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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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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淳于流落]雙節棍與荷葉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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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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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10:20:11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聚會

  過年最重要的當然是走親戚了,無波跟著傅明心去親朋好友家都走了一遭,自然地,回來的時候總會多一個紅包,按當地的習慣,初中畢業後就算小大人了,一般都不會再給壓歲錢了,可無波不同,跟她同齡的孩子大部分都還在上初三,有的人或許是初二呢,更別說這是傅明心第一次上門,怎麼樣都要表示下。

  對還在上學的高中生來說,有比走親戚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初中同學聚會。初中畢業後大家去處不同,寒假是最能齊人的時候,從大年初四開始,傅家鎮上隨處可見一堆一堆的年輕人,大人們會心一笑,他們也是從年青過來的,怎能不明白呢。

  這種聚會有時候並不是按照班級來集合的,經常是你喊上我,我喊上他,與老友聯絡的同時也能認識新朋友,何樂不為?

  傅聚穎把聚會時間地點告訴無波,還囑咐她一定要將傅靖以叫上,他一直想不通,那些女生為什麼那麼迷傅靖以,話都沒說過幾句,喜歡個屁。傅靖以有什麼好?不就是臉長得比他好看點?

  無波眨眨眼:「為什麼讓我去叫?聯絡人不是你嗎?」

  傅聚穎理直氣壯道:「誰讓你是我表妹呢,快點去!」他又不是傻瓜,明知道傅靖以不喜歡這些還去叫,那不是自找霉頭麼。至於無波嘛,她總會有法子的,這事他早察覺到了。

  果然吧,雖然晚到了點,傅靖以還是來了,他剛一進門,好幾個女生小聲地尖叫起來了。

  傅聚穎見狀馬上起了壞心眼,站起來招呼傅靖以,順手將無波推到傅柳昔那邊,然後安排傅靖以坐到他的崇拜者中間。

  傅靖以只是掃了傅聚穎一眼,坦然地往那裡一坐,周圍的位置突然一空,說話的人也安靜了,氣氛詭異得很。

  「怎麼,不歡迎我呢。」傅靖以問道。

  眾女搖頭,該怎麼說呢?有的花遠觀足矣,近賞嘛,太不習慣了,跟傅靖以聊天?這裡似乎沒人有過這種經歷。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傅聚穎,眼神那叫一個哀怨,喂,讓你把人叫來,你也不至於這麼體貼吧?

  傅聚穎好生委屈,他好心還辦壞事了?對她們使了個不爭氣的眼神,趕緊將一打汽水塞到無波懷裡,讓她拿給傅靖以那邊。

  無波正和傅柳昔說得正歡,冷不防被傅聚穎這麼支使,多少有些不樂意,嘟嘴道:「小表哥,你對我也太頤指氣使了吧,小心哪天我受不了打你一頓哦。」

  「就你?想打我?」傅聚穎居高臨下垂目道,「還是等你長點個子再說吧。」說著還伸手摸了摸無波的腦袋,一臉同情。

  無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下汽水,另抱起一打果汁,走到那邊,將傅靖以擠到一邊,氣呼呼地坐下。

  「我明明是來參加同學會的,幹嘛還要跟你這個傢伙擠一塊?」無波抱怨道。

  傅靖以翻了個白眼,奇怪道:「是我叫你過來坐的嗎?」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那麼不合群嘛,」無波認真道,「你這樣我很內疚的,來這裡沒什麼意思還不如不拉你來了。」

  傅靖以有些吃驚,想不到無波竟然會說這樣的話來,想了想,說:「那你告訴我,同學會有什麼好的?」

  無波無語地盯著他半天,說:「傅靖以,我發現有時候你的話只有二般人才能理解,算了,我還是做回我的一般人吧。」說完便轉身跟旁邊的同學打起招呼,聊起天來。

  在同學們的印象中,狀元傅靖以的形象一直是獨來獨往,所以才發生傅靖以一來氣氛就變的情況,可等無波坐到傅靖以旁邊,感覺就變了。傅靖以拿了一罐飲料要喝,跟其他人聊天的無波隨手遞過一個杯子,傅靖以很自然地扶著無波的手將果汁倒入杯子裡。

  這說明什麼?仔細想想,獨來獨往只能說是傅靖以的個性,在行動上,他似乎從來都不是孤獨的,江無波、傅聚穎都經常跟他走一起,特別是江無波。

  瞧瞧,這不,兩個人又像小孩子一樣,爭奪著那杯果汁的歸屬。

  「你幹嘛?這是我的杯子。」

  「你有手有腳,不會自己倒?」

  「這些果汁都是我抱過來的,全部都是我的,不准你喝。」

  「你當你是皇帝呢,說不準就不准?」

  感情真好!大家表示很羨慕。

  同學聚會的目的不就是這樣麼,讓被時空分隔的兩個人有機會聯絡感情,堅守友誼。

  當然,同學聚會也是滋生情侶的好時機,久別重逢,原來的小野花已經長成嬌艷的玫瑰了,無名小草也變成迎風松柏了,多少人在這裡看對上了眼,事後趁熱打鐵,成了好事。而那些原本就曖昧著的,現在正是公佈的好機會,傅聚穎和傅柳昔順應了時代與個人的要求,「不經意」地表示了一把,贏來了全部人的喝彩與掌聲,男生們紛紛對傅聚穎叫好,女生們則對傅柳昔很羨慕。

  「沒想到啊,真沒想到,阿穎你居然跟傅柳昔好上了!真的太意外了,不錯!有前途。」

  「你們以前還經常打架呢,真應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頭,我看好你們哦。」

  「哈哈,傅聚穎,你完了,以後肯定要變成妻管嚴。」

  同學們善意的打趣讓傅聚穎二人心裡越發甜蜜,年少的情感就是如此單純。

  傅聚穎和傅柳昔之後,又有兩隊戀人也暴露了,這讓聚會的氣氛一下子高漲了,有人提議到市裡去唱K,到時候點很多情歌對唱,讓幾句情侶給大家秀下恩愛,這個提議得到大部分人的認同,馬上有人打電話訂包廂,住在鎮上的同學更是迅速地聯繫了車子,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殺向了市裡。

  KTV那時剛在市裡興起來,學生群特別喜歡,尤其是在同學聚會人多熱鬧的時候。

  人多也不全然是好事,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展歌喉,無波和傅靖以一個晚上都只坐在角落裡吃果盤,連話筒都沒摸過。傅靖以是完全沒興趣,無波有興趣卻不想跟別人搶——她點的歌不知道被擠到哪個旮旯裡去了。

  果盤吃完了,爆米花吃完了,雞爪也吃完了,無波看著傅靖以,問道:「接下來要幹嘛?要不,我上去搶一首歌給你?」

  你要是能搶到就奇怪了,傅靖以心想,他看了看周圍的同學,感覺大家的興致也差不多了,便說:「時間都差不多,還唱什麼?走吧。」

  「那我去跟小表哥說一下吧。」無波拍拍手,去跟傅聚穎道了別,說她今晚不回家了,傅聚穎往傅靖以這邊看了一眼,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無波又跟大家說了一聲,跟傅靖以走了出去。

  門一關,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這兩個該不會也是一對吧」,包廂一陣靜默。

  「胡說什麼呢,」傅聚穎首先反應過來,解釋道,「沒有的事,他們怎麼會是一對呢,他們可是表姐表弟。」

  有人嘀咕道:「又不是親表姐表弟,有什麼不可能?」

  「這種事我還不知道嗎?」傅聚穎沒好氣道,「這種話就不要亂傳了,不然以後無波就交不到男朋友了。」

  可又有人嘀咕了:「剛才無波不是跟你說不回家,現在她又跟傅靖以一起出去,這……」

  傅聚穎啞口無言,他能怎麼說?說無波上學的時候其實每天都是睡在傅靖以的床上?

  包廂的角落裡傳來一個幽幽的女聲:「傅靖以是太聰明,江無波又是聰明到傻,這算不算絕配呢?」

  傅聚穎更加無語了,什麼叫聰明到傻?那叫大智若愚好不好?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傅柳昔那天,傅靖以就是這麼形容江無波的,這也太巧了吧。絕配嗎?傅聚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大哥。

  無波和傅靖以從KTV裡出來,傅靖以想直接打車回家,無波去拉住他,一臉期待道:「我同學都說紅鳳街晚上的海鮮粥特別不錯,我一直沒有機會嘗嘗,要不……」她使勁地眨眨眼。

  傅靖以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上面被她的油手留了個清晰的爪印,又瞄了瞄她的肚子,不可思議道:「你還沒飽啊?」

  無波一愣,莫名其妙地反問道:「飽?我們連晚飯都沒吃,怎麼可能飽了?」

  傅靖以恍惚地想起下午的那些魚肉,晚上的果盤雞爪爆米花,搖搖頭,認命地往紅鳳街走去。

  無波高興地追上去:「今晚我請客,千萬別跟我客氣哦。」

  客氣?絕對不可能!傅靖以腦袋裡已經開始在計劃著要點什麼海鮮了,哪種貴就點哪種,什麼龍蝦啊什麼鮑魚啊,吃光她!

  冬天的晚上很冷,可海鮮粥的攤位上顧客滿座,無波他們等了好一會兒才有空位,兩人剛坐下,傅靖以立刻抄起菜單,結果卻很殘忍,他想的那些都沒有,只好把菜單遞給無波,無波笑瞇瞇地點了一個鮮蝦魷魚粥給自己,又點了一個墨魚青蟹粥給傅靖以,然後乾巴巴地等著,就差沒把脖子拉長點親眼看著別人下鍋煮熟起鍋上桌。

  傅靖以看不過眼,伸腳踢了她一下,對她使了使眼色。

  「幹嘛?」無波不解。

  「你乾脆去那邊看著好了。」傅靖以直接說道。

  「不用了,」無波搖頭,「我在這邊等就好了,我相信老闆他們不會省材料的。」

  傅靖以沉默了會兒,咬牙切齒道:「早說你笨了,誰讓你去監督老闆了,我問你,你會做海鮮粥嗎?」

  「不會呀,」無波愣了愣,然後明白了,對傅靖以比了個嘴型。

  傅靖以閉上了眼睛,無波嘿嘿笑了,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灶台那邊本就不少人等著,她過去沒引起老闆的注意,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的眼睛可真亮呀,看來真的是饞壞了,心裡不免得意幾分,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偷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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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希冀

  傳說中的夜攤海鮮粥果然名不虛傳,寒風凍手的晚上喝上一鍋熱騰騰的海鮮粥,簡直是太享受了,無波美得眼睛都快笑沒了,喟歎道:「真的好好喝,要是天天都能喝上一碗,那真是太棒了。」

  「就要看你偷師學得怎麼樣了。」傅靖以接話道。

  「學是學了,可有些小配料看不出來具體是哪些。」無波頗為遺憾,不過以後可以自己嘗試,不一定要這味兒的,只要合自己的口味就好了。

  傅靖以想了一下,慢慢品嚐了三勺,說:「姜、蔥、香菜、鹽、麻油、味精、白糖、胡椒粉……還有花生油,大概就是些。」

  無波傻了半天,垂下腦袋嘀咕了一句,嘴這麼刁,乾脆去做大廚嘛,還用她偷什麼師呀。

  喝完粥,兩人趕緊回了家,到樓下時,傅靖以特意看了停車位,看到傅明儉的車,便提醒了無波動作輕點。

  無波比傅靖以還緊張呢,上次他倆去傅明儉房間翻東西吵醒傅明儉的事還恍如昨日呢,她可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兩人先後洗了澡,傅靖以去了傅清棟的房間睡覺,無波自然回到她的地盤抱著棉被美美地睡起來。

  傅靖以掀開被子,有些不情願地躺了上去,心說這算什麼呀,回自己家還要睡別人的床,這不是喧賓奪主了麼。

  第二天無波起床要去洗漱,剛開門就看到傅明儉端正地坐在客廳裡呢,嚇得她打了個激靈,再也不困了。

  「伯伯……早。」

  「嗯,早。」傅明儉隨意看了一眼,點點頭,「假期有沒有練功?」

  「每天都練的。」無波老實地回答,硬著頭皮快步走去推開傅清棟的房間,直接掀開被子,將傅靖以推醒:「快點起來,別睡了!」

  「幹嘛?」傅靖以臉色很臭。

  「你爸沒去上班呀。」無波小聲地說道。

  「不去就不去,那又怎樣?」 傅靖以無語極了,她究竟是有多怕單獨跟他爸在一起?平常練功的時候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嗎?

