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 嚇死人了 (全文完)

鈞蝦逵人

第 110 章 最後一戰（5）

　　在談蘇一愣神的功夫，原本嚴絲合縫的透明艙室打開了。
　　
　　她忙坐了起來，周圍一片靜謐，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臟狂跳的聲音。
　　
　　剛才那個，果然是她的夢境。而她在夢境中所做的選擇，竟關係到現實——只要她選擇錯誤，那麼她將隨著這個艙室一起爆炸。
　　
　　想到後果，談蘇就一陣後怕，忙從平放的艙室裡爬了出來。
　　
　　她所在的是一個銀白色的房間，充滿了未來感，而除了中央的這個艙室，這個大概有三十平米的房間裡就什麼都沒有了。她身上所穿衣服，也跟周圍的環境很相配，是一身有點像宇航服的貼身輕薄連體衣，她可以感覺到衣服裡面她什麼都沒穿，但衣服的料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貼身穿著很舒服，就像是第二層皮膚。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這套衣服沒有配備鞋子，她只能光腳踩在有些涼的地面上。
　　
　　她原地站了會兒，本以為會有人進來——她待的這個房間，太像是實驗室了，雖然不知這實驗的意圖是什麼，但總該有人員看著，她醒來了也會有人知道，過來處理。
　　
　　但好一會兒，什麼人都沒來。
　　
　　談蘇帶著疑惑走向這個沒有窗戶的房間的唯一出口——與房間牆壁同色的堅固房門。她正心憂該怎麼從這裡出去，外面也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就發現這個房門只是虛掩著，並沒有上鎖。
　　
　　她心中一動，忙打開房門，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出去。
　　
　　外面是一條又長又安靜的走廊，牆壁和天花板都是銀白色的，地面卻是充滿了金屬感的黑色。走廊裡很亮，光線是直接從天花板和牆壁上發出來的，將整條走廊照得沒有死角。她所在的房間已是走廊盡頭，所以她走出去後，只有一條路可走。
　　
　　很快，談蘇就沿著走廊走到了一條岔路口。而在那裡，她遇到了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當那個人搖搖晃晃地從通道的一頭向談蘇所在的岔路口走來的時候，她正躲藏在她出來時的那條走廊裡，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來人。很快，她就意識有哪裡不對。
　　
　　對方走得很慢，就像是喝醉酒一樣，低著頭走得踉踉蹌蹌。那人穿著一身白大褂，不知道是研究員還是醫生，但此刻那身本該乾淨整潔的衣服卻一片狼藉，有不少暗紅色的沾染物。
　　
　　而當來人突然抬頭時，看到他此刻容貌的剎那，談蘇立刻就將自己更好地隱藏了起來。
　　
　　——那是喪屍！
　　
　　談蘇看過，而她現在所處的這環境，隱約也跟電影中的某些情境相似。從醒來到現在，她還沒機會見到外部環境，所以只能猜測，這個次世界的背景可能是被喪屍攻陷了的地球。那麼，真正的「系統主體」，莫非是類似電影中紅後那樣的人工智慧？
　　
　　一切都只是猜測，她得先面對眼前的狀況。
　　
　　身上沒有任何武器，談蘇只能緊靠牆壁，將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很快，那隻喪屍就拖著沉重的身體，慢慢從她身邊經過。它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也沒向她這邊看上一眼。
　　
　　等它從自己身邊走過一兩米的距離，談蘇立刻從它身後穿過，跑向它來時的方向。因為赤腳，她的跑動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
　　
　　首先，她要找到一樣趁手的武器，不然面對喪屍，她將毫無還手的能力。這個次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還沒弄清楚，絕不能死在這裡。
　　
　　很快，談蘇就找到了武器——前進路上的一把消防斧。
　　
　　握緊了這把不太趁手的武器，她慢慢向前進。她腦中的計劃很清晰：弄清楚這幢建築物的結構，她所在的位置，如果可能，找到倖存者，問清楚情況。
　　
　　再往前走了會兒，有一道鐵門擋在了談蘇前進的路上，不過和之前那個房間一樣，這個本該固若金湯的鐵門卻也是虛掩的。談蘇猜測這個可能是某種研究所的機構，在災難來臨的時候，有人將所有門都解鎖打開了，方便倖存者逃生。
　　
　　鐵門之後，談蘇看到了安全出口，而它的旁邊，就是一台電梯。當她剛走到電梯邊的時候，電梯門突然叮的一聲打開了，兩個歪歪扭扭的人趔趄著走了出來。
　　
　　談蘇嚇了一跳，趕緊後退兩步。那兩個喪屍剛開始還有些迷茫，但隨即就注意到了談蘇這塊大鮮肉，立刻流著口水撲了過來。
　　
　　雖說是撲，但這兩隻喪屍的動作很慢，而且它們的速度還不統一，一隻快一隻慢，因此談蘇立刻又後退了好幾步，掄起消防斧，用力地砍在最先接近她的那隻喪屍腦門上。沒想到消防斧卻卡在了它的頭骨之中，談蘇試了一下沒能拔出，眼看著另一隻喪屍也撲了過來，她忙用力將消防斧往旁邊一撥，被它砍中的喪屍也因此撞在了另一隻喪屍身上。談蘇忙趁此機會，一腳踢在喪屍身上，借力拔出了消防斧。被砍中腦袋的喪屍不動了，另一隻喪屍卻手腳並用地想要爬起來，談蘇忙搶上前，一斧頭砍在了它的脖子上。因為斧頭是從上到下劈砍的，方向剛好，幾乎將它的脖子砍斷。好在這些喪屍的血液已經半凝固，不然砍脖子的這一行為，會讓談蘇噴濺上一身血液。
　　
　　一次性解決了兩隻喪屍，談蘇扶著消防斧靠著牆喘息，臉色稍稍有些發白。即便已經知道對方不是人類，然而斧頭砍中肉體的感覺實在噁心。
　　
　　她只敢休息了會兒，就提上她的消防斧繼續前進。
　　
　　她不知道其他玩家都在哪裡，然而此刻她倒並不太希望碰上他們。面對玩家，她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她寧願碰到這個次世界的本土人物。
　　
　　電梯裡已經沒有喪屍了，不過談蘇沒敢乘坐。她有點擔心到某一樓層後，電梯一打開就湧進來一大堆喪屍，那樣她就成了甕中之鱉，死定了。
　　
　　談蘇直接推開安全出口的門，外面就是樓梯。她看到這一層標注的是五樓，樓梯旁邊還貼著一張樓層示意圖，上面畫的是本樓層的分佈圖。她大致看了下，五樓應該都是一些單獨的實驗室，並沒有研究人員的辦公室，所以裡面由人變成的喪屍也不多。
　　
　　而接下來的路，她就要小心了。其他樓層的喪屍數量，或許會多到她連跑都跑不掉。
　　
　　因為每一層的樓梯口都有分佈圖，所以談蘇就直接沿著安全出口的樓梯下去，每下一層就去看一下分佈圖。四樓到二樓也都是實驗室，從安全出口門上的玻璃看進去，裡面遊蕩著數量不少的喪屍。一路上談蘇可以看到樓梯間地上有些許狼藉，應該是有人逃跑時經過了這裡，但她並沒有碰到喪屍，也不知道是因為當時的人全都逃出了樓梯間，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而直到下到一樓，她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所有樓梯間裡的喪屍都集中在一樓，大概有七八隻的樣子。
　　
　　談蘇一看到一樓樓梯間聚集在安全出口附近的那些喪屍就立刻嚇得退回了二樓。這座研究所占地面積不小，每一樓層的分佈圖也標示出了至少三處安全出口，這邊出不去，她應該可以換其他的，然而每一層都有不少喪屍，去往其他安全出口的路上將會跟不少的喪屍狹路相逢，數量還可能比她預計得多得多。當然她也可以從五樓過，那裡喪屍少好走，但其他安全出口的情況呢？萬一那裡的喪屍更多呢？
　　
　　談蘇考慮了半天自己的戰鬥力，期間又查看了二樓三樓走廊裡的喪屍數量，最終決定還是消滅一樓的那些喪屍，直接從一樓離開這幢建築物——她得盡快弄清楚這個次世界的情況。也不知道這個研究所是不是見不得光，她走了那麼多地方，竟然連個窗戶都沒有，她根本看不到外界的情況。
　　
　　目標是定下了，計劃還要跟上。喪屍數量多，她一個人對付它們有些捉襟見肘，但她單身一人沒有幫手，也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了。她決定採用分批消滅的方法，像人家打遊戲一樣，先引一部分，消滅之後再引一部分。
　　
　　為了防止樓梯間弄出的動靜引來樓層過道裡的喪屍，談蘇先去了喪屍最少的五樓，實驗室的鎖都開了，但裡面就像她那個房間一樣，只有個玻璃艙。這一層的實驗室，數量不多，並且都是同樣的配置，根本找不出合適的工具。談蘇想了會兒，只好咬牙忍著胸腹中翻騰的難受，用消防斧將剛才她打死的那些喪屍的手腳砍下來，然後將它們分別卡在四樓到二樓的安全出口門把手上，免得一會兒她在樓梯間的動靜招來了那裡面的喪屍，它們給她來個圍堵。
　　
　　一切准備就緒後，談蘇拿著從五樓找到的滅火器和消防斧一起走到二樓，把消防斧放在二樓台階上，她拿著滅火器繼續向下，很快就出現在那些喪屍的視線中。
　　
　　喪屍的數量總共是七隻，有喪屍先看到了談蘇，僵硬地向她走來，之後是更多的喪屍。談蘇一直等到它們離她足夠近，然後才抓著滅火器的管子，用力向下摔去。滅火器砸中了幾隻喪屍，它們翻滾著回到了一樓，但其他的喪屍卻絲毫不受影響，繼續向談蘇撲來。
　　
　　談蘇一丟下滅火器就立刻轉頭向上跑，撿起二樓的消防斧，回身用力地砸在離她最近的喪屍臉上。她用的是斧背，喪屍沒被砸死，但這力道讓它向後倒去，連帶著弄倒了它身後的一隻喪屍，這一對難兄難弟一起滾了下去。
　　
　　旁邊還有兩隻在奮力向談蘇衝過來，談蘇先踹了靠前的那位一腳，看它咕嚕咕嚕滾了下去撞到之前的那兩隻喪屍，這才專心去對付最後一隻喪屍。它們行動緩慢，反應遲鈍，談蘇的身手雖然不算厲害，但在消防斧的幫助下，一對一之時它們是沒有勝算的，輕易就能被談蘇解決。
　　
　　殺了那隻喪屍之後，談蘇又如法炮製，去對付二樓樓梯上的三隻。
　　
　　這種戰法很簡單，但當實施者只有一人，而敵人數量很多時，必須注意幾個因素：第一，一定要把握好殺喪屍和拖延喪屍的速度，殺喪屍時要是另一隻喪屍趕了過來，實施者就危險了；第二，時間上一定要抓緊，速戰速決，拖延太久，喪屍們是無所謂，作為普通人的實施者自己的體力會跟不上，掄斧頭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沒鍛煉過的人，沒掄幾下就會覺得手臂酸痛了。
　　
　　談蘇是仔細考慮過利弊的，所以殺喪屍的時候她也同樣分出一部分心神注意其他喪屍。她不敢拖延，盡量快速地解決。
　　
　　五分鍾之後，所有的喪屍都被談蘇一一擊破，而她自己也累得直接坐倒在台階上，不停喘氣。
　　
　　二樓的安全出口傳來用力的拍擊聲，剛才滅火器掉到地上的聲音引起了它們的注意。談蘇一直注意著門上插著的斷肢，見它還堅挺地阻擋著門的開啟，便稍稍放心，坐著休息以恢復體力。過了會兒，那邊的喪屍也散了，樓梯間恢復了平靜。
　　
　　休息夠了，談蘇帶上她的消防斧下到一樓。安全出口的門其實是雙向都能開的，但喪屍開門只會向外推，而一樓安全出口外的地上躺了一具屍體，門向外推會卡住，所以喪屍們出不去。不過估計著沒有鮮肉的吸引，這些喪屍們也不會推門，只是無聊地站著，就像她剛才看到的那樣。
　　
　　安全出口外頭是一條走廊，談蘇目之所及並沒有看到喪屍，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很安靜，走廊一頭是個衛生間，另一頭通往一樓大廳。
　　
　　談蘇走向另一頭，到底後沒出去，只是小心地探出個頭去……然後立刻縮了回來。
　　
　　大廳裡遊蕩著不少喪屍，大概有三四十隻的樣子，它們都漫無目的地緩慢走動著，顯然那兒並沒有什麼倖存者。
　　
　　透過喪屍們走動的間隙，談蘇將一樓大廳的情況盡收眼底。
　　
　　她知道一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喪屍了——一樓有門有窗，但此刻外頭卻多了一層堅固的金屬板，將整個一樓的所有出口都封閉了起來。談蘇能想像，當喪屍開始攻擊人，而大家滿懷希望地跑到一樓，卻發現唯一的出路被堵，背後又是青面獠牙追趕而來的喪屍時的絕望。
　　
　　看到一樓的情況，談蘇決定回樓上去。
　　
　　她本以為一樓能出去，這個研究所居然是個封閉的堡壘，那麼這個次世界的情況，恐怕跟她之前想像得有所出入。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遇到任何倖存者，沒能問到任何這個次世界相關的事，只知道這裡的科技水準應該是比地球高，這對她來說是相當不利的。
　　
　　就在談蘇準備掉頭的時候，一樓的那些金屬板突然開始向上升。她心中一動，正要留下看看情況，一道鐳射突然射了進來，正中一個喪屍的腦門。其後，隨著金屬板的開啟，越來越多的鐳射射進來，喪屍們一個接一個倒下。
　　
　　這是……救援？
　　
　　談蘇立刻轉身向樓上跑去。先不說來的人是敵是友，如果她再待在一樓，很可能被對方誤以為是喪屍而死於非命。這種烏龍的死法她怎麼可能接受？她決定立刻回到五樓去。
　　
　　談蘇很快就回到了五樓。而破入這裡的那些人，應該是為了從一樓掃蕩清理上來，速度沒有談蘇快。她跑回了五樓她醒來的那個房間，鑽回玻璃艙室裡，關上艙門，雙手在胸口交叉，閉上雙眼。
　　
　　躺在小小的玻璃艙裡，談蘇平息著劇烈的心跳。
　　
　　這幢建築物是全封閉的，裡面的那些白大褂都出不去，她就更出不去了，因此她也不準備費神找什麼出口，而且恐怕現在也來不及找。剛進來的那些人，她還沒看到他們的模樣就離開了一樓，但從鐳射武器的發射規律來看，對方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面對那樣訓練有素的群體，她不認為自己能避開他們的搜索悄然逃出去，更可能的是在逃跑的過程中被他們發現，誤認為是喪屍而被射殺。而不管她在這幢建築物的哪裡，只要她是直立的，就有可能被誤殺。所以，她回到了這裡，躺進了這個玻璃艙中。對方肯定會搜索過來，但看到玻璃艙裡有人的第一反應不會是開槍，到時候她只要慢慢醒來，讓他們意識到她是個活人，她就安全了。
　　
　　談蘇並沒有在玻璃艙裡等待太久，那些人很快就搜了過來。
　　
　　如她所料的是，進來的人果然沒有第一時間開槍，但讓談蘇吃驚的是，對方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在這裡！」
　　
　　他們竟然是衝著她來的？
　　
　　談蘇猛地睜開雙眼，正好看到兩個穿著軍綠色制服的男人拿著鐳射槍站在玻璃艙旁，他們都帶著同色頭盔，只露出一雙藏在玻璃後的眼睛。見她醒來，他們似乎也並不驚訝，打開艙室，一邊一個抓著她的手，將她提了出去。
　　
　　「你們是誰，要帶我去哪兒？」這種完全不明情況的狀況讓談蘇心裡發慌，明知掙扎無用，所以她並沒有亂動，只是開口問道。
　　
　　可他們就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飛快地帶著她乘坐電梯下到一樓，甚至都沒讓她的腳沾地。到了一樓，談蘇看到了更多的制服男人，帶著她的兩個人將她帶到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跟前，對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揮揮手讓他們把她腳不沾地地帶了出去。
　　
　　談蘇回頭，看到有男人向那位長官匯報，另一個目標已死亡，且整個研究所已清理。之後所有的人撤了出去，然後一樓的金屬板再度降了下來，就像是從來沒有打開過一樣。
　　
　　雖說目前的情況很不容樂觀，但談蘇終於滿足了看到外部情況的心願。
　　
　　她本以為這個研究所是建在荒涼偏僻的地方，但事實出乎她的意料。外面竟然是相當繁華的一條街道，奇形怪狀五彩繽紛的高樓鱗次櫛比，寬敞乾淨的路面上有著各種各樣的「汽車」，不限於四輪的，還有六輪，三輪，兩輪，甚至獨輪的，空中的飛行器大小規格各異，飛過的方式也不同，有唰的一下掠過的，也有慢慢浮過去的，而兩邊的高樓牆壁上，還有一些爬的東西——是的，有長得像大蜘蛛的代步工具載著人從高樓間爬過。
　　
　　談蘇一見這光怪陸離的景象，就驚呆了，雙眼下意識地盡可能多地將各種事物收入眼底，直到她被塞入一輛長得像甲殼蟲的四輪車子。
　　
　　這個次世界，竟然是這樣一個未來世界？
　　
　　雖說早在那個研究所裡的時候，談蘇就猜測過這個次世界的科技水準比地球高，但眼前所見的一切，還是讓她吃驚了。而跟她的驚訝不同的是，雖然這些彷彿是軍人的男人們就在鬧市區進行了一場清洗活動，清洗對象還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喪屍們，但周圍路過的人們，不管是走路的還是開代步工具的，都沒有對此表示太大興趣，頂多就是看過來一眼，一個圍觀的都沒有。他們從外表上來看跟地球人並沒有兩樣，沒想到圍觀的心卻差了十萬八千裡。或許是禁令？也或許是見怪不怪？
　　
　　這個次世界著實讓談蘇一籌莫展。剛才她聽到他們匯報的時候說起了另一個目標，應該是跟她一樣的，不知道會不會是玩家，如果是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認識的。她剛醒來的時候並沒有仔細搜索五樓，後來再上去的時候，也只是查看了比較靠外的部分，還有一些房間沒有查看，所以很可能因此錯過那「另一個目標」。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跟她一樣面臨「打開」「爆炸」的選擇，而他的選擇，不知道是否正確。她出來的那個房間應該是經過特殊處理的，有防爆功能，或許連爆炸的動靜和聲音都能完全隔絕，所以就算之前有爆炸，也可能傳不到外界來。現在她的自由受限，也沒辦法再去確認什麼，因此只好讓自己不再多想那與她同病相憐之人的事。
　　
　　談蘇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左右各一個制服男人，車子緩緩啟動，然後加速前進，突然向上一跳飛到了空中。
　　
　　她心頭一跳，隨即覺得自己就快跟個鄉巴佬似的一驚一乍的了。她現在真的事急需一個明白人來跟她說明一下情況。
　　
　　知道從身邊的那兩人口中問不出什麼，談蘇只好轉動著脖子看向窗外。
　　
　　這飛行車的窗戶從外面看是黑的，從裡往外看卻是透明的，她可以看到這一高度下，各種廣告牌從她眼前一閃而過，只是她一個字都沒看清。她不得不將視線放遠，如此才能勉強在廣告牌從她視線中消失前看清楚。
　　
　　這些廣告牌有大有小，形狀也是五花八門，唯一相同的是它們都是動態的，各種關於美食，關於服裝，關於旅遊，關於日用品的廣告從談蘇面前閃過，從未見過的東西讓她眼花繚亂。
　　
　　遠處的高樓上有一個高聳的巨大螢幕，上面有個穿著跟談蘇很像的金髮美女正說著什麼，距離太遠談蘇聽不清，只能看到背景上的文字——奇特的是，上面的文字都是中文——上面寫著「加入『維克智慧管家』項目，讓您的生活更美好」。
　　
　　談蘇剛想著系統主體與這個智慧管家可能有的關係，她乘坐的這輛飛車彷彿被一雙巨手打中，猛地向下墜去。
　　
　　談蘇的心吊了起來，這裡距離地面足足有十米高，掉下去的話她會不會給這輛車陪葬？
　　
　　但談蘇所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車子在撞到地面前，車盤下方突然噴出幾股氣流，緩沖了車子墜下的力道，最後車子的四輪落在地上時，只是震動稍大，並沒有傷及內部。
　　
　　而接下來的事情就更是讓談蘇目不暇接。
　　
　　原本談蘇是在一個車隊裡的，這輛飛車被逼停後，前後的飛車也立刻下落，將這輛車保護起來。其餘車裡的制服男人們紛紛下車，對著上方來的攻擊展開了反攻，一時間，各種鐳射武器從空中掠過，時有誤傷周圍高樓裡的平民。這一回，這個世界的人再也不能保持淡定，在兩方攻擊範圍內的人們紛紛找掩體躲藏，慘叫聲呻吟聲不斷。不過古怪的是，更遠一些的人，卻只是遠遠地逃開，沒有被波及到的那些人，漠不關心地走開了。
　　
　　因為兩眼一抹黑，談蘇現在很痛苦。
　　
　　她左右的兩個男人並沒有下車，依然在車上警戒，這就沒給她任何逃離的機會。她不知道來襲擊的人是誰，目的又是什麼，可她直覺被這些人帶回去不是件好事，如果有機會，她會想方設法逃走。
　　
　　就在外面的戰況如火如荼，而談蘇的心中也愈發焦躁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身子一輕，她……不，整輛車掉了下去！
　　
　　地面被割開了一個大洞，整輛車都落入了洞中。
　　
　　這一回，落下去後再沒有緩衝，好在下落的高度只有三四米，車子撞到地上的時候，談蘇只是沒坐穩向前一衝，還好及時用手護住了腦袋，沒有撞上。
　　
　　車子剛落地，周圍還煙塵彌漫，什麼都看不清的時候，兩門的車門突然同時打開，兩道鐳射在談蘇左右閃過，她一左一右的兩個男人立刻成了兩具屍體。她一怔，又是一道鐳射劃過眼前，開車的司機也死了。
　　
　　下一個死的，會不會就是她？
　　
　　談蘇腦中剛閃過這個想法，站在外面開槍的男人就把她旁邊的那具屍體拖下了車，然後彎腰對她伸出了手，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了出去。
　　
　　談蘇出了車子才發現周圍總共有三個人，穿著同樣的銀灰色軍裝，臉上也包得密不透風，只露著眼睛。從身形上看，他們都是男性。
　　
　　抓著談蘇的男人沒跟她說話，拉著她飛快地向前走。談蘇沒穿鞋，周圍又都是路面掉下來時的碎石，她的腳底板立刻變得鮮血淋漓，她頓時條件反射地叫了一聲。男人這才看到談蘇的狀況，一頓之後彎腰把她扛上肩膀，飛快地向前走去。
　　
　　頭朝下的談蘇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到底有沒有個人能來告訴她，這一連串的，都是怎麼回事？
　　
　　沒人回答談蘇心中的吶喊，三個男人帶著她沿著寬敞的下水道疾行，幾分鐘後拐入一道暗門，將後方可能有的追捕徹底拋在了腦後。
　　
　　下水道雖然寬敞，但跟上方是完全不同的環境，應該說，它不愧它下水道的名號。地面是潮濕的，時不時有肥碩的老鼠歡快地吱吱叫著奔過，隱隱約約還有一股似是發黴的臭味。
　　
　　又一段昏暗的路程之後，這三個男人終於在一個隱藏的簡陋房間中停下。而談蘇，也終於恢復到了頭朝上的狀態。
　　
　　然後，她總算見到了個熟人——蕭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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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你們覺得女主見到男主的第一反應是啥？
　　
　　談蘇：很簡單，先打一巴掌再說。
　　
　　蕭睿：……我做什麼了？
　　
　　談蘇：（在我夢裡）作死。
　　
　　蕭睿：……？

