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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童遙 -【冤冤相豹何時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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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09: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冤冤相豹何時了 作者:童遙

誰說將軍就一定要莊重威嚴、冷肅無情?
“煉獄戰神”羅修武就是一個特例!
他寵愛小豹當“奶爹”,喂吃哄睡還陪著玩
直把軍營當獸園,迷倒毛孩子想當一家人……
她是天命欽定的奇獸,肩負獸域永續長存之責
但是自從他把她從蛇口救下後
被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讓她既滿足又開心
一絲情愫在稚幼的心靈裡悄悄萌芽,但──
人獸殊途,他們不能永遠在一起?!
那她變成人,這總可以了吧?
她天真的以為變成人便可明正言順的和他在一起
怎知她變成嬌俏姑娘後,他卻只想跟她劃清界線
看著她的眼裡只有冷漠與厭惡,沒有絲毫溫情
而存心看好戲的皇帝還下旨賜婚
更讓他氣得巴不得她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不管啦!都說夫唱婦隨,她就是賴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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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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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10:0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楔子

    湛藍如洗的天空,舉目望去淨是拔地倚天的山巒起伏,一道跨騎在驃悍戰馬上的高大身影,靜佇在這片寂靜蒼茫的天地間。

    嘹亮的鷹啼劃破寧靜,男人策馬狂奔,直至鷹從天際俯降,精准地落停在寬厚的肩頭上,他才俐落地勒停了身下的馬。

    看完自鷹腳取下的紙卷,銅制半副面具下剛毅的薄唇揚起幾不可見的淺弧,“戰蒼鷹,你說你家主子這野心狂志,累著的是誰呢?”

    銳利的鷹眼冷傲地瞟了男人一眼,隨即振起雙翼朝天空飛去。

    嘖!果真什麼人養什麼寵物,這戰蒼鷹的性子和它主子如出一轍。

    身為龍熾皇朝太尉的羅修武因受帝命親托,大半年來領著數十萬精兵,討伐起兵造反的前朝餘黨。

    本以為平定了叛亂後,便可回京過過清靜日子,結果遠自京城來的一紙皇令,便讓羅大將軍得臉一抹,回營要那些正快快活活收拾包袱準備回家的漢子們放下行李──真真是殺孽我造,福榮他享呀!

    暗暗腹腓,羅修武正欲策馬回營,不遠處鬱鬱蔥蔥、綠樹成蔭的森林裡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雖是極其細微,但聽力甚好的他仍舊聽出夾雜在其中的細微哀鳴。

    踏入葉落滿地的林子裡,撥開糾纏著老樹垂晃的亂藤,羅修武銳利的眼便看到數十步開外,一株參天老樹下有尾蚺蛇正嘶嘶吐著蛇信。他順著其眼神看去,一隻黑乎乎的小東西正奮力地攀在搖搖欲墜的枝椏上,渾身抖顫地頻頻哀鳴。

    雖然天地間萬物生生不息,弱肉強食自有其生存法則,但見小東西似不足力攀爬,幾次險些跌落入了蛇口,羅修武終是生了憐憫之心。

    當蚺蛇失了耐心,長軀一扭朝樹幹攀去時,他擱在腰間的大掌同時揚起,一柄尖端呈三叉形的隨身小戟瞬間穿透蛇頸。

    強勁的力道沒有撼動老樹半分,倒是掛在樹上的小東西被突來的狀況嚇得松了爪,咚一聲地跌落在已然氣絕的蚺蛇身上。

    咦……我沒事了嗎?甫自生死關頭回魂的小黑豹一臉迷茫。

    緩步向前,拔下插在樹上的小戟後,羅修武蹲下身子,看著眼前那雙眼圓睜,狀似被嚇呆,卻仍舊不停顫抖的黑色毛團。

    原來是只小黑豹。瞧那蓬鬆黑毛下有著不明顯的斑紋,一雙淺藍色圓眼盈滿水氣,看來清澈卻又楚楚可憐地似要滾出淚珠子,羅修武心中竟莫名泛起心疼,想來他的一時惻隱倒是救了只罕見的黑豹。

    “小傢伙,沒事了。”他探手揉了揉小豹的頭,向來英挺冷肅的臉龐不自覺泛著柔和笑意。

    這人在笑吧?他的手是在揉我而不是要一掌拍死我吧?!頭頂感受到讓它全身搖晃卻又帶著撫慰的搓揉力道,小黑豹稚幼的心靈像找到浮木般,朝那指節分明的大掌撲了去──嗚……好可怕好恐怖……

    捧起那簌簌發抖、一個勁兒猛往他掌心鑽縮,似是告狀也似是訴苦般嚶嚶鳴泣的小黑豹,羅修武忍不住心生憐惜地揉撫著。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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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10:1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章

    軍營裡,成堆的柴火燃著熊熊烈焰,士兵們正大口吃肉、大碗灌酒,好些個已有醉態的漢子甚至扯著喉高歌、扭著粗腰胡亂轉圈,平日整肅的模樣全丟到一旁好不歡樂,就連大將軍回營了也不稍加收斂。

    羅修武朝樂乎乎對他舉杯的大夥擺了擺手,有力的大掌往喝得醉醺醺的八領護統領端木頸子上一抓,將他拖回主帥帳內。

    “……將軍大人呀,您這是拉著屬下進來做啥呢,莫不是要怪罪屬下沒隨在您身邊吧?早上可是您自個兒說仗打完了,讓屬下甭再黏著您的,嗝……”莫名其妙被抓進來的端木帶著醉意一古腦地嚷著。

    下一霎,一道勁風自頰側掠過,端木悚然一驚,忙閉上嘴,瞬間挺直了身軀,只剩額際冷汗默默滾落。

    “醒了沒?”原本面對著輿圖的羅修武側過身,似笑非笑的問著。

    差點讓掠面而過的三叉小戟給毀了容的端木,後背冷汗涔涔,慌忙的急急點頭。“醒了醒了,敢問將軍有何指示?”

    ……大將軍,您來上這記暗算,咱還能不醒嗎?

    “傳令下去,明日卯時全軍整裝準備訓演。”

    “什麼?!早上不是才說好返京,怎麼這會兒突然要大清早訓演啊?大將軍,您這是受了啥刺激……呃……”

    看著端木一臉大受打擊,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表情,羅修武眸中閃過一絲笑意,神情迅速恢復冷肅,修長手指果斷地指向輿圖上的某處,“下一個目標是這裡,訓演前半個時辰,八領護到主帥大帳謀議。”

    還沒從錯愕中回過神的端木一聽到他的第二句話,瞬間真想沖上前猛力搖晃他的肩──您這還有沒有良心呀!大清早訓演就罷了,還要咱八個領頭的先來謀議!還給不給人活呀?!

    可想到站在面前的是自己又敬又畏又崇拜的戰神大將軍,他再有天大的膽子也全給癟了,只能孬孬地低問:“呃,這是……”

    他話還沒說完,羅修武已拍著他的肩開口:“不必問了,那個地方皇帝想要。”

    見屬下啞口無言,羅修武唇角微勾,隨即轉身朝內帳走去,獨剩下某個大老粗在外帳欲哭無淚。

    嗚……下回進宮時,咱一定要換主子!

    松了領口扣環,羅修武卸下戰甲後便裸著上身坐在桌前,抬起略微發麻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始終揣在掌心的小黑豹擱在桌上。

    想來他手腳仍不夠輕吧,小傢伙一放到桌上就醒了。抖了抖身子後,便在桌上坐得直挺挺地瞅著他,寫滿問號的大眼像是在說:為什麼把我吵醒?那憨憨模樣讓他看了直想笑。

    正當羅修武眼神寫著:怎麼,你躺得我手麻了,把你抓起來不行嗎?與它大眼瞪小眼時──

    “咕嚕嚕……”一道清楚到叫人無法忽視的聲音,毫不客氣地從小豹肚腹傳出。

    “噗哈哈哈……”這小傢伙實在太逗了!

    羅修武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便看到小豹灰溜溜地趴下身子,那表情可憐又無辜,他倒好像成了沒良心的人了。

    好吧,嘲笑一隻飽受驚嚇又餓得慘兮兮的小獸實在是有點壞心。

    他伸手從食盤上捏了塊肉,將它湊到小黑豹嘴邊,結果小傢伙湊鼻過去嗅了嗅,伸出粉色小舌舔了下後,竟然從鼻間噴哼了聲,瞄了他一眼便撇過頭去。

    這傢伙,敢情是對我的餵食嗤之以鼻嗎?

