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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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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槙日]星際擼貓指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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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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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54:53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秋之寒露 第八十章

  「覆蓋率大概是百分之二十八,這個數值也太低了,喂喂,SS級……」布萊克一邊監視著投影上的數值,一邊對身後的人說,「你有在聽我說話嗎?真的是,又走神了……哦,有個消息通知你,你姑娘前天傷剛好,就試圖潛入機庫偷機甲來著,差點被當場擊——」

  「你說什麼?!」尤拉諾維奇怒吼。

  「沒沒沒!她好好的!我開玩笑的!」布萊克立刻投降,他見同步數值突然竄上了一個百分點,有些欣慰,「看你這專注度總算是回來了一點了,只有提到繆苗才能讓你集中精神麼?繆,苗,繆,苗,繆,苗,喵?」

  「煩死了,滾!」又被套路了的尤拉諾維奇摘下了脖子上的裝置就要往地上砸。

  布萊克大驚失色:「我去!我的小祖宗!你砸我都別砸它!」

  尤拉諾維奇沒理他,但手在半空中換了一個拋物軌跡,轉而將那裝置扔到了布萊克身上:「我今天累了。」

  「你休息,你休息,你最大。」布萊克聳了聳肩,在尤拉諾維奇臨走之前忽然說道,「直到見到你為止,她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尤拉諾維奇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自繆苗上次偷機甲未果後,她每日需要進行的對空作戰訓練都被悉數取消,只剩下陸戰機甲可供她使用。不僅如此,她現在還處於季輝的無縫監視下,早上出門就要接受大碴子東北話的洗禮,除了宿舍和廁所之外沒有任何隱私空間,十二個小時不間斷地傾聽季輝不帶重複的單口相聲,對方還美名其曰給她減輕壓力。

  不了,謝謝。

  今天的繆苗一覺醒來,想到自己又要繼續聽季輝講段子,第一次有了賴床的衝動。

  門外的季輝見繆苗沒有踩著她的晨練時間點出來,有些奇怪,他敲了敲門問:「大妹子,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繆苗將被子拉過了頭,繼續裝死。

  門外的季輝不知道腦補了什麼,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女人一個月一次的那個問題啊!你別擔心!我去給你找紅糖!!」

  媽的智障。繆苗少有地在心裡爆了句粗口。但片刻過去後,她忽然從床上跳下,打開門後慢慢地探頭出去左右掃視了一眼。

  季輝人還真的不見了。

  繆苗眼裡閃過了一束光,她回去飛快地更換好衣服——按照以往的出逃經驗,季輝大概不出十分鐘就能定位並且抓住她,但是試了總比不試好。

  但沒想到她準備偷溜的時候,門外已經有人等待著她了,那人不是季輝,畢竟季輝的身高可不足以將她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之下。她看著那個棕髮青年,叫出了他的名字:「布萊克。」

  「嗨,」布萊克在繆苗關門之前擠進了她的宿舍,「最近過的怎麼樣?」

  「你來幹什麼?」繆苗沒有給他好態度。這個明顯站在懷特那一側的人某種意義上就是導致她現在這種情況的罪魁禍首之一。

  布萊克在她的宿舍裡環顧了一周,然後在尤拉諾維奇的床鋪上坐下:「我們在露西亞的戰友情呢?同伴愛呢?幹嘛那麼冷淡嘛!」

  「你從那上面起來。」繆苗突然說。

  「啥?」

  「我說,你給我從那個上面起來!」

  「行行行!我起!我起!」被勃然大怒的繆苗嚇得從床上彈起來的布萊克心想這一對怎麼一個兩個都像是吞了炸藥一樣,不愧能在一起相安無事地住了一年。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繆苗閉上了眼睛,穩定了一下情緒和聲調後再度睜眼問:「有事麼?」

  「當然有。」布萊克這次學乖了,換到了另一側的椅子上坐下,「你覺得我來找你還能是為了什麼呢?」

  「……」繆苗拒絕給他挽尊。

  對沒人挽尊這種情況已經習以為常的布萊克自己給自己挽了:「當然是為了尤拉諾維奇的事情。」話音剛落,繆苗便猛地看向了他,但未等她張口說話,布萊克就立刻補充道:「我現在是來給你解鎖所有劇情的,在我講完所有話之前不要激動也不要發飆,給我一點NPC的尊嚴!」

  「你說。」

  「你是不是曾經問過瑪麗婭,尤拉諾維奇這個名字的意思?」

  繆苗坦誠地:「她說這在露西亞語裡是個父稱,意思是尤拉諾之子。」

  布萊克笑了,只是笑容裡有著莫名嘲諷的意味:「是的,你當時還問了我一件事情,『尤拉諾・瓦西裡耶維奇』是誰,還記得麼?你為什麼會問我那個問題?」

  「因為……」

  「讓我猜猜,因為你看見了一張照片,對麼?」布萊克說,「一張某聯邦上將,赫爾文現任校長,和一個長得酷似尤拉諾維奇父親的人站在一起的照片……別驚訝,我小時候就看過那張照片了,我叔叔珍藏得不得了,沒想到最後居然捨得送給那個小兔崽子。照片上的那個人就是尤拉諾・瓦西裡耶維奇。」

  「所以那的確就是尤拉的爸爸?」繆苗問,「那為什你不讓我提起這個名字?」

  布萊克凝視著繆苗:「『尤拉諾維奇』這個名字是瓦西裡給他取的,是一個非常自欺欺人的名字。喂,你看那張照片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覺得很奇怪嗎?」他綠色雙眼像是浸染了黑色的墨水,讓繆苗忽然背後發寒。

  繆苗覺得自己似乎能夠想像布萊克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但她卻非常抵制這個猜測,所以搖了搖頭。

  「逃避現實也沒有用啊。」布萊克見狀嗤笑,「你不覺得他們長得有點相似過頭了麼,就算是親父子,也不可能五官高度重複到那個份上吧?尤拉諾,簡直就是尤拉諾維奇長大之後的模樣不是麼?」

  「直接說吧,沒必要一直反問我這些事情。」繆苗握緊了拳頭,明明指甲修得平齊,此刻也幾近紮入肉裡。

  「為了給你理清楚前因後果,讓我們先從一段回憶殺開始。」

  布萊克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將他從懷特那裡得知的故事講述給繆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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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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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1:35:38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秋之寒露 第八十一章

  「以上就是我的叔叔和尤拉諾相遇相知相識的回憶殺,這回憶殺太長了,作為NPC的我複述一遍都覺得非常心累。」布萊克用舌頭潤了潤嘴唇,「能不能給我點水,我講得有點口渴。」

  繆苗扔給他一個水瓶。

  布萊克道了聲謝,然後「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繼續說:「前情提要結束,接下來就是我們的重點部分了,如你所知,尤拉諾是佩龍這個實驗的提出者以及最初的實驗者,他是個十足的瘋子,在得知人類的精神力是與蟲族長期接觸而得到的這個事實後,他將自己當做載體,整合了蟲族的基因,因為這樣的瘋狂的舉措,他得到了人類史上最強的精神閾值。」

  「然而這也是導致他自我毀滅的直接原因。」布萊克擰上了瓶蓋,有些感慨,「其實佩龍這個實驗最初的失敗很大程度歸咎於這一點,你從椎名有棲那個扶桑女那裡得知了尤拉諾的死亡日期對麼?他死於十七年前嘗試和尼米茲航母同步的初次試驗,原因是精神力過高導致了過度同步。」

  「我們和機甲的同步就是用精神來操縱機甲,用精神來感知機甲所感知到的外在。與尼米茲同步也是同樣的原理,然而糟糕就糟糕在,一旦超過了某個臨界值,人類可能會在同步的過程中遺失掉自我。」

  「尤拉諾就是因為精神力太不穩定,在第一次覆蓋實驗的過程中因為過度同步,精神遺失在了尼米茲號裡而導致了本體的腦死亡,當然,我們當時並不知道他的精神力已經潛伏在了尼米茲號裡,不然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

  「那尤拉他——」繆苗沒有聽布萊克說完「後面的事情」,她的關注點全在那個該死的風險上。

  「你別著急,繼續聽我說。」布萊克擺了擺手,由於被繆苗強行打斷的緣故,他的思緒也斷了一下,忘記了將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告訴繆苗,而是將敘事的重點跳到了尤拉諾維奇身上。

  「打個比方,如果精神力的確就是一種病毒的話,那麼因為強行整合了蟲族基因而導致感染過深的尤拉諾正是因為沒辦法承載過強的精神力而致使了肉體的崩潰,但是如果是過濾之後的病毒呢?已經被整合好的基因組呢?要怎麼樣才能讓它達到一個固定峰值但又會因為過高而不穩定呢?」

  布萊克接連拋出一堆反問句,然後自顧自地解答完了所有問題:「就好比被過濾後的病毒退化後,就已經不再是病毒而是疫苗一樣,尤拉諾本身就已經是最佳的過濾器了。但是還有一點問題,那就是排斥性,移植內臟都會產生排斥性反應,基因移植這種事情就更不穩定了,更何況蟲族基因這個病毒本身就是一個滅活不完全的洪水猛獸,一有不慎就會再度發展成尤拉諾的情況。」

  「在第一次佩龍實驗裡失去了尤拉諾的聯邦不滿足於此,既然已經有了尤拉諾提供載體病毒,那麼被移植的最佳對象難道不就是跟尤拉諾有血脈關係的人麼?所以他們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以尤拉諾為樣本製造人造人。」

  「克……隆?」繆苗捂住了嘴巴,難以置信地輕聲喃喃,「這是違反聯邦倫理法案的。」

  早期人類與蟲族對抗的歷史上,就有人提出大量複製擁有精神力的個體來增加己方兵力,這個提議最終被否決,原因正是因為如果戰士被批量生產如流水線一樣製造的話,那麼戰爭結束後,人類真的還能稱之為人類,個體還能被稱之為個體嗎?倫理法案就此成立,無論在怎麼樣的絕境下,即使拋棄原有的領土,也絕對不能放棄作為人的知性。

  「也不算是完全複製,只是依照者尤拉諾這個人的基因為樣本製造出更合適的受種者。啊,也沒什麼差,反正就是那麼回事,都是不被倫理法案允許的實驗就對了。」布萊克說,「瓦西裡知道自己的兒子成為了樣品的時候差點把軍部給拆了,然而等到他抵達軍部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一共有十個人造胚胎接受了移植,遺憾的是實驗失敗了,所有胚胎都死亡了……也是,事情永遠沒有想像的那麼輕鬆不是麼?」

  「然而雖然記錄上是所有胚胎都死亡了,但實際上,在回收它們的時候,軍部發現有一個胚胎樣品不見了……當時的檢查人員可能腦子有坑,居然沒有發現還有一個胚胎仍然存活著,反倒讓後到的瓦西裡察覺並帶走了。瓦西裡一開始試圖隱瞞他的存在,後來暴露的時候對軍部宣稱那小兔崽子尤拉諾當年在露西亞留下的遺腹子,哦我叔叔都知道尤拉諾那個人單身了一輩子,連女人的腰都沒摟過哪裡能弄出個遺腹子啊。」布萊克笑了,「那個胚胎,就是尤拉諾維奇。」

  「所以說『尤拉諾維奇』是瓦西裡用來自欺欺人的一個名字,那小兔崽子本身就是為了戰爭誕生出的人造物。來歷,迄今為止的人生,以及今後的未來,全部都是虛假和偽造的,只有等待著他的戰場才是屬於他的真實。」

  「後來的故事你都知道了,我,偉大聰明的布萊克,被我叔叔忽悠著去接近他,然後發生了一些對我而言很黑歷史對他而言也很黑歷史的事情,再然後我叔叔又把他忽悠來了赫爾文,之後便是你們的故事了。」布萊克言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彈了彈襯衫上的皺褶,理好了衣袖,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等等。」從事實中緩過神的繆苗閃身擋在了他面前,目光灼灼:「為什麼,為什麼現在選擇告訴我這些東西?」

  「你似乎弄錯了什麼。」布萊克輕嘲道,「不是我選擇告訴你這些東西,是尤拉諾維奇選擇告訴你這些東西。」

  繆苗怔在了原地。

  布萊克拍了拍繆苗的肩,然後側身繞過了她:「他還要我轉告你,已經沒有必要去找他了。」

  ……

  「喲,出來了?」季輝在門口叼著根已經燃燒到接近煙嘴的捲煙,見布萊克出來,他取下了煙頭,有些奇怪地問道,「你舉著雙手幹嘛?」

  布萊克現在的模樣相當滑稽,他像是投降一樣僵硬地將雙手舉起,用堪稱蠕動的速度從房內慢慢走出,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身後威脅著他似的。

  的確有東西在威脅著他。季輝終於注意到有哪裡不對了——布萊克的脖頸後側抵著一把寒光流轉的匕首,而手持著刀刃的人相比布萊克而言太過嬌小,剛才被他籠罩在了身後,現在隨著布萊克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間,她的身形也逐漸暴露在了季輝的眼下。

