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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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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槙日]星際擼貓指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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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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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35:05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三十章

  被蟲族壓倒在雪中的西澤白快速地思考著應對現狀的對策,陸兵級蟲族的巨鄂幾乎要穿透他擋在身前的臂甲,刺進保護著駕駛艙的胸甲了。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覺讓西澤白頭皮發麻,他聽見了公頻裡來自他的小隊員的驚呼,芙蕾雅那端也傳來了激烈的交火聲,每個人都自顧不暇分身乏術,更別提來支援他了。

  身上蟲族的口器又驟然壓近了一分,已是絕對絕命的情況,西澤白全憑最後一口氣苦苦咬牙堅持著。

  就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正上方的高空突然響起了一聲巨響,那是在大氣層內進行超音速飛行時經常產生的短暫而劇烈的音爆,對於他們這些空戰機師們而言,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了。

  暴風雪讓周遭的能見度變得極低,然而伴隨著這聲巨響,一道圓錐形的氣流刺穿了雪幕,引起的氣流將周遭的風雪排開。

  西澤白還沒能看清楚引起音錐的墜落物,一柄巨型利刃由高空的某處被用力擲出,精準地穿透了伏在他的機甲上試圖將他碾成肉泥的蟲族,西澤白的瞳孔幾乎縮成了針尖,對方的力道把握的很精準,刀尖穩穩地在即將洞穿他的機甲時停下。

  這一刀猶如打出了一發預備信號一樣,緊接著空中出現了無數個白色音錐,從宇域破入大氣層裡的空戰機師疾速向他們飛來,每一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光束槍像是死神的鐮刀一樣,一個個收割掉了突襲他們的蟲族。

  通訊屏一閃,一個黑髮鵝蛋臉少女的容姿躍出,她原來擰成一團的眉間在看到他平安無事後總算是舒展開來:「千鈞一髮呢,西澤。」

  「崔……中尉。」西澤白喃喃地說。

  降落到他身旁的紅色機甲將插在蟲族屍體上的那把粒子刀拔出,而通訊屏上的崔真熙點頭承認道:「是我。」

  接著她扭頭向公頻彙報到:「C區清掃完成,海因茨,你那邊怎麼樣了……嗯,裡希特她們都沒事?我瞭解了。」

  「請稍等一下。」西澤白難得連貫的地將一句話毫不停頓地說完,「薇……不,闊哲杜布她——!」

  崔真熙瞥了他一眼:「我知道,發電站那裡已經有人趕去了。」

  ……

  崔真熙口中趕去的人——尤拉諾維奇,看到眼前的一幕幾乎發狂。

  他將昏迷不醒的繆苗抱回了駕駛艙裡,後者嘴唇發白,體溫趨近於無,就跟抱著塊冰似的,她在那樣極端的寒冷之下暴露在外面太久,本身又失血過多,暴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呈現出輕微的紫褐色了,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象徵著生命的延續。

  周遭還潛伏著好幾隻蟲族,無需雷達,只是憑藉著腦中對上的微弱電波,他便判斷出了它們的具體方位。

  現在的他沒有時間優先剿滅它們,那群跟不上他速度的機師們過不了多久就會一同抵達,清理漏網之魚的任務交給他們就可以了,目前對於他而言最優先的是懷裡已經被嚴重凍傷的繆苗。

  尤拉諾維奇關上了駕駛艙,將機艙內的溫度調至最高,接著他快速地脫掉了駕駛服,將繆苗的也一併脫下。這衣服恒定體溫的功能是基於絕熱原理,因此材質對熱的傳導極為低下,而現在的繆苗急需復溫,否則可能連肢體都會壞死。

  將繆苗駕駛服褪去的時候,尤拉諾維奇發現了她背後被光線擦過而灼出的燒傷,融化的衣服纖維和血肉幾乎黏在了一起,他動作緩慢地將它們一點點從她身上分離,原先已經堵住的傷口再度滲出了鮮血。

  他咬牙,將她完全抱在了懷裡,任憑圈住她後背的雙手被血濡濕,他想用力,又因為她的傷勢不敢用力。兩個人都是渾身赤裸,肌膚之間緊密無間,他在盡可能地用自己的體溫快速溫暖她。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在重複同樣的事情,每次都是差一點點就會失去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懷裡的人動了一下。尤拉諾維奇鬆開了繆苗,讓她倚在自己手臂上,她的眼睛緩緩睜開,看清楚是他後,已經被凍得顫抖麻木的嘴唇唇角勾起了一個淺淡的弧度。

  「你來了。」

  第一句話既不是表述自己的痛苦,也不是提問現在的情況,只是平靜地用陳述的語氣這樣說道,包含著安心和信任,彷彿他的到來等於所有事情已經迎刃而解。

  尤拉諾維奇將手附在她的臉上,還是非常冰涼。他喉嚨緊了緊,對上這樣虛弱的她也說不出任何重話,最後只是說:「別說話。」

  體能消耗到這份上還能繼續強撐,整個軍部除了她以外估計也找不出幾個了。

  「我沒事。」繆苗說。她其實沒有故意逞強,背部的傷看起來很猙獰,但實際上並沒有傷害到筋骨,流血也早就止住了,就是太冷了,她的身體體溫調節機制已經錯亂了,反倒覺得渾身有股火燒般的灼痛感。

  但一切都在她的忍耐範圍之內。

  繆苗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張開口用沙啞的聲音問:「薇拉呢?」

  這個時候還想著那臭小鬼。

  尤拉諾維奇看了一眼還坐在斷壁上的薇拉,她瑟縮在原地,也不管寒風凜冽,像是被嚇壞了的小獸一樣,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的機甲,雙肩和頭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了。

  尤拉諾維奇嘖了一聲:「她沒事。」

  繆苗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問別的了,她最後的力氣也終於隨著心中那塊大石的落下一同被抽空:「我有點累。」

  「那就休息。」

  「會不會……醒不來?」繆苗的聲音軟弱起來。支持著她在那冰天雪地裡保持著神志最後一絲清明的就是對求生的欲望,她怕要是放縱自己的意識墜入黑暗,就再也沒有機會睜開雙眼了。

  尤拉諾維奇乾脆地用手捂住了她的雙眼:「睡,我會叫你起來。」

  「嗯。」

  懷裡的人呼吸逐漸平穩之後,尤拉諾維奇仰頭看向了還在降雪的天空,輕蔑地哼了一聲:「一個兩個全是廢物。」

  ……

  被尤拉諾維奇鄙夷了一番效率的艾德曼帶領著隊伍,剛剛擊殺掉最後一隻覆蓋在氣象衛星上的蟲族,他流著汗,盡力用平穩的聲音跟主艦隊彙報到:「報告CIC,這裡是第五中隊,衛星這裡已經清掃完畢,請立刻派工程人員修正衛星系統。」

  「瞭解,請在原地待命。」

  艦橋內的通訊手即刻回信,他回頭正準備向司令官申報,才剛張開口,來自火力管制手中氣十足的嗓音完全蓋過了他的彙報音量。

  「全炮門向左舷轉向!對準敵方主力開火!」

  密蘇裡的三座三聯裝陽電子衝擊主炮炮口開始發光,一輪聚能之後,幾乎可以穿透一顆恒星地幔的的強大火力直直將蟲潮洞穿。

  「坐標點柵極H4931 T4023!艦首魚雷全部發射!」

  火力管制手下達了最後一個指令,轉身向懷特敬禮:「司令官,最後的集群超過了主炮的射程範圍,需要繼續靠近炮擊嗎?」

  聯邦主艦隊總指揮懷特・沃克,正坐在密蘇裡艦橋內的的總指揮席上,面無表情凝視著已經被那一輪炮擊打得潰不成軍到只剩下零星散兵的蟲族:「不了,斯維爾中校不在,再靠近可能會受到干擾,讓空戰機師出動,剿滅這點數量不是難事。」

  「瞭解。」士兵頷首,然後便將最高指揮的命令傳達給艦隊的全體機師們。

  三艘航母的機庫當即打開,機艙內不斷彈射出空戰機甲,機師們迅速地在出擊後形成楔型編隊,向蟲族的殘存空兵飛去。

  「你居然肯放他下去。」懷特身後雙手抱臂,倚在牆上的棕髮青年開口。

  是布萊克,大半個月不見,他身上的脂肪像是為了禦寒燃燒殆盡了一樣,又從一個死肥宅回到了斯文敗類。

  「這點數量,他不在也無所謂。」

  「他不是你的小心肝麼。」布萊克陰陽怪氣地掐著嗓子,「要是他在地上被蟲族偷襲了,那我們豈不是全部玩完了?」

  懷特回頭,瞥了一眼布萊克,臉上又掛上了面具般溫和的笑容:「你想說什麼?」

  布萊克攤了攤手:「我只是想表達一下這不是你做事的風格,我親愛的叔叔。」

  他算是搞明白了,不,他早就搞明白了懷特是一個幾乎沒有人性的人。這並非貶義,恰恰相反,正因為他摒棄了感情,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只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保持著絕對的理智,才能帶領他們一步一步走到這裡。

  對於懷特而言,人只分為兩種:有用的和無用的。即便是跟懷特擁有血緣關係的自己,在他眼裡恐怕僅僅只是一個有用便利的道具,

  尤拉諾維奇則是萬千道具中最特殊的那一個,他是懷特手上最後一把利刃,唯一有希望斬破如今僵局的最後手牌。

  利刃只有在斬殺敵人的時候才會出鞘,平常用來劈柴那就只是單純地消磨它的銳利了。尤拉諾維奇對於懷特的價值不是作為一名前線機師,而是作為一個人形自走阻斷蟲族干擾電波壁壘。懷特是不可能放任他前往任何存在著生命威脅的環境之中的,起碼在他最後的利用價值榨乾之前。

  就是這樣的他,卻沒有在尤拉諾維奇強硬要求先行出擊的時候進行阻止,也難怪布萊克在這裡怪聲怪氣地挖苦他了。

  懷特默然回頭,繼續看著指揮臺上的投影,上面顯示著外面的戰況,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蟲族很快就被空戰機師們包圍殲滅。他沒有回答布萊克的話,本身他也沒有義務陪區區一個中校瞎叨磕這些有的沒的,就算這整天張口閉口全是廢話的傢伙是他的親侄子。

  腦海中有那麼一瞬間,閃過了曾經那個仍然稚嫩的紅髮少女絕望慟哭的模樣,他當時沒有去救她,不過他不曾後悔。

  懷特背著手,食指勾起,關節輕輕敲著桌子,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尤拉諾維奇跟「那個人」一點也不像,更別提和他了。

  但他當時卻在向他咆哮的尤拉諾維奇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準確來說,是自己親手埋藏掉的幻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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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35:17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廣闊無垠的宇宙中,形色各異的行星反射著恒星所散發的光芒。

  宇域裡,工程人員漂浮在外正在維修著蟲族突襲導致的損壞。

  為了及時觀測戰況,大部分艦船的艦橋都是由特殊材質的透明玻璃環繞的。布萊克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裡,站在密蘇裡的玻璃璧前,祖母綠的雙眼平靜地望著外面的景色。

  「你在想什麼?」

  突然地,玻璃璧映照出了一個少女虛像,其主人站在布萊克身後淡淡開口詢問道。

  布萊克故作深沉:「思考人生。」

  椎名有棲眨了眨眼,面上毫無表情:「這不像是你的回答。」

  布萊克從鼻子裡發出了細微的哼聲:「不要以為自己很懂我。」

  「你說什麼?」

  「沒沒沒。」布萊克頓時又癟了,本質上慫逼到了骨子裡的他打死也不敢真的懟椎名有棲。

  椎名有棲沉默了一陣,思索良久後開口:「他已經快要逼近臨界值了。」

  「因為空間折躍的緣故?」

  「嗯。」椎名有棲點頭。

  布萊克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那種情況不靠他強行定位坐標點躍回,整個諾福克都得陷落。」

  「但是沒有下一次了,這次折損太高,再這樣下去……」椎名有棲握緊了拳頭。

  「我知道。」布萊克煩躁地將自己的棕色鬈髮撓成了一團雞窩,「但跟我說又有什麼用?我們什麼也做不了,沒有人能改變我叔叔的想法。」

  況且懷特的想法也不是根本原因。

  「將所有東西寄託在一個人身上實在是太扯談了,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但我們有什麼辦法,人類太渺小了,不這樣做我們毫無勝算。」布萊克說,「相比整體,個人是微不足道的,況且他只是個人造人,給予他基本的聯邦公民人權都已經是天大的仁慈了,要是軍部想,我們大可以將他關起來,押著逼著利用他的精神力。」

