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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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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腿毛略粗] 第一戰場指揮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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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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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0:37:42 |只看該作者
下卷 天涯靜處無征戰 兵氣銷為日月光 第二百一十章 曝光

  在前面領隊的駐軍也是愣了一下,立馬開始聯繫基地:「商城外方屏幕是誰負責的?現在在播哪個頻道?為什麼還在播這個聯盟宣言?今天是誰管理信號,建議先把主城區位置的切斷,然後過去打申請,讓馬上修正過來!」

  像這種大頻公共外方的節目,因為瀏覽量大,一般是用來播放廣告或者重大新聞。而所有上播的節目,必須要經過相關部門審核。尤其是在如今這樣時局緊張的時刻,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失誤或紕漏。

  大可能是網絡被黑了。

  他報告完,轉頭朝連勝他們笑了一下。說道:「平時不會這樣的,最近不知道怎麼就很奇怪。」

  連勝問:「怎麼奇怪?這份宣言你們不是第一次看?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不是第一次啊,也有好幾個月了誒。」那軍人回憶了一下,「我們這個地方,跟格倫的關係本來還挺融洽的。雖然說知道兩國之間有一些利益衝突,但其實都還好。平民們沒有那麼多的仇視心理。而且移民過來的格倫群眾大部分還挺好說話的,遵紀守法,講文明懂禮貌,普通人就算不喜歡格倫,也不能針對那些無辜的人出氣。」

  他嘆道:「但是從格倫港口禁止聯盟商人停駐,聯盟屢次向格倫發出警告提醒,然後又是這份明晃晃地挑釁宣言出來之後,雙方關係就忽然緊張起來了。脾氣一爆就容易滋事,維護鄰里關係也不容易的。」

  眾人瞭然點頭。

  挑撥其實並不需要太多力氣。只要心態稍有轉變,就會感覺世界都不一樣。

  本來是些可有可無的事情,現在堆砌起來,就成了雙方無法協調的仇恨。又因為政治原因,眼光變得比較苛刻,任何一個缺點都容易影響整個群體的感官。

  互有怨言,再來幾個人煽風點火,就很容易出現衝突。

  只是。

  連勝又問了一遍:「是巴裡特的人?不是麥斯威爾的人?」

  士兵說:「當然是巴裡特的人,麥斯威爾不是主和的嗎?跟聯盟挑釁幹嘛?」

  他才發現眾人表情都有些奇異,說不出什麼感覺,但隱隱帶著一股殺氣。

  程澤問:「麥斯威爾還活著嗎?」

  士兵不解道:「應該活著吧?活得還挺好的?」

  他拍了下手:「哦!對對對!他最近在格倫很活躍啊。演講啊,拉票啊,各種啊。現在格倫內部主站和主和人士的立場非常鮮明,雙方互不相讓。我看麥斯威爾人氣已經比巴裡特高,但是兵力可能還比不上。」

  大屏上的畫面閃了一下,隨後消失不見。附近信號已經被切斷,等待調整線路重新連接。

  士兵輕輕舒了口氣,試探問道:「咱們……還接著走嗎?前面接送車還等著,要不要去下條街?」

  連勝說:「走。」

  幾人跟在他後面繼續往前巡視。

  連勝問道:「你們這邊平時都能收到格倫的頻道?」

  「當然,我們這邊格倫人很多的,所以就多搭了幾條信號線。不過也只能收到他們那邊的部分地方台,娛樂節目什麼的就不行,得自己上網。」士兵抱著武器說,「不過最近也開始管制了。格倫頻道的政治傾向太重,不適合在我地播出。容易引發流血事件。」

  眾人讚同點頭。

  幾人心中雖然驚濤駭浪,但也知道這件事情不適合就地討論,於是壓下心中的疑惑,決定先將今天的工作處理好,再做進一步的分析。

  聯盟邊緣地區,因為人員複雜,容易發生衝突事件。但都不是什麼嚴重現象事情,造成的影響也不大,不需要出動機甲。

  只是這個地方住著不少格倫人民,情況較為複雜。聯盟直接開啟備戰模式,時刻警惕城區安全,立志要將局勢牢牢壓住,杜絕所有惡性發展。

  連勝等人隨同警備,以及抽調出來的守衛軍,在劃定區域反覆搜查。

  到打卡時間之後,正常休息輪替。

  眾人先帶著裝備,回基地吃飯,然後去往自己的房間休息。

  他們有默契地聚集在聯盟房間裡。

  單身宿舍並不大,八個人湊起來就顯得很擁擠。

  他們各自搬了椅子,或者霸佔連勝的床沿,找個舒服的位置開始討論。

  魯明遠問:「康奈爾,他不是被麥斯威爾帶走了嗎?為什麼又變成了巴裡特的人?麥斯威爾還活著呢。」

  連勝端著一杯茶說:「應該是回格倫途中,半路又巧妙地被巴裡特上將給劫走了吧。」

  葉步青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麥斯威爾帶走康奈爾,目的就是為了把他交給巴裡特?」

  連勝將茶杯靠近嘴邊,熱氣裊裊升起,模糊了她的視線,若有所思地應了一句。

  周師銳想了想,說道:「因為康奈爾對於麥斯威爾來說,作用並不大。或許是一個精神象徵,也或許是一個形象大使。但是,所有人心裡都明白,他再像埃德溫,也不是本人。他是一個來自聯盟的人,甚至還是沒有唸過書的少年兵。所以,連影響作用也很有限。」

  「可是康奈爾對於巴裡特非常有用,那就應該保護好他。」方見塵說,「損人利己,這不是必須覺悟嗎?」

  連勝在一旁悠悠喝茶:「聽見那士兵今天說什麼了嗎?他說卡法內部,現在立場分明,這對麥斯威爾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連勝將杯子放到桌上。

  「主戰派的想法其實是很簡單的。多半不是處於政治上的考慮,大部分熱血豪氣青年,他們認為國家外交必須硬氣,才能保證避免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或者他過的進一步欺凌。」連勝說,「那是他們不知道格倫在戰爭中處於什麼樣的地位,就像人犯錯的時候,永遠不會覺得自己錯,只會想自己不能吃虧。」

  連勝兩手環胸道:「現在康奈爾跟著巴裡特四處做演講宣言,抹黑聯盟,讓他們認為格倫處於正義之士的地位。如法忍受國家受到侮辱。可是,如果之後輿論出現反轉,最容易改變立場的,也是這群熱血青年。而且巴裡特還會受到相當大的反噬,他之後說的話,都難以被取信。」

  方見塵:「輿論反轉?」

  連勝說:「比如說,康奈爾表示自己是被逼無奈,受巴裡特上將挾持,也會說出那樣的話。然後再爆幾個似真似假,立場不明的情報,混淆視線,潑潑黑水,帶動輿論。」

  又比如說,他克隆體的身份被曝光,指出巴裡特原本就是為了能有一個可以操縱的傀儡,才讓人創造出了他。因為個人的利益原因,使他處於如此尷尬的地位。

  相信那掀起的軒然大波,足夠吞噬巴裡特了。只要麥斯威爾能夠抓住機會,就可以以最小的代價,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周師銳說:「就是不知道麥斯威爾想等到什麼時候。」

  連勝:「我想快了。當他們開始勢均力敵……不,哪怕是只有三對七的水準,麥斯威爾就敢揭竿起義。因為,他還可以尋求聯盟的幫助。他更需要,是民意。」

  然而他們目前的任務,還是解決邊區糾紛。

  下午的時候,幾人休息時間到,又要開始六個小時的輪班。

  因為他們人手不足,各方如今都在加班加點。除去吃飯休息,每天至少要巡邏十二小時。如果有什麼突發性情況,還要等解決了才能離開。

  持續這種強度,如果情況還不能緩解,恐怕後期人手要跟不上,還得請求支援。

  那駐軍過來領人的時候,受了點傷,衝突中被打傷的。因為是平民鬧事,如今屬於多發情況,又不好追究。只是揮了下手表示自己沒事:「唉,最近各種亂,群眾情緒也不是很穩定。感覺太暴躁了,誰都不聽話。」

  方見塵同情道:「他們再也不是那個體恤兵哥哥們的小可愛了。」

  「是的。他們以前甜甜的,現在苦苦的。」士兵說著又高興起來,「不過我們這邊現在有三台機甲,誰都不怕的好嗎!嚇住他們就夠了。宇宙和平需要我們!」

  然而,事實證明,三台機甲的威懾沒點屁用。該打的還是打。

  顯然這群人都是有恃無恐。機甲在這邊,他們不能用熱武器搞事,舉棍子還不行嗎?不過就是街頭鬥鬥毆,你敢拿機甲打自己人嗎?搞事情哦!哪裡都不興這樣嚴重的懲罰措施。

  這樣下去簡直沒完沒了,社會風氣就是這樣敗壞的。

  連勝搭著駐軍的肩膀,將他帶到房間裡坐下。

  連勝說:「你看。我們就算巡邏,看見什麼鬥毆事件。能做什麼呢?」

  「協調?勸架?談談人生哲學?」駐軍說,「總不能坐下來打打牌吧?」

  連勝:「對啊你看,現在不允許暴力執法,都不能一次揍個乖。」

  駐軍:「……」

  連勝捏著響指說:「但孩子不聽話,有時候真的打打就好了。」

  駐軍:「……」

  程澤躍躍欲試道:「有道理啊,這麼嚴峻的情況,不能繼續下去。否則會引發什麼後續災害也不知道。」

  「deidei,現在嘴炮沒那麼厲害了。他們打架,你們過去勸解,他們會覺得軍方都在說屁話。第二次打架你們又過去勸解,他們就會覺得軍方只能說屁話。那第三次就了不得咯。底線都是試探出來的。」方見塵點頭說,「咱們現在給他們的底線已經夠寬了,如果他們都在底線上摩擦,這個城市就不行了老兄!」

  駐軍懷疑地看著他們,感覺即將有一大波檢討在向自己飛來:「所以你們想……」

  連勝說:「我們想請個假而已。你自己一個人過去巡邏,但是注意別把我們給賣了。」

  駐軍眨了眨眼,說道:「你們……」

  方見塵打斷他的話道:「你還煩惱嗎?你還煩躁嗎?你還在加班嗎?你還要忍受被誤傷卻不能還手的苦痛嗎?聯盟遠征軍願意為您效勞!」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需要武器和車輛援助嗎?」駐軍激動道,「遠征軍的膽子就是大啊!我們也想這麼幹但就是不敢這麼搞!」

  多有覺悟的大好青年啊!