    明明就是只肉食性的豹,況且他拿的這塊可是最幼嫩的後腿肉,小傢伙竟還嫌棄!羅修武嘴角微抽,額際青筋浮凸。

    瞪了黑色後腦勺一會兒,羅修武心思一轉,隨即喚人切來塊生肉。

    這回他捏了生肉湊到它嘴邊,小傢伙張嘴輕含了下,竟然轉過頭呸了一下,短短的小尾巴啪嗒啪嗒地拍著桌面,那模樣簡直就是不滿到了極點。

    “這可是生肉,很好吃的。”單掌將它的頭轉回來,羅修武不死心地想將肉塞進它嘴裡。

    沒料到這舉動惹得小傢伙生氣了,渾身黑毛瞬間怒張直豎,小小肉掌間冒出了爪子,張牙舞爪地朝他揮舞,氣呼呼地對著他齜牙咧嘴。

    敢情他救的是只傲嬌的小黑豹來著?!想他堂堂“煉獄戰神”,這會兒竟讓這不知好歹的豹崽子恩將仇報!這下子,羅修武那俊帥邪美的臉也臭了起來。

    大掌輕易擒住小黑豹不停揮舞的爪子,他曲指朝它額上狠狠敲了一記,“我是怕你餓壞,你倒放肆起來了。”

    小黑豹被凶得一臉無辜,清澈的圓眼開始積蓄水氣,怕是他再凶一句便要滾出淚似的,那模樣頓時又讓羅修武軟了心,覺得自己對只小餓獸端架子好像過分了點。

    “不吃肉,那你要吃什麼呢?”他松了箝制小爪子的手,大掌不自覺地從小腦袋順著背輕撫。

    小黑豹倒也不攻擊了,光是眼巴巴地盯著他,就在羅修武認真地思忖著到底該找什麼來喂它時,小傢伙突然朝他胸前撲去,尖細的小爪子緊緊勾抓著那柔中帶剛、硬中帶軟的完美肌肉,沒了布料遮蔽的胸口立即被抓出絲絲血痕。

    直到那尚未長齊的牙床子,左左右右地磨扯著暗色乳首,怔愕的羅修武這才被驚回了神智,同時感覺一股奔騰氣血直沖腦門,粗魯地將試圖吸出什麼的小東西抓離胸前。

    “你這傢伙,該死的在做什麼!”羅修武素來嚴峻的神情此刻惱得有些扭曲,顴骨處浮現一絲可疑淡紅,瞪著被自己拎在半空的小黑豹。

    “咕嚕嚕……”淒慘的聲音又從小傢伙肚腹傳了出來,按下翻騰氣血的羅修武聽到了,同時也看到那雙圓眼裡的水氣果真溢出眼眶,潤濕了小小獸頰。

    它竟真的哭了?!他都還沒開始吼人,它就先哭給他看,是怎樣,先哭先贏嗎?

    眼看小傢伙一臉無助,淚珠不停滾落,就連小小的鼻頭也淌著兩管鼻水,肚子還不爭氣地叫個不停,羅修武霎時意會了──這傢伙根本就是只尚未斷奶的幼豹!

    “來人,奶來。”

    營外侍將在聽到這聲命令後全都面面相覷,不知是自己耳背了,還是他們向來甚少近女色的大將軍這會兒突然想要女子的撫慰?

    膽子較大的一名侍將冒著生命危險,抖著聲開口:“敢問將軍,您的意思是要屬下去找名軍妓來給您消火解氣嗎?”

    聽到帳外的詢問,羅修武這才驚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竟這般不雅,忍不住氣惱的吼道:“我要能填飽肚子的奶水,立刻。”

    怕又遭只小餓獸偷襲的羅修武,趕緊撈了件玄黑衣衫套上,滿臉懊惱地看著縮在桌上嗚嗚叫的小黑豹,長指才探前,餓極的小傢伙立刻就著他的指尖吮了起來。

    想我煉獄戰神一世英名,半生清白倒全毀在你這小傢伙手裡了。

    天才微亮,主帥大帳內的男人卻已坐在桌前,單手支額地看著將臉埋在碟碗裡的小傢伙。

    真是失策!沒事救了只尚未斷奶的小豹崽,一來就給他擺譜,弄得大將軍顏面盡失也就罷了;好不容易喂飽了它,這傢伙竟睡沒多久便又蹭到他胸前饑渴的吸吮,擾得他欲火焚身,卻也只能兩手一攤,無奈地起身倒奶。

    看小傢伙喝得滿頭滿臉,眼下隱隱泛著黑暈的羅修武,縱使一臉懊惱卻仍舊伸出長指揩抹掉它沾在臉上的奶白,“瞧你,吃飽也不曉得要抹抹嘴。”

    小豹心滿意足的沖著他直咧嘴,像個討到糖吃的孩子般在笑,小小尖牙攀著長指細細啃咬,玩得不亦樂乎。

    “小傢伙,你是怎麼落單的?”慵懶地逗著它,羅修武渾然未覺自己竟犯傻似地在跟只小獸對話。

    小黑豹當然沒回答,將他食指咬進了嘴裡便不肯放,任由小小身子隨著他抬手而晃在空中,左搖右擺地樂得很。

    果真是個孩子,吃飽了便顧著玩。看著小傢伙悠悠哉哉的,羅修武被它憨憨萌樣逗得失笑,“給你起個名字如何?瞧你渾身黑乎乎、小不隆咚的,不如就叫你小黑炭吧。”

    也不知是真聽懂還是裝懂,小黑豹忽然松了口朝他身上撲去,小小的爪子勾著衣袍往上攀,直到撞上了剛毅的下巴後,便一古腦地直舔,弄得他一臉口水。

    “哈哈,看來你很喜歡這名字。”長指揪著小豹的頸背,羅修武將它拎回桌上,壞心眼的在小傢伙還沒坐穩時,彈指朝它額頭上戳了下,接著便被它跌躺在桌上的呆萌模樣給逗得朗聲大笑。

    小傢伙這回沒哭也沒生氣,反而直接就著跌倒的姿勢,左滾右扭的朝他翻著小肚子討摸。

    羅修武大掌在軟嫩肚腹上輕揉,惹得小傢伙舒服的直打呼嚕,“原來小黑炭是個姑娘家呢,是姑娘躺這樣不好吧。”

    聽似戲謔的語氣裡透著不自覺的寵溺,羅修武就這麼逗著它玩,直到小傢伙玩累了,被摸得舒舒坦坦地睡著了,他才輕手輕腳地將它捧到榻上枕畔。

    “所謂擒賊擒王,摧其堅,奪其魁,以解其體,是故兵分二路,由端木領左翼軍繞道東疆直攻夜朗──”

    “哇嗚!”

    羅修武站在輿圖前講述戰略時,突來一道尖細的鳴叫聲硬生生打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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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他轉過頭,劍眉一挑,帶殺氣的目光瞬間讓在場眾人倒抽了口氣,個個臉色慘白的直搖頭。

    鷹眸掃過那些面露驚懼卻又眼神無辜的臉龐,氣氛僵凝沉滯得令眾人膝蓋直發軟,冷汗涔涔滾落──

    羅修武這才收回利劍般的眸光,神情沉肅的續道:“由秦狩領右翼軍,隨我越過此山從商旅小道奇襲……”

    “哇嗚……哇嗚……”

    尖細的嗓音再次傳來,氣得羅修武一掌拍在案上,厲聲吼道:“到底是誰!”

    八領護差點全軟了膝的齊跪在地,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的好不冤枉。

    與羅修武較為親近的端木終於忍不住挺起胸──那副伸張正義的表情讓人都想給他掌聲了,結果嘴一張,卻是弱氣小聲的說:“將軍,那聲音似乎是從您內帳傳來的……”

    羅修武一怔,這才猛然想起某只被他丟在內帳裡的小傢伙。

    “全給我候著。”只見大將軍隨口落下句話,便大步走進內帳。

    約莫半盞茶辰光後,大將軍繃著臉出來了,正要繼續戰略說明時,某顆黑乎乎的小頭顱卻突然從肩胛處冒了出來,圓圓大眼眨巴眨巴地四處張望,甚至還東攀西勾地想蹭上大將軍的頭頂。

    這一幕瞬間讓八領護瞠大了眼,其中最沒心思的章魯甚至還伸手揉了揉眼,確認自己沒眼花。

    “剛剛說到哪了?”羅修武面無表情地冷著聲開口,耳際卻泛著可疑的微紅。

    端木拚命忍住了想捧腹大笑的衝動,端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開口提醒:“說到秦狩領右翼軍隨你奇襲……呃,哪裡呀?”

    看著八領護站得直挺挺,面上表情卻頻頻抽動,顯是憋笑得厲害,羅修武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除了暗暗咒駡自個兒沒事救了只小豹來添亂外,又能如何?

    他揉了揉眉心,頗感無奈地說道:“罷了,都先出去訓演,未時我要親自校閱。”

    聞言,八領護二話不說立馬全沖了出去,帳外轟然爆出的響亮狂笑讓羅修武臉色更難看,懊惱得一把將攀附在頭頂上,呈倒掛姿勢玩著他髮絲的罪魁禍首抓了下來,拎到眼前瞪著,“你這壞傢伙,不知道我在辦正事嗎?”

    你的眼睛好漂亮哦!要陪我玩了嗎?小黑炭哪裡會懂得大將軍在辦啥事呀,在它心裡玩就是正事嘛。

    晃動著懸在半空中的小身子,小豹興高采烈地又撲到羅修武懷裡,一古腦地鑽蹭舔舐。

    看著小傢伙那賣萌耍無賴的可愛模樣,羅修武縱有再大的氣也全給消融了,“餓不餓,我倒奶給你喝好不?”

    抱捧著賴在懷裡嘻玩的黑色毛團,緩步走回內帳的羅修武,渾然未覺自己一貫冷肅無情的形象,已然開始崩壞。

    莫名其妙地養著小豹崽幾天的羅修武,滿身是汗的走入以薄幔隔起的浴間,某個黑色毛團大大方方地也給跟了進去。

    裸身坐在浴桶的羅修武雙眼微眯,本想無視那只跟屁獸,可那雙圓滾滾大眼直勾勾的盯視,還有那不耐地在地上甩拍的尾巴,卻讓他難以忽視,“小黑炭,你好歹是只母的,這麼瞧著男人沐浴好嗎?”

    小黑豹的回應是朝木桶再前進幾步,然後一屁股坐下來,繼續眼巴巴地看著他,那不斷發出催促聲的尾巴當然也沒停下。

    那望穿秋水的模樣看得羅修武一陣失笑,忍不住頑心頓起地潑了它一勺子的水,“舒不舒服呀?”

