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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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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淳于流落]雙節棍與荷葉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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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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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9 09:44:25 |只看該作者
第109章 慌亂

  左政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瞅著傅族長,一臉不痛快道:「老友,一碼歸一碼,做人不能這麼不厚道。」

  族長繼續捋鬍子,好像他那把鬍子是什麼稀世珍寶一般,笑瞇瞇道:「我們傅家鎮最不缺的就是習武人才了,我犯不著為了一個小丫頭撒謊,你要不信,出去問問,看我說得對不對。」

  要比臉皮,族長那可是身經百戰,刀槍不入的,左政自認為自己實在做不到那麼無恥的程度,只能甘拜下風。

  而幸好無波之前找了借口跑了,若她在場,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才好。

  而當族長明示著把無波推給了傅靖以,當自己的猜測成了真,傅聚瀾固然有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奪走的不快,畢竟無波曾經嫁給了他近二十年,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憤怒。

  族長這樣的做法跟他之前想把無波與阿穎撮合在一起有什麼區別?他出於自己的私心的做法是錯的,難道為了傅家鎮的臉面強行把無波的未來綁定出去,這就是對的嗎?無波不姓傅,不是傅家鎮的附屬物,不該被束縛在傅家鎮這一隅之地,她該屬於外面的世界,她該在外面廣闊的天空裡自由翱翔,這是他長久以來的想法,也是他為無波一直費心的原因。

  過去,他被傅家鎮困住了,而無波又何嘗不是呢?

  然而,族長已經把話說出來了,他再做什麼也無濟於事了,在傅明睿關注的目光中,傅聚瀾鬆開緊握的雙拳,轉身離開。

  傅明睿收回目光,滿心的複雜只有他自己知道。要說傅聚瀾對無波沒有感情,他是不相信的,可要說那是單純地男女之間的感情,他也不相信,他默默地歎氣,兒女都是債啊。

  傅聚瀾出去的時候,無波正蹲在他的車子後面躲著。

  「散場了嗎?那我可以回學校了嗎?」無波可憐兮兮地問道,她還沒試過要像老鼠躲貓一樣躲著人,好不適應。

  傅聚瀾想告訴無波,卻發現言語太沉重,何況,說了又有什麼用?最後只能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無波偷偷地打量著傅聚瀾好幾次,被傅聚瀾抓到了,便問道:「你看我做什麼?」

  「大表哥,是不是有什麼話不好跟我說?」既然被抓到了,無波便趁機問道。

  他心煩氣躁到不能掩藏自己的表情了嗎?傅聚瀾自嘲一笑,躊躇了片刻,問道:「無波,你喜歡看電影嗎?」

  「還行吧,要看什麼類型的。」無波想了想,「我最喜歡傳記電影了,還有懸疑的。」

  「動作電影不喜歡嗎?」

  「小時候喜歡,現在嘛,」無波斟酌著字眼,努力想讓自己表達清楚,「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感覺裡面的動作很浮誇,特效當然好看,可是我總是會忍不住把自己代入進入,發覺那些動作根本就不可能嘛——所以,現在都看得比較少。」

  這個答案不在傅聚瀾的預期內,這讓他準備好的話沒法說出口了。

  無波想了想,又問:「大表哥,你是不是想說準備要在我們鎮上開拍的電影?」

  傅聚瀾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新聞報道了。」因為之前因傅靖以的不歡而散,無波沒敢說是傅靖以告訴她這事的,胡亂找了個理由。

  傅聚瀾將信將疑,但還是順著無波的話題說下去:「不錯,是有這個計劃,阿穎他們都會參演,而且,主題就是跟傅家鎮有關,如果進行順利的話,明年上半年就可以開拍了,明年年末就能上映,如果電影大賣的話,那我們這裡就出名了,到時候就能成為旅遊景點……」

  無波默默驚歎,這個計劃好大,還真被傅靖以說中了。

  「你呢,想不想去演電影?我可以幫你爭取。」傅聚瀾話題一轉,忽然問道。

  無波一開始沒聽明白,愣了半晌才指著自己,驚訝道:「我?去演電影?」

  傅聚瀾肯定地點頭:「我知道你不喜歡當明星,也不是讓你當主角,就在電影裡出現幾分鐘,簡單來說就是你跟人比試一場,這樣你既不用當明星,也可以出名,到時候你就有更多機會去認識武術界的大師了,你覺得怎麼樣?」

  無波聽著暈乎乎的,她想到了很多問題,她能演得好嗎?她有時間演嗎?演了就能出名嗎?外公和媽媽會同意她去演嗎?

  「可是,我明年就要高考了。」無波遲疑道,「我可能沒有這個時間。」

  「不會佔用你多少時間的,大概一兩天就可以拍完你的部分了。」傅聚瀾解釋道,「我們可以盡量安排在週末或假期,不會影響學習的。」

  無波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行,我以後還要考警校呢,拍電影會不會有影響?」有些警種需保密性特別強,拍電影的話說不定會影響。

  車子忽然來了個急剎車,無波一震,吃驚地看向傅聚瀾。

  傅聚瀾此刻的臉色極為凝重,他逼視著無波,質問道:「你要當警察?為什麼?」

  當警察有什麼問題嗎?無波納悶地點頭:「我爸不是警察嘛,然後傅靖以的爸爸也是警察,我覺得當警察挺好的,懲奸除惡,除暴安良,那我的武藝就能派上用途了。」

  「胡鬧!」傅聚瀾忍不住呵斥她,憤怒的聲音裡暗藏著一絲慌亂,「你知道做這行有多危險嗎?」

  「我當然知道。」無波被傅聚瀾的語氣嚇到了,不由得抗拒道,「可是,不能因為存在著危險就不去做啊,人人都想著平安,那以後誰還去當警察,誰來保護大家?」

  「你、你真是太天真了。」傅聚瀾想罵她幾句,可也知道這個時候罵非但沒用,反而會激起她的逆反心理,便強迫自己忍住心中的焦躁,盡量平靜道,「你有沒有為你媽考慮過?她失去了你爸,怎麼能接受你去讀警校?」

  無波沒想過這個問題,一下子被問倒了:「我……我可以說服她呀。」

  「那你真得好好想想怎麼說服她了。」傅聚瀾鬆了一口氣,只要傅明心不同意,無波就不可能會去讀警校,那就不會再發生那件可怕的事,無波也不會變成後來那個樣子……

  「大不了我先報考再告訴她好了。」無波嘀咕道。

  傅聚瀾冷哼,無情地打擊道:「等到你填報志願的時候,你們班主任肯定會徵求家長的意見的。」

  不會吧,還有這個環節?無波鬱悶了,說服媽媽真的好難的……還有外公,他們肯定不願意的,該怎麼辦呢?

  最終,左家父子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傅家鎮的老頭們都太護食了,別說江無波了,其他的小貓小狗他們一個都沒能帶回去。

  左政哪裡嚥得下這口氣,當場下了張戰帖,邀請傅家人到他的地頭去較量。

  「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以後還能消停嗎?」傅良宏直接表示了不情願,老爺子們都老了,如果真要飛過去,肯定又是叫他帶頭,明顯是要去受氣的,他才不要去呢。

  族老睨了他一眼,淡定道:「既然這樣,那就讓年輕一輩出去見見世面吧。」

  年輕一輩,指的當然不是無波或傅聚瀾這一輩,而是指傅元行這些在武館裡當教頭的年輕人,這些人,精力、膽識、閱歷的綜合素質是人生最黃金的階段,傅家鎮未來二十年之內的武術傳承靠的都是這批人,既然傅家鎮已經對開打開了一扇門,為什麼不讓這些人出去闖闖呢?

  「是該培養下一輩的接班人了。」族長意味深長道。

  傅良宏心中一凜,鄭重其事地答應了,無論何時,傳承都是傅家鎮所有事務的重中之重。

  鎮上的事還沒傳回到村裡,老外公就接到了族長親自打來的解釋電話。

  「這只是權宜的說法,我沒說要把你的寶貝外孫女硬塞給傅明儉的兒子,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喜歡這個,那我們這裡還有很多優秀的男孩子的嘛,如果她還是不喜歡,那——我們就只能出個下策了。」

  「什麼下策?」傅清庭緊張地吞吞口水。

  「那以後就讓她多生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就跟你姓吧,以後這功夫也不能傳給外姓的孩子。」族長如此說道,他雖然老,但可不是什麼老古板,江無波嫁給傅家的人最好,不嫁也不強求嘛,族規是死的,人是活的,人還能被規矩弄死?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傅清庭立刻舉一反三,如果無波以後的孩子不改姓也沒關係,只要無波不教他們功夫不就好了。

  至於現在外孫女與老八家孫子的關係?這種事早幾年就有說東說西的了,他開始的時候還會辯個一二三,現在?早就麻木了,再說了,無波要真嫁回傅家,他更樂見其成不是麼?

  傅明心的想法就不同了,她現在對傅靖以的印象還不是十分好,當初那記冷眼還記憶猶新,她本能地不喜歡這個有著洞察人心的雙眸的男生,可她轉念一想,自家女兒就是個傻大姐,什麼心機都沒有,要是沒個精明的人幫她打算,以後還不定要吃什麼虧呢,這麼考慮著,心裡的排除就少了些。

  而傅明儉知道這件事後,不由得望天,半晌感慨一句:天意啊!

  傅清棟老早就在這個主意了,連他本人在前段時間都設想過,沒想到現在居然被族長拉了紅線。

  等等,這些話怎麼這麼熟悉呢?好像是傅元行之前跟他說過的。

  打電話過去詢問,傅元行立刻邀功:「那天明睿大哥不是帶無波去會館一挑三麼,族長就把無波放在心上了,給我打電話問她的情況,後來又問我以後打算怎麼教導她,那我能有什麼辦法,跟你怎麼說的,就跟族長怎麼說的,沒想到族長竟然聽進去了,嘿嘿,師兄,我幫你撿了個好兒媳婦,你要怎麼感謝我?」

  「去,八字還沒一撇呢。」傅明儉呵斥他,「別到時候本來我兒子很有希望的,被你這樣一插手,反倒沒戲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放心吧,無波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傅元行一副很瞭解自己的徒弟的語氣,「從小到大,他們兩個形影不離,這種話都聽到耳朵起繭了,我們還是來說說怎麼給無波開小灶的事吧。」

  說到正事,傅明儉立刻端正態度,跟傅元行認真討論起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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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9 09:44:40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 拜師

  不得不說,傅元行在這方面很瞭解無波,這個消息還是傅聚穎打電話給她時她才知道的。

  「你說什麼?」無波懷疑自己幻聽了,「族長怎麼可能會這樣說?」

  「大家都聽到了,族長親口說的。」傅聚穎莫名其妙有一種被欺騙的感受,「之前還問過你,你還跟我說跟傅靖以沒什麼,你竟然對我說謊,無波,你太不乖了,虧我還給了你那麼厚的一個紅包。」

  「確實沒什麼呀,」無波鬱悶,「肯定是族長敷衍外人用的說辭罷了,不然我外公怎麼沒跟我說這件事?傅靖以家裡也沒說什麼呀。」

  傅聚穎想了想,又說:「會不會是他們大人做了約定,就瞞著你們兩個。」

  無波翻了個白眼,儘管傅聚穎根本看不到:「要結婚的人是我們啊,他們約定有什麼用?」

  這句話聽起來怎麼怪?傅聚穎咂咂嘴體會了一番,又問出自己的疑惑:「無波,你不覺得在這件事上你表現得太平靜了嗎?」

  「什麼事?」

  「就是跟傅靖以的傳聞上,」傅聚穎一邊回憶一邊說道,「為什麼你會這麼坦然就接受了?按照你的性子,不是該努力解釋清楚的嗎?不然你就坐立不安,不是麼?」

  無波被問住了,腦筋僵了一下。

  「難道,你都沒意識到?」傅聚穎追問。

  「這個……」無波啞口無言,回想起來,她不是不介意這個傳聞啊,當初也曾經苦惱過一段時間的,還跟傅靖以討論過呢,然後傅靖以說什麼來著,對,他說只要她把自己喜歡的標準說出去,大家就不會誤會了,然後就扯到了大表哥,再然後……就現在這樣了。

  傅聚穎歎一口氣,提醒道:「無波,你是不是太習慣被人跟傅靖以一起提及了?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無波心虛地問道。

  「你已經下意識地把自己和他放在一起了。」作為一個表哥,傅聚穎覺得自己有必要跟無波普及一下所有權的知識,「你不能這樣,知道嗎?將來,你和傅靖以都會有自己喜歡的人,他以後會跟其他人連在一起,而你也會跟某個人連在一起,知道嗎?」

  「就跟你和柳昔姐一樣嗎?」

  「對,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要知道小夥伴跟男朋友是不同的,跟小夥伴太親密,男朋友會吃醋的哦。」

  傅聚穎的話無波都聽到心裡了,可她卻無法想像自己的名字會和某個男生的名字同時出現在別人口中,也無法想像以後會有某個不認識的女生站在傅靖以身邊……這太奇怪了。

  或許,這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困擾吧。

  「那我是該跟傅靖以保持一點距離啊,」無波嘀咕道,「不然他以後的女朋友要找我算賬,那我就太虧了。」

  這種困擾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傅明儉帶她回村裡,她要正式拜館了。

  傅家鎮的孩子都是在六歲的時候拜館的,每年都會在四五月挑一個好日子,然後將適齡的孩子集中起來,舉行集體拜館儀式,那可是村裡的頭等大事,所有人都會到場的。

  今天也有十幾個孩子要拜館,無波就是托了他們的福,能參加這個儀式,不然村裡不會為了她一個人大動干戈的。

  無波有些緊張,這是她期待了多年的事,今天終於成真了,一時間她竟然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看這邊。」傅明心還貼心地拿了照相機來留照。