  「你在用這種話說服誰?」椎名有棲直接戳破了他的偽裝。

  「靠,不要以為自己很懂我!」布萊克猛然回頭,想要小小爆發一下,卻愣住了,因為椎名有棲一向冰雪的臉上,現在像是有夕陽打下一樣,冰冷依舊,卻帶了一絲溫暖的人氣。

  「承認吧,你也不想事態發展成那樣。」她說。

  布萊克一臉苦惱地捂住了額頭:「但是我們沒有辦法了,沒有退路了……好了,Alice小姐,別難為我了,你不去探望一下你的朋友嗎?」

  椎名有棲的指甲驟然陷入了握緊的手心之中:「沒必要。」

  「你覺得自己不配見她?」布萊克調侃地問道。

  「理由和你是一樣的。」椎名有棲嘴角上揚了幾度,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我只是在這裡和你口頭說說讓自己更好受一些,我是不會阻止的。」

  不這樣做的話就無法報仇。

  布萊克讀懂了椎名有棲藏在薄冰之下的沸水,曾經見證了她失去一切珍視事物的他一時說不出任何話來,他看著眼前比他足足矮了兩個頭的少女,僵硬地轉移了話題:「我覺得你穿那些繁雜堆砌華而不實的蕾絲洋裝比現在穿著這些一板一眼的制服好看多了,順便一提,你之前那堪比鑽地機鑽頭的太妃捲也還不錯。」

  「戰後再說這些吧。」椎名有棲閉上了眼,「如果我們還能像現在一樣說話。」

  ……

  從昏睡中醒來的繆苗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是崔真熙,她正靠在床沿旁打盹,顯然已經守候許久了。

  繆苗內心生出了愧疚之意,聲音沙啞地:「真熙?」

  被呼喚了名字的崔真熙打了個激靈,迷茫的雙眼即刻恢復清明,看見繆苗清醒過來後,欣喜從她臉上一閃而過,這份喜悅很快就被肅穆取而代之。

  怎麼了?

  繆苗有諸多問題想向她詢問,在她開口之前,崔真熙先將水杯遞給了她。

  她道了聲謝,接過水杯喝了口水潤濕了乾啞的喉嚨。她一邊緩慢地喝著水,一邊用餘光偷偷瞄著崔真熙,後者的臉上沒有多少情緒,這對於一向喜樂哀怒溢於言表的崔真熙相當稀罕。

  「感覺總是在重複同樣的事情呢。」崔真熙忽然開口說。

  繆苗:「唉?」

  「沒什麼。」崔真熙又立刻搖頭。

  繆苗不明所以,於是開口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沒事了。」嘴上是這樣說著,崔真熙交疊在腿上的雙手卻倏然握緊,「別擔心,你的中隊都好好的,我們把西線那邊折躍過來的蟲族擊退了,大家都安全了……起碼暫時來說是這樣的。」

  「暫時?」繆苗敏感地抓住了崔真熙話裡的關鍵詞。

  「打擾你們一下。」門口忽然有人敲了敲牆壁,繆苗循聲望去,柯德莉木著臉倚門而站,一派和崔真熙相同的嚴肅。

  「醒來就好。」柯德莉走到了繆苗的床畔前,坐下,「每次都把自己弄進加護病房裡,你也是很厲害啊。」

  「抱歉。」繆苗說。

  「不是責怪你的意思。」柯德莉輕輕地拍了拍繆苗的肩膀,而後用手抬起了繆苗的下巴,「相反,你做得很好,多虧了你在,他們才能一個兩個活蹦亂跳,謝謝你們守住了諾福克。」

  柯德莉扭頭向門口喊了一聲:「都傻站在外面幹什麼?你們的中隊長醒了,現在進來表示一下謝意啊小兔崽子們。」

  話音剛落,門口躥出了四個腦袋。薇拉帶頭走了進來,她垂著腦袋,乖巧得不可思議,跟路邊的小貓小狗一樣可憐,繆苗忽然有種特別想要摸她頭的衝動,於是朝她招了招手。

  後者當即真的搖著尾巴湊了上來,繆苗揉了揉她的頭髮,溫聲問:「你們都沒事嗎?」

  薇拉戀戀不捨地用臉頰蹭了蹭繆苗收回的手,飛快地搖頭:「沒事。」

  「那就好。」繆苗眯起眼笑了。

  薇拉看著她的笑容發愣,手指在身後絞了絞,露出了非常為難糾結的表情,她身後站著的西澤白等人也是同樣的神色。

  擊退了蟲族應該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可為什麼自從她醒來之後每個人都是這張死氣沉沉的臉。

  繆苗皺眉:「到底怎麼了?」

  柯德莉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朝崔真熙她們擺了擺手:「你們都出去一下,我和她說。」

  繆苗嗅到了空氣裡彌漫的不妙。

  待到她們都離開後,柯德莉先是朝繆苗寬慰地笑笑:「首先恭喜你一件事情,基於你在諾福克保衛戰裡的表現,軍部決定將你軍銜提升為少校。」

  「啊……哦。」繆苗有點不在狀態。

  柯德莉的笑容消失了:「還有,屬於你的新調遣令下來了,你明天就得收拾行李去米爾登霍爾就任。」

  繆苗驀然反應過來:「為什麼?為什麼突然讓我去米爾登霍爾?那裡不是……不是西線附近嗎?」

  米爾登霍爾是與諾福克處於完全不同星域的軍事基地,是聯邦第三空戰司令部的駐紮星球,隸屬於不列顛區下,而它的位置正好就處於已經被攻破的西線附近。

  「西線已經沒有蟲族了。」柯德莉苦笑,「我們這次還真是夠蠢的,為了奪還西線卻忽略了最根本的事情……繆苗,西線是一場佯攻。」

  「對不起,中校,我不太能理解你說什麼。」

  「巢穴級已經出現了。」柯德莉沉聲跟她宣告了一個令所有聽者都會毛骨悚然的事實,「沒有猜錯的話,就是一年前消失的那隻巢穴級,它重新出現在了諾福克的附近。據目擊報告,不出一個星期就會和我們對上,西線只是一場聲東擊西的佯攻,它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諾福克,按照目前的陣勢……它們是想發起全面進攻了,別那樣看著我,我也不知道那群玩意兒怎麼會有這種智商。」

  「所幸的是主艦隊及時折躍回了諾福克,現在備戰也不算太遲。」柯德莉繼續說,「聖迭戈,梅波特,吉薩普,埃弗雷特這些相鄰的基地已經派支援過來了,橫須賀,佐世保那邊也在準備。」

  繆苗努力消化著這個信息,片刻後,開口問:「這樣不好嗎?聯邦不是一直在尋找巢穴級的蹤跡麼?」

  「也許吧,只是太突然了。」柯德莉慫肩,「不出意料,諾福克會成為決戰地區,聯邦已經在盡可能地將所有兵力集結在這裡了。」

  「那為什麼這種時候要讓我去米爾登霍爾?」繆苗將一切信息串聯起來,「現在不是人員最緊缺的時候嗎?我應該可以派上用場才對,提拔我為少校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柯德莉只是看著繆苗,並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是不放心我嗎?」繆苗自顧自地朝柯德莉說道,「我已經沒事了,而且恕我狂妄,我在這次地面作戰也立下了實際的功績,不是嗎?」

  在大戰迫近的時期讓她退居後線,繆苗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用意,雖然一個人對整體是可有可無的,但這種時候,多一個人總是多一份力量。

  「這個你得和那隻小野貓說。」柯德莉揉了揉太陽穴,「讓你去米爾登霍爾是他的要求,很抱歉,這次我沒有干涉的權利。」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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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三十二章

  繆苗呆在了原地,訥訥道:「尤拉?」

  「是他,他向懷……他向沃克上將要求的。」

  得到了肯定答覆的繆苗倏然掀開了被子從床上起來,她隨手攏緊了病服就往門外走。

  柯德莉也不攔她,她身上本來也沒有受到重傷,在治療過後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自行走動也不會有大事。

  況且柯德莉覺得自己沒有必要阻止她。

  然而剛出門,一直站在外面守著的崔真熙便截住了繆苗,她身後還站著芙蕾雅他們四人。

  「你要去哪?」崔真熙橫在了繆苗跟前,眉間緊蹙,語氣是少有的嚴厲,「才剛剛醒來就不要胡來了,你把自己的身體當什麼了?」

  「我要找尤拉。」繆苗沒有退步,「他在哪?」

  她隱約記得昏迷之前他承諾過會由他叫她醒來,結果她清醒了,不僅沒有見到他半個人影,還被告知了這樣消息。

  怒意已經開始在心中滋生。

  「夠了。」崔真熙走上前,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正式調遣令已經下了,你找他也沒有辦法,現在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收拾東西去米爾登霍爾。」

  繆苗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真熙?怎麼你也……」

  「我也什麼?」崔真熙隱約有些責備和命令的意思,繆苗在這之前從未聽她用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不要再鬧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回去休息,然後在後線待著,等待我們的捷報。」

  繆苗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她。

  崔真熙咬牙,狠下心繼續道:「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之前還在隊員面前出過那種岔子,這個時候就乖乖聽我們話,行嗎?」

  繆苗揮開了崔真熙的手,語氣冰冷:「不要管我。」她說完,用手格開崔真熙,徑直離去。

  崔真熙看著自己被繆苗拍開的手出神。

  「崔中尉,為什麼要對中隊長說那種話?」芙蕾雅觀察著崔真熙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開口,「而且中隊長……大概已經沒問題了,這次她對上蟲族也沒有出現之前的狀況。」

  「不能再讓她上前線。」崔真熙態度堅定道,「她不適合那種地方。」

  「為什麼啊?」趙同寶不顧芙蕾雅給他使的眼色,直接向崔真熙問道。

  「人都是自私的,換做是我,如果在朋友和自己的生命中做出抉擇,我恐怕也會選擇自己。但是苗苗不一樣,她太溫柔了,珍視著周圍的所有人的她能夠毫不猶豫為了別人犧牲自己,她沒有考慮過被她所救的人心裡在想什麼。」

  崔真熙捂住了臉,淚水流淌在手心上,順著手臂滑落。

  「她沒有想過要是我們真的失去她了會有多麼痛苦和愧疚。你們不知道,她每次都是那樣,每次都為了他人遍體鱗傷,她一點也不知道將珍視別人的態度放在對待自己上面,這種近乎自虐的無私犧牲是扭曲的,她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這次的戰鬥跟以前的不一樣,就算聚集了那麼多兵力,能不能贏也是個未知數。」崔真熙擦乾淨了眼淚,「只是一次也好,我不想再讓她暴露在那樣的風險下了。」

  蹲坐在椅子上的薇拉聽見了崔真熙這番話,環抱起自己的身體,腦海裡不禁浮現出那場暴風雪裡的繆苗。

  「我先走了,再見。」崔真熙意識到自己在這些新兵面前有些失態,匆匆告別後也走了。

  兩人離去後,就只剩下第八中隊的四個小隊長站在這裡互相乾瞪著眼了。

  「這樣真的好奇怪啊。」趙同寶大大咧咧地直接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都要開戰了,多一份力量不是更好嗎?現在不是最需要互相扶持度過難關麼?連這點信任都拿不出來,真的是同伴嗎?」

  芙蕾雅不客氣地一個手刀劈向了了趙同寶:「趙,你閉嘴。」

  「好痛,裡希特,你能不能不要總是突然打我。」

  西澤白打開了投影:【闊哲杜布怎麼看?】

  三個人同時看向了剛才開始就沒有發過言的薇拉。

  金髮少女別過了頭:「別問我,我不知道。」

  剛剛經歷過那種事的她,多少能夠理解崔真熙剛才說出那番話時的想法,但是她也不清楚,她如今到底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

  穿著病服的繆苗直接前往了密蘇裡號,想都不用想,現在尤拉諾維奇除了在密蘇裡號還能在哪?