  「救命啊。」布萊克聲音都在發抖,但他又掐著嗓子不敢叫得太大聲,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脖子給抖上了鋒刃。

  繆苗將刀口壓深了一分,刀鋒沒有割破布萊克的皮,但足以讓他的大動脈感受到來自死亡隔著張紙的親吻:「不要亂動。」

  她這句話既是對布萊克說的,又是對已經將手放在槍套上的季輝說的。

  「帶我去見他。」她的聲音像是來自嚴冬的風雪,「現在。」

  「……大兄弟。」布萊克急得直接開東北腔對季輝求救了,「救命啊,看在煙的份上。」

  季輝歎了口氣,將蓄勢待發的手從槍把上移開,轉而背到了腦後,若無其事地四處看風景,「我什麼也沒看見,我什麼也沒見,這是不可抗力,不是我的失職。」

  就這樣被賣了的布萊克眼神死。繆苗抿了抿唇,朝季輝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季輝擺了擺手,意思是讓她做事麻利點,趕緊滾出他的視線,他待會還是得裝模作樣再去抓抓她的。

  ***

  繆苗和布萊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野裡一陣子了。季輝看著終端上的定位紅點,已經是機庫的位置了。

  不急。

  季輝又從口袋裡掏出了根煙,給自己點上,然後回憶起布萊克來找他時的情景——

  【「作為一個美利堅合眾區人,我身上流有著正義使者的血脈,」布萊克雙手插著褲兜,憂傷地望著天空說道。

  季輝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們正義使者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把別人鬧得一團糟然後擦腚走人。」

  「我知道我現在就跟電影裡的反派一樣,但我有什麼辦法?」布萊克沉痛道,「我也想譴責我手上拿到的這份劇本。你看看我,一邊要進行實驗微調,哄著那大少爺,一邊要跑腿解說傳達分手信,不管是做的還是說的都不是什麼好事,吃力又不討好。」

  回想起自己四年臥底歷程,季輝對隔壁「正義使者」的這番話產生了共鳴:「啊,是這樣的沒錯……待久了還會產生感情,到後面兩邊都不是人。」

  布萊克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香煙,遞給了季輝:「抽根煙放鬆一下?」

  季輝會意,他接過了煙,轉身便走,但忽然地,他又停下了腳步,揚著手上的那根煙調侃般地回頭道:「就一根煙的時間?」

  這幫老奸巨猾的中華區人。布萊克內心叫駡了一句,然後將口袋裡的一整包香煙扔給了季輝。

  季輝接住了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的香煙,踱步離開。留在原地的布萊克深呼吸了一口氣,在門內的繆苗打開門的時候換上了玩世不恭的笑臉:

  「嗨,最近過得怎麼樣?」】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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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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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1:35:52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秋之寒露 第八十二章

  「沃克中尉。」

  守著對接飛船的士兵朝棕髮青年行了個禮,縱然對方的軍銜不高,但其另一層身份足以讓士兵對他畢恭畢敬。

  但是……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布萊克身邊的少女:「這位是?」沒有得到許可令的人是不能帶往密蘇裡號的。

  繆苗半個身子隱藏在布萊克的身後,以掩飾自己抵在他背脊上的尖刀。這是她這輩子幹過最出格的事情,威脅著別人的生命來達到自己的個人目的已經足夠讓她良心不安了,現在被士兵瞥了一眼更是慌了神。

  但出乎意料的是,布萊克在繆苗露出馬腳之前竟然往左挪了一小步,隔開了那個士兵的視線。他這時跟那會兒在季輝面前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樣子又截然不同了,繆苗甚至得將刀刃收回一點,才不至於傷到他。

  「這是新來的。」布萊克淡定自若地扯著慌,「許可令還沒下,那幫老古董們的辦事效率比DMV還令人髮指。」

  繆苗有些意外地仰視著布萊克的背影。

  士兵仍然有些憂慮:「可是……」

  布萊克咂嘴,他揚起下巴,有些不悅:「你對我有什麼意見麼?我可是這個地方擁有最高權限的人!」他一路過來無論是在誰面前都慫得不行,現在倒是對一個普通士兵發揮出自己官高一級的本態。

  士兵默然,他往旁邊退了一步,給他們讓出了道路。

  ……

  飛船是自動駕駛的,艙室內只有他們兩人。繆苗待到艙門關閉,飛船起飛後,便垂下了舉著刀的手臂。

  「怎麼了?」布萊克扭頭調笑道,「手酸了?」

  繆苗有些複雜地看著他的笑臉:「為什麼幫我?」

  布萊克在靠椅上坐下,然後攤了攤手:「我覺得分手還是當面說比較好,托人傳話這種行為太渣男了。」

  這傢伙又開始不正經地插科打諢了。

  「我也不太懂你,都知道了他是個什麼玩意兒了,還有必要執著下去麼?」布萊克換上了一張居委會大媽八卦的嘴臉向繆苗問道,「為了戰爭誕生的人造產物,前途未卜,還脾氣暴躁,性格惡劣,難道是因為臉長得好看?哎,莫非你是好年下這一口?沒看出來啊姑娘。」

  「……」繆苗沒有理他,對於一個戲很多的人,不給他搭話就是最好的回應。她望著窗外逐漸遠去的陸地,忽然說,「他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害怕?」

  布萊克愣住了,他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回想起懷特將尤拉諾維奇帶到密蘇裡號見他時的場景,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當時也是態度惡劣、拽天拽地,沒有表露出半分傷感和迷茫。

  況且這個節骨眼上誰會在乎他是怎麼想的。

  布萊克支著下巴看著眉間緊皺的繆苗。他現在才意識到她最先開始的震驚和擔憂都只是圍繞著一個關注點——

  尤拉諾維奇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會不會感到不安?

  ***

  尤拉諾維奇在密蘇裡號的艦橋內無聊地翻閱著布萊克給他的艦船操縱指南,他現在坐在艦長的操縱臺上,沒錯,是臺上而不是台前,他的屁股下壓著無數精密的調控裝置,要是布萊克見到這一幕,肯定要當場抓狂。

  尤拉諾維奇就是要膈應一下那布萊克那個混帳:今天明明有例行的同步實驗,他在這裡等了一天了卻也沒見他的影子,真是膽肥了不少。

  他來回翻看了幾遍,卻也沒將任何內容記住,腦裡的思緒早就跳到了別的東西上:也不知道「那個傢伙」最近怎麼樣了,傷是不是完全恢復了,現在又在幹什麼呢?

  身後艦橋的自動門「滴」的一聲打開了,尤拉諾維奇頭也不回,惡聲惡語道:「你今天是去吃糞了嗎?讓我等了那麼久!」

  「尤拉。」

  這一道聲音像是一束電流從他的尾脊竄上了他的腦後,尤拉諾維奇渾身顫慄了一下,難以置信地僵在了原地。

  「尤拉。」聲音的主人又呼喚了他的名字。

  不是幻聽,不是什麼尤拉諾維奇,不是什麼尤拉諾之子,而是「尤拉」,他一開始還非常輕蔑她因為口齒不清連個名字都叫不全的笨拙,後來逐漸習慣之後,每當她叫出這個簡稱,都覺得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撓了一下,有一陣瘙癢殘存在心口。

  但是她不應該在這裡。

  尤拉諾維奇從控制台上跳下,轉身衝到了來者面前,抓住她的衣襟就開始怒吼:「白癡!你怎麼會來這裡?!誰帶你來的?!」

  剛見面就被噴了一臉口水的繆苗「嘶」了一聲:「痛。」

  「傷、傷還沒好嗎?」尤拉諾維奇慌張地放開了她的領子,「哪裡痛?!」

  繆苗見狀露出了套路得逞的笑容,在尤拉諾維奇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手按住了他的後腦勺,擁抱住了他:「我好想你。」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懷裡的人有那麼一陣子像是被捋順了毛一樣安靜下來,但他的溫順也只維持了那麼一瞬。尤拉諾維奇想要回抱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他在繆苗看不見的地方握了握拳,雙手變換了一個姿勢,最後狠狠地將繆苗推開。

  沒有料想到會被對方推開的繆苗踉蹌了兩步,險險穩住了身體。

  「尤拉?」

  「我不管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現在給我回去。」尤拉諾維奇的聲音意外的非常平靜,「滾出我的視線,我不想見到——」

  「啪!」

  繆苗沒等他講完,疾步上前反手一個響亮的巴掌揮到了尤拉諾維奇的臉上,把他那個「你」字也打散在了空氣之中。她低著頭,劉海遮著眼睛,擋住了眼裡如海浪般起伏的情緒。

  尤拉諾維奇保持著頭被打偏的姿勢,沒有看她:「嘖,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不要跟我有任何牽——」

  「咚!」

  這次就不再是一個巴掌那麼溫柔的攻擊了,繆苗直接一個膝擊攻向了尤拉諾維奇的肚子,在他吃痛地弓下身的同時一個下勾拳揍到了他臉上!

  這一拳用足了她全身的力氣,尤拉諾維奇的嘴角幾乎是立刻就見血了,但繆苗不止於此,她在把他打飛之前又用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拉了回來。

  「你在說什麼蠢話!白癡!你這個白癡!智障!垃圾!混帳!渣滓!」往常這種話只有尤拉諾維奇跟別人咆哮的份,但現在卻是繆苗失態地將它們吼了出來,氣勢比平常的他還要兇猛十倍不止,「事到如今還說這種話,殺了你啊混帳東西!!」

  繆苗完全清楚他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情和想法對她說出這種話的,但正因為清楚,她才那麼憤怒。

  對於脾氣溫和的人,被激怒的底線同等於死線。尤拉諾維奇現在算是切身明白到這一點了。

  「布萊克已經告訴你了不是嗎?!」尤拉諾維奇抓住了繆苗的手以不輸於她氣勢的音量回吼道,「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鬼東西,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他迄今為止的人生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來自瓦西裡的親情是出於尤拉諾的影子,雙S天賦也是人為的造物,所得到的一切都不是屬於他的東西,甚至他本人也並不能被稱之為獨一無二的個體,這樣誕生的他早就在出生的時候註定好了人生前進的道路。

  尤拉諾維奇在知道這一切的時候並沒有歇斯底里,倒不是說毫不震驚,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信息量大過了他能接受的程度,反而讓他放棄了思考。況且當時真正讓他恐懼的是躺在房間裡生死未卜的繆苗,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對死亡的無力和在巨大災難前的無能。

  他大致清楚未來的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東西,那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冥河,沒有人知道光著雙腿淌過那灘渾水之後還能不能全身而退……所以最起碼要在那之前放開拉住她的手,這是他人生中最懦弱的想法。

  「所有東西都是假的。」尤拉諾維奇音調霎時恢復了平和,他接近自暴自棄地對繆苗重複了一遍,「我的所有東西都是假的。」

  「……」

  繆苗突然沒有了任何回應。

  尤拉諾維奇自嘲地笑了一聲,嘴裡有更刻薄的內容蓄勢待發,扭頭想要正視著繆苗將那些話講出口的時候,卻停住了。

  映入眼中的繆苗滿臉都是眼淚,此時的她咬緊了自己的嘴唇,硬生生地將嗚咽憋在了喉嚨裡。

  她流淚的模樣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繆苗的眼眶裡不斷地有淚水湧出滑落,但她至始至終也沒有哭出聲音,明明視線早就模糊了,她也睜大著眼睛用力地瞪著尤拉諾維奇。

  良久,繆苗終於再度開口了,第一個音節就因為哭泣而破音:「我——」

  她大口地吸了一口氣,將啜泣也一同吸回了肚子裡。做完這個動作的繆苗像是找回了勇氣,大聲地對尤拉諾維奇說:

  「我是真的。」

  尤拉諾維奇睜大了眼,冰藍色的虹膜上倒映著繆苗逐漸展露出的笑顏,剛剛還哭得涕泗橫流,現在的笑容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真實。

  「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她呼喚了一遍他的全名,然後如同他當時複述著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是假的一樣,她無比堅定認真地跟他重複了一遍,「我是真的,尤拉。」

  最後的她有些羞赧,視線卻沒有任何回避地對已經完全呆滯住的尤拉諾維奇說:

  「Я  Teбя  любл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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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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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發表於 2018-3-12 01:36:04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秋之寒露 第八十三章

  繆苗鼓起勇氣把那句話講完之後,尤拉諾維奇他,完全……沒有反應。

  糟糕,難道是說的不標準麼?季輝對她口音重的嘲諷彷彿還回蕩在耳邊!啊啊,這種情況也是有的,最先開始聯邦話不標準回答問題時老師滿臉問號的樣子又浮現在繆苗眼前……完蛋了,好害羞,這種嘗試著用對方母語告白結果失敗的情況簡直可以被列入年度十大羞恥play排名的top 3。

  尤拉諾維奇盯著她,眼裡有光熠熠生輝:「你知道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果然沒聽懂嗎?!!