  無波癟了癟嘴,說:「可是他買了早餐,等著我們起來吃呢。」

  這下子傅靖以的睡蟲也徹底醒了,他猛地坐起來,一臉不可思議,太反常了吧。

  正想著呢,傅明儉的聲音就傳過來了:「傅靖以,你要睡到什麼時候?趕緊起來吃早飯。」

  傅靖以和無波兩人面面相覷,這麼溫情的傅明儉,真的好嚇人哦。

  一頓早飯下來,三人一句話都沒說,傅明儉早將兩個小鬼的表情看在眼裡了,心裡頗為不自在,今天他休息,照常早起運動了一番才去買早點,放平時他絕對當場就吃完了,可想到老婆還在老家沒出來,那兩個小鬼肯定懶得出來買,非要餓到中午吃飯,春節期間就餓肚子很不好,他乾脆就買了三人的份帶回家,現在看來,還不如餓一餓他們呢,難得他心軟一回,居然這麼不賣面子,哼。

  吃完早飯,傅明儉說他今天要去同事朋友家拜年,中午不回來吃飯,午飯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出門時,他不免在鏡子前晃了一眼,心想,他真的有這麼可怕麼?

  傅靖以不想呆在家,便拉著無波出去玩,市裡能玩的地方沒幾個,最後兩人再次去了歸東山。

  春節期間,歸東廟的香火很盛,一年開頭,信佛的人紛紛到此上香祈福,聽說為了求得大年初一的頭炷香,有人竟然提前幾天來廟前排隊,連團圓飯都顧不上吃,無波聽了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頭柱香真的有這麼重要嗎?」無波不解道,「求得了頭柱香,今年的運氣一定會很好嗎?」

  「這個……」傅靖以想了想,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唄。」

  無波驚訝地看過去:「我還以為你會堅定不移地說不相信呢。」她不止一次從他口中聽說過關於算命算他短壽的事,每次他提起這事時,憤怒中依稀帶著些自嘲,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被原來的家人送來到傅家鎮,所以就算他批評這些為迷信,她都可以理解。

  「我的確不相信,」傅靖以輕笑了一聲,「從我出生到現在,我曾經算過三次命,前兩次都是說我活不過五歲,五歲那年冬天我落水,確實差一點就熬不過了,但是我還是熬過來了,後來我爺爺瞞著我又算了一次,說我還有兩次生死大關,一次在十五歲,一次在二十五歲。如果我相信這些,那我現在不是應該趕緊享受人生最後的階段,免得人生大波到來時還留著遺憾。」

  「十五歲?」無波記得上次來歸東山時,傅靖以就跟說過,她想了想,吃了一驚:「那不就是今年麼?」

  「按虛歲的話,去年就是了。」

  無波看傅靖以的樣子,立刻就急了:「那你怎麼一點也不著急呀,萬一,萬一……」

  傅靖以反問道:「你要我怎麼著急嗎?天天跑過來上香磕頭求菩薩不要那麼早收我上去當童子?」

  無波無話可說了,是呀,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能怎麼辦呢?若是說生病,傅靖以自己就在學醫,應該不怕,可這生死大關,說的不一定是生病,也有可能是災禍呢,防都防不住。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傅靖以也不想糾結在這件煩心事上,便招呼無波下山。

  「別呀,反正來都來了,等我去上個香,給外公求個平安嘛。」無波說著,拉著傅靖以去了廟前捐了點香火錢,買了一大扎香,然後分給傅靖以一半,「喏,你也去吧,給你爺爺他們也求個平安。」雖說不信這個,可盡點心意還是應該的。

  傅靖以倒沒反對,兩人就在歸東廟裡的拜了一圈,熏了一頓,誠心替家人求了平安才出來。

  歸東廟外到處都是攤位,有照相的,有服裝出租的,有賣零食的,有賣飾品的,也有算卦求籤的。

  無波本想逛一逛的,可傅靖以興致不高,便走馬觀花隨便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正想下山呢,就看到一個攤上擺了不少桃核雕的小玩意,她想起外公脖子上掛的就是一個桃核葫蘆,便起了興趣,拉著傅靖以過去看。

  桃木自古有辟邪之效,桃核也如此,傅家鎮當地很多小孩子出生後家人便會給他戴上桃核雕刻的生肖,以防被「不乾淨」的東西沾上。

  外公有一個掛件了,無波便想給他多買根手鏈,然後又想到是不是也該給媽媽買一個,嗯,其他人也可以送嘛,反正又不是很貴,她捅捅傅靖以,說:「瞧上哪個沒?我送你一個。」

  「這麼大方?」傅靖以瞥了一眼,隨意掃了一眼,「我就不用,給我爺爺買一個吧。」

  「八外公是屬什麼的呀,」無波問著,仔細找了找,然後抬頭問攤主:「大叔,你這桃核多少錢一個呀。」

  大叔手頭上正雕著一個呢,頭也不抬地答道:「五十。」

  無波手一頓,這個價格比她預料中的貴了很多,簡直是一般地攤上的十倍,她無奈地看向傅靖以,小聲道:「歸東廟人氣真旺,就連這桃核都添了香火味。」

  不想那位大叔耳朵靈光,立刻抬頭,接過話道:「你說對了,我家的桃核不止雕工了得,還個個都由我家老爺子唸經文注入念力,可不是一般那些比得上的。」

  傅靖以嘴一撇,心說,你說有念力就有念力了?誰能證明?

  「這位小哥,瞧你這樣子不信?」大叔將手中的刻刀一放,伸手將無波手中手鏈奪了回來,「不信就別買了,你們去其他人哪裡買便宜貨去吧,別耽誤我的功夫。」

  無波瞠目結舌,竟然把客人趕走,還有人這樣做生意的?

  傅靖以心裡冷笑幾聲,有的人心理就這麼奇怪,認為便宜沒好貨,買東西一定要買貴的,這攤主自然是專做那種客人的生意,他只要賣出一個,就相當別人賣十個,還樂得輕鬆呢,他一眼看穿這樣的把戲,推著無波就要走。

  無波可沒傅靖以的那些想法,攤主一副自己的東西都是好貨,不愁沒人識貨的樣子讓她覺得很好奇,他這麼有恃無恐,難道他家的桃核戴上了就有轉運的感覺?她攔住傅靖以,笑著想那個攤主打聽道:「大叔,你既然說你家的桃核都注了念力,可著念力也分不同種,有去病,有防災,有加運,你瞧我自己要戴的話,該買哪一種呢?」

  攤主看了無波一眼,說:「你要送人可以,你要自己戴就不用買了,用不上。」

  無波頓時納悶:「為什麼用不上?」

  「你除了小時吃了點苦,親緣有點薄,命正著呢,一生順遂,用不著再帶什麼配件了。」

  無波立刻看向傅靖以,眼底全是震驚,傅靖以也有幾分吃驚,要說一般算命都要根據八字、手相、面相什麼的來算,可這攤主僅僅是看了一眼,就能將無波喪父的事說對,那本事可不小,他這次真的是走眼了。

  「那,如果他要戴呢?要選哪一種?」無波忽然指著傅靖以,對攤主問道。

  攤主手頭也不抬地說:「他就更加用不上了。」

  無波正想追問為什麼用不上,就見那個攤主微微歎息,停下手中的活兒,正視著傅靖以,嚴肅地說道:「戴什麼都沒用,不是嗎?」

  傅靖以面色一白,頓時就僵住了。

  無波更不要說了,這時驚恐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了,這大叔太邪門了吧,隨隨便便掃了一眼,就能看出那麼多東西?好在她心理素質比一般人強點,很快就恢復過來,立刻問道:「大叔,你既然能看明白,那能不能指點指點?」

  傅靖以也回過神來,看了無波一眼,心裡有些矛盾,可又帶著幾分希冀看向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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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拆穿

  「我只是個賣木雕的,怎麼會這個?你們找專人大師去吧。」哪知大叔壓根不理會,涼涼拋下一句,再次低頭雕刻自己手中的玩意兒。

  無波鬱悶了,不帶這樣吊人胃口的,她無奈地看向傅靖以,對他使使眼色,讓他想想辦法。

  傅靖以沒吭聲,說實話,因為從小去算命都沒什麼好結果,加上他本人學醫,講究科學理性,所以他對命理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並不相信,甚至有些厭惡,可這大叔的眼力不僅讓他有了希冀,更多了幾分好奇,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

  無波使勁瞪了傅靖以半天也沒見他有什麼動靜,心裡著急了,直接對那個攤主說道:「大叔,等你給說道說道唄,我們多買你幾個掛件怎麼樣?你放心,我們帶錢了。」

  大叔眼皮兒都沒抬一下,接話道:「你就是把我這攤東西都買完,我也不說不出什麼來。」

  「你……」無波徹底無語了,現在擺攤的大叔都這麼有個性麼?

  傅靖以將攤主的態度看在眼裡,心裡有了計較,便拉了拉無波的袖子,說:「別人不說,我們就不要勉強了,你不是說要買個核桃回去給你外公麼,買了趕緊回去吧,一會兒沒車了。」

  無波看看傅靖以,又看看攤主,有些失望,她是真的想讓攤主給傅靖以解一解的,反正現在都這樣了,死馬當活馬醫唄,沒準大叔還真有兩下子呢,可傅靖以本人都不想問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嘟嘟囔囔地在那對核桃手鏈上挑選。

  無波也看出來了,攤主賣的這些核桃都是自己手工雕刻出來的,跟別攤上的那些機器做出來的不一樣,多了幾分靈性,確實可以賣貴一點,可她還是覺得50塊有點貴,仍是有些猶豫,挑來挑去沒下定主意。

  「送給你外公的,肯定要送好一點的,人家攤主不是說了麼,注入了念力,50塊很值得了,」傅靖以有些不耐煩了,直接上手幫她拿了一個,「就這個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簡單、大氣,回去送給你外公,再跟他說說念力的事,我估計他要樂上好幾天。」

  無波飛了他一眼,撅嘴道:「哪有你這樣的,送就送了,還說這個?」

  傅靖以曬然一笑:「那不是怕你外公把這心意當地攤上的小玩意兒來看了。」

  無波一愣,她怎麼聽著這話這麼怪呢?這掛件就是在地攤上買的呀。

  傅靖以可不管她的奇怪,直接拿了手鏈,催促無波給錢,然後將手鏈鄭重其事地放到無波手裡,吩咐道:「好好拿著,可別丟了,這可是獨此一家,別地兒可買不到。」

  無波不由得在意起來,覺得手中的手鏈忽然變沉重了,感覺像是黃金做的一樣。

  「我說,這位小哥,做人可不能這樣。」攤主大叔終於忍不住說話了,不是他不想和氣生財,實在是這小兄弟說的話太戳人心了,瞧瞧他都聽到了什麼?句句都是揶揄字字都是擠兌,當他之前說的話是胡謅呢。

  「什麼意思?」傅靖以一臉奇怪地反問道。

  無波也同樣奇怪地看回去。

  「什麼意思?」攤主不高興道,「做人呢,要坦誠,有什麼不滿,攤開了直接說,別藏著掖著,暗地裡諷刺,你說了那麼半天,不就是不相信我說那麼一回事兒嘛,犯得著這麼拐彎抹角麼?你看人家小姑娘就沒聽明白。」

  無波傻了,傅靖以剛才說的話有這個意思麼?她看向傅靖以,傅靖以挑著眉,嘴角含著笑呢,她一個機靈,這個笑容她太熟悉了,曾經的種種不好回憶浮現上來,脖子一涼,她縮了縮,默默地退了半步,沒說話。

  「您眼光真厲害!」傅靖以笑瞇瞇道,「我呀,還真不相信這些事兒。」頓了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也不需要大能耐才能說。」

  攤主的臉立刻就漲紅了,似乎有些生氣了。

  無波雖然不想惹傅靖以,可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她還是拉了拉傅靖以,讓他不要再說了,哪知攤主卻深呼吸了幾下,平下心來,笑著開口道:「小姑娘,你先別攔著,讓這個小哥把話說完。」

  他不笑還好,一笑,無波更揪心了。

  傅靖以彷彿沒把無波的擔心看在眼裡,解釋道:「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就說一說吧。之前你對我們兩個人的面相做了些點評,先說她的,你說她『除了小時吃點苦,親緣有點薄,命很正,一生順遂』對吧,這話簡單,有點眼力的人都可以說出來,這丫頭長得那麼憨,一看就知道是個沒心眼,沒經過什麼苦難的,命能不正麼?可要是說全部都順遂那就太絕對了,皇帝的兒子還覺得自己被管著沒自由呢,誰還沒個苦惱什麼的?所以要說小時候吃點苦來壓一壓,這邊一聽,心想,可不是麼,小時候為了寫作業的事挨了多少大罵呀。至於親緣有點薄,呵,剛才你聽到了吧,我們說了買手鏈回去送給外公,為什麼送給外公不送給爺爺,也不送給外婆或者是奶奶?總有一個不在了吧?這不是親緣有點薄麼?就算沒說中,不是還有以後麼,反正老人們都要走的,以後可不就親緣薄了麼。你看,這話是不是很簡單,隨便哪個人都能說出來?」

  這下子無波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了,她發誓,剛才聽到大叔對她的評價時心裡想的絕對是「哇,怎麼那麼準,好神奇哦」,而不是現在的「不是吧,這個也太能掰了吧」。

  「至於我的,就更簡答了。」傅靖以繼續說道,「你說的話,這丫頭沒反對,反而一臉認同,還特意追問我要戴什麼合適,這不是明擺著向你透露一個訊息,她很在意結果,為什麼在意呢?那多半就是我之前算過命,結果還不怎麼好,讓她很記掛,如此,你說的「戴什麼都沒用」就對了,因為我命不好。」

  此時的無波已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聽得暈乎乎地,再次產生「傅靖以跟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的感慨,同時也再次對自己強調,以後不要得罪傅靖以。

  無波本來以為傅靖以說完,攤主要辯解一番的,結果攤主卻哈哈一笑,然後邊搖頭邊歎氣道:「唉,真是後生可畏,沒想到小哥你年紀輕輕就這麼老練,我想不說聲佩服都難。」

  無波驚訝極了,難道真讓傅靖以說中了?

