自己考慮問題了,你媽不願跟你坦白的事,,孰是孰非,我不會妄下推斷,你自己判斷吧。」

  傅明心不願坦白的事?那是關於爸爸的那些事嗎?過去她曾數次探知,卻總是被轉移注意的那件事嗎?等待了那麼久,今夜終於等到了真相。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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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10:24:44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往事

  無波想到了很多,小時候爸爸送的小人書,媽媽掩面痛哭的樣子,還有早已模糊的那個面容。她低下頭,握緊雙手,說:「您說吧,我聽著。」

  傅明儉慢慢地回憶著:「雖然我和你爸都在一個系統,但算不上太熟,平常大家工作都忙,我是特警,他是緝毒,工作也沒什麼交叉。出事一個月前是我見他的最後一面,他買了些禮物說讓我幫忙帶回家給你外公——你媽為了嫁給你爸,跟你外公冷戰呢,我們就一起吃了飯,聊起工作時,你爸表現得很興奮,跟我透露了幾句,說他在跟一個大案子,已經跟了好幾個月了,快要收網了,這個大魚要是捉住,基本上我們這片地方的就清靜了,到時候他肯定能得到嘉獎,還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升職。」他頓了頓,似乎在努力回想那些因時光流逝而變得模糊的細節,「他可高興了,升職了就可以分到更大一點的房子,就可以把你外公也接來一起住了,你爸媽當時是這麼打算的,只要住到一起,還愁沒有冰雪消融的機會嗎?沒想到,一個月後,我就聽到了你爸殉職的消息。我查看了檔案,是在跟蹤大頭目,等待對方交易時出了岔子,被對方知道了,對方有一定的武器裝備,要強行突圍,你爸就在阻止對方突圍時中槍了。」

  無波攥緊雙手,牙齒卻在打顫:「那,跟陳叔叔有什麼關係呢?」

  「當時你爸是大隊長,負責一隊,盯的是正門,陳方同是副隊長,負責二隊,盯的是後門。」

  無波還是不明白,追問:「究竟是怎麼樣?」

  「過程弄不清楚了,結果就是,陳方同升職了。」傅明儉的面容在煙霧繚繞中顯得有些恍惚,「事後,所有的隊員都接受了調查,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件是意外。」

  「意外?」這兩字其實並不難接受,過去那麼多年無波一直都是用這兩個字說服自己的,可現在,這兩個字竟然是那樣不堪一擊,「如果是意外,我媽為什麼會那麼痛恨陳叔叔?」

  「問得好。」傅明儉臉色一正,「我們傅家人天生就有一種執拗,明心對這樣的結果拒絕接受,以為是單位這邊有所隱瞞,讓我去調查,我調取了所有審查的資料,並沒有找到突破口,所以……」

  「所以?」無波很是急切

  「所以我偷拿到了一隊二隊所有人的資料,明心就直接找上門去,一個一個找,追問當時的事,開始沒有人肯多說什麼,明心直接就下手,直接逼供,大部分人回憶的細節都跟審查的回答相差無幾,連打了好幾個,終於從一個女警那裡找到了突破口,女警並沒有直接參與圍捕行動,而是在後方做監聽支援的,她說那天是後門先有動靜,前門的江華成才下達圍捕的命令,中間大概差了二十幾秒。當年隊裡的條件沒那麼好,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佩戴通訊設備的……」

  無波已經明白了,捂著嘴巴卻淚如雨下……

  「你推測了吧,兩隊同時進行埋伏,大隊長和副隊長帶著監聽設備,監聽到裡面人員快交易了,副隊長立功心切,沒等大隊長下命令,草率出動,錯失了圍捕的最佳時機,毒販受驚直接往前門突破,你爸一向又身先士卒……大魚捉到了,可大隊長犧牲了,還讓上線也逃了,那次行動可以說效果打折了,這種責任誰也擔不了,所以二隊的人怎麼打怎麼問都瞞下了他們擅自提前行動的事……」

  無波卻笑了:「二十幾秒!就是這二十幾秒……」

  傅明儉把煙一丟,正色道:「這僅僅我們通過女警的話來推測出來的結果,或許並不是真相,因為當時明心下的手不輕,女警迫於無奈亂說也不一定。無波,你已經是半個大人了,很多事都要學會自己思考,明心已經陷進去沒辦法自拔了,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判斷,不輕信不妄斷。」

  無波沉默了很久,哽咽道:「陳叔叔是不是不知道我媽逼供這件事?」

  「他知道,但是二隊的人都沒說,女警是一隊的,他估計沒料到女警會留意時間差。」

  「那,如果……如果推測是真的,那他怎麼還能這麼坦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呢?」無波說著說著,終於失聲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能在毀了她的家後,還一副情真意切「我想照顧你們」的模樣來到她面前?

  「無波,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純粹的壞人,」傅明儉努力地用無波這個年齡段能理解的話語來解釋,「假設這件事是真的,假設啊……陳方同他並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立功心切,沒想過要你爸死,是他的冒進間接導致你爸的犧牲,所以他心裡懷有自責愧疚,可他有自己的家庭,為了自己為了其他隊員,他選擇了隱瞞真相,這份自責愧疚會更加折磨他,所以他想要做些什麼來獲得救贖……」

  「救贖。」無波喃喃道,「傷害已經造成,還怎麼救贖?」

  傅明儉拍拍她的腦袋:「我說這些,並不是要你報仇或什麼,而是你有權利知道。無波,伯伯不希望你以後變成一個被仇恨蒙蔽雙眼的人,你還年輕,還有很多未來,不該被這些事情困住。」傅明儉的內心十分沉重,其實他並不想太早講這件事,只是今天見到陳柏航,他意識到事情的緊迫性,無波與陳家有十幾年不見,基本上已經沒什麼感情交集,是告知她的最好時期,如果等她和陳家又恢復交集後那就槽糕了。

  看著無波哭得那麼可憐的樣子,傅明儉不能說不心疼,可話已經說了,還能怎麼辦呢?他只能安慰自己,好了,現在無波肯定不會再因為踢折張老爺子的腿而自責了,他也算做了件好事……

  無波沒心情上課,直接跟老師請了假,班主任自然要問一下原因,她直接把張老爺子的事搬出來,班主任沉默了片刻,簽了請假條。

  出了校門,無波心裡一片茫然,該去哪裡呢?她其實很想去問問傅明心,可又怕勾起傅明心的傷心,最後還是回了傅明儉家。

  「無波,這是怎麼啦?」傅清棟見到無波還很紅腫的雙眼,急切地問,「是不是那張老頭給你氣受了?」

  無波勉強一笑,搖搖頭:「不是,我就是困了,想回來睡一覺。」

  傅清棟趕緊讓她回房間睡覺,自己則偷偷打電話給傅明儉,得知經過後,把傅明儉狠狠罵了一頓。

  傅清棟也知道這事怪不了兒子,心裡還是很氣,想安慰無波又不知道怎麼安慰,想告訴傅清庭又怕那倔老頭脾氣不好要去找姓陳的拚命,那無波豈不是更難過?再三想了想,只能讓無波自己想通,別人怎麼幫也幫不到她的。

  無波悶頭睡了半天怎麼樣也睡不著,反而覺得心裡憋得更難受了,要是傅靖以在就好了,至少他可以聽她吐苦水。

  想到這裡,無波趕緊起來開了電腦,打開郵件給傅靖以發郵件。

  「你說,怎麼樣才能讓時間倒流,回到過去呢?」

  幸運的是,傅靖以就在電腦旁,很快就回了郵件。

  「白日做夢。」

  無波還沒來得及回復什麼,第二封郵件又發過來了。

  「視頻。」

  無波猶豫了幾秒,還是登了軟件,發了視頻邀請過去。網絡有點慢,等待的時候無波又有幾分後悔,自己哭成這個樣子,等會兒給傅靖以見到了,豈不是要被他笑話?

  視頻連通了,傅靖以穿著一身羽絨衣,戴著後帽子圍著圍巾,一副看起來很冷的樣子。

  無波愣住了:「美國有這麼冷?」

  「我來滑雪呢。」傅靖以解釋,他剛把一部分照片上傳到網絡相冊,就看到她的郵件,算一算時間,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學校上課,怎麼會在玩電腦?這才說要視頻,果然不出他所料,看看那對金魚眼,真淒涼啊。

  「說吧,什麼事?」

  無波嘟嘟嘴:「沒事就不可以跟你聊聊?」

  傅靖以挑眉:「行,那你來聊吧,聊什麼?」

  無波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哭了。

  傅靖以一看,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為什麼呀,他都出國了,還得面對這種破事,他有點不耐煩,開口罵道:「哭個屁啊!哭就能解決問題?」

  「先讓我哭一會兒。」無波難受道,她也不想哭的,可是就是忍不住,這十幾年等待的委屈似乎都集中在這一刻來宣洩,她怎麼壓抑也壓抑不住。

  她還清楚地記得明睿抱著自己離開家時,自己回頭看著媽媽站在家門口掩面哭泣揮手的情景,那山,那房子,那個女人,一條老狗,還有房子旁邊新發芽的小樹,那一副畫面一直藏在她心底,始終未曾忘記。

  「看來發生的事還真不小。」傅靖以說道,想了想,「跟你大表哥有關?」

  無波搖頭。

  「武功的事?」

  搖頭。

  「你外公生病了?」

  搖頭。

  傅靖以沉默了好一會兒,肯定道:「你爸的事?誰告訴你的?你媽,我爸,還是那個姓陳的?」

  無波含淚抬頭,驚訝道:「你怎麼知道?難道你之前就知道了?他們都告訴你了?卻不告訴我?」

  「我猜的。」傅靖以解釋,「第一次見到陳方同的時候,我爸說了一點,我猜的。」

  無波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哭了,人比人,真的能氣死人的:「你猜到了什麼?」

  「你爸和陳方同一起出任務,陳方同出了意外,間接導致你爸犧牲,後來因為某種原因隱瞞了下來,但是你媽知道真相……」

  無波這會兒真的是再也哭不出來了,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說對了?」傅靖以自己都驚訝,「原來這事還真這麼簡單。」

  無波小聲地把傅明儉跟她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傅靖以聽完後皺眉:「推測?那就是不確定。」

  無波點頭,這就是她覺得難受的,她等了十幾年,傅明儉開口時她以為自己終於等到了一個答覆,結果只是等到了一個推測,真的是恨一個人都不懂怎麼去恨。

  「那就去確定啊。」傅靖以奇怪道,「你不去求證,光在這裡哭能哭出答案來嗎?」

  「怎麼求證?」無波惱了,「難道要去問陳叔叔嗎?他會告訴我答案嗎?」

  傅靖以無奈極了,都到這個地步了,她竟然還叫人家「陳叔叔」,有時候他真的覺得無波很神奇,在傅家鎮那個不歡迎她的地方長大,卻始終保持著最純真的良善,她已然成為他心裡最後的天真。

  為了這份天真,他想,有些事也許他來做,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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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9 09:40:42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回國

  無波在車站等得很焦急,傅靖以做事一向另類,但她也沒想到會這麼誇張,就因為她的抱怨,他不滑雪了,直接飛回來了!接到他的電話說已經到省城,正坐車回來,讓她到車站來接他時,她簡直要瘋了好嗎?這事都過了兩天了,她都可以平靜面對了,他居然回來了!