  「知、知道啊……」繆苗結結巴巴地開口,「就是『我愛你』啊!」

  繆苗不知道被她拽著領子的尤拉諾維奇的腦裡已經引爆了一個沙皇炸彈,殘留下的核輻射籠罩在腦海裡,殺傷力遲遲不消。

  「而且……!」繆苗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她用力地將他拽到自己面前,兩人眼睛之間的距離不過兩拳:「這句話明明是你先跟我說的不是嗎?!那個時候居然用我聽不懂的話跟我說,真的是太狡猾了!現在好好給我聽清楚……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這個是真的!」

  炸完氫彈還要連續引爆反應堆,這種行為簡直慘絕人寰,尤拉諾維奇血槽直接見底,在繆苗連續吼完一段話之後,捂著臉:「夠……夠了。」

  「對於我而言,你就是你。」繆苗鬆開了他的領子,然後強硬地將他的手扳開,繼續凝視著他的雙眼,「脾氣很壞,嘴巴很毒,死要面子,總是罵我白癡笨蛋,睡覺打呼嚕,磨牙,還說夢話,簡直渾身上下都是缺點……這些都是真的!但是……雖然看起來全身都是刺,卻一次也沒有真的紮過別人……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這些也都是真的!」

  繆苗越說越激動,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落入湖中的一顆石頭,尤拉諾維奇的雙眼裡不斷地有水波蕩開,他忽然咬住了嘴唇,在繆苗的凝視下,輕輕地吸了吸鼻子。

  繆苗幾乎是同時的,將他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你在幹什麼?!」整個頭埋在對方雙峰之間的尤拉諾維奇頓時慌了神。

  「好好待著!不要亂動!」強勢起來的繆苗根本不給別人置喙的餘地,「不安的話就哭出來吧。」

  「我沒有。」

  「那個時候,第一次試飛失敗,中尉這樣做的時候,我覺得非常安心。」繆苗紅著臉大聲說,「中尉說,女人的胸部就是為了這種時候存在的。」

  這都是什麼狗屎歪理,柯德莉・帕瓦羅蒂那個老女人整天都在給自己的學生傳授一些什麼鬼東西!

  但是尤拉諾維奇沒有掙扎了。

  繆苗輕輕摸著尤拉諾維奇的頭,這段期間下來他的頭髮長長了一些,沒有剛被剪短時的毛刺感了,這樣就好,在別人注視的情況下,這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少年是絕對不可能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的。

  繆苗感覺到前胸的衣服上逐漸濡濕起來,她摸著他頭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用力地將他抱在了懷裡。

  明明什麼也不理解,還要裝作懂事地逞能,就跟笨蛋一樣。

  好好地感受她的心跳和決意啊,笨蛋。

  不知道過了多久,懷裡的尤拉諾維奇終於有了動靜,他從繆苗的胸前仰起頭:「喂。」

  「我不認識叫『喂』的人。」繆苗認真地回望著他。

  尤拉諾維奇咬了咬嘴唇,然後艱難地張開了口,拗了半天舌頭才音調分毫不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繆、繆苗……」

  「嗯?」

  「我愛你。」十分意外的,這次他竟然毫不費力地將這句話說出了口。尤拉諾維奇湊近了她的臉,抿了抿嘴唇後,聲音有些沙啞地再度開口,「可以……嗎?」

  繆苗抹掉了眼角的淚水,一邊笑著一邊點頭。

  ……

  「咳咳——」

  不合時宜的咳嗽聲打破了旖旎的氣氛。

  尤拉諾維奇在那聲咳嗽還沒完全在空氣中消卻之前,便從繆苗懷裡像是閃電一樣躥開了幾米。兩個人同時向門口望去,布萊克菜著一張臉,訕笑著朝他們招手。

  能夠直白地在繆苗面前抒發自己的感情對於一個死彆扭而言已經實屬不易,一想到剛才那一幕落入別人眼中,尤拉諾維奇簡直羞憤欲死,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把布萊克給做了。

  「不好意思,打擾咯。」佇在門口的布萊克內心也很尷尬和絕望。那兩個人如今都是滿臉漲紅,一看就知道剛剛進行過深切的感情交流,如果不是被他打斷,說不定接下來還要展開比較限制級別不可描述的劇情。

  作為過來人士的他當然知道在這種時候打斷別人是要被驢踢的,但是驢相比起他身後這位人物只能用不值一提來形容了。

  布萊克往旁邊挪了挪,給正主讓開了道路。

  這一下,無論是尤拉諾維奇,還是繆苗,都因那個人出現,被震懾在了原地。

  瓦西裡・伊萬諾維奇。

  ***

  站在瓦西裡身後的季輝目光在瓦西裡,繆苗,尤拉諾維奇三人之間不斷徘徊,試圖分辨如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祖孫談話?不對。婆媳對話?更不對了。家庭會談……呃,感覺這個似乎比較貼切。

  但既然是家庭會談,為什麼他要站在這裡像是被公開處刑一樣地旁聽?!

  四年臥底,一日敗露。尤拉諾維奇見到他隨著瓦西裡一同進來時那震驚而又難以置信的表情簡直不能再精彩了……況且自己執行任務渾水摸魚還被自己的上司當場抓住,季輝如今覺得自己前途無望。

  「你都知道了。」瓦西裡平靜地說道。

  尤拉諾維奇沒有翹著平日裡流氓標配的二郎腿。他坐得很端正,背脊挺得筆直,雙手搭在腿上,在瓦西裡面前,他永遠下意識地將自己從小在家族裡學到的標準禮儀展示出來。

  「你這個樣子倒是挺像他的。」瓦西裡看著尤拉諾維奇,眼底閃過一絲懷念,「你的父親尤拉諾。」

  「那不是我的『父親』!」尤拉諾維奇忽然提高音量朝瓦西裡叫喊道,「那不是我的父親……!」那是他的原型,他誕生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個男人所謂的為人類奉獻的可笑精神和遺志。同樣的,瓦西裡也不是他的爺爺,他對他的親情不過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到了尤拉諾那個蠢蛋的影子罷了。

  他知道是那麼回事,但是卻打從心底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尤拉諾維奇孩童時代是憎惡過瓦西裡的。那個一家之主只會強迫他去學習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的知識和禮儀,將他扔到一個半軍事化的貴族學校後就再也沒有過問過他的生死,只有在他追逐自己想幹的事情的時候才跟一匹攔路虎一樣橫在他面前命令他滾回原地。這個比磐石還冷硬的老人吝嗇施捨他對親人應有的溫柔,連笑容都未曾在他面前展露過幾次。

  可尤拉諾維奇依舊崇敬著自己這位不近人情的「爺爺」,就算被他打壓得總是口頭叨念著巴不得他早點進棺材,但這位即使年邁卻鋒刃猶如當年的老人,一直都是他最敬愛的人。

  正因為如此,尤拉諾維奇才如此憤怒自己對於瓦西裡而言,只是一個亡靈的倒影,他從他那裡汲取到為數不多的親情,也只是沾了那個逝者的餘光。

  同樣顏色的兩雙眼睛對視著,一雙承載著怒火,一雙如同死海一樣平靜。

  「是,他不是你父親。」瓦西裡閉上了眼,在無形的戰爭中,這位戰無不勝的司令首次主動投降,「但我是你的爺爺。」

  「還在自欺欺人麼!」尤拉諾維奇身子前傾,激動地說,「事到如今——」

  「誰允許你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了?!」瓦西裡猛地睜開了雙眼,老隼的目光依舊鋒利,「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我讓你現在開始給我閉嘴!」

  尤拉諾維奇瑟縮了一下,這是他長期在瓦西裡高壓下的本能反應,直到現在也紮根在骨子裡。繆苗見狀握住了他的手,這個時候沒有她插嘴的餘地,她只能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一些勇氣。

  瓦西裡看了一眼繆苗,然後看回了尤拉諾維奇:「我一開始的確是將你當做了他。」

  尤拉諾維奇瞳孔收縮了一下,他回握了住了繆苗的手,以此平定自己的不安。

  「那個孩子小時候跟你一模一樣,整天只知道給我添麻煩,從來沒有消停過。」瓦西裡彷彿透過他看到了另一個人,「想法很多,行動力十足,我從來就沒干涉過他的選擇……所以後來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因為我給了他太多的自由,才讓他走向那樣的不歸路。」

  「所以我想起碼這一次,要給『你』一個不一樣的人生。」他的目光未曾偏移,但此時卻又回到了現在這個時間點,這個空間,回到了尤拉諾維奇身上,「但你不是他,我早就意識到了,你從來就不是他,我的兒子沒有你那麼蠢笨和智障,少自作多情和自以為是了,他可是個真正的天才。」

  瓦西裡忽然笑了,像是老樹皮一樣溝壑縱生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情到了極點的笑容:「你不是他,但我是你的爺爺,尤拉諾維奇。」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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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秋之寒露 第八十四章

  托瓦西裡的關係,私自闖入密蘇裡號的繆苗最後也沒有被追究責任。不僅如此,在他的特許下,在屬於她的調遣令正式下達之前,她被准許隨時出入密蘇裡號。

  然而次日在那裡,繆苗遇見了意想不到的一個人。

  那天她例行來艦橋去見尤拉諾維奇,他人不在,反倒是一個一頭銀捲髮的少女正抱著個光腦在主控器旁邊飛快地調試著數值。

  「有棲。」繆苗站在她的身後,呼喚道。

  「啊,你來了。」椎名有棲的手指沒有停歇,她所有的專注力依舊投注在自己手頭的工作上,像是早有所料一樣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苗。」

  ***

  戰艦中樞艦橋旁的休息室裡,椎名有棲給繆苗倒了杯咖啡。

  繆苗接過,道了聲謝,她見椎名有棲自己手上並沒有拿著杯子,有些奇怪:「你不喝嗎?」

  「我不喝咖啡。」椎名有棲搖頭,「密蘇裡剛改裝沒多久,物資還不夠完備。」

  只是出於寒暄和緩和氣氛目的才問出剛才那句話的繆苗點點頭,然後抿了一口,她對這類飲品一向沒有品鑒水準,但平常好歹也能嘗出一點若有若無的果味和香醇,可椎名有棲給她倒的這杯只有單一的苦澀。

  「很好喝。」繆苗笑著說。

  椎名有棲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然後從瓷罐裡夾了塊放糖,放進了繆苗的杯子裡:「需要奶精嗎?」

  「好。」既然瞞不過她,繆苗便乾脆地答應了。

  白瓷杯盛裝的棕黑色清透液體逐漸變得渾濁起來,再也倒映不出持杯者的面容。

  ……

  繆苗沒有開口,她只是安靜地喝著椎名有棲給她的咖啡,並沒有詢問她為什麼在密蘇裡號上。

  椎名有棲也沒有開口,她背著雙手靠在牆上看著休息室裡的壁畫,那不是投影之類的虛物,而是一張真正的掛軸,是某艘星艦的素描,輪廓來看是一艘航母。

  令人窒息的沉默維持了一分鐘。

  「我父親名字是『椎名讓』,原超大和級戰列艦的主要設計人之一。」椎名有棲忽然開口說。

  繆苗並沒有應聲,這個時候的椎名有棲只是一個需要可以傾訴故事的聽者罷了。

  「吳港空襲第一個受損的地區就是吳港基地,不管是我的父親,還是超大和級戰列艦,全部都消失在了那裡。」椎名有棲至始至終都只是平靜地陳述著已經發生的事實,半點也沒有發洩自己對這一切的情緒,「我作為他的女兒,多少對聯邦目前計劃的新型戰艦有個大致的瞭解,所以沃克上將邀請了我加入調試密蘇裡號以及佩龍的隊伍當中。」

  「對不起,當時的我知道尤拉諾維奇就在密蘇裡號上,卻沒有告訴你。」她望向了繆苗。

  繆苗搖了搖頭。她多少也能理解椎名有棲的立場:自己的一切毀於一旦,而尤拉諾維奇是回擊那群罪魁禍首的方式之一,無論是誰,恐怕那個時候都會被仇恨支配腦子吧。

  「因為對二次蟲侵的時間判斷失誤,布萊克的無人機計劃暫且已經派不上用場了,現在的兵力短缺成這樣……我們只能寄希望於佩龍,寄希望於尤拉諾維奇。」椎名有棲話音一轉,「但是,就算是布萊克再三保證,佩龍依舊是一個不穩定的計劃。」

  「我知道。」繆苗應聲。

  椎名有棲走到那副掛畫前,用指尖隔著玻璃摩挲著那艘航母的輪廓:「前代實驗者尤拉諾因為過度同步,精神力完全融入到了尼米茲航母上。聯邦當時並不知道這件事,他們只是單純地以為實驗失敗,而唯一的實驗者尤拉諾已經死亡了……如果他們知道尤拉諾的精神力已經在尼米茲號裡,後面那個慘劇也不會發生了。」

  繆苗抬起了頭——這是那天布萊克因為她的打斷,而尚未跟她說完的話。

  「聯邦抹殺掉尤拉諾的存遠遠不止因為人體試驗這種事情那麼簡單……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真正毀滅巢穴級的不是空戰機師,也不是沃克上將,而是尼米茲號的自爆麼?那其實不是一場意外,尼米茲號進入蟲族生物電波範圍內卻沒有因此癱瘓,聯邦軍部上層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欣喜若狂,但是——」