鈞蝦逵人

第 111 章 最後一戰（6）

　　「喲。」蕭睿笑著對談蘇打招呼。
　　
　　此刻他身上的穿著跟談蘇是一樣的，輕薄的衣服更襯得他像個柔弱書生般纖細。
　　
　　談蘇看著他，沒吭聲。
　　
　　蕭睿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若有所思狀：「我長得更帥，你認不出來了？還是說你被我的英俊驚呆了？」
　　
　　談蘇嘴角一抽：「我被你的無恥驚呆了。」
　　
　　蕭睿語重心長道：「別當著他們的面秀恩愛，會被燒死的。」
　　
　　談蘇：「……」
　　
　　因為蕭睿的插科打諢，談蘇遲了一步才意識到，在這新的一夥人手中，他們兩人依然是階下囚。
　　
　　在將蕭睿和談蘇關到一間小屋裡後，抓著談蘇來的那些男人就準備離開，沒想到蕭睿卻攔住了他們。
　　
　　他指指談蘇的腳，說道：「她受傷了，你們是不是該幫她治一下？」
　　
　　最後離開的，也是把談蘇當麻袋一樣扛過來的男人沒有回答蕭睿，他的雙眼透過玻璃漠然地看了蕭睿一眼，側移一步就要繼續往外走。
　　
　　蕭睿抬手拉住了他，挑眉道：「至少給個醫藥箱吧？」
　　
　　「等著。」那男人的聲音有些低啞，拉開蕭睿的手後走了出去。
　　
　　這個小房間裡只有張不到一米寬的小破床，談蘇因為腳傷站不住就坐在了床上，蕭睿的視線在房間裡掃了一圈，也在床上坐下。
　　
　　談蘇看了蕭睿兩眼，問道：「玩家如果在這個次世界死亡了，會怎樣？」
　　
　　談蘇心裡隱隱擔憂現在她所經歷的一切還是個夢境，所以她必須問這個問題進行確認。
　　
　　蕭睿雙手一攤：「不會怎樣。系統會在每一個次世界結束之後進行統一結算，所以這個次世界之前的玩家積分為負的，早已經意識消散。而在這最後一個次世界中，只要破壞了系統主體，那麼就算期間死亡，系統也還沒來得及進行結算，玩家可以完好無損地回到地球。」
　　
　　聽到蕭睿的話，談蘇舒了口氣。不管是他回答上了這個問題，還是他回答的內容，都讓她放了心。
　　
　　這時，小屋門開了，剛才那男人拿著一個小箱子走進來。
　　
　　蕭睿迎了上去，從他手裡拿過醫藥箱，微微一笑道：「你可以走了。」
　　
　　男人瞥了蕭睿一眼，倒是沒有生氣於蕭睿彷彿趕下人的語氣，乾脆地轉身走了。
　　
　　蕭睿拿著藥箱回到談蘇身邊，後者盯著他道：「你這種完全沒有階下囚自覺的態度，就不怕被他打嗎？」
　　
　　蕭睿呵呵一笑：「放心吧，他們還是講道理的。」
　　
　　他在談蘇身旁坐下，眼疾手快地抓著談蘇的腳踝放到自己大腿上，談蘇沒防備，身子向後一仰差點直接倒在床上，好在反應快雙手撐在身後才免去一劫，她剛要發火，卻聽蕭睿道：「更何況，他們還有更煩惱的事，沒空管我們。」
　　
　　「什麼事？」談蘇有些好奇蕭睿又看出了什麼。他似乎比她早跟這些人接觸，知道的東西可能比她多。
　　
　　但蕭睿並沒有直接回答她，只道：「我們先來交流一下情報吧。」
　　
　　談蘇倒也不急，點頭道：「好。」她頓了頓，又道，「你先鬆開我的腳。」
　　
　　「我在幫你處理傷口。」蕭睿一臉嚴肅。
　　
　　「我自己來。」談蘇想縮回腳。
　　
　　蕭睿緊緊抓著她的腳踝，依然嚴肅：「你的傷在腳底，自己處理不方便。」他說著打開了藥箱，拿出整瓶雙氧水，俐落地拿棉籤沾了，抹上談蘇的腳底。
　　
　　刺痛讓談蘇猛地一顫，到嘴的話剎那間也說不出來了。
　　
　　蕭睿沒給她緩過來的機會，邊熟練地對她的腳底進行清理消毒，邊說道：「從你的衣著來看，你應該是跟我同樣在類似的機構清醒過來的。」
　　
　　「對，那應該是個研究所，處於鬧市區，不過從外面看不出來它是幹什麼的。」談蘇想起被帶上飛車時向後瞥的那一眼，從外表來看，她出現的那個地方真的不像是個研究所，倒是跟周圍的建築融為了一體。
　　
　　「呵，我也是。」蕭睿道，「你也是先經歷了一個危險的夢境，然後發現研究所裡鬧喪屍了？」
　　
　　「是的。」談蘇點點頭，「而且，我猜測我所在的研究所裡，像我這樣的情況，算上我有兩個，但另一人已經死亡，不過這是把我帶出來的那些人向上級匯報時說的，我並沒有親眼看到。」
　　
　　「把你帶出來的那批人？」蕭睿抬頭看了談蘇一眼。
　　
　　談蘇盡量不去注意腳上的痛楚，點頭道：「他們像是軍人，並且似乎早就知道研究所裡的情況，在開門的同時就對喪屍發動了攻擊，攻擊目標都是頭部。後來我被他們帶走，中途就被現在這些人劫了。」
　　
　　蕭睿沒有說話，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半晌他突然抬頭看著談蘇：「換隻腳。」
　　
　　談蘇：「……」
　　
　　她的一隻腳已經包上乾淨的紗布，蕭睿似乎很熟練。她邊換腳邊道：「你經常做這種事？」
　　
　　蕭睿抬眸無辜地看她：「不是啊，我只摸過你一個人的腳。」
　　
　　談蘇：「……」
　　
　　蕭睿一臉嚴肅：「你要是不信的話，我可以發誓……」
　　
　　雖然明知不該讓話題被他帶到奇葩的方向，但談蘇沒忍住：「你不是不信鬼神嗎，你要對誰起誓？」
　　
　　蕭睿聳聳肩：「我可以假裝我信。」
　　
　　談蘇：「……」她再次無言以對了，半晌她才又開了口：「……剛才我是說你處理傷口的手法很熟練。」
　　
　　「那必須的。」蕭睿得意地笑了起來，「這對我來說小菜一碟，五歲起我就能獨自處理各種摔傷擦傷扭傷刀傷了。」
　　
　　「你小時候……生活好豐富。」
　　
　　「那時候我還小，太頑皮啊。」蕭睿用一種讚歎的語氣說出了本該羞愧說出的話。
　　
　　談蘇默默地想，現在你這麼大了，也不見得不頑皮啊……
　　
　　此刻他正好將她的另一隻腳也包紮好，雙手一攤道：「誰叫我太機智，我父母放心放養我呢。」
　　
　　談蘇總有種她再接話，蕭睿就會開始細數他小時候有多機智的預感，果斷將話題扯了回去：「我剛到這個次世界經歷的那個夢境，與這個次世界有一定掛鉤，如果我選錯按鈕，就會死亡，我想那應該是系統管理員做的。」
　　
　　蕭睿道：「我也是。不過，系統管理員所能做的確實有限，否則他就不會只做到這程度了，還給了我們選擇的機會。他應該只能利用這個次世界中的某些情境給我們設下死亡陷阱，比如我們剛來的時候。我們所待培養艙上的兩種選擇，不是他特意為殺死我們添加的，而是與我們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有關。」
　　
　　談蘇道：「我沒能問出我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們也不肯告訴我啊。」蕭睿微笑道，「不過，要猜測並不難。我們暫且把關著我們的這些人稱為反抗軍，而之前帶走你的那些人叫做政府軍。我從培養艙中醒來後沒多久就被反抗軍帶走了，他們離開時走的是秘密通道，我猜那時政府軍已經到了，不過雙方沒有交上手。從反抗軍對我所在研究所的熟悉程度來看，那研究所應當是隸屬於反抗軍的。而我們，就是他們的實驗品了，所以他們千方百計也要把我們帶出來。」
　　
　　談蘇思索片刻道：「那麼那些喪屍呢？這個世界並沒有爆發喪屍危機，但你與我所處的兩個研究所同時出現喪屍，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巧合。」
　　
　　「你剛才也說了，政府軍早就知道研究所裡的情況。喪屍這事不像反抗軍幹的。假設將研究所裡的人都喪屍化是反抗軍為了殺人滅口，但從他們後續的行動來看，他們需要把我們帶出研究所，那麼在釋放喪屍病毒之前，一定會先把我們帶走，而不是後來再回去闖。所以我想各個研究所裡的喪屍病毒，應該跟政府軍脫不了關係。至於政府軍想幹什麼……呵，實驗病毒特性，塑造反抗軍的負面形象……不外乎那幾個原因。但在我們對這個世界瞭解得更多之前，這些還都只是猜測。」
　　
　　「還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政府軍已經知道反抗軍在做什麼。」談蘇道，「他們就是衝著我來的。」
　　
　　「哦？」蕭睿摸了摸下巴，「那麼，那些喪屍病毒作用，恐怕還要加上一點：引蛇出洞。」
　　
　　政府軍應該是秘密將喪屍病毒投送到各個研究所裡的，他們的目的或許是實驗病毒效果，引出反抗軍，抑或給反抗軍冠上不人道的罪名。而現在，政府軍的目的實現了，反抗軍插翅難逃。
　　
　　「我們的存在，對反抗軍來說是非常有價值的。不然，他們不會冒這麼大的危險將我們從研究所裡帶出來。」蕭睿笑著，表情有一點幸災樂禍，「而現在，危險還沒有過去。」
　　
　　談蘇點頭道：「這裡不安全，而他們要回到安全的地方，就必須通過政府軍的封鎖。」
　　
　　談蘇想到之前他們劫她時那麼大的陣仗，政府軍要是不進行有效的反擊，面子上絕對過不去。而且如果真實狀況真的如同蕭睿臨時給他們各自取的名字一樣，那麼反抗軍在下水道就像是甕中之鱉，政府軍只要加大搜索力度，很快就能把反抗軍都抓住。
　　
　　果然就像是蕭睿之前所說，反抗軍麻煩大了，他們現在最煩惱的事，就是怎麼逃出去。
　　
　　「……你在幹什麼？」談蘇突然瞪了蕭睿一眼。
　　
　　蕭睿一臉無辜：「我在思考。」
　　
　　「你思考要用手的嗎？」
　　
　　蕭睿順著談蘇的視線低頭，目光落在他無意識搭在談蘇腳踝的手上。此刻他的手指在她的腳踝上畫著圈，微癢的感覺讓談蘇整個人都是一抖。因為之前她忙著跟蕭睿討論問題，竟然忘記了把腳縮回來。
　　
　　蕭睿又摸了兩把，然後才依依不捨地在談蘇的怒目而視下縮回了手，淡定道：「我思考的時候，手會無意識地畫圈。」
　　
　　談蘇收回自己的雙腳坐在床沿，看著包紮得好看又實用的雙腳，她壓抑了怒氣，想著他這解釋還算合理，便準備開口說點別的。誰知就在這時蕭睿繼續道：「不過剛才我確實是故意的。你的皮膚又滑又嫩，真是讓人愛不釋手。」
　　
　　談蘇：「……」
　　
　　蕭睿摸著下巴道：「看來某些小說裡說的都是真的。」
　　
　　「什麼……？」
　　
　　蕭睿看了談蘇一眼，眉頭一挑：「你要是感興趣，等我們回了地球，就一起『研究』吧！」
　　
　　談蘇隱約覺察到那些小說的類型，半晌才吐出句話：「……你對『系統主體』的所在怎麼看？」
　　
　　蕭睿倒也沒有話題被轉移的不悅，回道：「目前我還沒發現什麼線索。」
　　
　　「我在路上看到有個廣告在說『維克智能管家』項目，隱約覺得它可能跟系統主體有關。」談蘇道。
　　
　　蕭睿點點頭：「還是因為我們知道的太少了。如果能全面瞭解這個次世界的世界觀，那麼要推理就容易多了。」
　　
　　「能跟他們談談，建立合作關係嗎？」談蘇指了指外頭。
　　
　　蕭睿微微一歎：「他們太頑固，早在你來之前，我就嘗試跟他們交流，但沒能成功。不過……」他頓了頓，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微笑，「現在情況已經不同，或許有重新談判的可能。」
　　
　　蕭睿突然站了起來，走過去用力拍打著門板。
　　
　　外面有人將門打開，對蕭睿冷冰冰地說：「幹什麼？」
　　
　　「我要跟你們的頭兒談談。」蕭睿端著架子，微微仰頭一臉冷艷高貴相。
　　
　　開門的男人戴著頭盔，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動作說明瞭他的態度——他隨手一甩就要把門關上。
　　
　　蕭睿伸手一攔，冷笑一聲：「不然，你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被對方找到。除非，聽我的。」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著蕭睿，他的話戳中了此刻最困擾他們，他們卻完全無可奈何的事，他沒有擅自做決定，說了句你等著，就關上門找人去了。
　　
　　蕭睿站在門口，微笑著對談蘇比了個v字。
　　
　　談蘇：「……」
　　
　　很快，一個男人就眾星拱月一般來到了小屋門口。
　　
　　小屋內空間太小，待不下所有人，那領頭的男人便道：「你有話跟我說？出來我們談。」
　　
　　可蕭睿卻特不給面子地轉身回到談蘇身邊，一屁股坐下，笑道：「談可以啊，你搬把凳子進來吧。」
　　
　　「你……」領頭男人還未開口，他身後就有人站了出來。
　　
　　其實蕭睿的態度連談蘇都看不下去，明明是他提出要談話，對方來了，他倒好，又做出這種鬼樣子，他還真是一點都不怕被打啊。
　　
　　還好那領頭男人很有氣度，也可能是蕭睿這副模樣真的唬到了他，他揮揮手讓手下退下，自己走進屋內。他的手下搬了把椅子進來，他就在蕭睿和談蘇跟前坐下。
　　
　　領頭男人摘下了頭盔，露出了他的真正模樣，他看上去大概有三十歲，金髮綠眸，模樣英俊，神情偏冷。他也不多廢話，開門見山道：「你之前說，你可以讓我們不被監管者找到？」
　　
　　談蘇和蕭睿對視了一眼，他們剛才臨時命名的「政府軍」有了真正準確的名字——監管者。
　　
　　「當然。」蕭睿道，「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不過，在那之前，我需要知道更多情報。」
　　
　　蕭睿的話引起了門外幾人的不滿。因為他的話意思很明確——我現在還沒有辦法，但如果你們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就有辦法了。
　　
　　領頭男人望著蕭睿，面無表情，但語氣卻帶著些驚詫：「你不瞭解任何事，就有這麼大的信心？」
　　
　　「當然。」蕭睿仍然是信心滿滿，「你以為我剛從培養艙裡出來，就純白得像一張紙，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你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
　　
　　「那你知道什麼？」領頭男人將問題丟了回來。
　　
　　蕭睿呵呵一笑：「我知道得是沒你多，可你們知道了那麼多事，不也沒想出該怎麼脫困嗎？」
　　
　　蕭睿不但把對方的試探問題成功地丟了回去，還拉滿了仇恨。
　　
　　好在領頭男人並未與他計較，承認道：「是，我們對目前的狀況確實束手無策。」
　　
　　「其他小隊的狀況呢？」蕭睿道，「能聯系上嗎？」
　　
　　這就算是進入了正題，領頭男人面色一凝道：「都失去了聯絡。」
　　
　　「哦，那還真是可惜。」蕭睿那無所謂的表情跟他的話語完全不匹配。
　　
　　但領頭男人卻完全不在意，道：「你說有辦法讓我們脫困，你拿什麼證明你的話？」
　　
　　「我知道是監管者在同一時間對你們的所有研究所釋放了喪屍病毒。」蕭睿道，「它們的目的有三個：一，毀滅研究所，讓你們的研究功虧一簣；二，讓民眾以為喪屍病毒是你們研究的副產物，讓輿論整垮你們，動搖你們的人心；三：利用研究所引出你們，將你們一網打盡。這些目標，不需要全都完成，只要完成其中一樣，就足夠監管者高興的了。而目前看來，他們快完成全部的了。」
　　
　　領頭那人擰眉無話，其他人就更是安靜，一時間氣氛凝重。
　　
　　而談蘇此刻也跟上了兩人的對話。
　　
　　雖說之前蕭睿並未得到任何資訊，但作為玩家，有利的一條是，他們知道這個次世界的玩家不止兩人。談蘇的經歷也證明瞭，很可能有第三個玩家跟他們的狀況是一樣的，有第三個，就可能有第四個。而在進入這個次世界前，系統已公佈玩家還剩下20人，這麼多個玩家，此刻應該都在這個次世界中，那麼多幾個跟他們相似狀況的，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這支隊伍負責將她和蕭睿帶出來，說明兩個研究所比較近，也或者是這本來就是兩支隊伍，找到人後才匯合在一起。無論過程如何，結論都是肯定的——假如還有別的研究所，就會有別的救援小隊。所以，蕭睿才會直接問起其他小隊的狀況進行大膽猜測。事實證明，他猜對了，領頭男人並未疑心他的話是在猜測，只當他已知曉了大部分的事——畢竟蕭睿之前那段自信滿滿的話，是很能唬人的。
　　
　　蕭睿完全不受這壓抑氣氛的影響，又是呵呵一笑：「所以呢，現在外面的情況糟糕到了什麼地步，你們都一副快完蛋了的表情？」
　　
　　「這附近十個街區的地面道路都已經被封鎖，監管者正派人對下水道進行地毯式搜索，我們躲不了太久。」領頭男人道。
　　
　　「躲不了，就逃啊。」蕭睿一臉輕松地說。
　　
　　「我們只有不到十個人了。」領頭男人此刻瞥了談蘇一眼，「還要帶上你們兩人，要突圍幾乎不可能。」
　　
　　蕭睿突然看了談蘇一眼，得意地眨了下眼：瞧，我連他們的剩餘人數都套出來了。
　　
　　怕破壞了蕭睿的套話大計，談蘇忍著沒說話，只是斜了他一眼。
　　
　　蕭睿摸了摸鼻子，視線轉回領頭男人身上時，又變回了一臉的高深莫測：「還沒做，就直接放棄了麼？呵。」
　　
　　「你有辦法？」領頭男人的表情幾乎沒變，但從他前傾的動作和略顯急切的聲音可以看出他的焦急。
　　
　　蕭睿自信一笑：「辦法我多得是，就看你們信不信我了。」
　　
　　蕭睿說的這可是大實話。他和談蘇畢竟是實驗品，他們這些人，會輕易相信原本作為實驗品的話嗎？
　　
　　領頭男人微楞，身子又挺直，目光閃爍地望著蕭睿。剛才他的表現，已經稱得上是病急亂投醫了，本該作為實驗品的人，本該毫無話語權的人，現在卻因情況的危急而占據著主動權。
　　
　　「時間不多了，你們就快點決定吧。」蕭睿閒閒地說了句，「要麼就跟監管者死磕，最後沉屍下水道，要麼就聽我的，看我有沒有能力把你們一個不少地帶出去。」
　　
　　蕭睿的話極為狂妄，再加上他此刻悠閒卻極度自信的模樣，領頭男人一時間被鎮住了。
　　
　　談蘇這時插了一句：「如果他都沒辦法，那麼你們就死定了。」
　　
　　領頭男人臉色微變。他從未想過會受制於一個研究所的實驗品，但目前危急情勢和眼前這個實驗品表現出來的鎮定自信，都讓他無從選擇。
　　
　　他在考慮了幾秒之後說：「好，從現在起，你暫代我的指揮權。」