  一時衝動?開玩笑,這種東西怎麼可能跟傅靖以有關?看他選擇在國慶假期回來就知道他的算計了,這一天傅明儉要值班,無波不用練功,肯定是呆在自己家……傅靖以說不能讓別人知道,無波對外公和媽媽說要去參加同學聚會才出來的,心裡覺得很愧疚,她居然學會撒謊了。

  還在胡思亂想時,肩膀被人一拍,無波一驚,傅靖以就站在她眼前。

  「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啊,」無波立刻不滿道,「就為了這點事就跑回來,你可真是……真是……哎呀,以後不能這樣了,你怎麼能這樣呢?」

  傅靖以哼了哼,他就知道不能期盼什麼感動淚流什麼喜極而泣,他把背包丟過去,伸伸懶腰:「餓死了,趕緊去找吃的,我得大吃一頓,真是受夠了那些豬食。」

  「豬食你還吃得那麼高。」無波抱怨道,瞧瞧,之前傅靖以也沒比她高多少,才去了美國半年不到,居然比她高了半個頭!

  「基因的差距,沒辦法。」傅靖以裝模作樣地聳聳肩。

  無波瞪著他,踮踮腳尖,哼了哼。

  因為車站離市高很近,傅靖以反而比無波更熟悉,出了車站,他直接打車直奔某家館子而去。

  無波坐立不安,小心翼翼地問傅靖以:「你真的不回家嗎?你爺爺可想你了,要不,咱們等會還是回家一趟吧,再說了,我也沒什麼事了……」

  「你當我是為你啊?」傅靖以一副「別自作多情」的模樣,「要是不把這件事解決了,那個誰不是整天要跑到我家裡?到時候你跟我爸出去了,那被煩的就是我爺爺我和我媽了,欺負到我的頭上了,我還能忍?」

  無波瞪著他,隨即噗呲一笑,靠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哎喲,難得聽你說這樣的話,真的好搞笑。」心裡卻異常溫暖,傅靖以這傢伙一點兒都沒變,要做好事也要拐著彎來說。

  傅靖以翻了個白眼,伸手扯了扯無波的馬尾,無波立刻伸手去拍他的手。

  開車的司機默默地看了看後視鏡裡打情罵俏的少男少女,心裡感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放假你外公不是要巴你嗎?你找什麼借口出來?」

  無波歎氣道:「同學聚會啊。」

  傅靖以對她比了個大拇指:「有長進,都學會說謊了。」

  無波沒好氣地拍掉他的手,要是被外公發現了,他老人家不知道多傷心呢。

  同學聚會?司機心一驚,好像昨晚上高中的女兒也說今天要參加初中同學聚會,難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無波突然覺得車速好像加快了,沒兩分鐘就到了。

  傅靖以輕車熟路地進了包廂,打開菜單,刷刷刷點了一桌子菜。聽著他不打頓地報了一長串的菜名,直把無波聽得腦袋發昏:「點那麼多幹什麼?又吃不完。」

  「我樂意!」傅靖以繼續點,她怎麼能理解他在美國吃了半年多的漢堡和意粉後身體每個細胞對中華美食的渴望叫囂呢?現在他晚上做夢都夢到吃的了,簡直餓得令人髮指。

  菜很快就上了,傅靖以招呼都不打,直接上筷,大快朵頤,或者說狼吞虎嚥差不多,無波驚愕之餘又覺得心酸,傅靖以在家時嘴可挑了,這個不吃那個不吃,何曾像今天這樣?可見他在國外的日子並不如他平時通電話時說的那般好,是不是正是因為這樣,他心裡對傅明儉的氣一直不肯消散,所以回來也不肯回家?

  吃得差不多了,該辦正事了,傅靖以推推無波:「去,弄餐廳的電話給你那個陳叔叔打個電話,讓他現在馬上來這裡。」

  「來這裡?陳叔叔?為什麼?」無波愣住了。

  傅靖以鄙視道:「那你以為我回來就吃個飯,放句狠話,就完了?」總幹點實際活。

  「你打算怎麼辦?」無波這會兒真的著急了,「不能打人的,也不能下黑手……」傅靖以簡直是奇葩,他又會武功,又會中醫,還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無波每次聽到他顯擺新發現的整人的方法都忍不住打寒戰。

  「光明正大能弄清真相嗎?」傅靖以嚴肅道,「去,打電話去。」

  無波發現傅靖以是來真的了,她一方面不想把事情弄糟,一方面又很想確認事情的真相,兩相矛盾,最後還是後者佔了上方,她咬咬牙,去大堂找了電話,撥出那個記在心上多次曾想撥下的號碼。

  傅靖以喝了口茶,讓服務生來清桌,又叫了壺好茶,趁著無波不在,提前做好了準備。

  無波回來後,有些緊張:「他說馬上過來,那,到時候我該說什麼?」

  「沒出息!」傅靖以惱了她一句,隨後把自己的部分計劃一一交代給她,最後還叮囑她,「你千萬給我爭氣點,要是敢掉鏈子,看我怎麼收拾你。」

  無波想辯解幾句,又覺得傅靖以這麼做也是為了自己,只能不斷地給自己打氣。

  接到無波的電話,陳方同很意外,登傅明儉的家門後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以為來找他的肯定是傅明心,沒想到是無波。她會問什麼呢?他到時候又該怎麼回答呢?

  沒糾結多久,陳方同很快到了無波說的餐館,他覺得很奇怪,這個地方跟無波的生活沒什麼交集,還是很商務化的餐館,無波怎麼會約在這裡?還定了包廂,難道不止無波,還有大人在等著他?他穩穩了心神,快步走進去。

  服務生打開包廂門,陳方同看到無波立刻站起來迎接她,懶散地坐在她旁邊的是一個很俊俏的男孩子,見他進來,男孩子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玩手機。

  「陳叔叔,坐這邊,」無波招呼著,順腳踢了一下男孩,男孩這才端正了下坐姿,無波有些尷尬:「他是我表弟,是陪我過來的。」

  聽了無波的介紹,男孩莫名其妙地哼了一聲。

  無波沒理會,待陳方同坐下後,她主動給他倒了茶,然後殷切地看著他把茶喝了,看得陳方同心裡毛毛的,想到自行的目的,陳方同清清嗓子:「帆帆啊,你這麼急著叫陳叔叔來,是有什麼事嗎?」

  無波猶豫了幾秒,然後下定了決心,看向陳方同:「陳叔叔,我媽一直都不肯跟我說我爸爸的事,那天你到舅舅家來找我,媽媽知道後還把我罵了一頓,我現在特別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媽媽會這麼……不想我再見到陳叔叔。」

  陳方同反問無波:「你媽什麼都沒說過?」

  無波點頭,一臉沮喪:「我之前一直都是跟她分開的,前年才重新見面。」

  這個回答太出乎陳方同的意料,他呆愣了老半天,看著無波滿是期盼的表情,慌忙低下頭:「你爸的事很複雜,一言難盡……」

  「那要不要喝點酒再說?」一直沉默的男孩子突然開口道,然後不等陳方同反應逕自走出去了。

  無波尷尬地對陳方同笑笑:「他就這樣,您別介意。」

  沒一會兒,傅靖以帶著服務生過來了,服務生端著幾瓶酒,紅的白的……

  「幹嘛呀你。」無波低聲問道,剛才的計劃裡沒有這一出啊。

  傅靖以沒回答,直接讓服務生把酒都開了,然後倒了兩杯,一杯遞給陳方同,端起自己那杯,一臉年少張狂對陳方同說:「這位大叔,俗話說,酒後吐真言,你有什麼不好說的話,喝了酒,壯壯膽就好說了,來來啦,乾杯!」

  無波簡直要瘋了,這個傅靖以在幹什麼呀?這個時候他不該是等待插話的好時機,引導話題,然後慢慢對陳方同催眠嗎?

  陳方同將無波焦躁的表情看在眼裡,對上傅靖以的挑釁,只是回以一笑,他壓下男孩子的酒杯,說:「我的職業不允許我喝酒,而你,還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切,裝什麼裝。」男孩子被拒絕後一下子惱了,轉過身去繼續玩手機,好像剛才的舉動都是他的一時興起。

  無波深深地歎氣,趕緊把那些酒啊杯啊都挪到一邊,又給陳方同倒了杯茶。

  陳方同最終還是開口了,他喝了一口茶,說:「你爸原來跟我是一個隊的,他是隊長,我是副隊,那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把他當成大哥,他呢,是個好人,感覺敏銳,能力優秀,總是帶領我們破獲一個又一個案件,立下許多功勞……」

  無波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陳叔叔說著說著就打起瞌睡然後就睡著了?她驚恐地回頭看著傅靖以。

  傅靖以淡定地看看表,對她點頭:「藥效發揮了。」

  「蒙、蒙汗藥?」無波驚訝得話都說不好了。

  傅靖以鄙視道:「你還能再更不靠譜點嗎?」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無波摀住自己那如同喝了興奮劑一般亂跳的胸口,不安道,「你給他吃了什麼藥?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傅靖以卻拉起她的手,把她往門外帶。

  「傅靖以?」

  「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你在外面等著吧,幫我把風。」傅靖以交代道。

  「為什麼?」無波追問。

  「你只是想要個結果,不是麼?」傅靖以垂視著她,「你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無辜的,對吧?至於他究竟做了什麼,並不重要。」

  無波看著傅靖以黑睃睃的瞳孔,淚如泉湧,轉頭離開。

  她知道的,他是害怕自己聽到那罪惡的那一面,她都知道的,為什麼自己就這麼不爭氣呢?明明是你爸爸呀,江無波,是你應該要去做的呀……

  傅靖以看著無波躲在牆角抽泣,慢慢垂下眸子,關上門,盯著如死豬一般趴著不動的陳方同,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布袋,展開,抽出一根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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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成事

  在無波的焦急等待中,傅靖以終於打開門叫她進去,她把淚水一擦,迎上去:「怎麼那麼久?」

  「必須那麼長,不然圓不回來。」傅靖以不給她思考的時間,拉著她回到原位坐下,然後灌她喝了兩杯白酒,又沾了一些灑到她衣服上,緊接著他也坐好,順勢趴下來……無波呆了呆,趕緊也趴下來。

  半晌,隨著傅靖以不輕不重的一聲咳,陳方同慢悠悠地醒來,忽地一驚,隨即看到兩個小鬼也睡著了,再仔細一看,居然醉了……他拍拍腦袋,他什麼時候喝起酒來了?他分明許多年不喝酒了……好像是說到江華成犧牲那一刻,無波哭著搶著要喝酒,他去攔,攔不住,乾脆自己喝了,嗯,對,就是這樣。他再回想自己說的話,都是該說的,那就好,他看著無波,心裡湧起一絲愧疚,可一想到自己的前程,心一硬,伸手去搖無波。

  無波自陳方同轉醒那一刻就開始運起心法,調整自己的呼吸,讓呼吸變得綿長,聽起來很像睡著了,陳方同是一個警察,她不敢保證能騙過他,不料他竟然來搖她,她一下子就慌了……

  「你亂摸什麼?」傅靖以的聲音拯救了無波的窘迫,她繼續裝死豬。

  陳方同抬眼與傅靖以對視,桀驁不馴的男孩子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衝動,修長的雙手已經握住了酒瓶,大有他再動手就直接砸上來的趨勢。

  「我只是想叫醒你們。」陳方同友好地解釋,同時收回了搭在無波肩上的手。

  「哼!」傅靖以這才放開酒瓶,然後推了推無波。

  無波沒理,他又沒提前給她劇本,她演技又不好,醒來要說什麼?