  「尼米茲號作為一艘航母,本身的主要作用只是搭載機師,自身的武器系統並不足以摧毀巢穴級。在數千名空戰機師苦戰依舊不能撼動巢穴級分毫之後,他們當即下達了一個指令:讓尼米茲號正面接觸巢穴級,並引發自身動力系統的自爆。」

  「然而真正的意外發生了。在自爆之前,據殘存的有限報告顯示,尼米茲號和巢穴級接觸的時候,兩者之間產生了極強的共振。」

  「蟲族的內部結構接近於一個管理中樞處理著無數個終端體,這個結構得力於它們自身的生物電波。人類從它們身上感染了這份精神力,所以精神力和蟲族的生物電波本質上是無限接近的,但只有像是尤拉諾那樣的特例才能精神力足以強到跟它們產生共振。」

  「但是因為尤拉諾殘存的只有精神力,沒有意識,那份共振導致了暴走。五千名空戰機師幾乎全滅,倖存人數不足一百,並不是因為他們沒有時間,來不及反應逃脫,而是他們都被那極具侵略性的共振強制同步了,所有人的意識都被同化成一體,或者說,都成為了終端體鏈入了尼米茲這個中樞的管制下。被下達了自爆指令的尼米茲號內核動力系統暴走,就這樣帶著五千名機師和巢穴級同歸於盡。」

  「是聯邦軍部,親手送葬了那五千名機師。」

  手掌裡的咖啡應該還是溫熱的,但繆苗卻恍惚覺得它已經涼透了。

  「當時吳港空襲的時候發生了類似的情況,你們之所以會被光線級精準定位,正是因為尤拉諾維奇的精神力跟蟲族產生了共振,只有精神力達到他那個等級的人才能跟蟲族生物電波抗衡。」椎名有棲繼續說。

  「精神力的評判標準並不適用於尤拉諾維奇。你知道的,精神力等級並不是按照線性增長,而是按照指數增長劃分的,到了A級以上,一個字母的差距都是天差地別的。同樣,尤拉諾維奇的雙S並不代表他的精神力是一般S級的兩倍。現有的機器無法測量到他精神力的確切閾值,就目前的數據而言,他還遠遠沒有達到他精神力所能企及的巔峰。」

  「他目前和密蘇裡的同步度目前在百分之三十左右,這對目前的軍部而言是一件壞事,但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我們還沒有把握到那個度,把握到那個能夠覆蓋住全艦、又不至於因為過度同步而和戰艦融為一體的那個度量。」

  「況且,這個度不是我們能夠掌握的,只有他本人才能控制。稍有不慎的話,可能又會演化成當年那個情況。」

  「還有一點,就算密蘇裡號的武器系統已經改進到這個份上,我們還是不知道它的火力能否摧毀巢穴級。」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繆苗沉默地將咖啡放在桌子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繆苗回到艦橋的時候,尤拉諾維奇正好完成了例行的同步實驗,布萊克見好就跑,他是絕對不想當電燈泡或者是啃滿嘴狗糧了。

  「今天你去哪裡了?」

  「……身體不太舒服,所以來的比較晚。」繆苗隨口撒了個謊。

  「哪裡不舒服?」尤拉諾維奇當即把繆苗按倒在椅子上,開始上下檢查。

  「沒、沒有,已經好了。」繆苗紅著臉推開他,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在那之前稍微逗一逗就渾身炸毛跑得飛快,但自那以後恨不得每天都在她腳邊蹭來蹭去,用尾巴捲住她的手。

  被各種「智障」、「白癡」、「笨蛋」吼了一整年,如今他在自己面前甚至連「切」「嘖」「嘁」這些語氣詞都不再用了,但這樣反而讓繆苗有些不習慣,也不是不喜歡他現在這樣,而是莫名有種立場對調的弱勢感。

  鏟屎官繆苗之前雖然兢兢業業地每天給貓主子鏟屎善後,但貓主子終歸只是一隻貓,鏟屎官再怎麼被欺壓,也掌握著今天擼不擼毛,給不給貓薄荷,放不放妙鮮包這些生殺大權。但現在貓主子突然對這些都看不上眼,已經不滿足於此了,主動權突然就從手上消失不見了,鏟屎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比如現在。

  尤拉諾維奇整個人跨坐在她身上,身體貼近她:「到底哪裡不舒服?」

  「真的好了。」別再靠近了,這個情況太危險了。鏟屎官小姐拉響了內心的警報器。

  「臉好紅。」尤拉諾維奇喃喃,額頭貼在了繆苗的額頭上,「發燒了麼?」

  淡粉色的嘴唇近在咫尺,就差一點點了。

  繆苗快速地將手擋在了兩人臉頰之間,頭頂冒著熱氣:「太太太近了。」

  「哈?」尤拉諾維奇皺眉,「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嗎?」

  他說得非常理直氣壯,理直氣壯得讓繆苗感到害怕。

  所以她企圖將話題轉移:「尤拉,關於佩龍之前那次實驗的事故……」

  現在已經清楚所有真相的他必然也是知道之前尤拉諾實驗的失敗,和尼米茲自爆的真正原因的,而繆苗想知道他對這件事情的想法。

  「你從哪裡聽說的?布萊克?我沒讓他告訴你這件事。」尤拉諾維奇咬牙切齒,似乎只要她一個點頭,他就會現在跑去套布萊克麻袋。

  繆苗只好老實交代了:「其實我剛剛見了有棲。」

  「嘁,那個扶桑女。」尤拉諾維奇咂嘴,他直視著繆苗的雙眼,「跟爸……跟尤拉諾那個傢伙不一樣,我不會失敗的。」他難得以那麼鄭重地口吻跟她說話,像是許下了誓言一樣,言語之中的自負之意毫不掩飾。

  「嗯。」繆苗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而且你上次不是答應了我嗎?」因為繆苗將手擋在臉前的緣故,尤拉諾維奇只好側頭,嘴唇在她的脖側輕蹭,耳語道:「我想……你。」中間那個動詞只有繆苗聽清楚了。

  繆苗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她絕對不能再退步了,眼前這隻貓像是打開了奇怪的開關,自打突破了那個口之後就變得毫無遮攔而且侵略性十足,總之如果越過那個界她可能真的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不行,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繆苗徹底炸了,她用力地推開了尤拉諾維奇,道了聲再見,便腳底抹油了一樣溜走了。

  留在原地的尤拉諾維奇並沒有追上繆苗,他內心其實比繆苗還要炸,在她遠去之後才後知後覺地雙手捂住了通紅的臉:剛才飆出那種演技並且沒有中途在她面前怯場,對他而言已經非常艱難了,能直白地說出那些話簡直是一種處刑。

  但是——

  嘖,布萊克教他的招數怎麼一點效果都沒有?等他回來一定要揍他一頓。

  成為死宅之前把妹把遍天下無敵手的布萊克在廁所裡打了個噴嚏,他用紙巾擦著鼻子想:又是哪個當年的長腿姑娘想他了。

  ------------------------------------

  幕後劇場其實是這樣的——

  布萊克:行不行啊?行不行!妹子的嘴巴都沒親過,我教你一招,dirty talk 聽過沒?

  尤拉諾維奇:哈那是什麼鬼東西?

  布萊克:就是這樣%&%……&……&%&……

  結果用力過猛把苗妹給嚇跑了。

  然後第二天尤拉諾維奇把布萊克揍了一頓。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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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秋之寒露 第八十五章

  在全體預備役都在做著戰前最後準備的同時,赫爾文的研究中樞,一群在自己的領域內甚至比戰士更有價值的學生和教授們已經通宵達旦了接近一個月。

  淩晨。

  「我的肝,我的腎,我的頭髮。」一名學生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哼著肝帝之歌,端著一盤的咖啡走進了科研室內,他的眼皮幾乎都睜不開了,全靠著身體的本能行動著,「夥計們,後勤部愛的意式濃縮來了,乾完這一杯讓我們繼續奮戰到天明!」

  往常這會兒,無論是教授還是學生都應該趴在桌子上要死要活瞌瞌欲睡了,但現在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回應他。

  他放下了託盤,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幫肝腎都已經廢得差不多的同僚們像是垂死前迴光返照了一樣,一個個滿臉狂熱,激動地圍著中央主控器念念叨叨。

  「追蹤器大概到這個範圍內就失去聯繫了,這是最後反饋的圖像。」

  「也就是說進入了電波干擾範圍麼?斷開連接之前有沒有將坐標記錄下來?

  「記了,而且還拍下了影像!來,把圖像投影一下!」

  「這個是——!」

  展開的立體圖像上是一個接近小型星球大小的球狀體……但沒有人會把它誤以為是一顆普通的行星,不僅僅因為它的表面的宛如人類的血管和肉塊,更重要的是,它正在「脈動」,即便頻率很慢,但它的的確確是一個「活物」,如同一顆心臟一樣地在脈動!

  「我去,真是噁心死了,這是什麼玩意兒?」其中一個學生忍不住做出了一個嘔吐的動作。

  「跟阿刻戎戰役殘存的資料一樣,這就是巢穴級,你看見它周圍那圈跟『土星圈』一樣的東西沒?」老教授興奮地趴在那虛擬的影像前,試圖用手觸碰那不存在的光輝,「這可不是碎隕石和冰塵形成的,這些全部是空兵級蟲族,繞著它們的大本營護衛巡航。」

  「要跟這種東西戰鬥?」有人不禁捂住了嘴,嘀咕道,「這幾乎等於要去摧毀一顆星球啊。」

  「你當密蘇裡號的三座三聯裝陽電子衝擊炮是擺設麼?前第三艦隊能做到的事情,我們也能做的到!」

  「喂,別拿第三艦隊作例子好麼……那可是全滅的艦隊啊。」

  「總之。」最為年長的那位教授揮了揮手,「把布萊克那個小鬼抓過來,現在是他們的工作了。」

  ***

  赫爾文發現巢穴級具體坐標這個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聯邦。

  與此同時,屬於繆苗的正式調遣令也下來了。

  由於可能會發展成長期作戰,聯邦決定暫且派第五艦隊到前線偵查並佔領附近的星球作為前線基地,再進行物資運輸以及派遣主力部隊。

  隸屬於第五艦隊航空聯隊的繆苗等人,雖然只是預備役,但在這兵力極度匱乏的狀態下,也不得不跟柯德莉一起接受調遣進行艦隊護衛任務。

  時間一天天臨近,尤拉諾維奇和戰艦的同步率也有了突破性進展,從百分之三十躍到了百分之六十,但這還遠遠不夠,只要還不能確定覆蓋率達到百分之一百,聯邦是絕對不敢將密蘇裡號和他派到前線的。

  ……

  「明天就是出發日了。」崔真熙在宿舍裡整理著自己的行李,側頭對在一旁幫她收拾物件的繆苗這樣說道。

  「嗯。」繆苗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有棲怎麼樣了。」崔真熙有些失落,「這幾天她都沒怎麼回來,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來給我送行。」

  繆苗勉強地笑笑:「會的,有棲一定會的。」

  椎名有棲和尤拉諾維奇是他們當中唯二沒有被編入第五艦隊的。椎名有棲在完全投入密蘇裡號工作之前應該是跟崔真熙解釋過一些大致情況的,但限於保密協議,並不詳盡,而繆苗在找到尤拉諾維奇之後也只是簡單地告知友人們他是被軍部調遣到別的部隊,並沒有將詳細情況告訴他們。

  這些事實都是不被准許告訴別人的。

  因為大部分機師在校就已經跟搭檔培養了良好的默契,所以正式服役大多數都會被分配到同一個部隊,像崔真熙和繆苗這樣的情況並不常見。

  「我很害怕……」崔真熙忽然放下手上的東西,側身靠到了繆苗身上,「說真的,蟲族入侵,要上前線,這些事情我一點實感也沒有,我這次從扶桑回老家沒幾天就被召回了,當時得知你們下落不明的時候我很擔心,都沒有跟父母好好告別。」

  「我也是……」繆苗輕聲說。別說當面告別了,她在吳港空襲後直接被送回了赫爾文,至今只跟家裡的雙親和弟弟通過一次視頻,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她甚至不敢提自己之前在吳港受到重傷這件事情。

  繆禾得知她要上前線時當場直接哭了出來,而她的父親雖然板著臉說這就是她作為機師應有的責任和使命,但在通話結束之前,還是忍不住抱著自己的妻子落下眼淚。

  「苗苗,你有沒有寫『那個』。」崔真熙忽然問。

  繆苗一怔,然後搖頭:「沒有,還沒有想好寫什麼。」

  崔真熙沒有直接將「那個」的正確名字說出,一定程度上帶著點避諱的意味,上前線之前學生都會被要求寫下、或錄下「留言」,而這份「留言」只有在他們戰死之後才會轉交給其指定的「收信人」。

  她們現在所謂的「打包行李」也是同理,機師上戰場是不需要攜帶任何物品的,所需物資軍部都會統一發配。她們留在這裡的最後一晚所打包的「行李」,全部都將會放在寫好個人名字的箱子裡,如果在前線發生不測,這將會是她們留給親人的最後的遺物。

  繆苗早就收拾好了,她幾乎沒有東西可以收拾,唯一珍視的那條髮帶,她是決定無論到哪裡都帶著的,她現在是在幫崔真熙收拾她的東西。

  「我不想寫。」崔真熙聲音裡有些哽咽,「那種東西,我不想寫,也不想說,更不想錄。」

  「那就不留。」繆苗寬慰地摸了摸她的頭。

  「那……給埋胸……」崔真熙悶聲說,「埋埋苗苗的胸,真熙心情就會變好了。」

  「……」這個傢伙就沒有正經過,這個時候都要拿著這種事情來捉弄她……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妥協一下也不是不行,繆苗歎了口氣,剛想轉正身子,餘光卻正好瞥見了崔真熙身後的一本畫冊。

  那應該是一本畫冊?