  於是連勝等人換上便裝,帶上幾根木棍,坐在車裡隨時準備出發。

  八人自己就是一個完整的小隊。聯繫了街道管理處,讓他們將附近的監控畫面,都轉到周師銳和魯明遠的光腦上,開始排查各處安全問題,尋找有暴力行為的地段。

  這次由葉步青開車。他的駕駛技術可騷可穩,在幾人中是最靠譜的一個。

  軍部派了一輛巡邏車輛跟在他們的身上,以防出現不測,可以隨時進行武裝協助。

  晚間時段非常和諧,連勝坐在最後面閉眼假寐。

  季班坐在她前排不停搗鼓光腦,方見塵跟他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時不時還發出幾聲輕笑。

  連勝扒著椅背靠過去,看想想他們在做什麼。然後發現他們在光網上打廣告。

  「我們是——為了街道和諧而自主成立的解糾小隊!

   我們的口號是——讓世界沒有暴力!

   我們的隊名是——bulingbuling團!

   哪裡有糾紛,我們就往哪裡去!請各位市民自覺擔當起維護社會和諧的工作。看見任何鬥毆事件,請隨時撥打****,諮詢一毛一分鐘,非匿名可報銷。真實舉報還有小禮品相送哦。

   3月14號13點到20點,X街XX號至XX號解糾小隊為您服務。不見不散哦。」

  「……」連勝說,「我准許你們用我的私人號碼來打廣告了嗎?」

  方見塵嘻嘻地笑。

  前方魯明遠發現了情況,將光腦遞給葉步青看。車輛加速轉道,前往目標點。

  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一群人剛在牆上潑完油漆,準備離開。

  葉步青直接一個甩尾,衝上了人行道,攔住他們的去路。

  連勝靠近門口,率先推門走下來,順便拿了根棍子。

  被潑油漆的地方,看地圖信息,是一家格倫開的分公司。

  一干被潑了油漆,紅紅綠綠的保安正遠遠跟在犯人身後,那五顏六色的臉,什麼表情也看不清楚。

  但見連勝等人那有恃無恐的停車姿勢,還有手上攜帶的武器,以為是對方的救援又來了,火速轉身撤逃。

  這一段路上人流量跟車流量都不少。但沒人敢靠近他們。硬生生繞過了人行橫道,導致旁邊交通有些堵塞。

  樓上的一眾白領們,透過玻璃窗向下望。

  連勝走上前說:「擦掉。給我使勁擦乾淨了。」

  「你們誰啊?喲,格倫狗喊來的幫手對吧?」為首是一個很壯實的大漢,他打量了兩眼連勝,說道:「我就不擦,你能怎麼樣?」

  連勝咋舌道:「人力就是這樣浪費的,全特麼都是些什麼鬼?」

  說是小事,但很容易引起不平跟憤懣。說是大事,見鬼的大事。

  前線維和人手都不夠,還盡在這邊攪渾水。

  「自覺維護街道和諧的普通群眾。」方見塵從後面走上來道,「你可以選擇不主動擦,但我們會按著你在牆上摩擦。」

  連勝直接上前,她的出腿速度夠快,角落又刁鑽。那大漢抬手想擋,但是落空了。

  連勝如今的力道可是真不小。那大漢看起來皮糙肉厚的,不知道耐不耐打,所以還是留了力。

  那大漢中招,鈍痛從心口傳到大腦,立馬摀住胸口,一時間疼得站不起來。

  周圍人集體目瞪口呆。

  連勝甩著木棍,又去追其他幾個。趙卓犖等人從後面參上。

  季班拿著光腦在跟圍觀同志們安利:「掃一掃啊,掃一掃。幫我們宣傳一下,有空撥打熱線電話啊。」

  看那幾人利索的動作和毫不留情的招呼,外行人也知道這群人都是練家子。那幾人見勢頭不對,轉身想跑。

  「留住留住!」連勝喊道,「別趕跑了,押回來給我擦乾淨!」

  連勝等人押住他們的時候,巡邏的士兵才姍姍來遲。

  幾人大聲控訴:「他們打人!」

  方見塵:「為了維護世界和平!」

  兵哥哥說:「維護世界和平的心願是很好的,但打架是不對啊。」

  人惡狠狠看向連勝。

  兵哥哥接著說:「但是因為你們本意是善良的,而且屬於正當防衛,那就算了。」

  大漢怒道:「哪裡來的正當防衛?你看見了嗎?」

  兵哥哥掃了眼他們說:「我看見了。我們有監控,判斷是這樣的。而且你們有什麼傷啊?」

  幾人鬱鬱寡歡。倒是真沒什麼傷,對方沒怎麼用力。但這心裡太不痛快。

  那兵哥哥說:「來,大家道個歉,這事就算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顯然這邊是拉偏架的,而對方又在理,幾人就灰頭土臉地道歉了。

  兵哥哥指著前面說:「我讓你們去潑油漆的那家公司道歉啊。再去把牆給我擦乾淨。」

  幾人頓時跳腳:「不幹!」

  「不去!」

  「憑什麼啊你們還是不是聯盟的士兵?不幫我們幫外人?」

  「不擦那我走了。」兵哥哥對著連勝道,「你們在這邊吃好玩好摩擦好,我們去另外一條街巡邏了。」

  眾人:「……」

  邊緣區這邊問題不大,只是短時間內也無法解決。

  多半是觀念和立場原因,或者是部分借此宣洩情緒,鬧事發洩的普通群眾。

  強勢的半鎮壓行為,事故反彈率比較低,於是就延續了一段時間。基本是惹事雙方都給上一棍,再進行思想教育。

  事情多了以後,軍部也怒了。他們比警方要硬要嚴,不講求法不責眾,敢一起犯錯他們就敢一起罰。

  大環境的不穩定容易引起突發狀況,之後城區又出現幾起武裝傷人事件,季班直接用他的機甲進行街區巡邏。

  邊緣區這邊吧,雖然任務煩人,但卻相對安全。

  他們在這邊待了不到半個月,又被調走了。目標點還是邊緣區。

  這次是前往格倫的邊緣地區,護送願意回國的聯盟人民。

  在雙方已經撕破臉的情況下,遇到阻礙分子,允許恰當地使用高傷武器。

  這個允許和恰當兩個詞就代表了麻煩。

  他們需要風雨無阻地守在邊線,二十四小時防備周圍出現任何熱武器。槍不離手,隨時保持警戒。每天還要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武裝分子搏鬥。精神時刻處於高壓狀態。

  鑑於城區設置,雙方武器都有收斂,機甲作用受限,更多的是幫助他們阻擋一些槍械傷害,驅趕或者護送平民。輸出多數還要靠手打。

  來這邊一個星期,他們已經返修三輛車。

  對比之下,先前的那段日子只能算是休閒度假。他們的精神就不停在這種鬆鬆弛弛的狀態間轉換。

  這次的任務地,常年多雨。

  連勝是很討厭下雨的,下雨視線受阻,信號也會隱隱受到影響。而且空氣潮濕的地方,總是容易生病。

  她坐在車裡翻查格倫最新的新聞動態,一條條仔細地掃過去。

  周師銳和魯明遠也在翻新聞。

  格倫如今的新聞熱點,政治實事佔了大半。各種政治評論員對巴裡特跟麥斯威爾的分析,以及格倫未來的走向預測。其他還有民情調查,群眾支持讀等等數據統計。

  最多的還是雙方今天又發表了什麼講話,參加了什麼會議,表達了什麼觀點,以及這些話應該如何解讀。

  周師銳說:「最近是不是沒有什麼最新動態?新聞很多,但是好像巴裡特沒有露面了。」

  雖然依舊是各種洽談,但爆出來的,都不是什麼實時最新的消息。只是偶爾將一些內部會議視頻對外公開,往民眾自己分析討論,保持熱度。

  連勝摸著耳朵說:「康奈爾現在在哪裡了?」

  魯明遠說:「動態停止更新了。似乎是在格倫六區旅遊。」

  周師銳:「查了一下,目前六區說偶遇康奈爾的幾條,裡面圖片都是假的。」

  魯明遠:「那康奈爾到底在不在六區?」

  周師銳:「我怎麼知道。」

  連勝說:「要發酵了,看來進展不錯。」

  他們瞎猜一樣地討論,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不久後又響起一道。

  連勝渾身一震,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槍,然後推門跳下車。其餘幾位在休息的人也瞬間坐了起來,慌亂推門而下。

  外面雨聲作響。

  魯明遠喊道:「沒有沒有,沒有敵襲!沒有搜到任何信息!」

  外面一片漆黑,月亮被厚重的烏雲遮蔽。泥地上全是坑窪的水漬,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遠處城區還有未熄滅的紅光,但在雨勢中迅速消散。