  傅靖以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無波的人了,叫了兩聲見她沒動靜就知道是叫不醒她的了,所以直接拎著她的衣領將她提起來,拉開她的胳膊讓自己肩上一搭,扶著她轉頭就走。

  「我開了車來,順便送送你們吧。」陳方同跟在後面建議道。

  傅靖以頭都不回說了一句:「不順路。」

  陳方同鬱悶了,他說「順便」只是客套話,要送肯定是專程送的了,結果人家回了一個「不順路」,他反倒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只能看著傅靖以扶著無波離開了,心裡還在想如果江華成還活著,看著一副醉態的女兒跟一個男孩子摟在一塊,該會有多暴怒呢?他總是想要彌補無波,想給無波當乾爹彌補無波缺失的父愛,可從這麼一件事就看出他有多虛偽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但他保證,只要傅明心不再找他的麻煩,以後無波的前程包在他身上了。

  「先生,麻煩結下賬。」服務員打斷了陳方同的沉思,將賬單遞上。

  陳方同掏出錢夾拿出錢,隨意往賬單掃了一眼,愣住了:「多少?」

  「3235元整。」服務員很標準地笑著。

  「怎麼那麼多?」陳方同趕緊拿過賬單仔細檢查,黑店也不可能那麼黑,他不就喝了幾瓶酒……

  「先生,你們的包廂點了15道葷菜,5道素菜,開了4瓶高檔酒,還有包廂費……」

  陳方同哪裡還不明白,自己被無波那個傢伙當冤大頭給宰了,他默默地把錢塞回去,掏出銀行卡,遞給服務員,因無波相信自己說辭的愉悅一下子減半,若是讓他知道傅靖以在他「醉酒」時做了什麼,只怕這剩下的愉悅就會變成熊熊怒火了吧。

  出了餐館,傅靖以直接招了出租車,毫不憐香惜玉地把無波往後座上摔。

  「這麼凶!」無波睜開眼,抱怨了一句,乖乖地坐起來,讓出位置。

  傅靖以往她腦門上彈了一下,沒好氣道:「你越來越會得寸進尺了。」

  無波立刻求饒:「我那不是沒辦法嘛,要是我醒了,他問我什麼問題我不就暴露了?」說著忐忑得看著傅靖以,「結果呢?究竟……」

  傅靖以看了她一眼,轉頭對司機說:「宏都酒店。」

  無波這才意識到此刻不是說這件事的時機,只能將滿心的焦躁按捺住。

  到了酒店,傅靖以讓無波在大堂等著,他直接去前台開了房,拿到房卡後對無波使了使眼色,兩人先後進了電梯,無波立刻撲向傅靖以:「你剛才是不是用催眠術了?」

  傅靖以無奈歎氣,摟著她肩膀的手用力一收,咬牙切齒道:「江無波,你的耐性越來越差了,真不懂我爸是怎麼教你的。」

  無波一心牽掛著那件事,沒有注意到站在酒店大門的人已經將他們的舉動都看在眼裡了,雙手因攥得太緊青筋都爆出來了。

  進了房間,傅靖以又說要洗澡,無波只能耐下性子等著,等他洗了澡出來,又說頭髮濕噠噠的不舒服,無波只能狗腿地去拿電吹風給他吹頭髮……

  好不容易把大爺伺候舒暢,無波才問出自己的疑問:「你是不是用了催眠?不然他醒來後那樣子?」

  「從廣泛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催眠的一種吧,不過需要借助藥物和某些手段才能實現……成功率很低,這次成功首先是有酒精助陣,其次是因為我們兩個都是孩子,對方沒設防,要換了大人來,效果肯定打折。」傅靖以簡單解釋。

  無波聽了半天還是不明白:「某些手段,是什麼手段?」

  傅靖以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我壓箱底的手段你確定要知道?」

  無波慌忙搖頭,討好地看著他:「那,他怎麼說?」

  傅靖以從包裡掏出一個迷你攝像機丟給無波,無波吃了一驚,好傢伙,連這些裝備都準備好了,真是準備充分,她真是望塵莫及,好生慚愧。

  等待多年的答案就在眼前,無波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手上的機器卻重若千斤,她連打開機器的力氣都沒有,她踟躕再三,可憐巴巴地看著傅靖以:「我能遲點再看嗎?」

  「就算你閉上眼睛,該要面對的始終還是要面對。」傅靖以卻不容她逃避,伸手將她環在胸前,強勢地打開攝像機,用著不容置喙的語氣命令她,「看著,這就是你在傅家鎮這十幾年所受的一切的起因。」

  在許多人的眼裡,無波是個開朗樂觀的孩子,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很喜歡她,可這不代表她在傅家鎮的生活美滿幸福:陌生的環境,父親的離世,與母親的分別,傅家鎮族規的古板……或許只有傅靖以才能明白這種明明擁有了幸福卻仍時不時感到被拋下的孤單。

  「你該長大了,江無波,你不該永遠只是帆帆。」傅靖以這樣說道。

  無波眨眨眼,慢慢伸出手點擊了唯一的那個畫面。

  「陳叔叔,你還記得我爸嗎?他對你好嗎?」

  「你爸他是個好人,是個好人……他很仗義,是個當大哥的料……」

  「你和我爸共事多少年?還記得他破了什麼大案嗎?他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

  「我跟著你爸有……有五年了了,這五年來,我們可厲害了……立功……很好……」

  ……

  無波耐心地看著傅靖以慢慢將話題帶到了關鍵的問題。

  「為什麼那天你沒有接到命令就率先行動?」

  陳方同突然沉默了,無波一陣緊張,片刻才聽到他開口道:「老江那個人太倔了,上面某些領導早就對他有意見了,上面已經找我去談話了,等事一了,就把他調走,升我上去頂他,嘿,那個位置,一看就知道是明升暗貶,不過老江這人有本事,遲早會擺脫困境的……可我就慘了,底下人一看,還不以為是我走了關係把他擠走的?到時候我這個位子怎麼還坐得穩?我必須要立一個大功,讓大家沒話好說……我都佈置好了……線人卻沒說那幫傢伙手上全是92式……我真沒想到……我不是成心的……」

  「那你後來為什麼要隱瞞?」

  「不隱瞞能怎麼辦?要坦白嗎?一坦白大家都受牽連……你以為這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嗎?我其實什麼也沒說,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瞞下了……這就是人性。」

  ……

  事前哭了那麼多次,到了這個時候無波反而一滴眼淚都沒有,大概她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可即便這樣,她還是覺得心裡像壓著塊巨石,悶悶的,難受極了。

  傅靖以把攝像機收好,一言不發地看著無波。

  無波卻不想面對那過於銳利的目光,翻身下床:「我去洗澡。」

  傅靖以挑眉,沒說什麼,打開電視來看,想了想,又叫了客房服務送點心上來。

  無波磨磨蹭蹭洗了澡,正要穿衣服時卻犯了愁,經過今天幾番折騰,衣服上不是眼淚就是酒味,還怎麼穿?她只好敲了敲門口,大聲對外面說:「我衣服弄髒了,你帶了衣服了嗎?」

  正要嘗試點心的傅靖以頓時覺得心塞,為什麼,為什麼連這種事也要找他?他又不是她的男管家!他恨恨地從背包裡翻出一件t恤,掛在門把上。

  無波換好了衣服,還有些不好意思,結果看到好多點心,哇,什麼壞心情都沒了,早就聽說這個酒店的點心頂呱呱的,今天終於有機會嘗一嘗了。

  傅靖以更加心塞了,明明是他叫的點心……看在那副笑顏的臉上,他就暫時不計較好了。

  吃飽喝足,睡覺的時間也到了,傅靖以本來就長途跋涉回來,加上時差,早就困得不行了,直接鑽到被窩裡去了。無波把房間收拾乾淨,又發了會兒呆,也跟著鑽到被窩裡。

  「喂,傅靖以,」無波睡了半天也睡不著,伸手去搖旁邊那個人,「我總覺得我有事情沒做,可我又想不起來。」

  「想不出來就去死好了。」傅靖以壞脾氣道。

  「你難得回來一趟,別睡了,咱們來聊天好了,」無波又推他,「那個錄像你打算怎麼處理?」

  半晌,傅靖以煩躁地翻過身來,瞪著無波:「我不說你就不會放過我,是不是?」

  「沒有啊,我只是……」無波辯解,「問清楚嘛,可不可以就這樣,什麼也別做?」

  「天真!」傅靖以罵他,「陳方同是做什麼的?他只要認真想一想就會發現問題,到時候你想息事寧人他還不願意呢,這種事只有先下手為強。」

  「怎麼先下手為強?」

  「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人士處理,你啊,一邊涼快去吧。」傅靖以又翻身睡他的覺了。

  「專業人士,誰呀?你嗎?」無波追問,傅靖以不理,繼續追問,仍舊不理。

  無波悻悻地躺好,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她又睜開眼睛。

  「糟啦!我忘記給家裡打電話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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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成事

  在無波的焦急等待中,傅靖以終於打開門叫她進去,她把淚水一擦,迎上去:「怎麼那麼久?」

  「必須那麼長,不然圓不回來。」傅靖以不給她思考的時間,拉著她回到原位坐下,然後灌她喝了兩杯白酒,又沾了一些灑到她衣服上,緊接著他也坐好,順勢趴下來……無波呆了呆,趕緊也趴下來。

  半晌,隨著傅靖以不輕不重的一聲咳,陳方同慢悠悠地醒來,忽地一驚,隨即看到兩個小鬼也睡著了,再仔細一看,居然醉了……他拍拍腦袋,他什麼時候喝起酒來了?他分明許多年不喝酒了……好像是說到江華成犧牲那一刻,無波哭著搶著要喝酒,他去攔,攔不住,乾脆自己喝了,嗯,對,就是這樣。他再回想自己說的話,都是該說的,那就好,他看著無波,心裡湧起一絲愧疚,可一想到自己的前程,心一硬,伸手去搖無波。

  無波自陳方同轉醒那一刻就開始運起心法,調整自己的呼吸,讓呼吸變得綿長,聽起來很像睡著了,陳方同是一個警察,她不敢保證能騙過他,不料他竟然來搖她,她一下子就慌了……

  「你亂摸什麼?」傅靖以的聲音拯救了無波的窘迫,她繼續裝死豬。

  陳方同抬眼與傅靖以對視,桀驁不馴的男孩子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衝動,修長的雙手已經握住了酒瓶,大有他再動手就直接砸上來的趨勢。

  「我只是想叫醒你們。」陳方同友好地解釋,同時收回了搭在無波肩上的手。

  「哼!」傅靖以這才放開酒瓶,然後推了推無波。

  無波沒理,他又沒提前給她劇本,她演技又不好,醒來要說什麼?