  她良好的視力讓她一眼就看清楚了那個封面……金髮的馬尾,臉頰緋紅,畫師一定是一個老手,把他嘴角喘的熱氣以朦霧落在玻璃上的形式在本子封面上展示了出來,而他身後按著他身體的則是一個高大的黑髮青年。

  繆苗面無表情地用手掌抓住了崔真熙試圖湊到她胸前的臉,然後就這樣單手握著她的臉把她整個人挪開,傾身拿起了那本「畫冊」。

  崔真熙冷汗直流,她揮舞著手試圖將本子奪回,但繆苗抓住她臉的那隻手無可撼動,此時那個平常溫婉的少女周身的散發出的壓力用排山倒海形容都不為過。

  而繆苗沉著臉翻閱了兩頁之後,朝崔真熙露出了聖母瑪利亞一般「和煦」的微笑:「真熙,請稍微給我解釋一下,這個是什麼東西。」

  ……

  收拾了一頓不作就不會死的崔真熙,繆苗一邊揉著肩一邊回到了自己的503寢室內。

  她之前出門的時候忘記關閉了檯燈,如今昏黃的燈光照亮著桌子上的數張信紙。

  繆苗走到了書桌旁,她原本是想關掉那盞燈的,但最後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坐在了椅子上,提起筆對著那幾張信紙發呆。

  留言……嗎。

  繆苗咬著手上的筆頭。崔真熙大大咧咧,哭了一頓後負面情緒全部掃空了一般,一邊叫著「老娘一定會活著回來的這種東西不需要哈哈哈哈哈」,一邊扔掉了筆紙,而繆苗雖然在她面前說著自己也不寫,但實際上卻做不到像她那樣灑脫。

  【給媽媽——】

  【給爸爸——】

  【給小禾——】

  所有的紙上都是起了個開頭,便寫不下去了。

  繆苗本身就是容易羞怯的人,錄音頻、視頻對她而言難度較大,但是握起筆後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她歎了口氣,乾脆將所有信紙揉成一團,扔到了垃圾桶裡。

  今天就是最後一個晚上了。

  ***

  密蘇裡號上的機師休息艙內。

  尤拉諾維奇看著天花板發呆。

  今天繆苗走之前似乎有什麼話想對他說,那個欲言又止的模樣一直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忽然地,門被叩響了。

  大晚上的又是哪個不要命的來找他了?今天份額的實驗不是都完成了麼?如果來找他的是布萊克的話他一定要把他的頭按在馬桶裡沖個十幾二十遍。

  「是誰?!」尤拉諾維奇不耐煩地打開了門,但在看清楚了來者之後,他又將滿臉不耐收了起來。

  「是我。」站在門口的繆苗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輕刮著自己的臉頰,說道。

  ……

  今天的繆苗莫名有些彆扭,自打進了房間後就沒直視過他,只是踱步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像是在焦躁著什麼一樣。

  「喂。」尤拉諾維奇坐在床上,在她又一次在他面前晃過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身邊一帶,「怎麼了?」

  突然失衡倒在床上的繆苗紅了紅臉,然後利索地從床上直起身子。她有些猶豫,內心掙扎了一頓之後還是握緊了拳頭,早死早投胎一樣地大聲朝尤拉諾維奇吼道,「要做嗎?!」

  沒能理解繆苗究竟在對什麼東西這樣視死如歸的尤拉諾維奇滿臉問號:「做什麼?」

  繆苗的頭上彷彿有水蒸氣冉冉升起,既然已經說出那樣的話了,毫無退路的她死豬不怕開水燙地開始脫下自己的衣服。

  還是沒能弄清楚狀況的童貞男在繆苗脫下第一件外套的時候還有些懵逼,但在她開始由上至下解開自己紐扣的時候,他終於渾身炸毛,抓住了她已經解到了第三顆扣子的手。

  「白、白癡!你在幹什麼?!」童真……哦不,秒射男的慫逼本性再次暴露了。

  「就是做那個……」繆苗別過頭,她不敢看他,最後乾脆閉上了眼,「做那個你一直很想做的事情!」

  尤拉諾維奇完全不能理解她到底指的是什麼:「什麼東西?」

  「真熙已經告訴過我了!之前那次對戰賽慶功聚餐之後你跟我冷戰的原因!」繆苗咬著嘴唇,她因為話語恥度太高的緣故,幾乎把自己羞恥到哭,「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可以做你幻想過跟我做的事情!」

  「……」WTF……

  「還有後來……後來在露西亞的那次!」繆苗像是怕他否認一樣地提出了新的證據,「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腿上有『那個』!」

  「……」WTF WTF

  「扶桑那次我也幫過你了不是嗎?!所以——」

  「……」TF!!!

  人生所有的黑歷史被拖出來鞭屍一次,尤拉諾維奇現在就想去自殺,死前一定要拖下那個大韓女!

  但是等等,現在不是忙著自裁或者是去套別人麻袋的時候。

  繆苗如今紅著臉,因為太過羞怯而眼神躲閃的模樣,結合一下她剛才說過的話……

  「所以,一起做吧。」繆苗一句話肯定了他內心的猜想。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尤拉諾維奇腦漿炸成了一團,只剩下那句「一起做吧」在腦海裡無限回蕩,早先說dirty talk的氣勢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童貞男的慫逼本能。

  繆苗見他楞在原地遲遲不動,心裡一橫,利索迅速地解開了最後兩粒扣子,襯衫半脫在了肩頭,聚攏提升型的蕾絲黑色布料,包裹住了她發育良好過頭,本身就已經非常翹挺漂亮的胸部,白皙光滑的肌膚在截然不同顏色的襯托下非常美好。

  但為什麼她會穿這種類型的內衣?!

  繆苗見他盯著自己的胸脯看,有些羞赧地雙手拖住了胸,聲音細弱蚊蠅地解釋道:「真熙……真熙之前給我買的。」

  【「沒有男人可以抵禦這種款式的內衣,更何況苗苗的胸部那麼大!這個和你膚色超級稱,相信我!」】

  已經跨出了第一步的繆苗無論是膽量還是恥度都突破到了一個新的境界,她一手按住已經石化了的尤拉諾維奇的肩膀,將他推倒在床上:「你不想做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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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1:36:46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秋之寒露 第八十六章

  「你不想做嗎?」

  繆苗壓著尤拉諾維奇的肩膀,貼身靠在了他身上。少年的骨骼已經明顯地比她初見他時結實了不少,這樣一對比甚至肩膀都已經比她寬了一些,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他已經那麼大了呢?

  她柔軟的胸部抵著他堅硬的胸膛。尤拉諾維奇的喉結動了一下,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向右一扯,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反身將她壓在了床上,兩個人的姿勢跟剛才完全對調。

  繆苗沒有掙扎,她側著頭,手背反著搭在了自己的臉上,以掩飾下面的一片緋紅。

  尤拉諾維奇目光灼灼地凝視著繆苗。媽的人幹事,當然想做,現在就想把自己在夢境裡對她幹過的事情全部複現一遍,想現在就弄哭她,但是——

  「為什麼?」他問。

  她在發抖,從一開始就在發抖,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沒有為什麼。」繆苗眼神躲閃,艱難地開口道。

  尤拉諾維奇生生忍住了衝動,從她身上起來,一手扯住被子蓋在了她身上,輕聲罵了一句,「白癡。」

  白癡,這樣怎麼可能對她下的了手。

  「唉。」繆苗茫然無措地捂著被子直起身仰視著他,這次輪到她問了,「為什麼?」

  兩個人相處到這個份上,互相對彼此的想法幾乎都是清清楚楚的,他對自己抱有著怎樣想法這件事情,雖然一直在故意回避,但她是明白的。

  「你當我是白癡嗎?」尤拉諾維奇坐在了床沿旁,單手掩住了嘴,「到底怎麼了。」

  正因為熟知她的個性,他才清楚她現在提出這樣的要求絕非只是她口頭上所謂的「沒有什麼」。

  繆苗向他挪去,雙手從背後環抱住了他的腰,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開口道:「我被分配到了第五艦隊。」

  第五艦隊?第五艦隊是那個……尤拉諾維奇倏然瞪大了眼,轉身抓住了她的手,緊緊盯著垂著眼眸的繆苗:「你說什麼?!」那他媽不是明天就要出港的艦隊嗎?他怎麼從來沒聽到她主動開口提出過!

  「我們明天出發。」繆苗有些弱氣,「但只是偵查和護衛運輸而已,中尉說了,這是最沒有危險的任務,所以才讓都是新兵的第五艦隊上陣——」

  「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尤拉諾維奇抓著她手腕的力道加重,「這個時候才開口,你難道原本是打算什麼都不講直接離開嗎?!」

  繆苗沉默了,這個沉默同等於默認。

  「你——」尤拉諾維奇氣結,拉起她的手腕抵在嘴唇旁邊狠狠地,又不至於傷了她的,咬了一口。

  「痛。」繆苗下意識地抽手,但尤拉諾維奇抓得很用力,她這個時候一點都沒辦法撼動他的桎梏。

  他深呼吸一口氣,好平定自己的憤怒:「那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雖然只是偵察任務,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返航。」繆苗啜諾,「我……我想跟你做。」

  尤拉諾維奇覺得腦子裡的那根保險絲被燒掉了,他再度按住了繆苗的肩膀,大力地將她按在身下,低下頭便在她的鎖骨處吸吮,手掌順著她的肩頭向下探去,按在她的柔軟上大力揉捏。

  無論哪個動作都非常粗暴。繆苗一開始腦子發懵,直到痛意將她扯回了現實,她才輕輕地嗚咽了一聲。

  這聲嗚咽讓尤拉諾維奇停住了動作,他將手從她身上挪開,撐到了她旁邊的床單上,直起身,藍色的眼睛似乎有暗火在其中閃爍,現在的他是十足的狩獵者姿態了:「現在理解了嗎?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繆苗眼眶有些發紅,想來也是多少被嚇到了。

  「嘖。」尤拉諾維奇側身在她身旁躺下,用力將她扯進來懷裡,「你這個白癡,白癡,白癡。」

  繆苗任他罵著,也不敢回嘴或是爭辯。

  「真是受不了你這個白癡。」尤拉諾維奇恍惚又變成了當初那個言語總是特別刻薄的他,惡聲惡氣,「害怕就直接說出來啊!白癡!」

  他還以為這個智障已經很有長進了,沒想到那個時候能夠安慰他的她,蠢到了極點……真的是,當時在她懷裡哭出來的自己跟蠢蛋一樣,虧她這幅德行當時還好意思義正辭嚴地跟他講那番話。

  「……」倚在他懷裡的繆苗倏然抓緊了他胸前的衣服,哽咽從唇畔溢出,「我很害怕。」

  「哼。」

  「我很害怕。」

  「嘖,聽見了。」

  「我真的很害怕。」

  「嗯。」

  ***

  「艾德曼,」海因茨・默克爾如是對他的不會讀氣氛室友伸出了手,他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收拾行李,「把我桌子上的Me-110模型遞給我。」

  艾德曼應聲,上前拿起那架模型,跟如今時代這個名字代稱的機甲不一樣,那是一架堪稱古董的「飛機」模型,是千年前地球上的空中兵器。

  「這種老式的夜戰機型。」艾德曼將模型交給海因茨之後,不經意地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只是單純地沒管住嘴巴,把自己的內心OS給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你這個Bf-109狂!」這就是為什麼海因茨總是難以跟這個ky男建立良好長久的溝通關係,「那種像是紙飛機一樣續航力不足的飛機才應該退出時代的舞臺好麼?!」

  「請你對Bf-109放尊重一點。」艾德曼一向平板的語氣此刻竟然有些激動起來,「速度快,武裝強,易於操控,動能優勢的飛機……這個世界上沒有比Bf-109更卓越的存在了!」