  傅靖以只是隨意點點頭,答道:「還好吧,命比不上別人,心眼倒比別人多了幾分。」

  無波偷偷打量傅靖以,這是怎麼了?他今天好奇怪,平時肯定是懶得揭穿大叔的把戲,更不會像用這種自嘲的語氣來說自己的——她心一動,難道,這是連環計?對象是眼前的攤主大叔?

  「東西也買了,廟也逛了,走吧。」傅靖以招呼了一聲,轉頭就走。

  無波看了大叔一眼,默默地跟上去。

  果然,沒走兩步,攤主大叔便叫住他們倆:「哎哎哎,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傅靖以和無波回頭,大叔說道:「難得遇到你們兩個有趣的小傢伙,也是一種緣分,我就幫一幫你們吧。」

  無波默默地看著傅靖以,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就知道會這樣。

  傅靖以只是掃了她一眼,然後問道:「幫我們?您開玩笑呢?」

  「別呀,我剛才說的話裡有一句可是真的,這些核桃裡可真的都有我爹注入的念力,我爹的本事比起我,那可不是一般兩般的厲害,他很久不出手給人解命了,這次看我面子,給你們一個方便吧。」

  傅靖以沒說話,似乎在考慮著什麼,無波心想,裝什麼裝,心裡不知道多巴不得人家早點說這話呢,她乾脆幫忙回答:「真的呀,那得謝謝大叔你了,可是……需要多少辛苦費呀。」這些事她還是懂得的,沒道理讓人家白忙活吧。

  「嘿,這個就不好說了,」攤主不好意思道,「要看我爹怎麼收了,心情好免費給你們解,心情不好,那就……哈哈。」

  原來一家人都這麼有個性呀,無波心想。

  隨後攤主讓旁邊的人幫忙看他的攤子,隨便收拾了東西,就帶著無比和傅靖以往山下走。

  一路上,無波跟大叔相談融洽,得知大叔姓褚,很少見的姓,無波特有興趣地向原大叔打聽他們家祖上的來歷,這不打聽不要緊,一打聽嚇一跳,原來這褚家世代都從事命理研究,祖上出過好幾個命理大師,不過可惜的是,由於歷史環境、家族個人恩怨等原因,這傳家之道就只傳到了褚大叔父親這輩。

  「多可惜呀。」無波一臉惋惜,將心比心地想,如果哪天傅家鎮的武藝失傳了,她肯定心疼得要命。

  褚大叔倒是個看得開的,他沒天分,學來也只能誤人誤己,乾脆不學。他挺喜歡這個小姑娘,活潑開朗,惹人喜歡,至於旁邊的小哥,這方面就差了點,他便隱晦地提點了傅靖以幾句,什麼「肝氣瘀滯」「疏肝健脾」之類的,大意是讓傅靖以心思不要太重,放寬一點。

  學醫的人被外行人這麼規勸,無波在一旁捂嘴偷笑,得到了傅靖以的一記白眼。

  三人下了山,又走了幾分鐘,終於走到一個居民區,褚大叔帶著他們東拐西拐,走到了一個很普通的院子面前,說道:「這就是我家了。」拿了鑰匙開門,率先進去。

  「喂,你真的是看出大叔的把戲還是蒙的呀。」無波小聲地問道。

  「你說呢?」傅靖以哼了一聲,「你當誰都跟你一樣,就差沒把心思都寫在臉上?」

  「我哪有?」無波嘟嘴不高興道,她這是以誠待人好不好。 傅靖以沒管她,輕輕吁了一口長氣,正正神色,抬腳邁進院子裡。

  不知道怎麼地,無波看到他這樣,剛才對他那點不滿頓時煙消雲散,隱隱地多了幾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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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命理

  老褚是一個年約七旬,精神矍鑠,有著滿臉皺紋和長鬍子的老頭子,似乎是對褚大叔擅自帶人回來不滿的緣故,他看向他們兩個小鬼的目光略微有些犀利。

  「雖然你們是小孩子,但有些規矩要跟你們事先說清楚。」褚大仙不怎麼情願地開口道。

  無波一聽,趕緊豎起耳朵認真聽著。

  「首先,我給人算命要收取一定的費用——」犀利的目光帶著試探在傅靖以和無波身上很刻意地溜了一圈。

  無波心想,人家不就是靠這個吃飯的嘛,馬上點頭:「這是自然的。」

  「然後,在這兒算就在這兒結,對算出來的結果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決不能拿我的跟別人算的比較——」犀利的目光帶著威脅在傅靖以和無波身上很刻意地又溜了一圈。

  無波心想,同行相忌,誰都不想讓對手知道自己的底細,馬上點頭:「這是當然的。」

  犀利的目光在無波身上略微停留了幾秒,繼續道:「最後,如果給出什麼解災避禍的辦法,你們一定要認認真真地照辦,半點都不能打折,否則就別說我沒本事——」

  這回不等老褚表示,無波就拚命地點頭了:「這肯定要啊,大仙的指示,肯定要的。」

  多麼拙劣的狗腿表現,硬生生將老褚還沒說完的話逼退了,面對無波這張滿臉期待的小臉,他莫名生出幾分挫敗來,想當年他褚大仙的名頭多響亮,在他跟前哪個人不是既佩服又敬畏的?唉,他現在已經淪落到要在一個小姑娘身上找成就感的地步了麼?他忽然就失去了挑刺的興趣,懶洋洋地問道:「好了,廢話不說了,你們誰要算?」

  「他。」無波立刻指著旁邊沉默許久的傅靖以,順手將他往前推了推。

  老褚無語了,這小姑娘,敢情剛才你表現得那麼積極純粹是尊老愛幼呢。

  看到自家老爹面色不好,褚大叔趕緊將傅靖以拉到老褚面前坐下,滿臉堆笑道:「爸,我可不是沒事找事才帶他們回來的,這小哥的面相可有意思了,值得你出馬。真的,不騙你。」

  這下子輪到傅靖以和無波無語了,特別是傅靖以,鬧了半天,他居然變成褚大叔拿來給孝敬老爹給老爹解悶的玩意兒?

  老褚翻了個白眼,說:「就你那三腳貓的眼光,懂個屁!什麼面相我沒見過——咦?這個……」犀利的目光停留在傅靖以俊俏的面容上,霎時間變得更犀利,老褚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精氣神來,讓他看起來放佛年輕了好多歲,他一把將傅靖以拉得更近,另一隻手往後揮舞著,激動地吩咐道:「開燈!開燈!開大燈!」

  褚大叔咧開嘴,笑呵呵地去開了燈,他就知道會這樣。

  老褚緊緊地盯著傅靖以的臉,那眼神,比老光棍看美女的眼神熱切多了,饒是心理素質強大如傅靖以都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老褚不僅給傅靖以相面,也看了傅靖以的手相,最後還動手給他摸了骨,這些都做完後,老褚竟然看著他失神起來。

  老褚沒說話,傅靖以也沒動,兩人就這麼相互看著,一動也不動。

  時間過去了一分又一分,最先忍耐不了的是無波,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兩人中間,彎下腰,看看老褚,又看看傅靖以,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被老爺子大手一揮,啪到了一邊去了。

  「確實有意思,」老褚開口道,滿腔興奮,「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矛盾這麼古怪的面相,首先你的面相,眉骨橫露,年壽起節……聽得懂嗎?」

  傅靖以緩緩地點頭,熟悉的字眼讓原本吊得老高的心霎時平靜了下來。

  老褚古怪地笑了一下,說:「也是,這些話你聽了不少吧。」

  傅靖以沒有回答,的確,他聽過了許多,凡是給他相過面的相士無一不是歎氣搖頭然後說出那些再熟悉不過的評語,並不是什麼好話。

  打破傅靖以這份深沉的是無波不滿的嚷嚷:「你們明白,可我不明白啊。」

  老褚瞟了傅靖以一眼,見對方沒什麼表示,便清清嗓子,說:「既然這樣,那我就簡單地給你們說說好了。」無波立刻聚精會神,生怕自己漏聽什麼重要的信息。

  「人的命理基本上可以由八字和面相來看,八字為先天,面相則是後天。你的面相是個短命相,1歲、5歲、15歲有三次禍及性命的大災,特別是15歲這次,基本上很難度過。你親緣淺,從小離家,孤僻桀驁、做事狠戾、六親不認,到最後眾叛親離、孑然一身……這些,是庸才相士說的,我可不是那些庸才。你聽好了,你乍一看是短命相,面帶死氣,可你的額頭、眉骨、鼻樑三者卻隱隱形成一線生機,過了15歲這個關口,可以說前路迷霧重重,也可以說柳暗花明又一村;你身犯孤星,照理說該孤身終命,可你這面相卻有三分助福相,天然是某些人命裡的貴人,而這些人又是福澤深厚的,一助一補之下,彌補了你孤身之難,所以你現在有家有親人;你命主刑克,可你又偏偏有一分橫運,命裡有意外的貴人相助……別小看這三分和一分,關鍵時刻作用大著呢。好了,說完面相,說說八字,你把八字報一下。」

  傅靖以對自己的八字那是記憶深刻,隨口就說了。

  老褚掐指算了算,又閉眼沉吟了許久,才道:「你的八字,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絕盡之命,從八字來看,你極大可能活不到現在這個歲數,即便能活到現在,也該是臥床不起、苟延殘喘,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而讓這件事成為可能的關鍵點在你五歲的時候,八字上你剛好經歷一個置諸死地而後生的時間點,看你的手相,」老褚拉起傅靖以的左手,指著掌心生命線的分叉點,繼續說,「就在這裡,你的生命線分出一長一短,按理說,粗的這條才是真正的命運線,可是它很短,而長的這條很細,延伸時有好幾處地方若隱若現,幾乎斷掉……這就是轉折點,當年必然是有命運之外的貴人助了你一臂之力,讓你免去了大災禍,讓你走上了不同的命運之路。剛才說了,八字先天,面相後天,別人的命理以八字為準,而你的,我也說不准究竟要以哪個為準。」

  這番話一說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傅靖以想到那個關鍵詞,詢問道:「命運之外的貴人?」

  老褚神色莫名,不置可否道:「你果然是個聰明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在命運之內,什麼樣的人才能稱之為「命運之外」?傅靖以陷入了沉思。

  無波見氣氛有些沉重,覺得有些難受,便揚起臉,巴巴地問道:「那我的面相怎麼樣?」

  老褚聞言隨意掃了一眼,他滿心思都還在傅靖以身上呢,敷衍道:「你啊,沒什麼好說的,一生平安,無病無災,一帆風順。」

  最後四個字一出,不僅無波和傅靖以有所感觸,就連老褚自己都愣住了。

  無波和傅靖以感觸的是「一帆風順」四個字,這不正是無波的名字的來由麼。

  「不該呀……」老褚喃喃道,忽然急切地追問起無波的八字來,然後掐指一算,半晌感慨道,「你也是經過命運轉折的人,命中帶著險運,前途不可測,我只能說,未來你會犯人命,但你不會有什麼危險,甚至因禍得福,具體的……天機不可洩露。」

  人命?無波傻了,她緊張道:「意思是有人要殺我麼?」

  老褚沒回答。

  傅靖以眼神動了動,欲言又止,最終糾正無波的誤解,犯人命可不是她被人追殺,而是她殺人的意思。他素來心思重,極短的時間內想到了很多東西:假設這老頭子真的有幾分本事,那他和無波的命運因某個人發生了轉折,他們倆一起長大,遇到的人應該是一樣的,可他遇到的是「貴人」,而老褚並沒有說無波也遇到了貴人,那麼這個人對他是有幫助的,可對無波卻未必,加上他的命運轉折點發生在五歲,他馬上想到了一個人——傅聚瀾——那年的滿節,正是傅聚瀾帶人來將他和無波救出水的。

  更重要的是,江上無波,何以致瀾,不是麼?既對無波事事關心,卻擅自將無波與傅聚穎綁定在一起,既喜歡又厭惡,既親近又疏遠,這樣矛盾的態度,很值得琢磨。

  這個人給他太多的違和感,拿傅家鎮武協成立的後續事件為例,什麼樣的人會在遭到所有人反對的時候仍然孤注一擲?知道自己絕對會成功人,而什麼樣的人會百分百確定自己會成功不留一點後路?要麼樂觀到白癡,要麼狂妄到瘋狂,要麼一開始就知道了結局——這樣的人,稱得上「命運之外」了吧?