  傅靖以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無波的人了,叫了兩聲見她沒動靜就知道是叫不醒她的了,所以直接拎著她的衣領將她提起來,拉開她的胳膊讓自己肩上一搭,扶著她轉頭就走。

  「我開了車來,順便送送你們吧。」陳方同跟在後面建議道。

  傅靖以頭都不回說了一句:「不順路。」

  陳方同鬱悶了,他說「順便」只是客套話,要送肯定是專程送的了,結果人家回了一個「不順路」,他反倒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只能看著傅靖以扶著無波離開了,心裡還在想如果江華成還活著,看著一副醉態的女兒跟一個男孩子摟在一塊,該會有多暴怒呢?他總是想要彌補無波,想給無波當乾爹彌補無波缺失的父愛,可從這麼一件事就看出他有多虛偽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但他保證,只要傅明心不再找他的麻煩,以後無波的前程包在他身上了。

  「先生,麻煩結下賬。」服務員打斷了陳方同的沉思,將賬單遞上。

  陳方同掏出錢夾拿出錢,隨意往賬單掃了一眼,愣住了:「多少?」

  「3235元整。」服務員很標準地笑著。

  「怎麼那麼多?」陳方同趕緊拿過賬單仔細檢查,黑店也不可能那麼黑,他不就喝了幾瓶酒……

  「先生,你們的包廂點了15道葷菜,5道素菜,開了4瓶高檔酒,還有包廂費……」

  陳方同哪裡還不明白,自己被無波那個傢伙當冤大頭給宰了,他默默地把錢塞回去,掏出銀行卡,遞給服務員,因無波相信自己說辭的愉悅一下子減半,若是讓他知道傅靖以在他「醉酒」時做了什麼,只怕這剩下的愉悅就會變成熊熊怒火了吧。

  出了餐館,傅靖以直接招了出租車,毫不憐香惜玉地把無波往後座上摔。

  「這麼凶!」無波睜開眼,抱怨了一句,乖乖地坐起來,讓出位置。

  傅靖以往她腦門上彈了一下,沒好氣道:「你越來越會得寸進尺了。」

  無波立刻求饒:「我那不是沒辦法嘛,要是我醒了,他問我什麼問題我不就暴露了?」說著忐忑得看著傅靖以,「結果呢?究竟……」

  傅靖以看了她一眼,轉頭對司機說:「宏都酒店。」

  無波這才意識到此刻不是說這件事的時機,只能將滿心的焦躁按捺住。

  到了酒店,傅靖以讓無波在大堂等著,他直接去前台開了房,拿到房卡後對無波使了使眼色,兩人先後進了電梯,無波立刻撲向傅靖以:「你剛才是不是用催眠術了?」

  傅靖以無奈歎氣,摟著她肩膀的手用力一收,咬牙切齒道:「江無波,你的耐性越來越差了,真不懂我爸是怎麼教你的。」

  無波一心牽掛著那件事,沒有注意到站在酒店大門的人已經將他們的舉動都看在眼裡了,雙手因攥得太緊青筋都爆出來了。

  進了房間,傅靖以又說要洗澡,無波只能耐下性子等著,等他洗了澡出來,又說頭髮濕噠噠的不舒服,無波只能狗腿地去拿電吹風給他吹頭髮……

  好不容易把大爺伺候舒暢,無波才問出自己的疑問:「你是不是用了催眠?不然他醒來後那樣子?」

  「從廣泛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催眠的一種吧,不過需要借助藥物和某些手段才能實現……成功率很低,這次成功首先是有酒精助陣,其次是因為我們兩個都是孩子,對方沒設防,要換了大人來,效果肯定打折。」傅靖以簡單解釋。

  無波聽了半天還是不明白:「某些手段,是什麼手段?」

  傅靖以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我壓箱底的手段你確定要知道?」

  無波慌忙搖頭,討好地看著他:「那,他怎麼說?」

  傅靖以從包裡掏出一個迷你攝像機丟給無波,無波吃了一驚,好傢伙,連這些裝備都準備好了,真是準備充分,她真是望塵莫及,好生慚愧。

  等待多年的答案就在眼前,無波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手上的機器卻重若千斤,她連打開機器的力氣都沒有,她踟躕再三,可憐巴巴地看著傅靖以:「我能遲點再看嗎?」

  「就算你閉上眼睛,該要面對的始終還是要面對。」傅靖以卻不容她逃避,伸手將她環在胸前,強勢地打開攝像機,用著不容置喙的語氣命令她,「看著,這就是你在傅家鎮這十幾年所受的一切的起因。」

  在許多人的眼裡,無波是個開朗樂觀的孩子,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很喜歡她,可這不代表她在傅家鎮的生活美滿幸福:陌生的環境,父親的離世,與母親的分別,傅家鎮族規的古板……或許只有傅靖以才能明白這種明明擁有了幸福卻仍時不時感到被拋下的孤單。

  「你該長大了,江無波,你不該永遠只是帆帆。」傅靖以這樣說道。

  無波眨眨眼,慢慢伸出手點擊了唯一的那個畫面。

  「陳叔叔,你還記得我爸嗎?他對你好嗎?」

  「你爸他是個好人,是個好人……他很仗義,是個當大哥的料……」

  「你和我爸共事多少年?還記得他破了什麼大案嗎?他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

  「我跟著你爸有……有五年了了,這五年來,我們可厲害了……立功……很好……」

  ……

  無波耐心地看著傅靖以慢慢將話題帶到了關鍵的問題。

  「為什麼那天你沒有接到命令就率先行動?」

  陳方同突然沉默了,無波一陣緊張,片刻才聽到他開口道:「老江那個人太倔了,上面某些領導早就對他有意見了,上面已經找我去談話了,等事一了,就把他調走,升我上去頂他,嘿,那個位置,一看就知道是明升暗貶,不過老江這人有本事,遲早會擺脫困境的……可我就慘了,底下人一看,還不以為是我走了關係把他擠走的?到時候我這個位子怎麼還坐得穩?我必須要立一個大功,讓大家沒話好說……我都佈置好了……線人卻沒說那幫傢伙手上全是92式……我真沒想到……我不是成心的……」

  「那你後來為什麼要隱瞞?」

  「不隱瞞能怎麼辦?要坦白嗎?一坦白大家都受牽連……你以為這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嗎?我其實什麼也沒說,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瞞下了……這就是人性。」

  ……

  事前哭了那麼多次,到了這個時候無波反而一滴眼淚都沒有,大概她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可即便這樣,她還是覺得心裡像壓著塊巨石,悶悶的,難受極了。

  傅靖以把攝像機收好,一言不發地看著無波。

  無波卻不想面對那過於銳利的目光,翻身下床:「我去洗澡。」

  傅靖以挑眉,沒說什麼,打開電視來看,想了想,又叫了客房服務送點心上來。

  無波磨磨蹭蹭洗了澡,正要穿衣服時卻犯了愁,經過今天幾番折騰,衣服上不是眼淚就是酒味,還怎麼穿?她只好敲了敲門口,大聲對外面說:「我衣服弄髒了,你帶了衣服了嗎?」

  正要嘗試點心的傅靖以頓時覺得心塞,為什麼,為什麼連這種事也要找他?他又不是她的男管家!他恨恨地從背包裡翻出一件t恤,掛在門把上。

  無波換好了衣服,還有些不好意思,結果看到好多點心,哇,什麼壞心情都沒了,早就聽說這個酒店的點心頂呱呱的,今天終於有機會嘗一嘗了。

  傅靖以更加心塞了,明明是他叫的點心……看在那副笑顏的臉上,他就暫時不計較好了。

  吃飽喝足,睡覺的時間也到了,傅靖以本來就長途跋涉回來,加上時差,早就困得不行了,直接鑽到被窩裡去了。無波把房間收拾乾淨,又發了會兒呆,也跟著鑽到被窩裡。

  「喂,傅靖以,」無波睡了半天也睡不著,伸手去搖旁邊那個人,「我總覺得我有事情沒做,可我又想不起來。」

  「想不出來就去死好了。」傅靖以壞脾氣道。

  「你難得回來一趟,別睡了,咱們來聊天好了,」無波又推他,「那個錄像你打算怎麼處理?」

  半晌,傅靖以煩躁地翻過身來,瞪著無波:「我不說你就不會放過我,是不是?」

  「沒有啊,我只是……」無波辯解,「問清楚嘛,可不可以就這樣,什麼也別做?」

  「天真!」傅靖以罵他,「陳方同是做什麼的?他只要認真想一想就會發現問題,到時候你想息事寧人他還不願意呢,這種事只有先下手為強。」

  「怎麼先下手為強?」

  「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人士處理,你啊,一邊涼快去吧。」傅靖以又翻身睡他的覺了。

  「專業人士,誰呀?你嗎?」無波追問,傅靖以不理,繼續追問,仍舊不理。

  無波悻悻地躺好,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她又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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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福星

  傅靖以本來就打算辦完無波的事就回美國,又加上旅遊團的失事,所以他就要回去了。

  無波送他到車站,臨別前一臉糾結,欲言又止。

  「放心吧,錄像我會處理好的。」傅靖以向她伸出手,無波悶悶地把背包解下來遞給他。

  傅靖以看她臉色不對,便問了一句:「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看你……以後還是不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無波還是有點擔心,畢竟命運的事誰也說不準,她又怕說多了傅靖以反感,又補充了句,「至少要等真正過了十五歲吧。」

  傅靖以想笑無波像個老太婆那樣囉嗦,可心裡卻暖暖的。

  「好不好?」無波拉著傅靖以的手,大大的眼睛裡全然是關切之色。

  傅靖以點頭,放開她的手,想了想又提醒她:「我看你大表哥不會放過這件事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無波一臉輕鬆:「什麼事?是我們詐了陳叔叔這件事嗎?可我們不是沒辦法嗎?我想只要跟大表哥說清楚,他應該會理解的,沒準他還會幫我們呢。」

  傅靖以覺得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對無波的瞭解,敢情她完全沒明白傅聚瀾一大早來查房的原因,他無奈地搖頭:「我說你呀,一般十五歲的女孩子可能隨便跟一個男生睡一個房間嗎?」

  「可那是你呀,我平常不就是睡你房間嗎?」無波奇怪道。

  「可我們平時都是錯開時間的,不是麼?」

  無波納悶道:「所以?」

  傅靖以無力極了:「所以,你只要隨便用你們班上一個男生來換掉我,假設一下,就知道你大表哥為什麼會生氣了。」

  無波略微一想,立刻驚呼:「可是我們沒有發生什麼呀?」

  「你要怎麼證明?」傅靖以白了她一眼,「你趕緊想好怎麼跟你大表哥解釋吧。」

  無波啞口無言,這叫她怎麼解釋呀?到時候難免要把陳方同的事牽扯進來,又是一頓好解釋……唉,好麻煩呀。

  傅靖以才懶得管無波怎麼解釋呢,揮揮手,瀟灑離開。

  「人家都沒說再見呢。」無波嘟囔道,情緒也隨著低沉下來。

  無波回到家後自然被外公訓了一頓,直到她保證以後如果要去同學家留宿一定要提前跟家裡打招呼,不能讓家人太擔心才放過她,她鬆了口氣的同時不免有些愧疚,畢竟她說了謊騙了外公,所以她在心裡暗暗決定,以後再也不可以說謊騙人了……嗯,至少不可以騙家人。

  無波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直到假期結束,大表哥也不見有什麼動靜,她非但不能平靜,反而愈發惴惴不安,有種暴風雨來臨前寧靜的感覺。

  反倒是傅明儉先找了無波談話。

  「傅靖以是不是回國了?」

  無波直覺就想搖頭,可想到自己剛說不要說謊騙家人,她便搖頭不是點頭也不是,只能保持沉默。

  傅明儉氣笑了:「你還想瞞著我呢,我在海關的朋友都給我打電話了。」

  無波只能擠出一個可憐巴巴的笑容:「……您都知道啦?」

  「說吧,他回來做什麼?」傅明儉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態度,目光如炬地看著無波,讓無波心裡一陣陣發虛。

  「您不是都猜到了嗎?」她嘀咕道。

  傅明儉挑眉:「真是為了陳方同的事?他回來有什麼用?瞎折騰。」

  你兒子本事大著呢,無波腹誹,因為傅靖以沒跟她說究竟要怎麼處理那個錄像,所以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傅明儉說。

  「嘀咕什麼呢。」傅明儉呵斥道。

  無波身板一挺,大聲道:「他是回來安慰我的!」

  傅明儉老臉一黑,一肚子教訓的話生生被這句小年輕的話打得煙消雲散,聽聽,他兒子是回來安慰人家小姑娘的,還不用問他這個老頭子給錢,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他管那麼多閒事幹嘛?