  「……」海因茨看著他這個人設完全崩壞掉的室友,挖苦道,「反正,不管怎麼樣,以後大家都是開F/A-18。」現在他又指的是機甲型號了。

  「統一的F/A-18,毫無個性的F/A-18……」艾德曼竟然開始碎碎念起來,「我討厭美利堅機種,從粗暴的P-51開始我就知道美利堅合眾區的機種都是野蠻的造物。」

  「得了吧你,快點收拾東西。」海因茨說,「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

  演練場上。

  紅色捲髮女人穿著一身深V連衣裙,一手握著小提琴,另一隻手握著琴弓,閉著眼在月亮下拉著一首詠歎調,沒有別人,只有月光是她的舞檯燈,而她本人則是自己唯一的聽眾。

  一曲終了,掌聲自遠處響起,有第二個人強硬地闖入了這個只屬於她的演奏會。

  柯德莉睜開了綠色的雙眼,朝來者望去,像是一隻慵懶的貓。

  「好久沒有聽過你拉琴了。」懷特自黑暗中出現,和柯德莉共同沐浴在月光之下,「你以前心情煩躁的時候就喜歡拉琴。」

  「喲,」柯德莉無所謂地打了聲招呼,「是什麼風把你吹到了這裡。」她用陳述的平白口吻說出了一句問句。

  「Nel cor piu non mi sento麼?」懷特笑了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畢竟已經很久沒有聽過歌劇了。」

  Nel cor piu non mi sento,我已不再奢望。

  「是呀,沃克上將。」柯德莉點了點頭,隨手將手上的小提琴甩到了地上,脆弱的琴弦「啪」的一聲便斷了。

  但柯德莉毫不在意,她從腳旁拿起了一瓶紅酒,徒手便把軟木塞給拔了出來,對準瓶嘴仰起頭就是一大口。

  懷特這才注意到,在昏暗的光暈下,她的腳邊已經散落著很多紅酒瓶了。

  「……柯德莉。」

  「沒事別直呼我的名字,沃克上將。」

  「沒必要這樣稱呼我,和以前一樣叫我名字就行了。」

  「不,你可別誤會了什麼。」柯德莉嫌惡地將酒瓶對準他,「我可不想和現任的聯邦上將套近乎,你這個……」

  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將那個蔑稱叫出:「殺人犯。」

  ***

  臨行的那一天,椎名有棲出現了。

  繆苗自那天談話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這個扶桑來的少女,往常總喜歡穿著滿是蕾絲的洋裝,帶著紅色的美瞳,染著銀色的捲髮。但再度出現的時候只是一身普通到極點的常服,沒有美瞳遮擋的眼睛露出了本身的棕色,一頭銀髮也變成了齊耳的烏木般的黑色短髮。

  崔真熙倒是一點也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緒,看見椎名有棲便哭著張臉上去抱著她蹭:「有棲!你這下真的一點都不可愛了!」

  椎名有棲被她摟在懷裡,這次她沒有再例行甩崔真熙一個腦瓜崩了。被比她大半個頭的崔真熙抱在懷裡,椎名有棲只能墊著足尖,摸著她的頭:「不哭了。」

  她看向了繆苗等人。

  「那麼,祝你們,武運昌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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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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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1:37:01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秋之寒露 第八十七章

  由於只是先遣運輸建立前線基地的任務,第五艦隊的編制並不複雜,只有一艘-69艾森豪威爾號,八艘補給艦,兩艘醫院艦,以及十二艘護衛艦。

  艾森豪威爾號一共四個師,每個師下三個飛行中隊,每個中隊約有二十來名空戰機師。在集合處聽完演講之後,各個中隊回到自己的作戰會議廳聽從他們指揮官的具體安排。

  「正式介紹一下。」紅色卷髮的美豔女人站在作戰示意圖前,手上揮動著教鞭,「柯德莉・帕瓦羅蒂,中尉,空二師第一飛行中隊的指揮官,鑒於你們大部分人都是愣頭青,我在這裡事先聲明,無論你們過去在學校裡面怎麼胡天亂地,在這裡,不許質疑,更不許頂撞上級的一切命令。」

  柯德莉一改之前在學校裡不正經的形象,以前所未有的嚴肅口吻繼續道:「我們這次的部署時間為八個月,現在聯邦已經藉由偵測機探測到了巢穴級的大致方位,但是因為航程過遠,以及航路可能產生不穩定因素,所以這次第五艦隊出擊的主要目的是開闢穩定航線,建立前線補給基地,以及確定空間折躍的具體坐標點以方便接下來大部隊的抵達。」

  「雖然你們當中大部分人都還沒從那個學院正式畢業,但現在記住一件事情,如果和蟲族正面衝突,忘記掉你們在學校所學到的一切理論和技術知識,無須為自己只是預備役感到退卻,現軍部大部分正式服役的空戰機師跟你們並沒有本質上的差別,都是一群沒有正面和蟲族戰鬥過的戰場處女。」柯德莉說,「所有的戰鬥經驗都要靠自己累積,接下來這幾天我會給你們講解和不同兵種蟲族對戰的方式。至於今天——」

  她總算是露出了第一個笑容:「先互相自我介紹一下吧。」

  ***

  第一天例行會議結束,艾森豪威爾號的中央食堂,每個人都在愁眉苦臉地啃著餐盤裡的食物。

  「為什麼我要跟你們抱團?」海因茨啃了一口餐盤裡的白香腸,嚼了沒幾下就全部吐出來了,「他們管這玩意兒叫香腸?比學校食堂做得還要難吃!」

  「請不要在公共場合做出剛才那樣粗俗的動作,海因茨。」艾德曼的餐盤裡是同樣的食物,明明嘴上義正辭嚴地訓斥了一頓海因茨,手上的叉子卻將自己的白香腸果斷叉到了別處,然後回答了海因茨的一個問題,「大概是因為你沒有朋友,不愛乾淨,又不整潔,還整天喜歡在論壇上面八卦的緣故吧。」

  海因茨想要當場就把餐盤扣在艾德曼頭上的,但最後鑒於旁邊就有兩位女士的緣故,還是生生地忍了下來,轉而道:「話說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帕瓦羅蒂中尉的八卦?」

  繆苗和崔真熙對視了一眼。

  崔真熙:都是的德意志出身的為什麼這個人畫風跟艾德曼那麼不一樣?

  繆苗:不要因為出身就對一個人有固定刻板印象,真熙。

  迅速眼神交流完畢的繆苗揚起臉朝對方露出了一個笑容,例行挽尊:「沒有聽說過。」

  海因茨旋即打開了八卦模式:「中尉可是前第三艦隊的倖存者之一。」

  「啊?」崔真熙也被挑起了興致,「第三艦隊?那個全滅的英雄艦隊?我聽說倖存者才不過百人,這樣的話中尉是戰爭英雄吧?」她沒把下半句話說出來:怎麼都應該是一個校級以上的軍官了,不可能還只是個中尉。

  「因為抽煙喝酒頂撞上級屢次違反軍紀。」海因茨將自己的聽聞說了出來。

  這個時候不知道有誰突然插嘴補充道:「據說還睡遍了全聯邦的機師。」

  「後面那個太誇張了吧?」崔真熙摸著下巴,回憶了一下對柯德莉的初次印象,那天她從天而降第一件事情就是跟學生眉來眼去表示可以「約一發」,所以崔真熙又點了點頭,「收回前言,的確是中尉可以幹得出來的事情。」

  等等。崔真熙抬起了頭,看向了剛剛補充說話的那人:「你是?」

  來者有著一頭濃密的黑色頭髮,同樣的黑色眼睛,鼻樑高挺,棕色的皮膚,手上端著的餐盤裡是玉米薯片,法西塔,和裝著各種番茄碎粒乳酪絲的塔克。

  「我的名字是米格爾・&^**^%@#・%…………*&・%……&*()。」

  他快速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但那個名字比尤拉諾維奇的拗口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長度甚至達到了四節,在場的四個人都只聽清楚了他最先說出的那個名。

  「我是墨西哥區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基本就沒有人記全過我的名字,叫我米格爾就行。」

  「我對你有印象,我們是同一個中隊的。」崔真熙拍了拍桌子,十分自來熟,「你是在找位置嗎?沒找到的的話就跟我們一起坐吧。」

  ***

  「苗苗,你不高興嗎?」

  飯後,崔真熙追上了正準備回臥室休息的繆苗問道。自打在餐桌上提到了柯德莉的事情後,繆苗就再也沒有發言過了,崔真熙有些擔心她。

  「沒有。」繆苗溫和地朝她笑了笑,「就是壓力有點大,不好意思。」

  崔真熙神色嚴肅地盯著繆苗的笑臉看了三秒,然後也露出了一個笑容:「是這樣啊,那你先休息。」

  她說完便轉身回去自己的宿舍了,有些事情繆苗不想明說,她也不會追問,彼此有一個默契和共識就夠了。但是即使明白這一點,心情卻稍微有些低落,無論是繆苗,還是椎名有棲,這兩個人總是將事情全部藏在心裡不跟她說,雖然她的確整天嬉皮笑臉看起來毫不著調,也許聽完之後也提供不了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但起碼她希望那兩個人,能在關鍵的時候,稍微多依賴和信任她一些。

  繆苗望著崔真熙遠去的背影,嘴唇勾起的弧度逐漸消失,有些自責地垂下了頭。

  結果到了最後,也還是讓崔真熙憂慮了。

  ……

  艦船上的宿舍是按照軍銜分配的,像是他們這種士級的新兵自然免不了和別人一間宿舍。

  依舊是雙人間,但是她的新室友明顯還沒有回來。

  繆苗脫下了鞋子,和衣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今天海因茨提到關於柯德莉的事情,她早先已經在布萊克那裡聽聞過一次了,柯德莉・帕瓦羅蒂當年也是還沒有正式畢業便因為阿刻戎戰役的爆發直接奔赴了前線,只是她沒有想到,她是當年第三艦隊的倖存者之一。

  繆苗正想著,門突然又打開了,她立刻起身準備迎接這位新室友,但沒有想到門口站著一位她今早才在作戰會議廳見過的女人,那也是她剛剛就在想的人。

  一杠兩星的肩章,標誌性的張揚紅髮,柯德莉眨著寶石綠的雙眼,笑臉盈盈地看著驚訝的繆苗。

  「嗨,喵喵。」柯德莉打了聲招呼。

  「是繆苗。」繆苗對她這句話已經養成了條件反射了。

  「那種事情無所謂啦。」

  柯德莉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房內,她進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軍裝外套的上兩粒紐扣打開,那雙豐盈的豪乳一下子便彈了出來。她在胸前快速地揮著手,像是給自己的它散熱一樣。

  「後勤部發的制服胸圍也太小了,這群人總是記不住我的尺寸。」柯德莉一邊扇著風,一邊走到了繆苗對面的床上坐下,「唉,為什麼要用那種目光看著我,我有哪裡很奇怪嗎?」

  她故作茫然地這樣向無語的繆苗問道,忽然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還是說,喵喵嫉妒人家比喵喵還要大的胸,部~」柯德莉雙手抬起了自己的雙峰,朝繆苗調笑道。

  「不,不是!」繆苗揉著額角,「中尉,你怎麼會在這裡。」

  身為他們的指揮官,柯德莉再怎麼也沒必要特地來她這裡取笑她吧。

  「人家雖然是中隊長,但是軍銜太低了只是個小中尉而已。」柯德莉掐著嗓音跟她說,「結果還是要分到雙人宿舍,但是人家不喜歡跟那群古板到死的傢伙們一起住,所以稍微跟負責分配的人走了一下『後門』,於是就調到了喵喵的宿舍啦。」

  稍微有些絕望。

  「為什麼非得跟我一起呢……」繆苗喃喃道。

  「那當然是因為……」柯德莉站了起來,走到了自己那邊的衣櫃旁邊,從裡面掏出了一個東西。

  繆苗看清楚那玩意兒的時候臉都黑了。

  「這樣我們就可以共享內衣啦!」柯德莉搖著手上胸罩,滿意地看著繆苗的臉色。

  被調戲到幾乎想要衝出這個宿舍去求後勤部更換宿舍的繆苗捂著臉:「請不要再這樣了!」

  「開玩笑的!」柯德莉忽然話音一轉,臉上的笑容頃刻間就消失殆盡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今早在全體隊員面前展露出的肅穆。

  「我有問題想問你,很多,很多的問題。」

  柯德莉眼睛的顏色和沃克家族其實是如出一轍的,可相比起懷特那種墨綠,她的似乎總是總是更為熱情和淺淡一些,就跟綠色的貓眼石一樣,但一旦沉澱下來,似乎又有更為深邃的東西在裡面逐漸暈染開來。

  就像現在一樣。

  「繆苗。」柯德莉字正圓腔地叫準了她的名字,「你知道懷特都在幹什麼,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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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想用中國的空軍分法來分,但是後來又想用美國的,但是發現不太能對應未來時代,而且空軍和海軍航空軍又是不一樣的,所以乾脆就魔改了,變成了中美夾雜空航夾雜的分法【遠目】