  不知道什麼原因,老褚把傅靖以和無波的八字合了一下,最終的結果讓他再度搖頭。

  「您搖頭,是什麼意思呀?」無波著急道。

  「說不得呀,說不得。」老褚擺擺手,「說了你們也不會懂,反正啊,你們兩個以後有什麼事要相互幫助就行了,指不定能拉對方一把,唉,不說了。」

  這是在暗示他,無波也是他的貴人嗎?傅靖以不動聲色地拉住無波,不讓她繼續追問,無波不甘心地看看老褚父子,最終還是放棄了追問。

  老褚最後沒收他們費用,擺擺手就讓他們離開了。

  「爸,這兩個人有什麼古怪的嗎?」褚大叔小心翼翼地問道,兩個孩子離開後,老褚一直在掐指算著什麼,時不時搖頭,放佛遇到了什麼難題一般。

  老褚聞言,長歎一聲,道:「有古怪的不是他們倆,而是他們旁邊的某個人,這個人……不知道是福是禍。」

  究竟是什麼人,本事這麼大,能讓兩個人轉了命,還讓老爹不敢多說?褚大叔好奇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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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演習

  回家的路上,無波問傅靖以對今天算命的感覺,「你信嗎?我總覺得怪怪的。」

  「哪裡怪?」 無波有些氣憤道:「瞞著關鍵的東西不說,那個老爺爺肯定沒懷什麼好心!」

  傅靖以啞然,難得見到她埋怨別人,看來她真的很想知道老褚隱去不說的那部分,這是人的天性,誰對自己的命運不好奇呢?可老褚都說了,她「一帆風順」,只要結局是好的,過程風大浪大有什麼關係?

  無波心裡仍然很介意,嘴上嘀咕道:「指不定剛些話是胡謅的呢,不然,他怎麼沒給我們一點消災解難的提示呢?」

  「咦?」傅靖以覷了她一眼,「你今天變聰明了不少嘛,居然能想到這一點,難得呀。」

  無波頓時一哽,話都不想說了。

  兩人吵著嘴皮子回到傅靖以家,發現傅明儉在家,傅明儉正閒著呢,看到無波便提出要考校她的武功,無波馬上苦惱了,大過年的,又加上準備滿節的表演,她沒怎麼把心思放在練功上,這會兒傅明儉突然提出來,她連臨時抱佛腳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用哀怨的眼神向傅靖以求助。

  傅靖以怎麼可能會幫她?傅明儉可不好糊弄,別救她不成還把自己搭進去,他頭一扭,假裝什麼也沒看到。

  無波只能恨恨地跟上去,然後被傅明儉狠狠地收拾一番,最後一邊齜牙咧嘴地由傅靖以給她按摩淤青之處,一邊埋怨他沒有同情心,傅靖以任由她說,手下功夫暗暗加了把勁兒。

  下午,傅明儉問他們要不要跟他去看部隊演習。

  今年市裡被抽中配合省區聯合演習,具體地點就在這附近不遠,因為演習內容涉及如何應對兒童綁架,傅明儉覺得很有必要讓這兩個經常玩失蹤的小鬼增加這方面的知識,早上專門去領導家問了這個機會。本來還以為需要費一番功夫的,沒想到領導兩眼發光,立刻點頭同意,還巴不得他馬上把兩孩子帶過去。他納悶地問了一下緣由,才知道原來答應給他們當「肉票」的孩子回老家過年沒回來,周圍又沒有適齡的孩子,他正好撞槍口上了。

  「意思是讓我們去演被綁架的孩子,配合演習?」無波好奇道,「沒什麼具體的要求?」

  傅明儉點頭,看見無波一臉為難糾結,不解道:「你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個……」無波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傅明儉正要追問,那邊傅靖以就說:「就演一般的小孩,被人綁架時只會哇哇大哭,手足無措,不會動手還擊的那種。」

  無波恍然大悟:「那簡單,我應該沒問題的。」

  傅明儉頓時不知如何接話了什麼叫「應該沒問題」?這種事還能有問題?

  更無語的是,他那個經常把他氣得半死的兒子睜著黑亮的眼睛看著他,問:「那個,有沒有報酬的啊?」

  傅明儉帶著兩孩子到演習聚集點時,十幾個方陣正原地待命呢,看到兩個精雕細琢的孩子,目光刷刷地飛了過來,讓傅靖以和無波經歷了一次「目光的洗禮」。

  「喲,老傅,這就是你們家的孩子吧?長得真俊吶,一點兒也不像你。」不明真相的王軍志嚷嚷道。 此話一出,周圍立刻安靜了,傅明儉的領導老韓更是臉都漲紅了,這個王軍志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傅明儉有點尷尬,這兩人能像他才怪呢,他往傅靖以那邊瞄了一下,正對上傅靖以一臉的無辜和無波同情的目光,這種殺傷力……王軍志那嚷嚷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老韓可不想到手的鴨子飛了,趕緊將傅明儉三人叫到跟前,將任務安排仔細地跟他們解說一遍。

  演習人員分成四方,紅方為部隊,藍方為地方警力,綠方為普通人員,黑方為犯罪分子。演習的過程總的說來很簡單,分三個場景,場景一是黑方偷逃入境,紅、藍雙方收到情報後對黑方進行監控並抓捕,場景二是黑方打劫某銀行,劫持人質與藍方抗衡,藍方聯合紅方解除劫持,抓捕黑方,場景三是某學校遭遇黑方襲擊,黑方將綠方綁架後,主張訴求,紅、藍雙方聯合解救人質,解除危機。

  傅靖以和無波要擔任的就是場景三中被黑方綁架的學生,任務超簡單,聽黑方的要求準沒錯,該哭的時候哭,該跑的時候跑,沒什麼技術含量。

  「你們聽明白了嗎?」老韓和聲細語,極力表現出自己和藹的一面,「有什麼不懂的,說出來,伯伯解釋給你們聽。」

  無波笑著搖搖頭:「沒有沒有,都明白的。」

  老韓又慈祥地看向傅靖以,傅靖以想了想,正想開口,傅明儉一看,生怕他又說出什麼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來,趕緊截過話說道:「這麼容易的事一聽就明白了,再說了,還有無波呢,不懂就跟著做。」

  傅靖以似笑非笑地看著傅明儉警惕的樣子,倒沒說什麼,傅明儉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氣惱傅靖以的那個表情,瞪了傅靖以一眼。

  傅靖以無辜極了,無波偷笑,低聲問他:「剛才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任務這麼簡單,派我們兩個上場太大材小用了,想問我們可不可以自主發揮一下。」

  無語聽了,默默地往傅明儉那邊看去,暗道伯伯幹得好!

  各方工作安排都佈置好後,演習正式開始。

  無波和傅靖以去到指定的教室等候被綁架,等待的時間總是有些無聊,兩人聊天打發時間。

  「今年你收了多少紅包呀?」無波問道,「我記得去年你有好幾千呢。」

  「今年還不是一樣。」傅靖以對這個話題沒興趣,正想換個話題,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便不動聲色地反問道,「那你呢,收了多少?」

  「挺多的,呵呵,」無波笑咪咪道,舉著手一個一個數給他看,「外公給了100,媽媽給了100,你爸給了300,明睿舅舅給了100,元行老師給了100,大表哥給了200,元森舅舅給了100。」

  順利扯出自己的話題,傅靖以嘴角一勾,問道:「真奇怪,你大表哥不是還在上學嗎?他自己都要問家裡給錢,怎麼會給你紅包,還給那麼多?」

  無波一愣,顯然之前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想了想才說:「是哦,好奇怪,從小時候開始,大表哥經常給小表哥和我買東西,以前都是小玩意就不說了,現在都是些貴重的費錢的,上次野營也是他出錢,他哪來那麼多錢?」她可不認為是明睿舅舅給大表哥的,因為同樣是兒子,小表哥手頭遠沒有這麼寬裕。

  「自己掙的唄。」傅靖以說道,「怎麼?你以為學生就沒本事掙錢?你大表哥主意正著呢,鎮上幾家網吧可都是他投資的。」

  「你怎麼知道?不是元森舅舅的嗎?」無波詫異道。 傅靖以翻個白眼:「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營業許可證麼?」

  無波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真是的,有誰那麼無聊,上網還去看網吧的營業許可證?」

  總不能說他暗地關注傅聚瀾的舉動吧?傅靖以便說:「我這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表現,懂嗎?我估計你大表哥還有別的投資……」他朝無波笑了笑,道,「你去問問你大表哥,看他有什麼好的投資路子介紹介紹,反正我那些壓歲錢存著也是存著。」

  無波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真當我是傻瓜呢,你那些錢你不是拿去買股票了麼?」

  傅靖以這下子驚訝了:「你怎麼知道的?」

  「我猜的。」無波得意洋洋道,終於讓她在他面前神氣了一回,「我用電腦時,看到那個瀏覽器的歷史記錄了,厲害吧。」

  「這也值得你得意?」傅靖以一句話就打消了無波的竊喜,是呀,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她真的是被他打擊太多了才這麼迫切地想掰回一局。

  「其實你也不瞭解你的大表哥嘛。」傅靖以又說道。

  無波心裡怪怪的,猶豫地問道:「傅靖以,說真的,你和大表哥究竟——」怎麼回事?兩個人明明是同門師兄弟,又是同族堂兄弟,為什麼這兩個人之間總是縈繞著一股疏離冷淡的感覺呢?

  這個問題無波不是第一次問傅靖以了,傅靖以總是推說性格不和,她不信會有那麼簡單,卻未曾問過傅聚瀾,心底裡多少覺得不妥,大表哥為人溫和,待人有禮,就算是那些名聲不怎麼好的人都能得到他親切的問候,可他對傅靖以就是差了那麼一點兒,別問她怎麼看出來的,她就是看出來了。

  傅靖以這次沒回答,以前只是覺得傅聚瀾不喜歡他,以為是自己性格不討好的緣故,現在多了那個猜測,一切都不一樣了:假如他原本該是個短命鬼,活不到現在這個年紀,傅聚瀾又因為某種原因知道這件事,不希望親人跟他過於親近——很合乎情理不是麼?許多以前覺得怪異的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為什麼那個人能討好村裡的每一個人,為什麼那個人要竭力打開傅家鎮的封閉,為什麼那個人在長輩面前始終能保持理直氣壯,為什麼那個人處理特定人員關係時態度如此堅持……這些話叫他怎麼跟無波說呢,乾脆就保持沉默吧。

  「你——」無波意識到傅靖以與大表哥之間或許有什麼誤會,她想開口勸和,卻無從開口,一時陷入了苦惱之中。

  傅靖以低頭看看時間,任務時間差不多到了,正想提醒無波,看到門外晃過幾個身影,出於某種惡作劇的心思便隱下不說。

  無波滿腹心思,抬頭看到傅靖以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有些奇怪,問他怎麼回事,傅靖以笑瞇瞇地搖頭,她不明所以,正要發問,就機敏地聽到背後傳來窸窣的響聲,她精神一凜,偷襲?她一瞬間閃過這個念頭,習武的本能讓她毫不猶豫地行動:側身彎下,單手撐地,打出一個側空翻,隨即一個掃堂腿,直接將來人絆倒,欺身上前,果斷凌厲地用雙膝卡住對方的腰身,雙手正好握住對方的武器——黑漆漆地槍口正對著她呢,而身下那個人正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別、別亂動——」那個人語氣裡帶著一絲慌張和幾分茫然。

  「嘿嘿,我們不亂動,不亂動。」傅靖以帶著笑意的話從背後傳過來,無波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他們明明是來當肉票的呀,肉票怎麼能那麼勇猛彪悍呢?她訕訕地放開那人,躲到傅靖以身後去,實在是太丟臉了。

  不光擔任黑方的這些人員,就連指揮部的領導為之色變,不說別的,單看無波這一反應速度,那絕對是一等一的。

  老韓不免往傅明儉那邊多看了幾眼,心想,這江無波沒有姓傅都這麼厲害了,那傅靖以豈不是更厲害?傅家鎮果然臥虎藏龍,深不可測。

  傅明儉猜得出頂頭上司的想法,沒有解釋,任由這誤會繼續美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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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10:21:14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應對

  因為之前做的好事,無波之後再也不敢亂動了,乖乖地跟在傅靖以後面,任由那些大哥哥怎麼哄怎麼逗都不肯再顯露自己的功夫。至於傅靖以,他只是掩嘴輕咳數下,委婉地表示自己不勝體力,那些大哥哥不僅相信他不會武功,還對他「可憐的」境遇表示極大地同情,無波又恨又嫉妒。

  按照計劃,無波兩人被黑方綁架了,接著黑方向藍方提出苛刻的要求,藍方必須無條件答應,否則撕票。

  忙碌是別人的,刺激也是別人的,無波和傅靖以這兩個肉票坐著吃零食好不清閒呢。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無波興趣盎然地把散打研究了一番,與自己所學的武術比較,各有所長。