  門外有一個滿頭白髮的腦袋使勁晃悠著,無波想忽略都難,想到傅靖以爺爺最疼孫子了,結果傅靖以卻沒回家看看他,無波突然覺得很心酸,想了想,便把過年時去東歸山算命的事和傅靖以因回國躲開纜車失事的事都說了。

  傅清棟一聽,趕緊跑進來,激動地問無波:「這是真的嗎?真的已經躲過所有的劫了?」

  「應該是吧,後來我們想再去找大師看一看,不過他們去旅遊了。」

  傅明儉一陣後怕,隨即又勃然大怒:「這個臭小子,竟然沒跟我們說就去滑雪?知不知道危險?」

  無波尷尬地笑笑,心想,你都不問他一聲就把他送出國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傅成芳在外面聽到動靜,進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無波只能又把事情重述了一遍,傅成芳喜極而泣,連連拜天:「祖宗保佑,祖宗保佑!萬幸!萬幸!」

  「不行,我得回村裡拜祭拜祭祖宗,再請他們繼續保佑我們家靖以。」傅清棟有些激動,臉色也多了幾分漲紅,他看著無波更是多了幾分感激,「無波呀,要不是因為你,靖以就不會回國了,你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呀。」

  無波一陣惶恐,連連擺手:「不能這麼說,傅靖以能回來是因為他與人為善,樂於助人,如果不是這樣,就算我再怎麼求他,他也不會回來的,所以說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

  「對對對,我們家靖以就是這樣,老天都不捨得他……」傅清棟說著說著,突然見老淚縱橫,無波嚇壞了,僵硬地看向傅明儉。

  傅明儉歎氣:「爸,這是好事,你哭什麼呀?」

  「我高興的,不可以嗎?」傅清棟大吼一聲。

  傅明儉聽著老爺子聲音還是那麼中氣十足,便放下心來了,順手拍拍無波安慰她,隨後又覺得無奈,本來是打算要嚇嚇無波,免得以後傅靖以要殺人她還幫忙遞刀子,怎麼現在反倒變成他安慰無波了……

  無波確實被嚇到了,被傅靖以爺爺,沒想到外公的同齡人居然當著她的面說哭就哭,還哭得跟個小孩一樣,她實在很難相信自己的外公大哭的樣子,世界觀都要崩潰了好嗎?幸好受此摧殘的人不止她一個,打電話時,傅清棟又哭了,電話那頭的傅靖以肯定有得受了。

  傅清棟回村裡祭祖的事自然引起了村裡人的注意,自然傅靖以消劫的事自然就傳開了,一時間無波成了鄉親口中的熱門人物,好多人都打電話來問她那個算命很神奇的先生在哪裡,無波不知道幫褚老爺子介紹了多少樁生意呢,心想是不是收點介紹費比較好?而無波外公高興得不得了,逢人就讚自己家無波是個大福星,恨不得把無波的照片洗出來送給別人辟邪消災用。

  因為涉及到無波很多私事沒說,外人只知道傅靖以是為了無波才回國的,並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事,所以有心人不免想得太多。

  傅明睿就聽到妻子傅朝顏打電話問大兒子什麼時候有空能回家。

  「過個把月吧,我現在忙著呢。」傅聚瀾回答得有些敷衍,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到時候就遲了。」傅朝顏抱怨道,又對著丈夫埋怨道,「你也不管管他,都什麼時候了,無波都要成明儉家的人了,你怎麼也不急?」

  傅明睿很是無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一味的強迫有用嗎?再說了,」他頓了頓,帶著幾分警告的意思,「無波是個好孩子,你有這個想法沒有錯,可無波到底是別人家的孩子,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傅朝顏不服氣:「我們家阿瀾配無波哪裡差了?」

  「是不差,可無波有說過要嫁他了嗎?」傅明睿反問,「再說了,無波才幾歲你就有這個念頭,像話嗎?」

  「我這不是著急嘛。」傅朝顏小聲道,「你看那傅靖以都出國了,還懂得要回國來討好無波,要是以後他們兩人真的好上了……」

  「哼,你兒子做不好的,就不要怪別人做得太好。」傅明睿悶聲說了一句,甩門出去了。

  傅朝顏頓覺得委屈,她這不是為了自己兒子著急嘛,幹嘛要這麼說她?

  傅清序在樓上把兒子和兒媳的對話都聽了個遍,他搖搖頭,心想,年輕人的事還是交由他們自己操心吧。就算他想再操心也無能為力了,從傅聚瀾插手武協和武術培養基地,推傅聚穎出道的種種來看,這個大孫子已經不能用原來的態度來對待的了。

  無波一直在猜測傅靖以的下一招會在哪裡,沒想到竟然會在張老爺子那裡得知消息。

  週末,傅明儉帶著無波去張老爺子家探望,張老爺子見到他們可高興了,特別是見到無波:「你這個小丫頭,那麼久不來看我,是不是怕我要報復你要打折你的腿啊?」

  無波除了呵呵一笑,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張老爺子又問了無波一些關於練功上的問題,無波一一回答了,張老爺子一邊點頭一邊感慨:「真是虎父無犬子,華成有你這樣的孩子,很好,真的很好。」

  無波默默一笑,或許吧,如果她的努力能讓別人提及爸爸時多一些讚歎,那她會更努力。

  「有個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們一聲,」張老爺子忽然嚴肅道,「至於要不要告訴無波的母親,就看你們自己商量吧。」

  傅明儉和無波對視了一眼,無波下意識就想到了傅靖以的那句話,「專業的東西還是交由專業人員來處理」,難道跟這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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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生氣

  「你們都知道華成當初的事吧?」張老爺子慢慢道,「當初不是沒有人有所懷疑,可偏偏怎麼調查都沒什麼實質的證據……」他慢慢地看了無波一眼,「過了這麼多年,終於等來了這個……」

  他拿起遙控器,按了播放鍵,電視屏幕開始播放一段無波不算太陌生的視頻。

  一聽到那個步步引導的詢問聲音,儘管經過機器的轉變多少會有些失真,傅明儉一聽就知道是傅靖以,立刻惡狠狠地盯向無波,無波就知道會這樣,早早就轉過了臉,避開了這種嚇人的視線,傅明儉暗恨,這兩個傢伙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去設計陳方同!

  張老爺子人老眼睛卻很毒,傅明儉和無波的舉動沒有逃過他的雙眼。

  看完視頻,傅明儉抬頭就對上老領導探究的目光,兩人不動聲色地對視了兩秒,傅明儉咳了一聲:「這份視頻並不能作為證據使用。」一,視頻的來源有問題;二,陳方同的精神狀態不正常,在這樣的狀態下他的言行舉止不具有參考意義,所以他更氣了,既然要搞,就搞點有力的東西來呀,弄這個東西來除了膈應人能有什麼效果?陳方同回頭就可以聲稱當時喝高了,說的都是胡話,誰還能追究個真假來?

  傅明儉並不知道,傅靖以最初的出發點並不是想報復陳方同,為江華成伸張正義,而緊緊是因為無波想知道究竟那個推測只是推測,還是真相,僅此而已,至於後來將錄像以無名氏的名義寄到相關部門,也是因為無波並沒有明確報復的意願,他又懶得費腦筋才這樣做的。

  此時此刻,無波也想不明白傅靖以的意圖:這份錄像就算不能給陳方同造成實質的傷害,可他的前程也止步於此了,不管怎麼樣,一個有重大嫌疑的人是得不到提拔的。

  「我竟然不知道有人看不慣他,想調他走……當年不知道多少人看好華成,早早就開口問我要人,要是我當時肯放人……」張老仰頭長歎,「也不止於此啊。」

  無波鼻子一酸,正要追問,可看到傅明儉飛快地朝這邊瞥了一眼,便低頭不語。

  傅明儉皺眉問道:「那現在局裡是什麼方案?」

  「能有什麼方案?自然是依法辦公。」

  那就是按例讓陳方同停職,對當年的相關人員進行詢問,如果詢問沒結果,那陳方同依舊復職上班,不痛不癢,裡面的可操作的東西很多,傅明儉心裡想了很多,面上卻點頭稱讚道:「這樣最好,不冤枉也不錯漏。」

  從張家出來後,無波忍不住問傅明儉:「伯伯,是不是張爺爺就是那個想調走我爸的領導?」

  「為什麼這麼問?」傅明儉反問。

  無波遲疑了一會兒,說:「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有這種猜測。」或許是張老爺子對她打量的目光太明顯,或者是傅明儉當時的態度……

  傅明儉平靜道:「我跟你爸不同一個部門,只知道是張老把你爸帶出來的,當年你爸也經常提起他,可具體兩人的交往並不是十分清楚。」

  「那你剛才為什麼要……」

  「任何時候都不要輕易將自己的底盤露出來,也不要輕易讓別人牽住了節奏。」傅明儉教訓道,「就算你爸是張老當年的愛將,可他已經死了多年,而陳方同卻是活生生的人,死人是永遠都比不過活人的,所以我們並不知道張老的立場,所以對他就不能全然坦白,你明白他今天為什麼要放視頻給我們看嗎?」

  「是想弄清楚究竟是誰設計陳叔叔?」無波立刻回想自己剛才的表現,心裡慌了,「剛剛我好像沒做好。」

  傅明儉輕哼:「算了吧,就沒指望過你這點道行,究竟怎麼回事,你老實跟我交代。」

  無波哪裡還敢隱瞞,趕緊一五一十地將整件事全盤交代,傅明儉又追問了不少細節,她也仔細地回想了回答。

  傅明儉簡直要被氣死了:「我說你們的腦袋是豬長的嗎?陳方同就算一開始沒想到,等看到視頻還不知道被你們兩個設計了?這個錄像對他來說就相當於被蚊子咬了一口,什麼事都沒有,反而會激怒他,本來他或許還對你和你媽心懷歉疚,這下別說歉疚了,不報復都算好了,你們怎麼那麼魯莽?」

  無波沒說話,這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好不好,全都是傅靖以的主意。

  傅明儉何嘗不知道多半是傅靖以那傢伙的主意?可傅靖以遠在美國,他想罵也罵不到,當然只能罵無波了。

  「傅靖以太膽大包天了,這次算給他個教訓,看他以後還敢這麼膽大妄為!」

  無波眨眨眼:「可他說一切都搞定了,不會有問題的。」

  傅明儉當想訓斥一句,可腦海裡閃過幾個念頭,頓時就住嘴了……說起來,無波剛才說傅靖以單獨和陳方同在一起的時間差不多是半個小時,可剛才那段視頻也才幾分鐘,剩餘的時間傅靖以都去幹嘛了?僅僅是給陳方同灌酒了嗎?依傅靖以的性格,怎麼可能?傅靖以肯定還做了別的。想到這裡,傅明儉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真想飛過去狠狠將那傢伙狠揍一頓啊。