  無波趕緊擠出一個笑來,被傅清庭取笑:「哎喲,你這笑得太難看了,這是好事啊,緊張什麼?」

  「有點不好意思。」無波對旁邊那十幾個好奇地盯著她看的小孩子比了比。

  儀式終於開始了,無波趕緊溜到那幫孩子的後面,真是鶴立雞群的感覺,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讓她不禁縮了縮脖子。

  還好傅明睿出場了,他帶著武館所有的教頭在武館正廳的祖宗像前上香,然後轉過來,表情嚴肅地鄭重其事地對著即將入館的孩童念讀了傅家鎮的族規。

  這個族規無波從小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不說倒背如流,大概的意思還是能說出來的,可現在,聽著傅明睿用一種深沉的虔誠的語氣一字一字地誦讀著,這份族規突然間變得很沉重,如果一把戒尺樹在她的腦袋上,時時提醒著她,她現在已經是真正地傅家鎮人了,以後就要像傅家鎮人那樣坦率而正直地活著,不要做讓傅家鎮摸黑的事。

  無波突然間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扭過頭想眨掉這一絲酸意,卻看到老外公正拚命用袖子擦著眼睛,不知道怎麼地,她就撲哧笑了出來。

  她和外公都心想事成了,真好啊。

  之後就是拜師儀式了,小孩子們拜的都是武館的教頭,只需要恭敬地給教頭們磕頭就好了,無波就不同了,她現在已經過了吃大鍋飯的階段,以後就是一對一的教學了,要拜的就是她真正地師父了,這個人選沒有經過商議,但傅明儉自然而然地接過了這個任務,所以無波跪拜的就是傅明儉。

  傅明儉和無波之前就只差了個名分而已,所以傅明儉很坦然地接過無波敬奉的拜師禮,喝了無波敬的茶,然後按照慣例掏了個紅包遞給無波當回禮。

  無波站起來,對傅明儉甜甜一笑:「師父好。」

  傅明儉繃著臉,嗯了一聲。

  本來到這裡,無波的拜師儀式就完成了,可無波卻轉頭向坐在旁邊看熱鬧的傅元行走去。

  傅元行正跟人說著羨慕傅明儉運氣好的酸話呢,見無波過來,他立刻說笑道:「你過來幹嘛?要找我拜師嗎?我可沒準備回禮哦。」

  哪知道無波當真噗通往他前面一跪,認真朝他磕了一個響頭。

  「干、幹嘛?」傅元行嚇得腿都軟了,他緊張地往傅明儉那邊看去,師兄啊,他只是嘴上佔個便宜而已,真沒想過要跟他搶徒弟啊,千萬不要來找他算賬啊。

  傅明儉並不意外無波的這個舉動,當初如果不是傅元行的努力,無波根本不能進到武館來陪練,說是陪練,可誰都知道無波是傅元行的心頭好,沒有傅元行,就沒有今日的無波,所以傅元行當得起無波這一跪。

  至於一個人只能拜一個師父?規矩是這樣沒錯,可反正無波都破例拜館了,再破一次例又何妨?

  無波將拜師茶堅持地送到傅元行面前,傅元行左右為難,他是真想收這個徒弟啊,可是……他目帶求助地看向傅明儉,傅明儉直接望天,看向傅明睿,傅明睿看地,他只能對上無波認真的眼睛。

  「師父,喝茶!」無波一字一頓道。

  「我喝,我喝還不行麼?小祖宗。」傅元行投降道,無奈地接過無波的茶一飲到底,然後大手一揮,「拜師禮就不用了,我也沒準備回禮。」

  無波這才喜笑顏開地站起來,伸手在傅元行的肩膀上拍了拍,歡快道:「師父好啊。」

  比起多數時間都是板著臉的傅明儉來說,無波在傅元行面前就輕鬆得多了,在她眼裡,傅元行是哥哥輩的人,可以開玩笑,可以吐苦水,也可以一起約架。

  「沒大沒小。」傅元行故意板著臉罵了一句。

  無波才不怕呢,直接對他皺皺臉,就走回到傅明儉那邊去了。

  傅元行不由得嘀咕道:「這哪有當徒弟的自覺?我被小丫頭的糖衣炮彈騙了,太虧了,竟然要幫明儉師兄培養徒弟,真是太虧了。」

  「麻煩你不要用這種得意洋洋的語氣來說,好嗎?」旁邊的人不爽快道。

  傅元行哼了一聲,看向無波的眼神又是欣慰又是愛憐,這些年的用心真是沒有白費,總算小丫頭有良心。

  就這樣,無波成為了傅家鎮拜館裡的唯一一個外姓人,也是唯一一個同時有兩位師父的人。

  也不是沒有人反對,可反對有什麼用?且不說族長的態度,光是想到無波在傅家鎮練出頭了,卻要被外面的人來摘果子,這種事誰也忍受不了,所以絕大部分的人都持認可的態度。

  傅靖以接到他爺爺的電話時,已經沒有了之前計劃失敗的惱怒,一招不成,還有二招麼,反正他的幾本目的也達到了——無波這會兒不是正式拜師了麼。

  「靖以啊,你看無波都拜館了,要不,你明年也拜館吧。」傅清棟異想天開道,「你看啊,你現在身體也不像之前了,你學武功又有天分……」

  「沒空。」傅靖以直接潑了冷水。

  傅清棟有些失望,不過他想想就明白了,傅靖以還要在美國讀書呢,根本就沒有時間回來,拜什麼館呀,再說了,拜誰好呢?傅靖以肯定不會拜傅明儉為師的,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兒子,實在是傅明儉根本拿傅靖以沒轍,還怎麼教武功?

  「唉,那以後別人說你妻管嚴的時候你不要嫌棄就好。」傅清棟嘀咕道。

  傅靖以挑眉:「什麼?」

  「沒什麼,我說以後你要打架就找無波就好了。」傅清棟急忙編了句話糊弄過去。

  傅靖以自覺自己聽力不錯,他爺爺一直抱有這個念頭他是知道的,但也只是念頭,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能讓傅清棟用「妻管嚴」來形容他和無波的關係?

  肯定是這幾天的事,這幾天就只有左家父子來的事,然後無波拜館……他之前猜測的是左家父子要帶無波走,而傅家鎮一向拳頭下講道理,要人可以,先打贏再說,左家父子就算再強也沒辦法吧,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可現在,事情似乎有些偏差,難道是走「傳媳不傳養」這個路子?很明顯嘛,人選都選好了,與無波青梅竹馬的他,一直想訂娃娃親的他的祖父,還有一個疼無波如親女的他的父親……

  還能再有創意點嗎?

  傅靖以只是不爽了一下子,因為他更加關注傅聚瀾的態度,當時他就在鎮上,甚至這件事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還多虧了他的插手,不然無波當時無師自通地耍出八卦掌,左家父子就有理由帶走無波了,借口嘛也是現成的,你傅家的功夫不外傳,我左家的功夫難道就外傳了?竟然敢當面偷師,我左家的面子可怎麼辦?必須要拜入我左家才行。

  所以,前世的相好被送給他當未婚妻,傅聚瀾一點兒想法都沒有嗎?他不信。

  正想著呢,傅靖以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

  「我是傅聚瀾。」來人開門見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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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推測

  這個人怎麼會給自己打電話?難道是因為那件事要找自己算賬?

  傅靖以滿腹思緒地開口道:「你找我什麼事?」

  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傅聚瀾並不是為了那件事來的,而是問了一件風牛馬不相及的事:「無波有沒有跟你說過以後要當警察的事?」

  「說倒是沒說過。」傅靖以按下所有的猜測,平靜道,「但是她有這個想法不奇怪。」

  「那你覺得她這個想法有多堅定?」傅聚瀾又問道。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有多堅定?意味著他想改變無波的想法,卻不想傷害無波的感情,看來這個人也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不妥了吧,傅靖以本來想調侃兩句,可又想到傅聚瀾不會平白無故問他,肯定是涉及到無波的重大事情,便坦白道:「現在最多只算一種理想,但是有人反對的話,那就會變得很堅定了。」

  傅聚瀾沉默了片刻,猶豫道:「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人,或者聽過他的名字——他叫陳方同,是無波爸爸生前的同事。」

  ok,原來還牽扯到陳方同,所以上輩子究竟發生過什麼?

  「見過,他家之前跟我們家是一個小區。」傅靖以不想多說無波與陳方同的事,這不是他該說的,便直接說了結論,「不過事情都解決了,陳方同被調走了。」

  「見過!」傅聚瀾似乎很是吃驚,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震驚,「那、那無波知道她爸的事了嗎?」

  「知道。」傅靖以不想再被傅聚瀾牽著話題走,乾脆道,「是因為陳方同貪功冒進才間接導致她爸爸的死,這些我們都知道了,所以呢,你究竟想說什麼?」

  傅聚瀾許久不說話,半晌才道:「無波現在對我有些牴觸,所以我的建議對她可能沒什麼用,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勸勸她,打消掉她當警察的志願,我是有理由的,現在沒辦法跟你詳細地說,但這件事真的很重要,關乎她一生的命運,我不希望她日後一直活在自責之中……」

  當警察會自責,還會自責一輩子……

  傅靖以馬上就想到東歸山那個老相師對無波的點評,他說無波將來會犯人命,難道是這個原因?

  假如那個老頭說的是真的,無波失手殺了人,那按照無波的個性,是很難放下這個心結的,很有可能像傅聚瀾說的那樣,一輩子活在自責當中。

  本來嘛,他就覺得奇怪,只要口味不是特別奇怪的,江無波這個人對異性來說,簡直就是大殺器,要樣貌有樣貌,要懂事有懂事,要孝順有孝順,要腦袋有腦袋,要天真有天真,要活潑有活潑,要撒嬌有撒嬌,至於身材什麼的,看樣子以後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傅聚瀾沒理由會那麼嫌棄啊?

  現在就說得通了,發生了這種事的江無波肯定性格大變,變得很不可理喻,或者是有什麼後遺症,讓傅聚瀾很難以忍受,或者傅聚瀾出於關愛,娶了江無波也不一定,然後在傅家鎮的柴米油鹽中消耗掉所有的浪漫,變成了一對怨侶,相互折磨著。

  撇開那些偏見,傅靖以覺得傅聚瀾其實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所以為了避免日後相互傷害,所以傅聚瀾才會千方百計將無波推出去。

  只是,這會不會太搞笑了點?傅靖以對傅聚瀾的做法不以為然,前世是前世,現在是現在,既然有著一輩子的經驗,還愁沒本事把日子過好?這不是因噎廢食麼?

  反正他是不能理解傅聚瀾的做法。

  傅聚瀾正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多嘴說最後那句話,重生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他必須謹慎地保守這個秘密,誰也不能透露,他並不知道傅靖以僅憑著隻字片語和一個老相師的話將他的底子推測得七七八八。

  他正愁著怎麼打消無波的念頭呢,他一定要阻止這件事,不能讓無波再重蹈覆轍,或許,這就是他重來的使命。

  改變無波的命運,也就能改變他的命運,他就不用日日守在村裡那個破舊的武館裡,日日等著太陽西沉,等待枯燥的日子翻開舊頁,日復一日地蹉跎著。

  他厭倦了古鎮一成不見的舊顏色,不希望自己以及後代的人生都被圈在這個巴掌大的地方,所以,他必須要阻止。

  無波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正被人惦記著,這會兒她正瞪大眼睛地看著傅明儉手中的略帶陳舊書籍。

  「這是什麼?武功秘籍嗎?」她熱切地看著傅明儉。

  傅明儉似乎看到了一隻緊盯著肉骨頭的大狗,不由失笑:「沒有秘籍那麼高級,是我們傅家掌法不對外公佈的高級招數。」

  「掌法?」無波確認道,大表哥參加武術比賽時用的就是她沒見識過得掌法,很厲害!她要學!