    呃……這是開戰的意思嗎?好,看我的!錯愕地愣了一下,小黑豹甩了甩身體,將水珠噴濺滿地,然後轉身跳上矮幾,相准了目標──他露出水面外的寬肩,奮力一躍。

    撲通一聲,瞄準失敗的小黑豹頓時成了只落水豹,在水裡載浮載沉地劃動著短短的四肢,抬起頭咕嚕嚕地吐著水泡。

    “哈哈哈!你若也想洗說一聲,我讓人給你弄個小木桶便成,何苦費這麼大勁呢?哈哈……”被它的滑稽舉止逗得大笑的羅修武,大掌一撈,輕輕鬆松便將險要滅頂的小黑豹抓離水面。

    都是你害的,你還敢笑,而且還笑這麼大聲!性命無虞的小黑豹,雙頰鼓起,氣得連短短的鬍鬚都跟著震顫,爪子一伸,便朝那赤裸的胸前死命攻擊。

    “別氣別氣,不笑你就是了。”讓小黑豹趴靠胸前,羅修武順手抓過澡豆往它身上抹。

    呼,好舒服,肉掌間也要給我洗乾淨啊。勁道適中的揉洗讓小黑豹眯起雙眼嘴兒微張,一臉舒爽地享受他的服侍。

    “瞧你,胖了呢。”掌間那少了蓬鬆黑毛的軟胖肉感,羅修武忍不住開口戲謔,心裡卻因為將它養得圓圓胖胖、頭好壯壯而感到滿足。“照這麼養下去,興許不久便能宰殺進補了。”

    全靠你的餵食呀!滿足的用腦袋蹭了蹭剛毅的下巴,小黑豹在聽到下一句話時,馬上雙眼瞠圓,滿臉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什麼?!你養我居然是為了把我宰來吃?!

    將它身上澡泡沖淨後,羅修武拎著它跨出木桶,“逗你的,小黑炭這麼討喜可愛,爺哪捨得宰來吃呢。”

    哼哼,這還差不多。養著我你不會後悔的,等我長大了一定會保護你的。被捧在手裡呵護的感覺讓小黑豹既滿足又開心,一絲情愫在稚幼的心靈裡悄悄萌芽。

    數日後,羅修武怔怔地看著枕畔那用披肩圈繞的小窩巢,原該蜷縮在那酣睡的黑色毛團如今已不見蹤影,只餘下幾絲細細黑毛冷冷清清地襯出那方空虛……

    一身汗的端木,站在外帳出聲:“啟稟將軍,營區方圓數裡都搜過了,確實找不著那頭小豹。”

    “嗯,傳令下去,半個時辰後,大軍拔營。”

    端木的答案打散了羅修武心中那絲冀望,下意識地撫了撫莫名抽疼的胸口,片刻後幾不可聞的低喃了兩字:“也罷。”

    芙蓉帳內,一番雲雨甫歇,男人便俐落地離了榻,精壯結實塊壘分明的肌肉上仍流淌著激情汗水,黑色內袍一套便踏著沉穩步伐,離開了仍彌漫著情欲氛圍的閨閣。

    榻上那豔若魏紫的面容上盡顯失落,望著男人毫不猶豫的背影,韓芸終究還是忍不住落下了淚,何時他能夠回頭一次呢……

    信步走到花園,夜空那抹皎潔明月讓羅修武停佇了腳步,也勾惹出始終隱于心不為人知的那份心思──紓解了欲望何以心仍是這般空蕩……該是什麼才能填補內心這股空虛……

    看著夜幕上忽明忽暗的星子,一雙滾圓藍瞳驀然躍入腦海,他嘴角輕勾,淺淺地笑了。

    小黑炭,突然消失的你過得好嗎?可有吃飽睡暖?

    想當時,那小傢伙也不知是忠心認主,抑或是將救下它的他當成母親,就算肚子咕嚕嚕地吠得震天響,不是他親手倒的奶它絕對不喝,四隻小短腿更是成日追在他身後跑,就連他去解手,它也能將木門抓得嘎吱嘎吱響,非得逼他出來將它拎上肩頭才甘願。

    雖是只小母獸,但小傢伙精力可旺了,成日黏乎在他身後就算了,夜裡更是非得賴在他身上耍鬧嘻玩,玩累了便趴在他胸前睡得舒舒服服的,完全視他在枕畔給它弄的小窩為無物。

    一次他起早練兵,沒帶上仍酣睡的它,這傢伙竟將他的內帳搞了個天翻地覆,幾件單衣和床幔被抓咬成一堆碎布不打緊,連擱在桌上給它留的奶也被打翻一地,到處都是它踩過的奶白色腳印,就連床鋪也不例外。

    此舉讓慣常維持內務整潔的羅修武氣得將它丟出帳外,卻又在聽到它淒慘至極的哀叫時,軟了心地將它抱了進來。

    想起它的調皮搗蛋,羅修武失笑之餘不免有些掛懷,一方面怕離開他身邊的它會否又落單遇險,一方面又自嘲自個兒竟這般惦著只小野獸。

    自從經歷了弱冠之後的那場劇變,除了在兩位如手足般的摯友面前會卸下心防外,羅修武始終是孤獨而寂寞的,人稱煉獄戰神的他有張俊顏,卻總是不苟言笑,唇線一抿、眼神一凜,那股子英挺氣勢便能叫人肅然起敬,任誰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然而卻少有人知曉,當他真心漾起笑容時,那種溫柔簡直能讓人酥心軟骨,而這樣吝於展現人前的笑顏,在那被他喚做小黑炭的傢伙面前卻總是自然顯露。

    一隻黑豹單純的信任,無邪的依賴讓羅修武冷情的心有了溫暖,在它面前他可以不必偽裝,甚至會在輕輕撫弄著它時,低低地對它傾訴那段難堪的年少。

    也許因為它是只獸吧,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它懂不懂,卻是莫名地依戀著它的陪伴,總是空虛的心因為有了它而被填滿。

    熟悉的嘹亮鷹啼聲傳來,羅修武從回憶中恍然回神,這才發覺東方天際已隱隱泛白,不必抬頭他便知道此刻見到戰蒼鷹,表示他的頂頭上司要在早朝前見他。

    斂藏思緒,羅修武神情恢復為慣常的清冷,卻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腹誹──

    堂堂龍熾皇朝的帝王,要召太尉進宮卻從不遣人傳聖旨,老要只兇猛的鷹當飛鴿,真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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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看著夜幕上忽明忽暗的星子,一雙滾圓藍瞳驀然躍入腦海,他嘴角輕勾,淺淺地笑了。

    小黑炭,突然消失的你過得好嗎?可有吃飽睡暖?

    想當時,那小傢伙也不知是忠心認主,抑或是將救下它的他當成母親,就算肚子咕嚕嚕地吠得震天響,不是他親手倒的奶它絕對不喝,四隻小短腿更是成日追在他身後跑,就連他去解手,它也能將木門抓得嘎吱嘎吱響,非得逼他出來將它拎上肩頭才甘願。

    雖是只小母獸,但小傢伙精力可旺了,成日黏乎在他身後就算了,夜裡更是非得賴在他身上耍鬧嘻玩,玩累了便趴在他胸前睡得舒舒服服的,完全視他在枕畔給它弄的小窩為無物。

    一次他起早練兵,沒帶上仍酣睡的它,這傢伙竟將他的內帳搞了個天翻地覆,幾件單衣和床幔被抓咬成一堆碎布不打緊,連擱在桌上給它留的奶也被打翻一地,到處都是它踩過的奶白色腳印,就連床鋪也不例外。

    此舉讓慣常維持內務整潔的羅修武氣得將它丟出帳外,卻又在聽到它淒慘至極的哀叫時,軟了心地將它抱了進來。

    想起它的調皮搗蛋,羅修武失笑之餘不免有些掛懷,一方面怕離開他身邊的它會否又落單遇險,一方面又自嘲自個兒竟這般惦著只小野獸。

    自從經歷了弱冠之後的那場劇變,除了在兩位如手足般的摯友面前會卸下心防外,羅修武始終是孤獨而寂寞的,人稱煉獄戰神的他有張俊顏,卻總是不苟言笑,唇線一抿、眼神一凜,那股子英挺氣勢便能叫人肅然起敬,任誰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然而卻少有人知曉,當他真心漾起笑容時,那種溫柔簡直能讓人酥心軟骨,而這樣吝於展現人前的笑顏,在那被他喚做小黑炭的傢伙面前卻總是自然顯露。

    一隻黑豹單純的信任,無邪的依賴讓羅修武冷情的心有了溫暖,在它面前他可以不必偽裝,甚至會在輕輕撫弄著它時,低低地對它傾訴那段難堪的年少。

    也許因為它是只獸吧,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它懂不懂,卻是莫名地依戀著它的陪伴,總是空虛的心因為有了它而被填滿。

    熟悉的嘹亮鷹啼聲傳來,羅修武從回憶中恍然回神,這才發覺東方天際已隱隱泛白,不必抬頭他便知道此刻見到戰蒼鷹,表示他的頂頭上司要在早朝前見他。

    斂藏思緒,羅修武神情恢復為慣常的清冷,卻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腹誹——

    堂堂龍熾皇朝的帝王,要召太尉進宮卻從不遣人傳聖旨,老要只兇猛的鷹當飛鴿,真是……暴殄天物!

    當穿著一身戰甲的羅修武步伐沉穩地踏入禦書房,堆滿奏摺的紫檀書案前空無一人,倒是在窗畔的長榻上有個高大的身軀正斜躺著,神情慵懶地朝立在窗櫺上的鷹攤著掌心。

    ……鷹是肉食性,不吃米粒的好嗎?

    眼前景象著實讓羅修武想翻白眼,可下一瞬那雄健英武的鷹低頭啄食的舉動,卻又顛覆了他心中嘲弄的想法,能把只鷹馴成這般,他也算第一人了。

    “皇上大清早召臣進宮,莫不是要臣看看戰蒼鷹的新本領?”羅修武眸色冷悠,似笑非笑的開口。

    “可不是。”接過內侍遞來的巾子拭手,熾皇揚唇笑了,看似漫不經心的眉眼中有著不可一世的霸氣。“愛卿可是太過匆忙?怎就穿著這身袒胸戰甲來見朕了?”