  「真硬氣!」無波感歎道,一臉羨慕。

  傅靖以好笑道:「那又不適合你,羨慕個什麼勁兒?」

  「就是這樣才羨慕呀!」這種力與速度的結合,多麼完美!無波這輩子實在難以做到,只有望著別人流口水的份了。

  「傅靖以,你為什麼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武功底子呀?」無波忽然想到一個困擾了她好幾年的問題,今天看傅靖以心情不錯,乾脆問出口了。

  無波覺得人家奇怪,傅靖以才覺得莫名其妙哩:「壓箱底的本事都讓別人知道了,我還混什麼呀,你以為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天生的扮豬吃老虎麼?」

  「誰扮豬吃老虎了?」無波不快道,做人光明磊落可是她的信條,這個形容簡直是對她的侮辱。

  傅靖以哼:「你捫心自問,跟你交過手的人,有多少人一開始就真的把你放在眼裡當對手來看的?沒有!」哪個不是吃了虧之後才認真跟她過招的?這還不是扮豬吃老虎是什麼?但這並不是她故意製造出來的效果,而是她與生俱來的迷惑他人的氣質。

  無波認真想了想,還真的沒有,她更加不快了,嘟著嘴嘀咕道:「難道要我在腦門上寫著『我很厲害』幾個字麼?別人也不會信呀……」

  所以才說是天生的麼,傅靖以默默地想道,其實他並不是刻意想要瞞著自己練功的事,一開始是因為身體太弱,傅清棟不准他練功,他便偷偷地自己練,再後來則是因為他發現自己走的路子跟傅家武功的思想大相逕庭,過於狠辣,可威力又顯勝一籌,他不想放棄,又不想被教訓,乾脆就繼續瞞著了……再說,他平常跟她喂招的時候都沒刻意瞞著,誰讓他們沒注意呢。

  演習順順利利地完成了,天色也晚了,無波兩人坐著安排的車往集合點開去,一路上無波虛心地向旁邊的大哥哥請教了散打及硬氣功的知識,對方一看她可愛憨厚的臉蛋,心就軟了,也忘了之前還想跟她較量一番的心思,傾囊相授,美得無波眼睛都笑彎了。 傅靖以懶洋洋地掃了一眼,哼了幾聲,還說不是扮豬吃老虎呢。

  車子駛在途中,看到兩個人在路邊招手,一男一女,穿著藍方的衣服,司機便停車問了幾句,知道他們是在方案二的演習人員,因為收拾場地落在後面,便招呼他們上車。

  兩人上車後跟大伙打了聲招呼,相互報了單位後,隨意找了空位置坐下。

  無波好奇地打量他們,男的高大幹練,跟車裡其他人氣質相當,女的中等身材,也沒什麼特別,她看了兩眼便收回了目光。

  傅靖以倒是多看了兩眼,若有所思。

  「怎麼了?」不愧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一看他這表情,無波就知道有問題,馬上的低聲詢問。

  「嗯……」傅靖以搖頭,「說不準,感覺不好。」

  「什麼感覺不好?」

  「這兩個人,出現的時機太巧了,坐的位置更是巧。」他看過地圖,記得這裡大約是兩座土山之間,分岔路比較多,而這兩人看似隨意坐下,卻是一個前一個後把整個後車廂都卡住了……這不得不令人懷疑。

  「演習不是結束了麼?」無波不解道,「沒準就是巧合呢?」

  傅靖以睨了她一眼,冷靜地說道:「我從來不相信巧合。」

  無波暗罵他多心,可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暗暗提放,她使了個眼神,問要不要把這個疑問告訴旁邊的大哥哥。

  傅靖以想了想,揚起臉,對著正好坐在他對面的那個男的笑瞇瞇地問道:「這位大哥,你們那個方案最後是哪方贏了?」

  「藍方。」男人言簡意賅答道。

  「哇,好厲害哦。」傅靖以一臉與有榮焉,高興極了,不止無波詫異,就連剛才合作過知道他性子冷淡的人都覺得奇怪,他全然不知,好奇地繼續追問:「那,你們接頭的暗號是什麼呢?我們的是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這句話一出,車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男人和女人遠遠地對視了一眼,遲疑了半秒,低聲說道:「團結就是力量。」

  傅靖以瞪大眼睛,好笑道:「團結就是力量?接頭的時候豈不是要唱著?不過總比我們的強多了。」 男人似乎鬆了口氣,笑了笑,沒說話。

  根本就沒有什麼接頭的暗號!車內的其他人都明白了傅靖以的意圖:三個方案都不需要接頭暗號,只有既在演習任務裡又不在具體哪個方案的人員才會知道各顏色代表意義卻又不知道具體任務細節,傅靖以隨便一詐就詐出來了,一來他不是演習單位人員,二則他又是個孩子,三則他主動詢問,欺騙性太強了,估計那人沒有多想。 那這一男一女究竟是什麼身份?他們上車來又有什麼意圖呢?

  在座的都不是沒見識的,心裡都敞亮著呢,該做的準備一個都沒少,就等著對方亮招子了。

  無波既緊張又興奮,對傅靖以的佩服更是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來,什麼時候她才能有他十分之一的心眼呢?

  車子晃晃悠悠地駛到了一個關鍵地點——兩座相連的小土丘之間開採的狹窄小道,兩邊被山壁壓著,只勉強容得下一輛車通過。

  車子顛簸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行動了!

  幾乎在同一刻,所有人一齊動了,紛紛撲向了各自的目標,一時之間拳打腳踢,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傅靖以畢竟不是神仙,他猜到了這一男一女來者不善,提前給大家提了醒,以為大家能把這兩人制服,可誰也沒料到,敵人不僅只是這兩人——車頂上傳來砰砰砰的響聲,有人從土丘上跳下來了,聽聲音有五六個人,更嚴重的是,己方有內奸!這會兒直接掀開偽裝開打了,內外受敵,情況不妙。

  「好混亂哦!」無波看得暈乎乎地,「都不知道誰是誰了。」她本來還想幫個忙耍耍小動作什麼的,可這會兒完全幫不上忙。

  對比之下,傅靖以平靜得可怕,他完全沒把這場混戰放在眼裡,正努力思考著對方的意圖究竟是什麼,腦筋急轉之際,視線與那個男人的視線相交,他恍然大悟。

  「快跑!」他一把拉過無波的手,急急解釋道,「我們才是他們的目標,千萬別給他們抓住。」怪不得演習那麼簡單就結束了,原來重頭戲在這裡,這才是真正的「綁架」。

  無波根本不明白傅靖以的意思,但這並不妨礙她執行。車廂不大,前後兩端都被對方的人巧妙地卡住,無波不敢亂闖,她相信自己只要靠近,就算對方正跟別人打得不可開交也能騰出手來對付自己,只能投機取巧了,她仗著個子小,拉著傅靖以左閃右避,很快來到車廂後端,正要跳下去,就看到好幾個陌生人出現在眼前,看來駕駛室的三個人被對方制服了。

  「抓住他們!」女人對著新來的幾個人喊道。

  來不及多想,無波踩著車門一躍而出,直接踢在第一個人的面門上,對方躲避不及,直接雙手格擋防衛,但還是被她踹倒了,她順勢借力又撲在另一個身上,然後滾地翻身,一躍而起,拔腿就跑!

  於此同時,傅靖以則蹬著車門,借力抓住車頂棚,一舉翻到了車頂上,然後藉著車頂,往無波相反的方向跑了。

  那幾個人看傻眼了,怎麼會這樣?劇本可不是這麼寫的!按計劃他們只要搞定了車裡那幫傢伙,肉票就到手了,任務就完成了,現在好了,肉票跑了,還打什麼?

  「追呀!」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幾個人才反應過來,小屁孩的腳程再快能比得過他們的?立刻分成兩隊,分別朝著無波和傅靖以的方向追去。 能讓他們這麼容易追到?怎麼可能!

  無波到底經過野營的深刻洗禮,對反跟蹤有基本的認識,跑路時不忘專往長枯草的地方跑,盡量不留下腳印。

  傅靖以更精明了,他體力不好,乾脆來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從車頂上跳下來後拐了個彎,藉著視線死角,直接爬到車底下躲著呢。

  兩人的目標很明確,一個字,躲。

  無波就算膽子再大,也知道自己在這幫人面前討不了好,所以只要不被他們抓住就是贏了。

  傅靖以更不用說了,這會兒正琢磨著要在車底下待多久才能「報答」指揮部的這次突襲,乾脆一個躲到明天好了,讓他們一個晚上滿山去找人……

  結果自然不能真的躲到第二天,因為無波這傢伙居然迷路了,遇到其他組的人,跟著人家指揮部,這也宣告了偷襲任務的失敗——肉票都回家了,還綁什麼架呀?

  所有人員集合後,傅靖以還沒出現,老韓急了,孩子不見可是個大事,特別是在這孩子還是被他叫來的情況下,他點出三隊人馬,想要去找人。

  傅明儉對他擺擺手,掏出手機撥傅靖以的號碼,居然關機了,他臉一黑,轉頭看向無波,問道:「傅靖以人呢?趕緊去找他回來。」

  無波眨眨眼:「可以出來了嗎?」  「演習都結束了,還不出來,留這裡過夜嗎?」傅明儉沒好氣道。

  「之前結束過一次還不是有偷襲?」無波反駁道。

  傅明儉頓時無話可說,老韓趕緊賠笑道:「這次是真的了,真的結束了,我保證。」

  「哦。」無波看看天色,也覺得真的不早了,便點點下巴,說:「人就在那兒呀。」

  「哪兒呀?」老韓茫然地四下張望。

  「車底下呀。」無波笑瞇瞇地說道。

  眾目睽睽之下,傅靖以鎮定自若、旁若無人地從車底下爬了出來,慢悠悠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抬頭對大家打了個招呼:「喲,大家辛苦了,表現不錯。」

  在那個瞬間,無波發誓,她真的聽到傅明儉咬牙切齒地聲音了。

  老韓回過神來,立刻鬆了口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傅靖以走過來,問無波:「你怎麼知道我在車底下?」

  無波一臉理所當然:「燈下黑嘛,你那麼喜歡取巧,車底下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啦,再說了,你又跑不了多遠。」

  傅靖以心情有些複雜,雖然被人理解是件好事,可江無波語氣裡那濃濃的不容錯辨的鄙視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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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重逢

  傅明儉想讓傅靖以和無波增長點安全知識的目的非但沒有達到,還事與願違地發現這兩娃的膽子越發地肥了,他不得不有些懊惱。

  與傅明儉心情截然不同的是那些領導,對於無波兩人的表演,他們只有欣賞和讚歎,若不是兩人條件不足,真恨不得直接攬入囊中,據為己有呢。現在呢,也不妨礙他們跟兩位小友聊聊,聯絡聯絡感情,打打基礎,更何況他們對兩個孩子的來歷都很有興趣呢。

  傅家鎮的規矩傅靖以和無波都記得牢固,沒怎麼提起傅家鎮,只推說是傅明儉教得好,這讓傅明儉獲得了不少領導的好評。

  傅明儉對這些好評坦然收下,事實也如此嘛,傅靖以和無波都是他的弟子沒錯呀。

  唯一知道真相的外人就是老韓了,他也知道傅家鎮的古怪規定,沒有多嘴。

  於是,在眾人的熱切的目光中,傅明儉率先上了車,傅靖以和無波也跟著上車,準備打道回府。

  「等一下!」突然有人喊道,「等一下。」

  三人探出腦袋看出來,一個氣質沉穩的中年人正對他們招手。

  傅明儉有些納悶,這人他可不認識。 中年人走過來,先是對傅明儉點點頭,然後轉頭看向後座,親切地問道:「你是帆帆吧。」

  無波一愣,疑惑地看著對方,又看了看傅靖以,遲疑道:「我是呀,您是……」

  中年人爽朗一笑,伸手摸了摸無波的腦袋:「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果然是帆帆你呀,一轉眼你就長這麼大了。」

  無波被摸得暈乎乎地,這個叔叔究竟是誰呀?語氣怎麼這麼熟稔?