鈞蝦逵人

第 112 章 最後一戰（7）

　　「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蕭睿似乎早就料到領頭男人的話，面上神情未變，依然如同剛才一般悠閒自得，「現在，告訴我，雙方的情況，越細越好。」
　　
　　在不知道雙方的具體情況之下，蕭睿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提出一個萬能的方法，之前的虛張聲勢，就是為了讓領頭男人信服他，然後將情況和盤托出。
　　
　　「我們時間不多，那我就長話短說了。」領頭男人道。
　　
　　「我可以叫我萊爾，我是反抗者的支隊長，他們都是我的隊員。」領頭男人先進行了遲到的自我介紹，然後才繼續說道，「監管者完全封鎖了下水道和街面，搜索過來只是時間問題，我們聯絡不到其他隊伍，而且就算聯絡到了，我們每個小隊的人數都不超過十人，無法進行有效支援。監管者正在搜索下水道的隊伍人數在一百人以上，街面上人數更多。」
　　
　　蕭睿手一伸：「下水道分佈圖呢？」
　　
　　萊爾向手下揮了揮手，一直杵在門口的幾人立刻送過來一個類似pad的裝置，調出一幅分佈圖。
　　
　　蕭睿也不客氣，拿過那裝置就開始在上面比劃，邊看邊說：「這下水道也夠大的。」
　　
　　「沒錯，這裡最初是一百多年前修建的，那時還有一部分防空洞的作用。目前在用的只有一部分，所以我們就在另外一些廢棄的部分修造了臨時基地。」萊爾道。
　　
　　蕭睿低頭看著分佈圖，頭也沒抬地指著一個地方說：「這裡是什麼？」
　　
　　萊爾看了一眼道：「那是通往污水處理廠的管道，如果超過它的處理能力，污水會先在這裡進行存放。」
　　
　　「那這裡呢？」蕭睿又指著某處問。
　　
　　「城市公園的人工湖。」萊爾回道。
　　
　　「從下水管道鑽過去，需要多久？」蕭睿摸著下巴道。
　　
　　萊爾眉頭微皺，向手下又要了個相同的裝置，看了會兒道：「如果是這邊最薄弱的部分，只需要幾枚強效炸彈。」
　　
　　「你們的代步工具呢？」
　　
　　「就在這裡。」萊爾道，「上方的街面道路，只要我們一露面，就會被擊落。下水道有一段管道足夠寬敞，可以讓我們的飛行器通過，但現在那條管道已經被封鎖。」
　　
　　「指給我看。」蕭睿雙眼微亮。
　　
　　萊爾很快就將那段寬敞的管道指給蕭睿看。
　　
　　「出口是市郊？」
　　
　　「是的，我們就是從那裡進來的。只要到了市郊，監管者就拿我們沒辦法了。」
　　
　　蕭睿摸著下巴，研究著管道通路，半晌後微微一笑道：「辦法是有了。只要你們嚴格按照我的指示去做，要逃出去不難。」
　　
　　「什麼辦法？」萊爾身體前傾，語速也突然加快。
　　
　　蕭睿自信一笑，對萊爾招招手，開始在下水道分佈圖上比劃。
　　
　　幾分鍾之後，臨出發前，萊爾突然叫住了蕭睿，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從培養艙裡出來之前，通過了測試嗎？」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蕭睿眉頭一挑，「沒通過，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
　　
　　萊爾的神情並未因蕭睿的話而放鬆多少，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蕭睿和談蘇對視一眼，他們都明白萊爾的這個問題與他們現在的身份有關，不過因為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應不應該「知道」，而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逃出去，因此兩人並沒有特意提問。
　　
　　按照蕭睿的計劃，蕭睿，談蘇，再加上萊爾所帶領的八人小隊，總共十人分為三個小分隊，每一小分隊分配不同的任務，完成各自的任務之後，立刻到目標地點集合。蕭睿原想跟談蘇分在一起，但這一點遭到了萊爾的反對，他執意讓他手下的副隊長帶著談蘇，而他自己跟蕭睿一起行動，算是就近監視。萊爾說是把「指揮權」暫時給蕭睿，但大家都清楚，萊爾依然是老大，蕭睿所下達的命令，要是過不了萊爾這一關，其他人是不會聽的。
　　
　　由於敵人是採取了地毯式搜索方式前進的，所以要在他們眼皮底下做點什麼小動作，就必須將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因此蕭睿的計劃總體上來說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將敵人從人工湖附近下水道引開，然後派人過去安裝炸彈；第二部分，在人工湖下方的爆炸把大部分敵人都吸引過去之後，提前就緒的己方隊員在特定區域炸通蓄水管道。之後，所有人相繼匯合，坐上飛行器離開。
　　
　　人工湖距離那條可以直飛郊區的管道有點距離，但那條通向污水處理廠的蓄水管道卻與人工湖和大管道都有一段相交，因此這一行動的目的，就是將人工湖的水通過蓄水管道引流到大管道，衝擊在大管道中的敵人，而他們就緊跟在水流之後逃出去。計劃看上去是圓滿的，但真正效果如何，就得看具體實施時的情況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為了計劃的順利進行，蕭睿讓每一個小分隊都保持通訊暢通，要是有什麼意外情況，也可以隨機應變。
　　
　　談蘇所在的小隊算上她有三個人，副隊長叫佐德，因為他沒有摘下過頭盔，所以她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聽聲音應該比萊爾年輕，之前對蕭睿不滿的人中就有他。另外一個隊員叫莎莎，是個女性隊員。他們小隊編號伽馬小隊，分到的任務有兩個，但都比較簡單，先是在遠離人工湖處鬧出動靜，吸引敵方注意力，之後就不用管會發生什麼，回到這裡開上飛行器，到指定地點接另外兩組小隊。蕭睿所在小隊編號阿爾法小隊，小隊成員總共是四人，他們的任務是炸掉人工湖，而另一個完全由反抗者組成的小隊編號貝塔小隊，總共是三人，負責炸通蓄水管道。
　　
　　臨出發前，蕭睿想跟談蘇說說悄悄話，不過佐德在一旁虎視眈眈，他也沒法說什麼，只能關心了一下她的傷勢。
　　
　　此刻談蘇已經穿上了反抗者們替她找來的鞋，腳底板的傷也不算特別嚴重，雖然踩著地走路難免有點痛，但還沒到不能忍的地步，她咬咬牙也就過去了，不會影響這一次的行動。
　　
　　這次的行動也不是全無風險的，談蘇想了想，對蕭睿叮囑道：「你小心一點……這回就不要作死了。」
　　
　　蕭睿幽幽道：「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你真覺得你值得信任嗎？」談蘇斜了他一眼。正因為被他坑多了，她才「信任」他有事沒事就會作死一下。
　　
　　「當然。」蕭睿大言不慚道，「除了我，你還能信誰？」
　　
　　跟周圍的這一圈人比起來，談蘇當然只能相信蕭睿。
　　
　　談蘇便道：「那好吧，一會兒再見。」
　　
　　蕭睿笑了，正想再說兩句，一旁的佐德就打斷了他：「走吧！」
　　
　　然後，他拉著談蘇走了。
　　
　　談蘇也只能抽空回頭對蕭睿揮了揮手。
　　
　　對過時間後，三個小分隊就分開行動了。
　　
　　這最後一個次世界，或許是為了照顧玩家們的習慣，這裡的時間也是二十四小時制的，因此談蘇和蕭睿並沒有適應上的困難。怕通訊會臨時出問題，因此三個小隊分開前定了每一項任務的最後時限，就比如最後伽馬小隊接人離開時，如果在定下的時間之前其他小隊成員還未到指定地點匯合，那就不管他們了。他們定的時間都相對精準，還留有餘裕，如果無法在規定時間內趕到，只能說明行動出了意外，那麼相較於去救人而弄個全軍覆沒，自然是能活幾個是幾個。
　　
　　伽馬小隊悄無聲息地在幽靜的管道中前行，怕遇到敵人，三人都小心地隱藏身形。這對佐德和莎莎這種半專業的人士來說不難，談蘇卻跟得有點辛苦，更何況她的腳還受著傷，要不是她意志堅定，恐怕已完全是拖後腿的累贅了。本來談蘇這個非戰鬥人員應該留在剛才那隱藏基地的，但萊爾並不完全信任她和蕭睿，怕她留在那裡後就管自己跑了，所以把她丟給了佐德，還叮囑他一定要看緊了她。談蘇現在可沒想著逃，自然也不就不在意佐德是不是像防賊一樣盯著她了。
　　
　　考慮到敵人的搜索範圍，三人選擇行走的方向，萊爾判斷基本上不會遇到敵人。他們的任務只是將敵人的注意力引開，好給阿爾法小隊創造炸人工湖的機會而已，所以在偏僻一點的地方弄出動靜來最好。
　　
　　很快三人就在沒有碰到敵人的情況下到達了指定位置，莎莎安裝炸彈的時候，佐德就在一旁放哨，一邊望風一邊看著談蘇。
　　
　　莎莎那邊需要一點時間，談蘇正想著要不要向佐德套套話，以更瞭解這個次世界，就見遠處一道鐳射疾奔莎莎而去。
　　
　　談蘇剛好面對莎莎的位置，立刻驚呼示警：「莎莎，小心！」
　　
　　莎莎早在談蘇開口前就發現了不遠處的敵襲，因此談蘇的聲音剛響起，她就側身一滾。那道鐳射沒擊中莎莎的致命部位，卻擦過了她的大腿，她的身形頓時一僵，艱難地趴在了管道的凹陷處。
　　
　　更多的鐳射打在管道壁上，從鐳射的數量來看，對方至少有四人。
　　
　　原本談蘇和佐德就站在管道交叉口，鐳射之後，佐德直接按倒了談蘇，兩人躲在了另一條管道裡。
　　
　　鐳射能量亂飛中，佐德頂著危險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又立刻縮了回來。他緊握武器的雙手緊了鬆鬆了緊，也不管談蘇，拿上武器就向外衝去。但鐳射接踵而至，他剛出去又被逼了回來。
　　
　　另一邊，莎莎被密集的火力壓制得無法亂動，只能龜縮在那處凹陷之中，身體要是稍稍舒展，就可以被對方的武器打中。鐳射打落不少碎石，在一片煙塵之中，莎莎突然摘下了頭盔。
　　
　　談蘇雖無法探頭出去，卻可以直接從她的藏身處看清楚莎莎的模樣。她看上去也就二十歲，樣貌美麗，面容清冷，在紛飛的塵土之中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談蘇知道她看的不是自己，她看的是佐德。她對佐德做了個手勢，之後便定定地望著他。
　　
　　佐德身體一僵，半晌沒有任何反應。
　　
　　談蘇想，那個手勢的意思，應該是快走。
　　
　　見佐德不動，莎莎的動作更急更快了些，反復做著那個動作，表情卻依然沒什麼變化，彷彿對這樣的結果早有準備。
　　
　　佐德又跟她僵持了會兒，突然站起身，扯著談蘇的手臂，粗魯地帶著她向前跑去。他一直沒有回頭，面無表情的臉上卻無聲地流下了兩行淚水。
　　
　　談蘇心中微動，抿唇低頭，努力跟上佐德的腳步。
　　
　　身後傳來了震天的爆炸聲。