  無波回到家立刻給傅靖以發了郵件,跟他說了今天發生的事,然後追問他有沒有下招,等了半天,傅靖以終於回了郵件,郵件上就只有四個字一個符號。

  「哦,知道了」

  傅明儉簡直要氣瘋了,無波膽戰心驚地覷著他深沉如鐵的臉色,心裡默默給傅靖以點了個蠟,希望伯伯不是個記恨的人,不然傅靖以春節回來可就有得受了。

  傅明儉和無波離開後,張老就給陳方同打了電話:「給他們看了,傅明儉很驚訝,似乎事前並不知道這件事。」

  陳方同冷哼:「他不知道才怪,這種事怎麼樣也不是兩個小孩子自己想出來的吧?」

  「你查出來那個男孩子的身份了嗎?」

  「是傅明儉的兒子。」

  張老爺子就不說話了,再說傅明儉沒關係,誰也不會相信,他追問道:「傅明儉跟你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怎麼突然間就出手了?說起來,當初傅明心為什麼一直要追查真相?」

  「我也沒弄明白這些事,我也反覆問過底下的人,每個人都發誓沒漏嘴……」

  「算了,反正那些知道真相的人都調走了,停止調查也只是走走形式,你什麼都別做,等過了這陣子再說。」張老爺子叮囑道,「你不是說你兒子跟無波相熟麼?讓他多走動,我看那小姑娘藏不住話,看能不能從她嘴裡問出點什麼。」

  陳方同沉默片刻才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張老爺子才歎了口氣,人老了,就想圖個安靜,可偏偏樹欲靜,風卻不止。

  無波再見到陳柏航時是在校門口,她很詫異:「你找我嗎?」

  陳柏航勉強笑了笑:「走吧,我送你回家。」

  無波猶豫了一會兒才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著。

  「你是不是懷疑我爸當年做了對不起你爸的事?」陳柏航突然回頭道,一貫爽朗帥氣的臉佈滿了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凝重,「是不是?所以你才給我爸下了藥套他的話?」

  無波沒有迴避陳柏航銳利的目光,平靜道:「我沒下藥。」

  「我爸從來不喝酒的!」陳柏航激動道,「如果我爸真的是個壞人,那他這些年為什麼要不斷去找你媽道歉?每年清明他什麼要去個你爸掃墓?還經常不斷提起你的名字?你是不是覺得這是因為他做了壞事,心裡愧疚,所以要想方設法彌補你們,對吧?可在我看來,我爸這是出於同仁的情分,想幫忙照顧他不幸因公殉職的同事的家人,如此而已。如果我爸是因為內疚而想彌補,那他為什麼想要認你作乾女兒?那樣他不是經常見到你經常觸動他的愧疚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無波從來不會懷疑傅靖以,所以對陳方同那日的「醉話」深信不疑,她扯扯嘴角,平靜地看著陳柏航:「我已經不記得我爸的樣子了。」

  陳柏航一愣。

  「家裡有照片,可我看了那麼多次,還是把他的樣子忘掉了,而我從來沒有去給他掃過墓,」無波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我甚至連他葬在哪裡都不知道……從前我也曾經想問我媽為什麼不讓我去掃墓,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我媽肯定是覺得不甘心,我爸答應我們母女倆的事都沒做到就去了,連我長大的樣子都沒看到就去了,他在地底下得多不甘心呀,我要去給他掃墓,他看到我豈不是更不安?」

  陳柏航被無波話裡的哀戚震住了,喃喃道:「可,可這也不關我爸的事呀。」

  「你覺得我冤枉了你爸,所以才來找我討公道,」無波的語氣頓時變得很尖銳,「這點委屈就受不了了,那我呢,我爸死了,難道我不該給他討個公道嗎?就算我討到了公道又怎麼樣?能還給我這十幾年失去的幸福嗎?能還我一家團圓嗎?你們怎麼能這麼殘忍呢?殺了人還要受害者向你們道歉。」

  陳柏航強辯道:「我爸沒有!」

  「有沒有他心裡清楚。」無波恢復了平靜,「他要是清白,不會有人冤枉他,他要有罪,逍遙法外十幾年也該心滿意足了,一切都交由法律來處置,我希望你不要來找我了。」說完,越過陳柏航,大步向前走。

  陳柏航拉過無波的胳膊,想讓她停下來,無波腳下一頓,一個擒拿手把他摔在地上,疼得陳柏航咬牙茲嘴。

  「我說不要來找我,這可是完全給你了著想,」無波居高臨下道,雙眸中帶著警告,「我生氣的時候可保證不了下手的輕重。」

  陳柏航完全傻了,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就被摔到地上了?望著無波堅定離開的背影,他突然覺得事情似乎不是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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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反問

  陳柏航回到家後把事情跟陳方同說了一遍,陳方同緊皺的眉頭依舊沒有放鬆,他點頭表示知道了。

  陳柏航回房前回頭,看到父親低頭沉思的側面,心裡想起無波今天的那番話,忽然有一股衝動讓他開口問道:「爸,你究竟有沒有……」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陳方同難得地聲色俱厲道,隨後想到了什麼才緩了緩臉色,「我讓你去問無波,不是為別的,就怕有人挑撥暗地裡進行挑撥,我受點委屈沒什麼,組織肯定會還我清白的,我就怕無波他們放不下仇恨,這樣子怎麼過日子呢?」

  陳柏航覺得自己應該相信父親的話,可無波的質問猶言在耳,他糾結再三,只能沉重地轉頭。不管怎麼樣,他爸說得對,這已經不是他這個高中生能管的了,再說……如果無波說的是真的,那他又該怎麼辦?

  晚上無波照例跟傅明儉過招,傅明儉心事重重,竟然讓無波覷了個空子,一招反撲,反敗為勝。

  「伯伯,一心不要二用。」無波提醒道。

  傅明儉的臉抽了抽,這話是他平時教訓她說的吧,他揮揮手,自己站起來,緩了緩呼氣,好奇地無波:「對於那件事,你心裡難道都沒什麼想法嗎?」

  那件事是什麼事,無波當然知道,她很驚訝傅明儉竟然會為此分神,想了想道:「怎麼可能會沒想法呢,只是現在很明顯的,這已經超乎我的能力範圍了,我再怎麼想,事情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麼改變,那我還要繼續糾結下去嗎?既然做不到,就乾脆不要想了,我只要做好我現在應該做好的事,就好了。」

  傅明儉似乎沒想到無波竟能如此豁達,愣住了。

  無波被傅明儉難得的表現逗笑了,傅明儉老臉紅了紅,收斂表情,招呼無波繼續過招。

  並不是無波聖母,而是她想通了,在等待陳方同前來赴約時,她心裡閃過無數個念頭,假設了無數次,假設傅明心的推測是真的,她應該怎麼辦?結果是,她毫無頭緒……她想到了自己的名字,江上無波,一帆風順,爸爸一定是希望她開開心心地生活,而不是心懷仇恨,所以就由時間來決定一切吧,再差的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不是麼?

  正如傅明儉預料的那樣,傅靖以的那份錄像或許對陳方同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可到底沒能給他帶來什麼實質的傷害,經過一段時間的停職調查後,陳方同就恢復了職務。

  傅明儉告訴無波時,無波很平靜,她想了想,說:「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我媽了。」傅明心執著了那麼多年,如果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會受到多大的打擊。

  傅明儉比誰都清楚傅明心的不甘,長歎一聲。

  無波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伯伯,你知道我爸的墓地在哪裡嗎?」

  傅明儉吃驚,他沒想到傅明心竟然瞞著無波,他遲疑道:「這個,你還是去問你媽吧。」

  無波點頭:「那我改天回去再問吧。」

  「不要怪你媽,她心裡苦呢。」傅明儉勸解道,「你現在長大了,她也應該想通了。」

  無波笑了笑,說:「我都明白的。」越是長大,越能明白傅明心之前一直對她避而不見的原因,江華成的死在傅明心的人生裡劃下了一道分明的分水線,之前代表著幸福,支護代表著黯淡,看到她就會讓傅明心想起過去那些美好,越發顯得此後人生悲苦,正如她見到傅明心總免不了會想到那逐漸模糊的面容。

  最近她時常在想,如果當初早知道會有今日,聽到傅明心要再婚的時候,她還會不會拒絕接受?

  縱然母親有撫養兒女的義務,可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不是麼?

  過了幾日,無波見到了陳方同,是自吃飯那次後的第一次見面,無波吃了早飯後正要出小區門口,陳方同的車從她後面開過來,與她擦肩而過。

  無波一眼就可以看到駕駛座裡的陳方同,面沉如水,冷峻而深沉。

  陳方同自然也看到了無波,兩人在錯身的那瞬間對視了一眼,然後分開,遠去,正如他們之後的人生。

  對於自己的平靜,無波也相當意外,不管怎麼說,日子還是要自己過下去的,別人誰也不能幫你過。

  元旦放假,無波和外公一起回了古平村。

  傅元行終於要結婚了,無波驚訝極了,之前可沒聽說什麼消息,怎麼突然就結婚了。經過大胖的解釋後,才知道原來是傅元行在上次的比武大賽中表現相當好,被隔壁村一個姑娘看中了,對他開展了熱烈的追求,單身多年看見一男一女站得過近就受不了的傅元行哪裡抗得住這種溫柔而甜蜜的攻勢?戀愛,結婚,水到渠成。

  無波驚呼連連:「這麼浪漫?」

  「你都沒看到師母過來找師父,他那副樣子,搞笑死了。」

  「那你們終於可以放心了,」無波也笑道,「以後要是被訓得太慘,就有地兒可以告狀了。」

  大胖樂了:「你這個主意太好了,對,就這樣,讓師母去教訓他。」

  如果不是傅元行的努力,無波也不會有進武館學習的機會,她對傅元行的尊敬之情並不比傅明儉差,因而傅元行結婚當天,她自告奮勇去幫忙。

  這個幫忙,有很多種幫忙,接待客人、後廚幫工……傅元行是多麼精明的人,直接就把無波放在最關鍵的位置。

  傅家鎮的特殊風俗——拜堂後,女方的親人要跟男方的親人好好打一架,這個環節不能太認真,也不能放水,因為這代表著婚後生活究竟哪方是主掌,傅元行可不想以後被人笑話是個妻管嚴,所以這一架一定要贏。

  無波還記得小時候去喝喜酒時也見過打架的環節,沒想到自己還有上場的機會,心裡還是挺高興得。

  女方見出來的是個女孩子,也推出一個比無波大一點的女孩子,後來不知道誰說了什麼,又換了個二十多對的小伙子。

  看熱鬧的人就笑了,看來對方是認出了無波,不敢輕敵,趕緊換了對手,不至於實力相差太多。

  既然不是認真的,無波和對手都沒出全力,玩的都是套路,你來我往,你攻我退,你挑我壓,你迎我擋,乾淨利索又招招相連,如同教學視頻一樣,趣味盎然,富有看點。

  圍觀的人看得津津有味,連連叫好,人群中,傅聚瀾平靜地看著,腦海裡卻恍惚地想起一些本該徹底忘記的過往。

  同樣的婚禮日,稍微成熟的面容,低眉善目的溫順,對視間的慌亂與羞澀,輕喚他「阿瀾」的歡喜……

  那樣地熟悉而陌生,那樣地遙遠而清晰,在他的回憶與現實中糾纏著。

  「無波,幹得好!」呼叫聲驚醒了傅聚瀾,他抬眸看去,無波面帶笑意地跟對方敬了禮,顯然是贏了,還贏得很漂亮,不會讓對方太丟臉。

  無波轉頭,就對上了傅聚瀾深沉的目光,一愣,然後想起傅靖以的警告,頭皮發麻。

  「大表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傅聚瀾簡單答道,然後示意無波跟他走。

  看來真的是要找她算賬的啊,無波想反正遲早有這麼一遭,早死早超生。

  「事情都解決了麼?」傅聚瀾開口道。

  無波愣了愣:「事情……什麼事呢?」

  「傅靖以回國難道就是為了跟你過國慶假期?」傅聚瀾反問道。

  無波送了一口氣,她還以為大表哥知道了陳方同那件事呢,心想,這件事應該算完結了吧,便點頭:「解決了。」

  傅聚瀾沉默了片刻,又問:「無波,你覺得我對你一向如何?」

  無波很是詫異,不明白傅聚瀾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大表哥對我一向很好呀,就跟我親哥哥一樣。」

  「親哥哥。」傅聚瀾重複了這三個字,半晌又道,「既然你把我當作親哥哥,那我這個哥哥讓你做的事你能做到嗎?」

  「什……什麼事呢?」無波察覺到了一絲古怪,傅靖以出國前的電話叮囑不經然就在耳邊響起。

  傅聚瀾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拍,說:「以後不要跟傅靖以走得太近,可以嗎?」

  無波茫然地看著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那樣的修長白皙,可卻重若千斤,讓她的心瞬間變得沉重:傅靖以讓她提防大表哥,大表哥直接讓她遠離傅靖以……什麼時候,大表哥與傅靖以竟這樣水火不容?