  大概是她太過殺氣騰騰的緣故,一路上竟然也沒有人攔她,繆苗暢通無阻地抵達了密蘇裡的艦橋門口。

  艦橋的自動門沒有認證無法打開,她隨手抓了一個經過的艦員,二話不說強硬地按著他的頭往虹膜認證識別器上湊,門打開後又歉意地朝他道了聲「對不起」,態度切換之快好比精分。

  門打開了,裡面工作的艦員一齊看向了門口,不遠處的主位上坐著她所尋找的金髮青年,旁邊的副座則坐是她的另一個熟人,椎名有棲。

  「尤拉,我……」她上前朝他伸出了手,卻被幾個艦員擋住了。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尤拉諾維奇聽見她的聲音後只是瞥了她一眼,扭頭對旁邊的副官說,「這裡是無關人士不得進入的區域,你們是吃白飯的廢物嗎?帶她出去。」

  幾個艦員立刻圍上想要架著繆苗離開。

  繆苗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眸光一沉,雙臂環抱著自己微微躬身,像是牽動了傷口了一樣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一直在旁邊用餘光觀察這邊的尤拉諾維奇霎時緊張起來,當即上前推開了別人拉起了她的手臂:「喂,你怎麼了?哪裡難受嗎?!」

  繆苗臉色瞬間又恢復正常,她乘機揪住了他領子:「騙你的。」

  尤拉諾維奇:「……」

  圍觀的眾人:中校你不行啊,這種差勁的演技都能把你忽悠到。

  「為什麼讓我去米爾登霍爾,我聽帕瓦羅蒂中校說了,這是你要求的。」繆苗迫切地問。

  尤拉諾維奇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衣領上用力地扳開:「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繆苗凝視著他說:「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是我已經沒事了……」

  「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尤拉諾維奇聲音冷硬地打斷了她,「只是地面作戰的一次勝利就讓你的自信心膨脹了麼?還嫌之前給別人製造的麻煩不夠多嗎?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沒有人可以分心遷就你了。你沒有必要待在這裡的原因是你太弱了,區區一個B級而已,你以為你真的是什麼必不可少的人物麼,別讓我發笑了。」

  繆苗倏然睜大了眼。

  尤拉諾維奇看著她,譏嘲道:「你哪次真的派上用場過?判斷失誤導致自己和下屬差點喪命,如果不是主部隊及時趕回你早就死了。」

  繆苗站在原地,身子開始顫抖,她現在突然覺得眼前金髮青年無比陌生。往常他口出的惡言大多都不會真正刺痛他人,然而現在她清楚感受到了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切切實實只以掀開她傷疤為目的說出的。

  「還是說曾經在第五艦隊吃過的苦頭不夠多麼?與其給我們添亂不如珍愛一下托你曾經隊友犧牲撿回來的命,你也不想和那些人一樣白死……」

  「啪!」

  繆苗紅著眼收回了手,她緊咬著嘴唇,克制住自己爆發的衝動。

  她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嘴唇不要顫抖:「不許……不許說他們是白死……」

  尤拉諾維奇保持著臉被打偏到一旁的姿勢:「覺得無法忍耐?呵,畢竟你就是這樣的人,從以前開始我就覺得你那副自以為是的個人英雄主義嘴臉讓人作嘔,誰都想救,誰都救不了,因為你什麼都不是。」

  繆苗這次沒有再被激怒了,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開口:「和我進行模擬戰吧,如果我贏了,就去跟上將要求撤回調遣令。」

  一直從頭保持沉默到現在的椎名有棲站了起來:「苗,不要任性了,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可以。」尤拉諾維奇回視著繆苗,「被我打敗後趕快收拾著東西滾吧。」

  椎名有棲詫異地看向了尤拉諾維奇。

  「我不會輸。」繆苗眼神堅決,「我的作戰經驗不比任何人少,即使對手是你,我也會贏。」

  尤拉諾維奇目送著她的背景消失在門口,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何必呢?」椎名有棲淡淡地,「直接說不想讓珍愛的她受到危險有那麼難麼,還答應模擬戰這種要求,你不怕她真的崩潰嗎?明明為了讓她退居後線答應了那種條件……」

  「閉嘴。」

  被喝止住的椎名有棲將剩餘的話停在了嘴邊。

  「不要告訴她。」尤拉諾維奇用上懇求的口氣說,「拜託你。」

  椎名有棲垂眸:「我知道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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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三十三章

  繆苗離開密蘇裡艦橋沒多久,支持著她挺直著腰脊的最後一絲力氣終於完全抽空,她步伐不穩地往一側牆靠去,強撐著讓自己不要直接在走道上跌坐下來。

  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水霧在繆苗的眼裡彙集,她不知道為什麼再度醒來之後一切都變了,她緊咬著嘴唇,才沒讓自己喉嚨裡的嗚咽溢出唇畔。

  她垂下頭,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捂住自己雙眼,好讓眼淚不要滴落在地上,這時,一雙手比她更為快速地將一塊手巾遞到了她的面前。

  繆苗順著那隻手臂向上看去,帶著銀絲眼鏡的棕髮男人嘴角噙著玩味的弧度,綠色的雙眼倒映著她狼狽的模樣。

  「好了,別傻看著我了,先把眼淚擦擦。」布萊克把手上的手巾朝她跟前又湊近了一點,「還有人在附近呢,你現在應該去鏡子面前看看你自己,跟個從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神經病似的。」

  繆苗對他的話沒有多大反應,順從地接過手巾,胡亂地把自己的淚水擦了一通,手巾帶著淡淡的柑桔味香水,相當符合布萊克給人一貫騷包的印象。

  「謝謝……」

  「收著吧。」布萊克在繆苗將手巾遞回來的時候嫌棄地擺了擺手,「要不要去我那裡坐坐?喝杯咖啡什麼的。」

  繆苗對布萊克一直沒有多少好印象,他做出的大部分事情雖然都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傷害,但跟他牽扯上的總是會發生一些不悅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不大喜歡布萊克,卻在布萊克提出這個邀請時,沒有多少猶豫點了點頭。

  布萊克的實驗室比想像中的要乾淨很多,角落裡擺放了一堆垃圾食品的盒子,桌子上還擺著一盒吃到一半的沃爾道夫沙拉。他將那盒沙拉的塑料蓋合上扔到了冰箱裡,心不在焉的繆苗無意中看到了蓋子上標注著A・S。

  布萊克走到實驗室一角的櫃檯前,按下了膠囊咖啡機的開關,不一會兒,便端著兩杯咖啡回到了繆苗位置前。

  「喏,給你。」

  繆苗接過馬克杯,一口未動,隨手放在了旁邊的案臺上。

  布萊克吹著咖啡,祖母綠的眼睛打著轉,時不時偷偷觀察著明顯不在狀態的繆苗。

  「好啦,好姑娘,別擺著一張死人臉,不就是吵個架嗎?人生除了談戀愛和虐狗還有很多精彩的事情,又不是天塌了。」布萊克扯屁扯到這裡又自嘲地笑了笑,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補充了一句,「不過離天塌了也不遠了。」

  繆苗抬眸:「你說什麼?」

  「沒什麼。」布萊克搖搖頭,又喝了一口咖啡,眼睛半眯起來,棕色的睫毛半掩住眼底的情緒,也不知道在沉思什麼,許久,他放下已經被喝到一半的馬克杯,深深歎了口氣,像是腹中正在醞釀著什麼話想要和繆苗說一樣。

  糾結半天未果的他又撓著自己的鬈髮,仰著頭向天花板一陣嚎叫:「啊啊啊啊——受不了了!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幹髒活我背鍋啊靠!」

  嚎叫完的布萊克突然直視著繆苗,彷彿終於跨過了心中的一道坎,認真地開口道:「繆小姐,如果你還想你的小可愛……哦我是指那小兔崽子,如果你還想他活著,現在就帶著他私奔吧。」

  他緊接著開始自顧自碎碎念:「我不是慫恿犯,我不是幫兇,責任不在我。」

  繆苗卻完全沒聽進去他後面那些無意義的自言自語了,她猛然睜大了眼,從位置上起來,上前雙手抓住了布萊克的領子,目光如刀:「你剛剛說什麼?」

  布萊克搖頭:「不不不我什麼也沒說。」

  「『還想他活著』?」繆苗重複了一遍他的話,「這是什麼意思?」

  布萊克的眼裡閃過一道得逞的亮光:「先說好,這是你逼我說的,用暴力逼迫我說的!我不是自願的!我要是不說人身會受到威脅!」

  「……」繆苗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個給自己加了一堆戲的死宅,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好了,鬆開我。」布萊克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了計劃通的表情,「我說,我全部都告訴你。」

  繆苗如布萊克所願,鬆開了他的領子。

  布萊克呼了口氣,打開了終端投影:「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說過的,關於他的父親尤拉諾的事情嗎?那個因為過度同步而導致精神融入到了尼米茲裡的那個男人。」

  「我……我知道。」繆苗無力地點頭,「有棲還告訴我,寄存在尼米茲裡他的精神力和蟲族的生物電波產生了共振,強行鏈接了別的機師的意識,結果自爆時無人來得及返航……」她說到這裡時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聲音顫抖起來,「你的意思是,尤拉他——」

  「Bingo!就是你猜的那樣!」布萊克打了個響指,「你的小可愛他本來就是人造的產物,我和你說過了,基於尤拉諾為原型的人造人,為了提升精神力而被移植了被尤拉諾整合過的基因組。」

  「我們的精神力都是已經穩定了,但是他不一樣,他的精神力本質是病毒,就算被尤拉諾這個原型過濾過了,依舊是病毒。」布萊克將曾經給尤拉諾維奇看過的曲線圖呈到繆苗眼前,「我們過去不曾開發刺激他這方面的能力,然而自從他第一次跟密蘇裡完全同步成功後,他的精神力終於打開了一個缺口。」

  繆苗看著那份曲線圖,逐漸動搖起來。

  「他的精神力本來已經處於即將失去控制的邊緣了,我按照之前測試的數值初步計算大概還能驅動個三四次戰艦吧,但是西線出的意外讓一切迅速惡化了。」布萊克關閉了投影,跟繆苗解釋道。

  「這次由於諾福克的空間折躍對接裝置被蟲族破壞的緣故,主艦隊反而被困在西線。為了迅速趕回,艦隊不得不單向折躍回來,然而缺失了對接裝置我們無法確認折躍出口的具體坐標點,強行單向折躍風險太高,但我們還是趕回來了,想知道具體原因嗎?」

  繆苗點點頭。

  「你們在扶桑吳港遇襲的那一次,蟲族定位到了你們的具體位置並實行攻擊就是因為他的精神力太強了,強到可以對上它們的生物電波,而這次在折躍通道和蟲族擦過的時候,他的精神力鏈接上了其中一隻蟲族,直到通道消失,也沒有斷掉。」布萊克半是感慨半是讚歎,「橫跨那麼多個星域都沒能斷掉,簡直是怪物一樣的能力了,他依靠著這份聯繫,定位了蟲族的具體坐標點,提供了數據給主艦隊,才讓我們再度折躍回來。」

  「強到這份上的精神力幾乎是跟王蟲一樣的級別了,可惜我們不是蟲族。」布萊克眼神黯淡下來,「尤拉諾維奇不能控制自己的這份能力,強行保持這份聯繫讓他過度開發本身就已經裂了一道口的精神力,埋藏在他身體裡的病毒終於完全活性化,接下來就準備蠶食他的身體了,他出現了和當年尤拉諾如出一轍的情況。」

  「偏偏這種時候……巢穴級突然出現了。」布萊克無奈地,「我也不清楚這群傢伙的智商怎麼會突然爆表了,居然知道聲東擊西,希望都是巧合吧。」

  繆苗咬牙,額前落下的長髮遮擋住了她此時的表情。

  「總而言之,現在他是我們的一大戰力,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也暴走了怎麼辦?」布萊克隱約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無形壓力,但他還是決定將事實全盤托出,「為了防止這個情況,密蘇裡新安裝了一個系統,如果他的精神同步值超過一個閾值,密蘇裡的動力爐會自爆,不管怎麼樣,起碼最後也要重創蟲族一擊,這是我叔叔的意思。」

  布萊克看著眼睛再度濕潤起來的繆苗,將一塊新的手巾遞給了她,將最後一句話道出:「他答應了,條件是讓我叔叔把你調遣去米爾登霍爾。」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繆苗喃喃,「他什麼也沒跟我說。」