  「掌法是最基礎的,其他的都是由掌法演化而來的,你只要學好了掌法就可以了。」傅明儉說著將書籍遞給無波,讓無波先看熟。

  無波恭恭敬敬地接過,好像捧的是傳國玉璽一樣貴重,還激動得念了一句:「祖宗在上,我會認真地看的。」

  傅明儉臉抽了抽,他就當什麼都沒有聽見吧。

  高級就是高級,跟普通教學的相比,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無波看得如癡如醉,恨不得馬上將這本書直接印到腦海裡,馬上演練一次。

  高級的招數並不多,更強調靈活運用,所以傅明儉打算讓無波自己學習後,再安排一些對抗賽給她。

  「宗師不是教出來的,你明白嗎?」傅明儉教導無波道,「書本上的東西都是死的,活用就是你目前最大的挑戰。」

  「我明白,」自從確定師徒關係後,無波對傅明儉也逐漸放開來了,不像以前那麼拘謹,「就跟張三豐教張無忌的那樣,要把招式全忘了,就是真正學會了,對嗎?」

  傅明儉一怔,問:「哪看來的?」

  「電影啊。」無波解釋道,「李連傑演的張無忌,當時情況緊急,張三豐又受傷了,張無忌武功又不夠,所以張三豐就緊接教張無忌功夫,張無忌學了,張三豐問他還記得多少,張無忌一開始說全部都記得,張三豐再讓他學,又問他,張無忌說忘記一半了,張三豐說不夠,還讓他學,最後張無忌就說全部都忘記了,張三豐就讓他上去退敵,然後張無忌就贏了。」

  傅明儉沉默片刻,最後說道:「以後少給我看這些亂七八糟的電影。」

  「哦。」無波嘟嘟嘴,不痛不快地答應了。

  傅明儉忽然很懷念之前他說什麼無波馬上就會去做的日子。

  無波拜師後的第一個對手,傅明儉和傅元行經過商量和挑選後,直接拜託了武協常任成員最年輕的那位,百鴿村的傅容暉。

  傅容暉今年二十五歲,突破五年,跟無波處於同一個階段,但又比無波多了很多對抗經驗,更難得的是,傅容暉個性溫和,他的氣與勁都屬於引導型的,很適合帶一下無波。

  對於這個拜託,傅容暉很樂意,因為到了他這個階段,很少能酣暢淋漓地比一場了,所以他總是不斷地尋覓著對手,他聽過無波的事,對這個年紀輕輕就突破的小姑娘很好奇。

  無波很禮貌地跟對方問了好,結果傅容暉臉紅地點了點頭,連話都沒說。

  無波滿頭黑線,這麼靦腆的大哥哥,讓人怎麼下得去手啊?

  傅明儉看了傅元行一眼,說:「這就是你說的溫和?我看是溫和過頭了吧。」

  傅元行咳了咳,解釋道:「動手後就會好的,我保證。」

  果然,兩人交手後,傅容暉的氣質一下子變了,一反先前的靦腆羞澀,出手果斷,連招順暢,切、斷、抓、拖、拽,點點到位,面面周到。

  無波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大家的招式都差不多,實力看起來也差不多,可對方就像一塊奇怪的海綿,自己怎麼努力,都只能逼得對方比自己多那麼一點點,而不管自己出多少力氣,對方總是能不聲不響地吸收化解掉。

  她有很強的感覺自己會贏,卻怎麼樣也達到不了,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就像在棉花堆上跑步一樣,軟綿綿的,滿身的氣力沒法施展。

  怎麼會這樣?

  無波下意識地往旁邊的兩位師父看去,結果兩位師父一個正襟危坐,一個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呢,沒空理會她求救的小眼神。

  她只能努力平息下自己急躁的心情,集中精神,睜大眼睛觀察傅容暉的動作。

  不得不說,傅元行選擇傅容暉真的是沒選錯人,他的一招一式都有跡可循,就跟教科書教出來的標準學生一樣,你出一,他必定會出二,你回以三,他必定會接上四,就是這麼標準,可奇怪的就是,無波明明預測到了傅容暉下一招會出的招式,可就是不能化解,因為你只要做出反應,他就會有回招,可偏偏傅家功夫是沒有絕招的。

  無波感覺自己要被傅容暉用招式套死了,她一定要截取一次先機,重新掌握自己的節奏。

  「你猜她要怎麼突破?」傅元行小聲地問道。

  傅明儉搖頭:「現在她還沒定型,什麼都有可能,猜不出來。」

  「最近她沒跟什麼人比,我猜她或許會出八卦掌。」傅元行大膽猜測道,「畢竟再用傅家掌法,就要被傅容暉套過去了。」

  話音剛落,無波就動了,不是八卦掌,而是——傅家棍法。

  她以掌為鏈,以臂為棍,左右閃挪,用出人意料地方式打開了局面。

  「雙節棍。」傅明儉沉吟片刻,「你教過她雙節棍嗎?」

  傅元行回憶著,搖頭:「就講過一兩次,你知道雙節棍這玩意兒玩不好傷人傷己,館裡都不怎麼教的,沒道理啊。」

  在無波的記憶中,傅聚瀾第一次在她心裡樹立武功很厲害的形象,用的就是雙節棍,為此,無波還沉迷過一段時間,而傅靖以後來還送了一套雙節棍給她。

  時移勢遷,今天,她手裡沒有雙節棍,卻依舊武出不輸於當日傅聚瀾的風采。

  長大後我就成了你,這句話放在無波這裡,就變成了,長大後,她就成了她眼中的傅聚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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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有事

  「你是怎麼想到以手代棍來突圍的?」傅容暉停下來急切地詢問著無波,比試雖然沒結束,但無波想出這個方法後,比試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分不分勝負都無所謂了。

  無波收起了架勢,想了想,說:「我也沒多想,就是感覺一定要突破你,要是手上有器械就簡單了,可是沒有啊,自然而然就想到這個了。」

  傅容暉若有所思,然後又問道:「那其實也可以換做棍法或槍法的嘛。」

  「對啊。」無波點頭。

  「那我也來試試看好了。」傅容暉躍躍欲試,期待地看著無波。

  無波立刻拉開架勢,學傅容暉之前的那樣出招,然後回招都是按照標準來回,套了幾招後,傅容暉來突破了,他選擇的是刀法,以掌為刀,以指為刃,以臂為柄,掃、劈、撥、削、掠、奈、斬、突,每個點都做到了極致,所謂「單刀看手,雙刀看走」,傅容暉並不滿足於單手的進攻,兩手同上轉化,腳下步法更是詭譎,無波被迫連連後退。

  這個想法明明是自己的,可別人卻做得比自己好,無波真心鬱悶:「我太虧了。」

  傅容暉溫和一笑:「天分都是你的,別人能學的都是你想出來的點子。」

  無波嘟嘟嘴,好吧,她就是為自己還不夠強大懊惱,因為拜師的沾沾自喜終於有些降溫了,她還得繼續努力,更加努力啊。

  傅明儉和傅元行對無波這次的表現很滿意,滿意的直接後果就是——

  「我已經接到通知了,要跟隊去京城。」傅元行對傅明儉使了個眼色。

  傅明儉挑眉:「跟隊?說那麼謙虛幹嘛?你明明就是主力吧。」

  傅元行嘿嘿笑了兩聲,然後比了比無波:「讓她跟我去見見世面,怎麼樣?」

  「沒問題啊,反正事情也是由她引起的。」

  無波無語了,什麼叫「反正事情也是由她引起的」?明明是傅靖以搞的好不好?

  兩個師父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定下來了,想都沒想過要徵求一下徒弟的意見,反正就算她有意見最終還是要去,這就是師父的特權啊。

  無波當然有意見啦,她才不想去見那左家的爺爺呢,還有那個大叔,就喜歡問她那些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只要傅靖以還在欺負人家的寶貝,她去到那裡妥妥地就是遷怒的對象了,她才不想去。

  可是沒辦法呀,誰讓她是徒弟不是師父呢,只能可憐兮兮道:「要去幾天啊?我得準備一下東西才行。」

  「沒事,反正也要等到你們放暑假才去。」傅元行笑道,「你就當公費去旅遊啊,京城哦,我長這麼大沒去過呢。」

  無波鬱悶道:「我們肯定要補課的……明年就高三了。」再說了,她要去了,肯定要挨揍,到時候臉上五顏六色的,還怎麼去旅遊?

  「可憐的孩子,等你畢業出來就自由了,想去幹嘛就去幹嘛。」傅元行安慰道。

  無波斜睨了他一眼,幽幽道:「那等我畢業後,你想要跟師母去旅遊,找我幫手管教孩子,我能拒絕嗎?」

  傅元行果斷搖頭:「想都別想。」

  無波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傅元行拍拍她的腦袋:「誰讓你是徒弟呢?以後你也收個徒弟,就可以對他頤指氣使了。」

  無波立刻可憐兮兮地向傅明儉告狀:「伯伯,他欺負我。」

  傅明儉不自在地咳了一下,板起臉說道:「別胡亂了,抓緊時間多練幾回。」

  無波驚奇地發現,傅明儉這是不好意思嗎?太難得了。

  時間總是在勤奮之中飛快地溜走了,考完試又是一年暑假,無波收拾了自己桌子的東西,跟旁邊的同學一一告別後,走出教室。

  「江無波!」樊陸偉從後面叫住無波,「我也要出去,一起走吧。」

  旁邊幾個男生聞言紛紛起哄,無波不明所以,樊陸偉狼狽地瞪了他們一眼。

  「我幫你拿一部分吧。」樊陸偉見無波手上的書本有點多,主動幫她分擔了大部分。

  無波受寵若驚:「謝謝!」

  「都是同學,客氣什麼?」樊陸偉頓了頓,試探道,「放假你會去哪裡玩呀?我聽說你們鎮上人人都會武功,聽著就很神奇,到時候我,不,我跟幾個同學過去參觀參觀,你給我們當導遊唄。」

  「是什麼時候呢?」無波想了想,「過一段時間我要去京城幾天,可能要一個星期左右。」

  「哇,去旅遊,這麼好?」樊陸偉誇張道,又隨口問道,「跟誰去呢?」

  無波有氣無力道:「跟鎮上的前輩們去比賽的。」

  樊陸偉哦了一聲,不是跟那個男朋友去就好,他的想法很簡單,有男朋友有什麼關係?隔著一個太平洋,肯定會分手的,他只要在她旁邊時刻準備著就好,他自覺條件還是不錯的。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無波剛走出校門,就聽到傅聚瀾的聲音:「無波,這邊!」

  無波一愣,詫異道:「大表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大表哥!他聽班裡的女生議論過,好像跟無波沒什麼血緣關係,是個危險人物。

  傅聚瀾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無波旁邊那個一臉遭受打擊的男生,笑道:「剛好回來,聽說你們放假,順便過來接你。」

  「可是我還沒回村裡,我要去我媽那裡收拾東西呢。」

  「那正好,我送你去,我還沒去過明心姑姑那邊呢。」傅聚瀾打開後箱門,「東西多嗎?放到裡面來吧。」

  無波乾脆應了一聲,然後回頭對樊陸偉說道:「你幫我把書放到裡面去吧。」

  樊陸偉回過神來,小聲地說道:「你家裡有沒有電話?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吧,如果你有時間,我們再過去。」

  無波便留了家裡的電話給樊陸偉,想想又道:「基本上我白天都不會在家,所以你要打電話最好在晚上打,可以吧。」

  「沒問題。」樊陸偉點頭。

  無波便對他揮揮手,鑽進了傅聚瀾的汽車裡。

  傅聚瀾似笑非笑地看了樊陸偉一眼,把對方看得小臉蛋就僵了才轉身離開。

  這個大表哥這麼看他,是什麼意思?是警告是威脅還是嘲笑?樊陸偉悶悶不樂地回了學校。

  傅聚瀾當然不是順路來接無波的,他可是打定決心解決無波志願的問題。

  無波也猜到傅聚瀾肯定是有事來找她,不然日理萬機的大表哥怎麼會有這些時間來當司機?她有一種預感,肯定不是一件小事,不然大表哥不會到現在還沒開口。

  她想問,但又怕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只好像個鴕鳥一樣當作沒察覺。

  傅明心見到傅聚瀾挺開心的,在她眼裡,傅聚瀾成熟穩重,又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還很有出息,簡直就是家長眼中的模範孩子,對傅聚瀾的態度可熱情了。

  「哎,無波,去洗點水果給你大表哥。」

  「不用那麼客氣,明心姑,都是一家人,不用那麼客氣的。」傅聚瀾急忙攔下了。

  傅明心訕訕地坐下來,半晌又道:「都忘了給你端茶了,你先等著。」說著就站起來進廚房去泡茶。

  傅聚瀾無奈地看著無波:「你媽平時都這樣嗎?」

  無波聳肩:「平常挺少客人的。」

  「我不是客人。」傅聚瀾強調道。

  「你比客人還尊貴呢,」無波看著傅聚瀾認真道,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大表哥,你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傅聚瀾沉默了會兒,摸摸腦袋,尷尬道:「被你看出來了?」

  無波緊張道:「究竟是什麼事呢?是關於我的事嗎?」

  「對。」傅聚瀾坦白道,正好出去散步的傅清庭回來了,而傅明心也正好端著茶出來,他繼續說道,「還是上次說的拍電影的事,我跟那邊瞭解了一下,人選真的不好選,我覺得你非常合適,要不,你在考慮一下?」

  無波還沒說話呢,老外公就感興趣道:「拍什麼電影?」

  傅聚瀾重複了一下之前跟無波說的內容:「我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對無波也很有幫助。」

  傅清庭巴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寶貝外孫女有多好呢,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大腿一拍,激動道:「拍,怎麼不拍?」

  「要考大學呢。」傅明心提醒道,「帆帆既要練功,又要學習,已經夠忙了,哪裡還有這些時間?」

  「沒聽阿瀾說嗎?才一兩天,不耽誤事,到時候我給明儉那小子打聲招呼就好了。」傅清庭一言堂地拍了決定,直接答應了傅聚瀾。

  傅聚瀾卻有些為難地看著無波,徵求道:「你怎麼看呢?」

  無波欲言又止。

  傅聚瀾便湊過來對她耳語道:「不影響的,只要你填報志願的時候別選擇特殊的警種就可以了。」

  無波還是有些猶豫。

  傅清庭好奇地問道:「你們在嘀咕什麼呢?」

  無波直覺就搖頭:「沒有啊,我們只是在說些無關緊要的事。」

  傅清庭看看面無表情的傅聚瀾,又看看雖然強裝無事雙手卻絞在一起的無波,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說實話!」

  無波沮喪地歎氣,虧她上次國慶回來還立定決心不要對家人說謊呢,說謊也沒用啊,就她這點技術,說了跟沒說一樣。

  「說,究竟瞞著我什麼?」傅清庭難得地對無波冷下臉。

  事已至此,無波只好把自己想報考警校的事小聲地說了。

  傅明心手裡的杯子一下子就跌落在地上了,她激動地站起來盯著無波:「你說什麼!你想報警校?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傅清庭說得更加乾脆,「你要敢去讀警校,我傅清庭就沒你這樣的孫女!」

  就知道會這樣……無波想說些自辯的話,可看著臉上帶著緊張、惶恐,猶如面臨著天敵的母獸,她忽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傅清庭更加氣了,他都把話說得那麼絕了,無波竟然沒有立刻對他進行保證,真的是太氣人了!