  「你不記得了?」中年人見狀哈哈一笑,「我是你陳叔叔呀。」

  「陳叔叔?」無波還是毫無頭緒。

  「陳柏航的爸爸,你不記得了?你小時候還經常找我抱你呢。」

  無波頓時想起來了,驚喜道:「陳叔叔!原來是您呀!您怎麼會在這裡?」

  陳方同笑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不是回外公家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多久了,怎麼不來找陳叔叔?」

  一連串的問題無不透露出陳方同的急切,這讓無波有些不好意思,離開市裡去傅家鎮時她太小了,很多事都不太記得了,她臉紅紅道:「我現在在江南中學上學呢。」

  「這麼巧,我們剛搬家,就在江南中學附近,有空到叔叔家來玩玩,可惜柏航不在江南上學,他在市高。」

  市高?無波看了看傅靖以,嘴上答應著:「好啊,有空我就去。」剛說完又想起傅明心似乎不太喜歡見到這個陳叔叔,猶豫了一下,補充道,「不過我得問問媽媽。」陳方同表示理解,兩人交換了聯繫方式後才分開。

  意外的重逢勾起了無波童年的回憶,她想起了很多被她遺忘的往事,一路上長吁短歎地,弄得傅靖以很不爽,直接問她那個陳叔叔是怎麼回事。

  「是我爸爸生前的同事,以前跟我們家很好的,我經常跟他兒子一起玩,後來我回傅家鎮了,就分開了,一晃十幾年了。」

  傅靖以冷哼:「說得好像你幾十歲了一樣,有那麼多感慨麼?」

  「你不懂的,」無波搖頭,「一看到陳叔叔,我就自然而然地想到我爸爸,當年他們兩人都那麼年輕,可現在陳叔叔都變老了,我記憶裡的爸爸還是原先的模樣,我……」不知道該說心酸還是別的什麼,她心裡鼓漲漲的,有些透不過氣來。

  父子倆通過後視鏡交換了目光,傅明儉對傅靖以使了個眼色,傅靖以直接扭頭看車窗外的風景,安慰人這種事,他可做不來。

  好在無波生性樂觀,沒多久就把這份傷感拋卻腦後,饒有興趣地問傅靖以知不知道陳柏航這個人。

  「同個學校我就一定認識他?你腦袋是怎麼長的?」傅靖以取笑道,心裡卻鬆了口氣,就是嘛,她就該是這麼沒心沒肺才對,搞那麼文藝做什麼?

  「問問嘛,沒準就這麼巧呢。」無波嘟著嘴道,「也不知道那傢伙現在長什麼樣了,哎,想起來他也沒給我留下什麼好印象,我就記得他喜歡搶我玩具搶我的書來著。」

  傅靖以萬分同情這個叫陳柏航的人,明明是她記性不好,她居然怪人家沒給她留好印象,女人,就是不好伺候。

  與陳方同的重逢,讓無波對爸爸江華成的思念前所未有地高漲,也勾出深埋在心底的那個疑惑,一直以來,她極力迴避爸爸因公殉職的原因,可今天她突然很想知道具體的每一個細節。

  她很想回家追問媽媽,可一想到這十幾年傅明心的隻字未提,這條路大約行不通,或許她可以向陳叔叔打聽,可傅明心對陳方同的態度似乎說明江華成的犧牲多少跟陳方同有關係,她又猶豫了。

  於是,無波把主意打到了傅明儉身上,同樣是警察,傅明儉和傅明心又是堂兄妹,傅明儉應該認識江華成。

  「你問這個幹嘛?」傅明儉很驚訝無波突然提出這個問題。

  無波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沒說話。 傅明儉沉默了許久,長歎一聲,避重就輕道:「我跟你爸說不上熟,打過幾次交道,他為人正派,作風過硬,很受同事的信賴。」

  無波激動地抬起頭,一臉熱切地看著傅明儉。

  傅明儉不動聲色,繼續道:「當時明心剛高中畢業,從鎮裡出來找工作,因緣巧合之下跟你爸打了一架,你爸對你媽一見鍾情,立刻花了大力氣去追求,送花送吃的,還天天送上門去給你媽揍,這讓你媽很忐忑,還問過我意見……」

  「那你怎麼說的?我媽她答應了嗎?」無波急忙問道,生怕傅明儉說了什麼不好的。

  傅明儉好笑道:「你媽不答應的話,哪來的你?」

  無波一愣,然後訕訕一笑,又眼巴巴地看著傅明儉,等著他繼續說。長這麼大,這還是頭一回有人跟她正面說起她爸爸的事,她難抑激動之心,恨不得自己也擁有傅明儉的記憶。

  「我沒說什麼,就說讓她隨心而行,後來你媽就同意相處看看,兩個人就談起朋友來了,嗯,談朋友就是談戀愛的意思,那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叔叔羨慕你爸爸呢,郎才女貌,真的是天生一對。可惜後來你外公反對他們,鬧了不少事,你媽很傷心,還差點跟你爸鬧分手……」

  無波暗自嘀咕道:「外公也真是的,反對什麼呀,反對就沒有我了。」

  傅明儉微微一笑,繼續道:「後來還是結婚了,婚禮辦得很簡單,但是很值得回憶,我記得當時……」

  「薑還是老的辣啊。」坐在隔壁看書隱約聽了大概的傅靖以不由得感慨道。

  無波本來是問江華成的死因,結果被傅明儉繞得完全忘記了來意,完全沉浸在他難得的溫情脈脈陳述裡,沉浸在父母年青時浪漫愛情故事之中,回房時還一臉滿足,大有今晚好夢之色。

  可傅明儉以這樣的形式來迴避無波的提問,側面反映出江華成死因的沉重,可迴避得了一時,迴避不了一世。

  「她將來總是要知道真相的。」傅靖以沉聲對傅明儉說道。

  「那就將來再說,至少在她成年之前不能讓她知道。」傅明儉一臉沉重,「那個陳方同,得好好打聽打聽。」他的直覺告訴他,陳方同這個人並不簡單。

  一想到陳方同也住在這兒附近,傅明儉果斷吩咐道:「明天你們就回村裡,開學再過來。」不能讓無波有單獨見那個人的機會,要見面,也必須在他找那個人談話之後。

  「真積極,比對親閨女還好。」傅靖以嘀咕了一句。

  傅明儉耳尖聽到了,揚眉道:「怎麼,你羨慕?要不要我也對你這麼好?」

  「千萬別!」傅靖以趕緊搖頭,「受不起。」

  親親父子情這套,絕對不適合他們父子倆,他們還是繼續保持一定的距離吧。

  第二天,傅靖以連借口都不用找,直接就帶著無波回老家了。

  無波正盼著回家呢,她心裡有好多問題想要傅明心來回答,都是關於江華成的問題,傅明儉描述的,遠遠不能滿足她的渴望與好奇,她必須從更多人那裡獲知更多關於父親的記憶,以此來平息心中洶湧而起的想念。

  「媽!」一回到家,無波便嚷嚷。

  「怎麼了?」傅明心聽到聲音,從房間裡走出來。

  無波四下看看,沒看到外公,便急切地問起來:「媽,我爸是怎樣一個人?」

  傅明心一愣,問道:「你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我想知道嘛。」無波難得的在傅明心面前撒起嬌來。

  傅明心一陣恍惚,江華成已經離開十幾年了,她記憶中的那副面容被時光侵染,逐漸變得模糊,有時候她想起來偶爾還會覺得陌生,無波這麼一問,她一時真不懂怎麼回答了。

  「你爸他……是個很好的人,很溫柔的人……」傅明心緩緩地開啟記憶之們,將過往的點點滴滴細細地說給無波聽。

  無波聽了,既滿足又茫然,為什麼媽媽口中的爸爸,跟伯伯口中的爸爸,有點不太一樣呢?據傅明儉的描述來看,江華成應該是個膽大心細臉皮厚,有點小痞氣,還略帶點英雄主義的男人,可在傅明心記憶中,江華成則是一個風度翩翩,溫柔體貼的男人。

  或許是因為每個人只記得那些自己感覺美好的回憶吧。

  無波樂滋滋地將這些從別人得到的記憶寫進日記裡,忙得不得了,她並不知道傅明儉跟傅明心通了電話,嚴肅地就她與陳方同的重逢進行了一場徹底的討論與商量。

  「我不允許帆帆跟那個人見面!」傅明心態度很堅決。

  「那你怎麼跟無波說?難道把事實都告訴她?」傅明儉問道。

  傅明心沉默,隨即哽咽道:「那個人已經害了華成,難道還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害了帆帆嗎?」

  傅明儉不懂如何開口安慰,只能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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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發覺

  假期總是短暫,沒幾天,學校就開學了,孩子們不情不願地回到了學校。

  無波亢奮的心情也在上課、練功的規律生活中逐漸恢復平靜,而且她感覺到傅明儉對她的要求越來越嚴格,下手越來越狠,她稍有鬆懈便會被打成豬頭,她倒不是怕疼,只是每天頂著全班同學對她臉上的淤青的探尋目光實在有些不自在,就連班主任都曾幾次委婉地表示想跟她的武功老師見見面……她其實也想問傅明儉,為什麼過了年就變得那麼凶殘,可一想到傅明儉那張古井無波的臉,她就不得不忍下了這份疑問,只能安慰自己,過了年,又長了一歲,不同小時候啦。

  無波不知道這份嚴厲是傅明心和傅明儉商量出來的對策,為的就是讓她分身乏術,沒精力去思考多餘的事。

  無波的個性看似隨遇而安,可對自己必須要做的事卻能下定決心堅持,學習要努力,練功也要努力,加上高中不比初中了,學習內容不知道要難上多少倍,光是每天的作業都夠無波喝一壺了,更不要說每個月還有一次全年級考試要準備,無波恨不得自己一天都48小時來用呢。

  無波的忙碌,讓傅聚穎感覺到一絲孤單,他和無波從小到大形影不離,現在明明就在同一個學校,教室相鄰,可他們一天就只有晨練時才見面,好不習慣,他忍不住跟無波抱怨了。

  無波也無奈:「那你想怎麼樣?時刻黏在一起?那我不被柳昔姐打死才怪。」人家正牌女朋友都沒這個待遇呢,她這個小表妹怎麼能這麼過分?

  傅聚穎第一次被無波這麼打趣,不好意思極了,瞪了她一眼,嘀咕道:「幹嘛要扯到這個?真是的。」

  小表哥百年難得一見的害羞樣子登時讓無波驚訝得目瞪口呆,哇哦,戀愛的力量果然深不可測啊,她想到媽媽回憶起爸爸時的表情,好奇道:「小表哥,這戀愛的感覺真的跟人家說的那樣好嗎?」

  傅聚穎還是很有當兄長的自覺的,雖然自己「不守規矩」,卻不想見到無波也學他這樣,便說:「以後你就知道了,你還小,問這個沒用。」

  「你才我大多少呀,」無波不滿地抗議道,「問問都不行,你這不是只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嘛,太自私了。」

  被她說中,傅聚穎一臉訕訕,看著無波大有追究之意,腦袋一轉,便說:「那個……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呀,就跟你和傅靖以一樣嘛。」

  她和傅靖以?無波這回真的是目瞪口呆了:「這怎麼一樣呢?我和傅靖以又不是那種關係!」

  傅聚穎無賴道:「差不多嘛,聚會的時候同學們都說你們也是一對呢。」

  她和傅靖以……無波登時感覺自己被雷狠狠劈了一下,從裡到外都焦透了,好冤哦……

  這件事帶來的打擊讓無波一連萎靡了好幾天,週末見到傅靖以時仍未回過神來,傻傻地將這件事告訴傅靖以。

  傅靖以就淡定多了,一邊玩他的電腦,一邊點頭:「所以呢?」

  「所以呢?」無波不滿道,「你究竟有沒有聽我說話呀?這麼嚴重地誤會,怎麼辦才好呢?」

  「誤會就誤會咯,我又沒有掉塊肉。」傅靖以滿不在乎。

  無波氣得直接踹了他一腳,傅靖以瞪了她一眼,隨手拍拍被踢中的地方,繼續玩他的電腦。

  不帶這樣冷酷無情的……無波只好使出殺手鑭,她直接撲到桌子上,擋住屏幕,耍賴道:「怎麼辦嘛怎麼辦嘛?嗚嗚,人家不要嘛不要嘛!」

  這樣刻意的做作,成功地讓傅靖以變色,他撫掉手臂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將鍵盤一推,想了想,問道:「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當然沒有。」

  「既然這樣,你幹嘛急著澄清?」傅靖以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是神呢,無所不能,誤會這種東西,越是解釋越是解釋不清,留給時間來澄清是最好的方法。以後你有男朋友了,大家自然就明白了。」

  無波雖不贊同卻想不出更好的法子,總不能拉著傅靖以去開個澄清大會吧?那不是適得其反麼?可任由別人這樣誤會,也不是法子呀。

  無波的苦惱,傅靖以別說感同身受了,反倒還別有興致地欣賞呢,無波被他看得受不了了,沒好氣地問:「你看什麼呀?」

  「我在想,你喜歡的對象會是什麼類型的。」

  無波一愣,皺眉:「幹嘛問這個?」

  「好奇唄,」傅靖以盯著她,若有所指道,「你是沒想過呢,還是不敢說?」

  「我還真沒想過這個,我想想看……」無波歪著腦袋想了想,按著手指列舉著,「身體健康,最好高大一點,但是不要大塊頭,腦袋聰明,孝順父母長輩,細心體貼,然後……脾氣好,對我比較寬容……應該就是這樣吧。」

  傅靖以眨眨眼,沒說話。

  「什麼意思?」無波問道。

  「你剛才還說沒辦法,」傅靖以慢吞吞道,「你只要把這些條件一公佈,誰還會誤會你跟我姦情?看來你挺不喜歡我的嘛。」

  呃,這妥妥的表示自己的不滿了,無波有些尷尬,打哈哈道:「我可沒別的意思……哦,對對,不是有一條符合你的嗎,腦袋聰明,有誰比你還聰明的?哈哈,我只是隨便說說,不針對任何一個人。」

  「是嗎?」傅靖以表示懷疑。

  「那當然,我連明星偶像都沒一個呢,怎麼會有喜歡的人呢。」江無波拍著胸脯保證道。

  傅靖以看著她,神色莫測。

  無波被看得一臉心虛,沒底氣地吼過去:「你究竟看什麼呀,我臉上長天山雪蓮了嗎?」

  傅靖以這才低低地歎了一聲,略帶同情道:「看來,你真的沒發覺呢。」

  「發覺什麼?」無波莫名有些緊張,每次傅靖以只要這麼嚴肅,接下來說的肯定不是她喜歡聽到的。

  「沒發覺你自己喜歡你大表哥呀。」傅靖以這麼說道。

  無波樂了:「這還用發覺?我當然喜歡大表哥呀。」

  傅靖以眼中的同情更加濃厚了:「我說的是那種喜歡。」

  「哈?」無波傻了。

  「身體健康,身材高瘦,腦袋聰明,孝順,細心體貼,對你寬容……你認識的人裡面,就只有他唯一能全部符合你的要求吧,你還不敢承認?」

  無波徹底傻了,她發誓,剛才她列舉那些條件時完全沒想過大表哥,可是……為什麼現在她的心有一絲慌亂呢?