  「嘖嘖嘖,原因不是很簡單嗎?繆小姐你就沒看過什麼羅曼蒂克電影之類的麼?好歹也認識了他那麼久,難道還不清楚他的性格?」布萊克誇張地雙手抱臂環住自己,彷彿在與一個空氣人擁抱,「那傢伙居然還答應了你的模擬戰申請,估計是想著……」

  布萊克咳嗽了一聲,換了個嗓音,用念劇本一樣的聲音誇張道:「『我一定要摧毀她對我的最後一點留戀,讓她對我完全失望最好討厭我然後我死了也不會難過』,這種下三濫的惡俗悲情戀男主的想法吧?」

  「布萊克。」繆苗輕聲打斷了他,這還是她第一次認真地叫他的名字,布萊克不禁有些發愣,連貧嘴都忘了。

  繆苗抬起頭,淚水未乾,卻目光灼灼:「有沒有辦法……阻止你所說的最壞情況的發生?」

  意外的是,布萊克笑了,他揚起了下巴,自負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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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椎名有棲的彩蛋是那個寫了A・S的沙拉盒子,椎名的名字用聯邦語(其實就是英語)寫是Arisu・Shina,她會強迫布萊克吃健康食品。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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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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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35:55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告別了布萊克的繆苗在回返的路上遇到了薇拉。

  金髮的少女已經等候她多時,站起來的時候身形都有些搖晃,顯然是在門口蹲等了太久,大概雙腿都發麻了吧。

  「有事嗎?」繆苗問,她現在連強撐出笑容的力氣也沒有了。

  被她冷淡的態度嚇到的薇拉低下了頭,眼神躲閃,絞著手指,也不知道在腹中醞釀著什麼,遲遲沒有開口。

  繆苗見薇拉還在躊躇,乾脆地繞過了她。下午她就要跟尤拉諾維奇進行模擬戰,所有事情堆砌到一起讓她焦頭爛額,現在已經沒有應付別人的心情了。

  「抱歉,請稍等一下。」薇拉叫住她。

  繆苗回頭,耐著最後一絲性子靜靜等待著少女接下來的話語。

  「那個,」薇拉終於鼓起了勇氣,一直飄忽不定的目光回到了繆苗身上,她咽了咽口水,小聲卻鄭重道,「下午的模擬戰,請一定要……請一定要贏啊……」

  沒想到這個消息居然傳得那麼快,只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連他們都知道了。繆苗完全轉過身來,向薇拉問:「你希望我贏?」

  繆苗心中有些百感交集。在自己的戀人和朋友都一致強迫她退居後線的時候,反倒是眼前這個早先處處給自己使絆子、想要她離開前線的的少女希望她留下。

  薇拉如搗蒜一樣快速點著頭,旋即又搖頭:「是……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個……」她一時口拙,支吾半天也沒講清楚個所以然。

  繆苗凝視著眼前的少女,她的臉因為焦急漲得通紅,跟曾經的他真是像極了。

  神使鬼差的,繆苗伸出右手揉上了薇拉的頭,小動物一樣的女孩立刻停下了自言自語,眯著眼被她摸著頭,乖巧到了極點。

  被一記摸頭殺安撫下來的薇拉抿了抿嘴唇,在繆苗正準備收回手的時候截住了她。

  薇拉雙手握住她的右手,深呼吸一口氣:「我想說的是,我相信中隊長!」

  大力地喊出了這句話的薇拉鬆開了繆苗的手,不等繆苗給予任何回應,害羞到了極點的她頭冒著熱氣轉身狂奔離去。

  相信她麼?

  繆苗望著金髮少女的背影出神。

  連認識不久的薇拉都能相信她,為什麼他們卻……

  實際上,繆苗從來沒有跟尤拉諾維奇真正在駕駛技術上全力比拼過。唯一一次真正的對戰還是在三年前剛入學的時候,那時他們駕駛的都是陸戰機甲,比賽因為她的體能耗盡無疾而終。

  她在機甲駕駛上有著不會輸給任何同輩人的自負,但是她並不知道對上他的自己能走到哪一步,雙方都到了極限的時候,才能永遠是她無法跨越的壁壘。

  繆苗清楚著這些的同時依然挑戰了尤拉諾維奇,因為當年親口肯定了她,相信她,給予她信心與勇氣的他到頭來竟然否決了她的一切努力。

  就算從布萊克那裡知道了原因,這也讓繆苗無法接受。

  歸根結底,讓她真正憤怒的原因並不是他口出的惡言,而是他不相信她這件事情本身。

  站在機庫裡,已經換好駕駛服的繆苗遙遙和金髮青年對視。

  「想認輸的話現在就認輸。」尤拉諾維奇藍色的眼裡滿是輕蔑,他經常對「別人」露出這樣的眼神,但在這之前,繆苗從來不是「別人」。

  繆苗攥緊了手心:「我不會輸,我不會輸給你這種……根本沒有實際出擊過的人。」

  即使精神力上有著巨大的鴻溝,繆苗依然不覺得自己會輸。她知道自己不在的一年裡,尤拉諾維奇已經上過前線無數次了,但他不一樣,他只是坐在密蘇裡戰列艦裡提供精神力屏障,他沒有真的駕駛過機甲和蟲族戰鬥過,她還有著最後一項優勢。

  繆苗不再看他,帶上頭盔便躍進了駕駛艙裡,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轉身時,金髮青年臉上一閃而過的脆弱。

  所有自欺欺人積累起來的信心在她第八次被擊墜的時候土崩瓦解。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繆苗握著操杆的手在發抖。決定性的實力差距讓這場模擬戰還沒開始多久就結束了,她做出的所有機動都彷彿在對方意料之中,有時候甚至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已經對準了她即將飛往的方向扣動了扳機,精準地擊中了她。

  「那小兔崽子竟然來這招。」坐在自己實驗室裡觀察著戰況的布萊克看著投影上反饋的圖像喃喃,「真是不要命了,都知道自己精神力快暴走了還敢這樣驅動機甲。」

  她被擊墜一次後比賽就應該劃上句號了。對結果不甘心的繆苗沒有返回機庫,而是繼續對著尤拉諾維奇發動攻擊,這一切掙扎只是讓自己的慘敗變得更加難堪。在絕對的速度前,再高難度的機動都化作了無用,她甚至不能捕捉他的軌跡,更別提瞄準他了。到了最後尤拉諾維奇連機槍都懶得使用,直接一個近身把她的翼甲擊毀,架著還想繼續的她返回了機艙。

  通訊被強行對接上,尤拉諾維奇帶著鄙夷的神色出現在她的顯示屏上,他看著她,冷笑著譏諷道:「現在理解了嗎?不要自以為是了,只是碰巧取得了一些成績,就真的當自己是重要人物。」

  繆苗低著頭,輕聲道:「我知道。」

  「知道就……」尤拉諾維奇還想繼續說些什麼,然而繆苗一拳砸在了操縱屏上,抬眼憤怒地盯著他。

  剛才的平靜都是為了這一瞬的爆發鋪墊,繆苗近乎崩潰地朝他嘶吼:「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我沒有天賦,也沒有能力,我根本比不過你!但是你說過……你說過我是你唯一承認的搭檔,明明是你說出這種話的!為了更接近你,不拖累你,我一直努力地,拼了命地想要證明自己!我也做到了,我比一般機師都要優秀,不是嗎?!」

  「夠了,別說了。」尤拉諾維奇暴躁地打斷了她的宣洩。如果繼續聽下去,一定會產生動搖,他知道這一點。

  「我一直都相信著你,在那顆巢穴級身上,在那場大雪裡,」繆苗像是被抽走了脊樑一樣,她伏在操縱臺上,身體顫抖著,將曾經痛苦的記憶親手挖了出來,「因為一直想著你,我才堅持到了最後!因為一直相信著你們會回來支援我們,我才一直忍耐著……為什麼,為什麼你卻不相信我?!」

  「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尤拉諾維奇對她喪失了所有耐性,不耐煩道,「既然輸了就收拾東西滾去米爾登霍爾,別在這裡跟我廢話了。」

  他說完,關閉了通訊屏。

  繆苗消失在了屏幕上時後,尤拉諾維奇癱倒在了駕駛位上,他用手背遮著雙眼,半晌後,自嘲地笑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刺傷了她,他講的每句話在挑著她最為脆弱的地方插刀。

  而她的難過和失望同樣刺傷了他。

  尤拉諾維奇從駕駛艙裡出來的時候,舊時的友人——崔真熙,艾德曼,椎名有棲等人已經在外面等待良久了,沒有一個人是在等他,他們圍繞著繆苗的機甲,靜靜地等待裡面的人出來。

  弄得好像他真的是罪大惡極一樣。

  尤拉諾維奇抱臂,他倚在自己的機甲下,咂了聲舌。

  過了十幾分鐘,繆苗的機甲依然沒有反應,駕駛艙也沒有彈出,裡面的人看上去並沒有出來的打算。

  尤拉諾維奇開始煩躁起來,他直起身,踏步走到了繆苗的機甲下:「想要反悔嗎?別在這裡出洋相了,快點滾出來。」

  她的機甲還是沒有動靜,顯示燈也是暗著的。

  尤拉諾維奇掠過了眾人,直接跳上了F/A-18的腿甲上,他的手在胸甲側面摸索了一下,找到了緊急開艙裝置,翻開摁下了藏在下面的按鈕。

  駕駛艙打開的時候,所有人自覺地後退了一步,轉身不看裡面的情況。

  尤拉諾維奇跳到了駕駛艙入口前,外面的光線落在裡面,照亮了繆苗縮成一團的身影,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著。他隱約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稍微回想了一下,輕易地就將腦海裡關於她的這一段相關回憶翻找出來。

  對了,她第一次駕駛空戰機甲時違反命令導致了墜機,那時候她也是像現在一樣,跟縮頭烏龜似的,只知道逃避現實。

  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了。

  尤拉諾維奇有點不忍,這份對上她時下意識產生的軟弱很快被他自己掐滅了。他伸手粗暴地抓住了繆苗環在身前的一隻手臂,冷聲道:「出來。」

  被他鉗住手臂的繆苗猛然抬頭,她臉上淚痕未乾,棕黑色眼底交雜著憤怒和痛苦,這個陌生的眼神讓尤拉諾維奇愣在了原地。

  繆苗目光又黯淡下來,她反手抓住了尤拉諾維奇的手臂,最後竟然將立在外面沒有反應過來的他一把拽進了駕駛艙裡,緊接著關閉了艙門。

  尚未啟動的機甲內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單人的駕駛艙塞下兩個成年人已經非常勉強了,特別是其中一個還不太安分。

  將尤拉諾維奇拉進駕駛艙裡繆苗翻身將他按在了座位上,俯低下身子將他壓得動彈不得。

  那份柔軟抵在他發燙的臉上,突如其來的一切讓尤拉諾維奇有些發懵。

  沒過多久,繆苗又直起了腰。那份柔軟離開了他的臉頰,尤拉諾維奇剛想開口詢問她到底想幹什麼,卻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他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繆苗趁他不在狀態,將他的雙手用一條繩子反綁在了椅背之後。

  「喂,你想幹什麼?」尤拉諾維奇的聲音有些慌亂。

  繆苗沒有回答,她的手指靈巧地解開了他的衣服,黑暗的空間中響起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隨後他感覺到了她的指尖劃過自己的腹部,落在了他的大腿根部。

  尤拉諾維奇當即劇烈掙扎起來。見鬼,他設想過她是想揍他或是怒駡他一頓解氣,但他從未料想過她會做出現在這樣的舉動,這他娘分明是要——

  他的掙扎毫無效果。繆苗綁得很緊,那繩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在他的力氣下竟然都完全沒有要斷裂的跡象。它的表面有微粒的摩擦感,最後反而磨得他手腕有些生疼。