  「為什麼?」她看著傅聚瀾認真追問。

  傅聚瀾垂下眸子,語氣平靜道:「傅靖以做事太荒唐了,我不想讓他帶壞你。」

  原來是這個原因,無波笑了:「大表哥,你誤會了,傅靖以其實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樣,他其實人很好的,幫了我很多次呢,你只要跟他熟了,就知道他其實不是一個壞人……」無波的話在傅聚瀾冰冷的凝視裡中斷了,這樣的眼神她從來沒見過,一時竟然覺得恍惚。

  傅聚瀾有點不耐,壓在無波肩膀的手重了重:「可以答應我嗎?」

  無波搖頭:「傅靖以是我的朋友……」

  「朋友?」傅聚瀾氣笑了,一把將無波推出去,「什麼朋友可以孤男寡女在一個房間裡睡了一個晚上?傅靖以給你灌了什麼迷藥,你對他就這麼聽話?」

  「不是你想的那樣。」無波想要解釋,「我們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是……」她該怎麼解釋呢?想要解釋不免要牽扯到陳方同的事……

  「只是情投意合,情難自禁?」

  無波既詫異又委屈:「大表哥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我?」

  「你做得出,還怕我說嗎?」傅聚瀾冷笑,似乎無波做錯了一件及其荒唐的事一般。

  無波緊抿雙唇,沉默片刻,平靜地反問道:「那你呢,你早就看到我和傅靖以了,為什麼不立刻阻止,為什麼非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來查房?你這個表哥又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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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爆發

  無波的反問讓傅聚瀾的眼神一黯,他皺起眉頭,似乎在思量著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他何嘗沒有反問過自己,為什麼當晚沒有果斷去敲門?而是在房間裡煎熬地輾轉反側,睜眼到天明?

  他一直在掙扎,不斷地告訴自己,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無波都不應該和傅靖以共處一室,可他卻沒勇氣站出那一步,彷彿只要他伸手敲開那扇門,無波就會如同前世一般似,蔓籐纏樹地跟他糾纏在一起。

  人是矛盾的,既然他選擇了觀望,可第二日又忍不住去探究房內的情況,此刻更忍不住將自己的意志強加於無波身上。

  「你既然認定我和傅靖以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又讓我和他分開?正常人不是應該去警告傅靖以以後要對我負責嗎?」面對陳柏航的質問,無波可以做到心平氣和,可現在這個人是大表哥,竟然是大表哥,被自己一直仰慕和喜歡的大表哥如此看待,她既心傷又憤怒,許久之前就積累起來的疑惑和不解全都爆發了,「江上無波,何以致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傅聚瀾猛然抬頭:「你怎麼會知道?誰告訴你的?」

  「誰告訴我很重要嗎?」無波鼻頭一酸,強忍著淚意道,「我知道明睿舅舅和舅媽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想把我推給小表哥……可是,你們有問過我的意思嗎?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被你們這樣擺佈?是,我很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甚至在我心中,我曾經想過把你當作我的親哥哥,可是,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是不是應該尊重一下我的感受?」

  「我沒有想過要擺佈你。」傅聚瀾喃喃道。

  無波輕輕一笑,淚水倏然留下:「謝謝你能這麼想。」

  「我不是想擺佈你,」傅聚瀾不忍看無波的淚顏,可該說的話他必須要說清楚,「你跟傅靖以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很好,可是,他真的不適合你……你知道他的身世嗎?他的親生父母權勢有多大你根本就無法想像,不管他做了什麼荒唐的事都會有人給他收尾,可你呢,你能陪他玩多久呢?如果你們兩個有了感情,將來他要回到那邊那個家,你該怎麼辦?你年紀小,沒有想到這些,現在我告訴你,你應該慎重地做決定。」

  無波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人,眼淚中傅聚瀾的面容更加模糊,她的心忽地一疼——原來,這就是成長必然的疼痛,記憶中始終帶著暖意的大表哥竟然越來越陌生。

  「我不知道傅靖以的親身父母究竟是什麼大人物,也不知道將來傅靖以會不會回去,」無波忍住了淚意,用手背胡亂在臉上擦了擦,「從小外公就教育我,交朋友要真心實意,我對傅靖以好,不是為了圖他什麼,只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傅聚瀾對上無波堅定而明亮的大眼睛,心裡竟然生出一種自慚形穢之感,在這樣無暇的少女面前,活了兩世的他就是一個老怪物。

  「如果不是傅靖以提醒我,我還不知道我喜歡大表哥你呀,」無波繼續控訴道,「大表哥,我喜歡過你的呀。」

  「喜歡我?」傅聚瀾既驚愕又茫然,還夾雜著些沉重。

  「可是,現在你太讓我失望了,」無波扭過頭低語道,「真希望我從來沒有喜歡過。」

  傅聚瀾深色複雜地看向無波,半晌道:「既然你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那我以後不會再向以前那樣對你,以後你就會明白,我對你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好。你也不用擔心,我對你好,也不是圖你什麼。」

  無波咬著牙沒說話。

  傅聚瀾等了等,最終收斂了表情,轉頭離去。

  那個高瘦的背影,曾經是她努力要追趕的目標,可如今,她卻走在了另外一條道上,與他分道揚鑣。

  說什麼以後就會明白?有什麼話不能當下說明白的?無波微微歎氣,大表哥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怎麼也看不透。

  大表哥對傅靖以的成見那麼深,回想起來,無波的記憶中就沒有他們二人和諧相處的畫面,就算少有兩人並肩而立的畫面,也必定是一個插兜一個雙手環胸,各自看向一邊——似乎天生不對付一般。

  天生……

  不知道為什麼,無波忽然想到了諸大師對傅靖以和自己的那一番評價,那個所謂的「命運之外」的人……說起來,五歲的那次滿節,傅靖以帶著她落水的那次,似乎是大表哥來救他們的……

  無波打了個激靈,搖搖頭,告訴自己想多了。

  第二天,新娘子要給長輩敬茶,無波跟著小夥伴們一起去看熱鬧,當看到傅元行彆扭地牽著新娘子的手走出來時,不知道是誰撲哧一聲,她忍不住也笑了。

  「笑什麼笑!再笑,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們!」傅元行擠眉弄眼地警告他們。

  在傅元行手下混過幾年的孩子,哪個不對他那張臉免疫了,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大家反而笑得更加熱鬧了。

  傅元行還要再放兩句狠話,新娘子眼明手快地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直接把他的話給掐沒了。

  無波看著師母那個手勁,小臉都忍不住皺起來了,媽呀,肯定很疼。

  新娘子給長輩們敬茶後,又端了糖出來分,大胖使了使眼色,幾個小夥伴就趁機上前去順幾招。

  「怎麼樣?」無波詢問道。

  大胖甩甩後,呲牙咧嘴道:「別提了,勁可大了,差點沒把我手擰斷了。」

  無波驚訝:「這麼厲害?」

  「母老虎一隻,嘖嘖,我們傅元行師父以後可有得受了。」大胖長吁短歎。

  無波想像著傅元行夫妻打架的情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後樂觀道:「手勁大點沒關係,只不要不動刀子就好了。」

  想當年,元森舅舅可是在他媽富有母愛的菜刀威脅下長大的,就連她這個外人看著都差點有心理陰影,更不要提元森舅舅本人了,說來真是一把辛酸淚。

  說來也奇怪,傅家鎮男人的武功普遍比女人高多了,可家裡當家作主拿主意的,好多都是女人,這也算傅家鎮的一大特色了。

  「無波,阿穎的電影上映了,你要去看嗎?」傅柳昔打電話給無波,邀請她一起去看電影,「票我已經買好了,下午兩點半的票,晚上你可以住我家。」

  無波跟外公說了一聲,騎上自行車便出門了。

  傅柳昔越長越漂亮了,長長的頭髮隨意一披,直把無波看得眼睛都呆了:「哇,柳昔姐,你怎麼變得那麼漂亮啊?」

  傅柳昔提了提衣服,有點不好意思道:「人靠衣裝唄,你要想漂亮,就不要再穿這身灰撲撲的運動服就好了。」

  無波撓撓頭:「算了吧,我穿裙子不習慣,還是穿運動服自在點。」

  「你還小啊,過兩年就不會這麼想了。」傅柳昔笑道,摟著無波的肩膀拐進了電影院,「這是阿穎第一次擔任配角的電影,不是替身,他跟我說戲份還挺多的,看看他演技怎麼樣吧。」

  無波這段時間都挺忙的,沒怎麼跟小表哥聯繫,並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拍了這部電影,心裡有些愧疚,所以電影看得特別認真。

  電影講的是古代的武俠故事,小表哥在裡面飾演了一個門派的接班人,是主角的跟班,戲份還算挺多的,就是無波越看越覺得奇怪。

  「是我的錯覺嗎?」看完電影,無波跟傅柳昔抱怨道,「電影裡的小表哥跟平常看起來不怎麼像……」

  傅柳昔就笑了:「電影本來就會讓人的臉顯得大一些,一般上鏡的人都是那種巴掌臉的,不像是正常的。」

  「這麼說來,小表哥也算是一個小明星了。」無波想想就興奮,「你說,我們要不要先讓他給我們簽字,以後肯定會很值錢。」

  傅柳昔點頭:「好主意。」

  無波察覺到傅柳昔並不怎麼開心:「柳昔姐,你怎麼了?」

  傅柳昔搖頭:「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無波想到上次跟小表哥通電話時說到經紀人要干涉他的感情的事,猶豫道:「是不是小表哥的經紀人干涉你們了?」

  「你也知道這件事了?」傅柳昔自嘲地笑了笑,「這不算什麼,經紀人只是這麼一建議,並沒有強制要求我們分手,阿穎也跟我做了保證。」

  「那你還擔心什麼呢?」

  「我擔心的是這種距離……」傅柳昔正值青春年華的面容過早地多了幾分惆悵,「他會越走越遠,而我卻一直停留在傅家鎮,將來該怎麼辦呢?」

  這份輕愁傳染給了無波,她欲言又止,最終低下頭來狠狠地將腳邊的石子往前踢去。

  石子滾了幾滾,落在一輛嶄新的汽車邊上,無波順著看過去,看到正打開車門要下車的傅聚瀾,以及那位見過幾面勉強算是熟人的薛曼錦。

  「無波,你們也來阿穎的電影嗎?」薛曼錦見到無波倒是挺高興的,「拍得怎麼樣?我們買了晚上的票,還沒看呢。」

  「還不錯。」無波簡答回答,並沒有看向傅聚瀾。

  傅聚瀾的目光先是從躲著他的無波臉上掠過,然後穩穩地落在抿緊雙唇堅定看著自己的傅柳昔身上。

  這就是年輕的執著,這就是年輕的堅持,傅聚瀾內心在翻騰,在他十七歲的時候,是否曾經如此堅持一件事,即使全世界都反對?