鈞蝦逵人

第 113 章 最後一戰（8）

　　炸彈的威力不小，衝擊波令談蘇和佐德兩人相繼撲倒，碎石塵埃也落在兩人背上。短暫的眩暈之後，佐德最先反應過來，飛快地站起來之後，立刻隨手一拉談蘇，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誰也沒有回頭去看後方發生的一切，但兩人跑了好一會兒都沒人追上來，可見敵人已被消滅，就算沒將對方完全消滅，其餘倖存者至少是被炸下的碎石擋住了去路。
　　
　　跑了這麼段路，談蘇腳傷更痛，但她一聲未吭地跟緊了佐德。
　　
　　二人並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守在預估中敵人趕去爆炸地點將會經過的道路，隱藏好自己，等看到數量不少的敵人快速通過之後，二人才跟阿爾法小隊建立了通訊，告知這邊任務已完成。返程時二人繞了個大圈，免得跟後續增援的敵人撞上。當他們回到臨時基地時，遠處人工湖的方向恰好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彷彿連整個地下管道都震顫起來。
　　
　　二人立刻登上飛行器，緩慢小心地將它開到第一個預定地點。此處位於與直飛郊區的管道相交的一條上斜管道中，它有一個很大的拐角，非常適合隱蔽，而另一邊的管道，則是阿爾法小隊和貝塔小隊預定趕回來的通道。同時，這邊的高地勢可以使飛行器免受水流沖擊。
　　
　　停在預定位置後，佐德就關掉了飛行器，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安靜地等待著隊友的回歸。
　　
　　談蘇緊張地注意著時間。
　　
　　本來應該是他們這個小隊的任務最安全，可沒想到，剛開始他們就損失了一個人。反抗者人數少，隨行設備也不好用，所以沒辦法弄清楚下水道中每個敵人的分佈位置，只能瞭解個大概。就是因為這樣，他們原本估計沒有敵人的位置，卻出現了敵人，差點擾亂他們的計劃。雖說伽馬小隊是完成了預定計劃，然而人員的損失，難免令人沮喪。
　　
　　當阿爾法小隊的預定回歸時間到的時候，他們並沒有現身。
　　
　　談蘇不知道蕭睿那邊出了什麼意外，有些心神不寧。佐德也覺得不安，就聯絡了阿爾法小隊，但通訊請求並未被接受。
　　
　　「聯絡不上？」談蘇沉聲問。
　　
　　佐德點點頭，沒有說話。
　　
　　不遠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談蘇心中微動，忙透過飛行器前方的透明玻璃向外看去，只見三個穿著銀灰色軍裝的人迅速向這邊靠近。
　　
　　他們是貝塔小隊。他們在蓄水通道安裝的炸彈是遙控炸彈，一旦所有人都匯合之後，就將炸彈引爆，讓正積蓄在蓄水通道裡的湖水奔湧而出，裝滿整條通往郊區的通道。
　　
　　在貝塔小隊從打開的艙門進入飛行器的時候，談蘇頻頻看著時間。
　　
　　已經超過預定的匯合時間了，而阿爾法小隊還沒有歸來，同時，也無法跟對方建立聯絡。按照之前的約定，超過規定時間之後，飛行器將放棄還未上船的同伴，引爆炸彈離去。
　　
　　貝塔小隊長的視線在飛行器的船艙裡轉了一圈，沒看到萊爾等人，一頓之後看向佐德：「副隊長，我們……要出發嗎？」
　　
　　佐德沉默著低頭，他又嘗試著聯絡了一次阿爾法小隊，對方依然毫無反應。
　　
　　他突然站起來，堅定地吐出一句：「我們走！」
　　
　　「不能走！」
　　
　　談蘇突然高聲道。
　　
　　反抗者們這才看向剛剛幾乎沒有存在感的談蘇，卻赫然發現，她的手中舉著一把鐳射武器，槍口對準了四人。
　　
　　頭盔遮住了他們的表情，但四人的身體卻在一瞬間戒備起來，幾乎同時將手按在了腰間的鐳射槍上。
　　
　　談蘇立刻又喊了一聲：「不准動！」
　　
　　她這一聲大喝，原本正想拔槍的幾人，也不動了。
　　
　　談蘇知道，對軍人來說，服從命令是天職，雖說這些反抗者不太像是正規的軍人，但從她與他們的有限接觸來看，他們紀律嚴明，跟普通軍人也沒什麼兩樣。所以，當明白阿爾法小隊無法在規定時間之前趕到後，她就悄悄拿了把放在飛行器中的鐳射槍，在眾人做出離開的決定之後，拿槍威脅他們。
　　
　　她不能就這麼走了，於公於私，她都不能讓蕭睿出事。
　　
　　「我們必須去接他們。」談蘇握緊手中的槍，戒備地望著四人，語氣卻很平靜。
　　
　　「萊爾隊長說過了，時間到他們還沒回來，就不用等他們。」佐德硬邦邦地回道。
　　
　　「他是你們的隊長，你們真準備丟下他自己逃走？」談蘇道。
　　
　　佐德高聲回道：「那是隊長的命令！」
　　
　　談蘇道：「我不管什麼命令，我只知道不能丟下同伴。」
　　
　　佐德緊盯著談蘇，雙眼通紅。
　　
　　僵持中，談蘇突然將鐳射槍的槍口對準了自己，冷聲道：「如果你們不去救人，那麼你們連我都帶不走。」
　　
　　談蘇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威脅佐德他們。他們的任務是將研究所的實驗品帶回去，他們如果能將她帶回去，雖然少了一個蕭睿，也勉強算能交差了，可如果一個都帶不回去，那麼他們的這次任務就完全失敗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所有的犧牲都沒有意義。她相信佐德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佐德盯著談蘇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鬆了口：「我們去救阿爾法小隊！」
　　
　　「是！」貝塔小隊的三人都高聲應道。看得出來，他們也是想去救夥伴的。
　　
　　飛行器啟動，沿著那條寬敞的管道向人工湖的方向飛去。
　　
　　佐德駕駛著飛行器，貝塔小隊中兩人也在副駕駛的位置緊張地進行操作，準備好艦載武器。
　　
　　談蘇幫不上忙，也怕佐德會臨時反悔，依然拿著鐳射槍站在角落裡。
　　
　　貝塔小隊的另一人走到談蘇不遠處，在她戒備地看過來時，他抬起了雙手道：「我沒有惡意的。」
　　
　　他說著將頭盔取了下來，下方是一張稚嫩的臉，他還是個少年。他對談蘇一笑，兩顆虎牙可愛地露了出來，笑容顯得有些僵硬，但很友好。他指了指談蘇手中的槍輕聲道：「其實……你開不了槍的。」
　　
　　談蘇疑惑地看了過去，那少年又略顯僵硬地笑了一下：「它現在是鎖定狀態。」
　　
　　談蘇看了眼手中的槍，又看了那少年一眼。
　　
　　「等等，我給你做個示範。」他緩慢地拿出了自己腰間的槍，邊拿還邊看著談蘇，表明了自己不會突然攻擊她。
　　
　　談蘇並沒有阻止他。
　　
　　少年稍稍放鬆，打開鐳射槍托下方的一個小蓋子，給談蘇看裡面的按鈕：「你要把它按下，槍才會解除鎖定狀態，這樣的話，槍口這邊的這個小燈就會是亮著的。」
　　
　　談蘇順著少年的指點看去，果然看到他那把槍上的小燈是亮著的，而她自己這把，則沒有亮。萊爾對她和蕭睿還是有防備心的，所以並沒有發給他們武器，他們自然不知道該怎麼用。
　　
　　談蘇忽然按照少年剛才演示的那樣打開了鐳射槍的開光，從牆上拿下它的標配槍套和腰帶圍在腰間，將槍插了進去。
　　
　　她知道，已經沒必要再戒備這些人了。他們知道她的槍還在鎖定狀態，剛才就可以制服她，但他們並沒有。他們也是想去救阿爾法小隊的，只是命令壓身，不得不違背心意，但她的威脅，恰好合了他們的心思，所以他們並沒有拆穿她，反而假裝被她威脅，「不得已」回去營救萊爾隊長。
　　
　　「其實，你沒訓練過的話，不應該拿槍的。」少年眉頭微皺，但隨即就舒展開了，「不過……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我過去幫他們了。」
　　
　　少年說完，就走到了控制台那邊。
　　
　　談蘇望著四人忙碌的背影，嘴角漸漸彎起了一道淺淺的弧度。
　　
　　飛行器前行了不到兩百米之後，就與敵人的部隊相遇了。
　　
　　好在地方分散在整個下水道之中，因此遇到不過是十個步兵而已，飛行器一輪掃射，對方就全倒下了。但這樣，勢必已經暴露了飛行器的位置，所以佐德立刻提升了飛行器的速度，向人工湖的方向衝了過去。
　　
　　又飛行了幾百米之後，飛行器到達了人工湖附近，那裡已經被炸出了一個大洞。人工湖水位元不深，但偌大的湖泊，水量還是驚人的，從整個管道的濕潤程度可以看出大量的水從人工湖中流瀉而出，沿著管道沖向了蓄水管道。它們現在已在蓄水管道中積累蓄能，就等那邊的炸彈將管道炸個口子，就如同奔騰的駿馬般氣勢洶洶地湧出。
　　
　　這邊並沒有任何人影，飛行器緩緩向前駛去。
　　
　　前方突然變亮，管道上方竟出現了一個大坑，外面的日光直射進來，將坑洞周圍照得一片敞亮。
　　
　　飛行器並沒有繼續向外飛行，而是躲藏在了陰影之中。
　　
　　坑洞上方影影綽綽的都是人，但阿爾法小隊的各位是不是在那裡就不清楚了。外面似乎是對峙的狀況，雖然人多，但卻無人發聲。
　　
　　佐德悄無聲息地從駕駛座走出來，貝塔小隊三人也都圍了過去，四人並沒出聲，只是互相打著手勢，看樣子，他們正在爭論。外面是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貿然出去必定是不妥當的，但躲在這下面耗時間，更是不可取。
　　
　　四人還沒商量個結果出來，上方突然傳來了蕭睿那略帶嘲諷的聲音。
　　
　　「我當要等的大人物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小屁孩。」
　　
　　小屁……孩？
　　
　　談蘇臉色微變。
　　
　　——倪茂！

鈞蝦逵人

第 114 章 最後一戰（9）

　　「當然是我啊蕭睿哥哥，你以為還有誰？」倪茂帶著笑意的聲音傳入談蘇耳中。
　　
　　談蘇突然想起了剛進入這個世界時的夢境，在那個夢裡，倪茂是站在他們這邊的。然而，那終究只是個夢境而已，就像她曾經理智地意識到的那樣，倪茂與他們觀念不合，不會站在同一邊。
　　
　　「哼。」蕭睿冷哼了一聲，「你特意趕過來，就是為了耀武揚威一番嗎？」
　　
　　「雖然是有這個原因啦，不過……」倪茂笑瞇瞇地說，「如果能找到談姐姐，那就最好了。」
　　
　　他頓了頓，視線掃了一圈，遺憾道：「好可惜，談姐姐竟然不在。」
　　
　　「就算找到了她，你也不可能帶走她。」蕭睿得意一笑，「無論主觀還是客觀。」
　　
　　「能不能帶走，就是我的事了，反正蕭睿哥哥你是不可能看到的了。再見了，蕭睿哥哥。」倪茂說著，便對他身邊拿槍的監管者軍隊揮了揮手。
　　
　　躲在坑洞下方的談蘇一聽倪茂的話鋒轉了，就知道情況不妙，立刻對佐德道：「別管那麼多了，快上去！」
　　
　　佐德聞言也沒猶豫，一拉操縱桿，飛行器像是兔子似的跳出了那個大坑。
　　
　　在倪茂的指揮下，監管者軍隊的其中一個小隊對蕭睿他們發動了攻擊，因為蕭睿他們只有四人，又被團團包圍，因此一個小隊的兵力足夠殺死他們了，但誰也沒想到，就在鐳射武器射擊出去的那刻，一架飛行器卻憑空出現，將鐳射能量全都擋住。
　　
　　後方艙門打開，談蘇對著有些驚訝的四人伸手喊道：「快上來！」
　　
　　蕭睿站在最前方，他嘴角一勾，抓住談蘇的手，躍上了飛行器。其他幾人不用別人幫忙，紛紛跳上飛行器。
　　
　　「打下它！」
　　
　　外頭傳來倪茂的高聲喊叫。
　　
　　鐳射能量立刻變得密集起來，飛行器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聲。佐德用力拍下關艙門按鈕，在鐳射武器打擊下的晃動中，它飛快地鑽回大坑洞中。
　　
　　地面上都是監管者的軍隊，密密麻麻的飛行器幾乎圍滿了整個半空，想從上方逃走，根本不可能。
　　
　　眼見飛行器飛入坑洞，倪茂立刻下令半空中待命的飛行器追下去。
　　
　　「他們追來了！」佐德一邊操縱著飛行器一邊高聲道。
　　
　　萊爾走到佐德身邊問道：「有多少？」
　　
　　「十架以上。」佐德的聲音繃緊了。
　　
　　他們只有一架飛行器，數量如此之懸殊，幾乎沒有勝算。
　　
　　蕭睿突然看向貝塔小隊道：「你們佈置好炸彈了嗎？」
　　
　　貝塔小隊分隊長點頭：「都佈置好了！」
　　
　　他說著便拿出了遙控器。
　　
　　蕭睿一點都不客氣地接過了遙控器，轉身對佐德吩咐道：「避開他們，躲到匯合點去。」
　　
　　佐德並沒有立刻回應蕭睿，而是看了萊爾一眼。
　　
　　萊爾點點頭。
　　
　　佐德便立刻加快了飛行器的速度，向他們之前等待的匯合點處逃去。
　　
　　佐德的駕駛技術很不錯，在彎彎曲曲的管道中，飛行器保持了超高速度。
　　
　　不過，後方追擊的飛行器速度也不慢，一直緊緊地吊在身後，距離不會超過二十米。
　　
　　在飛行器可怕的抖動之中，蕭睿一邊抓緊扶手穩住身形，一邊緊盯著前方的道路，突然，他用力按下了手中的遙控按鈕。
　　
　　只聽得右後側方轟然巨響，整個地下管道都顫抖起來——蓄水管道被炸開了！
　　
　　蓄水管道距離此處並不遠，佐德驚訝地大喊道：「你瘋了？我們還沒到地方！」
　　
　　蕭睿自信一笑：「保持現在的速度，我們會按時到達。」
　　
　　此刻情況危急，佐德也沒時間跟蕭睿爭吵，保持著超高的速度前進。後方傳來轟隆隆的水流聲，震動著每個人的心靈。
　　
　　很快，匯合處的管道口出現在眾人面前，而奔騰的水流，也出現在後方視野可見處。水流先趕上了監管者們，後方立刻一陣混亂。
　　
　　佐德忙將飛行器的速度猛地又向上提了提，它剛拐進管道口，水流就從它屁股後頭奔湧而過，飛行器中的眾人隔著一個艙體都彷彿能感覺到水流所蘊含的毀天滅地的力量。
　　
　　飛行器一直向裡飛行，徹底離開水流的沖擊範圍，才停下。
　　
　　這個岔道之前很長一段距離都沒有其他岔道，後面追著眾人的飛行器就算看到後方水流奔湧，一時間也無處可躲，瞬間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大概等了一分鍾，水勢漸漸小了下來，等上方空出的高度足夠飛行器通過之後，佐德立刻將它開入這條已被水沖刷了一遍的管道，全速前進。
　　
　　後方並沒有追兵，而在前行的路上，眾人看到的是一部分的飛行器殘骸。
　　
　　怕監管者的軍隊再度追來，飛行器也沒耽擱，以最大的速度沿著管道向前飛去，經過水流的沖刷，一路上眾人再沒有遇到什麼障礙。
　　
　　二十分鐘後，飛行器飛出了管道，外面豁然開朗。
　　
　　談蘇有些震撼地看著前方。
　　
　　那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天空與海平面在地平線處相交，海面蔚藍，天空澄淨，只是看著這樣的景色，心胸都好像變得開闊起來了。
　　
　　飛行器並未飛向大海，它掉了個頭，背對大海，向另一邊飛去。前面是看不到盡頭的荒漠，與遠處那座先進都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廣袤，卻蕭瑟。
　　
　　飛行器突然停了下來，周圍什麼都沒有，但下方卻突然間打開了一個口子，飛行器漸漸向下降。
　　
　　談蘇悄悄後退到蕭睿身邊，手放到了搶套上。
　　
　　之前，他們擁有共同的敵人，所以才能同仇敵愾，但現在，外敵沒有了，而她和蕭睿從根本上來說還是反抗者們的囚犯，不知道他們會對她和蕭睿怎樣，但作為實驗體的兩人，想來待遇也好不到哪裡去。
　　
　　飛行器降下來後，上方的閘門關上了，通道中白亮的燈光將這裡照得如同白晝。這處通道井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有些地方甚至鏽跡斑斑。
　　
　　飛行器一陣輕微的震動，停下了。
　　
　　艙門打開，有一群人正等在外頭，而萊爾等人，也終於將目光落在談蘇和蕭睿身上。
　　
　　談蘇突然拿出了那把鐳射槍平放在身前，一聲不吭，卻極其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絕不輕易淪為階下囚的態度。
　　
　　佐德本想上前，但看到談蘇手中武器上閃爍的開啟指示燈，不禁一愣，隨即扭頭瞪了那個教談蘇打開鎖定開關的少年一眼。後者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滿臉羞愧。佐德見狀，也不再苛責他，轉開了視線。
　　
　　「我們不會傷害你們。」外面那群人中，一個大概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突然說道。
　　
　　談蘇看了蕭睿一眼，他對她眨了下眼，然後看向那中年男人道：「我該怎麼稱呼你？」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你可以隨他們叫我首領。」
　　
　　「首領？」蕭睿話鋒一轉，「我們可是你們的實驗品啊，說不會傷害我們，你認為我們會相信嗎？」
　　
　　「你們的情況……確實比我想像得更奇特，我們始料未及。但我此刻的承諾是真誠的，我們不會傷害你們。」首領表情誠懇地說。
　　
　　萊爾退出了飛行器，走到首領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
　　
　　蕭睿眉頭一挑，並未說話，他知道萊爾所說的事一定非常關鍵，不然他不會選擇這個當口跟首領說。
　　
　　當萊爾退開之後，首領望著蕭睿，誠懇的表情並未變化，只是語氣稍稍硬氣了一些：「我知道你們很難相信我，所以……請原諒我做一些不是出自我本心的行為。」
　　
　　他說著便對萊爾點點頭。
　　
　　談蘇直覺不妙，只見萊爾從袖口拿出了一個微型按鈕，看了蕭睿一眼後按了下去。
　　
　　蕭睿突然抽搐著倒下。
　　
　　「蕭睿！」談蘇心中一驚，急忙在蕭睿身旁蹲下。
　　
　　身邊的幾人立刻動了。
　　
　　談蘇眼角餘光看到他們的動作，立刻抬手將鐳射槍對準了三人。他們身形一頓，沒再繼續上前。
　　
　　「退後！」談蘇喝道。
　　
　　三人後退了一步。
　　
　　談蘇看向萊爾，表情凝重：「你對他做了什麼？」
　　
　　萊爾沉聲道：「這只是之前我們做的保險措施。不用擔心，他只是昏過去了而已。」
　　
　　談蘇沉默，之前萊爾就表現出了對她和蕭睿的不信任，如果不是當時情況危急，他們不會給蕭睿那麼大的自由行動權。但即便之前讓蕭睿行動自如了，他們也不可能什麼保險措施都不做。
　　
　　萊爾見談蘇沒有什麼反應，又道：「但如果你不放下武器，我會加大劑量。」
　　
　　僵持了十幾秒，在充分考慮了利弊之後，談蘇終於將鐳射槍放下。蕭睿昏迷，萊爾還有後著，她根本帶不走他；就算她想暫時丟下他自己逃走，面對那麼多人，她也毫無勝算，甚至可能會激怒他們，不顧她的實驗體身份而將她就地處決。她只能放棄抵抗。
　　
　　談蘇一放下鐳射槍，跟前的三人就衝了上來，奪走她的槍後將她制服。
　　
　　之後，談蘇被帶到了一處審訊室中。跟她在刑偵作品中的類似，她坐在桌子上，而桌子對面則是單面鏡。
　　
　　她安靜地坐著，思考著，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焦躁。
　　
　　單面鏡另一面。
　　
　　「首領，這個實驗體十分聽信另一個實驗體的話，很少表達自己的想法，但她對另一個實驗體非常關心，我認為利用這一點，可以從她這裡突破。」萊爾對首領提議道，「另一個實驗體的智力很高，他的回答只能當做輔助參考，但不應該輕易相信。」
　　
　　首領點頭：「那麼，你進去審問她吧。務必要問出來，為什麼他們完全沒有見過，卻如此熟識。另一個實驗體那邊，桑瀾也應該已經開始了。」
　　
　　萊爾得了命令，應下後便走進了審訊室。
　　
　　「不用擔心，他很好。」萊爾坐下後便立刻說道。
　　
　　談蘇看向他，並沒有說話。
　　
　　「我們有一些疑問，希望能得到你的真誠回答。」萊爾並不在意談蘇的態度，繼續道，「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談蘇明白他這是以蕭睿為威脅，恐怕蕭睿那邊也進行著相似的審訊，並且他所受的威脅是她。
　　
　　「請說。」談蘇點頭道。
　　
　　談蘇的鬆口讓萊爾鬆了口氣，他問道：「你和另一……你和他不可能見過，為什麼你們會互相熟識？」
　　
　　談蘇望著萊爾，沒有立刻回答。剛開始和蕭睿見面的時候，他雖然表現出熟識的樣子，但並沒有叫她的名字，應該是擔心她的名字和她在這個次世界被賦予的名字不符合，會引起反抗者的懷疑。但如果他當時有這個考量，又為什麼要做出跟她相熟的樣子呢？
　　
　　除非……他是料到會有現在這一幕，之前的舉動，是為了現在做鋪墊。萊爾說，她和蕭睿不可能見過，也就是說，他們作為實驗體是分開的，互相之間並不知道對方，甚至有可能他們從小就作為實驗體被關在每個研究所中，因此萊爾才會那麼篤定他們沒有互相見過。所以，她和蕭睿的表現，必然會引起他們的疑惑。那麼，在引起他們的疑惑之後，蕭睿又會用什麼樣的理由，「解釋」他們的疑惑呢？
　　
　　談蘇並沒有讓萊爾等待太久，只是盯著他道：「你們不會相信的。」
　　
　　「你說說看。」
　　
　　談蘇微微垂下視線，突然一笑：「我跟他，是在夢境中相識的。」
　　
　　另一個審訊室中，同一時刻，桑瀾也詢問了蕭睿同樣的問題。
　　
　　蕭睿挑眉望著桑瀾，深深地笑了：「我們，當然是在夢裡相識的啊。」