  傅聚瀾趕緊開口勸解道:「四大爺,這種事可以商量的,我們慢慢商量就是了,別發火,警校裡面也有文職的嘛,對吧。」他對著無波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說些軟話。

  無波低下頭,沒說話。

  瞭解無波的人都知道,她表面上看起來是個隨遇而安,沒心沒肺的人,可一旦她要執拗起來,那當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傅清庭臉色更不好了,而傅明心直接落淚,捂著臉跑回房間痛哭,看著無波的發頂,傅聚瀾曾經以為自己對這三個人的瞭解忽然間就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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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決意

  無波到最後還是沒鬆口,她很理解外公和媽媽的擔心,可雖然說警察這個職業是比其他行業危險多了,可做什麼不會有危險呢?就算華爾街的白領夠安全了吧,還不是遇到了911事件?所以這種擔心不應該作為否決她志願的主要考慮因素。

  這個志願並不是她的心血來潮,人總是有獵奇心理,從她很小的時候起,外公很刻意地不讓她接觸到這個職業,看電視但凡遇到有警察出現,他都會找借口轉台,小孩子是很敏感的,自然而然地把這件事放在心底。等到稍微大的一點時候,她已經能夠把警察和爸爸兩個形象分開,然後對這個職業越發好奇,等到同樣身為警察的傅明儉出現在她的生活裡逐漸擔當著一個父親的責任時,移情作用讓她對警察的嚮往愈濃,最後是陳方同的事……解決這件事的不該是傅靖以啊,如果她能當一名警察就好了,理直氣壯、名正言順。

  然而這份心思並不為外人知曉,傅聚瀾以為她只是像上輩子一樣是受到陳方同的刺激才有這樣的想法,只要出現親情與想法的碰撞,看重家庭的無波自然而然會選擇親情,然而他忘了,隨著他的重生,很多事都不一樣了。

  這樣的僵持一直到無波跟隨傅元行出行都未能緩解,老外公氣得甚至沒來送行。

  傅元行偷偷問傅明儉:「這是怎麼了?老的鬧小孩脾氣了?還是小的那個終於變成刺頭了?」

  傅明儉看著悶悶不樂的無波,搖頭:「都不是,你別管了,這種事還是讓他們一家人自己解決吧。」

  傅清庭來找過他,希望他能從一個警察的角度勸無波打消這個念頭,他能怎麼勸?忙碌操勞危險?一個五歲起就開始習武的人還怕這個?對家庭生活不利?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還會考慮這個?很容易破相長肌肉不漂亮?無波看起來不是在意這些事的人,所以,他還能怎麼勸?

  再說,他雖然對孩子很嚴厲,但他並不是一個專制的父親,他對傅靖以有著諸多的不滿,可他沒有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到傅靖以頭上,所以傅靖以現在想當醫生也好,想換其他專業也好,他都不加干涉,同理地,作為師父,他自然也不會去干涉徒弟的想法。

  送走了一車人,傅聚瀾心情沉重地掏出手機,萬般不情願地找出那個他費了一番心思找到卻不想再打第二次的電話號碼。

  「我是傅聚瀾。」依舊是這樣的開頭。

  「我當然知道,」那邊傅靖以語氣不怎麼愉快,「我說親愛的堂哥,下次看一下時間,不要擾我清夢,ok?」

  傅聚瀾沉默了會兒:「我想讓你幫一個忙。」傅靖以還沒回答,他又補充一句,「是為了無波的事。」

  「所以……」

  「你不是跟左家那個孫子走得近嗎?現在無波已經出發去赴左家的約戰了,我希望你能通過左逵讓左家那邊安排一個強勁的對手給無波,真正強勁的那種,年紀相當,最好讓她看不到任何贏的希望。」

  傅靖以沒有表達任何驚訝或質問的意思,只是平靜道:「理由?」

  「當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時,她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管其他的事了。」傅聚瀾慢慢地說著,一字一句卻表達出他對這件事的決心與強硬。

  「逼得你出此下策,看來你是搞砸了,對吧。」傅靖以冷笑,「你不是一向運籌帷幄,無一錯漏的嗎?就連我的交友情況都沒錯過,不是麼?」

  傅聚瀾對傅靖以的譏嘲不以為意:「鎮上要拍電影的事是你告訴無波的吧,大哥不說二哥了,你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心裡都清楚,一句話,幫不幫。」

  「與其費心思去找一個不認識的人,你為什麼不親自上呢?」傅靖以懶洋洋道,「小時候江無波一直把你當目標看,她是跟你交手時突破的吧,既然是你給了她翅膀長硬了的感覺,那就由你親手去卸掉這雙翅膀好了,記得不要再藏著掖著保留實力了,反正你也也不介意江無波的好感了,不是麼?」

  這樣冷酷的話,由十五歲的尚未變嗓的稚嫩男聲說出,更顯得冷冰。

  傅聚瀾久久沒有回答。

  傅靖以冷笑,既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又不想弄髒自己的手,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傅聚瀾,你既然打定決心要改變這個世界,為什麼還要對江無波這樣優柔寡斷,自相矛盾?

  至於無波,人長大並不是因為年齡到了,也不是空口說說就夠了,而是必須要做出讓人覺得你已經長大的事,你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那就付出努力,將擋在前面的阻礙都搬走,不是麼?

  傅聚瀾其實對傅靖以的提議並不意外,內心裡,他早就有這樣的念頭,只是被他掩耳盜鈴地用所謂的溫情掩蓋起來了,此刻被傅靖以毫不留情地揭開,他難堪之餘竟有些輕鬆,在對待無波的問題上,他已經躊躇太久了,太久了,久到他差點忘記了自己重來一次的目的。

  既然這輩子他不想再跟無波共結連理,那個專注於給無波一個快樂成長過程的溫柔體貼的大表哥,是時候該落幕了,他應該讓無波認識到真正的自己了。

  「太聰明的人往往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傅聚瀾終於開口道。

  傅靖以冷哼:「太貪心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彼此彼此。」傅聚瀾說著掛了電話。

  傅靖以拿著電話,皎如白玉的臉上佈滿了陰霾,既有美夢被打擾的不爽,也有替無波擔心的糾結,看樣子傅聚瀾是打定決心要出手了,不用想無波肯定贏不了,如果輸得很難看,她會不會很受打擊?他實在估不準傅聚瀾真正的實力究竟是哪個等級,如果無波受傷……他要不要回去?

  正糾結著,走道裡穿來有人喝高了唱歌的聲音,他好看的眉毛跳了跳,立刻翻身下床,提起拳頭出去——左逵這小子,早就警告他千萬不要在他睡覺的時候發酒瘋,他不教訓一頓,還真把他的警告當屁看了?

  可憐的左逵,就這麼倒霉地被遷怒了。

  到了京城,住進了左家安排的大酒店,睡了一個晚上後,第二天傅家鎮一行十人終於到達了左家的武館。

  規模一般的武館裡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領頭的傅良宏腳步一個遲疑,但還是堅定地邁了進去,心裡卻在咬牙切齒,左家父子太不要臉了,竟然敢給他們玩下馬威這招?哼,傅家人還怕這個?走著瞧吧。

  其實傅良宏多慮了,左家父子固然有找多些人來助威的想法,可武館裡來這麼多人卻不是他們的本意,實在是左家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氣的,一聽說左家發了金色戰帖,好多人早早就來武館門前等候了,既然趕不走,只能大方點讓人家進來了。

  待坐定後,傅家的幾個人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哇,快看那些柱子,真是財大氣粗。」

  「京城就是京城,看起來就是氣派,不過那些器械好奇怪,用來幹嘛的?」

  無波四下張望,跟傅元行耳語道:「那些人都是左家的擁護者嗎?」

  傅元行嘴一撇:「怎麼可能?多半是看我們熱鬧的。」

  還真讓傅元行說對了,自從舉辦了「長勝杯」的比賽後,傅家鎮的名聲就從省擴展到了全國,很多武術愛好者都對這個此前默默無聞的小鎮充滿了好奇,而跟隨左政父子的雜誌記者發文後,大家對這個全民皆武,又有著「非傅家人不可拜館」保守族規的地方的探知欲更加高漲了,聽說了這次比武,哪裡還能按捺得住?

  「真想快點結束,我好去京城好好玩玩。」傅元行嘀咕道,「到時候先去王府井呢,還去西單呢?」

  無波望天,一般人來京城要去旅遊,不是先去故宮長城天壇之類的嗎?怎麼到了傅元行這兒就變成王府井西單了?她好笑道:「師父,是不是師母給你列了清單要買東西啊?」

  聽出無波話裡的揶揄,傅元行板起臉,嚴肅道:「胡說什麼?你師母那麼溫柔賢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是你師父我疼老婆,想買點禮物回去給你師母。」

  「是是是。」無波趕緊點頭附和,沒有直接揭他的老底——溫柔賢淑?那是她的師母麼?那她上次去找他,看到那個抄著鍋鏟就要打他的女人,是誰?

  傅元行也知道自己的說法有多靠不住,訕訕地笑了笑。

  傅良宏那邊跟左家父子寒暄回來了,看見大家還在東張西望,交頭接耳,一點高手風範都沒有,重重地咳了幾聲,大家立刻閉上嘴,正襟危坐。

  「我跟左大師他們已經討論過了,我們在這邊會停留一個星期,其中三天會安排正式的對抗賽,時間項目剛才已經安排好了,等會兒你們自己相互討論,看誰要參加哪一場。剩下四天,留一天給你們自由活動,剩下三天不比賽,只交流。」

  不比賽,只交流,嘖,說得好聽,到時候還不是一樣要打?大家對傅良宏的話紛紛表示了鄙視。

  傅良宏鬱悶啊,他早說了,不當領隊來了,結果那些人哪個在村裡不是數一數二,有頭有臉的教頭,在各自的武館裡說一不二,要推出領頭時,誰也不服誰,又不能在出發前搞一次選拔什麼的,別到時候沒出發就出現了傷殘……族長又把這個任務給他了,他默默歎氣,還是小年輕們比較乖比較聽話,能留在武館裡當教頭的哪個當初不是刺頭?一出來,沒了館長的約束,沒了學生們的關注,哪裡還能繃住?一個一個露出他們凶殘的本質了。唯一一個女徒弟,乖倒是乖啊,可偏偏又是對方的眼中釘……

  「江無波。」

  「到!」無波立刻站起來,接過傅良宏遞過來的紙張,看到上面一排名字,她數了數,一共有六個,她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這是你對手的名單。」傅良宏不忍心地告知道。

  無波長大嘴巴,吃驚道:「六個,全都是我的對手?」

  其他人也不服氣了,憑什麼江無波一個人就有六個,而他們只能比一場?這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傅良宏瞥了其他人一眼,才看著無波,溫和地解釋道:「這幾個都是左大師的徒孫,跟你年紀差不多,聽說你之前跟左大師的比賽後,都很渴望能跟你交手……」

  之前不服氣的人紛紛萎了,得,原來是小孩子的江湖恩怨,跟他沒什麼關係。

  無波嘴角抽了抽,這是打了老的,小的來車輪戰的意思?都說了跟她沒關係啊,都是傅靖以的錯,要車輪去找他呀。

  千里之外,傅靖以莫名打了個噴嚏,左逵立刻遞過來幾張紙巾,狗腿道:「傅靖以,你是怎麼說服我的教授批我的假條的?」

  「秘密。」傅靖以懶洋洋道。

  左逵哼了一聲,拿過兩人的行李,誰稀罕他的秘密?等回到了家,就讓爺爺教訓他一頓,看他還神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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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天賦

  無波要面對的六人都是左檀的徒弟,師公師父從外地回來後心情一直不好,害他們一直膽戰心驚,惴惴不安,等到雜誌出來後他們才知道罪魁禍首是誰,更加不服氣了,聽說無波也要來赴約後,紛紛自告奮勇要跟無波較量。

  左檀正巴不得呢,這六個徒弟本事沒學到多少,心氣卻大得很,他正想怎麼找人教訓他們一下,讓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後別跟井底的蛙一樣目光短淺。

  小孩子的比試不算正式的比試,沒有跟大人的放在一起安排,而是單獨安排在別的地方,左家那邊是左檀親自過來指導,而無波這邊自然是傅元行。

  「你們誰先上?」傅元行看著那一排面帶挑釁的半大孩子問道,心裡卻在搖頭,左檀看起來挺靠譜的,怎麼徒弟就這麼膚淺?