  不顧他的抗拒和掙扎,繆苗坐在他的小腹上,反手在身後握住了他,接著遊走著,撫摸著,呻吟著。她的手指很冰,經過的地方卻留下了能夠驚人的熱度。

  他的喉嚨裡發出了野獸一樣的低吼,聲音卻在下一刻被一個濕潤的吻堵回,化作了急促的喘息。

  繆苗吸吮著他的嘴唇,舌尖交換津液的同時擾亂了他呼吸的頻率,輕微的缺氧讓他的思想逐漸愚鈍起來,開始被單純的欲望開始侵佔。

  「我很生氣。」終於放過他嘴唇的繆苗自己也在輕喘著氣,手上卻還在以穩定的頻率進行著動作。

  狹小的空間裡,溫度因為兩人滾燙的呼吸快速上升著。

  尤拉諾維奇咬著嘴唇壓抑著自己的反應,他的後背已經開始滲出了汗水,繆苗生澀的動作沒有紓解他的衝動,反而將他弄得越來越焦躁。

  「從我身上下去。」尤拉諾維奇勉強穩定著自己的呼吸,「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短暫的死寂後,他聽見了繆苗輕笑了一聲,飽含著嘲弄的笑聲,是她平時極少顯露出來的情緒。

  接著他的身上一輕,令人發狂的動作也離開了他的腿根。

  他剛想鬆口氣,這口氣還未呼出,就倒吸了回去。

  尤拉諾維奇怎麼也不會想到,繆苗居然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直接讓他進入了她的裡面。

  溫暖濕熱而熟悉的感觸將他完全納入其中。現在的他卻一點享受這種事情的興致也沒有,滿腦子只想讓這完全失控的一切立刻停下。

  很快地,剛剛片刻回神的理智又模糊起來,最後隨著身上的人重新開始的動作,完全消失殆盡。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的腦子終於快要一片空白的時候,身上的人突然停下了。

  沒有什麼比這更折磨人的了,但是繆苗絲毫不理會他的煎熬,又壓低了身子,柔軟的胸部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今天是我的危險期。」繆苗咬著他的耳朵輕聲說。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潑在了尤拉諾維奇的頭上。他的瞳孔幾乎縮成了針尖,原本已經在迎合她動作的身體也僵住了,他開始往後蹭,儘管已經退無可退。

  「起來。」他厲聲對身上的人說道。

  「讓我留在諾福克。」繆苗伸手在他的小腹上按了按,這個動作讓他差點就失去最後的控制。

  「呃……啊!」他被刺激得弓起背脊,「不行。」

  繆苗的聲音驟然降低了幾度,「那就在裡面,這次我不會吃藥。」

  「瘋子!別鬧了!起來!」

  黑暗中,他看不見繆苗此時的表情,但他感受到了包裹住他的溫度突然抽離,那一瞬間他產生了一絲空虛和不捨。

  身上的人沒給他慶倖多久,又鬆開了支持著身體的雙手,重重地落下,令他發狂的感觸又包裹上來,那一瞬間的摩擦他差點就直接泄在了她的身體裡。

  斥責的話語還沒脫口,滾燙的水珠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澆滅了他的怒火。

  「為什麼不和我說呢?」她帶著哭腔問,順著臉頰滑到下巴,最後落在他小腹上的淚水幾乎將他灼傷,「為什麼要瞞著我?」

  她知道了。

  尤拉諾維奇睜大了眼,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是什麼導致了繆苗反常的舉動,反常的話語。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能相信我嗎?」她聲音嘶啞,彷彿聲帶被砂紙狠狠地磨出了血,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受傷的顫慄,「別離開我,不是說好了麼?別離開我……求你了,求你了……」

  她趴在他的身上痛哭,他喉嚨發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她止住了哭泣,胸口還在劇烈起伏著,聲音卻恢復了平靜:

  「如果現在都不能互相信任,那就結束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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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三十五章

  結束?結束什麼?

  「你聽好了,」繆苗止住了抽噎,「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知道你要面對什麼,收起你的狗屎自我過剩感,我的個人英雄主義讓你噁心?你才讓我作嘔,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

  她叫出了他的全名,對他說出自己有史以來最尖銳的話語:「混帳玩意,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回來這裡的嗎?別傻了!我才不是為了你這種白癡回來的,別侮辱我的決心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意外的是,尤拉諾維奇沒有反駁她。

  「是!我是很軟弱,我知道我很軟弱,沒有能力還妄想著達成超過自己極限的事情,做不到就自怨自艾,患得患失,我一直都知道!」

  季輝他們的死是梗在她心中裡的一根刺,她打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明白著這樣的自己無法適應殘酷的戰爭,別人能夠化悲痛為力量,她只能被過去纏繞束縛,然後越陷越深,以毫無意義的自我折磨讓自己「更加好受」。她一直都清楚這這些紮根於她性格中的致命弊端,卻在過去的一年裡自欺欺人,對它們視而不見。

  直到她回到了前線,看到了她曾經的少年,曾經的朋友,她才意識到自己被遠遠甩開了,再不奔跑就會被永遠拋下了,所以她一點點地開始嘗試,嘗試握住對方向她伸出的手,嘗試著將過去流下悔恨的淚水,一點一滴化作向明天前進的動力。

  結果當一切即將柳暗花明的時候,暴雨又降臨了。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我們那麼弱小?為什麼偏偏這些事情會降臨到我們頭上,我已經受夠這場戰爭了,什麼會變成這樣?」

  只要離開這裡,只要逃到遠處,就能避免受到傷害,但是如果真的那麼做了,她一輩子都會活在這片連半點星光都沒有的黑夜裡,觸碰不到黎明。

  「現在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就在那裡,這個時候你卻讓我離開?我們已經一起度過多少事情了?為什麼直到這個關頭,反而是你不能相信我?」繆苗憤怒地,「因為你太軟弱了,現在的你比我更軟弱!你不止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你自己!」

  尤拉諾維奇終於開口:「會死。」

  「我不怕……」繆苗止住了即將脫口的話。繆禾的,父母的,朋友的臉在眼前逐一閃過,她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幾乎把自己再度疼出了眼淚,「我怕死,我不想死,但是你憑什麼斷定我們一定會輸?」

  「夠了,我快……」尤拉諾維奇的聲音在顫抖,「不行了。」

  在她傾訴了那麼多話後居然還敢說這種話,繆苗在黑暗中當即一巴掌甩到他臉上,「你的精神力快暴走這件事情我知道,但是……」

  「不、不是那個!」被臉上的疼痛刺激到的尤拉諾維奇崩潰地喊,接著他認命地閉上了嘴。

  下一刻,忽然感受到下體有些異狀的繆苗終於理解了他是什麼意思。

  「……」

  「……」

  「起來吧。」尤拉諾維奇有氣無力。

  繆苗頓時癟了,她臉在發燙,含糊地:「嗯……」

  大汗淋漓地穿好衣服從駕駛艙裡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沒有人了。

  繆苗靠在腿甲上,深呼吸著外面的空氣。剛剛自顧自地宣洩了自己的情緒,還因為氣急而幹出那種事情的她,有點難以面對同樣坐在身邊的金髮青年。

  剛剛那算什麼,強推?等等,她是不是氣急攻心幹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繆苗捂著臉,她頭腦有些混亂,而身旁的青年腦裡比她還要混亂。

  「剛才——」繆苗鼓起勇氣開口。

  「這個。」尤拉諾維奇抓住她的手,將一樣東西放在了她的手心裡。

  繆苗定睛一看,臉青一陣白一陣。那是她的髮帶,她剛才就是用這玩意兒綁住了他的手。多虧這是特殊碳素纖維制,耐割耐切,經過那一番激烈動作也完好無損。

  「我給你這個不是讓你這樣用的!」尤拉諾維奇的臉色比她還要糟糕。

  自知理虧的繆苗只是紅著臉點頭:「嗯。」

  「你剛剛說的『那就結束吧』。」尤拉諾維奇艱難地開口,「是什麼意思?」

  她剛剛講了那麼多話,他怎麼總是抓一些奇怪的重點?繆苗納悶地開口:「字面意思。」

  「哈?」

  「我會如你所願退居後線……不對,如果要去米爾登霍爾乾脆直接退伍好了,反正柯德莉中校也承諾過如果我不想繼續可以直接走人。」繆苗笑了一下,竟然起了心思調侃,「沒有人是永遠的,我大概會兩年之內就把你從記憶裡刪除掉,假裝人生裡沒出現過你一樣去認識新的人。」

  「然後?」尤拉諾維奇緊張地問,彷彿之前口出惡言巴不得她快滾的人不是他一樣。

  繆苗揶揄:「也許會結婚……」

  「開玩笑的。」在對方的臉徹底發黑之前,繆苗舌頭打了個轉,「我愛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忘了你,所以求你別……別想著去送死。」

  在她的凝視之下,尤拉諾維奇扭過頭,聲音突然壓低:「對不起。」

  繆苗猛然抓住他的肩膀,強硬地讓他正視自己:「你說什麼?」

  「對不起。」金髮青年臉上浮現出了難堪的神色,但還是稍微提高了音量重複了一遍。

  繆苗的眼裡又開始浮現出一層水霧。

  「這次很危險。」尤拉諾維奇看著又開始落下眼淚她,平靜地陳述道,「我害怕會失去你。」

  「嗯。」繆苗哽咽地,「我知道,我也是。」

  他們的性格南轅北轍,想法卻總是出奇的相同,每次都在以愛為名犯下同樣的錯誤。

  「留在我身邊。」他說。

  繆苗擦乾了眼淚:「好。」

  ***

  回去的時候,繆苗又看見了那個小動物一樣的少女。

  簡直跟兔子一樣,剛聽見她的腳步聲,少女又受驚地從地上起來了,拔腿就想跑。

  「薇拉。」她也不追,只是叫了聲對方的名字,然後便看見對方半空中止住了奔跑的動作,滑稽可笑極了,旋即她又僵硬地轉過了身。

  繆苗施施然走到了薇拉身前,俯視著她:「你在等我?」

  「嗯。」薇拉點點頭,她猶豫了很久,像是怕傷到她一樣,小心地開口,「我聽說了,中隊長模擬戰輸了這件事。」

  繆苗點頭:「是,我輸了。」

  「那你要走了嗎?!」薇拉忍不住靠近了一步。

  「沒有。」繆苗露出了微笑,「我會留在這裡,和你們一起。」

  薇拉長長地呼了口氣,一直緊張兮兮的臉上露出了片刻的放鬆,繆苗觀察著她的神情,問:「為什麼一直那麼關注我?」

  「唉……啊?這個……」薇拉支支吾吾起來,「因為我不想讓你離開……不,不對,是因為中隊長不想離開!」

  繆苗為了救她而受傷讓她相當自責和難受,崔真熙的那一番話同樣也是她當時的心聲。但是比起這些,繆苗當時表露出來的決意讓她更為觸動一些。

  她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究竟是怎樣的,最後是趙同寶的那番話堅定了她的立場,她單純地覺得應該尊重繆苗的選擇和想法,希望只是外人的自己也能夠在繆苗孤立無援的時候給予對方一絲支持。

  「薇拉。」繆苗突然說,「你怕嗎?」

  「唉……啊?這個……」這個問題讓僅僅只有十六歲的她苦惱地沉思了半天,她有些擔心自己口出狂言會讓繆苗不悅,又無法編造更好的回答,最後只好坦誠道,「有一點,但也不是很怕。」

  繆苗輕聲說:「但是我們可能會輸,可能會有很多人死……你的朋友,比如說西澤,裡希特,甚至可能是你。」

  「我知道。」少女揚起了頭,眼裡有光燁燁生輝,「但是這是我們的使命不是嗎?而且不嘗試看看怎麼知道一定不行,我覺得我們會贏,我相信我們一定會贏!中隊長不是說過嗎?過去的和平就由我們親手奪回來。」

  她越說越激動,最後整個人幾乎貼到了繆苗跟前。

  繆苗忍不住拍了拍她的頭:「謝謝你。」

  薇拉迷茫地:「什麼?」

  「謝謝你。」繆苗重複了一遍,眼神溫柔。

  他們受過的傷太多,害怕著繼續前進會再次受傷,就開始在原地兜兜轉轉,最後竟然連最初的勇氣都忘記了。

  她能做到的事情,她能貢獻的力量,也許只有一點點,但是只有一點點也好,她想要堅持到最後,不能在這個地方輸給看不見的未來。

  一個人的力量是撼動不了全域的,也許全部加起來也無法將這個近乎必死的棋局翻盤,但是就算會受傷,甚至可能會死,她也不後悔,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一旦下定決心,就只能奮勇向前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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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36:21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會議室裡,整個聯邦軍部最具權利的幾人坐在會議桌前,無言地看著作戰會議桌中心的立體投影。