  連勝喊道:「打光!」

  車頂的燈光打開,眾人眯了下眼,抬手擋在眉毛上遮光。

  周圍一片是安全的,沒有看見任何的危險分子。然而光線像被吞噬了一樣,照不到更遠處。

  周師銳說:「前面打起來了!是城區!好像用了爆破武器。」

  連勝說:「當地沒有任何疏散和警示的公告!居民全都還留在城裡!」

  方見塵睡得發懵,被雨一淋全都清醒了,罵道:「臥靠!」

  「可能內戰了!」季班在前面說,「上面說情況不明,但暫時沒有擴大,讓我們保持中立!保持中立!」

  他們在雨中等了十五分鐘,用夜市望遠鏡查看遠處城區情況,發現之後什麼都沒發生。

  燈光亮著,但沒有再出現任何的爆破襲擊。

  數人冷得瑟瑟發抖,感覺這內戰也就到此為止了。重新回到車上。用毛巾擦了把臉,然後打開暖氣等待通知。

  幾人不滿開罵。

  程澤:「他們玩過家家呢?不帶在城裡開炮的啊。」

  「嚇死了。神經衰弱了。」方見塵抹了把臉道,「耳鳴都消不掉,現在睡個覺真難。」

  連勝:「你可以接著睡。」

  方見塵說:「睡著就是等待被驚醒,還是算了。感覺更累了。」

  車頂的燈光就那樣開著,季班開了首音樂。

  眾人睜著眼睛,望向前方。

  不久後,他們來自另外一個駐守小隊的信息回饋。

  「不要慌。好好睡覺好好休息。留在原地不要走動。」

  「沒事了。臥靠那群人有病,我們人還在城區裡面都嚇了一跳。忽然就開打了,一點徵兆都沒有。」

  「沒傷到什麼人,神經病地互炸工廠以示威懾。但是炸了兩個可能發現在互相傷害太不值當,然後就停了。現在鬧事的人已經被帶走。政府讓小乖乖們繼續安睡。誰特麼睡得著啊!」

  「他們說,看著你們那邊的光忽然覺得特別安心,感覺你們不曾離開,所以決定還是回到聯盟的懷抱。明天估計會有一波人選擇回歸。你們記得戴上聯盟的肩章,隨身配把武器,進來把人接走。注意安全。我已經聯繫接送的隊伍,帶人過來支援了。」

  眾人聞言,打開格倫這邊的社交軟件。反正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就在網上刷刷評論,表達他們的友善。

  幾人在論壇裡跟著群眾一起吐槽,順便向他們介紹一下聯盟的風土人情,直播軍旅日常生活,聊得還挺開心。

  連勝直接開了一個萬眾矚目的美食樓,直播各種教程。

  格倫的網信辦正在控制輿論,順便監察一下信息安全。這次狀況突發,知道民眾會很不安。政府接連發了幾條公告以做安撫。

  然後就看見幾個頂著聯盟ID的人大晚上晃蕩在各個板塊。

  邊緣區人民對於聯盟總是比較容忍的。雖然有人叫囂著和聯盟敵對並對他們進行語言羞辱,但這群人厚臉皮的絲毫不在意。耍賤惡意賣萌。隔著邊線在這裡公然調戲格倫的國人。

  哪有這樣的事情!怎麼可以這樣做!組織性和嚴肅性呢?!

  大晚上的不睡,格倫網信辦開始封號刪帖。

  連勝等人發現了,讓技術工們開了個外掛,快速註冊賬戶,並進行火速發帖。

  網站官方技術工連夜被喊起來堵漏洞禁外掛封IP。

  聯盟軍又開始召集小夥伴們加入到搗亂的行列裡來。

  網信辦半夜加班,加設屏蔽詞,嚴查所有翻牆IP。

  但,野火燒不盡……

  雙方人馬拼得你死我活,吃瓜群眾瞠目結舌。

  第二天天亮,雨勢漸小,前來接送的隊伍順利到位。同另外兩支隊伍匯合,陪同他們一起進城區接人。

  連勝等人收起光腦,穿了一晚上的濕衣服差不多已經乾了。漱口洗臉,吃預防的感冒藥,然後進城接人。

  城區的人未必會對他們友好。尤其是他們戴著聯盟的肩章,還穿著聯盟的軍裝。從街上走過的時候,能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

  救援和接送的工作還要持續下去。

  邊緣區總是會有不少定居的居民,或者已經通婚的居民。他們根本無法決定是不是要離開這邊。

  有些從小就在這裡長大的人,根本無法聯盟的生活。但因為長相與血緣,在格倫這邊又開始受到歧視,所以萬般糾結。

  建有公司的人不方便撤走,格倫也不能讓他們輕易離開。畢竟涉及資金外流跟員工失業的問題,要和聯盟進行交接跟商討。

  在這些人決定,處理完畢之前,聯盟駐軍都不能離開。

  跟他們同樣駐守在這邊的遠征軍隊伍們,中午和他們一起吃飯聊天。

  幾人坐在車頂咬著慣例的乾麵包,就著瓶水喝。

  「執行這邊的任務壓力很大的,必須時常調動,不然睡不好都容易猝死。人多的話,可以兩個月輪次班。人少的話,需要三個月輪次班。從這裡出去,應該會去比較輕鬆的地方緩一緩。」那老兵問道,「你們入隊都多久了?」

  連勝說:「半新兵。不到兩年」

  「那你們應該很快就可以回去了。」老兵說,「看你們習慣地挺快啊。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打架的時候也挺狠。還想給你們傳授傳授經驗看來都不需要。」

  他說著感慨道:「唉,想想我年輕的人時候真吃不了苦,去哪兒都覺得是鬼地方,不能更糟糕了。然後聯盟總是能給我新的驚喜。蛋疼來蛋疼去,蛋都金剛不壞了。」

  方見塵說:「過獎過獎。」

  老兵讚揚:「謙虛謙虛。」

  旁邊的老兵說:「也不一定啊。真開戰的話肯定比現在慘。還關注人權給你調動呢,估計都要常駐了。」

  老兵說:「真打起來肯定是他們先打,我們要麼等他們打完了再出手,要麼就派小部分陪著打,肯定沒想像中那麼慘的。」

  同伴說:「他們打起來我們也睡不好啊。看看昨天晚上那要命的。想睡覺都不敢睡。」

  時常半夜深度睡眠被吵醒,很容易出現心裡陰影。從前線調度回後方的人員,長時間內都無法適應。睡眠質量極差。

  而失眠對人的折磨簡直是——痛苦至極。

  連勝掏出自己的光腦又開始刷社交軟件。

  老兵湊過去看了一下,笑道:「哈哈,我就喜歡你們年輕人這股勁兒!喜歡噁心敵人的那種優良品格可以傳承傳承!備戰時期在戰區給自己圈粉,你們真夠可以的!」

  老兵商量道:「加個好友。下次你們調去哪裡了,我可以給你們推薦一下景點。」

  連勝於是和他搖一搖,互加好友。

  「連勝連勝!」季班在前面拍著車蓋喊道,「快看一下新聞推送的第一條!」

  連勝退出軟件,又去開新聞頁面。其他人抬了下頭,也紛紛去看。

  從早上開始,就接連爆出幾條重磅新聞。

  先是關於格倫所屬邊緣區深夜爆炸事件,再是格倫內部軍政雙方對峙,之後是關於反戰情緒的調查。

  最新也最嚴重的,就是揭秘巴裡特上將。那幾條新聞中都出現了康奈爾的名字。

  雖然這天是在意料之中,卻還是有些驚訝。

  在遠征軍調配的日子過得沒日沒夜,都沒反應過來竟然已經這麼久了。

  連勝定神,又仔細看下去。

  報導稱,不久前康奈爾被麥斯威爾接走,他才可以站出來,悲痛地表示自己是受巴裡特上將的挾持,才做出種種抹黑聯盟的行為。

  聯盟從沒有過類似的苛待行為,雖然條件不好,但也是正常待遇。要知道一個被苛待的人,怎麼可能有機會駕駛上高危性的機甲呢?不怕他進行報復嗎?

  為了贖罪,他願意說出在巴裡特上將那邊得到的情報。和平可貴,希望群眾能夠及時醒悟,看清巴裡特的本質,不要再被他利用,做出錯誤的決斷。

  康奈爾聲稱巴裡特想對聯盟開戰,是為了能正大光明搶奪聯盟的豐厚資源區。巴裡特時常借用類似的手段,來為格倫牟利。譬如卡法,譬如風瑟城,還有其他的一些資源小國。

  但是這些資源,只有一半劃入格倫,其餘都被軍方管理層私下分配,只是一個謀奪私利的方式而已。軍部傷亡賠償低廉,士兵安全無法保障,這樣的戰爭根本毫無意義,不是為了格倫而戰,而是單純為了巴裡特而戰。

  巴裡特開戰慣用的做法就是抹黑目標國,煽動格倫各部情緒,然後領兵出征。但是多數征討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能力。格倫軍殺得最多的不是武裝部隊,而是平民。

  巴裡特根本不在乎格倫未來會怎樣,因為他已經積攢了足夠的資本和人脈。偷偷制定好後路,換一個身份,移民之後可以重新開始。

  他說得似真似假,眾人一時分辨不清楚。

  內容扯蛋,但又扯蛋地帶一點點真實感。

  網上吵得不可開交,雙方誰也無法信服。眾人都想等著巴裡特親自出來解釋,可是幾天來都沒有他的消息。

  巴裡特當初帶著康奈爾四處做演講,煽動民情,各處電視台同步播映。甚至在聯盟邊緣區,不惜黑了聯盟的網絡,也要投放相關內容。

  可見他對康奈爾的信任,並在此事上的投入付出。當時有多賣力,那現在的反噬就有多嚴重。

  這一波波高潮比想像的要更劇烈,顯然背後控制的人很有水準。

  巴裡特上將目前位置不明,康奈爾目前位置也不明。

  巴裡特上將估計死也想不明白。他手上明明有康奈爾最大的把柄。自認為兩人毋庸置疑是站在一條船上的,可對方翻船了。

  克隆人啊,克隆人是不被承認,且不允許存在的。如果身份曝光的話,他會被處理,而聯盟也會因為包庇而受到責難。雙方都沒有好處,為什麼他要這樣做呢?