  左檀看向六個徒弟。

  金磊上前一步,他是大徒弟,贏了,就能給底下的師弟們信心,輸了……師弟們就掂量著看吧。

  無波看了看這個高個子的大哥哥,詢問地看向傅元行,傅元行對她點點頭。

  「江無波,你千萬不要客氣,」左檀開口道,「請務必要全力以赴。」

  無波嘴角抽了抽,這個徒弟究竟是有多不討你喜歡啊。

  金磊委屈地看著師父,可左檀一個眼神都沒給他,他便遷怒到無波身上,眼神充滿了殺氣,打定決心上去就好好教訓她一頓,絕不留手。

  金磊一出手,無波試探性地一擋,手頓時就麻了,竟然直接就來真的了,無波皺眉,立刻調整自己的計劃,馬上用「飄」。

  在傅家功夫裡,「飄」是最能糊弄外人的,左檀幾個徒弟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我沒看錯吧,她的腳飄起來了吧?」

  「凌波微步!」

  「踏雪無痕!」

  傅元行聽著那叫一個得意,其實沒那麼誇張的,只是將步法和身體的協調發揮到了一定程度,就會產生這樣的視覺效果,就跟舞步一樣。

  幾個人之中,金磊的經驗是最豐富的,可他卻沒遇到過無波這樣的對手,太飄忽了,根本沒法抓住她,自然不能有效擊中她,相反,他自己卻因此越來越焦躁。

  出現了!無波的耐心終於有了回報,毫不遲疑地抓入金磊的未斷將續的瞬間,果斷切入,啪啪啪三下,拍、翻、推,金磊被逼退兩步,無波欺身上前,提腳側踢,金磊輕鬆防守,可無波180度旋轉後卻不是連環腿,而是劈山空!金磊狼狽應付,翻身滾地。

  等到金磊爬起來,情勢已經來了逆轉,主動進攻的人變成了江無波,她才是掌握了整個節奏的人。

  傅家功夫裡進攻的部分比防守的部分精彩多了,無波這段時間剛好學的都是攻擊的招式,一招接著一招,快得讓人目不暇接。

  大危險了!金磊疲於應付之中飛快地看向左檀尋求幫助,可左檀打定決心要讓無波來練他們,怎麼會給他提示?金磊咬咬牙,十指一攥,激發出自己的全部力量——招式不不過,力量還比不過嗎?這時候他已經無暇在意這樣會不會打傷對方了。

  左檀立刻皺眉,雖說場上無安全,可真要把客人打出內傷來,他這個當主人也為難,可現在正在比試,他若上去阻攔又不合適,先看江無波怎麼應付吧,畢竟旁邊那個人似乎沒怎麼擔心呢。

  傅元行當然不擔心,無波整天跟他和師兄過招,那小子這點重拳根本就算不上事,他擔心什麼?就看無波做得漂亮不漂亮罷了。

  拳風先行,無波馬上就感覺到了金磊這一拳的威力,她步法不退反前,手心一轉,用一種奇怪的角度繞過金磊的拳頭,直接纏上他的手臂,如蛇一般蜿蜒向上,輕拍在金磊的肩膀上,金磊悶哼一聲,連人帶拳被打偏了。

  「這是「纏」,傅家功夫裡專門用來卸力的招式之一。」傅元行好心解釋道。

  左檀哼了一聲。

  金磊自然不會那麼快就放棄,再度進攻,用的是大雙拳,左右開弓地撞上來,無波想也沒想直接就一個「截」過去化解——八卦掌的截啊。

  金磊和他的小夥伴都驚呆了!這個截用的真是太好了!將金磊卡得不上不下,進不妥,退不得。

  左檀第一次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抬頭看向傅元行,鄭重其事道:「老頭子出手的時候用過截嗎?」

  「沒有。」傅元行肯定道,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事後的錄像卻研究了不止十次,所以他很肯定,這意味著無波這個截,不是過目不忘用出來的,而是本能地用了一招最合適的,這種本能一般人稱之為「天賦」。

  「狗屎運!」左檀忍不住嘀咕道。

  傅元行一臉謙虛道:「彼此彼此,我看你那個大徒弟下盤真的很穩。」

  左檀不想理會這個虛偽的傢伙,將目光落在已經落敗的金磊身上。江無波再好,也是別人家的徒弟,跟他沒關係,他要關心的是自己的徒弟。

  「知道自己輸在哪裡嗎?」他平靜地問道。

  金磊低著頭,半天才小聲道:「自命非凡,低估了對手的實力,草率出手,被人摸了底。」

  「還有呢?」

  「……自己做得不夠好。」

  「知道就好!」左檀冷哼道,「你們平時尾巴不是翹上天去了嗎?整天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這會兒吃了虧了吧。」

  金磊弱弱地辯解:「沒覺得是天下第一啊……」

  「少給我廢話!」左檀怒道,「今天吃了敗仗就要好好反省,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做得不好,你是大師兄,要給底下的師弟做好榜樣……對了,你們幾個!」他轉頭看向旁邊的五個小的,「輪到誰了,你們誰要接著上?」

  正在喝水的無波差點沒嗆到,真的要車輪啊?她歇都沒歇呢。

  五個徒弟齊齊後腿一步,拜託,大師兄都輸慘了,他們上去不是找打嘛,誰會那麼笨?

  左檀雖然也不想這幾個再上去丟臉,可見到他們懦弱成這個樣子更加不痛快了,越發遺憾當初沒能把無波帶回來,早知道這樣,那天乾脆就撕開臉去搶人好了,大不了讓老頭子撒潑,就不信搶不回來……可惜啊……

  傅元行和無波回到主會場時,第一場比賽已經結束了,傅元行問著旁邊的傅容舟:「怎麼樣?」

  「旗鼓相當,不分上下,看點很多。」傅容舟言簡意賅。

  傅元行沉吟,傅一昌在他們這一行人中已經實力偏上,居然只能跟對方平手,看來左家安排的人實力不容小覷。

  「哦,一昌險勝了。」傅容舟又補充道。

  傅元行瞪了對方一眼,怎麼現在才說,故意逗他玩呢。

  「是不是接著就是第二場了?」無波興奮道,能夠近距離看到真正的高手們交手,她想想就興奮,這個級別的不知道多難得才能看到一回。

  「哪那麼快?」傅元行直接潑了她一盆冷水,「交流交流,打完架肯定要交流一番的,不然進步是從哪裡來的?」

  無波眨眨眼,交流?那也不錯啊,可以看到大家的點評,對她的幫助說不定更大呢,便翹首企盼。

  果不其然,剛下場的兩位再次重新上場了,而傅良宏與左政兩個人相互讓了幾下,最後由傅良宏這個客人上場做點評。

  無波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世面,感覺既新奇又滿足,以後要是能多參加這樣的交流會就好了。

  傅良宏點評完了,輪到左政上場,然後還有幾位觀賽的武林耄耋,就這樣,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無波意猶未盡道:「可惜沒帶錄像機,不然都可以錄下來了。」

  傅元行一瞥:「用得你說?早都錄下來了。」

  無波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回去我可以借來看看嗎?剛才好幾處我都沒聽明白呢。」

  傅元行正想說話,就被前面的人吸引住了,nuo mi論 壇無波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臉驚愕,隨即高興起來:「小表哥!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可不是傅聚穎?

  「我聽說你們來這邊,正好我們在附近拍戲,就過來看看了,其他幾個去找熟人去了。」傅聚穎解釋道,然後向傅元行問了好。

  「拍戲不忙嗎?怎麼會有空?」傅元行到底是大人,就不像無波那樣只高興著能夠見面。

  「明天要轉場了,我們今天已經沒戲了,明天讓我哥開車送我們去就好了。」傅聚穎認真地解釋。

  「你哥?」傅元行挑眉,「他也來了?」

  「他有事來經紀公司。」

  好奇怪,前天怎麼聽大表哥說起呢?無波的疑惑只是幾秒,就跟傅元行打了個招呼,高興地跟傅聚穎一邊聊去了。

  「小表哥,你在這邊拍什麼戲啊?是電影還是電視劇?」無波好奇道。

  「是電影,經紀人說現在我已經算是一個電影小咖了,不閉再去拍電視劇了。」傅聚穎得意道,「這次我雖然戲份不多,但角色很關鍵。」

  無波很高興道:「那電影叫什麼什麼?什麼時候可以上映?主演都有誰呀?是什麼類型的電影?」

  「你問那麼多問題,我該回答哪一個?」傅聚穎無奈道,然後又想到了某件事,不自在道,「到時候你要去看電影的話,不要跟柳昔去看。」

  「為什麼?」無波不解。

  「因為這部戲裡面我有那個……咳咳咳,就那種戲,你知道的。」傅聚穎尷尬道。

  無波更加不解了:「那種戲是什麼戲?幹嘛這麼吞吞吐吐的?」

  傅聚穎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道:「吻戲!你知道了吧?千萬不要跟她一起去看,免得要挨遷怒。」真是的,一點默契都沒有,這種事非要他親口說出來,他怎麼好意思?

  無波眨眨眼,然後慢慢地長大嘴巴,吻戲?太超出她的想像了!她實在不敢去想像那個畫面……

  「那、那你跟柳昔姐說了嗎?」無波結巴道。

  傅聚穎悶悶道:「早說了,她說不在意,可是我聽她聲音就知道她不樂意。可是,這就是我的工作啊,我也沒辦法。」

  「呃……」無波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又忍不住好奇地問,「小表哥,跟你拍吻戲的那個女生,你跟她熟嗎?」

  「就拍戲的時候才認識的,跟我一個經紀公司的,都是新人。」

  「漂亮嗎?」無波又問道。

  傅聚穎翻了個白眼:「肯定比你漂亮啊。」

  無波想了想,又問:「那跟柳昔比起來呢?」

  傅聚穎狼狽地抹抹臉:「這怎麼能比呢?柳昔可是我的女朋友,誰也比不上的。」

  無波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好笑地看著傅聚穎倏然漲紅的雙頰,正想打趣一兩句,就聽到傅聚瀾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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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崩潰

  「你跟我來一下,就幾分鐘。」傅聚瀾的表情是那樣平靜,彷彿只是帶了份禮物讓無波跟他去取一般,以至於大家都沒太多的想法。

  無波便跟傅聚穎指著不遠處的長椅說:「那你在那邊等我們可以嗎?」

  傅聚穎點頭。

  傅聚瀾帶著無波走了幾步,拐了個彎,竟然是左家武館的側門,傅聚瀾在無波的納悶中開門走進去。

  無波跟進去更加納悶了,這不是她之前跟那個金磊交手的地方嗎?「大表哥,是不是我落下什麼東西沒拿?」

  傅聚瀾背對著無波沉默著,沒有答話,無波的注意力這才放在傅聚瀾身上,室內雖然開著燈,但仍算晦暗,在這樣的光線下,傅聚瀾高瘦的背影更顯孤傲,是的,孤傲,這是無波那個時刻真實的感想。

  「聽說你剛才贏得很漂亮。」傅聚瀾依舊背對著她開口道。

  說到這個,無波心裡再怎麼抑制還是多了幾分雀躍,這種酣暢淋漓的較量總是讓人的意志不由自主飄飄然起來,她想起小時候曾聽外公說過,他年輕時候就喜歡兩樣東西,武功和烈酒,其實二者還是有共通之處的,她今天這樣大概算是酒意微熏吧,因此說話的聲音有都些飄忽:「還好吧,比之前想像的要容易些,不過元行師父表揚了我,說我那找攔截用得很妙,還說只要我把力量練上去,這種程度的只要十招就可以全破了。」

  「那,讓我也來體會一下,如何?」傅聚瀾說著轉過了身。

  無波一愣,對上傅聚瀾那種深沉得古怪的雙眸,飄忽的心忽然間沉了下來。

  「我們不妨來賭一下。」傅聚瀾向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垂目看著無波。

  無波忍下了想要後退的衝動:「賭什麼?」

  「我們來戰一場,如果你贏了,那我就把我這些年練功的心得感悟都告訴你。」

  這樣的好事無波沒直接答應,反而謹慎道:「如果我輸了呢?」

  「如果你輸了,那你就要答應我一件事。」傅聚瀾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至少從無波聽不出來有任何改變,這讓她的心更加沉重——

  「是要我改變志願,對嗎?」

  終於,傅聚瀾的表情有了一點點的不同,但只是那麼一剎那,他的遲疑就消失了,完美無缺的表情又恢復了:「你果然長大了,真是瞞不住你。」

  「你為什麼非要阻攔我?」無波滿心不解與困擾,「我的志願並沒有妨礙你什麼,不是麼?」

  「你的確沒有妨礙到我,」傅聚瀾舉起手慢慢解開了外套的扣子,「可我就是不允許你去當警察。」

  「我拒絕!」無波直接扭過頭轉身就走,可傅聚瀾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停住了腳步。

  傅聚瀾已經將外套除了下來,隨意往旁邊一丟:「就算你鐵了心要填報這個志願,我還是會有很多種辦法繞過你拿到你的志願書……」

  對上無波憤怒的的目光,他繼續說道,「你媽和你外公狠不下心來,就由我代替他們好了,你不是說你長大了,可以給自己拿主意了?那就證明給我看,打敗我!」

  她感覺到,大表哥這荒謬的提議是真的,一下子她記憶中的大表哥立刻就在她眼前崩潰了——就算是知道他為了那句「無波何以瀾」而將她推出去,給她安排很多事的時候,她仍然感覺到他對自己的關心,而此時此刻,他就像頂上的藍天突然變作壓頂巨石突然向她墜來。

  沉重到她難以抵抗!