  「無波,這位是你同學嗎?」薛曼錦察覺到傅聚瀾的視線,心中一緊,趕緊打探。

  無波掃了傅聚瀾一眼,伸手比著傅柳昔,介紹道:「傅柳昔,我初中的同學,小表哥的女朋友。」然後伸手比向驚訝的薛曼錦,向傅柳昔介紹道,「這位是薛曼錦姐姐,大表哥的女朋友。」

  薛曼錦驚呼:「無波——」

  傅聚瀾一向波瀾不驚的雙眸頓時充滿了震驚,似乎不明白無波為什麼要這麼介紹,而無波已然垂下眼簾。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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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9 09:42:05 |只看該作者
第98章 無語

  薛曼錦此刻的心情可以說是既羞怯又歡喜,她喜歡傅聚瀾很久了,放下身段主動進行追求,傅聚瀾並沒有明確拒絕她的追求,也沒有拒絕她的親近,甚至默認了朋友們對她的稱呼,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遲遲沒有說好。

  今日被無波這樣捅破這層窗戶紙,薛曼錦是樂見其成的,所以她忐忑又期盼地看向旁邊的傅聚瀾。

  傅聚瀾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前世薛曼錦就是他大學時憧憬的對象,他還記得大學畢業二十年的同學聚會上再次見到薛曼錦時自己的那份羨慕與遺憾,而如今奢望成真了,為什麼他卻躊躇不前呢?

  只要邁出這一步,牽起薛曼錦的手,此後的人生將徹底與前世告別,他再也不會被這個腐敗陳老的小鎮束縛住了,再也不會被悔恨中戳蹉跎了歲月,遺憾半生。

  只要邁出這一步,這一世的種種努力便能得到確定……為什麼要遲疑猶豫?

  是因為只要做了這個選擇,他便真正地與「江上無波,何以致瀾」告別,與江無波告別,他不再是江無波的天,不再有與江無波的糾纏……

  他抬起頭,對上的是無波的平靜與篤定,轉頭,看到的是薛曼錦的緊張與期盼,他閉了閉眼睛,終於還是牽起了薛曼錦的手。

  薛曼錦剎那間被驚喜淹沒了,淚盈於目,情難自禁。

  完全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的傅柳昔茫然地看向無波,無波只是對她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對上傅聚瀾複雜的目光,無波並不後悔,這是對他們最好的選擇,她不想永遠只做站在他背後的孩子,而他不想被硬塞著跟她湊成一對……

  只是,心中那若有若無的歎息是為了什麼呢?

  元旦過後,無波忙得團團轉,那麼多習題,那麼多卷子,很快就迎來了期末考試,全部科目考完幾乎被扒了一層皮。

  假期期間最熱鬧的當然還是要屬滿節了,今年無波不用上場,把機會留給了已經長大了急切地想要露臉的師弟師妹。

  這是她過得最寂寞的滿節,大表哥陪女友去了,小表哥拍戲沒回來,而傅靖以……聖誕節放寒假時竟然沒回來,說是要上語言班沒空回,無波猜想肯定是因為設計陳方同的事暴露了怕被傅明儉收拾才不肯回的……

  「你應該要適應這樣的分別。」傅靖以在視頻上如此說道,「以後你會有新的朋友,會漸漸與老朋友疏遠,這是不可避免的。」

  無波的臉抽了抽:「你是說英文太多了,對中文特別懷念,所以才說那麼文藝的,對嗎?」

  傅靖以翻了個白眼:「你的武功怎麼樣了?」

  無波搖頭:「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你呢,有沒有繼續練功?」

  「我又不是你,現在的水平足夠了。」傅靖以忽然笑道,「給你說個笑話,一開始老外對華人的印象很片面的,總以為每個中國人都會武術,這些年出國的人多了,他們才知道那些武術都是電影演的,普通人一般都不會……」

  「所以呢,有人挑釁你了,結果你出手了,把他們嚇了一跳?」無波搶白道。

  傅靖以沒好氣道:「你還要不要聽了?」

  「聽!你說吧,我不搶話了。」無波乖乖道。

  「我這邊的公寓來了個新人,京城的,那小子自己說廚藝不錯,想要給我們做頓好吃的,結果做紅燒肘子時味道太香了,房東太太以為我們再弄什麼化學武器,竟然說要報警,怎麼解釋都不聽,還警告我們以後不能再做中國菜……那小子對西餐是厭惡得不得了,就偷偷做了幾次,被房東捉住了,勒令他搬出去……」傅靖以賣了個關子。

  無波催促:「後來呢?被趕走了嗎?你怎麼不上去幫下忙?」

  「後來啊,那小子就當著房東夫妻倆的面往牆上蹬了兩蹬,把鐵鍋掛在三米高的壁燈上,然後告訴房東,只要他們不借用梯子能把鐵鍋拿下來,那他就二話不說搬走,不然就算警察來攆他,他也還是會回來的。房東太太當時就嚇得哭了……」

  「飛簷走壁?」無波驚呼,「那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家傳的。」

  「那你有沒有跟他交過手?」

  傅靖以一臉沒興趣:「一看就知道他跟我不是一路的,再說了,我這個可是當殺手鑭用的,藏得越深越好。」

  無波無語極了:「你老是藏著掖著,都不跟人過過手,還怎麼磨練怎麼長進?」想了想,又問,「你的那人多少歲了?」

  「二十出頭。」

  無波差點沒噴水,二十出頭的人你就敢叫人家小子,你知道你才十五歲嗎?

  「我覺得你應該謙虛點。」最後她只能這麼勸道。

  「我已經夠謙虛了,」傅靖以臉上依舊是那副不可一世,「就他整天在那裡吹他五歲練功,十歲獲得世界冠軍,如今是打遍天下同齡人無對手,我都沒說什麼。哼,要把他往我們鎮上隨便一丟,十五歲組分分鐘秒殺他,十三歲組個個能搞定他,你呢,估計單手就能把他打趴下。」

  無波瞪大眼睛,欲言又止。

  「你不信?」

  無波搖頭:「你後面有人……」她估計著傅靖以那邊是小圖像不明顯,她這邊是全屏了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半個腦袋。

  傅靖以猛地回頭:「左逵,你敢偷窺!」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傅靖以對無波說了句「你等著」挽起袖子就過去了。

  無波搖搖頭,剛才是誰說要藏著掖著當殺手鑭來著,挽袖子的動作不要太自然嘛。

  沒多大一會兒,傅靖以回來了,面上看不出什麼,無波便問:「結果怎麼樣?」

  傅靖以嘖了一聲:「送他回去跟他師父視頻哭去了。」

  「你小心打了小的,來了老的。」無波好心道,這是武術界的普遍現象,傅明儉帶她出去跟人較量,一開始她總是贏得很快,結果總是把人家的老爸啊師父啊爺爺啊等等長輩炸出來討公道,所以她現在對上年輕人時下手總要留幾分,要麼不贏不輸,要贏也不能讓對方輸得太難看。

  傅靖以覺得好笑:「他家有老的,我家就沒有麼?」

  無波想到「孫奴」八外公和不會忤逆老父親的傅明儉,嘴角抽了抽,心想,這大概武俠小說裡勢不兩立的兩大家族一開始就是這麼結仇的吧,總是哪一方嘴特別賤說了不該說的話才引起的。

  只是無波想到了開始,卻沒想到結尾,老的那個的確殺上門了,找的卻不是傅靖以,而是她,因為傅靖以嘴又賤了一次。這是後話不提。

  「新年快樂啊,傅靖以。」在視頻結束前,無波及時把自己的祝福送了出去。

  傅靖以輕輕一笑,關了視頻。

  無波愣了半天,覺得傅靖以還是板著臉比較好,他真心笑起來實在是……難怪那麼女同學都說他長得好看,無波此刻終於理解了。

  這份心情在看到傅靖以發過來的信息後蕩然無存。

  「剛才忘了說了,年後你那個陳叔叔可能會有大變動,不過你放心,他不敢找你麻煩,但是要提防他向你求情。」

  無波簡直要氣死了,這麼重要的事剛才大把時間怎麼都不說,竟然就這麼一句話就交代完了?她回信息追問,結果他竟然下線了!下線了!

  「王八蛋!」無波暗罵。

  陳方同會有什麼大變動?這跟傅靖以又有什麼關係?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好歹要講清楚啊!

  太不負責任了!

  而那邊,傅靖以蓋上筆記本電腦,動動脖子,對著再次送上門的左逵小肥羊咧嘴一笑:「怎麼,又來找打呀?」

  「剛才是我一時大意,這次我肯定不會讓你了。」左逵想到剛才打電話時爺爺給他支的招,他信心倍增,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傅靖以,信心大增。

  經過無波的提醒後,傅靖以也意識到閉門造車的局限性,現在既然有一個不錯的對象在眼前晃,不拿來練手真是可惜了,於是他在一瞬間便決定了這次要來點真本事,吊吊左逵的胃口。

  左逵先出手,他一上來就是八卦連環掌,爺爺說得對,要對付實力未知的對手,一開始就要拿出自己最拿手的,這才是尊重對手的表現。

  當然理想總是美好的,他沒料到傅靖以在武術上走的完全是只追求效果的路子,一旦認真,那叫一個乾脆狠烈爽,直接劃掌為劈,雙刀進攻,瞄準了八卦掌轉軸起擰的續接的那個瞬間,直接切入,連抓帶拍,扭轉翻騰,以一種左逵完全沒想到的角度和速度在他胸口上連擊三拳。

  左逵完敗。

  傅靖以扭扭脖子,動動肩膀,發覺自己手腳真的是慢了不少,看來真的要打打這個左逵的主意了,於是他開了門,對左逵點點頭,示意對方快點滾。

  「你等著!我會回來的!」左逵再一次放狠話道。

  傅靖以點頭:「慢走不送,練好了再來,哥等著。」

  左逵欲哭無淚,他才是年紀比較大的那個吧?可誰讓人家比他厲害呢?輸給一個十五歲都不到的人怎麼能行?他摸了摸自己還隱約發疼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再次打電話回家求援,這一刻,對武藝提高的渴望頭一次戰勝了他對廚藝的追求。

  孫子終於有點出息了,左逵的爺爺左政本來應該很高興的,可在他眼裡還算有點天分的孫子竟然被一個小了七歲的人輕易打敗,這讓他很難接受,還有孫子轉述的那個小屁孩的不可一世的話語,他想想就來氣!

  到底是哪個武術世家的人膽敢如此囂張?他倒是要見識見識。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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