鈞蝦逵人

第 115 章 最後一戰（10）

　　「夢境中相識？」萊爾驚訝地身子前傾，明顯的不可思議。
　　
　　「沒錯。離開培養艙之前，我在夢境中跟他認識了。夢裡，他叫蕭睿，而我叫談蘇。」談蘇道。
　　
　　她邊說邊思考著蕭睿會說的話。要編造一個盡可能不被識破的謊話，那麼她就應該絕大部分說實話，只有在關鍵部分才說假話。在這一點的認知上，她相信蕭睿跟她是一樣的。當初在次世界二，蕭睿騙她的那次，其實他鮮少說謊話，只是一直在隱藏真實資訊而已。
　　
　　「你是說，你們是最後一次測試時認識的？」萊爾道，「那之前呢？」
　　
　　「最後一次測試？」談蘇故作疑惑道，「你是說從培養艙裡出來前，選錯按鈕就會死在爆炸中的那次？」
　　
　　萊爾停頓了幾秒才回道：「是。」
　　
　　「不記得了。」談蘇道。
　　
　　「不記得了？」
　　
　　「是的。」談蘇坦然回道。在摸不準蕭睿會怎麼回答的情況下，她還是給他留點兒自由發揮的空間吧。
　　
　　萊爾沒有再追問，在本子上記了幾筆。他一直在邊聽邊記下談蘇的回答。
　　
　　「那麼，你知道為什麼你們的夢境會相連嗎？」萊爾接著問。
　　
　　談蘇搖頭：「不知道。」這種事，顯然不是她能知道的，所以實話實說就好。
　　
　　萊爾道：「你對……蕭睿，抱有『愛』這種感情？」
　　
　　談蘇默默地望著萊爾，想半天艱難地回道：「……是。」從萊爾他們的角度，她之前的表現足以證明她對蕭睿感情的不一般，所以不如承認了。如此，也能給他們一個她會為了蕭睿而安分守己的表像。
　　
　　「那麼他呢？」萊爾又接著問，「他對你，也抱有『愛』這種感情？」
　　
　　「這問題你應該問他。」談蘇道。
　　
　　萊爾看著談蘇，再問：「如果他死亡，你會悲痛嗎？」
　　
　　「當然。」談蘇眉頭微皺。她覺得萊爾的問題似乎越來越古怪了，這些問題到底是針對她和蕭睿從未見面卻彼此熟識這件奇怪的事，還是針對別的什麼？
　　
　　「悲痛之下，你會失控嗎？」萊爾追問。
　　
　　談蘇並沒有立刻回答，這些問題，似乎跟一開始的問題是兩個類型的。
　　
　　她反問：「什麼叫『失控』？」
　　
　　萊爾盯著談蘇，肅然道：「失控就是：你因為蕭睿的死亡而厭世，想要毀滅這個世界給蕭睿陪葬。」
　　
　　毀滅……世界？
　　
　　談蘇突然間明白了，培養艙打開前的那兩個按鈕是做什麼用的。從萊爾的表現來看，他應該知道她離開培養艙之前會有一個夢境的事，而那夢境，應該是研究所創造的，目的就是為了測試他們這些實驗體是否會「失控」——因為某些原因而產生毀滅世界的傾向。如果有，那麼她在夢裡的選擇會反映到現實，將她炸成爛泥。本來的夢境應該不是她所經歷的那樣，而是系統管理員利用了這個夢境的設定，進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她原本該有的夢境，毀滅世界的按鈕應當是跟「爆炸」按鈕是聯系起來的，只要她在夢裡情緒失控選擇了毀滅世界，那麼她就通不過測試，直接被自己炸死。
　　
　　雖說弄明白了那場夢境測試的目的，但談蘇依然對於她和蕭睿到底是拿來做什麼實驗的不甚明瞭。而她也不清楚，她原身到底該不該知道自己的實驗目的。不過，之前她已經說過「不記得了」，那麼如果她問了她早該知道的實驗目的，也可以將此推到記憶的喪失之上。
　　
　　「可以告訴我嗎？我和蕭睿，我們參與的，到底是一場什麼樣的實驗？」談蘇緊盯著萊爾道。
　　
　　萊爾與她對視，但很久都沒有回答，他再開口的時候，卻不是回答談蘇，而是又提了個令她覺得為難的問題：「為什麼蕭睿會和那個監管者認識？甚至那個監管者還認識你？」
　　
　　萊爾指的那個監管者，自然是指倪茂。
　　
　　「夢境裡見過。」談蘇道。「夢境中見過」這個藉口，真是非常好用。
　　
　　「又是那個夢？」萊爾眉頭微皺。如果說共為實驗體的談蘇和蕭睿在夢境中見過還勉強有一點聯系，但他們和監管者，為什麼也會在夢境中相見？這個實驗，到底走向了哪個他們所不知道的方向？
　　
　　「沒錯。」談蘇道。
　　
　　萊爾沉默了兩秒才再度開口：「在那個夢境中，你還見過誰？」
　　
　　「一些跟我和蕭睿一樣的人。」談蘇道，至少她那個研究所裡還有一個實驗體，她這樣的說法不會有錯，「但我沒能得知他們的名字。」
　　
　　「那些人的特徵呢？」
　　
　　談蘇裝作想了想，才又道：「跟我們差不多，我不記得了。」
　　
　　「任何一個都不記得了？」萊爾不死心。
　　
　　談蘇看著萊爾，不答反問：「另外幾個小隊，成功救出了一些人，是嗎？」她想，萊爾追問這個問題，應該是想從她的回答中驗證什麼。之前他說過，跟其他救援小隊失去了聯絡，但失去聯絡，不代表其他小隊一定失敗了，很可能萊爾他們這個支隊吸引了監管者的火力，使得其他支隊成功救出了一些跟她和蕭睿一樣的實驗體——研究所顯然不止她和蕭睿所在的兩個。
　　
　　萊爾並沒有回答談蘇。他突然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當他即將推門出去時，他停下了腳步。
　　
　　談蘇以為他會說些什麼，但他只是頓了頓而已，就打開門出去了。
　　
　　談蘇稍稍放鬆下來，她這邊沒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不過她倒是可以期待，之後會在這個基地裡見到別的玩家。而她相信，蕭睿那邊應該能得到更多的資訊。
　　
　　另一處。
　　
　　「她愛你？」
　　
　　「那是當然的。」蕭睿抱著胸口，悠閒地靠在椅子上，「她可是愛我愛得死去活來。」
　　
　　桑瀾握筆的手有一瞬間的停頓，姣好面容有片刻的抽搐。
　　
　　她吸了口氣，頭也沒抬地問：「那如果她死了呢？」
　　
　　蕭睿眉頭一挑：「你們要殺她？」
　　
　　「只是『如果』。」
　　
　　「哦。」蕭睿雙手放在桌上，望著桑瀾道，「我不會讓她有面臨『死亡』的危險。」
　　
　　「你就這麼自信？」桑瀾反問。
　　
　　蕭睿得意一笑：「當然！」
　　
　　「那如果我現在就去殺了她呢？」桑瀾放下了筆，「你現在是我們的囚犯，你無能為力。」
　　
　　「你們不會。」蕭睿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你們首領說了，不會傷害我們，身為一個領袖，我想他總不能信口開河吧？」
　　
　　桑瀾盯著蕭睿看了會兒，敗下陣來：「你說得對。首領不會允許我那麼做。」
　　
　　蕭睿向後一靠，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
　　
　　桑瀾將筆握在手中，無意識地轉動著，又道：「我們是不會傷害你們，但監管者就不同了。如果她被監管者殺了呢？」
　　
　　蕭睿想起了什麼，臉色有一瞬間的不渝，不過很快他就笑道：「他不會殺她。」
　　
　　「他？」桑瀾一愣，「你說的是那個監管者？」
　　
　　「啊，就是那個小屁孩。」蕭睿道。
　　
　　桑瀾停下了筆的轉動，問道：「你怎麼會認識他？」
　　
　　「我豈止認識他。」蕭睿哼了一聲，「我跟他之間，可是有著深仇大恨的。」
　　
　　「怎麼說？」桑瀾感興趣地問。
　　
　　蕭睿滿臉嫌惡地說：「在那個夢裡，他總是纏著談蘇，簡直不能更討厭。」
　　
　　「只是這樣？」桑瀾追問。
　　
　　「『只是這樣』？」蕭睿學著桑瀾的話，彷彿很不可思議，「搶老婆之仇，不共戴天！」
　　
　　桑瀾愣了愣。
　　
　　蕭睿突然收斂了憤恨的表情，雙眼發亮地看著桑瀾道：「你有對象了嗎？莫非是萊爾？」
　　
　　桑瀾的臉上並沒有被調侃的嬌羞，她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淡淡地說：「這事與你無關。」
　　
　　蕭睿翻臉似的抱胸後退，無所謂地說：「行啊，那我的事也與你無關。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桑瀾沒料到蕭睿翻臉比翻書還快，她還真怕蕭睿不肯繼續說下去，忙回道：「不是。我跟萊爾沒有情感上的關係。」
　　
　　「哦。」蕭睿聞言又放下了雙臂，他盯著桑瀾看了會兒，毫無徵兆地轉移了話題，「監管者的實力比你們強太多，我很懷疑你們還能堅持多久。」
　　
　　桑瀾道：「不，正與此相反，堅持不了多久的是他們。」
　　
　　「哦？」蕭睿感興趣地挑眉，「可就我看到的情況，你們的實力與他們相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這不過是暫時的。」桑瀾反駁了一句，下一秒驚覺主動權被蕭睿搶了去，突然笑道，「萊爾提醒過我，你智力很高，果然沒錯。」
　　
　　「那還用說嗎？」蕭睿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現在，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桑瀾道。
　　
　　「愛過。」
　　
　　桑瀾愣了愣，連問題都差點忘記：「什麼？」
　　
　　「不，你問吧。」蕭睿一臉若無其事道。
　　
　　桑瀾便道：「當你對這個世界再無牽掛之時，你會選擇毀滅世界，還是選擇自我了斷？」
　　
　　蕭睿望著桑瀾，輕笑著，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永遠不會對這世界沒有牽掛。」
　　
　　桑瀾一怔，臉色微微變化，收拾了手中的東西，站起身向外走去。
　　
　　蕭睿突然出聲：「你從沒談過對象吧？」
　　
　　桑瀾腳步一頓，但她自然沒有回答蕭睿的這個涉及隱私的問題，推開門走了出去。

鈞蝦逵人

第 116 章 最後一戰（11）

　　談蘇在審訊室裡等了會兒，便有人將她帶到了一個寬敞乾淨的房間。房間裡沒有窗戶，但光線很亮，讓人感覺不出白天黑夜的差別。
　　
　　談蘇搬了把椅子坐下，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出路。他們的目標是找到「系統主體」，像現在這樣被困在這裡是絕對不行的，可要想逃出去，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那麼，唯一可行的路就是取得反抗者的信任，與他們同進退，找機會借用他們的勢力尋找「系統主體」。但現在的問題是，她的身份是尷尬的實驗體，從根本上就與反抗者們不平等，她沒有跟他們談判的籌碼。
　　
　　談蘇正思考著，房門突然打開了，她側頭望去，只見蕭睿笑著走了進來。
　　
　　她看了蕭睿身後一眼，並沒人跟著。
　　
　　蕭睿的視線狀似隨意地掃了一眼房間內，最後落在談蘇身上，深深地望著她，挑了挑眉。
　　
　　「我說了好久，他們才給我來看你的機會。」蕭睿道，「不過也只有十分鐘……唉，十分鐘能幹什麼呢？」
　　
　　談蘇：「……」你想幹什麼！
　　
　　但談蘇並沒有反駁蕭睿。她不太相信反抗者把他們放到一塊兒居然會不監視他們，所以暗地裡肯定有攝像頭之類的東西在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要是有什麼可疑的舉動，必定會讓反抗者起疑。蕭睿一進來就觀察四周，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蕭睿搬了張椅子在談蘇跟前坐下，問道：「他們沒欺負你吧？」他們也審問你了吧？
　　
　　談蘇搖頭道：「沒有，只是問了我一些問題。」沒錯。
　　
　　蕭睿：「哦？你都實話實說了？」你大部分說了實話，只有關鍵部分隱瞞不說吧。
　　
　　談蘇點頭：「當然。他們用你威脅我，我只能說了實話。」沒錯，他們也威脅你了吧？
　　
　　蕭睿：「我早就料到了。你這麼愛我，一定會被他們利用的。我這邊也是呢。」對，果然我們看上去就是一對，太般配了。
　　
　　談蘇：「……」……
　　
　　談蘇：「接下來我們怎麼辦？」怎麼去找系統主體？
　　
　　蕭睿雙手一攤：「不怎麼辦。」靜待時機。
　　
　　談蘇沉默了會兒道：「他們還問起了我們在夢境中碰到的別的人。」很可能有別的玩家成為了實驗體，被別的小隊救了出來。
　　
　　蕭睿無所謂地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又怎麼記得住？」不用管他們，毀掉系統主體，只要我們就夠了。
　　
　　在這種時刻，蕭睿的自大還一點未變，談蘇也不覺得奇怪，只當沒聽到，轉了話題。
　　
　　談蘇道：「我們……到底是拿來研究什麼的？」
　　
　　他們兩人相聚時不討論這個話題，才是不正常的，所以談蘇就明說了。
　　
　　蕭睿摸著下巴，淡淡道：「不太清楚，不過嘛……」
　　
　　談蘇看著他，等著下文。
　　
　　誰知蕭睿卻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他們看來很嫉妒我們的關係。」
　　
　　談蘇嘴角微抽，但隨即就意識到，他現在說這種與前文毫無關係的話，應該是意有所指。所謂「嫉妒」，是「人有我沒有」才會發生的，蕭睿說反抗者嫉妒她和蕭睿的關係，他們表面上是互相愛戀的關係，那麼就是說……反抗者沒有這種戀愛關係？
　　
　　「審問我的那位女士，樣貌挺漂亮，但沒有談過戀愛呢。」蕭睿又笑著補充道。
　　
　　談蘇遲疑著問：「你……直接問她了？」
　　
　　蕭睿笑著點頭：「對啊。雖然她沒直接回答，但答案很明確呢。」
　　
　　「……她沒打死你算你運氣好。」談蘇道。
　　
　　蕭睿呵呵一笑：「我還有存在價值……不，我們的價值很高，他們不會打死我的。啊對了，聽說監管者快完蛋了。」
　　
　　「他們說的？」談蘇道。
　　
　　「沒錯，」蕭睿笑得高深莫測，「看上去他們似乎信心十足啊。你猜，這跟你我有沒有關係？」我們對於監管者和反抗者之間的這場戰爭，是相當重要的籌碼呢。
　　
　　「能有什麼關係？」談蘇道，「我們兩人手無縛雞之力，還能去把所有監管者殺了嗎？」我們能用來對付所有監管者？
　　
　　蕭睿微笑道：「這可不一定啊。」大有可能。
　　
　　「時間到了。」有人打開門道。
　　
　　「時間過得可真快。」蕭睿站起身，自然地對談蘇深情道，「不過，跟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五個小時也比十分鐘慢不了多少。」
　　
　　他說完，對談蘇揮了揮手，轉身走出門去。
　　
　　房門又關上了，談蘇垂眸安靜地坐著，腦中卻在飛快地思考著蕭睿的話。
　　
　　雖說蕭睿的某些話確實聽著很欠揍，但現在這種時刻，他不會無的放矢，也就是說，他的那些話裡，其實都藏著一些重要資訊。而她，也恰好聽懂了他所要傳達給她的信息。
　　
　　她之前猜測蕭睿的意圖，並沒有猜錯，在面對萊爾的審問時，她也沒有做錯。而蕭睿從他的審問者那兒，還套出了更多情報。她和蕭睿兩人作為實驗體，到底是研究什麼的？蕭睿可能並不完全清楚，但至少有了個方向。他的意思，應該是說反抗者，或者說這個未來世界的人之間，並沒有「愛情」這種感情。她和蕭睿，則作為研究這種感情的研究對象。不過有一點讓她覺得想不通的是，如果她和蕭睿是作為「愛情」這種必須兩個人之間才能產生的感情的研究對象，那麼為什麼研究所從沒有讓他們碰面？他們在夢境中碰面這件事，在反抗者那邊看來，完全是個意外事件。是因為監管者突然襲擊，所以研究所還沒來得及做實驗嗎？可她醒來前的那個培養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兩個按鈕所代表的，應該是一種終極測試才對，也就是說，當時這項實驗應該已經接近尾聲了。
　　
　　從現有資訊裡，談蘇依然想不通她和蕭睿是做什麼研究的，而萊爾當時也諱莫如深，什麼都不肯說，所以她覺得真相很可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但此時此刻，這件事倒可以先緩緩，反正她在這邊憑空推理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
　　
　　另一個她一直疑惑，也一直沒有得到反饋的，是監管者和反抗者之間的矛盾到底是什麼。按照她之前看到的，反抗者的勢力絕對比不上監管者的，應該是屬於苟延殘喘的那一方，但蕭睿從審問者口中得到的資訊，卻是反抗者即將大獲全勝。為什麼？果真是因為她和蕭睿的關係？可按照之前的判斷，她和蕭睿是用來研究「愛情」的，又跟消滅監管者有什麼關係？另外一點奇怪的是，反抗者躲在平原之中，其實也不算遠，從下水道出來後一邊是大海，一邊是平原，路只有一條而已，如果監管者對這裡進行地毯式的搜索，應該能發現反抗者的基地，為什麼監管者沒有那麼做？
　　
　　因為資訊不足，有太多的疑問得不到解答，談蘇也只能暫且壓下那些疑惑。她想起了蕭睿離開前說的那句話：五個小時也比十分鐘慢不了多少。這句話恐怕是個提醒，他很可能會在五小時內開始行動，她不知道他有了什麼樣的對策，但在他出手之前，她決定就按照他說的那樣，靜待時機。
　　
　　雖說是靜待時機，但談蘇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她站起身，裝作坐累了四處走走的樣子，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個房間。它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門，門上有電子鎖，由門口的守衛掌管開鎖磁片，她進入房間的時候看到了。而從裡面，她根本無法出去。所以，她能做的，確實只有等待在房間裡，等著蕭睿或者別的什麼人將房門打開。
　　
　　回到椅子上坐下的時候，談蘇唯一的收獲就是發現了攝像頭的位置。但知道這個，現在對她來說用處也不大。
　　
　　也不知道獨自在房間裡坐了多久，房門突然打開了。
　　
　　談蘇倏地看向門口，失望地看到來的人是萊爾。
　　
　　萊爾道：「我帶你去見一些人。」
　　
　　談蘇若有所覺，悶不吭聲地跟著萊爾出了房間。
　　
　　她的房間門口只站著一個守衛，應該是很確定她逃不走，所以才只派了一個人。
　　
　　萊爾帶著她向前走了一段路，拐過一道彎後停在一個房間門口。這裡也只有一個守衛，看到萊爾，對他點了點頭，拿出磁卡在電子鎖上刷了一下，門便向一旁打開了。
　　
　　談蘇跟著萊爾走了進去，當她看到房間裡的人時，她心中一動，卻盡量保持著表情不變。
　　
　　房間裡不止一人，而且還都是她的熟人：嚴淼，許嘉志，段曉霞。或許是之前已經有了經驗，當看到談蘇進來時，三人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
　　
　　「你們……在夢境中見過嗎？」萊爾一邊問一邊注意著幾人的表情。
　　
　　談蘇先開了口：「大概吧，我不記得了。」她的話跟之前回答萊爾的一模一樣。
　　
　　萊爾蹙眉，看向其餘幾人。
　　
　　嚴淼看了談蘇一眼道：「沒見過。」
　　
　　許嘉志看了眼嚴淼，又看了眼談蘇，最後看向萊爾道：「我也沒見過。」
　　
　　最後一個段曉霞看著談蘇眨了眨眼道：「她看著有點眼熟，不過我也記不清了。」
　　
　　四人不管是表情還是語言，都沒有露出一點端倪，萊爾看上去有些失望，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讓談蘇留在了這裡，自己離開了。
　　
　　談蘇拘謹地在三人身旁坐下。她知道萊爾故意將她留下，就是為了試探他們四人獨處時的反應，當然，她不會讓萊爾如願的。只是，她不知道萊爾要將她放在這裡多久，蕭睿要是真想辦法逃了，能不能找到她？還有，萊爾只將她帶過來，而沒有帶來蕭睿，是在顧忌蕭睿嗎？
　　
　　談蘇正思考著，段曉霞熱情地走了過來，聲音跳脫：「你好，我叫段曉霞，你呢？」
　　
　　談蘇抬頭對她笑了笑，回應道：「我叫談蘇。」四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待在一處，互相介紹也是比較正常的選擇。而且，現在趕緊互相介紹了名字，做出越來越熟悉的模樣，那麼四人間早就熟識的這件事，就能完全被掩蓋過去。
　　
　　嚴淼和許嘉志做了介紹，之後四人就不用怕突然間叫出對方的名字會讓監控畫面外的人懷疑了。
　　
　　關於遊戲和玩家的事不能說，四人能說的就是醒來後一直到這裡之間發生的事。
　　
　　談蘇先開了口，她將自己和蕭睿碰到後到這裡發生的事都簡單地說了，算是將蕭睿「介紹」給他們認識。
　　
　　三人同樣說了他們的遭遇，不同於談蘇和蕭睿的驚險刺激，他們基本都是醒來後沒過多久就被反抗者給帶了回來，沒跟監管者正面對上。還有一點比較值得一提的是，嚴淼和段曉霞是在一個研究所裡，許嘉志是在另一個研究所，而三人醒來的時候，研究所並沒有喪屍，在接到三人之後，研究所裡的研究員都成功疏散了。
　　
　　這個消息讓談蘇意識到，恐怕她和蕭睿所在的研究所是被發現了，所以萊爾帶領的隊伍來接他們時才遇到了監管者，而其他研究所，至少嚴淼他們所在的那兩個研究所，還好好的沒被發現。只是得知有研究所被發現之後，反抗者怕監管者順籐摸瓜，這才讓其他研究所也一道撤離了。
　　
　　怕說太多暴露了什麼資訊，四人在說完了來此之前的遭遇之後就不再多說了。
　　
　　沉默了近一分鐘後，段曉霞忽然道：「啊對了，你說的那個蕭睿，他怎麼沒有過來啊？」
　　
　　「不知道。」談蘇搖頭，「可能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
　　
　　「早知道你這麼想念我，我就早點來了。」
　　
　　房間門突然開了，蕭睿得瑟的聲音傳了進來。
　　
　　四人都驚訝地看向門口，只見蕭睿一手拿著之前查看下水道分佈圖的類平板裝置，另一手夾著開門磁卡，斜靠在門上，看上去相當帥氣。
　　
　　「蕭睿！」談蘇驚道。
　　
　　蕭睿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很激動，沒關係，我的懷抱為你敞開，你盡管……」
　　
　　「你身後！」談蘇打斷了他的話。
　　
　　「嗯？」蕭睿一臉疑惑地轉頭。
　　
　　而在蕭睿轉頭的同時，一個水杯從他臉側飛了過去，砸中了正好站起來的守衛。那守衛捂著臉退後，而嚴淼早在扔出了水杯的同時向外跑去，及時趕到，在守衛放下手抬頭時打昏了他。
　　
　　談蘇見狀鬆了口氣，走到蕭睿身邊，斜了他一眼道：「耍帥也請注意點場合。」
　　
　　蕭睿：「……」