  投影反饋的景象並不清晰,時不時還會短暫消失,上面是一個巨大的紅色圓形球體,如果拿旁邊的行星作為參照物的話,它的直徑大約為一萬千米,足足一顆普通恒星的大小。

  「無需多言,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已經知道了,巢穴級正在向美利堅合眾區星域靠近。據它的行動軌跡和方向預判,目標正是諾福克星球。以目前的速度看,大概兩周就會正式進入戰略範圍內。」

  負責進行戰略說明的少將手持著資料對在座的所有人解釋道。

  「諾福克作為我們最重要的母港,絕對不能讓它陷落,然而事態緊急,加上諾福克星球地面由於本次突襲部分星球防禦措施屬於損毀狀態,這次我們將不再被動等待敵方出現後再進行應戰,而是更替為主動編制艦隊出擊,盡可能將戰線推至星系邊緣。」

  「捨棄地面支援的完全宇域作戰麼?這樣對空戰機師的負擔太大了。」翹著二郎腿的柯德莉用手指捲了捲自己的髮尾,漫不經心道,「諾福克的全體空戰機師有多少?兩千?你們打算派兩千兵力去對抗巢穴級?」

  「兩千五,包含去年剛入伍的新兵,已經是整個聯邦四分之一的戰力了。」少將回答,「你沒有提問的權利,帕瓦羅蒂中校,你只是作為空戰機師大隊負責人來聽命指令的。」

  「四分之一的兵力,哈,你在跟我開玩笑麼?」柯德莉嘲諷道,「當年尼米茲帶領五千名機師都沒能拿下的巢穴級,現在只有一半的兵力,其中還有一群人是剛入伍的菜鳥,你是送他們上前線還是送他們下地獄?」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向了坐在了主座上的懷特,唇角譏諷的弧度更甚,大聲道:「上次的事情還想要再重蹈覆轍一次麼?讓我猜猜你們打了什麼鬼算盤,趁著主艦隊在前線拉鋸的時候盡可能將諾福克這裡的主要資源裝備進行撤退,前線如果能勝利最好,如果失敗了全滅死得也不會太難看,真是你的一向作風。」

  懷特臉色未變,倒是另一名鬍子花白的上將勃然大怒地:「中校,要麼閉嘴要麼出去!」

  柯德莉還想說些什麼,但是那個至始至終臉上都毫無動搖的男人突然抬起了手,冷聲道:「夠了。」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又凝固住了。

  懷特抬眼看向了柯德莉,露出了一個微笑:「本次作戰我會全程在前線進行指揮。」

  這回輪到柯德莉驚愕住了,她驀地睜大了祖母綠的雙眼,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麼。

  ……

  「我的叔叔瘋了。」布萊克抿了口咖啡,對著坐在角落裡正在幫他完善數據庫的椎名有棲說,「他從得知了那隻巢穴級出現後就不太對勁,折躍西線的那次決策就太過莽撞了,不顧後果出動了百分之八十艦船,結果導致母港無人留守,差點被蟲族突襲成功,以前的他不會那麼魯莽的。」

  「估計是因為這隻巢穴級就是當年倖存的女王蜂轉化的,舊仇舊恨壓太久了,再加上又快到更年期的年紀了……」布萊克嘴上將懷特損得一無是處,彷彿懷特是一個生理期的大媽一樣不可理喻。

  椎名有棲沒有回話,只是聽著布萊克一個人念念叨叨,手上敲擊的的速度並未減緩。

  布萊克走到她身旁蹲下,在她眼前揮手:「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別妨礙我。」椎名有棲拍開了他的手,再度回到了自己的工作當中。

  大概十分鐘過去後,她按下了啟動按鈕,長長地呼了口氣,這才看向了布萊克:「你的數據庫輸出程序我已經簡化好了。」

  「感謝感謝。」布萊克連忙湊到屏幕前,上下瞄了瞄後感歎道,「數據庫太龐大了,這方面還是你的方式比較管用。」

  「不必客氣。」椎名有棲從位置上起來,「那麼回見。」

  布萊克望著椎名有棲遠去的背影,小聲嘀咕:「這位也是舊仇舊恨壓一起的……」

  ……

  準備返回房間的椎名有棲路經休息室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休息室的自動門是開啟的狀態,所以房間裡的交談聲隱隱傳達到了它的耳裡。

  那正是自己最親密的朋友的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覺得我做錯了!」崔真熙失控地朝面前的金髮男人喊道,「那是繆苗!如果不是當初因為我的失誤,她本來可以和你們一起返航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因為後來的事情變成那樣了!別人就算了,為什麼你也不能理解我?!你也見證了那一切不是嗎?!」

  「崔,你稍微冷靜一些。」海因茨滿頭大汗地朝崔真熙比著冷靜的手勢,他總算是見識了什麼叫做歇斯底里了。

  相比已經情緒極端化的崔真熙,被她怒吼的艾德曼只能用波瀾不驚來形容,他擰著眉說:「上面已經撤回了讓她去米爾登霍爾的命令,一切以指令為優先。」

  「她做不到的!她不適合前線!萬一發生同樣的事情怎麼辦?萬一她再崩潰怎麼辦?!」

  「我不能理解,為什麼你要全面否定你的朋友?」

  崔真熙嘴唇都在顫抖:「你們也清楚這次作戰的風險對吧?!可能全滅……我們可能都會死啊!為什麼你們還能那麼平靜?!」

  艾德曼靜靜地看著崔真熙,碧藍的眼彷彿大海一樣包容平靜:「我個人看來,現在瀕臨崩潰的人是你。」

  崔真熙頓時煞白了臉,而海因茨連忙擋到了兩個人之間:「喂,艾德曼,你也少說幾句。」

  「崔。」艾德曼目不轉睛,「你也一樣。」

  崔真熙退後了一步,怔怔地:「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我也一樣』?」

  「你在借著繆來發洩自己的情緒罷了。」艾德曼一針見血地戳穿了崔真熙,「你只是將她當做自己的心靈寄託,以為讓她離開,就能讓自己的內心得到平靜和慰藉。你們都是一樣的,太情緒化了。」

  崔真熙狠狠地在自己的嘴唇上咬了一口:「那你告訴我怎樣才是對的。」

  「我們是軍人。」艾德曼聲音如磐石一樣冷硬,「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前提,聯邦的意志就是我們的意志,我們不需要有個人情緒和思想。哪怕這場戰爭是沒有意義的,註定失敗的,作為軍人,我們依然要服從自己的天職,服從上面下達的一切指令。」

  「崔,無論是你還是她,你們都不是合格的軍人。」

  ……

  「我一直在思考,這樣軟弱的自己,這樣總是被情緒主導的自己,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一名合格的機師,一名可靠的中隊長嗎?」繆苗依偎在金髮青年的懷裡,平靜地進行著自我剖析,「我總是不夠理智,也做不到對愈加殘酷的戰況熟視無睹。我其實完完全全是一個半吊子,連基本的覺悟都拿不出來,徒有虛名的倖存者而已。」

  今夜是備戰的前夕,從明天開始,他們就不會再有跟今晚一樣安寧休閒的時刻了。

  才剛吵完一架,又重新修復了關係的他們一起和衣躺在了床上。

  「別再說了。」尤拉諾維奇反手抱住了她,「保持這樣也無所謂。」

  他從來沒有希望過她能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縱然她在機甲駕駛上面多麼努力,縱然她在指揮上有多麼出眾的才華,她的天性已經決定了她要拿出遠遠比別人更多的勇氣才能適應真正的戰場。

  如果這次勝利了,那麼她將來也無需再強迫自己去做違背自己本性的事情了。

  如果這次敗北了,那麼她將來也沒有機會強迫自己去做違背自己本性的事情了。

  但是他的內心深處,竟然有一絲該死的慶倖和竊喜。

  明明知道自己的極限已經快到了,明明知道九死一生,他最後還是答應了她。其中究竟有多少私心在作祟,連他自己也不能說清。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繆苗輕聲說,「小禾說了他在等我回去,我不能食言。」

  「嘖。」他一想到繆苗的那個怪癖弟弟又有點來火,「我知道了,不會讓你食言的。」

  「我還想你去……」繆苗有些難以啟齒,「嗯,見一下我父母。」

  「什麼?」她的聲音太小了,尤拉諾維奇沒能聽清楚。

  「不、不是。」繆苗立刻改口,「我是說你好久沒見過你爺爺了吧,一切結束後一起去見他吧。」

  「嘁,那個什麼事都撒手不管的老頭子。」儘管這樣說著,尤拉諾維奇的臉上卻浮現出了溫情的意思,「隨你便。」

  他在許下自己也不一定能夠應允的承諾。反正已經決定要一起面對了,即使食言,屆時也無從追究了。

  「嗯。」繆苗點頭,她抬起了左手,中指上的素戒熠熠生輝,「還有這個是……是求婚戒吧?」

  「這、這種事情需要問嗎?!」尤拉諾維奇翻了個白眼,虧她還好意思問這個問題,那天在諾福克上明言自己是她未婚夫的人難道不是她自己麼?

  繆苗笑出了聲;「你一直沒有和我直說過,我也不敢擅自斷言。」

  「所以說你是白癡。」尤拉諾維奇輕哼。

  「好好好。」繆苗微笑著應著,她冷不防突然推開了尤拉諾維奇搭在她身上的手,直起身從口袋裡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個絲絨盒子。

  同樣從床上直起身的尤拉諾維奇半支著身子,不解地看著繆苗。

  繆苗抬起了他的手,將半個拳頭大小的盒子放在了他的手心裡:「回禮,我在諾福克上買的。」

  她沒有收回手,而是順勢打開了盒子的翻蓋,裡面鑲著碎鑽的戒指出現在了兩個人的雙手之間。

  「這個是,結婚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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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36:34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三十七章

  繆苗將絨布上的戒指用右手指尖勾起,圓環在她的指尖打了個轉,最後被她穩穩按在了食指與拇指的中間。

  她將他的手背翻過來,就連盒子落在了床上也沒有理會,只是低著頭將指環抵在了他的右手指尖。

  「你願意跟像我這樣的白癡建立為期一生的不離不棄……」她的話說到一半,嘴唇就被對方用手捂住了。

  繆苗抬眸,頭向一旁微微側著,表示不解。

  尤拉諾維奇眉宇之間是焦躁的褶皺,他擰著眉間看著她,急衝衝地說:「誰讓你說這種話了?我我……嘖!」他一時啞口無言,只能奪過了繆苗手上的戒指。

  誰能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她連招呼都不打一下,突然就來那麼一齣,他別說心理準備了,連此時此刻應該作何表示都不知道。

  況且這種事情哪裡輪得到她做?!打從認識開始,在他們的關係中,他就一直處於被動狀態。好不容易後來總算是搶回了一些主動權,結果她更離譜,一聲不吭直接將進度條拉到了最後,就連這件事也被她搶佔了先機。

  繆苗似乎是誤解了他的意思,將他的手從唇上挪開,失落地:「抱歉,我好像有太自說自話了一些。」

  「我不是那個意思!」尤拉諾維奇更著急了。

  她皺起的眉突然又舒緩了,唇角微微彎起,眼裡滿是惡作劇得逞的戲謔:「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麼。這突如其來的變臉讓尤拉諾維奇更加莫名奇妙了。

  「我的意思是,我有自信你一定會答應。」繆苗的眼睛因為笑容微微眯起,她指了指自己中指上的那枚素戒,「但是你總是不直接把話說出來,只好由我來說了。」

  「幹嘛突然在這種時候……」

  繆苗唇角的弧度消失了,她的身體向前傾了一些,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我怕沒有下次機會了。」

  這句話讓逐漸升溫的氣氛瞬間降回了冰點。

  「之前不是說過嗎?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比如說回去見見小禾,再比如說一起再去看一次扶桑的煙花,可是這些事情現在都辦不到。」繆苗說,「所以起碼,我想把現在就能完成的事情在那之前做完,不要留下太多遺憾。」

  尤拉諾維奇沒說話,伸手環住了她,將她的頭按在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繆苗忽然在他懷裡抬起了頭,面上又恢復了之前的笑顏:「所以說,答應嗎?」

  「這種事應該由我來說。」他親吻著她的額頭喃喃,「還有一枚吧?剩下那一枚呢?」

  繆苗頓時啞聲,許久後,尤拉諾維奇才聽見懷裡的她不好意思地輕聲說:「只有一枚。」

  「哈?」尤拉諾維奇不可置信道。她難道不知道結婚戒應該是對戒麼?!