    “臣加上披肩了。”聞言,羅修武忍不住暗暗握拳,咬牙切齒的回話。

    慢悠悠踱回紫檀書案前的熾皇淡然挑眉,“一掛白披肩便是愛卿對朕的尊重了?”

    “皇上,太尉十幾年來穿慣了這襲戰袍,您莫要多苛求了。”一道清淺嗓音伴著一抹靛藍官服身影,溫文儒雅的丞相玄殷搖著檀香扇踏進了禦書房。

    聞聲回眸的羅修武,看到來人肩上立著只羽翼豐厚的白鶚後,一記了然於心的眼神便落在玄殷的臉上。

    是的,我與你同樣大清早被用“特殊”方式宣召,你可以釋懷些了。玄殷朝羅修武露了個同病相憐的無奈笑容。

    “兩位愛卿這招呼可是打好了?”

    聽出皇帝語氣裡透出一絲不悅,玄殷趕緊拱手作揖,“微臣惶恐,敢問皇上召微臣及太尉是為何事?”

    “南越西甌之役,身為煉獄戰神的太尉,用兵之策莫不是客氣了?”低頭翻閱著奏摺的熾皇眉眼不抬,語氣聽似淡然卻飽含銳利的質疑。

    一句話便讓羅修武有了翻桌的衝動,可現下身處皇宮,面對的是穿著龍袍的熾皇,他縱有再大的不滿也全得吞下,只能忿忿磨牙沉聲回道:“如果臣沒記錯,似乎是皇上您不准臣親自領兵。”

    這會兒,熾皇終於抬起了頭,濃眉微挑的回視羅修武,“太尉此言是在怪朕?”

    這人講不講理呀!羅修武松了原本握緊的拳心,卻是捏緊了袖中的小戟就差沒擲出去,“猶記那日大殿上,皇上親口說——”

    “皇上英明,太尉的意思是只要您下令,他立即能將西甌一舉拿下。”身為羅修武多年至交的玄殷,敏銳地察覺到現場一觸即發的劍拔弩張,趕緊朝書案上的熾皇拱手道。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明明就是這人自己說要看好戲,要我在這一役慢慢玩,現在他不耐煩了便又是我的錯了嗎?!

    玄殷的話讓羅修武俊顏微暗,卻因心知身為文丞相的他,比自己更懂得應付這任性的主子,於是便按下滿腹怨言,斂眸不語。

    看著跟隨身畔多年的近臣好友,熾皇揚唇勾起一抹淺笑,笑意淺薄得透不進他的瞳眸深處。“一個月,全滅。”

    娘的,大軍由京城疾馳到南越就要二十多日,這是要他短短五日內就滅了南越嗎?到底是考驗還是存心整人?

    “臣遵旨。”在心裡咒駡連連的羅修武,表情依舊冷酷,恭敬回道。

    “文丞相玄殷。”一聲連官職都加上的叫喚傳來,霎時讓以為沒事的玄殷頭皮發麻。

    “微臣在。”終究是當人下屬的,玄殷眼眸彎彎,恭恭敬敬地端出笑臉。

    “少府收賄及中尉之女後宮爭寵鬥爭之事交予你查辦,兩日後給朕結果。”

    連後宮的事都要丟給我是哪招呀?全都別臨幸不就沒爭寵這回事了!向來文質彬彬的玄殷,差點也磨碎一口白牙,可面對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只能乖乖回聲:“臣遵旨。”

    “都退下吧。”

    幾個時辰後,甫結束早朝的羅修武與玄殷正欲各自回府時,內侍總管傳來的口喻卻讓兩人同時炸毛——

    “子時,城郊老地方,嚴熾書恭候好友敘舊。”當朝天子如是說。

    “我可以殺了他嗎?”徒手劈裂了柱子的羅修武如是問。

    “如果龍熾皇朝不存在,我定贊成你殺了他還幫忙補上一刀,但此舉暫不可行。”狠狠折斷扇子的玄殷這般回。

    “那麼……今夜子時,咱倆胖揍他一頓!”當朝左將右相達成共識。

    獵戶小屋門前,小女孩捧著小狗崽笑得興高采烈,狗娃娃一發出尖細的傲嗷低嗚,女童立刻緊張地進屋端了盤奶,小心翼翼地哄喂著,末了還將小狗崽抱在懷裡輕輕拍撫。

    這一幕落入遠處棲在樹上的黑豹眼裡,讓它想起了幼時——

    曾經,有個男人也將它捧在懷裡呵護,耐心十足地在它喝膩羊奶時,將嫩生肉剁成肉末,一口一口地喂進它嘴裡?,在它不肯獨自待在那用布圈圍而成的小巢裡孤單寂寞覺得冷時,男人無奈地放任它在他胸前撒野,嘴角卻勾起了美好弧度,笑揉著它的頭說著:“小黑炭真是愛撒嬌。”

    ——黑豹使勁地甩了甩頭,卻搖不散縈繞於心的那抹頎長身影。

    樹下傳來了沙沙聲,黑豹不疾不徐的翻了個身,沒打算搭理地沉浸在自個兒的回憶中,直到一塊被啃了一半的山羌肉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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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10:5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四章

    黑豹傭懶伸腰同時也閃過偷襲,隨後張嘴打了個呵欠,目光銳利地盯著不遠處想將自身藏匿起來的那團毛物,“拿食物丟我不就是想引起注意,還躲個什麼勁呀。”

    黑豹的獸語立即讓仍在草叢裡鑽縮的身軀一僵,然後露出顆佈滿黑條紋的大腦袋晃了晃,“嘖,你哪隻眼看到是我丟的呀?”

    “這整個獸域裡,也就你這只胖白虎有膽招惹我。”黑豹舉起前掌伸舌舔了舔,一句調侃獸語涼涼飄出。

    “我哪裡胖!信不信我告訴麒麟主你又溜到域界邊來想念那個臭男人!”龐大的虎軀瞬間竄跳出來,悶悶獸狺吼得震天響。

    “不准你說他是臭男人!”黑豹一個躍跳,瞬間撲到了白虎身上,兩獸隨即滾成一團。

    黑白相間的兩獸搏鬥,在黑豹俐落地欺咬著白虎的脖子時結束,見白虎尾巴高懸搖晃,黑豹這才松了口,不屑地狺嗤:“你呀,真是該減減肉了,瞧你笨重的。”

    “我是怕打贏了會害你難過,你以為我真沒本事呀。”趴在地上呼呼喘著的白虎,虎爪默默地伸向掉在一旁的山羌肉——打架消耗掉的體力得快點補回來。

    “就知道吃!你這肉不是要給我的嗎?”看見白虎的小動作,黑豹一個箭步上前,搶在白虎撈著前將山羌肉咬進嘴裡。

    眼睜睜看著到嘴的肉被黑豹銜進嘴裡咬得歡快,白虎懊惱地皺了皺額,隨即靈光一閃,佯裝好奇的問:“臭黧子,你說那男人不臭,那他身上是個什麼味呀?”

    白虎的提問成功地讓黑豹放下到嘴的肉,認真地思忖起來,“有點像曬過暖陽的青草,又有點像軟土的味道,感覺就是可以倚靠的雄性味道。”

    豎直了耳的白虎作勢哼了聲,全心全意專注在啃食上的它,壓根沒把黑豹的話聽進耳裡。

    “喂,你這死胖阿虎,居然趁我不注意把肉都吃掉了,太可惡了呀!”一聲氣惱的獸狺後,碩大的虎軀突然俐索地在林間賓士起來,緊接在後的便是那只吃不到山羌的饑餓黑豹。

    窩在樹上的另一頭金豹,靜靜地看著兩獸追逐,暗自擔憂:妹妹難道真愛上人類了嗎?

    不負聖命地在一個月內滅了南越西甌的羅修武並未返京,而是直接領兵討伐頻頻在北方邊城發動戰爭的月氏西羌。然而就在耗時月余的征戰結束,軍營裡卻傳來太尉失蹤的消息。

    為穩定軍心,玄殷立即命八領護率大軍回京,同時令專司熾皇安危的熾影衛前往尋人。

    “端木,太尉是如何失蹤的?軍營裡的兵防不是向來嚴實嗎??”輕搖著檀香扇,玄殷眉頭深鎖的問著。

    “回丞相,屬下也不知道,拔營前一夜太尉還同大夥喝得可歡了,直至子夜時分,太尉許是喝多了,說要去散散酒人便走了。”

    搖著扇子的手頓停,玄殷挑起了好看的眉,質疑的續問:“都沒人跟著嗎?”