鈞蝦逵人

第 117 章 最後一戰（12）

　　以蕭睿的臉皮厚度，談蘇的話不過讓他噎了一瞬而已，幾秒之後他就沒事人似的說：「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我們邊走邊說。」
　　
　　蕭睿說完，提起放在門邊的一個包，帶頭向前走去。走了兩步，他轉頭看向身後，視線從嚴淼身上掃過，最後落在許嘉志身上：「幫我拿一下這個？」
　　
　　許嘉志一愣，忙點頭道：「行啊。」他接過了蕭睿手中的包，包的重量讓他的身形稍稍有些不穩，忙驚詫地雙手緊握。
　　
　　談蘇好奇道：「裡面是什麼？」
　　
　　蕭睿神秘一笑：「好東西。」
　　
　　他並不準備解釋，將東西交給許嘉志之後，他一身輕鬆地向前走去。
　　
　　「你侵入了這個基地的系統？」談蘇緊跟在蕭睿身邊問道。
　　
　　蕭睿得意一笑：「沒錯！別看這裡是未來世界，可他們的代碼簡單得很，我輕輕鬆鬆就進去了，真是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你找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談蘇無視了他的自吹自擂問道。
　　
　　蕭睿也不在意，微微一笑：「我知道了我們這些實驗體是做什麼用的，另外還有一些更有趣的事。」
　　
　　他突然低頭看了手中的平板一眼，眉頭一挑道：「我們先離開這裡，等到了飛船上再說。」
　　
　　「好。」談蘇點點頭，她也明白現在情況緊急，他們沒那個時間閒聊。
　　
　　而嚴淼，許嘉志，段曉霞三人，也同樣緊緊地跟在蕭睿身後，並沒有誰質疑他的話。
　　
　　在蕭睿的指點之下，五人輕鬆地避開了守衛，很快就來了通道井處。這裡停泊著幾架飛行器，蕭睿帶頭選了一架，四人緊跟著走上去。
　　
　　「你會開這個？」談蘇看蕭睿走到了操作區域，不禁問道。
　　
　　「不難。」蕭睿邊回答邊在操作區按動著一些沒有明確表明是做什麼的按鈕，偶爾看一眼他手中的平板。
　　
　　飛船突然一抖，慢慢升了起來。
　　
　　「看吧，我就說很簡單。幫我拿一下。」蕭睿得意地說著，將平板塞到談蘇手中後，雙手繼續在復雜的操作區域按動著。
　　
　　五人的叛逃動靜終於引起了反抗者的注意，飛船前方出現了一些持槍者，透過飛船前方的觀察窗，談蘇還看到了萊爾。
　　
　　鐳射從他們手中的槍械射出，密集得像是要把這艘飛船打成篩子，然而他們來得終究晚了點，飛船在鐳射交織成的能量網中倏地飛了上去，從上方裂開的口子中一躍而出，飛入蔚藍的天空。
　　
　　蕭睿對下方揮了揮手，操縱著飛船向遠處的城市飛去。在定好自動航行後，蕭睿就離開了操作區，從談蘇手中拿回平板道：「好了，現在讓我們說一說那些有趣的事。」
　　
　　談蘇奇道：「自動飛行沒關係嗎？他們難道不會追來？」
　　
　　「放心吧，我已經啟用飛船的最大速度，他們就算有飛船，也追不上領先一步的我們。」蕭睿呵呵一笑，「更何況，其他的飛船都被我鎖住了。」
　　
　　談蘇聞言徹底放了心。除非必須跟對方暴力相向，不然蕭睿總能提前做好一切，讓人完全不用操心。
　　
　　飛船裡也沒桌椅給五人開會，五人就在飛船中央席地而坐。
　　
　　蕭睿率先開了口：「你們三個都經歷了『打開』和『爆炸』的選擇？」
　　
　　嚴淼點頭：「沒錯。」
　　
　　「是啊。」段曉霞扶著胸口道，「差點就選錯了，嚇死我了。」
　　
　　許嘉志也道：「我也是。」
　　
　　「嚴淼和段曉霞是一個研究所的，許嘉志在另一個，他們那裡都沒有爆發喪屍危機。」談蘇補充道。
　　
　　蕭睿立刻明白了嚴淼三人比他們順利來到反抗者基地的原因，點點頭又道：「所以說，你們都明白我們現在面臨的狀況吧？我是說，關於這個遊戲系統。」
　　
　　嚴淼道：「那位庇護者跟我說過。」
　　
　　段曉霞也神色嚴肅地點點頭：「我也是！我們一定要找到那個系統主體！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地回家去！」
　　
　　許嘉志：「嗯，我也是。」
　　
　　「你們倒還算明白。」蕭睿哼了一聲，「不像倪茂那小屁孩，居然幫著系統管理員。」
　　
　　「什麼？」段曉霞吃驚道，「怎麼會有人幫著系統管理員？」
　　
　　蕭睿雙手一攤：「他不是有反社會反人類傾向，就是中二期還沒過。」
　　
　　談蘇默默看了他一眼，自己中二期都沒全過去，他還真有臉說別人。不過談蘇並不會在這種嚴肅的場合說什麼，而蕭睿也沒有批判別人前先自我批判的自覺，其他不明情況的人就更不會反駁他了，所以這一話題就這麼過去了。
　　
　　「好了，接下來就說說我們是做什麼用的。」蕭睿將平板放在地上，調出一幅地圖道，「不過首先，還是讓我說一下這個更有趣的部分。」
　　
　　蕭睿調出的地圖，非常清晰，因為這幅地圖真的非常簡單。茫茫大海之中是一塊陸地，而在陸地中央，則有一座占地頗大的城市。
　　
　　蕭睿指著陸地的另一端道：「這裡，就是反抗者基地的位置。」
　　
　　「這幅地圖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段曉霞皺眉仔細地看著地圖，百思不得其解。
　　
　　蕭睿微微一笑：「地圖本身並沒有哪裡古怪，古怪的是，我搜索了反抗者基地的數據庫，只找到了這一幅地圖。」
　　
　　只有這一幅地圖？
　　
　　談蘇眉頭微皺。難道說，是因為反抗者們實力太弱，所以只能找到這一幅地圖儲存在數據庫中？不，地圖這種東西，在這個世界應該不是什麼機密，就算不是詳細城市分佈圖，簡單的地圖總能輕易得到的。但蕭睿說數據庫裡並沒有其他地圖……難不成是因為，並不是找不到，而是根本沒有？
　　
　　談蘇突然想起從下水道出來時看到的那一片蔚藍大海，彷彿沒有盡頭，而城市所在的陸地，就像是一座被孤立在海洋中央的荒島。
　　
　　「這個世界，只有這一塊陸地，這一個城市？」談蘇驚訝道。她並不能肯定這種猜測，但目前擁有的資訊，讓她只能往這個方向猜。這個世界的科技很先進，按理說造出船來航行到其他陸地不是難事，甚至只靠飛行器，就能繞星球一圈，發現別的陸地。既然沒有地圖，那麼只能說明，這世界並沒有其他陸地。
　　
　　蕭睿贊許地點頭：「不愧是我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談蘇一瞪，想了想還是沒說完，咳了一聲道：「而且，我懷疑這個世界並不是自然產生的，而是某種更高級文明的實驗基地。」
　　
　　「什麼？」段曉霞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這種事真的有可能嗎？」她說著就自己住了嘴，因為想到系統管理員，想到這個系統，所有地球人，也即將成為別的文明的實驗品。
　　
　　嚴淼皺眉看著地圖，半晌道：「這種可能性很大。」
　　
　　如果現在不是還在系統之中，談蘇會直接將那更高級文明認定為系統管理員。從庇護者的描述中，系統管理員很像是會幹這種事的人。
　　
　　談蘇眉頭微皺：「如果說這裡真是實驗基地，那麼他們的實驗，是為了研究什麼呢？」
　　
　　這裡有監管者和反抗者，這種矛盾衝突，也是那幕後黑手一手操縱的嗎？
　　
　　談蘇話音剛落，飛船突然震動了一下，停住了。
　　
　　「怎麼了？」段曉霞慌張地站了起來。
　　
　　蕭睿卻是一臉輕鬆的模樣，他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走到操作區域，看著顯示屏上的狀態，得意一笑：「果然如此。」
　　
　　「這是……」談蘇看著觀察窗外，他們的飛船前方居然是一片無垠的大海，蕭睿設置的自動航行，並不是返回城市的，而是背朝陸地，面向海洋。而現在，飛船前方有一道肉眼可見的柔性能量屏障，完全擋住了飛船的前進道路。
　　
　　蕭睿道：「如果如同我預料的一樣。不管外面有沒有別的陸地，監管者和反抗者們是不會知道的，有一層能量屏障將整塊陸地包裹了起來。不，監管者甚至沒有離開城市的可能，只有反抗者有機會探索世界，可被這層能量屏障阻隔，他們無能為力。」
　　
　　「為什麼監管者沒可能離開城市？」談蘇疑惑道。
　　
　　蕭睿：「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跟我們這些實驗體的用處有點關係，我們先來說說這件事。」他頓了頓，又道，「至於那更高級文明到底在研究些什麼東西，以我目前瞭解到的情報，無從猜測。」
　　
　　蕭睿重新設置自動航行的目的地，這一回，已經驗證了自己的猜測之後，他將目的地設置為了下水道入口。
　　
　　「還記得萊爾曾經說過的嗎？」蕭睿邊操作邊道，「他說，到了市郊，監管者就拿他們沒辦法了。從監管者和反抗者兩方的實力對比來看，監管者要消滅反抗者是分分鐘的事，可為什麼監管者卻任由反抗者來去？從監管者對研究所的屠殺來看，他們並不在乎反抗者的死活，所以唯一的解釋是，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不能。他們，出不了那個城市。」
　　
　　蕭睿的解釋，讓談蘇對蕭睿的那個猜測更為信服。反抗者們可以自由出入城市，而監管者們不行，所以，即使兩方實力懸殊，監管者也無法徹底將反抗者全部消滅。
　　
　　蕭睿設置完後，一行人重新席地而坐。蕭睿從平板中調出了一個文件夾，裡面是一些視頻和文件。他並沒有一一打開，他們也沒那麼多時間，所以還是他總結道：「這些東西，我已經大致瀏覽了一遍。我們這些實驗體是幹什麼的，解釋都在其中。」