  「傅靖以,你、你太討厭了!」無波罵了一句,飛快地跑了。

  傅靖以目送無波離開,然後面無表情地拉開鍵盤,繼續玩他的,本來他不想這麼早揭開的,誰讓她明知道他最討厭這種做派了,還敢用這種方式來妨礙他玩電腦呢。

  他也是經過一番思量的,女孩子嘛,第一次喜歡的人往往都會帶著自己父親或兄長的影子,而在無波的心裡,傅聚瀾亦兄亦父,很自然就是她朦朧喜歡的那個人,就算她現在還沒喜歡上,遲早還是會喜歡上的,早一點揭開,沒準她還能自我抑制,總比將來她這份好感如涓涓溪流匯成江,無法自拔,到時候就麻煩了。這種做法本質上跟那個人沒什麼區別,他心裡多少有些歉疚,可他不希望她跟那個人糾纏太深……

  還有,經他這麼一說,接下來這段時間足夠她煩惱的,她就沒時間去思考什麼江華成什麼陳方同,也算完成了自家老子派給他的任務了。一舉三得,何樂不為?

  如傅靖以所料,無波煩惱極了,她既驚訝自己似乎真被傅靖以說中了,又惱怒傅靖以的多嘴,更害怕自己心中這份陌生的慌亂。

  大表哥對她很好,她喜歡他很理所當然,這種兄妹情誼很正常呀,怎麼會就成了那種喜歡了?要說是,她找不到更深的證明,可要說不是,她又沒確切的反駁理由,可是……她怎麼會喜歡大表哥呢?接連好幾天,無波睡覺時都夢到了這麼一個場景:藍天白雲下,她衝上高高的山頂,俯瞰大地,心情愉悅地回頭,大表哥正深情款款地望著她,一步步向她走來,捧著她的臉對她說:「無波,我喜歡你。」然後慢慢地低下頭——太嚇人了!她每每都被嚇得一身冷汗地醒來,然後再也不敢入睡,生怕再次夢到如此恐怖的夢。

  「傅靖以真的太討厭了!」她再一次狠狠地一拳砸在牆上。

  沒休息好,加上心不在焉,無波的狀態一落千丈,傅明儉自然沒給她好臉色,她被教訓了好幾頓,心裡對傅靖以的埋怨更深了幾分,真恨不得馬上殺到市高去海扁他一頓。

  傅聚穎同樣看出無波的不對勁來,追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無波半天才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被人陰了。」

  「誰?」傅聚穎氣憤道,「誰竟然敢欺負你?我馬上去幫你討回公道!」

  無波委屈道:「傅靖以。」

  「哦,他呀。」傅聚穎立刻萎了,那傢伙實在不是普通人能惹的,「咳咳,怎麼,你們倆鬧彆扭了?」

  無波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半天才說:「還不都是因為你,沒事說什麼我跟他是一對?都怪你!」

  要不是他告訴她這件事,她怎麼想不開去找傅靖以?傅靖以又怎麼會說那番話?她又怎麼會做那個恐怖的夢?追根究底,都是小表哥不好。

  傅聚穎一頭霧水,怎麼怪上他了?他想了想,決定將剛聽到的好消息告訴她,讓她高興高興。

  「你是不是太累了?跟你說件好事,過幾天你就可以休息了,因為我們又要出去比賽了。」

  「出去比賽?」無波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了,追問道,「什麼比賽?去哪裡比?跟誰比?都有誰去參加?」

  「具體的還不清楚……我也是剛知道這件事,不過你肯定是要去比賽的。」傅聚穎撓撓頭,不好意思道。

  「那你怎麼那麼肯定?」無波一臉鄙視。

  傅聚穎拍拍胸脯,保證道:「大哥跟我說的,還會有假?他可說了,指定要你上場呢,這下子元行老師總不能再反對你上場了吧?」

  大表哥?

  無波剛歇下的糾結立刻爬上了心頭……這麼說大表哥也會去了?想到那個夢境,她好想問,這個比賽她可不可以不參加了?她現在不想見到大表哥,一點兒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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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處境

  沒過幾天,傅元行果然來學校接無波和傅聚穎回鎮上,找年級主任請假時,主任一聽是要去比賽,二話不說批了假條,還囑咐兩人要好好表現,爭取拿好成績。

  傅元行接了他們二人,又去了市高接傅靖以。

  「那傢伙也要參加比賽嗎?」傅聚穎納悶——雖然他隱隱知道那傢伙的武功底子沒表面看起來那麼淺,可參加比賽與傅靖以?壓根不搭邊嘛。

  傅元行簡要解釋了一番。

  原來這次大賽的舉辦地點不在別處,正是在傅家鎮,據說是因為傅家鎮在上次「長勝杯」集體表現優異,省裡便決定將早就拿到的第十屆榮德國際武術交流大賽的舉辦地點定在傅家鎮——這簡直是天然為武術大賽準備的好地方,比賽場地?傅家鎮大大小小的武館加起來有二十多個,更不要滿節專用的練功場了;比賽裁判?閉著眼睛隨手一抓,哪個有一定年紀的傅家鎮人不可以上任?觀眾就更不用說了,平時打個架都圍著一幫人在旁指點分析雙方武力,這樣的大賽還愁沒觀眾?

  省裡都這麼決定了,鎮領導自然不敢怠慢,趕緊找了族長做思想工作,別說什麼傅家鎮武功不外傳,只是比賽,洩不了你們家武功根本的。

  族長自然沒辦法拒絕,直接讓武協負責這件事。傅良宏到底年輕些,沒那麼死板,跟省裡派來做指導工作的人員接洽時並沒什麼牴觸情緒。他早想明白了,要拒絕就要拒絕到底,一開始就不要成立武協,也不要外出參加比賽,一旦開了頭,就再也止不住了,消極應對不如主動迎上。

  因此傅宏良便讓所有的武館召集全部弟子回來,想參加比賽的就報名,不想參加的就一邊呆著看比賽,他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比賽結果,而是想讓傅家鎮所有接班人體會武術大會的氛圍。

  四人回到鎮上,到古平村的分館集合。

  館長傅明睿正在頭疼呢,鎮上那麼多適齡的孩子,正是爭鋒鬥勇的血性年紀,每個人都憋足了勁兒要參加,傅家鎮教材都是全科的,所有項目都可以參加,這要怎麼安排呢?

  傅元行回來可幫了他大忙了,館長怎麼會有老師清楚學生的底子呢?趕緊拉了他去商量了。

  傅元行便對無波三個揮揮手,讓他們自己做自己的去。

  傅聚穎二話不說,報名表一拿就出去了,大胖在後面怎麼叫都不回頭,嘀咕道:「這傢伙,這麼著急去哪兒呀?」

  無波直抿嘴笑,這還用問麼,當然是去會女友了。

  無波猜得不錯,傅聚穎去了岐石村的分館找傅柳昔,兩人找了個方便的地方商量怎麼報名,總不能兩人都報一個項目吧。

  無波問了小夥伴們都報了哪些項目,然後拿著報名表發呆,她不知道自己該參加什麼項目比較好,要說興趣,她什麼都喜歡,要說經驗,上次參加的是槍術,要說熟練,最近練的拳法……

  她四下瞧了瞧,看到傅靖以正半靠在角落的椅子上閉目養神呢,走過去捅捅他:「你要參加比賽嗎?這次是志願報名哦。」

  ——以前是選拔的,老師眼中表現不怎麼好的都沒機會去參加比賽。

  「沒興趣。」傅靖以翻了個身,依舊閉目道。

  無波瞇眼笑了笑,她早猜到了,但還是起了壞心眼:「哎,你不知道吧,贏得比賽的感覺超好的,沒體會過的人很難想像得到——你真的不想試試?」

  傅靖以終於睜開了眼睛,慢慢白了她一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這麼好騙?贏得比賽的感覺好,難道觀看比賽的感覺就不好嗎?有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比賽的人還都沒觀眾感悟多。」

  無波剛想說這是什麼歪理,可仔細一想,似乎又有點道理:「那你總要嘗試贏的感覺呀。」

  「沒必要。」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須經歷過才能進行抉擇,就像殺人,都說那不好,不能殺人,總不能這麼說的人都殺過人吧。

  「真羨慕呀。」無波心裡泛起了嘀咕,她真羨慕這種隨時隨地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的人,就像傅靖以,就像大表哥,他們總是能清楚地順著自己的心意行事,不像她,連自己心裡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你乾脆別參加了,反正又不是學校的考試,不參加不讓你升級,再說——」傅靖以看穿她的心思,毫不客氣道,「我估計館長他們也在為難究竟讓不讓你參加,你主動放棄,皆大歡喜。」

  為什麼要為難?無波茫然不解,對上傅靖以意味深長的目光,恍然大悟。

  這次的確不一樣,傅家鎮本來就不歡迎外人的到來,她這個「外人」處境確實微妙,如果她參加,輸了倒沒什麼,要是贏了,別人問怎麼她這個外姓人能學傅家鎮武功,其他人為什麼不能,該怎麼回答?外孫女?外孫女也是外人呀。

  「真掃興啊……」她還想上場跟人較量較量,看看自己這段時間在伯伯的指導上進步了多少呢——在她心裡,傅家鎮早就是她的家鄉了,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融入傅家鎮了呢。

  傅靖以倒是冤枉了傅明睿,在他心裡,無波跟村裡每一個孩子無異,甚至還比其他孩子更看重些,他完全沒想起這回事,提醒他的是傅元行。

  當初是傅元行建議讓無波以「陪練」的身份進武館學習的,他心裡始終記得這件事,他不希望無波興沖沖來報名,結果卻遭到族老的反對,讓她受到了打擊,她上次輸了比賽,還不知道恢復得怎麼樣了呢。

  傅明睿一聽,頭更大了,這要怎麼辦——難道要開口對無波說,你不是傅家人,不能參加比賽?

  就在他們兩相為難的時候,無波過來跟他們說不參加比賽了,問有什麼事需要幫忙。

  兩人心裡鬆了一口氣之餘也有些擔心,特別是傅元行,連忙追問無波為什麼不參加,生怕是有人在她跟前說三道四。

  「不是有成人組的比賽麼,」無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觀摩觀摩,自己參加比賽的話,就會錯過了。」

  這個理由的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傅明睿便囑咐無波好好看比賽,比賽安排的事有大人在忙,不用小孩子操心。

  「這孩子,太懂事了。」他感慨道。

  傅元行看著無波那邊,微微歎氣,雖說他對傅聚瀾有諸多不滿,可在傅家武功是否對外開放的問題上,他是站在傅聚瀾那邊的——看看無波這樣子,算個什麼事?多好的苗子呀,怎麼就不能學精髓呢?

