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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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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槙日]星際擼貓指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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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28:50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章

  A.I 1049/8/20

  距離聯邦的聯合艦隊出擊,並且剿滅一隻未完全成體巢穴級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大部分人都是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才驚覺聯邦已經解決了星艦不能與蟲族直接進行遭遇戰這個難題,聯邦進行的佩龍計劃完全向大眾曝光,以一己精神力覆蓋了整艘密蘇裡戰列艦的尤拉諾維奇也變成了被軍方重點宣傳的戰爭英雄。

  遺憾的是,雖然聯合艦隊成功剿滅了那隻新誕生的未成體巢穴級,那隻原本被探知的成體巢穴級卻不見了蹤影。更糟糕的是,假設第二隻巢穴級是第一隻「分蜂」產生的,那麼也許還會有第三第四隻……乃至更多的在等待著他們。

  但至少,戰列艦能夠直接參與戰爭這個消息吹響了人們心中反擊的號角。長久以來,一直在對蟲戰爭中屢戰屢敗,只能不斷放棄原有星域遷徙的人類,終於看見了一絲勝利曙光。

  而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這個繼懷特・沃克之後,最年輕也是最快晉升成中校的少年,變成了所有人的希望之光。

  掩埋在密蘇裡戰列艦與他的光輝之下,沒有人在乎在這之前作為先遣的第五艦隊空二師兩個中隊幾近全滅,只餘不到三十名機師倖存這件事情。

  無人知曉那兩支以自己生命為代價預警了聯邦第二隻巢穴級出現的中隊,究竟在那顆星球上經歷了怎樣的絕望與慘烈。

  ***

  療養院。

  巨型的玻璃屏障覆蓋了這整棟建築,裡面溫度和濕度都相當適宜,就像是一座溫室一樣。

  一個黑髮的鵝蛋臉少女在庭院裡伸了個懶腰。隨著她的動作,病服寬大的袖子隨著滑至肩膀,露出了猙獰的瘢痕。

  因為灼傷導致的增生性瘢痕像是一條巨蟒,將她的整條手臂纏繞,盤繞而上,直至她的臉頰一側,都有點淡淡的紫紅。

  崔真熙做了幾個標準的伸展動作後,在眼前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握了握拳,又鬆開。

  「怎麼出來了?」

  崔真熙聞言回頭。椎名有棲站在不遠處,雙手交疊在身前,眼神溫和地望著她。

  比起她當時出擊之前,椎名有棲原本被剪到齊耳的黑色頭髮已經長了不少,髮尾在肩頭打了個圈盤在上面,現在的她比起原本那個略顯清高凜冽的少女,已經柔和很多了。

  「在房間裡面待太久,很悶。」崔真熙笑著回答。

  椎名有棲的目光落到了崔真熙伸在半空中的手,流露出一絲擔憂:「你的手……」

  其實不僅僅只是手,崔真熙被病服遮住的整個左側半身都是同樣的光景,但她好像全然不在意一樣地揮了揮:「沒事,已經全好了,一點也不疼。」

  椎名有棲皺眉問:「疤痕,不去掉嗎?」

  這些疤痕在現代的醫療科技下是完全可以去除掉的,但崔真熙卻拒絕了。椎名有棲一開始不能理解她執意留下它們的原因,即便是她們這樣受傷是家常便飯的人,作為女孩天生的愛美之心還是有的,沒有人會願意在自己身上留下那麼猙獰恐怖的傷疤。

  「不去。」崔真熙眼神黯淡了一些,喃喃自語般地說,「因為那樣太不公平了。」

  崔真熙的聲音很輕,但椎名有棲卻聽得清清楚楚,她微微睜大了眼眸,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張了張口原想說些什麼寬慰崔真熙,但最後也沒能說出口。

  「要去看看她嗎?」

  想了半天,椎名有棲只能說出這句話,她剛說完便意識到自己提出了一個最糟糕的建議。

  但沒等她補充,崔真熙就搖了搖頭:「不了……現在他應該在她那邊吧,不去打擾了。」

  「嗯。」

  ***

  人造的微風吹拂起窗邊的白紗,清風拂面,繆苗坐在輪椅上眯著眼望著窗外湛藍色的天空,陽光在她身上鍍了一層非常柔和的光芒。

  「坐夠了嗎?」

  在她一旁雙手抱臂的金髮少年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都一個小時了,看不膩嗎?」

  繆苗沒有扭頭,只是安靜地望著外面。

  「喂,你看著我。」尤拉諾維奇終於無法忍耐她這幅模樣了,伸手便按在繆苗肩膀上,將她上身扭過,直視著她的雙眼。

  沒想到眼眸剛對上,他卻啞口無言了——她澄澈的雙眼裡沒有任何波瀾,只是平靜而深切地望進了他的雙眼深處,她看起來一切都好,剛剛似乎的確只是單純出於欣賞景致的目的在窗前發呆。

  「很漂亮,我喜歡。」繆苗朝他伸出了手,輕輕摩挲著他的側臉,話語有些破碎,「天空,跟你的眼睛,顏色一樣,很漂亮。」

  他這下是真的什麼話也講不出來了。

  「的確有點久了。」繆苗收回了手,「能把我放回床上嗎?」

  尤拉諾維奇直接將手環過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從她膝下伸過,輕鬆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繆苗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懷裡,閉上了眼。

  「你不是要回床上嗎?」見她沒有鬆手的意思,尤拉諾維奇乾脆抱著她坐在了床上。

  繆苗笑了一下:「讓我再抱一下。」

  尤拉諾維奇沒說話,只是雙手摟得更緊了一些。

  他已經高了很多了,身板也比初識的時候壯了不少,現在抱著她也不會有怪異的不協調感。

  繆苗把頭埋在他懷裡,感受著他的體溫,試圖從中汲取一些勇氣。

  ……

  於一個月前,在那顆死星上,靠著繆苗最後拼上性命的一博,通訊連接上,他們定位到了她的機甲,終於是派人將被困兩個多月的第一中隊倖存者搜救出來。

  那個時候軍部差點就要強硬地中斷對可能倖存者的搜索了,畢竟沒有人會相信在那樣的廢土上有人能挨過兩個多月。戰況迫在眉睫,他們幾乎就要主炮全開直接炸飛它了,誰知道當時尤拉諾維奇直接靠著自己的精神力干擾了整艘戰艦的行動,鎖定了火力管制系統,直到他們真的發現了繆苗。

  繆苗從昏睡中醒來,在看見周圍一群自己熟悉的同伴後,卻半分激動和劫後餘生的欣喜也沒有,只是冷靜地開口問:「『黑匣子』有沒有拿到?」

  她這裡指的是他們回收的,那用來儲存他們對蟲戰鬥資料的,能給無人機開發提供寶貴資料的記憶卡。

  那也是空二師機師們第一中隊存在過,戰鬥過的證明……如果可以的話,他們都是希望親手將這個交還給聯邦的,然而只有極少數的人做到了。

  她必須確保這些他們生命換來的數據,安全地回歸到聯邦手裡。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繆苗鬆了口氣,然後才發覺一件事——她感受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

  脊椎三處骨折,傷到了中樞神經,可能下輩子再也站不起來。

  「你的機師生涯就此結束了。」

  繆苗被這樣正式宣佈道。

  然後她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一點也沒有吳港空襲事件受傷時的驚慌和不安,冷靜得讓人感到害怕。

  甚至在面對那個她所愛的少年,那個一路在她心中支持著她挺下來的尤拉諾維奇,她也沒有欣喜若狂。

  「頭髮,變長了。」這是繆苗對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然後她就被抱住了。

  她的眼眶逐漸濕潤了起來,低聲在他耳側喃喃:「我很想你。」

  「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我知道。」尤拉諾維奇咬了咬牙,回應道。

  繆苗的手指伸進了他的頭髮之間,五指為梳,給他理著頭髮,喚道:「尤拉。」

  「幹嘛。」

  她的眼神一下空洞起來:「我還活著,對嗎?」

  「啊——」他有些惱火地應道,「我在這裡。」

  比起「你還活著」,他說的是「我在這裡」,這句話讓繆苗一直強行建造起的防線潰不成軍。她放下手,依偎在他的肩上,放聲哭了出來。

  她一邊哭,嘴上叨念著一些顛三倒四,毫無前後邏輯的話——

  「我還活著。」

  「太好了。」

  「但為什麼啊?」

  ……

  自那以後,繆苗就再也沒有哭過了。

  她每天定期地接受身體檢查和進行複健訓練……儘管按照醫生的意思,複健訓練對於她而言已經沒有必要了。

  尤拉諾維奇陪在她身邊兩個多月後便被軍部的人強制押走了,蟲族的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消失不見的巢穴級什麼時候還會來襲也是個未知數。

  根據他們推斷,「分蜂」一旦產生,那麼肯定不止一體「蜂王」從原來的族群中離開,恐怕當時除了那隻未成體的蜂王和它還未完全構築的巢穴,還有第三第四甚至更多隻「蜂王」在不同的星球上紮根和轉化它們。

  而尤拉諾維奇作為人類這邊最關鍵的籌碼,自然是不能讓他繼續陪一個已經喪失價值的前任機師繼續浪費時間了。

  但他不在之後,繆苗的生活也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今天的天空,也非常溫柔。

  繆苗望著那片沒有一絲陰翳的藍天,摸了摸耳側的髮帶,這樣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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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說起來之前似乎有人問我A.I是啥……這其實是我瞎幾把扯淡的一個紀年代稱,大星際紀年的感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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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29:07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零一章

  白光,慘叫,哭吼,血……以及屍體。

  畫面的最後一幕定格在漫天大雨之中那個人最後帶著弧度的唇角。

  繆苗喘著氣,滿頭大汗從夢中驚醒,室內一片漆黑,還是深夜。她覺得喉舌乾得有些發苦發澀,便伸手往床頭的水杯探去。

  指尖在水杯前停下,她又用力了幾分,已經喪失對下身控制的她始終無法縮短那最後一段距離。嘴裡的苦澀似乎順著喉管蔓延到心中,在她終於要自暴自棄放棄之際,一隻手忽然出現在視野裡,拿起了那杯水,遞到了她跟前。

  繆苗低頭道了聲謝,然後小口地啜起了水,直到口中的乾涸被水濕潤後,她才抬起頭看向來者。

  對方進來的時候並沒有開燈,但是在月光之下,她那頭張揚的紅髮依舊亮眼。

  柯德莉坐在她的床沿上,伸出手將她被汗水濡濕的鬢髮撩至耳後:「做噩夢了?」

  繆苗本想搖頭,但在對方銳利彷彿洞穿一切的目光下,只好點頭承認。

  柯德眯了眯眼,然後給了繆苗一個溫暖而堅定的擁抱,在她耳畔輕聲歎息:「對不起。」

  「我不是一個好老師,總是任性妄為,還讓我的學生獨自承受那樣的事情。」柯德莉摸著她的頭髮,安撫著她僵硬的身體,「你知道嗎?在最初成為你們教官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

  繆苗茫然地靠在她的肩膀上搖頭。

  柯德莉繼續道:「有點自卑,有點懦弱,介意自己的精神力閾值,但其實打從心底在反抗著所謂的天賦論,想要證明自己不輸給任何人,跟過去的我如出一轍。一直沒有告訴你對麼?我的精神力閾值也只有B。」

  「過去的我一直追逐著懷特的背影,一直以他為動力,拼盡全力當上了空戰機師,然後……戰爭爆發了,我還沒有從赫爾文畢業便被扔到了前線,其實那也無關緊要,到了戰場上我才發現學校裡教授的那些東西半分屁用也沒有。剛開始真是害怕得不得了,但是一旦想到我……我深愛的人在跟我在同一個戰場上呼吸和戰鬥,心裡又有了無限的勇氣。」

  繆苗已經分辨不清柯德莉究竟是來寬慰她的,還是只是來單純向她傾訴她過去的故事的,無論是哪個都沒有關係,她只需要做一個沉默的聽眾就夠了。現在的繆苗從柯德莉身上嗅到了一絲同樣的氣息,她清楚地知道對方已經跟她一樣,站在了懸崖的邊緣。

  「直到他……直到他下令了讓尼米茲航母自爆,我才發現我所憧憬和追求的不過是我自己編織的謊言,但當我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他只是個凡人,就跟我們一樣,是我一廂情願地把他捧在神壇上,卻一直沒有注意到他需要肩負的責任和使命……但我沒有選擇了,我只能恨著他,日復一日地恨著他,不那樣做的話,我沒有活下去的動力。」