  事情發生是在昨天早晨,昨天晚上在格倫發達區內部曝光傳播。今天徹底控制不住,消息公開外傳。

  邊緣區影響還不大,討論歸討論但只是嗶嗶,沒人動手。主城區似乎不大妙。畢竟麥斯威爾在那邊。

  老兵不明所以,咬著麵包道:「這康奈爾……什麼情況?怎麼老反水啊?都水成習慣了?從聯盟跳到巴裡特,再從巴裡特跳到麥斯威爾,我說他不會再跳回聯盟來吧?」

  連勝翻開通訊列表,說道:「借您吉言了。」

  那老兵懵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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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1:08:44 |只看該作者
下卷 天涯靜處無征戰 兵氣銷為日月光 第二百十一章 處決

  連勝拿著光腦,給百米飛刀的私人帳號留言。

  他現在應該在忙。畢竟如今格倫的一切變動,都跟聯盟有關係。何況是這樣關乎兩國外交政策的大新聞。就算提前得到了消息,這會兒全員還在開各種會議,沒空搭理她。

  連勝也不急,就慢慢等著。

  連勝坐回老兵旁邊,又打開光腦開始刷起評論。

  發現自己又被廢了好幾個帳號,固定IP也被封了。搜了下以自己ID為關鍵詞的信息,有不少小可愛正在公開對她表白,當然也有很多謾罵的人。

  連勝點開外掛繼續註冊,再繼續發送主題。

  老兵在旁邊看得興起,商量道:「讓我也青春一下!把你的外掛發給我,大家一起高興高興!」

  連勝非常大方地帶著他一起玩。

  剛剛睡著的網信辦和一眾工作人員,發現動靜,又被拉起來幹活。

  幾人怒火滔天,破罵道:「無恥!這群人真的太無恥了!他們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

  季班和趙卓犖等人,看完新聞之後都遠遠望著連勝。想看看她對這事的態度,還想問問她的分析。

  但連勝淡定地坐了回去,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也沒有給他們的眼神一點點回應。

  季班原本想脫口而出的幾句話,又被憋了回去,有些鬱悶。

  連勝怎麼能不激動呢?怎麼能不震驚呢?康奈爾的新聞曝光了,說明之前他們的猜測是對的,康奈爾是為了聯盟在做事!

  那現在呢?他危不危險?以後該怎麼辦?要不要回來?格倫的人會怎麼對付他?巴裡特上將現在在哪裡?康奈爾現在又在哪裡?

  巴裡特肯定是不會放過這樣在背後狠狠陰他的人的,康奈爾前途未卜!

  這個新聞爆出了巨大的內幕,但太多的信息和線索都很模糊,後續讓人捉摸不透。他們現在理不清,也不知道該從何入手。就等著連勝能幫他們梳理一下

  可是……現在刷評論肯定是不對啊!

  但還有別的隊伍在呢,康奈爾畢竟身份敏感,談這話題不合時宜。

  連勝是有自己打算的人,他們不方便進行干涉,於是幾人蹲在車頭前方,內部進行小聲商討。

  新聞上說麥斯威爾劫走了康奈爾,然後康奈爾才勇於說出真相,揭發巴裡特上將。那麼雖然康奈爾目前的情況不明,可總的來說,還是安全的。

  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中午休息時間短暫,眾人吃過午飯之後,又重新過去工作。

  只要不下雨,邊緣區就很炎熱。中午放晴後太陽照出,地表溫度瞬間上拔了幾個檔次。為了防備城區中的激進分子,他們依舊要穿著厚重的防彈裝,不斷在街區間奔跑工作。

  穿好裝備後,一點多餘的動作都不想做,因為戴著頭盔,水也很少喝。基本一天下來,皮膚就會被悶出痱子,脫掉裝備,身上也是汗臭連連。

  這種時候才會覺得,下雨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鑑於設備功能不足,厚重的防彈裝,以及頭盔是要手洗的。就算不洗,擦一擦也是要的。

  方見塵等人不喜歡洗衣服,所以選擇偷懶。基本拿裝備過去消個毒,第二天就接著用。當然主要還是因為白天訓練太過疲憊,到了晚上只想朝著鹹魚不斷靠近。

  於是這一群人每天晚上都被連勝在後面追著打。

  而此時格倫,一群人也在為康奈爾焦頭爛額。

  麥斯威爾藏人的本事還是很好的。他雖然沒有足夠的兵權去抗衡,但掌握著一定的政治資源。在格倫幾個發達區,還是有絕對的話語權。巴裡特還不能將勢力滲透到格倫的每一個地方。

  「找不到他?怎麼會找不到他?」巴裡特拍桌怒道,「這樣一個人就從你們面前消失了嗎?告訴我你們找不到?我沒有告訴你們要緊緊盯著他嗎?有誰和他接觸過?有誰看見過他?都給我仔細問清楚!」

  前面的人穿著軍裝,目不斜視望著前面,大聲應道:「報告上將!但是……他們很有可能已經離開六區了。」

  巴裡特眼神裡透出無情的冷光,用手指用力敲著桌面道:「麥斯威爾什麼時候能夠在六區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了?告訴我,這裡是誰的地方!」

  那人回道:「報告上將。大約就是在康奈爾的事情曝光之後……查到一些人臨時倒戈,確實給了他們方便。但麥斯威爾在軍部有多少的影響,以及,目前還不清楚。」

  他腰背挺直,身形緊緊崩成一條直線。臉上只有認真的表情,目光坦蕩直視前方。但是額頭流下的冷汗,以及不斷滾動的喉結,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即便緊張,也要保持住自己軍人的姿態。

  巴裡特聽他說起這件事,不得不思考對策道:「我們必須要做出回應。不能讓對面那些老鼠們太過驕傲了。只會偷偷背著我做事,可他們以為自己是誰?」

  他說著又生氣起來,臉上表情越顯猙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軍部可不是好欺負的!他們為什麼要詆毀我們嗎?真是瘋了嗎?維護格倫百年安危,不再受到外敵侵擾,不再忍受貧困飢寒的,是我們,是我們!瞧瞧當時的格倫和現在的格倫!難道他們以為光靠著自己那張能言善辯的嘴,就能在各個國家之間遊刃有餘,享受別人對他的尊重嗎?放屁!沒有實力一切都得滾蛋!他們現在的榮光大半都是我們的功勞!可他卻來誣陷我!這群短視的傢伙,他們懂什麼?」

  「就算別人可以指責我們,辱罵我們,可他們又憑什麼?不過手上握有的權力太多,於是就有了更多的想法,人都是一樣。他麥斯威爾難道就比我乾淨嗎?!」巴裡特怒道,「早晚他們會為今天的事情感到後悔!他們在摧毀格倫的未來!相信他的人一樣是蠢貨!」

  軍人眼珠偏斜,看向前面這個在發脾氣的老人。

  是的,他已經不年輕了。和當初那個叱吒風雲的巴裡特不一樣了。當然,和外界傳言的陰狠毒辣、殺伐果決的形象更不一樣。

  他只是一個熱血又衝動的軍人而已。這兩個特點伴隨著他的一生,哪怕現在也是一樣。

  能做到上將的位置,已經證明了他的成就。要知道少將和上校的軍銜之間有著天差地別的距離。需要的是軍功,還有背景,還得有運氣。多少人就算終身服役,止步上校也已經是極限,更何況是上將呢?

  巴裡特的仕途全部是自己廝殺出來的。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每一次作戰,他都敢勇敢地衝鋒在最前線。

  所以他在軍部裡很有聲望,所以他率領的士兵無往不利。

  軍人垂下視線。他不知道巴裡特做的是不是對的,但他知道,巴裡特是愛著格倫的。用他最擅長的方式。

  也許是因為教育和環境的影響。巴裡特對於國界的觀念根深蒂固。非我族類,皆可為敵。他對待別國的人可以很殘酷,但是對待格倫的人,一向是很溫柔的。只是他的地位,限制了他去表達自己的溫柔。

  所以,他才會對康奈爾的說辭耿耿於懷。

  什麼已經做好移民的準備?什麼貪污資源星球為自己謀利?呸!巴裡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些無端的指控。

  呸呸呸!多少個呸都無法形容他此刻的憤怒!

  小人!卑鄙無恥且下流的小人!

  巴裡特已經罵了很多次了,且一點也沒有停歇的念頭。

  「內戰?蠢貨!」巴裡特繼續罵道,「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會自己引狼入室的。聯盟那些是什麼人?一群只會說著漂亮話的偽君子!沒見見他們做過多少骯髒齷齪的事情,麥斯威爾絕對會是格倫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他會將格倫帶向地獄!那個蠢貨!蠢貨!還有康奈爾!」

  巴裡特說到康奈爾,原先的怒氣又騰升了一倍。

  天知道他是多麼看好康奈爾。雖然康奈爾是一個克隆人,雖然他沒有接受過正統的教育,但那些都不重要,看他和埃德溫多麼想像!長相,智力,實力……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貼近埃德溫的人,那個傳說中的英雄。

  巴裡特原本以為他會理解自己,理解埃德溫。他們會很合得來。雖然康奈爾的壽命不長,但是他的人生可以過得很精彩!