  繆苗別過頭,捂住了臉:「太貴了,我的工資只夠買一個。」

  空氣又寂靜下來。

  繆苗從指縫之間偷偷打量著臉色逐漸開始發黑的尤拉諾維奇,後者用手扶著額頭,露出了相當無奈的表情。

  「你整天都在想什麼啊蠢貨……」他把那枚戒指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繆苗伸手就想奪回戒指:「等等,你把它收起來幹什麼?」

  尤拉諾維奇一臉受不了她:「下次再說。」

  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可不能讓這智障弄黃了。

  「嗯?」繆苗一時沒能領會到他的意思,思索了一下才稍稍回過神,微微睜大了眼。

  意思就是,還有下一次。

  「看什麼看。」尤拉諾維奇被她盯得有些彆扭,別過頭又倒回了床上,「別鬧了,睡覺。」

  繆苗忽然撲到了他身上,摟住了他的腰,把頭往他身上蹭,這一拱一鬧弄得他渾身發癢,他伸手按住了繆苗的頭:「你又發什麼瘋。」

  繆苗悶聲問:「尤拉,你不害怕嗎?」

  他恍惚覺得現在的對話有些似曾相識,對了,兩年前她即將出戰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也像是現在這樣相擁在床上,進行著這樣沒有意義的交談,只不過現在問話的人和被問的人相互調換了。

  當時她在他懷裡痛哭訴說著自己的恐懼,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是安慰著她,最後目送著她進入了暴風雨裡,最後拖著一身傷口歸航。

  她歸還後,就輪到了他的啟航,徒留下她一個人在原地轉圈,跪著爬著,跌跌撞撞地摸索著向他前進的道路,無聲地朝他呼喊著等等她,結果他還是沒有聽見,直到他終於回頭,終於拉住了她的手,一切好不容易被黏合回原樣的時候,更大的暴雨來了。

  「能不能不要總是問我這種白癡問題!」一旦想起這段記憶就開始煩躁的尤拉諾維奇說。

  「死彆扭。」孩子氣起起來的繆苗殺傷力十足,「你才是,能不能不要這種時候都那麼不坦率,你不是自己說過嗎?這次很危險,我們可能會死哦?」

  她說得很輕巧,就像在討論明天是陰天還是晴天,而不是在談論一個生死攸關的沉重話題。

  第一次被她直接噎回來的尤拉諾維奇看著趴在他身上的繆苗,愈發覺得女人相處久了果然都會變成一種不可理喻的生物,就連她也不例外,腦子裡不知道成天都在想什麼鬼東西。

  尤拉諾維奇翻了個身,把她壓在了身下,制住了她的各種小動作,他的眼神相當專注,鄭重其事地道出了一個沒有任何擔保的承諾:「你不會有事的,我也不會。」

  現在的他反而自信滿滿地說出與之前完全相反的話了,彷彿先前自暴自棄準備送死要她滾蛋的人不是他。

  講道理,按照她對他的瞭解,怎麼可能不知道他之前是故意在氣她?都鬧過了那麼多次,還以為這種低級招數能夠管用,他這些年來的腦子也真是越長越過去了。

  這樣一想的繆苗不禁噗嗤地笑出了聲,在對方愈加發黑的臉色下收斂了一些,勉強穩住了聲音:「為什麼那麼肯定?」

  他的手掌撫摸著繆苗的腹部,難以啟齒:「因為……這個。」

  死彆扭總是不把話說全,好像坦白什麼事情就會要了他的命一樣。繆苗微微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

  「危險期那件事情……」繆苗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心虛地說,「是騙你的。」

  就算再怎麼氣急上腦,這種事情她也是不敢亂來的。而且這傢伙是有多腦子簡單,一發必中的可能性哪有那麼高,居然那麼輕易就開始將自己代入了一個謎之新身份裡。

  尤拉諾維奇額角青筋暴起。

  縱然是繆苗,在尤拉諾維奇完全炸毛的情況下也不禁有些弱氣,更何況先前強推又以那麼破廉恥的事情威逼利誘的人就是她自己。

  「我現在,稍微有一點點害怕。」繆苗試圖轉移重點,於是乾脆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但是也不是那麼害怕。」意外的,縱然理由不同,現在的她似乎能夠理解薇拉當時說出這句話時的心情了。

  繆苗仰起頭,在他嘴角上輕輕地落下一個吻:「因為有你在。」

  光有心意,什麼東西也守護不了,她知道的,但是她只剩下它了。

  他們都是這樣的,帶著最初對未來的憧憬拔錨啟航,結果因為太過天真,太過單純,每個人都領會到了喪失和別離帶來的絕望,被真實傷害得面目全非,就連自己也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她最眷戀的,最懷念的,最初的那段時光,比扶桑的那場未完的煙花還要短暫,然而她相信那不是轉瞬即逝的花火。好比流水無法在指尖停駐,時光也是一樣,但是只要源頭尚未乾涸,那麼川流將會永不止歇。

  枝吐新綠的早春之晨,煙花紛飛的別離之夏,寒露降臨的終焉之秋……無論是什麼時候,他們都一起度過了,現在只要挨過最後的極冬之夜,就能再度迎接最初的,新葉的季節。

  再大的暴雨,如果是牽著他的手一起前進的話,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麼令人恐懼了。

  只要是兩個人一起的話,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繆苗無聲地用目光傳達著自己的決意。

  尤拉諾維奇與她對視著,最後閉上了雙眼,在她旁邊臥倒,順勢將她攬在懷裡,過了一會兒後,低聲說:「睏了,睡。」

  這算是成功把重點蒙混過去了麼?繆苗也有些睏意,她往他臂彎裡蹭了蹭,側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呼喚:「尤拉。」

  「幹嘛。」

  「那個戒指,不願意戴的話,下次就給我戴上吧。」繆苗說。

  靜謐的房間裡,她只能聽見自己所倚靠的那個胸膛下,屬於他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

  她沒有得到回應,但是她覺得,這樣已經足夠了。

  倦意襲來,繆苗打了個哈欠,沉重的眼皮緩緩閉上。

  最後的最後,她聽見了他的聲音。

  「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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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36:45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以惠特尼山號為指揮艦,密蘇裡號戰列艦與艾森豪威爾號、杜魯門航母三艘艦船為核心編成的臨時特編艦隊下,含括了三艘巡洋艦,九艘驅逐艦,十六艘護衛艦,兩艘補給艦,以及四艘大型醫護艦。

  放到平常,這已經是相當龐大可觀的一支艦隊了,然而現在已是決戰時刻,這支艦隊卻甚至不及原先預定支援西線時的編制。別說新建成的福特級航母首艦,就連原本作為航母主力之一的羅斯福號都不會出擊。

  而其中的緣由只有拍板決定的幾位司令官知道了。

  第二十五飛行聯隊實際上隸屬於福特級航母之下,可這一次情況緊急,雖然只出動了兩艘航母,但是第二十五飛行聯卻被臨時編制到艾森豪威爾號之下。

  而這支飛行聯隊的指揮官,正是柯德莉・帕瓦羅蒂中校。

  簡直如同宿命一樣,兜兜轉轉了一個大圈,她還是再度回到了這個曾經拋棄他們的航母上,成為了同一個人的下屬,只是現在她所帶領的已經不是當初的人了。

  當柯德莉將所有中隊的負責中隊長聚集到一塊的時候,她倒是見到了熟人的面孔:前天還跟她產生過口角的崔真熙,許久不見的艾德曼和海因茨,以及……

  「你的位置在我旁邊。」金髮男人叼著根煙朝她招了招手,「好久不見,大概多久了?兩年有了麼?」

  馬修・卡普蘭,曾經的第五艦隊空二師第一飛行中隊下的鵝肝肉醬隊隊長,是當初成功和艾德曼、海因茨他們返還艾森豪威爾號的三個機師之一。

  沒想到當年倖存的所有空戰機師們,居然有朝一日再度坐在了同一個房間裡。

  繆苗走到他旁邊坐下,兩個人並沒有寒暄這兩年來各自的生活如何,他們不需要那麼做,有過一段相同經驗的他們互相之間大抵都有些無需明言的默契。

  崔真熙和艾德曼坐在他們的後排,崔真熙在看見繆苗進來之後就一直盯著她,一臉欲言又止。繆苗沒有主動和她搭話,只是朝她身旁的艾德曼頷首,單單從崔真熙的神情,繆苗就能判斷出現在的她們依然無法在某些事情上達成共識。

  作戰會議室陸陸續續來了很多高級軍官,有些是陌生的面孔,但其中不少都是繆苗認識的,曾經一起在赫爾文就讀的同屆。

  在她不在的一年裡,在邊境大大小小的遭遇戰中累積起經驗,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同屆。

  幾乎都快認不出來了。

  一屋子的死寂是被最後進來的紅髮女人打破的。柯德莉走到講堂中間,打開了投影,一點鋪墊也沒有,單刀直入:「這就是我們即將面臨的敵人。」

  所有人看著上面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行星」,被壓抑在平靜之下的肅殺之氣開始在不大的會議室裡蔓延開來。

  「這個是十年前聯邦未能剿滅的蟲族女王蜂新構築的『巢穴』,也正是因為它的分蜂化,兩年前我們喪失了空二師的兩個中隊。」柯德莉臉色未變,淡淡地以旁觀者的角度敘述著自己親身經歷過的兩場戰役,「現在它正以諾福克為目的地前進著,而我們本次的任務,就是守衛諾福克母港。」

  她嘴角勾起:「這是委婉的說法,鑒於對方已經傾巢出動,要達成這個目標唯一的途徑就是,殲滅它。」

  隨著柯德莉聲音的落下,那兵戈交加的緊迫感猛然籠罩在所有人頭頂之上。

  「首先,我要向在座的各位公佈一個聯邦掩藏許久的秘密。」柯德莉的唇線抿直,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眼底有墨在暈染漾開,「十年前,我們不曾真正地憑藉著人力擊退過巢穴級,那次的成功僅僅只是一個意外,僅靠機師的力量,是不可能摧毀巢穴級的。」

  台下開始有躁動產生,早已清楚這件事的繆苗只是垂眸看著桌子,雙手交握在台下,等待著柯德莉接下來的話語。

  柯德莉的話僅止於此,她沒有繼續深入解釋,只是繼續道:「我向你們告知這個真相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本次戰役的主力不是我們,我們這次所要做的僅僅只是掩護密蘇裡而已,不要傻兮兮衝到交火第一線送死。」

  沒有一個人敢當眾詢問柯德莉背後的原由,在這個非常時刻,他們比以往都來得更加遵守軍紀。下職服從上級,作為戰鬥人員,他們只需要服從上面分配給他們的任務就可以了。

  「以前方觀測機勉強探查到的情報顯示,巢穴級不出意外在兩星期內就會抵達諾福克的星域內,但是我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經由上面一致決定,全艦隊將會主動短程折躍到蟲族前進路線上,盡可能將主戰場推到遠離諾福克的宇域打響,也就是說,這兩天我們就會出擊了,請諸位做好心理準備。」

  「現在有幾件事情我希望大家認真傾聽。」柯德莉抬起手。

  她伸出了食指:「第一,構築防禦網,將蟲潮主部隊隔離在離我們的主力艦隊最少四分之一個月距外,由於蟲族自身攜帶的生物干擾電波,除了機甲外的任何依賴電子演算的東西進入它們的干擾範圍內都會癱瘓。優先保護兩艘航母,其次巡洋,密蘇裡戰列艦不含括在內。」

  接著是中指:「第二,本次作戰有個特殊撤退指令,所有艦船都配備了小型空間折躍裝置,一旦指令下達,全部機師都必須即刻折返,不要問我為什麼。」

  最後是無名指:「第三,待會我會給每個中隊下達作戰時負責的主要任務,雖然屆時一切以實戰時的情況為標準進行應變,但希望你們能夠帶領你們的中隊員以優先完成自己的使命為前提進行作戰。」

  柯德莉收起手,抿唇沉思了片刻,又補充道:「哦對了,提醒一下你們的中隊員,沒有寫遺書的快點寫,不管是錄音錄像還是文字,早點提交給後務部。現在我開始將各個中隊的指令書傳送到你們的終端上,有疑問的早點來問我,會議結束。」