  明明柯德莉的聲音裡一絲動搖和脆弱也沒有,繆苗卻感覺肩頭的病服有些潮濕。

  「我迷失方向了,這些年來一直迷失方向了,我覺得自己無路可走了,只能在原地駐步。我裝作已經什麼事情也沒有了,但實際上這些年來我從來就沒從阿刻戎戰役裡出來過。」

  柯德莉終於放開了繆苗,雙手摁在她的肩頭,綠色的雙眼裡閃爍著星光。

  「明明我們性格完全不一樣,我卻總覺得在你身上找到了過去的我的影子,連經歷都那麼如出一轍,可我希望你別變成第二個我。」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你現在的想法,但不要回頭,不要沉溺於過去。」柯德莉聲音溫柔到了極點:「跟我不一樣,你要繼續往前走,有人在等著你。」

  ***

  九個月後。

  春末,初夏。

  空氣中已經隱約有了一絲燥熱了。長髮被束成馬尾,穿著蝴蝶袖襯衫和短裙的繆禾正在往行李箱中放進疊好的衣物,他收拾到一半,便有些不滿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回頭向身後的人再度確認般地詢問道:

  「姐,你真的要回去嗎?」

  被他叫做姐姐的女人剛剛換好衣服,她伸手拿起了床頭的束腰,往自己的腰上圍起。

  專門按照她身形定制的為了保護舊傷的護腰理論上應該完美貼合她的身形才對,但她卻拉了拉背後抽帶,有些苦惱道:「小禾,能不能幫我打個結?」

  「你有聽我剛剛說話嗎?」繆禾無奈地歎了口氣,但還是起身上前,幫他的姐姐調正了束腰,最後拉緊抽帶打了個結,「明明之前受過那麼嚴重的傷。」

  繆苗對繆禾的話置若罔聞,轉身朝繆禾俯低,將頭湊到他面前,指著自己耳側編成了一縷蜈蚣辮的鬢髮,問道:「這個編髮好看嗎?蝴蝶結有沒有打歪?」

  怎麼越來越孩子氣了。繆禾伸手在繆苗的額頭上彈了一指:「因為要見到他所以那麼開心嗎?明明那個混帳都沒有來看過你幾次。」

  「不是。」繆苗有些委屈地捂著額頭,「這次是帕瓦羅蒂少校親自來請我回去的,沒有辦法拒絕,畢竟現在情況緊張,人手不足。」

  繆禾眼眶突然就紅了起來:「這次不會再跟上一次一樣一身傷回來了吧?」

  繆苗搖了搖頭,憐愛地將他抱在懷裡:「不會的,別擔心我,我只是去做指導員而已。」

  「說好了?」

  「嗯。」繆苗在繆禾的側臉上落下一個親吻,「姐姐答應你。」

  繆禾還是一臉不信任地繼續問道:「真的沒關係嗎?真的要回去嗎?姐已經不做噩夢了嗎?」

  這次繆苗沒有給他肯定的答覆了,她只是輕輕地拍了拍繆禾的頭。

  繆苗不會對他說謊,所以繆禾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沉默所代表的意思,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笨蛋姐姐……」

  他還想說一些挽留的話語,但一對上繆苗堅定的目光便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無用的,最後只是咬著嘴唇,啜諾道:「不許騙人。」

  「嗯。」

  「腰不好就不要跟以前一樣亂跑亂跳了。」

  「好。」

  ***

  停泊在空間站的傑拉爾德・R・福特號航空母艦上。

  繆苗剛從對接飛船上下來,站在空曠的航母內,面對著來來往往的艦員們,覺得渾身有些彆扭。

  這次她被任命為第25飛行聯隊第八中隊的指導員,但是新型的福特級航母實在太大了,剛上艦她便二丈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第八中隊的會議室到底在哪。

  艦員們來往匆匆,都相當忙碌。繆苗不好意思攔下人帶路,但時間已經不多了,剛上任就遲到會給隊員不好的第一印象。

  繆苗打開了終端,登陸上艦內的局域網,想自行翻出星艦內的地圖自行找過去。

  目光卻停留在了一個令人相當汗顏的震驚體標題的帖子上。

  《主題:震驚!第二十五飛行聯隊將迎來史上最年輕的指導員!是人性的缺失!還是道德的淪喪!亦或是官僚內部的py交易?!》

  這個帖子只標注了「第二十五飛行聯隊」,並沒有標注到底是哪個中隊,一向覺得自己是邊緣人物的繆苗自然沒將它往自己身上聯想,只是覺得有些好玩和好笑,沒想到除了她以外還有新任指導員。

  於是繆苗點進了這個帖子,但同時也將導航找了出來。一邊按著指向走,一邊用手指拉動著帖子。

  LZ【匿名】: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的中隊最新接到了一個消息,今天將有一個新任的指導員上任,才二十二歲!就是中尉了!!這年紀不是應該才剛從赫爾文畢業麼!!好吧雖然我們也是因為前年巢穴級的出現,而被提前畢業了的「菜雞」,但是哪有讓預備役做指導員的道理?這沒走後門我是絕對不相信的!

  1L【匿名】:前排吃瓜

  2L【匿名】:前排兜售瓜子,爆米花,可樂。

  3L【匿名】:先mark一下……

  ……

  ……

  22L【匿名】:沒有證據就亂掛別人走後門?說不定是跟崔中尉,默克爾中尉,施耐德中尉,椎名中尉那樣的情況呢?他們不是也才就讀了一年就成了預備役,後來非常年輕就得到了中尉的軍銜,現在個個都是隊裡的王牌機師麼?

  23L【匿名】:……樓上你。

  24L【匿名】:不知道怎麼說22L,但這波洗地我給零分。

  25L【匿名】:加1,崔中尉他們那完全是特殊情況。除了椎名中尉,另外三個人都是當年那個第五艦隊的倖存者,人家跟我們這群雖然是正式軍卻從來沒有跟蟲族正面遭遇戰過的「板凳機師」不一樣,是真的浴血奮戰過,跟蟲族戰鬥過的機師,要知道跟蟲族正面遭遇戰後活下來的空戰機師寥寥無幾啊。

  26L【匿名】:所以說第五艦隊,空二師到底是什麼情況?【問號臉】

  27L【匿名】:嘖,連軍部裡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了麼?

  28L【匿名】:因為聯邦對外封鎖了吧,只有內部人士知道。

  29L【匿名】:第五艦隊空二師的第一中隊和第二中隊啊!就是那個幾乎全滅掉的兩個中隊!我們現在能夠那麼安穩地在這裡水論壇都要多虧他們當年拼了命通知了聯邦第二隻巢穴級的誕生啊!!現在的人連這個都不知道了嗎!!!可惡!!!!

  30L【匿名】:樓上冷靜一下,總之就是那麼回事,這兩個中隊最後倖存者才只有三十來個人,其中的六名空戰機師現在都是軍隊裡非常有名的空戰機師,誰來提供個名單表?

  31L【匿名】:柯德莉・帕瓦羅蒂,馬修・卡普蘭,崔真熙,艾德曼・施耐德,海因茨・默克爾。順便一提帕瓦羅蒂少校還是阿刻戎戰役的倖存者,已經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了,據說沃克上將都想讓她強制退伍,沒想到她就是不要,非得留下來。

  32L【prpr崔太太】:還有崔中尉!我愛死她了!她在那場戰役中比默克爾中尉和海因茨中尉還要慘……和帕瓦羅蒂中校在巢穴級上面熬了一個月才等到了救援,據說左手的傷就是那時候落下的。她那本《KY和柔軟黏稠滑膩的愛》一直是我心目中觸手本的經典!

  33L【匿名】:樓上!!!!!可惡!那本通販我沒搶到!求你宿舍地址!讓我觀摩一下好嗎?!

  34L【匿名】:樓上不要歪樓了,求本自己去交易區。

  35L【樓主】:所以說天降一個指導員是什麼鬼!這種走後門的人我們絕對不會承認!第八中隊會堅決抵制聯邦的肮髒PY交易的!!

  ……

  繆苗楞了一下。

  第八中隊?不就是她即將負責的那支中隊麼?

  心底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她黑著臉繼續把帖子往下翻去。

  ……

  87L【匿名】:等等,雖然你們都很憤慨但我還是想插個樓。31L只提了五個人吧?還有一個呢?

  88L【匿名】:還有一個?不知道唉。

  89L【匿名】:啊……的確還有一個,但是不可能是那個人啦。

  90L【匿名】:不可能加1。

  91L【匿名】:嗚哇求你們別提她,她跟我在赫爾文是同屆生,如果不是她,留守在巢穴級上的第二中隊連生還都沒有可能。

  92L【匿名】:是誰啊?好奇!!

  93L【匿名】:聽說她高位截癱,後來就退伍被批准回家休養了,已經不可能返回戰場了。

  ……

  ……

  143L【匿名】:樓主透露一下那個指導員的名字唄。

  144L【樓主】:這個人名字和姓氏同個音。

  145L【吃瓜老人】:臥槽,不會吧……巧合吧,不會那麼巧吧???!!!

  146L【匿名】:Ls,有問題嗎?

  147L【吃瓜老人】:巧合吧巧合吧,那個人姓名也都是同個拼寫,但是那個人不可能回來的。

  148L【匿名】:都扒到這份上了,樓主能不能直接把那個指導員名字爆出來啊?

  149L【匿名】:爆吧爆吧!

  150L【匿名】:但是爆人信息會被論壇管理員封號哦。

  151L【匿名】:沒關係的,管理員就是默克爾中尉,他本身就是個八卦狂,指不定現在在窺屏呢。

  152L【樓主】:好吧。

  153L【匿名】:miao miao。

  154L【大韓泡菜世界第一】:什麼?!

  155L【這輩子只想開Bf-109】:請問,你確認是這個名字?

  156L【這輩子只想開Me-110(管理員)】:臥槽你說什麼?!

  157L【Y・S】:……………………???!!!!!

  158L【匿名】:臥槽那麼多大佬的固馬?!前排合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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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29:19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零二章

  此時此刻,繆苗站在第八中隊的會議室門口,不知道進去之後該用何種表情來面對那群剛剛在論壇上面八她八得正歡的中隊成員。

  據說第八中隊的隊員們是比她們那屆還要年輕的新兵蛋子。因為兩年前的蟲侵事件的爆發,再加上大部分資深機師所謂的「實戰就是最好的教學」的思想,後面有資質駕駛空戰機甲的機師都被直接從地方軍校挑選出來塞進軍隊裡當預備役,然後進行拔苗助長式的速成培養。

  比如第八中隊,就是一個全部都是由新兵組成的中隊,也正是因為如此,繆苗才能被選中擔當他們的指導員。

  其實一開始柯德莉來找繆苗回到軍部擔當第八中隊指導員的時候,她並沒有答應。其一是因為自己「舊傷」未癒,其二是自己並沒有擔當這樣重任的覺悟。

  但柯德莉勸說她的時候語氣相當真誠懇切,先是打了一通師生情懷牌,再表達了一番人手實在緊缺,現在和蟲族的戰爭處於白熱化狀態,聯邦急切地需要像她這種有著跟蟲族實戰經驗的人教導「板凳機師」們戰鬥技巧,再來,指導員是不需要重回前線的。

  本來就耳根子軟的繆苗心裡也有著一些自己不能直言的小九九,被柯德莉輪番轟炸洗腦後還是選擇繳械投降。

  回顧了一番前因後果,繆苗在門口躊躇了許久,時間在流逝,幾乎要超過原本約定的時間了。在她終於下定決心開門之際,一隻手先她一步用終端認證了門鎖。

  繆苗側頭看去。

  一個跟她年紀差不多,戴著金絲眼鏡的金髮女人雙手抱臂,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你站在我們門口幹什麼?」

  「你是新來的隊員嗎?」不等繆苗回答,她便自顧自地嘟囔了一番,「真的是,上頭怎麼總是不打招呼就亂把人往我們這裡塞,指導員也是,隊員也是。」

  聽清楚了金髮女人小聲抱怨的繆苗張口想要解釋:「不是的,我是……」

  但還沒講完,對方又強硬地打斷了她:「算了,別佇在門口了,讓開一下,我要進去,你也快點進來,今天中隊裡要來新的指導員。」

  金髮女人說完,便用手臂格開了繆苗,自行進入了第八中隊會議室。

  看來是被誤會了。繆苗內心有些崩潰和無奈,但還是隨著她的腳步,一同走進了裡面。

  她剛進門,所有還在玩終端,水論壇的中隊成員們齊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同看向了這個陌生的面孔。房間裡的所有視線好比數道光線穿越了凸透鏡,全部落在了她這個會焦點上,幾乎要把她盯穿一個洞。

  繆苗把頭又往下壓低了一些,不太敢回望他們,只是埋頭向會議室的主座走去。

  在她前面進來的金髮女人坐在了會議桌的前面,那幾個位置是只有中隊下的小隊長才能坐的,她見繆苗徑直往主座走去,皺眉提醒:「喂,你的位置在後面。」

  果然是被誤會了……繆苗尷尬地抬頭朝她笑笑。

  別緊張,有點自信——繆苗在心中這樣給自己鼓舞。她挺直了背,走到作戰投影板前,打開了屏幕的開關,上面立刻投影出了她的個人簡歷和資料。

  「各位好。」她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下開口道,「我的名字是繆苗,軍銜中尉,從今往後將會擔當第二十五航空聯隊第八中隊的指導員,在你們的中隊長就任之前將會指導各位與……與蟲族戰鬥的基本技巧和戰術。」

  好的,開場白總算是順利地說完了,接下來一般是什麼來著,對了,按照她往常的經驗,接下來一般是所有中隊員起立跟她行禮然後自我介紹才對。

  但是為什麼整個會場突然沉默了?