  至於克隆人的身份,不承認他的人權是星際法則的規定,可他是一個人嗎?他是啊!那還有什麼關係?承不承認不也只是觀念的問題而已。

  可見自己是個多麼開明的人。

  ……他現在無比後悔自己將康奈爾與埃德溫進行比較,那簡直就是對埃德溫的羞辱……他實在是沒見過這麼蠢的人!

  巴裡特說著嘆了口氣:「在格倫這個貧瘠的地方,我們根本別無選擇。你說呢?」

  軍人也不知道,但是他已經很厭惡戰爭。他覺得自己無法做到像巴裡特一樣,一輩子都在戰爭的旋窩中掙扎。

  要麼讓他早點死去,要麼讓他脫離苦海。否則他會瘋狂的。

  「我們要,掌握一下主動權。」巴裡特拿過桌上的報告,此刻他又是個不近人情的上位者:「先說的人,總是更容易爭取到信任。既然麥斯威爾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那我們也不能客氣。」

  他把報告往前一丟:「去把康奈爾是克隆人的身份曝光出去!當初科研隊伍的人已經隨著爆炸全部去世了,埃德溫先生的細胞也全無保留。就說我們毫不知情,反正不能更糟糕。但康奈爾!他一定要死!」

  軍人領命:「是!」

  然而,那軍人剛剛走出辦公室,還沒等他聯繫媒體跟下線,悄無聲息地將這事透露出去,卻已經有人快他們一步,將這事披露了出來。

  曾經在巴裡特手下工作過的一位生命科學研究員表示,康奈爾長得如此像埃德溫,很有可能就是埃德溫的克隆體。

  當年巴裡特想培植一個聽話的傀儡,來幫助自己穩定輿論。同時激活埃德溫那百年難遇的天才基因,來強大格倫軍部的戰鬥力,所以秘密建設了研究院,專門進行克隆研究。

  研究一直持續了幾十年,期間有過成功也有過失敗,雖然如今已經叫停,但不確定是否有成功的案例。

  此事立即引起軒然大波。

  大料!這才是大料!克隆的研究已經不僅僅涉及內部爭端了,這是違禁實驗!

  看看他們為了擊敗對方而不惜付出的代價。

  ……格倫人民表示並不開心,這些消息看著太讓人難過了。

  緊跟著,又有在巴裡特手下工作的內部人員表示,不錯,康奈爾就是克隆體。巴裡特之前利用康奈爾克隆體的身份在不斷威脅他,以讓他保守秘密,抹黑聯盟。所以康奈爾才不得不選擇這樣做。

  至於為什麼格倫的實驗出來的克隆體會跑到聯盟去……這種時候誰在乎啊!

  這些爆料的內部人員究竟是誰已經不重要了,至於他們說的話是真是假也很好辨別,只要將他的DNA提取出來稍作對比就可以。

  軍政兩部撕破了臉在互曝醜聞,那樣子實在是很難看。然而最可憐的還是康奈爾,他不斷地在人們口中被提起,承受的卻全是一些難聽的詞語。無論是軍方還是政方,都很瞧不起他。

  而且按照星際案例,克隆體不被承認人權,不允許存在,那麼他在被證實身份之後,面臨的是——被處理。

  「我可以送你離開,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麥斯威爾說:「我不能將你送回到聯盟,那是不可行的。現在事情曝光了,我們沒有任何回頭的餘地,聯盟也不會接受你。」

  坐在他面前的康奈爾和哈里點頭表示明白。

  「今後,我們不會給予你們任何幫助。離開格倫以後我們就沒有關係了。你們要小心自己不會暴露,最好去偏遠一些的地方。」麥斯威爾說,「我如果給你們準備得太完善,巴裡特會以此攻擊我。所以,身份的問題,我不能為你們解決。」

  埃德溫是多麼有名的人?如今出了一個可以說是全星際最熱門的瓜,所有人都關注著呢。

  麥斯威爾不替他們解決身份和逃亡路線,單憑康奈爾和哈里,又怎麼才能在如今各國都嚴查身份的地方生活下去?大概也只有去那些貧困的地方像浪民一樣苟活著吧。

  麥斯威爾說:「抱歉。」

  「不,你沒有順勢殺掉我,已經很好了。其實我原本做好了準備。」康奈爾很冷靜地說道。對他來說,沒有榮譽,沒有獎勵,他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但是好歹,他覺得自己並不是悄無聲息地離開的。或許會有那麼一兩個人記得他。

  「會很危險。你能不能安全離開格倫,我也無法保證。」麥斯威爾看向哈里說,「你真的要跟著他嗎?」

  哈里無所謂道:「反正……我也沒其他地方可以去啊。」

  麥斯威爾給了他們些許的現金,再就是鑽石黃金一類的貴重品。可他們帶不了太多。

  「保重吧。」麥斯威爾說,「我明天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希望最終的結果,不會讓你失望。」

  他向著康奈爾伸出手。

  康奈爾定定看了一會兒,說道:「我會看著你。希望你不是在說謊。」然後也將手放了上去。

  格倫內部矛盾不斷激化,各種重大新聞更是層出不窮。承包了星際民眾近一年分的瓜。所有人都將焦點對準這位昔日的霸主,偽裝的強盜。

  麥斯威爾這次是釜底抽薪,下定決心要徹底改變格倫的生存方式,所以哪怕自損五百,也毫不退卻。巴裡特同樣也是。

  他們互不理解,也無法互相說服。

  百米飛刀讓連勝等人不要急,軍方內部也在交涉安排,會將結果告訴他們的。然後這不急,就不急了一個多月。

  連勝等人在得知康奈爾DNA被證實的時候,已經回到了二十九區。並且暫時待在基地,沒有被委派執勤。

  林冽最近帶著連勝上課。

  連勝還是很聰明的,也願意學,所以雖然不喜歡,但從效率看還算不錯。

  林冽本身沒有什麼執教的經驗,但是她對各項內容和要點,有著更精闢且準確的認識,講課枯燥而有用。加重了連勝聽課的痛苦度,但起碼保證了授課質量。

  林冽靠在實驗桌上,說道:「我在申請將九宮,從三軍運回來,進行零件改造。」

  連勝抬起頭:「九宮?」

  林冽點頭說:「連橫的機甲。」

  機甲當然是由軍部所有的。但是如果一位機甲手足夠出色,又有著絕對的戰績,他們可以爭取到自己的專屬機甲。科研院會為根據機甲手本身的特點和要求,來進行特殊改造。他們還可以在機甲身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一般情況下,機甲會隨著機甲手一起在戰場上陣亡,那是他們最終的歸宿。所以,一旦確認了專屬機甲,所有權歸屬聯盟,可使用權歸屬機甲手。

  連橫去世的時候,機甲還停放在基地,並沒有任何損傷。但軍部考慮到他的犧牲和功績,將機甲留了下來,沒有進行再分配。

  現在三軍認識連橫的人已經不多了。要麼已經退役,要麼成了軍部的老古董。連勝之前跟著三軍出任務,沒能見到那些人。

  但是,整個軍部能有專屬機甲的人並不多,個個都是可以吹噓的傳奇好漢。

  連橫的那台機甲一直停放在三軍倉庫,火紅色的機身上,雕刻著筆鋒凌厲的大名,連同他的事蹟,一起流傳了下來。

  連勝問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林冽回憶了一下,笑道:「一個很聰明,又很愚蠢的人。一個很強大,又很脆弱的人。」

  一個明知道不可能,卻偏偏還會想要去嘗試的人。

  一個偶爾犯蠢,又偶爾正經的人。

  一個總是死裡逃生,又似乎從不畏懼死亡的人。

  一個莫名執拗,總是執著於一些奇奇怪怪事情的人。

  一個看起很強大,卻會失聲痛哭的人。

  一個能用肩膀承擔起一切的人。

  要說認識,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久,但連橫就是那樣一個人,他會深深刻在別人的心口,讓人想忘也忘不掉。

  「生命為什麼那麼脆弱呢?可人類是很強大的。」林冽抬起頭說,「死亡也不會停止,摔倒也不會被擊敗。走的每一步都會想要努力留下自己的足跡,那就足夠了。」

  林冽說:「他清楚地認識自己的每一個身份,他的使命感是與生俱來的。所以他會遵從軍部的指令,從聯盟的利益出發。但是,他也記得自己所有的身份,是兄弟,朋友,或者是隊長。所以他從不害怕去做蠢事,也從來不害怕死亡在前面的恐嚇。他要救更多無辜的人,也要救在他身邊的人。」

  林冽問:「康奈爾,他是你的朋友嗎?」

  連勝:「是的。我現在有很多朋友。」

  「你願意去救他們,我想他們也會來救你。」林冽說,「如果你繼續在軍部,我希望有一天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你的朋友也能不顧一切地過來救你。就是這樣你們才會強大。」

  連勝看向她,但林冽避開了她的視線。連勝低下頭道:「是的。謝謝您。」

  「如果三軍同意的話,九宮會在下個月交接送到。我也希望能夠看見它再次動起來,而不是繼續停在倉庫裡。」林冽說,「你也可以刻下你自己的名字。」

  連橫的九宮,林冽的改裝。

  那銘記著連橫過去的機甲,或許就是連接他們之間的紐帶。

  他們的名字和榮耀,將鐫刻在同一台機甲上。她可以帶著那個名字,再次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連勝說:「是!」