  比如航空聯隊是美國空軍的,但是海上航空軍不是這樣的。但是師啊,團啊,只存在於中國,航空聯隊是沒有這種東西的。

  只是說一下,以免被誤導,雖然大部分人都不在乎就對了,我也不太想扣了,反正都要t&*ughbug【躺】

  於是現在的軍銜和對應的職務以及聯隊大隊中隊的人數,都是魔改後的版本,跟現實無關,作者擁有一切解釋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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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秋之寒露 第八十八章

  「你知道懷特在幹什麼,對麼?」

  繆苗啞聲,腦裡迅速思考著柯德莉這話的意思。為了以防佩龍失敗造成第二次聯邦實質上和名譽上損失,軍部內部封鎖了大部分關於它的詳盡消息。別說尉官,就算是校級,如果不是直接參與這個計劃,對這件事情大都不清楚具體狀況。

  椎名有棲和布萊克是兩個例外,他們兩人在各自的領域有著巔峰造極的才能,而繆苗則純屬意外。

  柯德莉這話問得相當精巧,繆苗一時判斷不出她究竟知不知道佩龍,但無論如何,布萊克再三告誡過她這件事情對誰都不許說出口,所以繆苗最終折中地回答道:「我不理解您在說什麼,以及您和沃克上將到底……」

  「我跟他沒有關係。」柯德莉立刻回口道,她一遇上「沃克上將」這個名字,便快速地轉移了話題:「知道為什麼軍部讓我這樣不靠譜的機師來擔任你們實踐課的教官麼?」

  原來您知道自己是什麼德行啊。繆苗黑線地搖頭。

  「那是因為,我是現在軍部中少有的擁有跟蟲族對戰經驗的機師。」柯德莉自嘲地笑了一聲,這個表情在她那張美豔張狂的臉上不搭到了極點,「當然,代價慘烈。」

  說完,她開始旁若無人地在繆苗面前一件一件脫下衣服,直到渾身精光後朝著別開頭的繆苗拋了個飛吻:「我先去洗澡,今天就早點休息吧,從今往後像是今天這樣輕鬆的日子就不多了,明天開始我會開始認認真真地教導你們如何對付不同兵種的蟲族。」

  直到浴室門關起,繆苗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柯德莉作為前第三艦隊少有的倖存者,應該是少數知道當年尼米茲自爆詳情的人物才對,但是就剛才的對話來看,如果她的判斷沒錯的話,柯德莉並不瞭解佩龍。

  他們到底要瞞到什麼時候?

  ***

  往後三個月,在空戰聯隊進行護衛演習的同時,第五艦隊經過數次曲速前進,終於抵達了之前探測器彙報的坐標附近。長期的宇域作戰會對整個艦隊的成員產生極大的負擔,因此第五艦隊決定先在附近一個據觀測適宜人類生存的行星駐紮,並以其為基點開始建設前線基地,鋪展補給航路。

  但是尚未確定可能存在的生物和具體的地理情況之前,貿然地停靠一個星球是具有風險的,所以第五艦隊下令派遣空二師的兩個中隊的空戰機師對其進行先行偵查。

  而這兩個中隊,正好是繆苗隸屬的第一中隊,和另一個同屬空二師的第二中隊。

  臨行出發前,第一中隊和第二中隊緊急召開了一場臨時會議。

  「在座的所有機師們。」

  師團的指揮官站在艾森豪威爾號機庫的中央朝站在各自F/A-18前的機師們說道:「明日就是你們展開偵察任務的時刻了,請諸位登上自己的機甲。」

  隨著他的令下,所有機師整齊劃一地登上了駕駛艙。

  指揮官隨即從身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半透明的,近似盒狀的物件。他舉起它向所有機師們示意:「請你們檢查一下操作臺的右側,每個人的機甲上都應該有一個類似這個形狀的接口,按下旁邊的按鈕,彈出它。」

  繆苗低下頭,果然看到了機甲上多出了這個裝置,明明在前幾天進行艦隊護衛時還沒有它的存在。

  她按下了那個按鈕,接口處彈出了一個跟指揮官手上一模一樣的方盤。

  「這個是『記錄卡』,是上層臨時讓我們安裝到機甲上的裝置。」指揮官說,「不知諸位是否還記得赫爾文年前曾經發表過的『無人機』計劃。由於『對蟲戰鬥』數據的缺失,無人機暫且不能投入到實際戰鬥之中,但我們將成為它的第一個實驗艦隊,這個記錄卡會記憶你們機甲的戰鬥模式,希望這些數據能夠在在不久的將來可以完善大數據庫,讓無人機替代人類與蟲族進行戰鬥。」

  要是往常這幫初出茅廬的機師早應該一片譁然了,但如今在三個月的高壓管教下,所有人只是面色露出一絲欣喜,並沒有喧嘩。

  「但是,我集合你們並不僅僅只是為了通知這個消息。」指揮官收起了記錄卡,神色肅穆,「我主要是想讓在座的諸位明白,如果機甲處於戰鬥不能狀態,那麼一定要彈出這個記錄卡,假如你們的隊友已經無法自行彈出這個記錄卡,那麼無論是繼續進攻,還是撤退,都必須在臨走之前回收它們,它們對於數據庫的貢獻是無可估量的。」

  指揮官終究還是沒辦法對這幫尚未接觸過死亡的新兵們說下狠話,用詞相當委婉。但每個機師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他們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

  在師團指揮官離開之後,兩個中隊的指揮官便留下對其中隊成員分配明日的具體任務。

  為了加速偵查,空戰機師們不會集中一個地點登陸。一個空戰中隊二十個人,柯德莉又將其分成四個小隊,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只是單純的巧合,繆苗、海因茨、艾德曼、崔真熙,和新認識的米格爾都被分到了同一個小隊。

  「先分配小隊長,首先是『番茄肉醬』隊。」柯德莉給每個小隊都取了一個私貨滿滿的名字,而「番茄肉醬」隊指的正是繆苗的隊伍。

  「番茄肉醬隊的隊長。」柯德莉在五個人身上掃了一遍,最後目光定格在繆苗身上,「就喵喵吧。」

  「是繆苗。」繆苗反射性回嘴道,但她緊接著反應過來柯德莉剛剛說了什麼,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什麼?我?」

  按理來說隊伍裡的另外四人精神力都在她之上,對於空戰機甲的操縱能力也不低於她,為什麼柯德莉會選擇她作為小隊長?

  「對,就是你。」柯德莉朝她挑釁般的輕笑了一聲,目光帶上了審視的意味,「怎麼?還是跟當初一樣自信不足?不可以的話我就換人了,孬種沒必要留在小隊裡。」

  繆苗羞惱地抿了抿嘴唇,毫不畏怯地回視著柯德莉:「不,我可以。」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繆苗明白柯德莉剛才的話絕非是挖苦她,於是最後耐不住笑了出來:「請務必將這個職位交給我。」

  柯德莉滿意地朝她點頭,轉身繼續跟別的小隊道:「接下來的是『奶油白醬』隊,隊長就交給……」

  繆苗一陣心累:但說真的,這個隊伍名字真是挫爆了。

  「哈哈哈哈!」崔真熙笑得彎下了腰,直拍繆苗的肩膀,「『番茄肉醬』隊隊長好好好!」

  ……

  分配完各小隊隊長的柯德莉展開了投影,在行星的示意圖上標注了幾個點,朝她的中隊隊員們示意,「這四個點就是我們第一中隊分配到的登陸地點,『番茄肉醬』隊A點,『奶油白醬』隊B點,『黑松露醬』隊C點,『鵝肝肉醬』隊D點。我本人會給跟『奶油白醬』隊行動,另外三隊的小隊長請負責好你們隊伍的指揮任務,在我不在的情況下,小隊長的命令是絕對的,隊員不得有任何疑問。」

  「每個小隊確認地表無威脅物後請即刻通知CIC(戰鬥情報中心),護衛艦會靠近並且投放大部隊的陸戰機師和後勤隊伍,為了確保這片地區的安全性,A點降落後的請持續偵查一邊北上,B點南下,C點西行,而D點則往東方前進,我們將會在這個點進行『合流』,接著再和另一個大陸的第二中隊匯合。」柯德莉在投影上標注了一個加粗的點,「降落地點之間距離並不算遠,屬於通訊穩定範圍。每個隊伍如果發現有任何異狀,請立刻互相通報,但由於和艦隊有一定距離的緣故,不一定能夠和CIC一直維持穩定通訊,因此如有重大問題需要彙報,請即刻派人返程通知,以上。」

  柯德莉環視了一圈隊員,臉上的嚴肅消卻了一些:「還有任何疑問嗎?沒有疑問的話現在解散,回去好好休息。」

  「是的,中尉。」

  ***

  次日,艾森豪威爾號的機甲彈射艙,第一中隊繆苗帶領的隊伍率先啟航。

  艙內廣播重複道——

  【空二師第一中隊的……『番茄肉醬』隊機師們請做好彈射準備,重複一次,空二師第一中隊的『番茄肉醬』隊機師們請做好彈射準備】

  崔真熙的手飛快地在操作臺上跳躍著,將機甲所有的火控保險解除:「剛剛廣播員念到我們隊伍名字的時候明顯頓了一下是吧?!那個鄙夷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非得是『番茄肉醬』。」艾德曼還在糾結這個名字,「叫『番茄咖喱香腸』隊不好嗎?」

  「什麼?那既然這樣的話不如叫『石鍋拌飯』隊!」

  「呃,插個話,我覺得『玉米捲餅』隊更上口一些。」

  「好了,閒聊到此為止。」繆苗有些無奈,「馬上要彈射了,你們消停一下好不好?」她末了輕聲補充了一句,「那還不如『小雞燉蘑菇』隊呢。」

  「……」

  【彈射倒計時開始】

  【3】

  【2】

  【1】

  五架F/A-18 宛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速彈射出去,到達宇域的真空環境後,繆苗持續加速,率先打頭飛往了兩個月距外的那顆行星,她打開了公共通訊頻道。

  「在抵達大氣層之前請將速度維持在25馬赫左右,按照目前這個速度我們將在十個小時後抵達它的散逸層,一旦進入中間層由我負責打頭機進行前線偵查,你們則替換成四機密集陣型。」繆苗說,「請保持間隔,不要相靠太近,以免在進入平流層後被可能的敵人發現並集中擊落,時刻保持警惕,完畢。」

  ……

  接近八、九個小時過去後。

  「啊啊,好睏好累。」長時間的駕駛讓崔真熙有些瞌睡,一直保持著恒定的速度前進,周圍是無邊無際的星河和黑暗,看久了難免膩味又乏力。

  機甲的速度終究比不過艦船,但為了防止被可能的敵人突擊,艦船又不能停靠在離行星太過相近的地方。

  繆苗也有些疲乏,但這還屬於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她看了看雷達顯示的距離,已經不算太遠了,大概再一個小時便可進行著陸準備了,於是她向崔真熙安慰道:「再忍忍,馬上就到了。」

  「也不是累。」崔真熙忽然意識到這種事情不應該對比她更加艱難的繆苗抱怨,「就是無聊,想找點樂子。」

  「要不我給你們八一八沃克上將的情史?」海因茨提議道。

  「又是八一八,海因茨同學,這三個月我感覺自己已經聽你八完了全聯邦的名人。」崔真熙露出了嫌棄臉,儘管對方看不見,「沃克上將不是我的菜,並不想聽他的八一八,反正看他那個樣子也就是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了聯邦奉獻一生的無趣男人吧。」

  「切。」海因茨小聲嘟囔,「那我就不告訴你們傳說他當年是個蘿莉控這件事了。」

  「可惜我沒有把我的尤克裡裡帶出來。」米克爾也加入了不正經大隊,「不然我能給你們現場彈唱民謠了,可沒有我的吉他,我沒有唱歌的動力。」

  「請你們好好駕駛可以麼。」繆苗面對自己毫無緊張感的隊友們有些脫力。

  「隊長大人!」崔真熙放聲哭嚎,「真熙好無聊,要苗苗哄哄!!」

  火力終於還是集中在自己身上了。繆苗有些頭疼,想著剛才米格爾提出的建議,便也試著問道:「那我給你唱首歌?」

  「好好好!」崔真熙當即騰出雙手一陣熱烈的鼓掌,「唱歌!唱歌!苗苗唱歌!」

  「咳。」繆苗清了清嗓子,她有些不好意思,但畢竟是自己主動提出來的,又不想拂了崔真熙的興致,便顫著聲音哼起了一段前奏。

  她一開始可能是因為害羞的緣故,聲音不是很平穩,調子也不在準線上。哼了一小段之後,繆苗短暫地閉上了眼睛——這幾乎是她最熟悉的旋律了,光是自己哼著都能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時光,而一旦想起他,就像是有了無限的勇氣一樣,旋律也逐漸明朗起來。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著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鷹;她在歌唱心愛的人兒,她還藏著愛人的書信。

   她在歌唱心愛的人兒,她還藏著愛人的書信。

   啊這歌聲姑娘的歌聲,跟著光明的太陽飛去吧;去向遠方邊疆的戰士,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

   去向遠方邊疆的戰士,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

   駐守邊疆年輕的戰士,心中懷念遙遠的姑娘;勇敢戰鬥保衛祖國,喀秋莎愛情永遠屬於他。

   勇敢戰鬥保衛祖國,喀秋莎愛情永遠屬於他。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明明是自己毫不熟悉的語言,但卻像是本能一樣脫口而出,一曲唱下來,竟然沒有半分停頓和忘詞。

  一曲結束,公頻寂靜無聲。繆苗察覺到自己剛才唱得有些忘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走音,她剛想說什麼彌補一下現在這種尷尬的氣氛,公頻裡便傳來了數道鼓掌聲。

  喂,拜託你們好好駕駛不要鼓掌。繆苗強耐住把他們一個一個批一遍的衝動。

  崔真熙一邊鼓掌一邊興奮道:「那是什麼?俄語嗎?苗苗什麼時候會俄語了?」

  繆苗還沒回答,海因茨便插嘴了。

  「是俄語,你唱的是『喀秋莎』吧?」海因茨問,身為德區東部出生的他曾經學習過這門語言,「但你有好幾處的彈舌並不標準,我一開始還沒聽出來。」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語言天賦廢繆苗的不足。

  繆苗更害羞了。

  「但歌本身唱得很好聽啊,這就夠了。」米格爾爽朗地救場,「我喜歡這個旋律。」

  「這倒是。」海因茨贊成道,「不過按照你的發音,你應該是沒有學過俄語的,你怎麼會唱這首歌?」

  ……

  繆苗突然沉默了。

  她該怎麼回答無數個夜晚因為某人的夢話徹夜未眠,被這首歌強制性洗腦,洗腦到自己都能依葫蘆畫瓢地哼出旋律,最後連大致的文字發音都能發出,就連洗澡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哼哼這首歌……這種話要怎麼才能說得出口?