  沉默維持了三秒,繆苗正想再度開口打破這份死寂,下面的人倒是在她開口之前竊竊私語起來——

  「什麼,這就是我們的指導員?!那個走後門的?」

  不,她是正經被邀請回來的。

  「怎麼跟之前拿到資料上的照片不太一樣?」

  那份資料的照片是三年前剛入學赫爾文的她,留著青春憂傷偶像短髮的她……劉海遮眼睛的那種憂傷髮型,當然不太一樣。

  「你臉盲啊!同一個人啦!只是頭髮長一點而已。」

  對啊,只是頭髮長了一點……也就到了腰際的水準而已。

  「好年輕,胸好大!那個,她的胸好大啊!」

  為什麼要關注這種東西!等等,真的有很大嗎?沒辦法穿了束腰這種東西就算想壓平也壓不平。

  「噓你小聲點啦!啊是挺大的。」

  她受夠了。

  這幫人所謂的「竊竊私語」都一個字不漏的竄進她的耳裡,繆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這幫新兵的覺悟還不如只是他們當年菜雞剛入伍的時候,都已經在軍隊裡了怎麼軍紀還鬆散得跟盤沙子一樣?

  突然地,前排座位當中,有一個同樣一頭金髮的少女拍案而起。

  她的那頭金髮跟剛才與繆苗在門口搭話的那個女人略帶棕色的深金不同,是非常純粹的淡金,跟她喜歡的那個少年一模一樣。

  樣貌也非常精緻,皮膚雪白,一看就知道是北歐羅巴人種……年齡看起來是全場最小的,身形也是,跟椎名有棲差不多。

  簡直就是尤拉諾維奇的翻版。

  就連神情都與當年的他無比相似,少女滿臉的不屑和輕蔑,她毫不掩飾地鄙夷道:「什麼?!你就是我們的新任指導員麼?!」

  她伸出食指,指著繆苗的臉大聲說:「我才不管你是誰,我是絕對不會承認你這種走後門沒有什麼實力還半身不遂的傢伙成為我們的中隊指導員的!」

  這句話有些戳中繆苗的痛腳,她的強顏微笑已經快要碎裂了。

  「薇拉。」之前錯認她是新隊員的女人冷靜地開口呼喚了少女的名字,「太沒有禮貌了,坐下來。」

  連名字都好像。繆苗暗自腹誹,但一旦想起尤拉諾維奇,她剛剛不悅的小情緒也消散了一些,當年跟他在一起整天被冷嘲熱諷各種言語攻擊也挺過來了,這點相比似乎的確不算什麼,況且繆苗對著有他影子的這類人真的相當沒轍。

  名叫薇拉的少女雙手抱臂,冷哼一聲扭過了頭。

  「你好,指導員。」金髮女人站了起來,她沒有跟繆苗行禮,明顯只是給點面子,客套敷衍地做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芙蕾雅・馮・裡希特,軍銜少尉,是第八中隊第二小隊的小隊長……」

  然後她指了指不知道為什麼在生悶氣的薇拉:「她是薇拉・N・闊哲杜布,第一小隊隊長,同樣軍銜少尉。」

  果然是一個毛子一個德區人,從名字就能判別出來。

  繆苗朝她點了點頭,於是芙蕾雅又一臉冷漠地坐下了。繆苗蹙眉,第八中隊一共有四個小隊,現在已經有兩個小隊長跟她打了照面了,那麼剩下的兩個呢?

  她正想著,門口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伴隨著自動門的打開,一個氣喘吁吁的黑髮男人單手撐著腿擦著額角的汗水,朝會議室裡齊齊看向他的人訕笑:「哈哈……不好意思,我好像遲到了,咦——」他看向了一臉尷尬站在作戰板前的繆苗,熱情道,「你就是我們新任的指導員嗎?我的名字是趙同寶!第三小隊隊長!今天不小心睡過頭了!不好意思啊,真的不好意思啊!」

  繆苗:「……你先坐下吧。」

  趙同寶拋了個「不愧是老鄉今後也請互相照顧」的眼神給繆苗,然後飛速躥到芙蕾雅的身邊,一屁股坐下。

  芙蕾雅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

  看完這一幕的繆苗內心已經有些想要現在辭職立刻卷鋪回家的衝動了。

  「那個,還有一位呢?」她翻著名單,試著叫出那個名字,「第四小隊的小隊長……Shiro……Shiro Nishizawa?」

  「西澤白!」趙同寶立即幫她叫出了那個名字,同時還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人,「喂,西澤,叫你呢!」

  繆苗這才注意到坐在前排還坐了一個人。她細細打量了一番那個少年,他比趙同寶身形單薄多了,跟三年前的她一樣,留了一頭長到遮住眉目的劉海,渾身像是被烏雲籠罩了一樣,散發著一股陰鬱之氣……奇怪,剛剛他坐在那裡嗎?為什麼她一點都沒注意到?

  西澤白發現了繆苗在看他,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身體,然後打開了自己的終端投影,手指飛快地打了幾個字。

  【你好,我是西澤白,軍銜少尉,第四小隊小隊長。】

  「不好意思啊!西澤他不愛說話!」趙同寶一手勾住了西澤白的脖子,打趣道,「平常溝通都是用打字!」

  繆苗:……

  一個女版不良小毛子,一個渾身精英範看不起人的德區女,一個大咧馬虎的中華區同胞,再加上一個疑似溝通障礙症的扶桑人。

  這是什麼見鬼地獄配置。

  好想辭職,好想辭職。柯德莉根本就是把她分配給了一群問題兒童當指導員,哪有這樣坑人的?

  繆苗強忍住現在就摔東西走人的衝動,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好好跟他們溝通一番之際。

  門再度被「打」開了。

  這可比剛才幾次暴力多了,合金的自動門板擁有防火防爆防彈防震級別的防禦性,就是這樣的門被人一腳從外面踹飛。

  又是什麼情況?

  繆苗驚慌地轉身,但對方速度太快了,只在她的虹膜上留下一道金色的殘影,她感覺自己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身體不能控制地往牆上撞去。

  許久沒有實戰過的她各方面的反射已經大不如前了,以這個姿勢撞到牆上一定會磕傷腰。心好累……她都招誰惹誰了,為什麼那麼倒黴?

  但是就在她閉上眼準備接受疼痛來臨的時候,腰又被人伸手摟住了。同時,耳邊的牆壁傳來了「咚」的一聲。

  這時候的繆苗已經大致猜到對方是誰了,她偷偷地睜開了一條眼縫,緊接著便對上了一雙盛怒之中的冰藍色眼睛。

  她在對方怒火中燒的目光下,有些心虛地咽了咽口水:「嗨。」

  現在的繆苗已經完全不能跟以前一樣俯視他了,甚至要稍微仰起頭才能直視他的面容。

  「那個……好久不見,尤拉……」

  --------------------------------------

  第二天的論壇又炸了——

  《八一八那個上任第一天就跟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中校有著py交易的繆中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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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零三章

  繆苗有些心虛地跟尤拉諾維奇打了聲招呼。

  該怎麼說,她早就知道會在艦隊裡對上他,但是沒有想到會那麼快。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回來的消息的?要知道柯德莉可是向她保證了絕對不會將這個消息外泄。

  畢竟她的舊時好友幾乎全部反對她重新回到這裡,面前的少年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你怎麼會在這裡?!」尤拉諾維奇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跟繆苗低聲說。

  「這個是我的臺詞。」相比對方盛怒到極點的模樣,繆苗就顯得淡定多了,「你不是應該在密蘇裡戰列艦上麼?為什麼會來福特號?」

  尤拉諾維奇:「論壇……不,反正這個不是重點!」

  哦原來你剛剛也在窺屏?繆苗挑眉:「你讓一下,我還要和我的中隊成員講話。」

  繆苗一邊說著,一邊把他的手從自己腰上挪開。在大眾面前被壁咚這種事情實在是太羞恥了,都那麼大了,他是怎麼做到如此旁若無人地幹出這種老套又破廉恥的舉動的?

  不過算了算,現在的尤拉諾維奇也才十九出頭的樣子,正好是三年前她的歲數,那個時候的自己似乎也曾幹過同樣的事情。真的是,誰叫他個頭在這兩年突然飛長,現在比她還高了,她還是比較懷念之前那個為了咚她還需要墊腳尖的那個大男孩,如今長大了的他感覺都沒有以前那麼可愛了。

  「哈?你有弄清楚現在的情況嗎?!我在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尤拉諾維奇暴躁地朝她大聲嚷道,「而且那幫廢物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反倒是嗓門隨著歲月增加一同增加,但好歹不會跟以前一樣唾沫橫飛了。繆苗捂著耳朵,直到她聽見「廢物」一詞後像是被觸及了底線,當即眯起了眼一拳揍到了對方的腰腹上。

  迅速,淩厲,手上是能讓對方吃痛卻不會真的傷害到對方臟器的力度。繆苗拍著手:「請不要用侮辱性詞匯形容我的隊員,都已經是中校了,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給自己的部下立一下榜樣,好不好?」繆苗俯視著抱著肚子彎下腰的尤拉諾維奇,果然她還是更喜歡以這個角度看他而不是仰視。

  然後她回到了會議台前,朝一眾目瞪口呆的中隊員們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耽誤了點時間,現在讓我們繼續……」

  繆苗說到一半,突然注意到剛剛還在跟她叫板的第一小隊小隊長,薇拉・N・杜哲闊布,滿臉通紅,雙眼中似乎染著熊熊火炬,目光熱烈地盯著她:「可惡,你們剛剛竟然!」

  這小毛子怎麼又炸毛了?繆苗有些莫名,剛才她哪裡又招惹到這個小凶獸翻版了?等等,難道是——

  繆苗循著對方的視線回頭,薇拉那熾熱的目光正是落在她身後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來,直起身子的尤拉諾維奇身上。

  的確,現在擺脫了一些原本稚氣的尤拉諾維奇目前已經是一個相當有魅力的人了:戰績顯赫,又頂著「繼懷特軍銜升得最快的天才」,「人類的希望」……之類亂七八糟的高帽,再加上本人顏值也一直在線(重點),在軍部裡惹一身女粉絲似乎也合情合理。

  而剛站直沒多久的尤拉諾維奇顯然也注意到了有誰在用熾熱的目光凝視他,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熟悉的「同類」的味道,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在他心中燃起。

  正想尤拉諾維奇想要當眾發作之際,繆苗卻先他一步強硬地橫在了薇拉與他即將交匯的目光之間,善意地微笑:「杜哲闊步少尉有任何問題麼?」

  和善的微笑傳達著「小屁孩就不要覬覦她的東西了」這個信息。

  對方大概是理解到了她笑容中隱藏的意思,臉似乎被氣得更紅了。薇拉以拳擊桌:「我說過了,第八中隊不需要像你這種連機甲都開不了的殘廢擔任指導員,理解了嗎?理解了就快點滾回老家吧!」

  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噤聲,每個人都緊張地盯著薇拉,繆苗,和剛剛突然冒出來的尤拉諾維奇,在座的大部分人也許不知道繆苗是誰,但是沒有人不認識她身後的那個金髮少年……而就剛才的表現來看,他們新上任的繆中尉和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中校顯然關係非同尋常。

  這句話沒把繆苗激怒,倒是把她身後的進化版炸藥桶點燃了。

  「你這個死小鬼剛剛說什麼?!」尤拉諾維奇聽完就想衝上去對準那個同鄉少女的臉上打一拳。

  繆苗眼疾手快地在他衝出去之前一手抓住他的馬尾辮,往後一拽,然後按著他的頭往桌面上摁去。完成一系列鎮壓動作的她笑容依舊:「看來杜哲闊布少尉對我有相當大的意見。」

  喂,那個是人類的希望,傳說中……反正不知道是哪裡的瞎幾把扯蛋傳說中的戰鬥天才尤拉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啊,就這樣被人抓著頭髮往桌子上蹭臉?!