    “是太尉不讓跟啊,屬下悄悄跟上去還遭踹了一腳呢。”一臉如喪考妣的端木邊說邊撩起了褲管,好讓玄殷看得清楚,辨個分明。

    “罷了,你先回去歇著吧。”濃密捲曲的腳毛讓玄殷忙不迭地撇過頭,持扇的手作勢輕搖——嘖,髒東西,瞧著會傷眼的。

    這羅修武是怎麼著,喝酒了便走失啦!當心中念頭冒出的刹那,玄殷突地打了個冷顫,要讓羅修武知道自己在心裡拿他當迷路孩童般叨念,還怕他不也狠踹自己一腳。

    話說,不論于公於私,這當朝太尉失蹤可都是件大事。瞧,這不,皇帝又來召他進宮,要拷問——呃,是關心搜尋進度了。

    臉一抹,玄殷認分地在白鶚停在肩頭後立即喊人備轎,好趕緊進宮面聖給個說法。

    身中數刀的羅修武,靠著強韌的意志力,憑著數年前紮營於此的記憶,拖著漸失知覺的雙腿洇潛渡河,藏進濃密森林裡。

    挨靠在樹下,他試圖平穩紛亂的脈息,卻反倒加速了體內毒素的蔓延,霎時氣血逆湧,麻痹的感覺迅速從腿部擴展到全身。

    “想我身為太尉,本該一生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戰死沙場,此刻卻……該死的惻隱之心。”全身上下只剩手指頭能動的羅修武,悲憤交加地揪緊了濕軟的草,自胸臆處發出低沉嘶吼

    好吵……好濃的血腥味。要不是為了躲避兄長的追問,它才不會到這來午睡。

    無奈的甩動尾巴,蜷縮在樹上的黑豹,靈敏的耳朵動了動,晶亮的眸子在看到樹下倒著的身影時,眯了起來。

    是他!那身戰袍、那英挺的眉眼、那總是抿著卻在看著它時會有漂亮弧度的薄唇、那個它朝思暮想的胸膛……即使那張面容上血跡斑斑,但黑豹仍舊認得出,他就是那個救過自己小命的男人。下一瞬,黑豹矯健的身影已躍奔到男人面前。

    意識越漸迷離,神智恍惚之際,羅修武仿佛見到那雙熟悉的藍色圓眼,不由得輕輕啟唇,“小黑炭,突然消失的你,過得好嗎?”

    嘿,你還記得我?!欸、欸……醒醒呀!

    劇痛讓羅修武由昏迷中蘇醒,刺眼的陽光透過葉隙落下,他困難地睜開了眼,眼前景象卻讓他不由得錯愕。

    一隻黑豹正坐在他腿上,朝他裸露的胸膛舔舐。羅修武下意識的抬手揮去,奈何臂膀在即將拍到黑豹前便無力的垂落。

    咦……你醒了喔。羅修武的舉止讓黑豹停下了動作,轉頭朝地上的手睨了眼,隨即在他臉上舔了下,便又繼續埋頭猛舔,長長的尾巴開心地直打轉。

    “……是錯覺嗎?怎麼覺得這頭豹莫名興奮著……”無力反擊,羅修武只好試圓轉移注意力,這才發現原本因中毒引起的麻痹感逐漸消失,脈息也漸趨平穩。

    再怎麼鐵打的身子終究也只是血肉之軀,在失血過多又體力耗盡的被頭豹欺壓的此時,羅修武再次陷入昏迷前的唯一念頭是——他要舔到何時才甘願甘休?

    當羅修武再次醒來時,那頭直舔他的黑豹已不見蹤影,他試圖撐站起身,無奈動是能動了,可腿上那處深可見骨的傷仍舊令他立不直身。

    懊惱地低頭檢視傷口,羅修武這才發現上頭被覆了層烏黑草泥,他伸手想剝掉免得傷勢變得嚴重時,那頭黑豹卻又不知從哪兒竄撲出來,朝他腕上一咬!

    我好不容易才幫你抹上的藥,你做啥要撕開?緊緊銜含著他的腕骨,黑豹氣呼呼地瞪著他。

    黑豹突來的舉動讓羅修武怔愕,不懂它撲咬過來卻不是狠狠將他撕吞入腹的用意為何。

    一人一豹就這麼對峙著,直到羅修武試圖將僵在半空中的手臂縮回,黑豹這才松了口,乖順地坐在一旁。麻熱刺痛的感覺不停從傷處傳來,羅修武忍不住再次將手探前……

    就跟你說不能碰了,你還來!同樣地,黑豹又在他碰到傷處前,銜咬住他的手,這回還露出了尖牙、發出警告般的低低獸狺。

    試了幾回,羅修武終於揣測出它的意思,“所以……是不允我剝開草泥?”

    當然不可以呀!沒敷藥泥怎麼會好?黑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瞪著他,長長的尾巴回話似的在地上拍著。

    眼前黑豹的神情勾起了羅修武的記憶,他忍不住朝它攤開了掌心,黑豹立即將腦袋擱上,輕輕蹭著。

    “難不成你是小黑炭……”同樣堅持的眼神及動作讓羅修武幾乎要確定,它便是當年自己所救的那只小黑豹,於是他探手想將黑豹身軀給翻過來。

    幹嘛亂摸人家肚肚!人類不是都說男女授授不親嗎?!

    察覺羅修武的意圖,黑豹瞬間跳離,端端正正的趴臥在地,將自己軟嫩嫩的小肚肚藏得仔仔細細,壓根忘了自己不久前才把人家光裸精壯的胸膛都給舔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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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11:0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五章

    “真是傷昏頭了,天下豈有這般巧事。”見黑豹因他突兀的舉止瞬間跳離,且一臉戒備的模樣,羅修武自覺失態的抹了抹臉。

    只不過是不好意思在你面前翻肚而已,你做啥一臉難過呀?嘖……真是拿你沒辦法。

    就在羅修武仍沉浸在莫名感傷中時,黑豹卻突然挨近他身畔,用腦袋頂了頂他的手,接著便側身躺平,朝他翻肚。

    “你真的是小黑炭,我當真沒錯認!”當黑豹肚腹上的白色月牙映入眼簾,羅修武再也抑不住心中的激動,不停地揉撫著細軟黑毛,惹得黑豹湊高了腦袋,朝他臉上直舔。

    是夜,淺眠的羅修武在小憩片刻後便了無睡意,看著偎在身畔睡下的黑豹,縱使處在動彈不得的困境中,他還是忍不住嘴角輕揚,笑得一臉欣慰。

    翌日清晨,乍醒的他正納悶小黑炭的行蹤時,一抬眼卻見到黑毛上還滴著水的它嘴裡銜著條大肥魚,尾巴則卷拖著片盛了水的芋葉,閒步朝自己走來。

    然而就在他思索著是否該生吃了眼前的魚時,見他沒動作的小黑炭竟聰慧地又去咬了堆樹枝來給他生火。

    再到下午,它離開了約莫半個時辰,接著一臉驕傲地拖咬著頭鹿回來,讓他忍不住拍撫著它的腦袋,贊了聲:“小黑炭好厲害!”

    突來的驟雨急落打斷了羅修武的思緒,同時也讓酣眠的黑豹醒了過來,它急急地咬著芋葉想給他擋雨,奈何雨勢來得又急又猛,區區一片芋葉也起不了作用。

    “甭管我了,你先去避避雨吧。”看著小黑炭渾身濕淋淋,卻仍固執地在他身邊直打轉,羅修武於心不忍的開口。

    怎麼辦?雨越下越大了,可他看似精瘦卻重得要命我又拖不動……對了!

    靈機一動,黑豹瞬間飛也似的奔離。

    “……也跑太快了吧。”雖然小黑炭瞬間消失的舉動讓羅修武有些傻眼,可終究是寧願它丟下自己,也捨不得讓它陪著也給淋病了。

    “這就是吵醒我的原因?”白虎粉色的鼻頭哼嗤了聲,一臉不屑地轉頭看著黑豹。

    “不要囉嗦啦,快點幫我把他馱回洞裡!”舉起前爪朝白虎頭上拍了一記,黑豹隨即回到羅修武身邊,伸舌舔去他臉上的雨水。

    “我失蹤的消息想必已傳回京城,朝中許是炸翻了……雖說西完已滅,可邊城的防禦仍待加強……”懸心國事的羅修武在看著傷腿時忍不住飯眉。

    從被白虎馱回石洞已過了數天,小黑炭除了出去獵食外便是寸步不離的守著他。每日它都會用爪子把他腿上的草泥剝掉,將傷口仔仔細細地舔舐一遍,再嚼爛了新的草泥吐覆上去,末了還會用爪子在上頭拍撫幾下。

    起初羅修武擔心傷口會惡化,可每當他試圖阻止時,總會遭只固執的豹子狠瞪,於是他只好放任它。

    一手攀扶著石壁,羅修武忍著痛試圖站起來,才撐起身便看到小黑炭嘴裡叼著一顆果子,長長的尾巴上竟還卷著串芭蕉,這一幕頓時讓他爆出狂笑,整個人又跌坐在地。

    欸……你是想傷口再裂個口還是腿不要啦!真是……喂,沒事吧?見狀,黑豹瞬間蹬回他身邊,著急地湊鼻頂蹭著他,慌忙地想確定他沒給跌傷了。

    “咳咳……對不起,我真的忍不住……哈哈……”看著食肉成性的豹子咬著果子,著實叫羅修武開了眼界,那尾巴也太好使了。

    看他雙肩劇烈抖動,一副忍俊不住的模樣,黑豹眯細了眼,你這是在笑我嗎?我可是在擔心你?……欸,你還笑!它隨即轉了個身,長長的尾巴啪一聲的拍在他瞼上。

    笑到腿傷都抽痛起來的羅修武見它扭頭要走,趕忙止住了笑,伸手將它橫進懷裡,“瞧咱們小黑炭多靈性,還知道找些水果來給我淡淡口味。”

    哼哼……算你識相!輕易被安撫的黑豹放軟了身子,舒舒服服地伏在他沒受傷的右腿上,好生享受著他的撓揉。

    “謝謝你。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此,可要不是有你,我這條命早沒了。”

    如果沒有你,我也早被蚺蛇吞下肚不知消化到哪去了呢。

    “這些年來我一直很掛心,那夜你消失得突然,讓我連聲保重都無法同你說。”

    我也一直記得你呀,當年還真想就這麼賴給你養一輩子的,可是麒麟主親自來將我逮回去了。

    “結果竟是在這般落魄的情況下與你重逢……小黑炭可會見笑?”