  ……

  展開了作戰指令書的繆苗毫不意外地發現了她的第八中隊本次在整個艦隊裡,所負責的任務是風險相對較低的護衛任務。

  若是將整個戰場以梯隊劃分,那麼第八中隊到時將會處於與航母最近的地方進行艦隊護衛,也就是最後的梯隊。

  這也難怪,畢竟第八中隊幾乎都是新人,而作為中隊長的她也存在著精神力不足而無法長時間作戰的短板。

  繆苗沒有異議,現在已經不是逞強和任性的時候了,她從來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僅僅只是留在這裡貢獻自己的一絲綿薄之力都已經讓她感到十分榮幸了。

  況且這份任務對於那些孩子而言,也是最溫柔仁慈的。

  她沒有再去叨擾柯德莉,事到如今,無論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她唯一需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到的,不過是服從命令,盡自己所能去保護住自己想要守護的事物。

  繆苗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起身跟身旁的馬修道了聲「再會」後準備離開。

  這一回她被身後的崔真熙拉住了。

  繆苗回過頭,她隻字不說,靜靜地等待著崔真熙先開口。

  而崔真熙身後站著的艾德曼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崔真熙是一個很少展露消極態度的人,她大多時候都喜歡沒心沒肺地胡亂開著不著調的玩笑,用笑臉掩飾自己的脆弱,所以現在的她臉上所顯露的悲切也就讓繆苗更為揪心了。

  「我一直很害怕自己被拋下,因為我總是被你們排除在外,以前就是這樣了,無論是你,還是有棲,你們總是掩藏著一些事,不讓我知道。」崔真熙說,「我很難過,但是我什麼也不說,也什麼都不問,因為我相信你們,相信你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對不起。」繆苗說。

  「我要的不是『對不起』。」崔真熙咬牙道,「你到現在也沒明白我的心情,我相信著你們,相信你們即便什麼也不告訴我,也能將所有事情處理好……但是你們沒有!每個人都離我越來越遠。」

  她的眼眶開始發紅:「朋友這種東西不就是困難的時候,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的嗎?我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我在你們眼裡就那麼沒有用嗎?!為什麼沒有人願意依賴一下我!即使是我,也想要為你們做點事情啊。」

  繆苗伸出手,抱住了開始慟哭的崔真熙,就跟哄著小孩一樣,無聲地拍著她的後背。

  「之前……跟你說出那種話,我很……抱歉。」崔真熙抽噎地,「我只是想為你做點什麼達成自我滿足的目的而已,就算只有你也好,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嗚……卻犯了和你們這兩個笨蛋犯過的同樣的錯誤。」

  「對不起,真熙。」繆苗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聲安撫著,「我是個大笨蛋。」

  崔真熙破涕為笑:「你才意識到啊?我們都是大笨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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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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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37:00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三十九章

  補給裝載、彈藥補充、管理維護……艦隊猶如一台精密的機器,每一名艦員都是其中的一枚零件,一切部署緊鑼密鼓地展開了。

  而其中最為鬆散的卻恰恰是即將成為主力的空戰機師們,他們該打屁的在打屁,該痛哭流涕跟家人告別的在鬼哭狼嚎,還有些一臉漠然,竟然還拿著終端在刷艦隊內的局域論壇。

  但是當懷特的聲音在整個艦隊的公頻裡響起的時候,他們當即肅穆起神色,板直著腰板站好隊形,彷彿司令官就在眼前,而他們是正待檢閱的軍隊,絲毫不見方才的散漫。

  【現在的時間是A.I 1052年一月三日,距OCB計劃執行失敗已經過去一個星期,我是懷特・沃克,本次行動的總司令官,現展開雙O作戰。】

  這位司令官臨近開戰也只是過個場面似的陳述一件既定將要發生的事情,連份戰前鼓舞士氣的演講都沒有準備。

  ***

  距離折躍開始還剩下三個小時。

  密蘇裡號戰列艦艦橋。

  尤拉諾維奇和椎名有棲已經在密蘇裡的艦橋裡待機準備了。

  「為什麼還留在這裡?」尤拉諾維奇朝著那冰霜一樣的少女問。

  明明已經知道了這艘戰艦上安裝了自爆裝置,留在這裡同等於自尋死路。

  「你一個人無法進行精密的火控調節。」椎名有棲回答,「我只是在履行我最後的使命而已。」履行她作為戰列艦主要設計者之一的女兒的責任。

  他冷哼一聲:「隨你。」

  他們之前恢復成先前的沉默。艦橋裡原本的雷達手,火控員,通訊員已經全部撤退了。這是這個世紀最偉大的戰列艦,然而現在卻只剩下他與椎名有棲兩個人站它的「心臟」裡,宛如一艘被掏空了的鬼船。

  不,還有第三個人。

  布萊克哼著民謠小調踏入了艦橋內,末了還打了個響指,提醒著他們自己的到來。

  兩個人同時看向了他,目光銳利。

  「你來這裡幹什麼?」椎名有棲上前質問道。

  布萊克一邊賠笑,一邊舉起雙手:「別那麼凶,我只是來進行最後的慰問的。」

  他看向了尤拉諾維奇:「方便出來一下麼?」

  尤拉諾維奇剮了他一眼,嗤笑道:「有什麼話直接在這裡說。」

  「那就隨你便咯。」布萊克也不堅持,只是聳聳肩無奈地,「我只是來提醒你一件事的,這次你要是操縱戰艦的時間超過八個小時,那你的精神力肯定會溢出到暴走狀態,屆時自爆裝置會自行啟動。」

  尤拉諾維奇面色未變,只是「哦」了一身。

  反倒是一直冷臉待人的椎名有棲不禁閉上了雙眼,交疊在腿上的雙手微微發顫。

  「我的叔叔讓我通知你,如果七個小時內不能結束戰鬥,就在接近臨界值的最後一小時裡主動衝入蟲潮內部,直接接觸巢穴級。」

  椎名有棲睜開了眼;「什麼?八個小時……怎麼可能?」別說用小時計算,與巢穴級的戰鬥一旦發展成拉鋸戰,長達數月都是不無可能的。

  「沒錯,不可能。」布萊克臉上終於沒有了笑意,他凝視著眼前已經跟他一樣身高的金髮青年,冷淡地繼續道,「你現在是我們這裡的一顆定時炸彈,一旦你的精神力溢出,所有機師們的思維都會受到影響,為了不讓尼米茲時的慘劇重演,只能在你傷及我方之前讓你自我犧牲去送死,說不定還能直接摧毀巢穴級……我的叔叔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了。」尤拉諾維奇聲音相當平靜,沒有不甘也沒有憤怒。

  布萊克轉頭看向了椎名有棲:「現在你還要待在這裡嗎?」

  椎名有棲沒有回答,她幾乎將嘴唇咬破,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身體,希望借這個姿勢來給予自己一些安全感。

  但是她依然不曾從自己的位置上起來,其中的決意已經不言而喻。

  「不要那麼悲觀。」布萊克看著她的反應,竟然笑出了聲。他在椎名有棲發怒之前又轉向了尤拉諾維奇,「我剛剛只是轉述我叔叔的指令,接下來……我要想告訴你一個我的計劃,執行與否的決定權在你的手上,畢竟我可不想擔當任何這個決定帶來的後果。」

  ……

  「大體就是那麼回事,這僅僅只是我的個人猜想,畢竟沒有實驗依據就無從證明我的理論是正確的,所以要不要那麼做全看你的意思。」布萊克看了看懷錶,「折躍還剩下兩個小時,你們該準備的快點準備,非戰鬥人員的我要跑路了。」

  尤拉諾維奇眼神複雜地凝視著這個帶著銀絲眼鏡的棕髮青年,他剛才的提議的確可以給他帶來一線生機,但是其中的不穩定所帶來的風險將會賭上了整支聯合艦隊。

  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布萊克會願意告訴他這個方案。

  「好了。」布萊克揮揮手,他臨走前再度向椎名有棲詢問,「最後確認一次,你真的決定留在密蘇裡號上麼?」

  椎名有棲抿唇,扭過了頭,聲音比剛融化的冰還要清涼:「さようなら。」

  在她的母語裡,「再見」有很多種表達方式,她卻偏偏選擇了帶有訣別意味的說法跟布萊克告別。布萊克苦笑了一聲,在自動門合上之前,他較勁一般地拔高音量:「see you soon.」

  ***

  距離折躍開始還剩下一個小時。

  艾森豪威爾號的機庫裡。

  第八中隊是最後的梯隊,戰鬥打響後也是最後出擊的,在別的機師們已經在內置彈射甲板艙內準備就緒的時候,他們還處於待命狀態。

  「簡而言之,我們只需要作為最後一道防線護衛住母艦就好了。」趙同寶坐在機甲上百般無聊地扣弄著焊接的縫隙,半分軍人的儀態也沒有,「還有一個什麼緊急大撤退指令?為什麼要弄這種東西,難道我們的任務不是拼死堅守在前線麼?」

  「趙,安靜點。」芙蕾雅低頭看著書,不悅道。

  趙同寶置若罔聞,繼續喋喋不休:「話說這場戰役後如果我們都活下來會不會也拿個什麼『戰爭英雄』的稱號之類的啊?」

  芙蕾雅將手上的書本合上,竟然以它為磚,砸向了趙同寶。

  被那力道正中頭部的趙同寶慘叫一聲,直接向後栽倒,跌倒在了地上。

  平時極為珍愛自己書籍的芙蕾雅是絕不會幹出這種事情的,顯然趙同寶缺根筋的發言又觸怒了她。

  趙同寶朝芙蕾雅吵吵嚷嚷地抱怨:「裡希特!這樣很危險!萬一我摔出個骨折怎麼辦?!」

  「笨蛋是不會受傷的。」芙蕾雅走到他身邊,彎腰撿起那本書,彈掉了書皮上的灰塵,冷冷說。

  相比那邊的吵鬧,薇拉和西澤白這邊就安靜多了。

  薇拉的注意力至始至終都在繆苗身上。後者正站在原地出神,瞳孔的對焦不在機庫裡的任何一角。

  薇拉有些坐不住,便湊上前問:「中隊長,你在想什麼?」

  繆苗回神:「沒什麼……」

  薇拉皺著眉垂眸看著她綁著護腰的背部:「請不要太勉強自己了。」

  繆苗笑笑:「謝謝,我知道了。」

  她說完後環顧了一圈機庫,拍了拍手,高聲道,「好了,都回到各自的機甲上,距離折躍開始不久了!全體就位!」

  她說完,自己也走到了自己的F/A-18下面,大家的機甲都是同一個型號,但是她的機甲側面卻有數個星星的標誌,它們象徵著她的擊墜數。

  蟲族數量眾多,自然不能以個體為單位進行擊墜數計算。放眼整個聯邦,達成這個擊墜數的,現在還活著的空戰機師,估計含她以內也不過百人。

  繆苗用指尖劃過一顆又一顆的星星,這是她是她戰鬥過生存過的痕跡,也是她用血與眼淚拼命換來的。

  她在最後一顆星星上虔誠地落下了一個吻,然後翻身進入了駕駛艙內。

  繆苗將原先綁在耳側的髮帶取下,再度綁在了自己右側的操縱杆上,一如當初。只要它在視野內,就彷彿他在身邊,心中的怒浪也會逐漸安定下來。

  自那晚以後,直到整個艦隊已經完成了所有部署,準備折躍到前線,繆苗都沒有見到尤拉諾維奇。

  他有屬於他的使命,而她也有屬於她的責任,只要知道彼此將在同一個戰場上戰鬥就足夠了。

  接下來她唯一需要做的,只是靜坐在艾森豪威爾號的機庫裡,靜待著自己的出擊指令。

  母艦內的機師們看不見外面的光景,但是公頻裡的通信員已經開始傳達著艦隊即將折躍的消息了。

  【全艦隊武器系統檢查完畢,主動力反應器處理上升,系留系統解除,重力控制系統啟動。】

  【折躍裝置能量補充完畢,裝置啟動倒計時開始,3,2,1……】

  【全艦!準備折躍!】

  最後一聲落下,處於機庫當中的他們猛然感覺到一股類似於離心力一樣的感覺在撕扯著他們的身體。

  這份不適感只駐留了一瞬,繆苗額角的冷汗隨著拉扯力的消失,順著下巴滴落。

  他們還會再見的,她堅信著。

  即使他無法回來,她也會去見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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