  在所有人已經被繆苗熟練的馴貓動作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的時候,薇拉依舊強裝無所畏懼地抱臂:「廢話,不過是一個借斯維爾中校狐假虎威的殘廢罷了,少待在這裡礙眼!」

  繆苗相當冷靜:「那麼我要做些什麼才能讓你對我改觀呢?」

  「哼。」薇拉冷哼一聲,「明天是福特號的例行軍演,來一場空對空的演練如何?我會用實力證明你沒有資格在第八中隊待下去,輸了就滾回老家吧。」

  尤拉諾維奇:「你這個死小……」他還沒說完,又被繆苗按著頭以臉搓桌。

  「可以。」繆苗唇角弧度加大,在薇拉「仇視」的目光下,爽快地答應了她的對決請求。

  眼前這位跟她叫板的小毛子從行為表現上就能看出她是中隊裡類似於「老大」或者「代言人」一般的存在,在沒有解決掉這個麻煩之前,恐怕也難以讓別人對她改觀。軍隊裡的老規矩就是誰的拳頭大誰有發言權,繆苗也不想和這些完全拒絕接納她的中隊員過多廢話了,和薇拉決定完對戰時間後,她便拽著尤拉諾維奇從大開的門口悠然離去。

  ***

  待到那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在座的所有中隊成員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芙蕾雅摘下自己的金絲眼鏡,緩慢地擦著鏡片,就連淡定如她,剛剛都在那位新任指揮官後面的那個男人的殺氣下流下了冷汗:「薇拉,說話說得有點太過分了……不過原來她就是那個指導員?我一開始竟然沒有認出來。」

  被芙蕾雅點名的少女,如今跟個軟腳蝦一樣蹲在位子上,剛剛咄咄逼人的氣勢蕩然無存,此時的她抱著雙腿神經質地咬著自己的拇指指甲:「可惡可惡可惡!他居然敢那樣做!」

  「在自己偶像面前說那種話,也真是辛苦你了。」趙同寶撓了撓頭,「但是薇拉的偶像還真是年輕,感覺跟我們歲數差不多大?」

  【大一歲兩歲吧。】西澤白默默地用自己的投影發言。

  他們身後的中隊隊員有些懵逼。

  故事前情是這樣的,在新任指導員即將上任的通知到來之後,他們的第一小隊隊長薇拉不知道為什麼跟見了鬼一樣狂暴了好幾天,安定下來之後一個挨一個地威脅他們一定要給那個新指導員一個下馬威,最好在上任第一天就把對方給懟跑。

  他們這位小隊長薇拉・N・闊哲杜布是軍中出了名的小霸王,仗著自己天賦過人的S級的精神閾值,連續跳級,十六歲就殺進了軍部,成為第八中隊的隊員後直接揍飛了前任小隊長,然後順理成章自己腳踏著無數反抗者的屍體,掌管了實權。不少人喜歡將她與當年的尤拉諾維奇做比較,出身相同,長得都賊tm好看,同樣天賦異稟,就連性格如此相似……還有部分人傳言她的偶像正是那個斯維爾中校,不然也用不著處處模仿他的處事方式。

  為什麼剛才他們已經非常配合地演了戲,小霸王卻依舊一臉憤慨?而且他們小隊長之間的對話也太謎了一些,偶像?年輕,指的是斯維爾中校?但又說了大兩歲,那就不對了,斯維爾中校跟他們年紀相仿,甚至還要小一歲。

  「可惡啊!」薇拉終於忍無可忍地瘋狂用拳頭敲擊著桌子,「那個仗著自己先天精神閾值不知道在屌個屁的軍二代中校居然敢把手放在她的腰上,一定要做了他!一定要做了他!」

  「先不說你做不做得掉斯維爾中校,你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經完蛋了,說出那種話,我要是指導員,肯定會氣死,然後把你拉進黑名單。」趙同寶不怕事地繼續火上澆油,「還提出對決要求,真是惡劣。」

  薇拉眼神失去了光彩,她自暴自棄地趴在桌子上許久,然後才悶悶地小聲說:「因為不能讓她回來啊。」

  「脊椎三處骨折過!直到三個月前才站起來!直到最近都還在接受心理治療!」薇拉仰天怒吼,「軍部那幫垃圾為什麼要讓她回來啊,那群沒有人性的混蛋!壓榨人工也不是這樣壓榨的啊!」

  趙同寶誇張道:「哇,私生飯好可怕,你是stk嗎?這種事情都清楚。」

  薇拉沒理他,她怒吼完後平復了一下呼吸,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東西,跨步踩到桌子上,以俯瞰的角度,目光凜冽地往剩餘的中隊員之間掃了一圈:「是誰多管閒事跑去論壇上亂掛人的?我可沒讓你們幹這種事,樓主自覺站出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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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零四章

  繆苗拽著尤拉諾維奇沒走出多遠,便鬆手放開了他,徑直往別處走去。

  「喂!」尤拉諾維奇慌忙地拉她。

  繆苗頭也不回,直接拍開他的手:「我的名字不叫『喂』。」

  她一向非常遷就尤拉諾維奇,但從今天打照面開始就對他的態度冷淡異常,甚至能算得上是「惡劣」了,剛見面便一言不合就揍了他一拳,後來也一直沒有好聲好氣跟他講過半句話,就連對那群無禮的第八中隊隊員都比對他要來得和煦不少。

  尤拉諾維奇本來也不是好脾氣的人,剛剛就已經因為各種原因憋了一肚子火了,現在完全是因為對方是繆苗他才強忍著沒爆發:「你要去哪?」

  「回宿舍。」

  「夠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尤拉諾維奇再度抓住了她的手腕,這次連她反擊的動作也一併壓制住,他雙手齊上將繆苗摁在了牆上,「你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來這種老套的壁咚壓牆角?

  「放開我。」繆苗懶得回答他的問題,就連他的臉都不想看,「我還要去後務部報到。」

  尤拉諾維奇:「你在發什麼脾氣?!」

  繆苗越過他的臂彎,看見了他身後來來往往時不時往這裡好奇看看的艦員們,她臉上微微發紅:「這裡是走道,不要再鬧了,放開我。」

  兩個人牛頭不對馬嘴,完全對不上頻率的對話以尤拉諾維奇黑著臉直接把繆苗扛起來告終。

  雙腿騰空的繆苗一驚,數次抵抗無效,她被直接帶到了福特號的艦員休息室裡。

  尤拉諾維奇把她放在沙發上後便從內部鎖定了自動門。繆苗已經有點忍無可忍了,她從沙發上起來:「別鬧了,我說了沒時間陪你……」

  話音未落,她就被尤拉諾維奇一把推倒在了沙發上。後背柔軟的感觸讓繆苗不禁感歎了一番不愧是聯邦新造的福特級航母首艦,就連艦員休息室的座椅都如此考究。

  她似乎完全沒有把身上這隻狩獵狀態中的巨貓放在眼裡,也不在意自己的脖子已經在對方的利齒之下了,而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更加激怒了尤拉諾維奇。

  「信不信我現在就在這裡做了你?」尤拉諾維奇惡狠狠地威脅道。

  隨著歲數增長的還有爆黃腔的熟練度麼?這傢伙在這一年半載的時間裡在軍隊都學會了一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繆苗越發覺得眼前這隻長大版本的大貓一點也不可愛了,不僅不可愛,現在看著都有點煩人。

  她伸手推開了壓在身上的巨貓,隨即便從自己的軍服前面的口袋裡摸了摸,然後掏出了一個素銀色圓環往身上,用力砸到對方的臉上。

  尤拉諾維奇先是被推開,想壓回去之前額頭又被那個圓環正中紅心。繆苗擲出它的時候用出了十足的力道,砸得尤拉諾維奇額頭發紅生疼,他下意識伸手接住了那個「兇器」,定睛一看之後幾乎要被氣得冒煙。

  他抬頭想要質問繆苗這是什麼意思,沒想到卻正好對上了滿臉輕蔑的她,溫和的繆苗鮮少露出這樣的神情。

  「不信。」繆苗鄙夷地,「你這個膽小鬼。」

  「……!」

  「九個月了。」繆苗深呼了一口氣,看向了別處,「九個月只來了兩次,啊,你別誤會,其實我也沒有很在意這種事情。」

  在她在後方修養這段時間裡,軍部沒有放棄探索那隻逃走的巢穴級的蹤跡。同時,雖然蟲族並沒有展開全面入侵,但是邊陲地帶時不時一直有空兵級進犯,小規模的戰役發生了不少,身為關鍵人物的尤拉諾維奇能夠抽出時間回去見她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繆苗講到這裡,鼻子開始發酸:「但是,寄這種東西給我是什麼意思?」

  繆苗抬眼,目光落在了尤拉諾維奇的手心裡,那枚銀色的素戒閃爍著淡淡的光輝。

  在她的注視下,尤拉諾維奇驚慌地合上手心,強行狡辯道:「不是!這個只是我隨便看到的紀念品!對,這只是紀念品而已!」

  但他沒想到自己合上手的時候,自己左手中指的那枚同款素戒也暴露在繆苗眼前。

  左手的中指,那是訂婚戒的位置。

  「是這樣啊,原來只是紀念品而已。」他的掩飾讓繆苗更加惱火了,眼眶都有些發紅,「你以為我會戴上去麼?」

  萬箭穿心的尤拉諾維奇呆在了原地。被拒絕了麼?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麼?她說這話的意思是拒絕了他的意思麼?

  「想讓我戴上去就自己親自過來給我戴啊!什麼話也沒有,只是寄枚戒指給我,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繆苗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是個膽小鬼,只會整天拿一些亂七八糟的藉口欺騙別人和欺騙自己。既然沒有決心和決意,那麼為什麼要給我這種東西?你真的有考慮過我的想法麼?」

  她模仿著他剛才跟她放狠話的語氣:「『信不信我現在就在這裡做了你』……哈,搞得好像你真的敢一樣,每次都是這樣,就連當初也是,只敢用自己的母語自我滿足式地說出那種話,沒有人比你糟糕了……」

  繆苗的語氣越發地激動起來。天知道她剛站起來沒有多久之後收到這枚戒指時的心情究竟有多麼複雜,而始作俑者剛剛還試圖用那些藉口來搪塞她。

  「繆苗。」尤拉諾維奇打斷了她的話,藍色的眼睛直視著她,一點遲疑也沒有,一字一句地鄭重道,「我愛你。」

  不同於兩年前在扶桑那場花火下的著急和青澀,他現在吐露的話語帶上了當時沒有的重量,重到繆苗一下便感受到他眼底的那份感情的分量。

  毫無防備地,繆苗一直強忍在眼眶之中的淚珠剎那間決堤,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了手上。她低下頭,絞著手指:「太狡猾了,現在才來說這種話。」

  她模糊的視野裡,突然出現了一隻白得近乎透明的手。那隻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其主人低聲向她詢問:「你願意嗎?」

  他並沒有特指「願意什麼」,但將話說到這份上對他已經實屬不易了。繆苗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許可的尤拉諾維奇牽起了她的左手,將那枚素戒緩緩推上了的她的中指。

  不僅僅只是指頭,連她未來的人生一併被套住。

  本該是高興的時候,她卻沒辦法停止哭泣。她現在並不難過,可是眼淚卻止也止不住,只是一股腦地往外宣洩著自己百感交集情緒。

  「喂,別哭了。」

  這個時候,有誰用指尖拭去了她眼角的淚珠,動作笨拙而溫柔,就像是一隻豹貓小心翼翼地收斂起了自己的利爪,用軟乎乎的肉墊輕按著她的臉頰。

  「我說了,別哭了。」不管怎麼擦都會有新的淚水湧出,尤拉諾維奇似乎失去了耐心,乾脆用手握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與自己對視,「嘖,你怎麼還是那麼麻煩。」

  他在繆苗驚詫的目光下,俯下頭,伸出舌尖捲走了她再度滑出眼眶的淚珠。

  尤拉諾維奇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動作在繆苗腦海中投下了一顆炸彈,他只是自顧自地將舌頭收回,然後用拇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輕輕咂嘴道:「好鹹。」

  那溫熱濕潤的觸感彷彿還停留在臉頰上。繆苗的臉隨著他喉結吞咽的動作倏然爆紅起來。

  「?」尤拉諾維奇不能理解繆苗怎麼突然停止了啜泣,他困惑地再度看向她,然後心裡開始暗叫不妙。

  他所深愛的女孩現在臉頰緋紅,眼角還帶著沒有完全乾涸的淚水,輕咬著嘴唇。此時此刻,兩人臉頰之間不過一拳,是連彼此呼吸都能感受到的距離,他的一隻手還握在對方的下巴上,曖昧之感驟然升騰。

  尤拉諾維奇忍不住再向她再湊近了一些。

  繆苗說的沒錯,他只敢放放狠話。現實是,自戰爭爆發後,他們兩個的獨處時間屈指可數,在那之前沒能成功做到的事情,在那之後也一直沒有時間做成過。

  其中包括接吻。

  兩個處了三年的菜雞,至今達成了無數成就,但是卻連碰個嘴巴這種和諧純潔的事情都沒有做過。

  「可以嗎?」他在實踐內心深處的想法之前,還是忍不住先向對方如此詢問道。

  繆苗猛然揮開了尤拉諾維奇鉗制住自己下巴的手。正當後者以為她這個行為等同於拒絕之際,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往自己的方向大力一帶。