  林冽側過臉,朝她點點頭,然後抬手摸了摸她的後腦。

  她時常能夠在連勝身上,看見連橫的模樣。固執的性格,永遠不滅的希望,堅強而毫不退縮的氣勢,以及,那種真誠。

  下午的時候,百米飛刀傳來通訊,召集他們秘密集合,商討關於康奈爾的事情。

  幾人提早出了房間,帶上光腦,前往指定會議室等待。

  到房間的,還是原先的八人組,一個沒少。

  百米飛刀很繁忙,約定了三點但最後三點半才過來。一進來就坐在為首的椅子上,長長嘆了口氣。

  他擼起袖子,在手心拍著光腦,說道:「我知道你們都很好奇,也很激動,一個個已經問過我不下一百次了。那麼現在,我也直白地把事情告訴你們。」

  眾人齊齊看向他。

  「康奈爾是克隆人的事情,我相信你們都已經知道了。」百米飛刀說,「我問過你們了,既然你們都做出了一樣的選擇,那麼,我也就直言不諱了。」

  知道康奈氏是克隆人的時候,趙卓犖他們,確實是很震驚的。那股震驚好幾天都沒能緩下去。繼而心酸想到,或許這就是康奈爾年少老成,又沉默寡言的原因。

  原則上是不允許進行完全體克隆的,原先這個名詞對他們來說也只是一個名詞,可是如今這個名詞變成了康奈爾,那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們並不覺得克隆人有什麼不同。一樣會思考,一樣獨立的個體,如果不深究,他們和普通人根本就是一模一樣。可他們身上,卻永遠被打上了名為別人的標籤。

  康奈爾一直背負著那個標籤成長,在這個複雜的環境裡,一面保守著自己的秘密,一面從懵懂起,就懷揣著對生命和自我的困惑。

  他們甚至無法相信,如果是自己,會如何接受那個事實。

  他們一定會迷惘,會無比的迷惘。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這種不公在克隆體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但是,當百米飛刀問出,康奈爾是不是他們朋友這個問題的時候。

  毫不猶豫。

  是。

  他是。

  從卡法到港口,那個不苟言笑的少年,始終默默站在他們身邊。

  他很善良,很堅強。堅強到不忍再去虧欠他。

  百米飛刀:「三區。我們跟麥斯威爾取得了短暫聯繫,得知康奈爾目前在三區。但是,從本質上來說,軍部是不會支持你們過去救人的。因為康奈爾的身份,他是格倫的克隆人,跟聯盟沒有關係。先前已經有了牽扯不清的事情,但現在撇得越乾淨越好。在這之外,康奈爾還參與了格倫內亂之間的問題。他屢次欺騙普通民眾,引起社會動盪,影響極為惡劣。所以就算是從任何角度分析,格倫對他做出處決的決議,都沒有任何的異議。」

  季班鳴不平道:「可事實是,他只是頂鍋啊。」

  百米飛刀:「不要談事實。我們現在講的是現實。」

  眾人臉色都很難看,連帶著看他都用著更誇張的表情,一表示自己的憤怒。

  百米飛刀似乎沒有看見,繼續平靜說道:「而且,聯盟並沒有任何的理由去幫助他。為了要救他一個人,我們需要付出的兵力,物資,武器,以及因此可能引發的社會問題,這些都很嚴重。何況康奈爾是格倫的克隆體,聯盟將他帶回來,也無法安置。就條例來說,克隆人不允許享有人身權利。聯盟如果開了這個先例,會擾亂社會的道德倫理公序良俗,給自己惹來不少的麻煩。」

  百米飛刀深吸一口氣道:「總之,這次的救援,我們只能秘密行動。行動可行度低,危險性高。派我們精銳的士兵,冒著犧牲的危險,救一個壽命不長的外國人士。是一件很不值當的事情。聯盟不會同意這樣的做法。」

  周師銳鬱鬱開口:「哥,我知道聯盟不會同意,可是我們……」

  百米飛刀抬手打斷他的話,示意他們都站回去,說道:「這是我站在聯盟和軍部的角度來分析的結果,這是最理性,也最有有利的選擇。所以,如果你們要做,不要奢求軍部可以給你們任何的批准跟支援。」

  「但是,康奈爾雖然不是我的士兵,卻也曾經在軍部服役過,他為了聯盟安定做出了無可替代的貢獻。從我私人的角度來講,我不希望放棄他。」百米飛刀,「想要將他從格倫帶出來,是一項非常有危險性的行動,自願參與。我再說一遍,人力有限,成功率低。如果還有想去的人,那麼現在舉手。」

  「其實我是不大喜歡舉手這種方式的,顯得我特別幼稚。」方見塵說,「我喜歡喊到。」

  百米飛刀:「那你喊到。」

  於是七人舉手,會議室裡響起方見塵震耳欲聾的一聲「到!」

  眾人默默地看著他。

  方見塵:「……」

  賊特麼的尷尬了。

  於是他也舉起了自己的手。

  「現在,第六軍團准許你們半個月的假期。半個月內軍部放開對你們全部的監管,不管你們做什麼都不會過問,軍部的特權和便利也全部解除。半個月之後,必須給我歸隊!」百米飛刀將一張卡拍在桌上,朝著連勝那邊滑了過去:「隔壁研究院的倉庫管理鑰匙丟了,默示就停在裡面。如果不按時歸還應對盤點,會給軍部造成重大財產損失,明白吧?」

  眾人急急點頭:「明白明白。」

  方見塵擠眉弄眼道:「刀哥,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哥,愛你哦~」

  百米飛刀一光腦對著他腦袋拍下去,只不過沒有用力。

  「我年紀也上來了,不能跟著你們一起放假,但是可以給你們的假期做做後方策劃。」百米飛刀說,「你們可能還不大瞭解目前的形勢,我還是要再強調一遍。」

  他調處幾張圖片:「這是你們能帶走的武器。這是你們可以乘坐的工具和路線。這是前方格倫所需要突破的關卡。這是你們救援完畢之後,回來所需要避過的排查。」

  眾人對著地圖開始研究。

  趙卓犖等人就負責打,對於地圖數據之類的不在行,於是掃了一眼,就不管了。

  把一切交給指揮跟副指揮!

  百米飛刀看他們的臉,覺得幾人特別欠揍。

  正要繼續解釋,走道裡傳來似有似無的腳步聲。

  對方穿著軍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尤為響亮。

  連勝耳朵尖,立馬收起光腦,朝眾人使了個眼色,然後走到門邊。

  「這節奏……」百米飛刀數了數那熟悉的腳步聲,瞪眼道:「擦!莉莉安娜!」

  莉莉安娜直接大力推開門走了進來,冷聲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百米飛刀摀住自己的耳朵。

  她偏頭掃了眼眾人,那眼神裡帶著一股威壓。因為心虛,眾人下意識地低下頭。

  莉莉安娜,六軍戰功聲譽,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她反手關上門,卻是盯著百米飛刀,質問道:「密謀行動,你們徵詢過我的意見了嗎?是不是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服役中的遠征軍?還有,看見長官,為什麼都不知道敬禮?」

  眾人立馬抬手,齊聲喊道道:「莉莉安娜上校!」

  「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但是在軍部,所有的事情,都要服從上級的指令!你們現在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軍紀。周師韌——」莉莉安娜指著他說,「你給我站起來!」

  百米飛刀噌地站起。

  莉莉安娜滿意地拉開椅子,又自己坐下。

  「我只是來向你們宣佈一件事情。康奈爾從六軍竊取了關於機甲研發的核心機密然後叛逃。遠征軍請求先確認他是否有將情報外洩,再進行執行。」莉莉安娜說,「如果格倫官方不接受引渡,那我們將直接武力突破,強行處決康奈爾。不日出發。」

  幾人愣了一下。

  連勝抬起頭,先行應道:「是!」

  她看向百米飛刀,眼神中毫不掩飾地表示:愚蠢的傢伙。

  百米飛刀:「……」

  果然拳頭硬的人就是不一樣,比他大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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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1:08:59 |只看該作者
下卷 天涯靜處無征戰 兵氣銷為日月光 第二百十二章 原因

  百米飛刀撓了下頭,說道:「嗯。知道你了不起,但是這件事情我不同意。」

  幾人看向百米飛刀。

  周師銳點頭說:「莉莉安娜上校,就算對外的名義是可以掩飾的,但軍部絕對不會同意您的提案。就算同意,按照如今的情況,起碼要經過三次聽證會,並由遠征軍內外上下討論,最終投票決議,商量方案……」

  「程序我當然比你清楚,但那又怎麼樣?我可沒興趣在做任何決定之前,都廢大功夫去尋求他們的允許。軍部那繁複而無用的程序要真算起來一套比一套多,六軍做過的決議起碼有一半是不合規格的。可是哪隊遠征軍真的遵循過?在前線情況不明,事態緊急需要決斷的時候,遠征軍有優先的處置權。」莉莉安娜一手敲著桌面說,「那麼現在,聯盟叛徒在面臨即將被處決的情況下,我們要確認他究竟竊取了多少情報並是否有向外部洩漏,這就是最合理的做法。」

  百米飛刀拉開椅子坐下,說道:「不要開玩笑了莉莉安娜上校。你要是這個上校做得不開心,完全可以光榮退役,何必選擇這樣的方式?到時候誰都不好看。我也不希望到時候上頭調來一個奇奇怪怪的人,然後我又要提早退役了。」

  百米飛刀異常嚴肅地看著她,表示自己並不是在玩笑:「身為你的副指揮,雖然我之前在討論一些擦邊的私人事件,但我依舊要阻止你。我再申明一次,我不同意。」

  眾人沉默下來,在兩人之中巡視。

  這種所謂的最合理做法的說法,其實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監管系統不能作廢,才能保證軍部的公正性,必要時刻,對民眾做出合理解釋。但是,又要給前線軍足夠的自由度。所以雙方才會採用事後聽證的方式作為調查監管最主要的方式。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不知道遠征軍說辭背後的本意。

  畢竟,誰都不笨呀。

  他們會認同,是因為他們相信雙方的利益出發點是相同的,遠征軍做出的決議,是基於聯盟未來發展考慮。所以他們不追究。

  至於得寸進尺的行為呢?老虎的屁股還是摸不得的。

  莉莉安娜為了某個人,擅自行動,甚至牽扯到聯盟的話,相信沒有人會同情她,會原諒她,會諒解她。

  正是因為她位高權重,而且享譽盛名,越出現這樣的事情,才越不能容忍。上級絕對會嚴加懲罰,以儆傚尤。

  百米飛刀覺得自己都已經看見這件事的未來了。

  莉莉安安不為所動,只是翹起腳,看著百米飛刀說:「不然呢?你們有可以過去的方法嗎?」

  從聯盟,去往格倫,要怎麼過去呢?