  傅聚瀾是傍晚的時候回來的,他要參加成人組的比賽,這是他爺爺的意思,畢竟他將來要接手武館,行事不能太低調,就算武功不拔尖,可也要讓名堂響亮起來。

  他先跟傅明睿打了聲招呼,然後來找傅聚穎和無波,找了半天看不到人影。

  傅聚穎正甜蜜約會呢,至於無波,她看到大表哥回來了,放在以前肯定早就迎上去了,可現在……她一想那個荒唐的夢,實在沒有勇氣上前。

  最後還是被傅聚瀾找到了,他聽說無波不參加比賽時很是詫異:「為什麼不參加?」

  無波只能又將那番理由說了一次,小心翼翼地抬頭觀察大表哥,又高又帥,還是她喜歡的性格,對她又好……都是傅靖以的錯!害她現在都不能正常地看大表哥的臉了。

  「我覺得沒必要這樣,」傅聚瀾勸道,「你想看成人組的比賽,可以看錄影的嘛,這種實際較量機會難得,對你很有幫助,再說,難道你不想看看你這段時間的進步嗎?」

  無波招架不住,只能默默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旁邊的小表哥。

  傅聚穎雖然不明白無波為什麼不參加,可自從上次跟傅聚瀾說開後,在無波的問題上,他是堅定不移地站在傅聚瀾的反對面上:「無波不想參加就不參加了,大哥你幹嘛非要勉強?」

  「你哪裡看到我非要勉強了?」傅聚瀾略帶責備道,「我只是在勸她而已。」

  「不用勸了,她都說了不參加了。」傅聚穎態度強硬。

  傅聚瀾眉頭微蹙,眼神凌厲起來。

  無波覺得很不好受,她只是想找個借口推脫,沒想過要挑起大表哥與小表哥的口角,她無奈極了:「那個,其實我……」

  兄弟倆齊齊看向她。

  「我……」

  「她不參加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傅靖以的聲音適時地響起,幫無波解了圍,她正想對他報以感激之笑,就被他後面的話打擊得支離破碎,「她快來例假了。」

  「你、你胡說什麼?」無波氣急敗壞道,撲過去狠打傅靖以,她都沒臉回頭看兩位表哥的表情了。

  傅靖以一邊跟無波周旋,一邊反問:「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麼?」

  無波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這個人記性這麼好做什麼?小臉漲得通紅,最後使勁揪著傅靖以跑了,留下面面相覷的兄弟倆。

  傅聚穎雖說交了女朋友,可談起這方面的事還是有點尷尬,看著還在互毆的那兩人,他忽然想起聚會上那個女同學的話,傅靖以是太聰明,江無波又是聰明到傻,這算不算絕配呢?他心裡不知道怎麼地,就有些不舒服了。

  相比傅聚穎,傅聚瀾的表情就鎮定得多,可如果有人仔細觀察他的眼睛就會發現裡面的陰霾與冰冷。他看到了,看到了傅靖以投過來的目光——挑釁!他還注意到了無波從頭到尾都在迴避他的目光……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天晚上,所有武館都上交了報名資料,經過武協的重重考慮,對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的報名項目進行變更後,材料便最終提交到組委會手上,引起了一陣小轟動——這是大賽舉辦以來最大規模、報名參加人數最多的一屆,光傅家鎮的人數就比上屆多了不下五倍呢,能不轟動麼?

  「這傅家鎮,果然有點意思。」組委會會長李湛朋將報名材料放下,然後拿出手機播出一個號碼,「過幾天有場熱鬧,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或許你能在那裡找到你想要的人。」

  「得了吧,就你哪兒的人,我都挑煩了,沒一個拿得出手的。」對方不耐煩道。

  李湛朋笑道:「這次真的不一樣,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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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10:22:04 |只看該作者
第78章 熟悉

  國內外眾多參賽選手陸續到來後,第十屆榮德國際武術交流大賽如火如荼地在傅家鎮這塊寧靜的土地上展開了。

  與之前參加的幾次比賽相比,這次大賽的水平層次無疑更高,傅家鎮人激動了,打的人鬥志昂揚,看的人熱血沸騰。

  而傅家鎮也讓其他參賽選手驚喜了一番,這個古老小鎮蘊含著不知多很厚的武學底蘊,不管是步履蹣跚的老嫗,或是牙牙學語的三歲小兒,都能在他們身上輕易找到傅家武功的蹤跡。這裡的武術高手很多,這裡的武術高手很厲害,這次比賽很有挑戰!這個情報立刻點燃所有的人好勝心。

  大賽一共舉辦三天,按組委會前九屆的經驗來說,前兩天相對比較平靜,看點集中在第三天,所有項目都要決出冠軍,經過前兩天的淘汰,剩下的都是好手,比賽會更具懸念,更有看點。

  可這次,僅在第一天的上午,氣氛前所未有地高漲——傅家鎮參賽的選手實在彪悍,不少人是跨年齡段參賽,上場就先發制人,乾淨利落地將大自己好幾歲的對手幹倒!更不要說成人組了,比賽簡直就是一邊倒,傅家鎮人就像推土機一般毫不留情地將遇到的對手一一碾壓。

  「這實在是太驚人了。」組委會的委員無不驚歎,「別到最後所有項目的冠軍都姓傅啊。」

  「哎,那這大會乾脆別叫什麼榮德杯了,乾脆叫傅家杯得了。」

  「你們說,他們這麼厲害,怎麼就甘心窩在這個小地方?」

  「祖訓唄。」

  「就是因為這些老規矩,我們中華武術才那麼沒落,你看看人家什麼跆拳道空手道,發展多規範多健全。」

  「話也不是這麼說,要不是這些祖訓的規定,你覺得傅家鎮武術到現在能保留幾分?」

  ……

  委員們你一句我一句地爭論起來,會長李湛朋看在眼裡,低聲向旁邊的人問道:「怎麼樣?看了一個上午,我說的沒錯吧。」

  鍾夕點頭:「的確有不少好苗子,值得考慮。」

  李湛朋臉上閃過得意的神色:「那你好好觀察,到時候我給你牽線。」

  鍾夕笑笑點頭:「太感謝了。」

  鍾夕內心並不如面上看起來那麼淡定,實際上他興奮得恨不得尖叫一聲!他是星娛經紀公司的總監,公司規模不算小,可也不能跟娛樂圈那些大鱷比肩,所以他們公司的運作是盡可能避開主流,盡可能培養本公司的特色——武打明星便是其中一個發展重點。他們想要的可不是屏幕上氾濫的花拳繡腿,而是能實實在在,真拳硬腿打一場的明星,之前公司已經培養了幾個武術學校出身的年輕人,還略有名氣,可惜還不夠,他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的武術學校,始終沒能找到理想中既有武俠氣質又有巨星風範的人才,沒想到今天一下子遇到那麼多——簡直是黃鼠狼掉雞窩裡的感覺。他恨不得把那些可愛的年輕人全部都帶回去,可事實上他最多只能考慮三個,一則公司資源有限,二來物以稀為貴,多了就不稀罕了。於是他陷入了選擇的糾結中,實在是不知道選哪個好……

  傅聚穎依舊參加長拳的比賽,在同齡組中,他的優勢十分明顯,穩操勝券,無波看了半場就轉到傅柳昔的場地去了。傅柳昔參加的是掌法,最大的對手是老鄉,彼此都清楚對方的實力,勝負五五開,無波看了幾眼又去看了幾個相熟的小夥伴,最終還是擠進成人組的場地邊上去。

  為什麼說擠呢?實在是觀眾太多了,將場地圈得嚴嚴實實,水洩不通,要不是無波個子小,根本擠不進去。

  她來晚了,早就沒座位了,只好可憐兮兮地蹲在一邊了。

  「咦,你不是古平村的嗎?」旁邊的大嬸指點她,「你們村的地盤在對面呢,你該去那邊,沒準會有位置。」

  無波想了想又擠了過去,當然還是只有蹲的份兒。

  「無波你不上場?」一旁的傅元衡問道。

  「不上了。」無波四下瞧瞧,果真沒看空位,只好死心地隨便找個地兒蹲下。

  「那太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無波嘻嘻笑道,「可以看到老師們的比賽,怎麼會可惜?對了,鎮上都有誰報名成人組了?」

  傅元衡轉過去找了找,遞過來一張比賽順序,無波趕緊接過一看,心裡就有數了,看來各村的武館都派出一名老師參加比賽,其餘的就是志願報名的。

  「咦?大表哥也參加啦?」無波有些驚奇。因為年齡差的緣故,無波從小到大只看過大表哥上場一次,就是耍雙節棍的那次,她始終不明白大表哥的實力,因此不由得對比賽更加期待起來。

  「阿瀾的下場比賽還有得等呢,你就這樣蹲著?」傅元衡又問道。

  「不然呢?」無波目光閃閃地看著他,「舅舅你要讓給我坐嗎?」

  「你想得美咯,」傅元衡抬手敲了她一下,然後指著某個方向,「諾,那邊不是有熟人嘛,你叫他讓你呀。」

  無波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竟然是傅靖以,他太精明了,早早就霸佔了有利的位置,正好就在參賽選手的後面,太得天獨厚了,她深深地嫉妒了。

  似乎是感覺到無波嫉妒的目光,傅靖以看了過來,兩人視線相交,然後迅速分開,無波想到他口無遮攔的事,手就癢了,真想過去捶他兩拳,想到這裡她一愣——對哦,他做錯事,她可以要求他讓出位置作為道歉的嘛。

  她立刻喜滋滋地擠過去,忘記了現實的殘酷:她什麼時候見過傅靖以道過歉?

  這次自然也如此,因為傅靖以可不認為他做錯了什麼,他還覺得自己委屈了,幫她解圍了,她不感激就算了,居然還怪他,現在還想叫他讓位置,她在夢遊嗎?

  「你有沒有紳士風度呀?」無波抱怨了。

  傅靖以不吃這套:「沒有。」

  無波惱了:「那你是不是男人呀,讓個位置怎麼了?」

  傅靖以還是不吃這套:「我不是男人,我是男孩。」

  「那我們輪流坐嘛……」來硬的不行,無波又來軟的。

  傅靖以冷笑:「你問問這裡的人誰肯讓給你吧,反正我不會讓。」這可是成人組的比賽,是館長以下最高級別的比賽,誰想蹲著看?

  無波眼巴巴地掃一眼,周圍正在看熱鬧的人立刻轉頭,躲開她的目光,她沮喪地縮了縮腦袋,瞪了傅靖以一眼,無力地接過他遞過來的報紙,鋪在他腳邊,恨恨地坐下,嘀咕道:「詛咒你明天屁股生瘡,看你怎麼坐……」

  「這招對我沒用。」傅靖以的聲音涼涼地從頭頂傳來,他是學醫的,還怕這個?

  無波抬頭瞪著他,傅靖以自然以眼還眼,不肯躲避。

  新仇舊恨,無波一把扯過傅靖以的手,嗷嗚地咬了下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傅聚瀾坐在參賽席上等待,無波在對面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傅靖以就坐在他後四排的左後方,兩人的動靜自然躲不開他。

  他知道很多事都跟從前不一樣了,許多人也不一樣了,所以無波跟傅靖以交好並不出他的意料,可這種氛圍是怎麼回事?周圍的人為什麼是集體看熱鬧,會心一笑的感覺?這種感覺太熟悉了,熟悉到他閉上眼睛就可以回想起來。

  「過幾天無波就該回來了,你就等她回來再出去吧。」

  「那不是無波嘛,人家來找你了,還不趕快出去,別讓人家等太久哦。」

  「無波,你過來是找……大表哥的,對吧?嘻嘻,我就知道……」

  「你們在散步啊?有沒有打擾到你們啊?抱歉抱歉。」

  「哇,這件衣服是買給無波的吧,顏色會不會太暗了點?」

  ……

  「阿瀾,到你上場了。」

  傅聚瀾睜開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將泛起的思緒壓下,然後一臉平靜地站起來,走到了台上。

  鍾夕眼前一亮,低頭看著參賽表,低聲道:「傅聚瀾……」

  「到大表哥上場了!」無波激動地揮舞著小拳頭叫道,「大表哥,加油!」

  傅靖以看著無波那副真恨不得自己上場替傅聚瀾比試的樣子,默默地撇了撇嘴,倒沒說什麼。

  「哎,我說你,一起加油呀。」無波催促道。

  「你大表哥還用得著你加油?」傅靖以懶洋洋道。

  無波聽了一愣,眨眨眼:「你也覺得大表哥能贏?真看不出來,你還是挺公道的嘛……」

  傅靖以差點沒被這話氣死,翻了個白眼,沒理她。

  傅聚瀾參加的是掌法的比賽,對手是來自美國的賽蒙。別看賽蒙是個老美,他學習武術已經快二十年了,師從某位已經遷居美國的武術大師,參加過大大小小武術比賽沒有上百也有八十了,實力非凡,經驗豐富,是個危險的對手。

  這些自然是傅靖以告訴無波的,無波頓時緊張了:「那大表哥豈不是危險了?」

  「危險?對你也許吧,你大表哥……」傅靖以哼了兩聲。傅聚瀾這場肯定會贏,而且還會一直贏下去,不然他幹嘛要專門跑回來報名參賽?可他賭傅聚瀾肯定不會贏到最後,因為這不符合此人一貫的做法,如果想要出這種風頭,人家早就出了,不必等到現在。至於他賭對與否,過兩天就知道了。

  你大表哥,傅靖以說起這四個字來總是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來,無波聽著很不舒服,嘀咕了兩句。

  傅靖以覺得好笑:「你不是這麼叫的嗎?」

  「是沒錯……」無波心想這兩個人的隔閡真不小,她有必要做點什麼消除兩人的成見,拉近兩人的關係才行,「可他也是你堂哥呀。」

  「我的堂哥多了去了。」

  「那、那就叫大師兄呀。」無波機靈地說道。

  嚴格說來,傅聚瀾不能算是大師兄,同輩的人有不少年紀都比他大,可這些人都出來工作了,已經從武館畢業了,而傅聚瀾還在上大學,放假回家仍舊要到武館報到,於是現在武館裡,他們這輩的子弟當頭的便是傅聚瀾,自然可以說是大師兄。

  「大師兄?」傅靖以念了一遍,挑眉道,「然後你是什麼?小師妹?」

  表兄表妹還不夠,還要師兄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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