  唇齒幾乎是「碰撞」在了一起。兩人都忍不住同時吃痛地悶哼出聲,但沒有一個人退縮,在急促交雜的呼吸之間,他們青澀地、試探般地互相輕蹭著彼此的嘴唇。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手已經鬆開了他衣領,轉而勾上了他的脖子。而他的手也按在了她的頭後,加深了這個吻。

  止於唇上的親吻很快就因為兩人喘不過氣而中斷了,他們短暫地分開了一瞬。

  「哈……啊……是、是這樣嗎?」繆苗喘著氣問。

  尤拉諾維奇也有點上氣不接下氣:「我、我怎麼知道?!但……但應該是要張開嘴的吧!」

  「……」繆苗一陣無言,然後提議道,「那、那我們再試試看?」

  尤拉諾維奇伸出舌頭,像是貓一樣舔舐了一下她的嘴唇,正要按著她的後腦勺繼續之際——

  「你在對她幹什麼?!」

  一道兩個人都熟悉無比的女聲在門口響起。他們還來不及分開,對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來踹開尤拉諾維奇,以母雞護崽的姿態擋在了還坐在沙發上輕喘著氣的繆苗跟前。

  繆苗睜大了眼。對方左手上那猙獰的傷疤是如此顯眼,她不用仰頭都知道身前的少女是誰。

  「真熙。」繆苗呼喚道。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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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零五章

  二十分鐘之前。

  福特號的某處艦員休息室門外。

  「有棲,你挪開一點,讓我看一下!」崔真熙將下巴抵在椎名有棲的肩膀上,眼睛幾乎要貼到後者手上的投影屏幕上,上面正播放著休息室內兩人的一舉一動。

  她們的身旁站著個高大的金髮男人,他皺著眉看了一眼不停鬧騰的崔真熙,低聲提醒道:「你們注意一點,不要被那個拿破崙綜合症……」他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來現在已經不能用這個稱號來代稱尤拉諾維奇了,於是換了個措辭,「不要被那個狂躁症患者聽見了。」

  「艾德曼,你太小看福特號艦船牆壁的隔音效果了,就算現在外船體被擊穿一個洞,他們都不會聽見任何聲音。」海因茨也倚著牆壁坐在地上,他盤著腿,手指在終端上快速躍動著。仔細一看,投射屏上赫然是聯邦艦隊內的局域論壇——

  《震驚!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中校和繆中尉在休息室做一些不可見人的事情,現在為各位直播現況!》【管理員加精】【管理員標紅】【管理員置頂】

  椎名有棲用餘光瞄了一眼海因茨的屏幕:「要是被發現的話,你可能會死。」

  海因茨擺手:「等他們完事我就立刻刪帖!快告訴我現在他們在幹什麼?」

  作為全艦隊主控系統的設計者的女兒,椎名有棲對艦船的操控系統了如指掌,入侵監控系統定位繆苗對於她而言輕而易舉。在尤拉諾維奇找到繆苗沒多久之後,她立刻掌握了兩個人移動的方向以及具體方位,最後帶著大批舊時的親友們火速殺到了現場,也就是這間休息室的外面。

  而艦員休息室作為公共場所,裡面自然也是有監控攝像頭的。

  結果最後事情不知道為什麼演變成了四個人宛如偷窺狂一樣,擠在一起,看著休息室裡面久別重逢的兩個人進行沒羞沒臊的互動。

  四個人屏息看完了兩人吵架,又看完了昔日的童貞男疑似求婚。接著,那兩隻菜鳥給他們演示了菜雞互啄級別的接吻。

  「不容易啊……不容易。」老司機崔真熙感慨萬千。

  艾德曼凝視著畫面,用探討學術般的嚴肅表情說:「等等,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情?」

  「注意到了。」海因茨不忍直視。

  這兩個人的胸膛根本沒有起伏,硬是把接吻弄成了憋氣競賽。

  兩隻菜雞互啄了足足五分鐘,終於同時宣告認輸,互相放開了彼此大口地喘氣來。

  「結束了?」

  「感覺還沒有。」

  「等等他們又……」

  「舌、舌頭?!」

  七嘴八舌之間,椎名有棲冷淡地打斷道:「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只是入侵了監控系統,但不能阻斷攝像頭對主控室進行的圖像反饋。那裡負責監控的艦員應該也在看著……」

  「什麼!還有別人在看著?!」崔真熙驚得差點從椎名有棲身上滑下,而畫面上的那兩個人已經乾柴烈火到幾乎快要擦槍走火了。

  不行!那隻過氣毛子也就算了,崔真熙決不允許繆苗在監控攝像頭下出境任何限制級別的場景。

  所以崔真熙立刻大力拍著椎名有棲的背:「快快快阻止他們啊啊!」

  椎名有棲皺眉:「別拍我。尤拉諾維奇把休息室的電子鎖打開了,我在強制解鎖……好了。」

  隨著電子鎖亮起了綠燈,崔真熙宛如一支離弦之箭,「嗖」地一下躥了進去。

  剩下的三人依舊佇在門外,相顧無言,直到室內傳來了尤拉諾維奇暴躁的怒吼,叮呤咣啷的嘈雜聲和繆苗的勸架聲,他們才互相使了個眼神,施施然逐一進入了休息室內。

  ***

  現在休息室裡一共坐了六個人。

  尤拉諾維奇坐在沙發的邊緣,而繆苗則被兩個女性友人夾在中間,崔真熙強硬地隔在了她和尤拉諾維奇之間,抱著她的手臂不停地撒嬌。

  「我好想你!」崔真熙用頭撒嬌般地蹭了蹭繆苗的肩膀,理直氣壯道,「讓我埋胸!」

  除了崔真熙以外,大概也沒有誰敢剛見面就對繆苗提出這種流氓請求了。要是以前,繆苗肯定會一口回絕,但如今她們已經接近一年未見了,現在崔真熙眨著濕潤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她……繆苗差點就點頭答應。

  之所以說是差點,是因為在她點頭之前,站在門口一副「我只是來順道圍觀」的艾德曼用力咳嗽了一聲,朝崔真熙擲出了一個詞:「錄音。」

  這個詞像是戳中了崔真熙的死穴,她僵著身子,把伸到一半的頭又縮了回來。

  繆苗有些茫然。

  椎名有棲適時地緩解了尷尬:「說起來,為什麼苗會回來?」

  「這也是我想問的問題!」尤拉諾維奇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誰讓你來的?!」

  看來還是逃不過面對他們的質問了。繆苗歎了口氣:「是帕瓦羅蒂中校讓我回來的。」

  「那個混帳老女人!嘖!」尤拉諾維奇憤恨地砸嘴,然後他看向了繆苗,語氣稍微軟下來了一些,「不管她想幹什麼,現在的我軍銜跟她一樣,你現在就給我回去。」

  「不要。」繆苗十分乾脆地搖頭拒絕,「我要待在這裡,順便一提,我的人事調動不僅僅只是帕瓦羅蒂中尉的授意,這是通過了沃克上將許可的。」意思是就算是你也沒有資格讓她現在捲鋪回家。

  這次沒等尤拉諾維奇發作,崔真熙率先擔憂道:「可是,你的身體沒問題了麼?」

  「再躺著也不會更好了。」繆苗反手摸了摸自己脊椎曾經折斷過的傷處,撫慰性地朝崔真熙微笑,「我現在已經能動了,這就足夠了。」

  「但是……」崔真熙凝視著繆苗的笑容,欲言又止。

  「我沒有什麼問題。」繆苗打斷了她,然後環視了一圈所有人,「而且我只是回來做指導員而已,你們不用那麼大驚小怪。」

  尤拉諾維奇的拳頭倏然握緊了一些,他站了起來,冷哼道:「我不同意。」

  繆苗也站了起來,兩人對視,誰也沒有退讓,之前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又回到了原本的劍拔弩張。

  「不管你同不同意。」繆苗聲音冷了下來,「我現在要去後務處報到了,再見了,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中校。」

  她說完後朝在座昔日的同伴們揮了揮手,也不再多說什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休息室。

  ***

  在繆苗走了沒多久之後,尤拉諾維奇發洩般地往牆上打了一拳,也踱步離去了。

  這個情況幾乎可以算是不歡而散了。

  剩下的四個人面面相覷,一時誰也沒開口說話。

  崔真熙忽然後知後覺地跟艾德曼清算起了剛才的舊賬:「艾德曼!你要是再拿那個東西說事,我下本本子的主角還是你!」

  能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誰都敢懟的崔真熙在剛才服軟的原因非常簡單:她迄今人生最大的黑歷史在艾德曼手上。鬼知道她當年為什麼要將那支錄音筆交給艾德曼,那裡面不僅錄了繆苗唱的歌,還有她自己後來跟傻逼一樣的「遺言自白」。

  那份「遺言」簡直羞恥到爆炸,內容大致是:崔太太還不想狗帶,但是如果狗帶了,請將她畫過的所有本子一併銷毀,千萬不要讓崔家的後輩們在若干年後查看先人遺物的時候發現一箱汙恥物品。

  誰知道她最後居然見鬼地活了下來,從此便不得不面對自己最大的把柄被自己最討厭的ky握在手上這個殘酷的現實。

  而這個ky明明什麼事情都耿直到只能用「一根筋」來形容,唯獨拿這件事情「威脅」她的時候相當上手,業務熟練。

  「我會向上層報告你侵犯我的肖像權這件事情的。」艾德曼臉上毫無玩笑之意,「更何況那個東西不是你親手交給我的麼?」

  「那個東西?」椎名有棲有些疑惑。

  崔真熙連忙擺著手轉移話題,「沒什麼!沒什麼!什麼都沒有!」

  「話說回來,她看起來的確好像沒什麼問題了。」海因茨將即將跑偏的話題帶回了正軌,「我指的不僅僅只是身體方面。」

  艾德曼贊成地點頭:「精神狀態也很好,我是指……起碼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

  能說能笑,剛剛還在跟戀人耍小情緒,的確精神狀態看起來相當穩定,一點也沒有沉溺於過去經歷的模樣。

  「尤拉諾維奇會不會太一驚一乍了一些?」椎名有棲說。

  將繆苗一直放在後線固然是對她最大的保護,但既然本人的決意已經如此堅定,毫無理由強硬地反對她回來反而是不尊重她的意願。

  在另外三個人都達成共識的時候,反倒是一向開朗粗神經的崔真熙垂下頭喃喃,「你們都不覺得很奇怪嗎?」

  「奇怪?」有誰這樣反問道。

  「很奇怪啊!」崔真熙驟然拔高了音量,」你們都沒發現嗎?」

  崔真熙和艾德曼,海因茨他們同樣被稱為第五艦隊的倖存者,然而她和他們是有本質區別的。在艾德曼和海因茨都返回主艦隊的時候,只有她和繆苗他們留守在那顆死星上,嚴格來說她才是和繆苗擁有最為相似戰場經歷的人。

  其實崔真熙也不能說自己能夠完全理解繆苗的心理狀態,畢竟在繆苗苦苦煎熬的時候,她和柯德莉一樣,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可就連這樣,那段時間斷斷續續醒來得知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時的絕望和無力,至今都歷歷在目。

  現在,在所有人都覺得「沒有多大問題」的時候,崔真熙嗅到了「異常」的氣息。

  「太正常了啊。」崔真熙輕聲說,「你們不覺得有些正常過頭了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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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30:10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零六章

  在福特號的後務部處登記完畢,繆苗得到了自己的宿舍門號,並且被通知行李已經送到她的房內了。

  得知自己是單人間宿舍後,繆苗有些奇怪,再三確認道:「咦,我是一個人麼?」

  她只是一名中尉而已,大部分空戰機師都是這個軍銜,一般來說都會被分配到雙人宿舍。之前第五艦隊出征的時候,柯德莉就是不情願跟別人一起住,才跟她擠到了一起。

  福特號是聯邦為了將來的大戰建成的最新主力航母,現在還沒有正式入役,和別的未出港艦船一起停泊在高地軌道的靜止空間站內。這艘集目前最尖銳科技建成的航母雖說在各方面的性能上都有了飛躍性的進步,但艦船本身實際上並不比之前的尼米茲級要大多少,所以空間也並沒有餘裕到能讓所有機師都擁有自己的獨立房間。

  後務部的負責人只是向她微笑著回答:「是的,繆中尉,您是一個人住,這是上面的指令。」

  既然對方都已經那麼說了,那麼她也沒有必要追根問底了。繆苗朝負責人點頭致意後,便自行去食堂吃了晚餐。

  偶爾遇到了幾個當初在校時的老面孔,繆苗都一一打了招呼。面對各種關切的慰問,她覺得有些不適,匆匆吃完飯後就打算回到宿舍裡休息了。

  宿舍在艦船的第五層,升降梯門開的時候,繆苗略微有些驚訝。裡面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上午那個曾在第八中隊會議室裡帶頭排擠她的少尉——薇拉・N・杜哲闊布。