  傅聚瀾向無波伸出手:「來!」

  無波慢慢攥緊了雙拳,紊亂的呼吸也隨著心情的確定而變得平緩。

  看來,這一戰是無可避免的,既然如此,那她就要勇敢迎上去,掌握自己的人生!

  傅聚瀾看著無波的改變,表情很是複雜,但最終還是將手舉了起來:「你要看好,這是我沒有在別人面前展示過的……」至少在這一世,他從來沒有徹底展露過自己的實力。

  上輩子他雖然始終沒有突破,可他憑借幾十年的經驗還是將館長的位置做得穩穩的,這足以說明他在武學的天賦是絕不比無波差的,重生後他的心態得到了解放,立刻突破了,質的改變是水到渠成的,比起無波,他多的不僅僅是這輩子的六年,還有上輩子的幾十年……

  一交手,無波立刻明白傅聚瀾說的那句話,此時此刻的傅聚瀾跟她印象中看到的簡直判若二人,她印象比較清楚的兩次,一次是「長勝杯」中的觀賽,另一次是她突破時的交手,那時候傅聚瀾就是個還在刻意炫耀招式的小年輕,而現在,無波根本看不出他出手的招式,每一招每一試似乎都是經過千錘百煉後的精華,乾脆、凝練。

  無波各種進攻各種攔截,都不能阻擋他絕對強勢的逼近,無波一連使用了「撥雲見月」「劈山開海」「萬流歸宗」三個大招,而傅聚瀾卻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出手,直接完成了破招、封路、進攻三個環節!

  這是力徑!

  無波的眸子睜了睜,很早之前她就發現真正的高手在出招行招時會有一種獨特的現象,後來傅明儉告訴她這是力徑,力徑代表了每個人對武功不同的詮釋,她就曾經和傅靖以討論過傅聚瀾是否有力徑,沒想到今天終於看到了。

  傅明儉的力徑是果斷狠厲的,傅元行的則是包容萬象,而傅聚瀾,他的力徑跟他平常給人的謙謙有禮,溫和如玉的感覺截然相反,竟然是晦暗不明,帶著絕望的破壞之感。

  不!這怎麼可能?無波難以接受,大表哥不可能會是這樣的!

  然而傅聚瀾是不給她胡思亂想的時間的,他很快就出動了另一隻手。

  「我要來真的了。」他甚至還提前警告了無波。

  無波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傅聚瀾拳風襲來之前,選擇了最近她用得很熟悉的「飄」——就算贏不了,至少能保證她不會輸得太快。

  然而,現實卻很殘酷,無波的「飄」在此時此刻顯得那樣滑稽,因為傅聚瀾緊緊兩招小勻手就截斷了她的去路,無波甚至還沒來得及施展卸力的招式,就被傅聚瀾看似輕飄飄地在左右肩分別各拍了一掌,她就這麼飛出去兩米多!肩膀很痛,雙手差點抬不起來。

  無波咬咬牙站了起來,傅聚瀾正好整以暇地等著她,她憋著一股勁,不顧巨疼攥緊了拳頭再次衝上去,傅聚瀾一掌一腿又把她掃飛了!

  她順順氣,再度爬起來!

  傅聚瀾站著沒動,如果無波此時抬頭就可以看到他雙眸裡流淌過一種悲哀,可他能怎麼辦呢?雖然事情已經改變了很多,可無波對這件事的執拗還是一如既往,他既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波重蹈覆轍,也不能對她坦白相向,那只能用最有效也最無情的方式來阻止她。

  既然選擇了,為什麼還要猶豫不前,自相矛盾?

  傅聚瀾絕望地閉上雙眼。

  無波的動作卻猶如明鏡在心,他右手一抓,強行地將無波反手一扭,左手立掌就要貼上無波的後背。

  無波聽到身後有風緩慢而急促地朝自己撲來,她本能地感覺到這一招的威力,拿出吃奶的勁兒震開傅聚瀾的束縛,強行轉身,雙臂擋在身前,擋住了傅聚瀾的掌。

  這一掌,傅聚瀾用盡了全力,無波咬緊牙根也只能頂住一秒,再度被擊退,而在她滑出一步後,傅聚瀾的另一掌也追擊而支,正正的拍在了無波的胸口上!

  好痛!無波整個臉都扭曲了,不得不慢慢蹲下縮成一團。

  傅聚瀾睜開了眼睛,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無波,等到無波將這股疼痛緩過去後,他才冷冷地開口道:「失敗的人,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

  無波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低垂著頭,眼睛被滴汗的劉海蓋住了,傅聚瀾看不到她的表情。

  「現在你該知道,那些大師們跟你過招時只是意思意思而已,根本沒有全力以赴,你要學的還多著呢,」傅聚瀾又說道,「別以為贏了幾個人,就以為自己真的了不起了。」

  無波還是沒說話,看來這次的打擊確實很大,傅聚瀾等了等,終於硬起心腸,轉身離開。

  幸好阿穎也在京城,不然他真不知道要找誰來安慰她呢。阿穎知道後,肯定會破口大罵吧?傅聚瀾苦笑著,腳下卻毫不遲疑。

  傅聚穎坐在長椅上,閒著無聊,便閉著眼睛背台詞呢,還沒過到三分之一,就聽到旁邊有滑輪拖動的聲音,這個聲音到了他跟前就停住了,他納悶地睜開眼,傻傻地看了半天,驚愕道:「傅靖以?你不是出國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你都能在這裡,我為什麼不能?」傅靖以嘴上說著,眼睛卻四下張望,「你在這裡,江無波也該在這裡才對,人呢?」

  傅聚穎指了指傅聚瀾跟無波剛才離開的方向:「他們去那邊了,等會兒他們會過來的,在這裡等就是了。」

  那就遲了!傅靖以嘀咕了一句,將行李箱往傅聚穎跟前一推,吩咐道:「你幫我看著,我去找他們。」

  「哎,都說不用去了。」傅聚穎喊道,可傅靖以根本沒理他,逕自往前走,留下傅聚穎一臉委屈,好歹也是一起長大的,那麼久沒見了,連聲好都不問,一心就惦記著無波……哼,他就知道他倆不會那麼簡單!真是見色忘友!

  傅聚穎指的只是一個大致方向,傅靖以打算全部地方都找一遍,結果就是這麼巧,他剛走到側門面前,就看到傅聚瀾打開門走出來。

  兩人都停住了腳步,相互看著。

  傅聚瀾居高臨下,晦澀難明,而傅靖以則不避不躲,理直氣壯。

  傅聚瀾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結果什麼也沒說,只是回頭往裡面看了一眼,然後轉頭離開。

  兩人就這麼錯身而過,傅靖以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看傅聚瀾的表情,似乎還真有些嚴重啊,他踟躕了兩下,邁開步子,推開那扇門。

  無波還保持著之前的蹲姿,聽到步子由遠及近,停在自己跟前,她慢慢地抬起臉。

  「你可真夠狼狽的。」傅靖以慢慢地說了一句,蹲下來托腮看著她。

  無波眨眨眼,像是不敢相信這個人會出現自己眼前,抿著嘴定定地看著對方。

  傅靖以唉了一聲,張開雙手,挺起身,湊過去將無波攬住。

  「嗚嗚……」無波突然覺得心好酸,將臉貼在傅靖以的左肩上,小聲而委屈地哭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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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要命

  「我剛換的衣服,就要被你哭濕了。」傅靖以拍拍無波的肩膀調侃道,「真看不出來,你的淚腺還挺發達的。」

  「要、要你管……嗚嗚……」無波一邊嗚咽一邊含糊不清道,順便將臉在他肩膀上狠狠擦了擦。

  「那也讓我換個姿勢吧。」傅靖以抱怨道,「我蹲著腳麻了。」

  無波又氣又笑:「你怎麼越來越沒用了。」說著從他懷中直起身子,胡亂地用袖子往臉上擦了擦,「你怎麼回來了?」

  傅靖以沉默了一會兒,坦誠道:「你大表哥要我幫忙個你要個年紀相仿的厲害的對手,我就提議他自己上……」

  無波沉默了片刻,說:「那你是專門回來安慰我的?你一開始就猜到我會輸?」

  「這還用猜嗎?」傅靖以糾正道,「我可不是回來安慰你的,我是怕你被打出內傷來,你要是不重視,以後肯定會找我算賬的,乾脆直接回來算了,還想著能親眼看看你被壓著打的樣子呢。」

  無波瞪著他,她都這樣慘了,他說句好聽的會怎麼樣?

  「來吧,我檢查看看。」傅靖以說著,拉著她的手站起來,指尖順勢搭在她的手腕上,然後他的眉頭又皺起來了,他雖然肯定傅聚瀾很厲害,可想到還是低估了兩人實力的差距。

  他看著無波,鬆開眉頭:「深呼吸看看。」

  無波聞言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結果發現胸口位置有一股悶悶地疼,而傅靖以眼明手快地在她胸口上輕輕一拍,然後按著往上頂,無波感覺喉嚨頓時火辣辣的,輕輕一咳,噴出了一口血。

  她嚇了一跳!緊張地看著傅靖以。

  「這口淤血吐出來就沒多大事了,」傅靖以平靜道,「過海關太麻煩了,我沒帶工具回來,你跟我去一個老朋友家裡吧,他那裡有工具。」

  「現在嗎?」無波想了想,「回來的時候會不會晚?那我要跟元行師父說一聲,不然等會兒他見我那麼晚沒回去會擔心的。」

  「都什麼時候你還記得關心別人!」傅靖以翻了個白眼,認命地翻出手機給傅元行打電話。

  「我是傅靖以,」傅靖以開門見山說道,「江無波我帶走了,明天給你帶回來。」完全不給傅元行囉嗦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然後順手將手機調成了靜音。

  無波哭笑不得,元行老師該暴怒如雷吧。

  「走吧。」傅靖以收了電話,率先往外走,無波愣了一下,才跟上去。

  傅靖以回頭看了她一眼,掙扎了幾許,伸出手勉強道:「看在你是傷員的份上,手就借給你吧。」

  「要你假好心!」無波罵了一句,拍開他的手,「我又不是傷到行動困難,用不著扶。」

  傅靖以聳聳肩:「但我哪知道你到底哭夠沒,手借給你一點安慰好了。」

  無波抿抿嘴,瞪著他,然後低下頭,牽過他的手,快步往前走。

  傅靖以嘀咕,就說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嘛,嘴上說得好聽,心裡還不知道該多巴望呢。

  傅靖以和無波走出去的時候,傅聚瀾兄弟倆已經不在了,只有一個左逵可憐巴巴地在那兒看著傅靖以的行李。

  「哎喲喂,真是了不起啊……」左逵看見小兩口這手牽手甜蜜的樣子,直接就對傅靖以眨眼睛,「傅靖以,不介紹介紹?」

  無波對左逵點點頭,並鬆開了握著的手。

  「你有車嗎?」傅靖以沒理會左逵的曖昧眼神,「有的話,送我們去一個地方。」

  左逵問去哪兒,傅靖以說了一個地址,左逵的表情古怪起來。

  傅靖以定定地看著他。

  左逵湊過來耳語道:「老弟,不是哥哥說你,要開房附近好的酒店多的是,費得著去那邊那些高檔區嗎?太奢侈了。」

  這傢伙腦袋裡都是這麼齷齪的想法嗎?傅靖以懶得解釋:「有沒有車?沒車我就打車去。」

  「有,怎麼沒有!」左逵對傅靖以的不聽勸很心痛,一邊搖頭一邊去取車。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無波好奇道,「這個人是左逵吧?看起來比視頻裡還不靠譜。」

  「你都說他不靠譜了,他還能說什麼好話?」傅靖以沒好氣道。

  還沒走太遠的左逵臉抽了抽,喂!他能聽到的好不好?當人面說人壞話,有沒有天理了?

  左逵很快找來了車,將傅靖以和無波送到了指定的地方。

  這是一個很繁華的地段,高樓林立,無波新奇地四下張望,結果傅靖以帶著她東拐西拐,走到了一家很不起眼的中醫藥堂前面。

  「一心堂?」無波念著,跟著傅靖以走了進去。

  一個年輕的女店員過來招呼他們,傅靖以直接說:「我找杜老。」

  店員歉意道:「不好意思,杜老今天外出了,沒辦法接診,要不您改天再來?」

  這麼不巧?無波有些失望,他們可是大老遠過來的。

  哪知傅靖以卻說道:「我姓傅,剛從美國回來,你不妨進去問問張老,他究竟在不在。」

  店員面色古怪地進去了,然後又滿臉笑意地出來:「兩位請。」

  無波已經徹底無語了。

  進了內堂,一個銀髮白鬚,圓滾滾的老爺爺立刻瞪過來,指著傅靖以就大罵道:「你這小子,我壓箱底的功夫都被你掏走了,這會兒又打什麼壞主意?」

  「你當我是強盜呢。」傅靖以翻了個白眼,大喇喇地坐下,順便拉著無波也坐下。

  杜老詫異道:「那你這次來找我做什麼?」

  「借你工具用一用唄,她受了點內傷,需要及時弄好。」傅靖以指了指無波,「我的工具沒帶回來。」

  杜老上下打量著無波:「內傷?你吹牛也不打草稿,就這小姑娘,能有什麼內傷?」

  傅靖以沒說話,只是對無波使了個眼色。

  無波無奈,只能走過去送上自己的胳膊,杜老滿臉不相信地搭上了無波的腕部。

  「……工具都在小房間裡面,你自便吧。」杜老不情不願道。

  「謝啦!」傅靖以便帶著無波輕車熟路地上了小閣樓。

  杜老摸摸耳朵,這傢伙居然會客氣地道謝?他今天這是撞了大運氣?