    燃燒的木柴嗶剝嗶剝地響著,格外顯得夜的闐寂無聲,羅修武似自言自語般低喃著,向來強悍的他不曉得自己何以對它示弱,只知道它讓他感到安心。

    自始自終沒答腔的黑豹,頸一松,被摸得舒舒坦坦地酣呼睡去。

    半個月後。

    一條蜿蜒的郊道上,熾影衛一行八騎前後圍護著車輦,馬不停蹄地朝京城方向賓士。

    縱使黑幕籠罩大地,羅修武仍是看到了。看到了那隱在樹上的黑豹,它那雙藍瞳如星子般晶燦耀眼。

    他其實不太懂,它為什麼這般執著地跟在後頭,默默地像送行般跟著奔了幾十裡路。其實他一點也不介意將它留在身邊,但,他能嗎?

    幾日前,睡夢中的他被一道淩厲的盯視給擾醒,一道清逸人影如雲霧般突現眼前,用著不容拒絕的語氣說著:“你不該在此。”

    原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夢的羅修武,在被戰蒼鷹的啼聲喚醒,發覺自己身處當年駐兵的曠野,他這才知道自己許是遇上山精鬼魅了。

    但若是如此,那此刻追在身後的黑影又該做何想……

    “停步!”無法控制的心念促使黑豹疾奔的腳步未曾停歇,然而隨著低吼傳來,一道白影倏地擋在了黑豹前面,硬生生止住它前行的腳步。

    “阿虎,別擋著我。”低聲獸狺,黑豹試圖躍越過白虎龐大的身軀。

    “你當真瘋魔了嗎?擅用轉療救人已是犯戒,這會兒你竟還妄想追上去,不被麒麟主問罪你不甘心嗎?”

    “我、我只是想再多看他幾眼……我只是、捨不得他……”

    “人獸殊途,別再追了。”白虎狀勢安慰,也似催促地湊鼻頂了頂黑豹的身軀。

    旋過身子,跟在白虎身後的黑豹依依不捨地再次轉過頭,“他是人,我是獸,真的就沒有可能了嗎……”

    當車隊逐漸變得渺小,直至遠離的那一刻,它的眼瞳之中就此印下了一個身影。或許,在更早之前,那道高大身影便已進駐心頭,讓它渴望追逐。

    回京後的羅修武因遇劫歸來,被親如兄弟的皇帝半恫嚇半脅迫地不准他上朝,只能待在太尉府裡休養。

    嚴熾書那份心思羅修武當然是明白的,縱是再懸心國事,腿傷未愈的他也只能放下重擔,專心地把傷養好,也才能早日再挺起胸膛與他一同守護這片江山。

    閑來無事的羅修武,這陣子最常做的便是召來韓芸與他對弈,或讓她出神入化的琴聲解解悶。也就這種時候他才會稍稍覺得皇帝硬塞了個姬妾給他,其實也不是完全沒好處。

    “爺心裡有事?”纖纖素手執起紫砂壺,韓芸斟茶入杯時忍不住開口問。

    “無事。這貓哪來的?”斂下一閃而過的愧色,羅修武淡然開口,卻怎麼也收不回看向韓芸懷裡的視線。

    那被他喚做小黑炭的黑豹,也有著一雙湛藍清澈的眼睛,在看著他時總是閃著光芒。在遺世孤立的那些時刻,黑豹無求的相伴相依溫暖了他的心,甚至讓他生了可笑的念頭——倘若它是個能伴他左右的人,該有多好。

    看羅修武一臉森冷,深怕惹他不開心,韓芸趕緊回話:“這是妾身前幾日從市集裡抱回的,要是爺看不慣,妾身這就把它趕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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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11:1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六章

    “既收了它豈可隨意再棄,留著吧。”韓芸的話讓羅修武心中陡生一股厭惡,難以苟同其為了討好而不尊重生命的做法。

    “是,妾身知道了。”雖說羅修武對自己從來就不上心,可待在這太尉府數年,韓芸多少也知曉幾分他的脾性,軟嗓順服地應聲,但見他起身欲走時,卻又耐不住心思地開口:“爺,那今夜……”

    鷹眸冷然的掃過嬌顏,羅修武低沉的嗓音冷得不帶一絲感清,“我沒興致,你早點歇著吧。”

    數月後,龍熾皇朝正值太平盛世之際,當朝天子領著三公九卿出巡泰山,舉行昭命于天的封禪大典。

    坐在山腰處的禦景亭內,放眼觀去的美景讓熾皇不由讚歎,“瞧這崇山峻嶺,真可謂之壯麗。”

    “這不全都是皇上您的天下嗎?”手中扇子輕?,坐在嚴扇書右側的玄殷似笑非笑的說著。

    “丞相此言甚好,只是膽似乎養大了。”一手執起玉杯輕啜熱茶,熾皇淺然銜笑,眼光卻看向左側那心不在焉的另一位心腹大將。

    當熾皇正欲開口調侃時,一抹黑影突地印入眼簾,其來勢洶洶的模樣瞬間讓御林軍架箭欲發,就連隱於暗處的熾影衛也全現身準備護駕。

    那是……縱使隔著一段距離,眼尖的羅修武在黑影躍起的刹那,便看到那抹若隱若現的白月牙。

    “慢!”低喝一聲,羅修武隨即翻身躍起,足尖輕點,淩空越過眾人的立於亭前。

    說時遲,那時快,黑影同時也朝他身上撲了去——嘿……我又見到你了!

    無視眾人訝異的眼光,羅修武在黑豹以兩腳著地的立姿,熱切地伸舌猛舔著自己時,由衷地笑了。

    “小黑炭,好久不見!”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他一起去。”

    猶如出水芙蓉般嬌柔清麗,正值碧玉年華的公主平曦,星眸皓齒杏面桃腮的美貌足堪傾城傾國,可惜她卻言語童稚,似未長大的刁蠻小孩兒,令人不免感歎悵然……

    “公主,太尉大人此行可是騎馬不是乘轎,您別折騰他了。”頂著烈日當頭,玄殷邊無奈地好言相勸,邊懊惱自己竟犯傻地跟平曦說了黑豹的事。

    抓著韁繩不放的平曦,天真無邪地開口:“我也可以坐馬呀,太尉的悍火那麼壯,載得動我的。”

    ……重點不是載不載得動好嗎?

    正當玄殷一個頭兩個大,苦著張斯文俊臉欲再開口阻止時,皇輦內突然傳來熾皇低沉嗓音,“修武,你進來。”

    聽到這聲稱謂,始終板著張酷臉的羅修武心下一寒,隨即跨進了皇輦。

    半晌過後,從皇輦出來的羅修武臉色鐵青,渾身殺氣地牽來了悍火,將一臉憨笑的平曦抱了上去。

    “兄弟,護好她。”見羅修武半聲不吭地上了馬,玄殷趕緊走過去,低聲交代。

    和你倆當兄弟,是我這輩子最失策的決定。以一記譏誚冷眼當作回答的羅修武,旋即策馬離去。

    如願以償的平曦,樂得連眉眼都在笑,卻沒忘回頭嚷著:“玄哥哥,我回來後再告訴你那頭黑豹子好不好玩喲。”

    “這妮子……什麼時候才能叫人放得下心?”雖是輕歎低喃,可玄殷心裡卻比誰都清楚,向來冷情不耐與女子相處的羅修武,決計不會讓平曦少了一根汗毛。

    “小黑炭。”策馬來到草原,羅修武小心地扶著公主下馬,同時朗聲叫喚。

    “太尉大人,小黑在哪裡?我怎麼都看不到它?”才落地,平曦便一古腦地直嚷嚷。

    “也許等會就出現了。”漫不經心地隨口答了句,羅修武逕自四下尋覓著黑豹的身影。

    自從數日前在泰山再度相遇,它與他無須言說便自然有了默契。人前它絕不輕易現身,卻悄悄地跟著皇家車隊,而他也總會在停駐時,獨自騎馬來到少有人煙的曠野與它相聚。

    哼!竟然帶個女人來,我偏不現身。莫名的酸澀感從心窩處湧現,刻意將自己隱匿於樹上的黑豹,長長的尾巴朝旁一甩,尚未熟透的果子便應聲而落。

    “唔……痛!欸,有果子耶!”蹲在草地上看蟲子的平曦被打個正著,拾起青澀的果子張口便咬。

    “公主且慢,那果子——”

    來不及了,眼看被酸皺了小臉的平曦嘴一扁,頗有大哭一場的態勢,羅修武趕緊信手一指,“你看,有蝴蝶。”

    “在哪?在哪?”羅修武暗自慶倖自己反應快,當真讓女孩轉移了注意力,開心地撲蝶去了。

    有好幾回,他遠遠地便會看見小黑炭興奮地朝自己奔來,那撲進懷裡的態勢總讓他心窩泛著暖意,可今日他都來了好一會兒,卻仍未見它的身影,不禁難掩失望的低喃:“小黑炭,你今天不來了嗎?”

    平曦蝶撲著撲著便又撲進了羅修武懷裡,抬頭嚷著:“我困了,太尉帶我回去找玄哥哥好不好?”