  對方也瞅見了她,雙手抱臂冷哼一聲,嫌棄地別過了頭。

  繆苗沒有迴避的意思,大方地走進了升降梯內,發現想要去的第五層已經被選中了。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那個身形不高,金色捲髮的女孩,看來對方跟她一樣,也是準備返回宿舍休息。

  電梯很快就將兩個人帶到了指定的層數,繆苗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在原地等了等,原意是謙讓電梯裡的另一個人。但沒想到薇拉也沒有出門,彷彿也在等她先出去似的。

  最後繆苗率先反應過來,提步離去之前側臉感謝地朝薇拉笑笑。然而她的笑容又不知道觸中了對方的哪個雷點,薇拉露出了極為羞惱的神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繆苗不能理解薇拉莫名的敵意從何而來,但反正明天也要在對戰場上實力見真章,現在沒必要花費過多時間跟對方進行友善交流來解除矛盾了。因此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加快步伐便想離開。

  然而繆苗走出不過十米遠,身後便傳來了來自薇拉高分貝的質問:「你為什麼要回來!」

  繆苗駐足,周圍沒有第三個人了,那麼這句提問只有可能是沖著自己來的,她施施然轉身,身後的少女也正巧追上了她的步伐,滿臉通紅地站在她的面前。

  「你在跟我說話?」繆苗溫和地問。

  對方瞪大著眼睛:「不然呢?這裡還有別人嗎!」

  繆苗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冒犯而發怒,依然好聲好氣:「杜哲闊布少尉,跟你的長官說話的時候不能那麼無禮。」

  「我說了,我不承認你是我們的指導員。」

  「這不是你承不承認的問題。」繆苗突然硬氣起來,「明天過後,不管你怎麼看我,都得老實叫我『指導員』。至於你之前那個問題,恕我無可奉告。」她說完,不等薇拉再度開口,便再度抬步走向了自己的宿舍。

  她本來也沒有義務回答自己的下屬這些無理取鬧的質問。

  ……

  認證通過,自動門打開,黑暗而空蕩的臥室展露在眼前。

  繆苗沒有立刻走進去,而是背過身靠在宿舍外面,連上了房間內的燈光照明系統,打開了燈。然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臉,轉身進入了已是一片亮堂的房間內,關上門,開始整理已經被送達的行李。

  這個時候繆苗開始感謝自己被分到的是單人間了。她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諸事不順,先是被自己就任的第八中隊集體排斥,然後又和尤拉諾維奇……和他算是和好了,但是和好沒多久又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對方在自己叫他「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中校」時那張臭臉現在都能立刻浮現在眼前。

  她想著想著,耳旁突然又回蕩起了薇拉對她不善的提問。

  「你為什麼要回來?」

  繆苗收拾行李的動作頓了頓。

  是啊,為什麼呢?

  她沒有直接回答薇拉,是因為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真正的答案。

  ***

  翌日。

  對戰如期舉行。出乎繆苗意料的是,薇拉沒有將比賽場地定在宇域內,而是定在大氣層以下。

  「呵,量你這種一年沒碰過機甲的人早就忘記怎麼在宇域內駕駛了。」薇拉登上機甲前向繆苗嘲諷道,「感謝我吧,我這樣做可是為了不讓某位花架子戰爭英雄在大家面前輸得太慘。」

  在真空的宇宙內對戰和地面對戰的最大區別只有一點,那就是引力。在宇宙內沒有引力影響,對於一架戰機而言,是沒有固定的維度坐標軸的,所以對戰會更加自由,機甲動作幅度也會更大更困難。而在地面,也就是大氣層下對戰,因為重力的緣故,雙方駕駛員會有一個同步的空間感,動作受限,機戰的機動幅度也會更小,換而言之,對駕駛員的身體素質要求也更低一些。

  繆苗面對薇拉的挑釁沒有回話,只是微微一笑,將背後的束腰抽帶拉緊了一些。

  接著她走到了自己的F/A-18下,習慣性地摸了摸它的腿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深深地呼出,然後借著踏板兩三步跳進了它的駕駛艙內。

  福特號的彈射甲板上同時飛出兩台空戰機甲,它們沒有互相射擊,而是默契地一同飛向了星球的大氣層內。

  另一方面,福特號的所有艦員都停下了手上的作業。不管是機師還是後勤人員,都打開了自己的個人終端,開始觀看這場對戰的現場直播。

  由於攝像機安裝在兩台機甲上的緣故,屏幕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薇拉的視角,而另一半則是繆苗的視角。

  這其實是一場非正式比賽,幾乎可以稱作是私鬥。福特號內大多都是繆苗在校時的同學或是前輩,有些已經混到了管理層的位置,再加上某位如今已經掌管了實權的紅髮美豔中校的默許,這場私鬥甚至半公開式地舉行了,而裁判員則是所有觀看這場比賽的艦員。

  「苗苗,真的沒關係嗎?」崔真熙不禁擔憂道。她先前說服繆苗推卻這場私鬥,畢竟無論第八中隊隊員意願如何,只要繆苗是被上層欽定的,他們也只能趁一時口頭之快,實際上是沒有資格反抗的。

  然而繆苗卻堅持回應薇拉的挑戰,她本人對此的解釋是:「好久沒有動過了,就當做熱身吧。」她說得一派輕鬆,似乎完全沒將薇拉放在眼裡。

  的確,第八中隊是比繆苗那一屆還要年輕的新兵,是因為邊陲地帶與蟲族大量的小規模戰役的爆發直接從地方軍區拉出來編制到軍隊裡的,都沒有真正的實戰經驗。

  是否擁有實戰經驗對於機師而言是一個重大的判定標準。比如說崔真熙他們,在兩年前都不過是赫爾文最年輕的一屆新生,還沒畢業就成為了預備役,如今卻比早於他們正式服役的老兵們在軍隊裡都來得更有話語權,其根本原因正是他們都是第五艦隊的倖存者,是跟蟲族正面戰鬥後還活下來的機師。

  真實的戰場跟演練場是兩個世界。只有親身與死亡擦肩,才會發現不管一個機師能在演練場上做出多少高難度的機動,在戰場上可能都挨不過十五分鐘。比操縱技術更重要的是在實戰裡由經驗澆灌出來的戰鬥直覺。

  「但是苗苗已經一年沒碰過機甲了。」崔真熙喃喃,「況且她還有舊傷。」

  屏幕上的兩架機甲已經同時闖進了大氣層內,雙方沒有減速,像是互相觀察一樣繼續往雲層下方墜去。

  它們的目的都非常明確和一致,藉由突破雲層的那一瞬間,雙方的視野都會一瞬間受到干擾,那是向對方突襲的最佳時機。

  崔真熙關注的自然是繆苗這邊的狀況。

  兩台機甲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但繆苗卻硬生生在即將穿過雲層的那一刻猛然拉起了操縱杆,機甲像是蜻蜓點水一樣地在雲端上碰出一個波紋狀的圓形,然後再度回到了雲層上方。

  「苗苗沒打算進入雲層下!」崔真熙低聲驚呼道。

  而屏幕上屬於薇拉的另一半顯示著她已經衝到了雲層之下了,她的本意大概是在突出的那一刻拼靠反應力,率先攻擊繆苗,但沒想到最後抬搶四顧時卻連繆苗的影子都沒看見。

  薇拉也立刻反應了過來,雷達上的紅點顯示著繆苗就在她的附近,並且還在向她飛速靠攏。既然這樣近的距離都沒有看見繆苗的蹤影,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繆苗還在雲層之上,想要佔據有利高度,然後俯衝射擊她。

  開玩笑,這種程度怎麼可能可以擊敗她,別真的把她當成菜鳥。

  好鬥心被撩起的薇拉冷笑一聲,也不反向竄逃,竟然乾脆地往繆苗的紅點處飛去。

  「她想幹什麼?簡直是自己撞到槍口上。」海因茨皺眉評價。

  椎名有棲緊緊盯著屏幕:「是,她是想直接『撞』到槍口上。」

  如同椎名有棲預言一般地,薇拉在即將進入繆苗俯衝射程內之前,倏然拉起了高度,直直撞向了繆苗。

  繆苗的反應也相當迅速,她立刻向右打了一個大回旋,避開了薇拉自殺般的攻擊。但薇拉不止與此,她幾乎在空中打出了一個180度的U型回轉,最後竟然反客為主奪去了高度優勢,咬在了繆苗尾部。

  「殷麥曼機動。」艾德曼說出了這個動作的名字。

  這曾經是繆苗最擅長的機動。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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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30:22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零七章

  屏幕上的兩個人很快在空中纏鬥起來,對戰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部分機師恐怕會覺得這場拉鋸戰是雙方實力相當導致的,但實際上,極少數擁有豐富實戰經驗的機師都發現了繆苗在對薇拉放水。

  她有數次能直接擊墜薇拉的機會,卻全部放過了,彷彿真的是在「熱身」,遊刃有餘地在空中旋轉躲避,偶爾反咬薇拉的尾部,但沒過多久又故意將自己的後方暴露在對方的射程範圍內。

  「說起來,尤拉諾維奇呢?」海因茨突然發現打今天開始他就沒見到過尤拉諾維奇的影子,這好歹也是他戀人的複出初戰,怎麼那個傢伙彷彿完全不關注似的。

  崔真熙搖頭:「不知道。」

  的確不太對勁,尤拉諾維奇身為最關注繆苗的人,他不僅沒有出面阻止這場比賽,甚至在對戰開始前都沒有出現,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實際上,尤拉諾維奇不是不關注繆苗的狀況,他現在正在處理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

  「柯德莉・帕瓦羅蒂!」尤拉諾維奇抬腿踹在柯德莉的辦公桌上,力度之大讓桌面上的擺著的幾支口紅都被震滑到了地上。

  柯德莉彎腰拾起口紅,仔細檢查沒有任何一根折斷後,才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一臉暴怒的尤拉諾維奇:「喲,好久不見,你來找我幹什麼,小、貓、咪?」

  「別用那種噁心的稱呼來叫我。」尤拉諾維奇說,「少給我裝傻,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

  柯德莉:「不知道,滾。」

  「是繆苗。」尤拉諾維奇提及這個名字的時候聲音都突然冷靜了不少,「她的人事調動是不是你授意的?」

  「是我。」柯德莉倒是相當爽快地承認了。

  「讓她回去。」

  「不。」柯德莉慢條斯理的玩著自己的指甲,「對你曾經的教官放尊重一點,小貓咪。」

  尤拉諾維奇危險地眯起了眼:「我們現在軍銜是一樣的。」

  「她的調動是經過懷特・沃克許可的,不爽你去找他麻煩。」柯德莉立刻甩鍋。

  尤拉諾維奇翻了個白眼:托了海因茨的福,整個軍部還有誰不知道他們兩個人背後那檔子破事,懷特蘿莉控的事實現在就連剛入伍的新兵都一清二楚,誰知道柯德莉是不是在繆苗這件事情上跟那個聯邦上將做了什麼骯髒的交易。

  然而這種話,即便是尤拉諾維奇也不敢直接挑明,別管對方是誰,只要在柯德莉面前提及這件事,柯德莉都能直接騎臉揍人……這老女人雖然渾身整天漫不著調,可也是當年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便一拳揍飛他的變態。

  薑還是老的辣,跟柯德莉爭辯不會得出任何解實用性結果。尤拉諾維奇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冷靜了一下轉而問道:「為什麼?」

  柯德莉繼續裝傻:「你是指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她回來?!」尤拉諾維奇握緊了拳頭,極力忍耐著怒意,「你明明知道她有……」他先是逃避一樣地沒將那個詞說出來。

  「她有什麼?」柯德莉佯裝一臉不解。

  尤拉諾維奇咬牙,一字一頓的說:「P、T、S、D。」

  這才是所有人一直反對繆苗回來的真正原因。

  創傷後應激障礙,是所有親歷過戰場的機師們在戰後,除了身體創傷外最難以攻克的屏障。在那顆死星上熬了數月,不斷地目睹自己的同伴死亡,殘軀被蟲族撕咬得支零破碎的慘狀,被救回來的機師們精神基本都處於崩潰狀態。

  反復的噩夢,過度的警覺,對生的麻木,以及面對類似情景是下意識的逃避和恐懼,甚至會由此衍生出對他人的攻擊性,以及自殺傾向……這些症狀無一例外,或重或輕地顯露在了倖存機師們的身上。

  崔真熙是最早恢復的,主要原因是她在最艱難的那段期間裡幾乎一直處於昏睡狀態。被搜救回來之後的她,接受了專門的心理治療和藥物輔助,再加之本人天性開朗向上,沒過多久便恢復了可以複戰的水準,回到了軍隊裡。

  而繆苗不一樣,她和那三十餘名陸戰機師一同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還曾經不得不面對自己也許永遠不能再站起來這個殘酷的現實。她最初那段時間曾一度被判定過患有PTSD,也表現過對生活相當消極的態度。