  「唱得很好。」一直沉默著的艾德曼忽然說道,「但是感覺……你想為之唱的對象不是我們。」

  耿直男又一針見血地戳穿了繆苗的小心思,繆苗霎時收聲,暗自慶倖現在只開了語音頻道,否則自己臉那麼燙,保不准看上去已經紅透了:這點偷偷夾雜的感情被當眾戳破實在是太羞恥了……他說的沒錯,雖然對於當年的自己而言是令人精神衰弱的經驗,現在卻變成了十分美好的回憶,她一直很想唱給他聽一次,但是沒有機會。

  「嗚哇,艾德曼你閉嘴啦!能不能別把這種話直接說出來!」崔真熙氣吼吼地朝公頻吼道,但手上卻暫停了錄音鍵——她打繆苗開唱之前就按下了錄音的按鈕。

  繆苗訕訕地笑了笑。她又瞅了眼不遠處的星球,斂起了笑容:「好了,不鬧了。『番茄肉醬』隊聽令,即將抵達任務空域,請做好更換陣型的準備。」

  「是的,隊長!」四個人整齊劃一的答道,方才的輕鬆一掃而空,只剩下嚴陣以待的緊張。

  繆苗接著打開了和主艦CIC的通訊頻道,收訊依舊相當良好。

  「『番茄肉醬』隊呼叫CIC。重複一遍,『番茄肉醬』隊呼叫CIC,即將抵達任務空域,現在開始進行偵查與著陸,完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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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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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1:37:29 |只看該作者
卷三 秋之寒露 第八十九章

  【『番茄肉醬』隊呼喚CIC。重複一遍,『番茄肉醬』隊呼喚CIC,聽到請回答。】

  【CIC收到。請彙報當前狀況。】

  【『番茄肉醬』隊收到。A點狀況一切正常,請派遣陸戰與後勤部隊進行對接設施安裝和深步勘察。】

  【CIC收到。】

  通知完大部隊消息後,繆苗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總算是鬆了口氣。

  「我們未來要在這裡駐紮嗎?」崔真熙環視了一圈周圍:一望無垠乾裂的土地,這顆星球像是暮年的老人,地表上全是猙獰的龜裂,植被稀疏,塵土飛揚。

  「這是附近幾顆星系中,少數的擁有相對適宜人類生存環境的行星。」艾德曼說,「單是這一點已經彌足珍貴了。」

  米格爾有些疲乏地伸了個懶腰,朝繆苗申請道:「我可以從機甲上下來透透氣麼?」

  「等等。」繆苗凝視著操縱盤上的各項數值指標,皺了皺眉,「這裡的輻射超過了正常值,如果要出去的話,不要摘下防護頭盔。」

  只是微量地超出了一點,可長期暴露在這樣的環境下對人體絕對是無益的,但好在駕駛服為了應對各種情況已經做好了最佳的防護措施。

  米格爾點頭:「瞭解瞭解,那活動一下筋骨就算了。」

  他說完,跳下了機甲,但他才剛落地沒多久,地面忽然劇烈地震動了起來!

  繆苗在異狀發生的一瞬便立刻操縱機甲伸出手將暴露在外面的米格爾抓了在了手甲裡,下一個同時,她和另外三人打開了噴進器將自己推上了半空之中。

  整個地面都在晃動,如蜘蛛網一樣展開的裂縫也隨之加深變大,連空氣都彷彿被聲波扭曲。

  這個震動持續了大約半分鐘便消止了,震顫的礫石也隨之落在了地上。

  「那個是地震?」

  「大概吧。」

  四人又落回了地面上,米格爾匆忙地爬回自己的機甲裡,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我們選擇停靠的這顆星球地殼也太不穩定了一點吧?」

  「看這個。」海因茨從地上取下了一個裝置,他剛剛在起飛前眼疾手快地將一個探測儀留在了地上,這時候他將其取下,載入了其中的數據,分享給了另外四個人。

  「震源深度四百公里,深源地震?」崔真熙說,「這深度都已經是地幔了吧?」

  「這個深度都能對地表造成那麼大影響,這顆星球還真是奇怪。」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那麼一句話,一顆不安的種子,在繆苗的心間埋下。

  ……

  別的小隊也陸續著陸,期間又發生幾次小地震,只是都不如當初他們著陸時那樣強烈,繆苗將這個情況告知給了其餘的小隊,而他們那邊也紛紛彙報了自己隊伍遇了同樣的情況,而且無一例外都是深源地震。

  他們著陸地點之間的間隔極大,這已經不是區域地震了,這整個星球的地殼處於一種相當不穩定的狀態。

  如實彙報給CIC後,最後主艦隊判斷這依然屬於可以接受範圍,並且決定派遣護衛艦先行登陸。

  星艦的速度遠比機甲快得多,五個人沒等多久,一艘護衛艦便帶著陸戰機師和後勤部隊抵達了地表,它投放完陸戰機師後,出於保險目的,便即刻返航了。

  一個空戰機師小隊帶領大約六十名陸戰機師,一個醫療分隊,以及一個工程隊伍,接下來他們的任務非常簡單,在合流過程中探查適宜駐紮的地區,然後護衛工程隊伍建立簡易的飛船對接口即可。

  「好久不見。」

  當領頭的那個陸戰機師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繆苗相當詫異。

  「怎麼了?很意外嗎?」季輝咧嘴,亮出一口白牙,朝她伸出了手,「我是隸屬你隊伍下的陸戰中隊的隊長,繆……少尉?」

  繆苗才想起季輝雖然作為瓦西裡旁邊打雜人士許久,但本身也是個陸戰機師,只是沒想到他這次居然也隨著他們出征。

  「只是上士。」繆苗反握住他的手,「接下來的護衛任務就拜託你們了,我們會負責空中偵查和制空權保障的。」

  ***

  前期的偵察任務簡直順利到了極點,繆苗五個人在空中沒有探測到任何生物的熱能反應。

  是的,沒有任何生物的熱能反應。

  理論上來說,這顆星球已經符合擁有生命的一切標準,所以他們才選擇它作為前線駐紮基地,但是這顆星球地表除了非常稀疏的植被證明的確有著地下水的存在,其餘的生物跡象接近於零,真正意義上的連一隻鳥都沒有,而別的隊伍探查下來,也是同樣的情況。

  一路暢通無阻,按照這個速度和時間計算,離合流時間只剩下一天了。

  然而當日早上,繆苗第一個從淺眠中醒來並且例行打開通訊和別的隊伍彙報狀況候,卻發現頻道上沒有任何回應。

  繆苗連續調試了好幾個頻,依然沒能成功,她又調到了和CIC通訊的頻道,也是一片忙音,那份不安終於破土生長起來。

  晚上派出去的無人偵察機也全部斷訊了,像是被什麼干擾了一樣,一架也沒能返回。

  繆苗沒有聲張這件事情,她喚醒了季輝,季輝聽完這個情況後神色凝重起來。

  「有沒有嘗試過機甲上的通訊裝置?」季輝問。

  機甲上的通訊裝置跟無線電不一樣,那是依賴於駕駛員精神力的通訊系統,雖然展開半徑有限,但勝在穩定,不容易被其餘電波干擾……特別是蟲族的生物電波。

  「我試過了,」繆苗搖了搖頭,「可能是距離太遠了,沒能對接上。」

  季輝露出了苦惱的笑:「今天再往集合地點前進一些吧,沒有意外的話今天就能合流,前進過程中說不定就能對接上了。」

  繆苗沉思了一下。她本來是想提議先讓他們其中一名空戰機師返程通報的,但又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有點太過大驚小怪,說到底這只是一顆荒蕪的星球,也許只是它自身磁場不夠穩定,過一陣子說不定通訊就能恢復了,這個宇宙裡,除了蟲族之外……還沒有什麼東西能威脅到人類,這裡離巢穴級還有好幾個星系的距離,它們又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

  於是她點了點頭,隨即將這個情況告訴給了另外四個人。

  「別太擔心,也許近一點就能對接上了。」崔真熙也這樣安慰道。

  艾德曼和海因茨沉默不語地聽完。也許是德區人天生的謹慎在作祟,艾德曼說:「今天讓陸戰機師們的隊陣分開點吧,空中偵察的時候多注意一下地上的情況。」

  「好。」

  ……

  今天的雷達屏上除了己方隊伍也依舊毫無它物的生命反應。

  但不安卻在發酵,繆苗一路都在嘗試和其餘隊伍以及主艦隊進行通訊,頻道一直都是忙音。

  待會停軍休息的時候還是跟季輝提一下派遣他們其中一名空戰機師返程通知這個情況吧。繆苗憂心忡忡地掃視著下方因為大小不斷的地震而產生裂痕的大地,愈發覺得那深不見底的溝壑變得更加猙獰。

  而且雖然只是非常微量的變化,隨著他們逐漸靠近合流地點,輻射值在節節攀升。

  「嘿,隊長。」米格爾忽然在公頻對她說,「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我唱首歌給你聽?」

  「要不要聽沃克上將和柯德莉中尉不得不說的那些故事?」海因茨絞盡腦汁,最後只能想到用八一八來緩解彌漫在他們之間的沉重。

  「各位……」繆苗有些感動。

  崔真熙也說些什麼安慰一下繆苗,但還沒開口,她卻忽然看見了遠方大地某處深溝有東西在發光,在這樣的白晝下都那般刺眼閃亮。

  「等一下,我們三點鐘方向的那個東西是什麼?」崔真熙喃喃。

  繆苗聞言望去,只瞄了一眼,便煞白了臉。

  「全員聽令!!」繆苗吼道。

  她絕對不會認錯這道閃光,它是個預兆,就像是十字路口的紅綠燈,現在還只是在遠處閃爍的它尚處於「黃燈」階段,但而那道差點將她和尤拉諾維奇埋葬在吳港下的光線隨時可能隨著「綠燈」的亮起衝撞過來。

  「分散!!」

  隨著她一聲令下,五台機甲從原地快速分離開來,下一瞬間,那道光束以千軍萬馬之勢直射過來。

  沒有親臨過吳港現場的崔真熙驚恐地看著那道光束逐漸變細,直到化作一絲電光消散在空中——剛才只要再慢一點,她可能就要被擊毀在那道光芒之下了。

  「是……是蟲族?」她顫聲問,但無需任何人回答,心底已經有一個聲音肯定了她。

  儀錶盤上的輻射度立刻增加了幾個百分點,如今的他們總算是知道了這顆星球擁有這樣超常輻射值的真正原因。

  「不要大意!」繆苗咬著嘴唇,快速地打開了和季輝的通訊後揚手拿起光線炮順著剛才的軌道不停地射擊,「呼叫陸戰部隊,呼叫陸戰部隊。」

  「收到。」通訊的那端傳來了季輝沉穩的聲音,「我看見了,已讓陸戰機師設置迫擊炮進行遠程攻擊支援,請彙報具體坐標。」

  繆苗緊盯著攻擊襲來的方向,判斷著它的大致方位,「坐標經度——」

  她突然沒了聲音。

  這個節骨眼上!聽她講到一半的季輝有些迫切:「坐標多少?!上士!坐標多少?」

  繆苗沒能回答。

  因為廣闊的大地上,無數的「信號燈」亮起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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