    雖然對於平曦孩童般任性的反覆感到難以消受,但一看到她絕美面容上憨稚的笑容,羅修武終究是傷懷地耐著性子道:“好吧,我帶你回去。”

    霎時,黑豹從天而降的撲落到羅修武胸前,惡狠狠地將平曦給撞離他懷裡——哼哼,這可是我專屬的權利。

    “小黑炭,你迎接我的方式也太特別了吧。”縱使胸口被撞得發疼,羅修武仍舊是欣喜的直揉著在他身上磨蹭撒嬌的黑豹。

    “小黑壞,平曦不跟你玩。”被撞跌在地的公主,倔強地站起來,拍了拍身子,邊指著黑豹叫嚷,邊又試圖將自己擠回羅修武的懷裡。

    你誰呀你?誰又是小黑呀?女孩的舉動讓黑豹也火了,張嘴露牙,前爪一揮便要巴下去——

    “不可以,她可是皇上最疼愛的平曦公主。”一手抓握著黑豹前爪,一手擋住半點不示弱的女孩,羅修武趕忙制止就要打起來的一人一獸,同時也緩緩站起身,以免遭池魚之殃。

    是她先惹我的!余怒未消的黑豹,忿忿地坐在一旁,與身同長的尾巴不滿地拍擊著地面。

    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羅修武轉身牽扶起跪坐在地的平曦,那溫柔的舉止讓黑豹看得牙癢癢的,當下連撲上去咬斷女孩咽喉的衝動都有了。

    明日皇家車隊便要回京,即便再不舍,羅修武也知道自己與它終是該要道別。他做不到將屬於山野的它豢養在身邊的獨斷,因為見過它在山林間那自在奔躍的野性美。他更不能半聲不吭,放任它傻傻地跟在身後,踏入對獸類來說危機四伏的京城,他說不出原由,但他就是知道它會,而他捨不得會這般做的它。

    將平曦抱上馬背,羅修武蹲下身子,輕輕揉著黑豹豎起的耳朵,“小黑炭,明日我便要回京,你別再跟著了,自己要多保重。”

    為什麼要走……

    不是說最疼小黑炭……

    因為我是只獸,所以不能一直在一起嗎……

    直至夜幕低垂明月露臉,黑豹才恍然回神,眼前早無人影,只剩被風吹得翻掀的滾滾草浪……


    “我要變成人到京城去。”

    雲霧縹緲的峰巒內,一具巨大獸體臥伏在岩石上,周身縈繞著燦燦金光,微眯的眼緩緩睜開,不可思議地看向低伏在跟前的黑豹。

    “你乃天命欽定之奇獸,肩負獸域永續長存之責,跨界涉世乃犯天戒,你難道不知?”

    “小黧知道。可我真的很想待在他身邊,求麒麟主答允。”天真地想著只要能變成人形,便可以明正言順的跟羅修武在一起的黑豹,哪裡顧得了什麼天戒。

    “天戒之懲,隔世六道輪回,你真甘願?”

    “小黧甘願,求麒麟主成全。”管他什麼六道還七道輪回全都聽不懂啦,黑豹腦袋一個勁的直磕地,只盼能得到眼前人的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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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11:2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章

    終究是擋不住嗎?看著五奇獸裡最得自己疼愛的女娃兒,那股為愛直沖的傻勁,獸域之主麒麟心中縱是感慨萬千,卻也不由得軟了心。

    “記住,雖可任意幻形,但人前幻形仍屬大戒,既擇人形便不得以獸身防禦攻擊。”隨著話語落下,一道金光同時灑落在黑豹身上,待金光消散,留在原地的便只剩個俏生生的姑娘家。

    “臭黧子,到了啦。喂,你再不醒我要把你摔下來囉。”

    “唔……”趴在白虎身上的女孩揉了揉眼,抬頭看看四周後便賞了虎頭一記爆栗子,“離城門口還那麼遠,你眼睛有問題啊!”

    氣抖了身的白虎,碩大身軀一扭,硬生生把女孩從背上給甩到了沙地。

    “你夠了喔!送你到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敢使喚我到城門口,是想我被人類抓去扒皮,還是想我跟你一樣犯天戒啊!”

    “對喔!好嘛,算我不對。我最好的胖兄弟阿虎,你就別惱了,我自己走去就是了。”俏皮的吐了吐舌,女孩巴結的抱著白虎的頭蹭了蹭。

    “又說我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白虎瞬間轉身將女孩撲倒。

    “哈哈哈……好癢!臭阿虎你別鬧了啦!”

    當女孩正奮力想將擱在腰間撓動的厚實虎掌撥開時,一記飛箭淩空而來,好巧不巧地落在一旁的地上。

    好爛的箭術……女孩和白虎同時止住了動作,兩雙眼看了箭身一眼,然後緩緩轉回視線對視彼此,作出結論。

    “有人過來了,我該回去了。”立起欺著女孩的身軀,邁著虎步離開的白虎仍是忍不住回頭,“可別忘了麒麟主提醒的戒律呀,保重。”

    望著白虎身形越漸模糊,女孩禁不住眼眶發酸。

    對於自己不顧一切決定以人形跨界的選擇,豹黧仍是有些懵懂的,也說不出自己會這麼想待在他身邊賴著、追隨著的真正原因,她只知道能見到他,對他撒嬌、享受他的疼寵,會讓她感到單純的滿足與快樂。

    饒是如此的執念,可真要離開自己生長的獸域與玩伴好友分離,她也是會捨不得的。搖了搖頭,她甩去心中那些離愁,活力十足地跳了起來,不料卻又被自個兒衣袍上的袖帶給絆倒在地。

    “你當真不是舞刀弄槍的料,那麼大的目標也能射歪。”騎在馬上的羅修武雖是極力忍笑,臉上嘲弄的神情卻半點不棄掩,看得持弓的玄殷臉上一陣青白交加。

    “我若能文能武,那還你有混的份嗎?再說了,我可是怕傷了那女孩才故意射歪的。”虛張聲勢的撂下話,玄殷扯動馬韁奔過去。

    “那我可是得謝謝你賞口飯是吧?”羅修武邊說邊策馬跟了上去。

    “姑娘,你沒事吧。”玄殷朝坐在地上扯著纏住腳踝袖帶的女孩伸出了手,一張斯文俊臉笑得那叫“迷死人不償命”。

    你誰呀?不太認真的瞟了一眼,女孩繼續低頭對抗袖帶,這人類的衣飾真累贅。

    剛被嘲笑箭術不精,現在竟然連這張風靡全京城的貴公子臉蛋也被徹底無視,玄殷嘴角抽到都快中風,突覺後背生出了好多怨靈——呃,是有只大掌朝他背上拍了拍,“小心有詐。”

    “噯,我說你這人怎麼……”話才起了個頭,玄殷便被眼前清景驚得打主了話。

    只見原本賴坐在地的女孩在羅修武出聲時,瞬間跳起來撲了上去,全無半點姑娘家的矜持,那粉嫩嫩的臉蛋還不住地朝那結實的胸肌上直蹭。

    這姑娘好敢死啊……呃,是好有勇氣。

    結果,玄殷還來不及出言調侃,便見羅修武臉色鐵青,粗魯地將女孩推開,“喂,男子漢大丈夫的,你咋對個小姑娘這般硬氣。”

    “嗚……我離家千里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別丟下我呀……我打小無父無母的,你帶我回家吧……”

    見羅修武轉身欲走,女孩動作比玄殷出口的話還快,一把抱住了結實長腿,哭了個驚天動地,只是那伴著哭聲的嚷嚷卻讓兩個大男人猛翻白眼。

    無父無母還哪來的離家?

    “我說太尉大人呀,瞧這姑娘身世堪憐,你就帶她回家吧,這太尉府光有一個姬妾那是不行的。”

    眼前這戲玄殷看得可歡了,當下逮著機會回報剛剛被恥笑的仇,雖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但在他玄殷身上——沒門!

    撇開素來冷肅的表情不談,羅修武渾身盡顯殺氣,攥緊了拳,自齒縫間迸出了話:“在虎口下救了她的是你的箭,你收留。”

    “不要不要,我只要跟著你,其它人我都不要。”聽到羅修武的話,女孩頭搖得跟博浪鼓似的,更是死命地抱著他的長腿不肯放。

    好男不與女鬥,可現下這狀況真讓羅修武有種掐死女孩的衝動,他抓緊了最後一絲理智,冷冷開口,“放手。”

    “不放不放,求求你……帶我回家吧。”女孩停止了哭嚷,改抬起可憐兮兮的小臉,眨著貓兒似的圓圓大眼,眼巴巴的看著他。

    羅修武頓覺心口一窒,眼前這張臉蛋仿佛與記憶中那小小獸頰重迭

    那樣勇敢無懼的眼神……

    那樣稚氣卻堅持的神情……

    那樣讓他想軟了心的渴求……

    也就那麼一瞬,當年假溺水真刺殺的事件,霎時取代了飄忽的思緒,羅修武想也沒想的推開女孩,余怒未消的策馬離去。

    “嗚……為什麼把我推開?明明之前都是笑揉著我的頭說我好乖的……”

    被推倒的女孩,奮力爬起來追著馬屁股跑,直至尚未適應雙腳走路的步伐因狂奔而跌倒。

    有必要這樣嗎?始終在旁涼涼看戲的玄殷這下也忍不住搖頭了,瞧女孩哭得好不委屈可憐,叫他都跟著心酸酸了。

    “姑娘,在下乃當今丞相,要不你先跟我回府吧。”

    聞言,女孩一臉懷疑戒備的看向玄殷——丞相是什麼?吃的嗎?

    “就是那妮子?”一身玄色輕裝的嚴熾書,頗不以為然的側首問著坐在椅上嗑瓜子的玄殷。

    “她可是能讓咱們太尉失控呢。”說起這話,玄殷笑得一臉促狹。

    “所以你想用這妮子跟我換平曦不去東寮和親?”撩起衣袍落坐,嚴熾書神情依舊波瀾不興,眉眼間卻不經意的閃著笑意。

    “就那些小技倆,本相還不看在眼裡,相信太尉也不排斥拿東寮國那點兵馬來練練拳頭。若你只是想瞧清我待平曦的心,那麼你直接賜婚,我興許還樂意點。”

    “這麼有把握我定把平曦許你?”

    玄殷斜覷了他一眼,像是譏諷他說了多麼可笑的話,隨即神色一改,饒富興味的說道:“要你來是有更趣味的戲好賞呢。”

    “哦?”劍眉輕佻,嚴熾書眼光移向正爬上樹的嬌俏女孩,“放任她爬上去妥適嗎?”