  所幸繆苗和一些抗拒治療的人不一樣,她相當配合,堪稱積極地接受了心理輔導,後來憑藉著不斷的努力與複健,硬是站了起來,各方面都表現出了對未來生活的積極性。她最新的心理評估報告也顯示著其本人心理狀態已經恢復到了常人的良好水平,可以隨時返回服役。

  但是尤拉諾維奇卻並不這麼想。

  他看到繆苗的第一眼時,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他也講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因為她本人看起來的確已經走出了陰霾,哭笑喜樂的情緒都溢於言表,絲毫不見抑鬱的傾向。

  尤拉諾維奇盯著柯德莉:「你真的覺得那個心理評估結果是正確的麼?」

  「當然不。」柯德莉一直戲膩般上揚的唇角忽然抿成了一條直線,她總算是沒有再跟面前的人打馬虎眼了,挺直了背,認真地回望著尤拉諾維奇,「那個評估就是一張廢紙,沒有一句話是準確的。」

  尤拉諾維奇:「那你明知道——」

  「所以我才讓她回來。」柯德莉打斷了他,綠色的眼底有暗火在躍動,「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誰談論PTSD麼?我可是兩度經歷過這種事的人。比你再清楚不過她如今的狀態了,所以我才讓她回來,不這樣的話,她也許『永遠都回不來了』了。」

  「有個東西,我想讓你看看。」柯德莉歎了口氣後,打開了辦公桌上的簡易投影,眨了眨眼道,「這是我私自在喵喵家裡安裝的監控器反饋的錄像,在私宅裡安裝監控器是違反聯邦法的事情,你可以不要告訴別人哦。」

  投影上赫然是繆苗臥室裡的情景。

  這段錄像大概攝於三個月之內,因為屏幕上的繆苗已經能自行直立行走了,看起來也氣色很好。

  視頻是倍數快進的。早上太陽完全升起後,繆苗從床上起來,進入浴室洗漱刷牙,更換好衣服,帶好束腰後便出門了。接著一個上午的時間都不見她回來,直到傍晚時分,她才施施然回到了房內,沐浴淨身後倚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期間繆禾進來陪她聊了一會天,然後隨著太陽完全落下,她也上床睡覺了。

  乍一看的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一個視頻,然而跟繆苗一同住過一年的尤拉諾維奇卻發現了怪異之處。

  柯德莉在尤拉諾維奇正準備開口前便打斷了他:「別說話,繼續看。」

  大概淩晨時分,睡夢中的繆苗忽然拽緊了被子,嘴裡一張一合似乎在夢囈著什麼,這個狀態維持了幾乎半個小時,她終於鬆開了手心裡的被子。當尤拉諾維奇以為繆苗是進入了深度睡眠的時候,她冷不防睜開了雙眼,從床上直起了身子,凝視著床對著的牆壁,眼神空洞。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驟然抓緊了一般的難受。

  接著,繆苗忽然從床上起來了,她將睡袍脫下,換上了一條連衣裙。她並沒有開燈,而是藉由著月光,坐到了梳粧檯前,梳理起自己睡得一頭淩亂的長髮。將梳子放回原位後,她開始鋪起了床鋪,並且將一些擺在外面的細小物件一一歸位。

  「她在收拾房間。」柯德莉像是怕驚動視頻裡的那個少女一樣,輕聲向尤拉諾維奇解釋道,「將自己打扮整齊,收拾房間……你知道為什麼人會突然做出這些舉動麼?」

  不用他回答,視頻裡的繆苗很快便用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在收拾好房間之後,她從床頭櫃裡翻找了一下,取出了一個信封放在了桌子上。做完這一切後,繆苗又回到了梳粧檯前,找出了一條藍色的髮帶,那是他送給她的東西,她摸著黑將它綁在了頭上,對著鏡子看了自己半天,又將它取了下來,疊好一併放在了那個信封上面。

  尤拉諾維奇已經隱約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了。

  不出所料的,繆苗走到了落地窗前,打開了窗戶。

  然後,她爬上了陽臺的護欄。

  「她在……夢遊嗎?」

  「你覺得呢?」

  沒有人能在夢中如此有條理性地做出這些事情,但視頻上,站在護欄上的繆苗,臉上的的確確露出了宛如身處夢境一般的神情。

  他沒有辦法形容她那一刻露出的表情,太不真切,太過複雜,糅雜著痛苦,迷茫,和一絲絲的解脫?他幾乎現在就想要衝進這段視頻裡,將她從那上面拉回來。然而視頻播放到最緊要關頭的時候,柯德莉忽然按下了暫停。

  「你在幹什麼?!」尤拉諾維奇瞪了柯德莉一眼。

  「沒必要再看下去了,你也知道結果了。」

  是的,他之所能保持理智繼續觀看這段視頻,正是因為繆苗還好好地,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

  「你讓人救下了她?」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不然柯德莉也不必大費周章特地在繆苗的臥室內安裝監控器。

  柯德莉嘲諷地笑出了聲:「怎麼可能,我可沒有閒情一天二十四小時監控她的行動。況且如果她真的想跳下去,我是不會阻止的。沒有人能救一個真的想死的人,是她自己又回去了。你知道她三個月來重複了多少次這樣的行為麼?八次。而你現在看的,是最近一個月前的視頻。」

  也就是說,被判定為已經恢復的繆苗,直到一個月前都曾表露過自殺傾向。

  「醫院那群醫師都弄錯了,她不是恢復得最快的那個人。」柯德莉說,「她明明是……惡化得最嚴重的那個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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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零八章

  「比起那些顯而易見還有問題的人更棘手的是,喵喵在壓抑這股情緒。」柯德莉面無表情,「一般來說,經歷過那種事情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抑鬱的症狀,對生活感到麻木,對親友開始回避。但你看她,完全相反,除了最初的那段日子還讓人稍微有些擔心,她從來沒有表現過任何自暴自棄的傾向,不僅沒有,她對生活的態度甚至比之前更積極了,配合治療,努力復健,最後竟然打破『不可能』重新站了起來。然而明明對外表現得那麼正常和積極,在背地裡卻曾八次展露過自殺傾向,這才是讓我感到害怕的地方。」

  尤拉諾維奇突然就想起來昨天和她重逢時,她在休息室裡落下的眼淚。他當時就隱約覺得不太對勁,她的情感宣洩得太過強烈了,起初對他的憤怒,中途的喜極而泣,直到後來與他親吻時嘴唇的顫抖……就像是為了偽裝什麼事情一樣,所有的情緒都太過激烈和明顯了,明顯到讓人覺得不真實。現在再認真地去想一想,她當時止不住的淚水所宣洩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你也察覺到不對了,才氣沖沖跑來找我麻煩,不是麼?但你弄錯了一點,讓她回去,在平和的環境裡繼續生活根本不能解決她的心理問題。我原本也以為讓她在後方,讓她在家人的陪同下能夠逐漸恢復,但沒想到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她早就已經站在懸崖的邊緣,半條腿都要踏出去了。」

  柯德莉從抽屜裡面拿出了一個節慶時常見的裝飾彩氣球,也不知道她怎麼會在辦公桌裡放這種玩意,尤拉諾維奇還看見了她打開的抽屜裡放著幾支標注著「一氧化二氮」的瓶子。她還拿出了一個奶油槍,把氣球往口上一套,旁若無人地開始往氣球裡充氣。

  「還有一點很奇怪,大多數患有PTSD的人在生活中要是碰見會讓他們回想起創傷記憶的誘因都會產生應激反應。但是你看她的心理報告,她的日常生活彷彿完全沒有受到這個的阻礙,至今都沒有表現過任何迴避和應激,沒有沒有人知道她的『爆發點』是什麼。」

  尤拉諾維奇看著那個氣球膨脹,膨脹,再膨脹,漲到連氣球本身的彩色都有些發白的程度。

  「這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她隱藏起了自己的『爆發點』。她現在就是一個熱水壺,底下的熱源還在不斷加熱,但是壺口卻被她自己密封掉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被憋在內部的那些壓力給——」

  「啪!」

  膨脹到極致的氣球爆了。

  與此同時,如雨水密集般的機槍聲劃破空氣,響徹雲端。薇拉目光如隼地望著那架機甲的尾部,她自身也清楚地意識到繆苗沒有使出全力,甚至可以說是在遊刃有餘地戲耍她。

  被小瞧了的屈辱感逐漸讓薇拉狂躁起來,她的同步值增高,火力逐漸加大,速度也越來越快。眼見著繆苗開始在空中大幅度的甩起尾巴做起了蛇形機動,她也提速跟上,咬著繆苗就是一頓狂射。

  這種拼比機師技術性的比賽不允許使用空對空導彈和激光類武器,只能使用無法穿破機甲本體的輕型彈藥,這些彈藥不會對機甲和內部的駕駛員造成實質性傷害,而機甲本身則安裝了傷害演算系統來根據彈藥擊中的部位和角度進行傷害計算,來判定是否「被擊墜」。薇拉的火力太猛,其後果便因為沒有顧及到彈藥存量問題,一匣子子彈竟然中途打光了。

  她將空匣子取下,在後方摸出了新的彈夾裝上的時候,繆苗已經躥出很遠一段距離了。

  薇拉一咬牙,牟足了勁,將同步值發揮到最高,速度瞬間飆到了極限,同時手裡的機槍也發射出了第一發子彈,而那發子彈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薇拉一愣,怎麼會是曳光彈?

  曳光彈是一種內部置有曳光劑的彈種,飛出槍口之後火藥燃氣會衝破銅箔點燃曳光劑,達成發光的效果,一般用於顯示彈道來幫助機師進行彈道修正,或是干擾導彈。因為後來激光類武器的出現,已經是不實用的彈種了,只有學員演練時才會偶爾用上,沒想到整備班的工作人員居然給她裝了一匣的曳光彈。

  不過除了會發光之外,它跟普通子彈並沒有任何差別。薇拉沒有多想,繼續朝繆苗射擊,然而繆苗的機甲卻在這個時候驟然「停」了下來,她的機甲頭部猛地往後仰起,像是在空中進行了一個「急剎車」!

  不,那不是急剎車,是繆苗突然向後拉杆,做出的過失速機動,這個機動可以讓飛速行駛中的機甲瞬間減速。薇拉牙關緊咬,她怎麼能忘了繆苗同樣擅長的普加喬夫眼鏡蛇!然而太晚了,她自己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還沒反應過來就越過了繆苗衝到了後者的前面,自己的背部完全展露在了繆苗的射程範圍內。

  糟糕,已經完了。薇拉咬著嘴唇,自暴自棄地鬆開了操縱杆,準備迎接繆苗的最後一擊。結果她等待了數秒,機甲屏幕也沒顯示「被擊墜」的字樣,這樣都不擊殺她那簡直是明晃晃的,就小孩子都能看得出來的放水了,在對戰裡做出這種的行為無疑是對對手的侮辱。正當薇拉憤怒地又握上了操縱杆剛調轉機身之際,迎面一輪子彈毫不留情地「擊墜」了她。

  這反射弧也太長了吧!故意戲弄她嗎?!薇拉又羞又惱地漲紅了了臉但……但是,真的,真的好帥啊!請再多打她幾發子彈!她還想把彈殼留下當紀念品,每天晚上抱著睡覺!

  少女的心中冒出了無數朵小紅花,接著她開始為自己的之前的言行感到懊悔。薇拉原意是想逼退繆苗,讓她回到後線繼續修養,不要再摻和到這場戰爭裡面。然而就剛才的戰鬥看來,自己的想法和行為完完全全是多餘的。

  她的偶像簡直比錄像裡的還要帥氣!帥飛了!想要嫁!

  比賽落幕。

  過程似乎趨近於實力相當的拉鋸戰,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事一場單方面的「虐殺」。

  兩架機甲返回福特號。薇拉率先從機甲裡面跳了出來,走到了同樣剛剛從駕駛艙裡出來的繆苗身前,而在機庫裡等待她們兩個人回來的第八中隊全體成員也隨之一同迎上。

  看著薇拉通紅的臉頰,被「氣」得發抖的身體,繆苗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是還不認輸,想要繼續跟她強到底的意思麼?

  結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薇拉突然「撲通」一聲,在繆苗面前跪了下來!