  小閣樓裡就一個書桌,一張小床,很乾淨,傅靖以直接去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箱子,打開,翻找。

  無波看了看,直接坐到了床邊上,等著。

  「我要給你做針灸,活血化瘀,理氣通絡,不用多久的。」傅靖以把想要的工具都找出來了,整齊地攤開,然後轉過來,然後就愣住了。

  以往給人施針時,他把工具擺好,病人就躺好,該脫的也脫好了,而現在,好無經驗的無波正坐在跟前,茫然地看著他,他突然意識到一件很棘手的事。

  隔著衣服施針也不影響效果,只是針灸的針要經過消毒才能使用,乾淨的針穿過衣服自然達不到消毒的標準,可無波這是胸口受傷,意味著要裸裎相對……

  「怎麼了?」無波見他轉過來,半天沒說話,奇怪地問道。

  傅靖以捂著臉,對她擺擺手:「我漏了東西了,出去問問。」說著快步走出去。

  無波沒多想,以為他真的是忘記拿什麼東西了。

  杜老聽到登登登的腳步聲,奇怪地抬頭一看,傅靖以快步走下來。

  「你那女徒弟會不會施針?」傅靖以有些狼狽道,「手穩不穩,穩的話讓她去給我打下手。」

  「那個只是普通員工,不懂這個,幫不上什麼忙,」杜老滿臉不相信道,「這麼簡單的針,你一個人還搞不定?」

  「廢話!」傅靖以沒好氣道,「誰說我一個人搞不定?我只是……」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杜老馬上看出傅靖以的窘迫,頓時哈哈大笑:「我說你呀,到底閱歷少,醫生看病人就是病人,就算脫光了又有什麼關係?人家小姑娘介意了?反正我已經是快進棺材的老頭子了,應該沒關係了吧,乾脆我幫你吧。」

  道理傅靖以都懂,可無波是普通病人嗎?讓他跟對待其他人那樣對待她,這根本不可能嘛,至於老頭子的提議,傅靖以直接當作沒聽到。

  看到傅靖以一臉苦惱地又返回小閣樓,杜老突然有一種看熱鬧的想法,這兩個小鬼之間,該不會是有點什麼吧?

  傅靖以空著手進了房間,順手把門關上,還反鎖了。

  無波詫異地看向他。

  傅靖以抹了抹臉,鼓起勇氣道:「來吧,你躺好。」

  無波點點頭,脫了鞋乖乖躺下來,傅靖以還是沒動,無波看著他,他歎了一聲,走過來,伸出雙手。

  無波就這麼看著傅靖以修長白淨的雙手慢慢地靠近,然後落在自己的衣領上,緩慢地解開第一顆扣子。

  無波伸手扣住他的手,臉上多了兩抹飛霞,乾巴巴問道:「一定要這樣嗎?」

  「你見過穿著衣服施針的嗎?」傅靖以臉上此時看不到任何侷促,彷彿這是十分平常的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是沒見過,可是……」可是她也沒見過都脫了的啊。

  「我還是杜老,你選一個吧。」傅靖以平靜道。

  無波想了想,別過頭,鬆開了手,但臉上的緋紅更濃了。

  就算她和傅靖以這麼熟,就算她和傅靖以緋聞不斷,就算她和傅靖以曾經同床共枕,可真要她在他面前脫衣服,真的是……好要命啊!

  傅靖以到底不是面上看起來那麼鎮定,第一顆扣子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解開,將全部扣子都解開扣,他本以為終於能鬆口氣了沒想到更大的困難還在眼前。

  膻中穴,你的位置為何偏偏在這個位置?

  無波沒察覺到他的動靜,偷偷地瞄過來,看到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眨眨眼,震驚道:「裡面的也要脫?」

  傅靖以別過頭:「我正在想還有其他方法。」

  ……

  無波忽然覺得,被大表哥打敗打傷算什麼?不能當警察算什麼?眼下才是最最最要命的事好吧。

  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傅靖以不得不惱怒起自己來,如果他不是想劍走偏鋒,建議傅聚瀾親自上,無波就不會受傷,他就不用面對這種事了。

  「想、想到了嗎?」無波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傅靖以默默地搖搖頭。

  無波難得地弱弱道:「要不,你打暈了我再施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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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勸導

  「god!」傅靖以嘟囔了一句,皺眉道,「就這樣施針吧,那個穴位隔著就隔著。」

  無波正巴不得呢,哪兒還有不點頭的道理,她揪著自己的外套眼巴巴道:「那這件……」

  「別貪得無厭了。」

  什麼貪得無厭,出國一年後連成語都用不好了,無波嘀咕了一句,正想再求求他,結果兩人的視線撞到了一起,傅靖以飛快地挪開了視線,無波一愣,她才是該害羞的那個吧,他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用得著一副「天啊,這太為難了,誰來救救他」的表情?

  「你……」無波驚奇道,「耳朵都紅了。」

  傅靖以惱羞成怒,轉過來瞪著她:「你眼花了!」

  「我的視力可是5.3,上個月才體檢的。」無波擺事實,紅的那麼明顯,她再眼花也不會看錯的,好不好?她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摸自己的耳朵,被傅靖以快手攔下了,她一抬頭,就看到傅靖以又長又彎又密的睫毛輕顫著,她忽然間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個人怎麼能連睫毛都長這麼好呢?

  傅靖以將無波的外套從中間敞開一條縫兒,保證任脈都露出來後,娶了一枚針,再次進行消毒後,左手並指按在無波肚臍上,取上腹部前正中線上,臍中上4寸的中脘穴,右手拇指、食指及中指執針,直刺入穴,到達一定深度後提插捻轉:「什麼感覺?」

  「有點酸有點脹。」無波如實回答。

  「酸脹就對了。」傅靖以說著,轉身又拿了第二根針,繼續取第二個穴位施針,如此好幾次,終於將全部的穴位都紮了。

  紮了針就不能亂動了,無波只能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子跟著傅靖以動,傅靖以將桌面上的工具都收拾好,便拉開椅子坐在桌前,微微側過身去,她只能看到他的小半張臉。

  兩人共處一室,她干她的,他做他的,其實很平常,他沒出國前他們經常都是這種狀態,她看書或做習題或玩電腦,他玩電腦或看醫術或下棋,然而此時此刻,這樣靜謐的氛圍讓她很不舒服,並不是沉重或尷尬的那種,而是有點癢癢的卻不能去撓的那種不自在不舒服。

  「咳咳,」無波清清嗓子打破沉默,「這要扎多久啊?」

  「半個小時。」傅靖以抬手看看表,「還有二十五分鐘。」

  才過了五分鐘啊,怎麼那麼久呢?無波想了想,又問道:「你這次要跟我們回家嗎?」

  「回吧。」傅靖以想了想,都快一年沒見過家人了,是該回家去看看了。

  「那就好,我就不會被你爺爺追問你長多高啦,胖了沒啊,精神頭好不好啊。」無波高興道。

  傅靖以轉過身,手撐在桌上托腮歪著腦袋看著她。

  「幹嘛?」無波極力地斜著臉看回去。

  「你不用這樣勉強找話題,你要覺得尷尬,我出去就好了。」傅靖以直接說道。

  「沒有啊,」無波有一種被人看穿的羞愧感,她避開傅靖以如炬的目光,嘟囔道,「我只是覺得我們很久沒見面了,很久沒正常聊天了。」

  傅靖以想了想,便站起來走過來,在無波一動不動的注視下,伸手從她背下、腿下穿過,將她直接抱起,然後輕放到床的內側,他脫了外套,踢掉鞋子,直接在外側躺下。

  「你這樣佔我便宜,我會生氣的。」無波不滿道。

  「你信不信我能拿手機把你現在的樣子照下來?」傅靖以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無波的語氣立刻就變了:「哎呀,傅靖以,你能回來看我,實在是太好了,我好感動啊!」

  傅靖以哼了一聲,雙手枕在腦後。

  聽到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無波這才高興起來,傅靖以的回歸也變得真實起來了,這才是傅靖以嘛……呃,她突然好沮喪,為什麼傅靖以不對她冷嘲熱諷幾句,她就渾身不舒服?她又不是受虐狂!

  半晌,她開口又問道:「你說為什麼大表哥非要阻止我去當警察呢?」外公與媽媽的不願意只是表現在態度上,大表哥卻直接付出了行動,而且是最直接的行動,不給她任何的可能。

  傅靖以想了想,側過身,對上她黑亮的雙眸:「我覺得,他必定有他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誰做事沒理由呢?」無波的情緒轉低。

  「認真想想,你大表哥從小對你就不錯,他對你的很多安排都是基於想為你好的立場,而最後也證明,的確對你有一定好處,只是並不是所有事都合你願,對不對?」傅靖以用事實來開導她,「其實是你對他要求太高了。」

  無波一下子就詫異了:「我對他要求太高?是他對我要求太高了吧?」

  「他作為一個大表哥,想讓你跟他弟弟一樣出名,有錯嗎?不想你從事那麼危險的職業,有錯嗎?」傅靖以反問道,「倒是你,是不是還把他當成小時候的那個寵著你只會疼你不會罵你的大表哥?你要知道,一般人養孩子,孩子小的時候也是什麼都寵著,一哭就要抱,一鬧就要哄,可等孩子大了,這樣的培養方式還適合嗎?你想想看,傅聚穎小時候是不是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可大了一點,他爸是不是就開始打他了?」

  「養孩子?」無波重複著重點的這三個字,「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大表哥當父親來看嗎?」

  「當兄長也可以,你如果對他要求不是那麼高,他只是一個對妹妹管教嚴厲的哥哥,你就不會覺得他這樣做過分了。」傅靖以想了想,又說,「你那個朋友,傅聚穎的女朋友,她和傅聚穎被他哥撞到時,他哥不是連她和傅聚穎都收拾了嗎?」

  無波臉抽了抽:「這件事就別提了吧。」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和傅靖以在市裡的某家書店找書,看到小表哥和柳昔姐在對面手牽手,難得傅柳昔到市裡來,她正想過去打招呼呢,就看到一個高大的青年氣勢洶洶地走到他們跟前,二話不說直接朝小表哥動手,小表哥本來想回手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沒回手,只抱著頭亂躲,而柳昔姐看不過眼,跟那個男的理論,然後兩人就打起來了,小表哥去勸架,又被那男的狠揍了兩拳,柳昔姐看不過眼又打那個青年,小表哥又勸架,又挨打……

  當時無波就要衝過去幫忙,傅靖以卻拉住她,說:「人家兄妹打架,有你什麼事?看你的熱鬧就好了。」

  事後證明,那個人的確是傅柳昔的大哥……

  她那時候還慶幸自己沒有這樣的哥哥呢,對妹妹都下手這麼狠,實在太恐怖了。

  「所以,換個角度考慮,傅聚瀾這麼做也算情有可原了。」傅靖以最後說道,並不是他想要為傅聚瀾說好話,只是在這件事上,傅聚瀾的的確確是為了無波好,不想她有重複那些悲劇的可能,他沒有理由去批判這種做法,如果換做他,他多半也會阻止,只是阻止的辦法手段不同罷了,畢竟從本質上,他覺得他和傅聚瀾都是一樣的人。

  無波沒說話,似乎在思考傅靖以的話。

  「而且,江無波,你該為自己而活。」傅靖以語重心長道,「警察只是你爸的志願,並不是你的,你不需要為他而活。像我,我就是我,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無波默默地轉頭,他不是正常人好不好?小小年紀就主意大得很,沒人能拿他的主意,誰能跟他比呀?

  傅靖以伸手在她額上彈了一下:「你在腹誹我什麼?」

  「還腹誹咧,」無波好笑道,「你不就出國一年麼,成語用不好就算了,說話還這麼文縐縐,沒救了你!」

  傅靖以沉默了一會兒,立刻坐起來伸手去夠他的外套要拿手機。

  無波趕緊拉著他的衣服求饒:「我錯了,我錯了!千萬不要照!」

  「我看你皮太癢了才是真的,要不,我幫你撓撓?」傅靖以威脅道。

  「我錯了,真的,求求你原諒我吧。」無波立刻擺出自己最可憐兮兮的樣子,她現在還在扎針呢,要是被他撓癢,她怎麼能受得了?

  傅靖以冷哼,沒理會,果斷伸出他的「祿山之爪」。

  「荷葉雞。」無波果斷地使出了安全牌,「肉質細嫩、滋味鮮美,帶著荷葉清香的荷葉雞哦,怎麼樣?」

  傅靖以想了想:「我還要吃鴨血粉絲湯,砂鍋豆腐,茄子煲,清蒸鰣魚……」

  不帶這麼趁火打劫的!無波臉抽了抽:「好,全部都做給你!」

  傅靖以心滿意足地躺下,兩人又說了會兒話。

  無波醒來的時候,傅靖以已經出去了,她撓撓頭,茫然地坐起來,發現針已經拔了,衣服也扣好了,她理了理頭髮,又把床鋪收拾好,下了樓。

  正好,傅靖以從外面開門進來,手裡提著兩個大塑料袋:「你醒了?正好。」

  什麼正好?無波茫然地看著他,傅靖以便把手中的袋子交到她手上,她雙手一沉,好重!「什麼東西呀?」

  「材料,你不是說要給我吃嗎?」傅靖以滿是期待道,「我把東西都買好了。」

  無波瞠目結舌,他什麼時候這麼積極過?她惶恐道:「你連配料都買了?」

  「我上網查了一下菜譜,基本上都買齊了。」

  無波無語了片刻,幽幽道:「傅靖以,你以前從來不會進廚房的……」他真的被硬生生逼成了一個吃貨,好可憐!