  時間緊迫,重新安排身份的話,顯然是已經來不及了。

  連勝等人十四區的留學生身份還沒有註銷,要是麥斯威爾那邊吩咐一聲,或許還可以走正經途徑。最大的問題是,他們的武器跟機甲應該怎麼辦。

  麥斯威爾願意協助他們,替他們打打掩護,估計已經是極限了。在如今這個敏感的罐頭,讓聯盟正大光明開著機甲進他們的領地,是萬萬不可能的。

  要越過十幾道邊區防線,將一台機甲運送到格倫發達區,顯然那是更不可能的。

  就算是真正開戰,聯盟調派大量兵力進行強攻,短期內也無法攻破格倫的超強防線。

  百米飛刀見她還反駁了,拍了下桌子,看瘋子一樣地看著她:「不是開玩笑吧,你竟然還是認真的?你是被什麼附體了?」

  莉莉安娜挑了挑眉毛。

  「那麼,你想要派兵多少?犧牲多少?計畫又是多長時間?」百米飛刀說,「說吧,六軍,或者是我,要為你準備什麼?」

  連勝說:「可是,未必只有強攻一種方法啊。聯盟一直在避免和格倫在目前狀況下進行開戰,那麼,現在也不會。」

  百米飛刀說:「引渡嗎?那先看看格倫的人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我有說過,要以聯盟的名義向格倫發出請求嗎?」莉莉安娜手指按在桌上,「周獅子,我還以為你深諳外交詞令。你是變笨了,還是變正直了?」

  百米飛刀不屑扯了下軍裝:「坦蕩如我!」

  莉莉安娜說:「我已經向星際聯合會提交了申請,請求護送他們前往格倫。如果麥斯威爾真的遵從巴裡特的要求和民意,處置康奈爾,那麼星際聯合會的人必然要派人過去確認。格倫如今內部動盪不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戰爭,攜帶一輛救援機甲以及部分裝備,那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格倫為什麼要拒絕?」

  百米飛刀愣了一下,當即道:「不可能!他們不會同意!」

  百米飛刀說的不是格倫不同意,而是星際聯合會的人不同意。

  天知道那些都是多麼討人厭的傢伙。越讓人不爽快的事情,他們越要做。還總是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放。

  康奈爾雖然是格倫研究出來的克隆人,但他是在卡法成長的。服役多年,戰功纍纍,還有中校的虛職軍銜。跟聯盟本身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不來找聯盟的麻煩就不錯了,還會答應聯盟的請求?

  而且在這種時候,去格倫,還選用聯盟的護衛?不怕出事嗎?

  半路槓起來簡直不要太精彩。

  「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要選用聯盟的護衛。當然,他們不僅僅只是選任聯盟的護衛,還會有獨立的自衛隊。只是順便將我們帶進格倫而已。」莉莉安娜說起他們,語氣中也是帶著一種嘲弄:「雖然聯盟得罪過他們,可比聯盟更討厭的大有人在。比如格倫。」

  格倫在討人厭這件事上,絕對走在所有國家的最前列,就算有成批的群眾在第二名的位置上激烈競爭,也始終沒人能和格倫爭這個第一。

  一騎絕塵,遙遙領先!

  先不說他們起家的歷史惹人非議,就是在正式擁有國家編號之後,始終沒有停止的掠奪行為,也足夠讓聯合會那群老古董憤怒了。

  越是有底蘊和資源的國家,越是瞧不起他們這種行徑。這就跟貴族瞧不起暴發戶一樣。

  何況裡面不乏一些喜歡拿腔捏調的傢伙。

  正義!格倫在破壞星際正義!

  聯盟跟他們最多是互不順眼,立場不和。格倫跟他們就是形同水火,勢不相容。簡直是要了他們的老命。

  但格倫素來強勢,軍事力量毋庸置疑。不做錯事,不需要鳥這群傢伙。

  如今難得迎來了落魄,聯合會的人怎麼能錯過這個機會!

  讓討厭的人互相殘殺,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恨不得喊一聲,上吧不要顧忌他們!

  連勝笑了一下,說道:「做決議的,還是人嘛。人的喜怒,是可以控制的。」

  莉莉安娜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最近格倫做了許多讓他們不高興的事情。比如給他們發送威脅的信件,毫不客氣地跟他們喊話對峙,拒絕配合。」

  百米飛刀:「……」

  格倫這種時候哪有心情做這樣的事情?

  麥斯威爾地位不穩,不會想要和聯合會的人起衝突。巴裡特想要殺了康奈爾報仇,更加不可能這種事情去惹怒聯合會了。

  莉莉安娜:「而且格倫的那群野蠻平民,還在網上公然嘲諷聯合會,並質疑他們存在的合理性。」

  眾人:「……」

  玩得這麼開心的嗎?

  莉莉安娜說:「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反正我已經跟他們談好了,你們準備一下。」

  百米飛刀嘿嘿笑道:「喲,莉莉安娜上校,不錯嘛。」

  莉莉安娜卻沒有因為他的嬉皮笑臉而感到輕鬆,相反渾身氣場,都顯得她更不高興了。

  「我並沒有要救康奈爾,他跟我沒有任何的關係。我沒有見過他,沒有瞭解他,更加沒有跟他合作過。從第三方的角度來說,我會同情他。可是聯盟從建立到發展至今,需要同情的人太多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參與這件事。」莉莉安娜眼神掃過所有人,「軍人講求義氣,並不是一件壞事。這有團結的隊伍,才能變得更強大。你們既然跟隨我,我就希望能為你們負責。但是,我不討厭勇敢的人,卻討厭愚蠢的人。」

  眾人待在原地不敢動,目視前方,嚴肅以對。

  「對聯盟來說,這就是一起得不償失的行動。聯盟不會因此而造成的損失。」莉莉安娜站起來說,「你們能帶走的東西,只有季班自帶的機甲。我會給你們每人配一身裝備。包括部分爆破武器,逃生裝備,通訊裝備,防干擾和屏蔽裝置。你們是隨聯合隊伍一同前往格倫的,所有還是只有八個人。但是六軍上下的數據分析師可以一起為你們服務。明白了嗎?」

  眾人道:「明白!」

  莉莉安娜揮手:「都去準備吧,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還有我不希望還有第二次知情不報的事情。」

  眾人:「是!」

  連勝等人一哄而散,回到各自的地方準備。

  莉莉安娜別在胸口的通訊器不停地響。她拿出來看了眼名字,回了兩個字。

  百米飛刀出去的動作一頓,笑道:「看,報應馬上就來了。」

  莉莉安娜哼了一聲:「你倒是可以更關心一下自己。我非常懷疑你在軍部的剩餘年限。」

  百米飛刀聳肩:「越短越好,那我倒是高興,說明我可以回去享福了。在軍部的日子一點都不舒服。」

  莉莉安娜不再理他,徑直從走道出去,往基地最裡處的行政樓走去。

  雷鳴少將坐在桌子後面,見莉莉安娜進來,推開桌上的東西,說道:「你回來了,不先過來跟我報到,去了其他地方做什麼?」

  莉莉安娜說:「去關心一下我的士兵。」

  「剛剛我收到了星際聯合會的申請文件反饋函,上面簽著你的名字。所以我以為你會先來跟我解釋。」雷鳴少將交叉著手指,擺在桌上,說道:「停下手上工作,不惜連夜從邊線趕回來,我希望能聽聽你的理由。」

  莉莉安娜眉毛一挑。此刻絕對是想罵長輩的。

  「我瞭解年輕人。如果我們這次不去救康奈爾,那聯盟可能會失去八個非常優秀的士兵,甚至更多。」莉莉安娜說,「雷鳴少將,我相信您明白。培養一個將軍,並不是只需要戰績就夠了。」

  「好了。你既然已經警告過你的士兵,那麼也應該知道我要對你說什麼。」雷鳴少將從桌子底下翻出一沓紙,「你是我帶出來的學生。可是你畢業已經多少年了?十八年嗎?那就先按著一個人兩萬字的檢討寫吧。你那八個士兵的份,順便也寫了吧。十八萬字……那你再順便把周師韌的檢討也寫了吧,也湊個整。」

  「……」莉莉安娜,「……」

  雷鳴少將靠在椅背上:「我可以暫時幫你壓下來,但是別讓我失望。」

  莉莉安娜致敬道:「是的少將。」

  連勝等人在是在三天後,被通知登上前往格倫的機艙的。

  準備的那幾天,他們並不覺得緊張。當那時刻真的要到來,反而只會去想結束後的事情。感覺都放開了。

  幾人商量著,回到聯盟以後,不如一起出去喝杯酒。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酒了,甚至這輩子都還沒有醉過。

  聯盟大學的畢業生,已經很久沒見,不知道現在都分散去了哪裡。要是能遇到,可以一起出去吃頓飯。那就太好了。

  還有其他軍團的新兵們,正好可以再切磋一下。

  他們的機甲駕駛水平,似乎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也可以練練手。哦,下一步想為自己爭取一下專屬機甲的權力。