鈞蝦逵人

第 118 章 最後一戰（13）

　　「首先要說明的是，同為實驗體的玩家不止我們幾個，不過遺憾的是，其他人都沒能通過最終測試。」與他的話相反，蕭睿臉上沒有任何類似遺憾的表情，他早就記住了那些檔夾中的內容，現在把它們調出來，不過是為了給眾人看，他看也沒看它們一眼，就接著報出了死在實驗最後測試階段的人員名單，「章穹，胡詩嵐，寧鶴，葉思薇，穆離，gin，顧同，方如研，還有兩個我也不認識。」
　　
　　隨著他的話，一張張照片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蕭睿調出來的檔中只有每個實驗體的照片和實驗體編號，反抗者們自然不會給實驗體起名字。前幾個都是熟悉的名字，後四個談蘇都不認識。
　　
　　段曉霞看著後兩張照片舉起手道：「我認識，一個叫杭弘毅，另一個叫賴高遠。」
　　
　　雖說這死亡名單上好多人談蘇都認識，但現在她並不會覺得難過。他們會勝過系統管理員，那麼現在剩下的二十人都能回到地球去，他們的死亡只是暫時的。
　　
　　談蘇突然注意到一個問題，皺眉道：「名單上有十個人，而我們是五個人，再加上之前看到的倪茂，還差四人。」
　　
　　按照之前手錶上顯示的資訊，進入最後一場的玩家總共是二十人。按照庇護者所說以及目前碰到的玩家數量，這最後一場，所有人應該都是在同一個次世界中的。
　　
　　蕭睿笑了笑：「沒錯。這份名單上死亡的十人，據我估計就是庇護者替我們篩選的，與我們同進退的玩家。不過這樣的安排卻被系統管理員鑽了空子，那十人就這麼死在了自己手裡。而還未出現的那四人，恐怕已經是我們的敵人了。」
　　
　　段曉霞感歎道：「原來真的有人會跟全人類作對的啊。」
　　
　　蕭睿冷笑一聲：「只要價碼合適，沒什麼是不能出賣的。」他突然看了談蘇一眼，若無其事地推了下眼鏡補充道，「當然，我是不一樣的。」
　　
　　談蘇沒注意蕭睿的視線，她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那一份份檔上。
　　
　　「我們的原身到底是被研究所拿來研究什麼的？」她將話題扯了回來。
　　
　　蕭睿道：「準確地說，不是『拿來』。我們這些人，是研究所人造出來的。」
　　
　　「什麼？我們的原身在研究所裡已經待了二十幾年了？」段曉霞驚訝道。
　　
　　蕭睿道：「不，所有實驗體都是通過基因工程重組創造的，而後經過了培養『催熟』。我們在模擬羊水中待的時間還更長一些。從睜開眼到現在，我們總共經歷了不到一個月，每個實驗體醒來時間不同，但大體相似。」
　　
　　他接下來調出的是一份份的視頻，記錄了每個實驗體的生長情況，現在時間不足，他也只是隨便截取了一段給眾人看。
　　
　　他道：「按照地球上目前的倫理觀，我們這些人造人本不該存在。人造人，克隆人到底算不算人，該不該享受人權？類似的爭論還得不出答案。但在這裡，並沒有這種倫理難題，反抗者顯然將我們當成了普通的小白鼠。」說到這裡，他突然挑眉笑了一下，「當然，事實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了。」
　　
　　蕭睿最後調出了一份檔，是最終測試之前的報告。
　　
　　「這份報告包括前期的數據收集和實驗過程，太過冗長，我就概括一下說幾個重點。」蕭睿道，「首先，我們這些人造人存在的目的，是為了消滅監管者。哦對了，這裡再說一下這個次世界的背景。隔壁這個城市沒有名字，我看到的所有相關詞匯都是『城市中心』『市郊』之類非特指詞匯。城市人口一百萬，監管者是掌權者，控制著整個城市，人數大概在一萬上下，由五位監管長共同掌管，每位監管長都由上一任監管長卸職前指定。很有趣的一點是，監管者和普通平民都是天生的，一上一下兩個階層，後者處於完全被控制的地位。就像是印度的種姓制度，你的血統決定了你的階層。而反抗者，則是從普通平民裡『被挑選』出來的。這個挑選的過程，實際上是一種基因上的異變。」
　　
　　蕭睿臉上帶笑，眼底有著興味十足的光芒，他興奮地說：「這個城市的普通平民，都是情感缺失者，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他們冷漠，無情，對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而監管者們，則更像是普通地球人類，擁有一切的喜怒哀樂。有趣的是，反抗者們基因上的變異，使得他們既非普通平民那樣的情感缺失者，又非監管者那樣的普通地球人類。他們差不多是介於兩者之間，有些人是外表類似面癱，無法表達情緒，但內心情感豐富，而有些人則是情緒外露化，但在某些情感上有所缺失，比如說親情，愛情，友情等。反抗者同情普通平民被監管，立志於消滅監管者，而普通平民，實際上因為情感的缺失並不覺得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好。而從監管者那方來看，唯有將情感缺失者嚴格監管起來，才能保證這些普通平民不會因自身的缺陷而做出損害自身和他人的事。」
　　
　　蕭睿說到這裡，興奮之情已經溢於言表：「真是有趣的設定。不管哪一方，都從本身的觀點和立場出發，做出了己方認為最正確的事。」
　　
　　談蘇怕蕭睿再說下去就要討論自由平等存在自由意志之類高大上的哲學問題，那就要沒完沒了了，所以她趕緊問道：「反抗者們準備怎麼利用我們這些實驗體來對付監管者？」之前蕭睿就對她說過，他們這些人恐怕是反抗者戰勝監管者的關鍵。
　　
　　雖然準備的長篇大論沒了用武之地，但因為打斷自己的人是談蘇，蕭睿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著回道：「很簡單，『基因疾病』。反抗者們已經掌握了將監管者與普通平民區分開的部分『情感基因』。而反抗者們造出的我們，就是利用反抗者基因，再加上完整情感基因混搭而成的綜合體。我們跟監管者們很相似，甚至比監管者的情緒起伏更大。因為這項技術並不成熟，還存在某些方面的缺陷，可能導致某種不可預料的後果，所以最後才會有那項最終測試。情緒波動過大，過於極端的，甚至因情緒波動而產生滅世傾向的實驗體，都必須被銷毀。反抗者只是想要一個普通平民自由生存的世界，而不是寸草不生的平靜荒原。在這份報告的最後，說明瞭如果實驗體能通過最終測試，那麼將進行最後階段的操作——給每個實驗體感染作用於情感基因的病毒。之後，將實驗體混入城市之中，所有帶情感基因的監管者都將感染而死亡。」
　　
　　這一長段解釋雖然枯燥無味，但蕭睿說得很有條理，其餘人都聽得很專注。他最後挑眉笑道：「可惜的是，在他們的最終測驗之前，監管者就發現了這些研究所，不但丟下喪屍病毒，將所有實驗人員滅除，更是藉實驗體引出了部分反抗者。剛才我說過，監管者恐怕沒辦法離開城市，原因就在於，城市和市郊之間，同樣包裹著一層看不到的能量屏障，不管是監管者還是普通平民都無法通過，唯有基因突變的反抗者因基因突變而擁有了通過能量屏障的『鑰匙』，這才能自由出入。不過，這『鑰匙』也不是每個反抗者都有的，有一定獲取幾率，沒有進出鑰匙的，就在城市中隱藏起來，進入研究所，或者暗地裡幫助市郊的反抗者。像我們這些實驗體，因為本身就帶有反抗者的基因，因此可以自由出入城市。」
　　
　　說到這裡，整個世界觀已經完全明朗了。唯一無法得到任何線索的是，那更高等級的文明，到底想研究的是什麼。而作為身處其中的玩家，談蘇不由得思索一些更嚴肅的問題——如果這個世界其實是更深一層的『夢境』呢？他們要消滅的系統主體不在這個世界，而是在更高等級文明所在的那個屏障外世界呢？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這對談蘇來說並不是個好消息。越往外的世界就越超脫他們的認知，要完成目標就更困難了。當然，好消息是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那種不怎麼愉快的猜想，所以她暫且不去考慮，只專注於目前所知世界的探索。
　　
　　「除了我們的身份之謎外，還有一件比較有趣的事，或許跟我們的目標有關。」蕭睿也沒給其他人太多的消化時間，又調出了一份文件。
　　
　　談蘇看清楚上面的某些文字後，驚訝道：「維克智能管家？」她還記得之前被監管者帶走時，她曾經看到過室外廣告上提到的這個項目，後來也告訴了蕭睿，不過那只是她的隱約預感，沒什麼證據，此刻蕭睿再度提及，她才將它從記憶深處翻了出來。
　　
　　「對，應該就是你看到的那個。」蕭睿道，「這個項目的主旨，是給每個人配備一個智能管家，統籌協調他們的日常生活，而所有的智慧管家都是聯網的，服務器就在監管者的控制大樓裡。」
　　
　　「不管這猜測對不對，把控制大樓炸掉，應該是不會錯的選擇。」嚴淼出聲道。
　　
　　許嘉志皺眉道：「對也就罷了，可要是不對呢？這樣會打草驚蛇的吧？」
　　
　　「是啊。」段曉霞也面露煩惱之色，「如果不對，要是他們因此警惕起來，我們就很難找到真正的系統主體了！」
　　
　　「就算不打草驚蛇，你們就能找到真正的系統主體了？」蕭睿挑眉冷哼了一聲。顯然，他是贊同先炸了再說的。
　　
　　蕭睿的話無疑讓其餘人啞口無言，談蘇瞭解蕭睿的說話方式倒是無所謂，就怕其他人會有想法，到時候影響內部團結穩定就不好了，便忙說道：「現在我們沒什麼線索，有機會的都可以嘗試一番。不過，該怎麼炸呢？」
　　
　　談蘇說著便看向了蕭睿。她總覺得他在說出系統主體可能是智慧管家服務器的時候，應該已經想到了好幾種炸掉它的辦法，要說他毫無想法，她才覺得奇怪呢。
　　
　　「這個嘛，方法當然是有的，不過還是等我們到了臨時基地再說吧。」蕭睿自信滿滿地說道。
　　
　　「臨時基地？」談蘇奇道。
　　
　　蕭睿點頭：「啊，就是反抗者的那些，不過我看他們短時間內也用不上了，一定不介意借給我們用用。」
　　
　　說話間，飛船的速度慢了下來。
　　
　　談蘇通過觀察窗向外看去，驚訝地發現他們居然回到了出來的那個下水道入口。
　　
　　「反抗者每一次被發現後，都會更換進出城市的通道，對此想必監管者也有數，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居然會原路返回。」蕭睿道，「能量屏障的位置就在這附近，他們輕易不會靠近。看到那些了嗎？那就是企圖強行通過屏障的後果。」
　　
　　眾人順著蕭睿的話看了過去，只見下水道出口和大海相連的位置，下方海面上飄蕩著許多的機體殘骸，應該是之前那場奔騰流水造成的，但蕭睿特意所指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在下水道的管道之中，臨近管道口位置的一條紅色帶子。這條帶子的一邊是筆直的直線，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擋在了那兒，等紅色被潑上去之後又被拿走了一樣，而另一邊，則是完全不規則的形狀，潑墨似的灑落在管道口，朝向深黑的管道內部。
　　
　　意識到那是什麼的那刻，談蘇瞳孔微縮。
　　
　　「那就是監管者們的血液。」蕭睿這時解釋道，「飛行器可以離開能量屏障，監管者卻不行。不僅僅是活的不行，連死了的也是，他們的血肉會被能量屏障阻擋在內。機體出去了，在機體裡的監管者會通過機體的縫隙或是裂痕，以各種方式留下。」
　　
　　更遠的位置，還有一些殘肢，它們屬於運氣比較好的，從飛船破損的機體中掉了出來，而不用面對被碾成齏粉的命運。
　　
　　這一幕絕不是什麼美景，眾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不適，沒誰會盯著那些東西看。
　　
　　「如果飛行器能出去……他們應該能派無人駕駛飛船出去攻擊反抗者基地的吧？」談蘇突然想起個問題。
　　
　　「好問題。」蕭睿道，「不過這能量屏障不但阻隔了監管者和普通平民的通過，還將信號也隔斷了。」
　　
　　無人駕駛飛船要到達目標，也是需要人進行控制的，除非是預設目標，但監管者到不了外面，不知道外面的情況，無法預先設置目標。或許，當反抗者裡出現了背叛者，那麼監管者就能實行無人駕駛打擊了。
　　
　　飛船緩緩飛進了管道之中，除了管道口那段，裡面很乾淨，也很安靜，彷彿之前那一場災難從未發生過一般。
　　
　　飛船平靜地飛行了二十分鐘之後，到達了一處岔道口。蕭睿將飛船停在岔道口靠裡的位置，讓所有人下飛船，徒步走到臨時基地去。
　　
　　等所有人都下了飛船，走在最後的蕭睿也提著他的那一箱子神秘物品下來了。
　　
　　談蘇不禁問道：「這裡面到底是什麼？」
　　
　　蕭睿愉悅地一笑：「各種各樣的炸彈。」
　　
　　談蘇之前看到過反抗者的炸彈，體積很小，威力卻很足，蕭睿這一箱子，如果都是她之前看到的那種，那麼起碼有十個。
　　
　　見談蘇的目光掃向那個箱子，蕭睿又解釋道：「有些炸彈的威力真的是非常棒，簡直讓人忍不住想帶回地球去。」
　　
　　「……你想做什麼？」
　　
　　蕭睿看了談蘇一眼：「呵呵。」他此刻的笑容簡直可以用可怕來形容。
　　
　　談蘇不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然而想到這些東西他們都帶不走，成功的話他們不過只能帶回自己的意識而已，她便放了心，不再管他此刻如何意淫了，反正都只是瞎想罷了。
　　
　　之後，蕭睿調出了下水道的地圖，遞給了談蘇道：「我們要去的臨時基地是這裡，你在前面帶路。」
　　
　　談蘇接過平板，問道：「那你呢？」
　　
　　「我斷後。」蕭睿大義凜然道。
　　
　　談蘇：「……」
　　
　　談蘇乖乖地拿著平板走到了最前方，很善良地沒有吐槽蕭睿這個戰五渣能斷個什麼後。
　　
　　其他人都沒什麼意見，有時候蕭睿的舉動在他們看來確實很怪，他們也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
　　
　　許嘉志在經過蕭睿身邊時，倒是關心地問了一句：「需要我跟你一起嗎？兩個人斷後可能……」
　　
　　蕭睿打開提著的箱子拿出幾個只有手掌大小的裝置，頭也不抬地說：「你會安裝熱量探測儀嗎？不會你能斷什麼後？」他問了之後根本沒等許嘉志回答，就自問自答了。
　　
　　許嘉志被他說得一噎，原本卡在喉嚨口的「我是不會，你教我我就會了」，也被他死死地咽了回去，最後他頗有些尷尬地先走了。
　　
　　談蘇是看到了這一幕，可她也無能為力。她莫名覺得，蕭睿要是死的話，一定是死在忍無可忍的隊友手裡的……就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產生了好幾次想打死他的念頭，別人就更別說了。
　　
　　蕭睿所指定的臨時基地離飛船停靠的位置並不遠，大概走了不到三分鐘就到了。期間蕭睿一直在後頭安裝他所謂的熱量探測器，等到了臨時基地，他才氣喘吁吁地走到談蘇身邊，拿走了平板。一路提著那麼重的箱子，還要邊走邊在合適的位置安裝裝置，以他戰五渣的素質，能堅持下來也挺不容易的。
　　
　　所謂的臨時基地，從外表上看不出端倪，只見蕭睿伸手在某個位置一按，地板有一塊突然彈開，露出了一道向下的樓梯。
　　
　　「這是難得隱藏得比較好的臨時基地。」蕭睿道。
　　
　　「是嗎？」眾人後方突然傳來一個略有些熟悉的男聲。
　　
　　談蘇心下一沉，跟眾人一道轉身望去。
　　
　　這條通道的盡頭，距離他們十米的距離處，走出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劉一白。」談蘇低聲道。
　　
　　雖說不是倪茂，但此時此刻，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這裡，難免讓她聯想到些什麼。她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劉一白時，他們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可以稱得上是仇怨。
　　
　　「是我啊。」劉一白親切地笑著走了過來，「我還想著，你們會不會已經忘記我了呢。對你們兩個，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後一句話，劉一白雖是笑著，眼中卻帶著些許懾人的光。
　　
　　下一秒，他卻瞇眼藏住了眼中的光芒，笑問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們，就讓我們一起對付倪茂他們吧？」
　　
　　「啊，行啊。」沒等其他人開口，蕭睿就搶先說道，「首先，就從你把你帶來的那些監管者們料理了開始吧。」
　　
　　劉一白微愣，但他顯然早就料到了會被輕易拆穿的事，隨即又是一笑：「可以啊，我把他們都交給你們好了。」
　　
　　劉一白話剛說完便拍了拍手，轉角處頓時出現了不少全副武裝的監管者，足有二十人，各個舉著槍對著眾人。
　　
　　「哦，所以你是五個監管長之一？」蕭睿道，「你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因為你在我們中有內應？」
　　
　　劉一白一頓，笑了起來：「沒錯，我就是監管長之一。至於內應……如果我說我發現你們是巧合，你一定不會相信的吧？那你就猜一猜，誰是我的內應？」
　　
　　沒想到蕭睿卻滿不在乎地說：「誰是內應都無所謂，反正他也阻止不了我想做的事。況且，你這麼說不就是為了讓我們互相猜忌嗎？你以為，我會讓你如願？」
　　
　　劉一白笑道：「果然，跟你耍心機是沒用的。」
　　
　　「好說好說。」蕭睿得意地笑道，「你還算比較認得清自己，比那個叫倪茂的好多了。不過，看起來你們五人裡面，他才是老大啊。」
　　
　　在其他幾人都因為槍口而變得緊張的時候，蕭睿卻沒有表現出哪怕一點的緊張和驚慌，表情和動作依然從容。
　　
　　「怎麼，你想要反過來挑撥我們的關係嗎？」劉一白對蕭睿的話置之一笑，似乎並不怎麼在意。
　　
　　「沒有啊。」蕭睿笑道，「你們的關係，還用得著我挑撥嗎？你會服氣那小屁孩的領導？這樣吧，你告訴我系統主體在哪裡，我可以幫你給他添點堵。」
　　
　　劉一白愕然，隨即大笑：「你到底是憑什麼認為，我會把系統主體的位置告訴你？」
　　
　　「問一問又不犯法，萬一你棄暗投明說了呢？」蕭睿雙手一攤。
　　
　　「到底誰是暗，誰是明，很快你就會清楚的！」劉一白終於不再跟蕭睿多說廢話，一揮手招呼手下衝過去。
　　
　　談蘇知道，一旦被監管者抓住，他們基本就是有死無生了。她看向蕭睿，想從他那兒拿點兒武器進行最後的抵抗，就見蕭睿傾身過來，抱著她蹲下了。
　　
　　「趴下！」他喊道。
　　
　　與此同時，劉一白的方向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震天的響動似乎要把管道都掀翻。碎石如同流星一般飛過來，砸得人生疼。
　　
　　煙塵漸漸消散之後，蕭睿談蘇幾人站了起來。
　　
　　談蘇望著對面的一切，表情頗有幾分復雜，驚訝和果然如此交織纏繞。果然是蕭睿啊，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這、這是怎麼回事？」許嘉志愕然道。
　　
　　蕭睿慢慢向前走去，略顯纖細的背影卻顯得尤為挺拔，他頭也不回道：「既然要裝，我怎麼可能只裝熱量探測器？」他的聲音裡暗含自得和鄙夷。
　　
　　他突然停下，撿起一把掉在地上的鐳射武器，繼續向前走去。
　　
　　煙塵漸漸消散，劉一白的身影顯露出來。此刻他正捂著手臂躺在地上，臉上一片痛苦之色。也是因為他站在最前面，而蕭睿安裝的炸彈位置比較靠後，所以他的手下們都被炸死了，他卻好運地沒有立刻死亡。
　　
　　蕭睿站到劉一白跟前，鐳射槍口對準了劉一白的腦袋。
　　
　　「告訴我系統主體的位置如何？」蕭睿低頭笑問道。
　　
　　劉一白身受重傷，卻突然笑了起來，磕磕絆絆地說：「我、我憑什麼……告訴你？」
　　
　　「因為你已經輸了啊，臨死前棄暗投明，我們贏了後，我可以讓庇護者放你回地球。」蕭睿道，「其他不肯協助我們的人，就讓他們永遠留在這個他們所鐘愛的地方，陪著系統一起毀滅好了。」
　　
　　清楚地聽到了蕭睿話的談蘇很清楚蕭睿是在胡說八道，他們可沒有任何權利決定誰回地球，誰被留下……至少庇護者沒有承諾過這種事。
　　
　　劉一白臉色微變，半晌後突然笑道：「那我就告訴你吧。但作為交換，你要放了我，我活著回去，比死亡有價值多了，不是嗎？」
　　
　　「行啊。」蕭睿點點頭，移開了鐳射槍口，單手插兜等著劉一白說話。
　　
　　劉一白面色微鬆，盯著蕭睿道：「系統主體就是維克智慧管家服務器。」
　　
　　「哦。」蕭睿點點頭，下一刻卻又將槍口移回了劉一白腦袋上。
　　
　　劉一白臉色大變：「我說的都是真的！」
　　
　　「別急，我也沒說你說的是假話啊。」蕭睿笑著開口，「可我不能讓你活著。」
　　
　　「你剛剛明明……」
　　
　　「是啊，我是答應過你，讓你『活著回去』。」蕭睿突然按下了鐳射槍的發射按鈕，亮黃色的鐳射瞬間擊穿劉一白的腦袋，他的屍身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蕭睿維持著一手持槍，一手插兜的動作，望著劉一白的屍體，嘴角微勾，低沉開口道：「我們地球見。」