  正欲邁步跨進廚房的傅靖以身子一僵,慢慢回頭看著無波,無波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提著塑料袋走進廚房。

  「我這是見你受傷了,主動進來給你幫忙的。」傅靖以強辯道。

  無波抿嘴偷笑,點頭敷衍道:「對對,你最好人了,我好感動!」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傅靖以不滿道,「敷衍我都敷衍得那麼沒誠意。」

  「我是真感動啊。」無波眼睛都笑彎了,從塑料袋裡掏出一堆青菜,然後推給他,「來,幫我把這些都洗乾淨吧。」

  傅靖以看看青菜,又看看正拿著童子雞的無波,掙扎了片刻,還是開了水龍頭。

  無波別過頭,嘴角一揚。

  杜老從店面進來沒見到傅靖以,聽到聲響後拐進廚房,看到傅靖以正低頭洗菜,驚得差點沒摔到,他那不知見過多少大風大浪的臉上滿是震驚,傅靖以居然在洗菜啊,真的是太令人吃驚了!

  「你們到底什麼關係啊?」他忍不住問道。

  傅靖以掃了他一眼,說:「未婚夫妻的關係。」

  杜老腳下一滑,這次是真的摔倒了,可憐他老胳膊老腿老腰的!他們才幾歲?就未婚夫妻?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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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心疼

  無波拿著刀,幽怨地看著傅靖以:「你雖然遠在千里之外,消息始終很靈通的嘛。」她都是小表哥告訴她才知道這件事呢,他又是怎麼知道的?肯定不可能是家裡人跟他說的吧?這種事怎麼好意思開口呢?

  傅靖以聳肩,乾脆沒回答。

  「哎,等等,」杜老不顧被撞疼得老腰,急忙叫住傅靖以,「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你們兩個真的是未婚夫妻關係?」

  「據說是這樣的。」傅靖以還沒回答呢,無波就先答上了,「我們兩個從小一塊長大,他爸是我的師父,他算是我的表弟,然後現在整個鎮上的人都在傳我們兩個是未婚夫妻的關係,據說是族長首肯的,但是家長們沒跟我們提過。」

  「所以?」杜老疑惑道。

  「所以,就看你信不信了,你信,那我們就是未婚夫妻,你要不信,那我們就只是沒有血緣的表姐弟。」傅靖以下了結論。

  杜老鬱悶了,這跟沒回答有什麼不同?

  無波用手肘碰了碰傅靖以,小聲道,「如果你將來帶一個洋妞回來,你猜到時候他們要怎麼收場?」

  傅靖以睨了她一眼:「我不喜歡洋妞。」

  「為什麼呀?」無波眨眨眼,「我看那些外國姑娘長得真的好漂亮啊,個個都那麼高挑,個個都那麼有氣質。」

  「那是電影,現實裡,洋妞大部分都是又高又壯,高攀不起。」傅靖以將所有要洗的都洗乾淨了,正舉著手要甩干,無波順手遞上了一條毛巾,他接過擦著手說道,「不如假設以後你帶一個外地的小伙子回去,那才有意思。」

  無波想了想,縮了縮腦袋:「我估計會被我外公打死的……」至今外公都耿耿於懷呢,如果當初再堅定點,媽媽就不會嫁給爸爸,現在媽媽就不會守寡了,所以對她,外公的態度只會更強硬。

  無波搖搖頭,這種事太遙遠了,現在想也沒意義,還是先把這頓飯做好吧,她翻了翻,看向傅靖以:「荷葉呢?」

  傅靖以直接看向杜老,杜老咳了咳,他剛才去公園假裝溜躂順了幾張回來,差點被保安抓到呢,剛才進來得急,放在廳裡了:「我出去拿。」

  等他轉回來的時候,又看到了比傅靖以洗菜更讓他跌破眼鏡的事——小姑娘正在弄調料之類的,而傅靖以正站在小姑娘背後伸手給人家穿圍裙呢。

  「頭髮頭髮!」無波提醒道,「壓到了,拉出來。」

  「你頭髮長了很多啊。」

  「是啊,晚上洗頭會好麻煩,可最近都沒時間去剪頭髮。」

  「反正你得養一段時間,時間多的是。」

  無波甩甩頭髮:「養了那麼長,還真捨不得剪呢。」

  「……那就不剪,留著給你的對手當武器。」

  無波扁嘴,抓人頭髮這種招式長大之後就沒再遇到了,可傅靖以說得不錯,長頭髮確實是一個弱點,她看著傅靖以,突然靈機一動:「我覺得你的髮型不錯,要不我也跟你剪一樣的?」

  傅靖以挑眉:「ok。」

  表情跟回答完全不搭嘛,無波奇怪道:「有什麼不對嗎?」

  「剪了跟我一樣的髮型後,你還可以穿我的衣服呢,現在很多女孩子都走中性風,到時候我們兩個就這樣回家,不知多登對呢。」傅靖以幸災樂禍道。

  無波想像著那個情形,抖了抖:「算了,我還是隨便剪短一點就好了。」

  傅靖以哼了一聲,伸手將無波的馬尾辮抓在手裡。

  這麼日常的話題,這樣親暱的動作,杜老嘀咕道,他們兩個要是沒什麼,他就把自己的手剁了,他咳了咳,走進去把荷葉遞給傅靖以。

  不用無波吩咐,傅靖以自發把荷葉洗乾淨,然後才交給無波。

  「你看,這樣把把調料和糯米都拌勻了,然後這樣放進去,不要放那麼多,你又不怎麼喜歡吃糯米……對,包起來。」

  無波正指導著傅靖以怎麼包荷葉雞呢,傅靖以也玩得很投入,壓根沒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杜老正在看呢。

  杜老跺跺腳,乾脆走了,留在這裡連礙眼的資格都沒有,但他還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那兩個年輕人一眼,不經然想起五十多年前,他也曾有種這樣的時刻,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

  傅靖以把自己想吃的菜品都買齊了,無波為此忙活了快兩個小時才做完。

  女店員目瞪口呆地看著比自己小十歲的無波,差點沒崇拜得五體投地:「哇,小妹妹,你也太厲害了吧?我長這麼大就只會做一個蛋炒飯呢。」

  「蛋炒飯做得好才是難的呢。」無波虛心道。

  傅靖以不合時宜地哼了一聲,無波的笑容一僵,腳直接就踢過去,傅靖以早就料到了,雙腳一收,無波的攻擊就落空了,她便夾了塊糖醋排骨放到傅靖以的碗裡,咬牙切齒道:「看你餓得都亂哼哼了,趕緊吃吧。」

  傅靖以看了她一眼,眼疾手快地夾了一塊紅燒肉塞到她嘴裡。

  無波氣死了,這傢伙明知道自己不喜歡吃紅燒肉,還偏偏塞給她!她氣呼呼地拚命給他碗裡添菜:「你出國那麼久,很久沒吃家裡的菜了,荷葉雞你最喜歡了,雞腿都歸你了,雞胸肉最嫩了,我幫你扯下來,還有那個鰣魚,你上次不是惦記著嘛,夾半條給你……」吃撐他去!看他怎麼辦?哼哼。

  可無波不知道,傅靖以出國一年,早就不是原來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喜歡挑食的傅靖以了,這點菜對他來說還不夠塞牙縫呢,他還樂得有人給他添菜呢。

  傅靖以面不改色地吃完了碗裡的菜,無波不相信了,乾脆把整個盤的菜都倒到他碗裡,結果傅靖以只是衝著她飛了個得意的笑意,繼續開吃。

  杜老和女店員本來還有看熱鬧的心情,可這小兩口的架勢讓他們感到了一絲危機,趕緊埋頭吃飯,再不吃等會兒連湯都不剩了,沒見人家小姑娘心疼男朋友直直接整盤倒嗎?

  「哎,你給我留點兒啊。」見無波就要把那盤獅子頭端起來,杜老立刻伸手去攔,「我還一口都沒嘗呢。」

  無波這才訕訕地收了手,不好意思道:「您吃您吃!」真是衝動是魔鬼啊,在人家家裡做客她竟然這樣失禮,真的是太沒家教了,都怪傅靖以那傢伙,她遷怒地瞪過去。

  傅靖以一臉莫名其妙,怪他幹嘛?要怪就怪她說什麼「蛋炒飯做得好才是難的呢」,虛偽!他哼一聲怎麼了?

  無波又瞪回去,這叫虛偽嗎?這叫客氣好不好?正常人不是這麼說話的嗎?

  女店員偷偷地對杜老耳語:「哇,這對小年輕怎麼那麼深情啊?現在的小孩都這麼早熟嗎?」

  杜老:「……你要覺得礙眼就別看,吃你飯去。」

  女店員可憐兮兮地繼續埋頭苦吃,沒男人沒關係,有好吃的就可以了。

  因為傅靖以買的菜太多了,四個人實在吃不完,好幾個菜都只是動了幾筷子,無波有些為難地看向傅靖以:「這要怎麼辦啊?」

  要是往常傅靖以才懶得管,可現在的他實在有些捨不得就這麼丟掉,可一摸肚子實在是吃不下了:「酒店那邊有微波爐嗎?有的話可以打包,留著晚上當夜宵。」

  杜老怒了,鬍子氣得差點沒翹起來,抖啊抖啊地指著傅靖以大罵:「你就不會留給我嗎?我也要吃夜宵!」

  傅靖以翻了個白眼:「晚上九點以後就不要吃東西了你,都多大年紀了,還跟我逞英雄!」然後轉向無波吩咐道,「給我全部打包帶走,一點不剩,別到時候給他偷吃,血壓又高了。」

  無波一聽,鄭重其事地點頭。

  女店員舉起手,弱弱道:「還、還有我呢……」

  傅靖以銳利的目光從她身上溜過:「這位大姐,你這腰該減減了,平時記得多抓帶脈少吃夜宵。」

  女店員下意識深呼氣,想將小肚子收起來,可惜今晚她大快朵頤,吃得太圓了。

  硬的不成就來軟的,杜老立刻將精力放在無波身上,一臉哀求道:「小姑娘啊,你給老頭子我留點吧,你不知道啊,我有多可憐,兒孫長大了都不在我身邊,腿腳都不方便,平時吃的都是小王做的蛋炒飯啊,好不容易能吃到這麼好的一頓……」

  無波的心立刻就軟了,眼巴巴地看向傅靖以。

  傅靖以無語地瞪她:「立場要堅定!」

  無波沒辦法,只能同情地看了杜老一眼,轉身去打包。

  軟的也不行,杜老立刻將掛在手腕上的佛珠往傅靖以身上一丟:「好你個臭小子,有事就來找我,用的針,躺我的床,還用我的廚房,結果連個夜宵也不留給我!」說著就要衝上來繼續打。

  無波擔心地看過來,生怕傅靖以一個不小心還手了,老爺子身子骨就要散架了,結果傅靖以根本沒想動手,只見他面無表情地舉起一本舊舊的本子。

  「別以為一個破本子就能收買我……」杜老一臉堅定道,「你今天非得把菜給我留下,不然你想要出去,就從我這把老骨頭上踏過去吧。」

  無波撲哧地笑了出來,哎呀,這杜老也太孩子氣了,就他那樣的體格,她和傅靖以要讓他挪步,分分鐘的事。

  「你真的不要?」傅靖以挑眉,伸手拍了拍,慢慢道,「唐容川的行醫筆記……」

  杜老一愣,隨即立刻撲過來,身子靈活性不比二十歲的年輕人差多少:「唐容川,你說的是我知道那個唐容川嗎?」

  「就是那個唐容川,這是我的美國跟某個華人交流時,在他家發現的,就想辦法拿到了,是真是假我就不確定了,你就幫我掌掌眼看看。」傅靖以解釋道,將那本子交到杜老手中。

  杜老恭敬地接過本子,表情就跟捧著京城一環黃金地段200平方的房產證一樣。

  「那您好好研究,我們就回去了。」傅靖以說道,對無波使了個眼色。

  杜老那還有心思理他,全部心思都沉浸在那本上面了。

  無波卻有些為難:「碗還沒洗呢。」

  傅靖以哼了一聲:「那誰不會洗啊?」開玩笑,買菜做飯還不夠?

  女店員飛快地點頭:「我來洗我來洗。」拜託了,小姑娘,你別那麼賢惠了,你男朋友的眼神快要把我殺死了。

  無波極度不好意思地跟傅靖以拖走了,走在路上,她抱怨道:「傅靖以,你以後別這樣了,不然以後我都沒辦法做人了。」

  傅靖以回頭瞥了她一眼,用力扯了她一把,無波踉蹌地邁了一個大步,站到了傅靖以跟前,抬頭看著他:「我又說錯了嗎?我跟你又不一樣,我可不做到你那樣,我行我素。」

  「難道,我心疼你都不可以嗎?」傅靖以忽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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