    “這才會有戲看呀。”耳畔聽到下人的稟報,玄殷原本輕勾的嘴角裂到了耳際,全然不掩飾得逞的快意。

    自從他把那宣稱自己無父無母的小可憐帶回丞相府收留,並遣人捎了口信到太尉府,隔日羅修武便愧於自個兒的舉止粗魯而登門探望,然後便是一陣我追你跑、我撲你閃的畫面在眼前上演,結果某人黑著張臉撂了句“再也不管她死活”後,便怒然離去。

    “你來啦,我在這裡喲!”抓著啃了一口的嫩桃子,坐在樹枝上的女孩在看到踏入院內的人影時,難掩興奮地大聲嚷嚷。

    踩著沉穩腳步的羅修武因一聲嫩嗓叫喚而抬眼,眼前景象卻讓他呼吸一窒,臉色夾雜著驚愕、怒氣,還有著一絲自己不曾有過的——害怕!

    他怎麼也沒想到那應當躺在床上的姑娘家竟然攀上了樹,那短短的小腿兒還不停的在空中晃著。於是前腳才踏進丞相府裡的羅修武,後腳便一個飛身地將臭丫頭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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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7 00:11:3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章

    “你是活膩了嗎?那樹——”罵人的話還沒吠完,羅修武便先聽到一陣拍手叫好的笑聲,頓時一把將死死抱住他的腰,小臉還黏在他胸前的小人兒推開。

    “是誰說她尋死尋活的要見我?”試圖忽略身後硬是揪著自個兒衣袍,漾著無賴笑容的小人兒,羅修武冷冷地盯著幸災樂禍的玄殷。

    原想讓小姑娘演個病西施的,哪知這丫頭根本躺不住,他也只好隨著她的脫序演出扮起無賴戲碼,“爬上那麼高的樹,不就是想跌死嘛。”搖著扇子的玄殷淡嗓輕道,端的是一臉正經。

    “是嗎?”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字,羅修武抑著滿肚子火氣。

    他很氣,氣的是自己竟會擔心這僅有兩面之緣的野丫頭,才讓好友有機會看笑話,更氣的是他竟然不知這擔心從何而來。

    “嘻,就知道你會擔心我。”喜孜孜的女孩膩在羅修武身邊坐著,半點不害臊地將小腦袋往他身上蹭,完全無懼那陰沉的神色。

    拉開纏在臂上的軟嫩小手,羅修武忍不住低喝:“不想我馬上走人就坐好。”

    “我乖乖坐著你就會帶我回家嗎?”女孩聽話的調整了坐姿,一臉無賴的問著。

    不會!羅修武不吭聲,冷眸淡掃一眼後便兀自執起酒杯。

    “這姑娘倒挺逗,敢問如何稱呼?”始終靜默的嚴熾書在克制住抖動的肩頭,忍下笑意後終於開了口。

    “小黧。”話是回了,目光卻沒離開過羅修武的女孩隨即又問了句:“你又是誰?”

    “當朝天子。”譏諷的四個字同時由玄殷及羅修武口中吐出,然後兩人為彼此的默契而舉杯。

    “你們兩個誰真當我是天子了?”看著異口同聲的兩人,嚴熾書輕哼一聲。

    斟滿了嚴熾書手上的酒杯,玄殷一臉痞笑,“此時此地,你是當不了天子的。”

    無法否認,嚴熾書確實是享受著沒有皇帝包袱的當下,便也不在意被調侃了。“姑娘可是心儀修武?”

    “是啊,我最喜歡他了。”紮個雙平髻的腦袋又往身旁蹭去,然後毫無意外的又被推了回來。

    “那姑娘喜歡修武什麼?因何喜歡,又因何相識?”

    “他的胸!他很溫柔呀,在我很小的時候他救過我嘛。”

    “我何時救過你?”她的話讓羅修武詫異,怎麼也想不起自己何時曾救了這般不知羞的姑娘。

    “哎喲,說了你也不相信,反正你喂我吃哄我睡陪我玩這事,我記在心底就好了呀。”

    喂她吃、哄她睡、還陪她玩?!

    姑娘,你確定你沒認錯人嗎?聞言,嚴熾書及玄殷一陣愕然,四目隨即投注在羅修武身上。

    “嘖嘖嘖……這就是你不對了,都這般了還不將姑娘帶回家,這要傳出去,兄弟我都替你感到汗顏呀。”

    “那是,堂堂太尉豈可始亂終棄。”

    啪一聲,羅修武瞬間捏碎了酒杯,狠狠地瞪向開口的兩人,“我沒做過這種事!”

    “啊,流血了啦。”一看見羅修武掌心滲出血絲,女孩急呼呼地抓過他的手伸舌就舔。

    莫名電擊般的麻刺感自掌中襲向心頭,羅修武用力抽回手,沒有拿捏的力道將女孩震跌在地。

    “說說而已,何須氣成這樣?再怎樣小黧也是個姑娘家,不就是個好意怕你傷著罷了,你使這麼大勁做啥呢?”叨念著羅修武毫不憐香惜玉的舉止,玄殷邊搖頭邊對一旁的嚴熾書使了個眼色。

    “看來黧姑娘是入不了修武的眼了。”嚴熾書彎低身將跌坐在地的女孩扶起,愛憐的撫過那軟嫩的臉蛋,不著痕跡地點了她的穴道,側身將她攬進懷裡,“我倒對小黧頗為傾心,不如你就隨我入宮吧。”

    我才不要跟你入什麼宮,我只想跟在他身邊啦!滿肚子抗議喊不出口,女孩一張俏臉皺成一團,小小的身子不住地扭動,卻怎麼也掙脫不了看似輕摟,實則牢牢困住她的懷抱。

    眼前此景讓羅修武素來沉穩的心思像被大石壓住般沉悶,未及深思紛亂的心緒從何而來,冷硬的話語便先離了口,“她,與我無關,倒是你們別忘了去年我經歷的事。”

    與我無關……原來……你這麼討厭我嗎?聽到他那不帶感情的話,女孩僵住了身,也凍住了心。

    後來他們又說了什麼她全然不知,只知道當那被稱為天子的男人以容不得拒絕的語氣說出“明日送她進宮”後,羅修武只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便拂袖走了。

    身為獸的她雖然單純且天真,但敏銳的感知讓她知道他在生氣,卻怎麼也猜不透他的怒氣是為了什麼。

    去年,他們在林子裡不是很開心嗎?就算被迫分離,他明明也是有著不舍的呀,為什麼現下卻成了不想有所牽連的厭惡呢?

    “他不會有事吧?”被安置在向陽殿的陽黧一聽到她入宮當日,羅修武便向皇帝請纓,親自領兵攻打東寮,忍不住擔心地追問。

    “有事的絕對不會是他,你放心吧。”聞言,玄殷忍不住笑了,手中扇子朝她額心輕敲一記,“倒是你,在這宮裡合該是吃好穿好的,怎麼反倒瘦了?”

    高懸的心稍稍放下,抓起桌上那用絲綢縫製的沙包拋擲,陽黧悶悶的語氣裡滿是失落,“看不到他,吃好穿好有什麼用。”

    “你這般心儀修武,如此執著到底是為什麼?”

    “喜歡一個人一定需要理由嗎?在我還很小的時候,他救了我時我就忘不了他,後來幾次的相聚別離,讓我想待在他身邊的念頭日益強烈,這才離鄉背井的來找他。”

    “你的勇氣值得欽佩,可容我冒昧,你身家不明這點是個大問題呀。”

    玄殷的話讓陽黧一時語塞,姑且不論他是否會因知曉她是只豹而感到驚駭,礙于麒麟主耳提面命過的那些戒律,她怎麼也不能將自個兒的身份說出來。

    “我、我真的不能告訴你我從哪裡來,可我絕對不會害他的!我只是想要待在他身邊……”

    縱使眼前女孩什麼都交代不出來,但從那雙清澈大眼裡的純淨,玄殷選擇相信她。“坦白說,身為修武的好友,我還真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呵護愛憐。不過,或許你會是那個例外。”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再看到他?”玄殷的話讓陽黧又有了精神,可一想到數日來獨自待在宮裡的孤單卻又忍不住氣弱,“我不想住在這裡了,我能不能回你家?好歹也有平曦跟我仍舊。”

    “這宮裡確實是冷清了些,這樣吧……”玄殷傾前了身,對著陽黧附耳說話。

    天才大亮,軍營的廣場卻已彌漫著肉搏廝殺的緊張氣氛。羅修武在赤手空拳的撂倒了近百名精兵後,一把抄起長戟,凜聲冷喝:“八領護出列!”

    聞言,八個素來以一擋百、驍勇善戰的將領面面相覷,在彼此眼中看見一抹掩不住的心驚膽顫。

    一想到那總巴在自己身後嚷著“好喜歡你”的她,站在嚴熾書或其它男子身邊,羅修武的胸口就是一陣翻江倒海的莫名氣悶。

    他試圖說服自己,這不過是男人尊嚴作祟,絕不是因為自己對她有情,可他卻怎麼也無法阻止她的面容在腦中浮現。

    在他說出“與我無關”時,她那近乎絕望的神情似在譴責他的無情,讓他忍不住以戰為名地逃離京城,卻仍舊逃不過心底那一絲無名的愧疚。

    殘酷無情的屠城戰役無法為紛亂的思緒解套,滿腹的鬱悶更讓羅修武在回京前的這一日,霸道地以訓練為名,實則是藉由打鬥來發洩心中那不明所以的情緒。

    到底也是煉獄戰神親自訓練出來的悍將,以端木為首的八個領護拿出實力,以圍攻之勢對上羅修武,這一拼練便從清晨鬥到了黃昏,直到八領護個個精疲力盡人人帶傷,好不容易在大將軍背上劃出一道傷口才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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