  她緊接著在地上重重地磕下了頭,大吼:「對不起!我錯了!請不要討厭我!」

  「唉?」繆苗有些傻眼,但還是連忙半跪在地上想要抬起薇拉的頭,「你在幹什麼?你先起來。」

  「道歉!」薇拉硬是不抬頭,「趙同寶說這是中華區道歉時的正式禮節!快,你們也快跪下來!」她這句話是對身後的全體第八中隊成員說的。

  第八中隊:……

  繆苗立刻搖頭:「別!不需要!」她抬頭從人群中鎖定了那個慫恿薇拉做出這種行為的少年。

  而站在人群中的趙同寶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在目光與她對上之前,挪開視線,吹口哨,一臉「我怎麼知道歪區人都那麼好忽悠」。

  「指導員,你看看這個。」芙蕾雅終於看不下眼,她從口袋裡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遝卡片,扔到了薇拉身邊。

  頭還保持著和地板親密接觸的薇拉用餘光掃到了散落在身邊的卡片,頓時臉都嚇白了。

  繆苗也看見了那些卡片,但是她更加一頭霧水了。為什麼芙蕾雅會扔一遝她的照片?仔細看看還是她舊時剛入學赫爾文時候的,短髮,及肩,到後來的長髮,全部都有,簡直是她那一年份的寫真。繆苗對這些照片有些印象,它們都是新聞部的學生拍的,用來製作學末年冊。

  薇拉倉皇地直起身一張張撿起卡片,還不忘朝芙蕾雅怒駡:「芙蕾雅・馮・裡希特!誰允許你的亂碰我東西了」

  「你的東西?」繆苗疑惑道。

  「不,不是這樣的!聽我解釋!」薇拉忽然意識到照片上的正主正在跟前,連忙擺手道,但從來不需要在意別人看法的她並不知道「解釋」為何物,吱嗚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乾脆破罐子破摔,躬身將照片遞到了繆苗面前,「請給我簽個名吧!」

  ***

  解開了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矛盾」,繆苗在第八中隊的隊員們還想繼續增進交流之前抱歉地朝他們笑了笑,表達了自己有些疲倦,想要回去休息的意思。

  勉強打發掉了熱情過頭的薇拉,繆苗孤身走進了洗手間裡,往自己的臉上掬了一把冷水。

  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的心臟似乎也被這涼意冷卻下來。繆苗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向了鏡子裡面無表情的自己。

  沒被發現吧,應該沒有人發現。

  一年未碰機甲,今天進入駕駛艙的時候,繆苗就開始覺得眩暈噁心,強行忍耐著想要嘔吐的衝動駕駛了它。她想著無論如何都要讓自己適應回戰鬥的狀態,便盡可能地讓駕駛的時間增長,試驗性地做出了一些舊時自己熟悉的機動,但噁心感卻只增不減。

  其實她最後並沒有想要做出普加喬夫眼鏡蛇機動的意思,那完完全全是一個意外。那道曳光彈的亮光太像了,太像那個了……她看到那條彈道的那一剎那便覺得頭腦一片空白,連如何操縱機甲都忘記了,朦朧之間胡亂地拉下了操杆,接著的事情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等意識再度從虛幻之中回到身體的時候,薇拉已經竄到了她的跟前,她才想起來自己還在對戰之中,扣動了扳機「擊殺」了薇拉。

  直到出來的時候,她都覺得腳步有些虛浮,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跟薇拉他們的對話幾乎全靠身體和意識的本能。

  突然又想起那道光芒,繆苗瞳孔一縮,躬起身,在洗手台前乾嘔起來。

  冷靜,冷靜,冷靜。她心裡默念著,握緊了拳頭,指甲陷入肉裡帶來的疼痛讓她鎮靜了一些。數分鐘後,繆苗鬆開了手,伸出了食指將自己唇角向上提起。

  出去之後,要記得對大家笑。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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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30:44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極冬之雷 第一百零九章

  尤拉諾維奇從柯德莉那裡回來的時候,對戰已經結束了。他的確不是很關注結果,因為橫豎繆苗都會贏,他再清楚不過和相信她的實力了,他真正在乎的是這場對戰帶來的副作用。

  跟繆苗同期那批倖存的機師們,除了柯德莉和崔真熙兩個特例,至今還有半數在醫院裡接受心理治療。機甲是機師們的搭檔、武器、在戰場上唯一的依靠,同樣也是最能直接勾起他們創傷記憶的事物,幾乎所有擁有創傷性應激障礙的前機師們都無法再度駕駛機甲。

  她到底是抱著怎樣的想法,怎樣的心情再度駕駛那架戰爭兵器的?一旦想起柯德莉播放的那段視頻裡她的神情,尤拉諾維奇不禁加快步伐。

  這個時間點所有艦員都已經各自回到房間裡休息了。尤拉諾維奇終於找到了繆苗的房間,先是用終端聯繫了一下她,沒有回應。他咬牙,那傢伙不會還在因為昨天的事情跟他慪氣吧?明明是她向他隱瞞了自己的真實情況,最後還敢故作生疏地喊他「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中校」,再怎麼想應該發火的也是他才對!

  這三年來被繆苗慣成了一個巨嬰的尤拉諾維奇有些來氣,想著乾脆一腳把面前這扇合金門給踹飛算了。最後還是忍住,用終端撥號給了椎名有棲。

  那端的椎名有棲單刀直入:「有事?」

  尤拉諾維奇比她更直接:「把繆苗房間的門鎖系統給黑掉。」

  果然沒有好事,這毛子每次找她淨是讓她幹這種髒活。椎名有棲沉默了數秒,對尤拉諾維奇這種霸王行為深感無奈:「這是不對的。」

  尤拉諾維奇:「那你幫我聯繫一下她。」

  椎名有棲「哦」了一聲,掛機了一會兒後,她再度回來:「苗沒有給我回信。」

  連對象是椎名有棲都不回話?這就有些奇怪了。沒給尤拉諾維奇時間多想,他眼前的門鎖突然亮起了綠燈,那是鎖定已經被解除的標誌。

  椎名有棲淡淡道:「給你解開了,我也有些擔心,別嚇著她。」說完她就把通訊關掉了。

  尤拉諾維奇又在門口站了數秒,腹裡開始打起了待會與她見面時的草稿。質問她到底怎麼回事?不行,那樣太直接了,也許會刺激到她。先跟她就昨天的事情道歉?不,他至今也沒有改變主意,他不會撒謊。尤拉諾維奇從來就沒有在誰的事情上猶豫半天,就連面對唯一能管死他的瓦西裡都是有話直說。他煩躁地揉了揉額前的劉海,心裡一橫,直接打開了門。

  室內一片黑暗。原來是睡覺了?怪不得連椎名有棲也不回,但這個時間點就睡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照明系統既可以聲控也可以手動打開,可是聲控系統只識別房間主人的聲音。尤拉諾維奇在牆壁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控制板,原本只是想將將燈光以最低亮度的模式打開,卻一不下心劃到了底。

  強光突然照亮整個室內,他的雙眼都被刺激得下意識眯了一下,待他看清楚房間內的情景之後,心跳都彷彿停止了一瞬。

  繆苗蜷縮在角落裡,她瞪大著眼看著他,胸口劇烈起伏著,急促地喘著氣,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該死,他終於察覺到柯德莉給他看的那段視頻還有一個違和之處究竟出自於哪裡了。不同於以前天還沒亮就晨起健身,視頻裡的繆苗是隨著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她從來沒有做出過一個行為,那就是「開燈」。

  燈光,或者說是「亮燈」,突如其來的由暗轉亮,就是她的爆發點。他居然現在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尤拉諾維奇疾步走到繆苗的床前,按住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著自己。他很快便發現繆苗的眼睛裡並沒有他的存在,她的目光渙散,像是沉溺於某個幻境一樣,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看向了更久遠的地方。

  「喂!喂!繆苗!」尤拉諾維奇搖晃著她,「看著我!」

  在他的呼喚聲下,繆苗的呼吸逐漸穩定下來,眼神似乎也漸漸地恢復清明。

  繆苗迷茫地看著眼前的尤拉諾維奇,試探地叫了一聲:「尤拉?」

  「是我。」尤拉諾維奇摟住了她,「我在這裡。」

  「啊……是你啊。」繆苗任他抱著,僵硬的身體逐漸軟了下來。正當尤拉諾維奇以為她已經恢復正常的時候,繆苗冷不防冒出了一句話:「我還活著,對嗎?」

  尤拉諾維奇楞了一下,他是曾經聽過她說出同樣的話的。

  但是繆苗沒有等他應聲,便自顧自地繼續說:「我還活著。太好了。但為什麼啊?」

  隨著繆苗每說出一句話,一股恐懼感逐漸籠罩住了尤拉諾維奇,一股他覺得自己即將,或者是已經失去了什麼的不祥預感。對了,繆苗的的確確曾經說過一模一樣的話,那是她在被救下從昏迷中甦醒的第一日時說出的,他印象非常深刻,因為她當時就像是溺水者一樣無助地在他懷裡哭喊。

  他們都被她騙了,都以為她已經好轉過來了。結果事實是,過了幾乎一年,她就沒從那攤沼澤裡出來過,不僅沒有,她已經沉陷到幾乎連口鼻都要被泥漿淹沒,連最後呼救的能力都沒有了。現在的她介於虛幻和現實之間,大概視頻裡的她也是如此,能感知到現實的存在,思緒卻在另一個時間和空間維度上……這些日子過來,她其實一直停留在了過去沒有前進。

  「繆苗。」這個關頭,他卻異常地冷靜起來,「你在看什麼?」

  她的身體忽然顫抖了一下,良久才小聲說:「季輝。」

  季輝?尤拉諾維奇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的主人,片刻後才總算是想起這個人還有另一個他更為熟悉的名字,尤拉諾維奇問:「阿列克謝?」那個已經戰死在那顆死星上,他曾經的朋友,她後來的同伴。

  「嗯。」繆苗點頭,「還有……還有很多人……還有很多人站在那裡等我。」

  「聽我說。」尤拉諾維奇將她抱得更緊了,「別過去。」

  繆苗這下不吱聲了,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正當尤拉諾維奇以為她是不是在他的懷裡又睡過去的時候,繆苗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嘶吼,那是困獸的悲鳴。

  「但為什麼啊?!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活下來了?!」

  繆苗終於說出了那一日,她沒能說完的話語。

  她後來又說了很多話,大多是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偶爾會回答尤拉諾維奇的問話。她絮絮叨叨地講了很久,最後精神終於抵達了極限,閉上了雙眼,安靜地在尤拉諾維奇懷裡進入了夢鄉。

  繆苗的夢境並不美好,從她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就可以看得出來,然而他不能吵醒她,她需要休息,更重要的是,現實也無法給予她任何藉慰。

  尤拉諾維奇只能安靜地凝視著她,偶爾在她被夢魘困住的時候,將她顫抖的身體抱住,祈禱著這樣能讓她在夢裡察覺到自己還有依靠。

  他將頭埋在了繆苗的頸窩處,用力地呼吸著她的味道,用舌尖舔舐著她的汗水,偶爾輕輕地在她的鎖骨上輕咬,或是吸吮。很久之前,他們曾一度像是如今這樣躺在同一張床上入眠,當時他幾乎徹夜未眠,如今也是如此。然而情況稍有不同,當時年少的他對她有著難以壓抑的欲望,其實那股衝動到了現在只增無減,但是卻被更為深刻的東西壓制住了。

  尤拉諾維奇忽然又想起來今天從柯德莉那裡回來之前,他們之間的最後一場對話。

  ***

  「我的解壓方式?那可一點參考性都沒有,你一定不會希望你的姑娘學習我的解壓方式。」柯德莉用足尖勾住了最下層的抽屜,將其拉開,露出了裡面擺了整個抽屜的香煙,還有幾支紅酒,以及幾個盒子,柯德莉一邊從裡面翻找著什麼,一邊說,「吸煙,酗酒,嗑藥,抽大麻……哦對了,還有做愛。」

  「特別是最後一項,這幾年來我跟很多不同的男人上過床。」柯德莉眯起了眼,「達到巔峰的時候可以忘記很多難過的事情,我喜歡那股感覺。」

  「什、什麼……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尤拉諾維奇登時紅了臉。他怎麼就忘了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在傳聞中睡遍了整個聯邦的機師。

  柯德莉見他面紅耳赤,一下來了興致,微微側頭仰視他,勾唇調笑道:「喂,你都多大了,別跟我說你還沒和女人上過床。」

  「……」

  「不會吧?」她誇張地張大了紅唇,「你還是處男?你都跟她在一起三年了,竟然還沒跟她上過床?」

  尤拉諾維奇一拳砸到柯德莉的辦公桌上,顯然已經盛怒到了極點,牙齒都被氣得開始打戰,但是嘴上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

  柯德莉噗嗤一聲笑了,她終於從裡面翻找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便直起身,將手裡的盒子扔給了尤拉諾維奇。

  尤拉諾維奇下意識接住,仔細一看,雙手像是碰到了燙手的山芋一樣將它拋了起來:「這這這是什麼!」

  「你是不是沒上過正常的生理課?」柯德莉翻了個白眼,「避孕套啊,教官我看在當年師生一場的份上免費贊助你的第一盒,非常輕薄,香草味的,加倍潤滑,適合你們這種菜鳥年輕人用。」

  他當時氣得直接把那盒玩意兒摔回給了柯德莉,現在忽然又有點後悔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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