鈞蝦逵人

第 119 章 最後一戰（14）

　　蕭睿難得不渣的戰鬥力著實讓談蘇吃了一驚，好一會兒她才上前提醒還擺著造型的蕭睿：「……我們再不走，監管者會追來的。」
　　
　　「好吧。」蕭睿這才將鐳射槍隨便往地上一丟，雙手插兜，轉向談蘇道，「有沒有覺得我剛才很帥？」
　　
　　「……」
　　
　　談蘇瞪著蕭睿，最終無視了他的問題，道：「你覺得劉一白說了真話嗎？」
　　
　　蕭睿似有些遺憾地撇了撇嘴，但他也沒糾纏，聳聳肩回道：「誰知道呢？」他的目光瞥向劉一白漸冷的屍身，冷笑一聲，「他不過是在惺惺作態，就算死到臨頭，他也沒想過叛變到我們這邊來。」
　　
　　那麼，劉一白說的，就是假的？
　　
　　談蘇眉頭微皺，輕聲道：「但劉一白說的，也有可能是真的。倪茂雖然勢力強，但如果我們躲起來，甚至跑到城市外去，他就拿我們沒辦法。劉一白那麼說，應該是抱著引我們自投羅網的想法。」
　　
　　監管者利用喪屍病毒和研究所引反抗者出現時，她還在夢境中，而倪茂當時跟他們狀況不同，不但已經到了，還保持著清醒狀態，但引反抗者出現的計劃，應該跟倪茂幾人無關，那計劃是在玩家出現在次世界之前就定好的，而倪茂不過是撿了個便宜。現在，倪茂是真真正正要用系統主體引他們上鉤了。
　　
　　「沒錯。」蕭睿點點頭，「不過，要引我們自投羅網，他說的話也可以是假的。不管我們是否相信，我們都必須去一探究竟。」
　　
　　談蘇眉頭輕皺。系統管理員雖說只對這個次世界進行了微調，但對他們來說，難度卻大大增強了。先是一開始的最終測試，非常容易死亡，接著就是他們和倪茂那邊勢力的不對等。作為實驗體，他們現在是與監管者和反抗者兩頭為敵，而倪茂他們，卻擁有整個監管者隊伍，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根本沒法比。要說形成這樣完全不對等的狀況與系統管理員無關，談蘇是怎麼都不會信的。
　　
　　這個地方是不能待了，蕭睿直接帶著幾人到了另一處臨時基地。這些基地都是經過特殊防護的，可以隔絕不少探測器的搜索，比如熱能探測器。剛才的爆炸，談蘇被蕭睿護住了，沒有受什麼傷，其餘三人不至於受重傷，裸露在外的皮膚，卻難免受到碎石襲擊而擦傷。現在條件簡陋，那點擦傷也沒人在意了。
　　
　　「現在，我們來說說接下來的分配。」蕭睿道，「控制大樓是監管者的總部，戒備森嚴是肯定的。我們幾個要是直接過去，那就是自尋死路。所以，我們要做的很簡單，就是讓倪茂主動將系統主體從控制大樓裡送出來！」
　　
　　「這真能做到嗎？」段曉霞驚訝道，「他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他是不會主動這麼做，但如果被逼無奈，他就只能這麼做了。」蕭睿微微一笑。他拿出不離身的平板，又一次調出地圖：「下水道分佈圖……地下燃氣管道分佈圖……這個，城市交通圖。」
　　
　　蕭睿將平板放在眾人面前，將地圖放大後，邊指點邊道：「控制大樓所在街道下方有一小條下水管道，直通控制大樓一樓廚房，運氣好的話，那裡可能正好沒人。我們不用上樓，當然也上不去，只要在一樓引爆炸彈，那麼驚慌失措之下，倪茂很可能會帶著系統主體逃離。因為他不知道，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不是炸毀整個控制大樓。」
　　
　　蕭睿又將地圖縮小了一些道：「控制大樓在這個交叉口，離開總共有四條路，到時候只要我們提前安裝炸彈，一人一個地方守著，必定能將系統主體炸毀。」
　　
　　「如果他不動系統主體呢？」嚴淼道。
　　
　　蕭睿微微一笑：「那我就真炸了控制大樓。這樣的效果雖不如一對一，但也絕對能造成恐慌，一旦他恐慌了，對我們就有利了。運氣好的話，直接就能把系統主體炸毀了。」
　　
　　「那我們就要分頭行動了？」許嘉志道。
　　
　　「對。一人一個任務，缺一不可。」蕭睿點頭，「去控制大樓丟炸彈的基本上算是自殺任務，目標是能越接近系統主體可能在的十八層越好，誰來？」
　　
　　談蘇評估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剛要開口，卻聽段曉霞笑道：「我來吧！我運氣好，說不定能一路走到十八層去呢。」
　　
　　「好，那就你了。」蕭睿直接同意了。
　　
　　談蘇想起段曉霞之前的好運氣，便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蕭睿拿著平板，笑道：「那麼剩下四條路，我們四人分一分吧。」
　　
　　在分配好每個人的工作，細致地指導每人該走的路線和如何安裝炸彈，炸彈又該安裝在哪裡之後，蕭睿道：「一會兒進入街道之後，我們就分開。找到地方後就安靜等著，段曉霞那邊的爆炸是信號，當爆炸起的時候，每個人都做好隨時按下爆破按鈕的準備。」
　　
　　有疑問剛才也都提過了，現在蕭睿說完後，眾人都神情嚴肅地點頭。
　　
　　五人離開安全的臨時基地，避過幾隊因之前的爆炸事件而巡邏的監管者，有驚無險地到達了街面上。
　　
　　在巷道的陰影處，五人互相看看，也沒有什麼更多的話要說，便准備四散各自去了。
　　
　　蕭睿突然轉頭看向身側的談蘇，表情嚴肅：「談蘇，還有一件事。」
　　
　　看他這樣，談蘇也正了正臉色道：「你說。」
　　
　　「給我個祝福之吻。」蕭睿抬手點點自己嘴唇，表情非常嚴肅，好像在說什麼正經事似的。
　　
　　感覺到其餘三人都看了過來，談蘇都覺得自己的臉隱隱發燙，心裡是真想一巴掌打過去的。但她還是忍住了，勉強笑道：「你最好小心點。」要是一會兒路上遇到，說不定我會打悶棍順手解決了你。
　　
　　「不帶情意綿綿的吻的祝福，總覺得欠缺了點什麼呢。」蕭睿將談蘇的話當成了祝福，一臉遺憾道。
　　
　　「……」
　　
　　談蘇怕自己再看蕭睿會忍不住一巴掌拍過去，便忙轉向其他人道：「大家都小心。」
　　
　　「我會的！」段曉霞用力點頭，「我想我的好運一定會保佑我的！」
　　
　　許嘉志也道：「我們會的，大家都小心點。」
　　
　　嚴淼點點頭，淡淡一笑：「你也是。」
　　
　　談蘇微微一笑，旁邊突然落下一大片陰影，隨即她的唇上就多了個蜻蜓點水般的觸感。
　　
　　蕭睿一碰就退，拿著他的平板和炸彈飛快地邊揮手邊離開了：「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談蘇：「……」
　　
　　之後談蘇沒敢看其他人的表情，同樣拿上她的東西，拐入了屬於她的街道。
　　
　　此刻街道上的人不少，交通工具也很多。對於普通平民來說，這一天，跟平常的每一天沒有任何區別。
　　
　　好在街上穿什麼衣服的人都有，所以談蘇那一身連體衣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概二十分鐘之後，她走到了蕭睿指定的埋伏地點。這裡有一小座景觀橋，她小心地避開眾人耳目，將炸彈安裝在了橋底之下，然後她走到不遠處的街邊飲品店，坐著露出漫不經心的模樣。跟地球上的店家不一樣，這家飲品店的服務員並沒有來招待她，她坐著也沒個人趕她走。
　　
　　不知道等了多久，不遠處的控制大樓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彷彿連整個地面都跟著抖了抖。
　　
　　談蘇被嚇了一跳，之後便發現，店裡的其他人就跟沒事人似的，照舊該幹嘛幹嘛，沒有好奇，也不會恐慌。
　　
　　談蘇這才徹底放鬆下來，如果所有人都因為害怕而逃了出去，那麼她繼續待在這裡，就會顯得很古怪了。
　　
　　談蘇打起精神，看著從控制大樓過來的方向。
　　
　　倪茂不一定會讓人帶著系統主體撤離，就算撤離，也不一定往這邊撤，這就看誰運氣好了。
　　
　　「為了不引起恐慌，請慢慢地站起來。」身後突然有東西頂在了談蘇腰部，有個男人的聲音冷冰冰地說。
　　
　　談蘇心頭一跳，她知道腰上的是什麼東西，咽了下口水之後聽話地慢慢站了起來。
　　
　　從玻璃的倒影中，她看到了她身後的人——兩個穿著軍綠色制服的男人！
　　
　　監管者！
　　
　　談蘇瞳孔一縮，卻礙於對方指著自己的鐳射槍口，無法做出任何應對。
　　
　　她腦中飛快地閃過蕭睿的計劃，腦中卻有些亂，一時間無法弄清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了這樣。
　　
　　到底是哪一環節出了問題？為什麼監管者會知道她在這裡？之前跟他們遇到的劉一白已經死了，照理說應該沒人能將他們的計劃告訴倪茂……
　　
　　此刻談蘇已經被帶上了車，在車子啟動的那刻，她突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他們五人中，真的有內應！
　　
　　不然的話，該如何解釋只有五人知道的計劃，卻被倪茂知曉了呢？監管者甚至連她在哪裡等著都一清二楚。
　　
　　但是，如果說從他們上街面開始，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在倪茂的眼皮底下了呢？如果是這樣，那就不需內應了。
　　
　　談蘇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哪種可能，只能待在安靜得可怕的車內，一路沉默地被帶往未知的彼方。
　　
　　五分鍾後，甲殼蟲似的飛車停了下來。
　　
　　談蘇被帶下了車，很快她就發現，這裡她雖然沒有來過，卻很熟悉——這是蕭睿應該埋伏的位置。當時蕭睿給每人分配位置時，所有人都知道其餘人的位置。
　　
　　此刻，這個位置已經被監管者戒了嚴，不管是空中，還是街面上，都是監管者的人。而在監管者圍成的大圈之中，站著面無表情的蕭睿。
　　
　　倪茂笑著從一輛車中走了出來，他先是看了談蘇一眼，對她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隨即走到距離蕭睿三米遠處，笑瞇瞇地說：「蕭睿哥哥，你輸了。」
　　
　　蕭睿看了眼倪茂有些許傷痕的臉頰，微微一笑：「所以，許嘉志是你們的內應？」
　　
　　「對呢。」倪茂沒有否認，「蕭睿哥哥果真聰明。」
　　
　　蕭睿不屑道：「太好推理了。談蘇根本不會理你，嚴淼不屑於跟你這種小屁孩合作，段曉霞……她對你們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吧？也不會是她，那麼只有許嘉志了。」
　　
　　倪茂笑道：「那個女孩，確實很厲害啊。那麼多的監管者看著，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摸到樓上來的。不過可惜的是，她不過弄死了我那些沒用的同伴而已，我還好好的。」
　　
　　「一開始，許嘉志就是你們那邊的？」蕭睿道，「我猜，是系統管理員勾搭許嘉志的吧？所以最終測試也是系統管理員放的水。而許嘉志能單獨行動之後，就聯系上你，把我們的計劃告訴了你。」
　　
　　「沒錯！」倪茂啪啪拍著手，開心地笑道，「本來他想讓我早點把你們抓住，可我覺得那太沒有意思了。蕭睿哥哥，你不覺得，像現在這樣，在你辛辛苦苦地籌劃實施之後，當你以為要成功之時，再『轟』給你一記重拳，更有意思嗎？」
　　
　　蕭睿挑挑眉，突然拿起平板按動了一下，只聽得不遠處轟然炸響。
　　
　　他聳聳肩笑道：「既然這樣，那就只好炸死他啦。」他之前跟其餘人說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他們，他的平板還能遠程操縱炸彈的起爆。
　　
　　倪茂沒有絲毫動容，只是神色淡定地問道：「蕭睿哥哥，你不覺得你這副樣子很難看嗎？反正你們都已經輸了，不管你做什麼，都挽回不了敗局了。」
　　
　　「洩個憤不行嗎？」蕭睿無所謂地說道，「啊對了，系統主體的事，也是劉一白瞎說的吧？」
　　
　　「哦？他說什麼了？」倪茂好奇道。
　　
　　蕭睿回道：「維克智慧管家的服務器就是系統主體。」
　　
　　倪茂笑了起來：「當然不是。所謂的維克智能管家，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蕭睿挑眉：「那讓我猜猜……真正的系統主體，其實一直不是某樣小東西是嗎？」
　　
　　倪茂望著蕭睿，笑瞇瞇地沒有回話。
　　
　　蕭睿自顧自地說道：「真正的系統主體，其實是這座城市吧？」
　　
　　「蕭睿哥哥，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誇你了。」倪茂笑道，「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倪茂！」談蘇本是被監管者抓著，待在倪茂身後，此刻她也忍不住了，「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按照蕭睿所猜測的，系統主體竟然是這整座城市，那麼他們之前謀劃的，就一點用處都沒有了。為今之計，便是勸服倪茂。
　　
　　可她清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倪茂轉過頭望著談蘇，嘴角的笑天真而殘忍：「談姐姐，當然是有好處的啊。只有在系統之中，我才是我，這裡是屬於我的世界，我為什麼要拋棄我所喜愛的世界，回到那個囚禁真正的我的牢籠呢？」
　　
　　「你都不會想想你的家人朋友嗎？」面對這樣一個完全扭曲的人，談蘇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勸服他了。
　　
　　倪茂笑容微頓，就在談蘇以為有希望之時，卻聽他突然笑道：「他們從來都不理解我。不理解我的人，都去死好了。」
　　
　　「真是個中二晚期的熊孩子。」
　　
　　蕭睿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而伴隨著他的聲音，周圍突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整個街道地面都震動起來。
　　
　　「這是什麼？」倪茂皺眉看向四周。
　　
　　可爆炸聲，並未就此止歇。
　　
　　從某幾個點開始，連綿不絕的爆炸聲就像是連鎖反應，在這個城市上演，整個城市像是被地震選中，劇烈地在爆炸聲中晃動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倪茂的臉色也變了。
　　
　　他的對面，蕭睿雙手插兜，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這當然是我做的啊。」
　　
　　爆炸聲還在繼續。
　　
　　從地底下傳來的聲音和震動掀動著這個城市，所有人都像是牢籠中的寵物，只能跟著它一起顫抖，一起嚎叫。
　　
　　談蘇望著在爆炸的狂潮中依然一臉淡定的蕭睿，腦中回想起那一個個曾經被她忽視了的畫面。蕭睿對劉一白關於「內應」的試探，那時候他應該就已經有所懷疑了。之後他就將計就計，以段曉霞為開端，這樣一個看上去復雜的謀劃，卻只是他的表面功夫。他真正等待的，就是從倪茂口中套出系統主體的這一刻，然後……對了，他之前翻出來過的地下燃氣管道分佈圖！他一定是利用眾人分開後的時間，將炸彈安裝在某幾個主要的燃氣管道交叉點，這覆蓋了整個城市地底的燃氣管道，就成了最後的，也是最盛大的爆炸。
　　
　　「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倪茂激動地說。
　　
　　「不告訴你。」蕭睿氣死人不償命地吐出一句話。
　　
　　就像倪茂曾經對蕭睿說的那樣，在辛辛苦苦地籌劃實施之後，當以為即將成功之時，再來的一記重拳，是最令人崩潰的。此刻，倪茂就體會了這是怎樣一種氣急敗壞。他對蕭睿怒目而視，突然搶了身旁人的鐳射槍，不斷向蕭睿射擊。
　　
　　「蕭睿！」談蘇驚呼一聲，掙開已經被整個城市的爆炸弄蒙了的兩個監管者，飛快地向蕭睿跑去。
　　
　　倪茂往蕭睿身上打了幾個窟窿後，就懶得再理他了。他轉身，茫然又絕望地看著這個正在傾塌的城市，踉踉蹌蹌地走入塵埃之中。
　　
　　談蘇抱住了倒地的蕭睿，呼吸有些急促，勉強才鎮定下來。
　　
　　只要摧毀了系統主體，蕭睿就算死在了這裡，也不要緊。
　　
　　反復想著這個念頭，談蘇的呼吸終於趨於平穩。
　　
　　她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嘴角流著血的蕭睿握緊了談蘇的手，仰頭看著她道：「男主在女主懷裡奄奄一息，最終溘然長逝……真是最悲壯的結局。」
　　
　　「……誰是你的女主。」明知這一切只是暫時的，談蘇還是覺得喉嚨有些發緊。
　　
　　「哦對……」蕭睿艱難地笑道，「你是我……老婆。」
　　
　　談蘇這回沒反駁他。她想，看在他要「死」了的份上，就讓他過過嘴癮吧。
　　
　　「我們贏了，對嗎？」在這最後時刻，談蘇突然不確定了。
　　
　　蕭睿輕輕一笑：「當然……有我在，我們怎麼可能不贏？」
　　
　　「死到臨頭了……你還是這麼不要臉。」談蘇終究忍不住道。
　　
　　「呵……咳！」笑聲突然變成了咳嗽，蕭睿吐出好幾大口鮮血，臉上也閃過一絲痛意，但他仍是笑著道，「我好像快不行了……看在我都要死了的份上，給我個吻好不好？」
　　
　　「不好。」談蘇直接拒絕道，「你又不是真死。」
　　
　　「誰知道呢？」蕭睿用一種虛無縹緲的語氣道，「難得……難得死一次啊，你就滿足我一下吧。」
　　
　　「不。」談蘇更簡單地拒絕了他。
　　
　　蕭睿死死地看著談蘇，雙眼漸漸失去了神采。
　　
　　談蘇抬手，蓋上了他的眼瞼，手輕輕移開，她垂著視線望著他的臉，慢慢低下頭，輕輕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不遠處，從碎石堆中跋涉而來的嚴淼望著這一幕，驟然停下了腳步。
　　
　　他只是安靜地看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最後的爆炸之中，整個城市變成了塵土與碎石，不復存在。
　　
　　「恭喜你們，你們的之旅，已經結束。
　　
　　你們，也拯救了你們的族群。
　　
　　後會無期。」
　　
　　《嚇死人了》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