  他們有些想念三夭跟母校了,要不要乾脆請個假,回二區看看吧。

  彷彿有許多的事情要做,但又彷彿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只要大家在一起就好了。

  眾人穿戴好裝備,檢查所有的包跟設配。調試無誤過後,跟隨軍部的車輛前往接洽點。

  星際聯合隊的人是坐自己的飛行機來的。他們要登機,需要先解除裝備,接受他們這邊的安檢。

  像犯人一樣層層過檢,搜身。然後所有帶過來的裝備和機甲被進行二次勘察分解。全部確認沒有問題後,才讓他們上來。

  整個過程用了近兩個小時。

  幾位年輕人就在旁邊等著,很安靜,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隨後得到許可,就穿著裡面的薄衫走進機艙。

  機艙的最前排,坐著聯合隊的官員。之後是他們的護衛隊。連勝等人則被安排在最後面的位置。

  因為百米飛刀的喋喋不休,雖然他們還沒跟這群人打過交道,但幾人固執,虛偽,清高的形象,已經牢牢紮根在眾人心底,剔除不掉。

  不得不說百米飛刀洗腦的功力簡直是一流。

  雙方還要在一起度過幾天的時間,不過還好。開了隔音跟屏蔽,可以互不打擾。

  前面的人高談闊論,幾人則聚在後面玩光腦。時間過得挺快。

  在起飛兩天之後,不知道是那群官員閒得太蛋疼,還是很想關心一下聯盟的小兵,看看雙方三觀是否相合。頂著很慈祥的表情,到後面來找幾人聊天。

  幾人只能放下各自的光腦,然後將位置拉近,坐在一起聽後他的講話。

  一名中年男人看著他們說:「沒想到聯盟會派這麼年輕的士兵過來。你們大學畢業了嗎?」

  連勝:「當然先生。請放心,我們的實力還是可以的。」

  那中年男人說:「我們剛才還提到了聯盟未來的發展。看格倫是個多麼糟糕的示例。能夠改變一個國家的,看來只有教育了。」

  另外一人讚同點頭,搖著頭表示他的震驚:「更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還會做克隆的相關研究。那真是一個野蠻的國家,他們難道沒有最基本的人倫觀嗎?」

  「當年埃德溫創立了格倫,他的成就確實令人震撼,他的才華也令人驚嘆。重要的是,他還知道保持他文明人的形象。很可惜他的接替人並沒能繼承他的智慧。看看格倫近些年的發展。再看看他的克隆體都做了些什麼。不可置信。如果可以,埃德溫恐怕都會被氣活過來吧。」

  幾人對於他們的言論覺得有些不悅。很想反駁他一句,康奈爾的稱呼並不是「埃德溫的克隆體」,難道連一個名字都記不住嗎?這不是最基本的尊重嗎?

  他們的確不會,因為他們這次過去,就是為了處決康奈爾。為什麼要記住這樣一個「人」的名字?

  連勝說:「我想……文盲是無法完成克隆相關研究的。真正能做到這個的,是文化人。」

  那幾人安靜了一下,紛紛看向連勝。

  連勝笑了一下:「不是嗎?我們有句古話道,『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他們對古文瞭解並不深,聽著只覺得拗口。似有似無地點頭。

  連勝接著解釋道:「一個聰明的惡人,遠沒有一個有文化的惡人可怕。」

  一人跟著笑道:「你說得對。」

  男人笑道:「但是,教育可以讓一些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讓更多的人走上正途。那是他們改變人生的機會。」

  連勝點了下頭,說道:「您又錯了。一個人在犯錯的時候,多數情況下是不會覺得自己錯的。他們會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知道一切,並為自己的睿智而感到驕傲。但其實,他們驕傲的資本,有一半來自於運氣。一門叫做投胎的技術。並不是說他們不努力,而是有些人,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

  幾人聽著覺得不大對,有些懷疑地看向連勝。又覺得對方沒有得罪自己的必要。

  連勝繼續說道:「就像格倫的人一樣。他們借由自己的武力,毫無愧疚地傾軋小國,掠奪他們的資源,還以此沾沾自喜。這樣的人,我們怎麼能指望去喚醒他們的良知呢?」

  幾人紛紛贊同。

  男人抬起一腳,面對著幾人道:「你們理解我們執行克隆體處決嗎?很多人會以為這太過殘忍,但,這是絕對不能存在的事情。」

  眾人都沒有回答。他們之間的氣氛已經降到了冰點。還是連勝平靜回了一句:「理解。」

  前面那人說:「哦?」

  連勝說:「因為人類的劣根性。」

  那人看向連勝。想從她臉上探究出她這句話的意思。連勝偏頭,笑了一下:「是我沒說清楚,因為不能一味順從人類的劣根性。」

  那人品味片刻,再次說道:「你說得對。」

  「雖然這很殘忍,也很不人道。可是站在人類的發展角度上,這絕對是有理由的。」那男人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感慨道:「因為總有一些人,會懷念某個已經逝去的人。而克隆實在是太符合他們心意的事情。」

  男人看向連勝說:「你有很想念,無論如何也想見他一眼的人嗎?曾經某一刻,會有過這樣的想法吧?想要擁有一個人,想要再次看見一個人。」

  連勝手指動了一下,說道:「有。」

  「是的。有。每個人都有。如果有錢,很多人抵擋不了這個誘惑。可是,即便是兩個克隆的人,也是不一樣的。這世上從來沒有完全一樣的人。成長的環境,社會的變化,基因的選擇表達,卵細胞的影響,胚胎的發育情況等等……都會影響一個人的性格。生命是很神奇的,這世上怎麼會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呢?他們只是長得像而已。將自己的愛如此輕易地分給另外一個人,那真的是愛嗎?還是執念而已呢?」

  「克隆人從被創造開始,就已經失去了部分的人權。在他們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就被決定了一半的人生——那個想要將他創造出來的人決定的。這對克隆人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他們……或許沒有犯錯,可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是幸運的。我們無法給予他們權利,我們也不應該褻瀆生命。所以,處置克隆人,本質原因並不是因為歧視他們,而是,我們沒有對他們仁慈的選擇。」

  幾人眼皮跳了一下,表情沉了下去。

  無可否認,是這樣的沒錯。

  如果從出生起就注定了不公平,那麼,他們存在的意義是為了什麼呢?滿足另外一個人的慰藉?這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他們雖然不願意康奈爾跟物品劃上等號,可是卻不得不承認,康奈爾的人生悲劇居多。他甚至無法迎來一個完整的結局。

  那麼,如果要避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如今的處置方法,就是最得當的選擇。

  男人嘆了口氣說:「而且,克隆人不能繁衍,因為他的基因大可能是有缺陷的。像埃德溫,他是一個天才,他完美的基因足夠讓所有人痴狂。可是,如果他的基因非正常走進人類的發展歷史中,只會帶領人類逐漸走向滅亡。」

  幾人覺得聯盟這群學生很有意思,或者對這些新兵的看法很感興趣。

  他們已經不年輕了,可他們也有過年輕的時候。

  年輕的時候想事情永遠是感性的,對社會的妥協不屑一顧,一切都從理想化的角度出發。不害怕碰撞,不害怕跌倒,不害怕錯誤。有著用不完的勇氣,覺得人生無比漫長。

  跌得多了,就會發現,妥協可以更輕易地獲得成功,可以更輕鬆地走向遠處。誰都討厭失敗,誰都討厭落後。他們開始嫉妒那些先妥協的人,然後改成了羨慕,最後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員。

  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那男人問:「如果克隆合法,你又有足夠的權力,你會選擇復活那個人嗎?」

  他們可以義正言辭地說不吧,可是想出口的時候,又猶豫了一下。

  連勝說:「最痛苦的時候,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所以我不知道。」

  幾人驚訝了一下。

  連勝說:「不過,等我冷靜下來,我一定會後悔。」

  眾人都盯著她。毫無疑問,他們覺得連勝真是一個很奇特的人。一點也不像年輕人的思維方式。

  「為什麼?」

  連勝說:「因為如果捨不得一個人,他就是唯一的。誰也不能代替他。」

  他們不會再有相同的回憶,不會再有相同的過去。逝去的人不會再回來了,所以生命才值得珍惜。

  他們是在中午到的格倫三區。

  格倫的繁華區之一。

  幾位官員走下機艙,戴上帽子,對他們說道:「祝你們好運。看來我們要分開了。」

  連勝點頭:「謝謝。」

  他們走出客艙,去後方存放的倉庫領取裝備,重新穿上自己的防彈衣,調試設備。

  魯明遠已經在格倫租了一輛車,現在停在機場的外圍。趙卓犖跟程澤負責幫忙將季班的操作台搬過去。

  連勝說:「魯明遠開車,周師銳負責指路。季班的機甲先留在機場,等待特殊情況,準備進行救援。」

  季班點頭。

  他的機甲不能在未獲得允許的情況下啟動。離開了幾場,就很有可能會引來格倫的注意。而他們畢竟只有一台機甲。應急是可以的,頑抗是不可取的。

  魯明遠已經開著車到他們面前。

  「好了。」連勝甩出武器道,「管它是哪裡的妖魔鬼怪,準備行動!」

  眾人拉開車門,坐到寬大的車廂內。

  這是他們第一次來格倫。麥斯威爾給了他們一張康奈爾關押點的地圖。此刻眾人就朝著那個方向過去。

  靠近目標點外圍的時候,人群還是挺密集的,畢竟是格倫的發達區,人群活躍。

  但是越往郊區,人群開始稀少,只有零星幾個行人路過。應該是知道聯合隊的人要來,提前通知了清場。附近的工廠也放假了。以免到時候人太多,安保問題難以落實。

  周師銳在後座開了反偵察裝置,重新連通和百米飛刀的通訊。

  百米飛刀看了眼時間,說道:「你們遲到了,我們等好久了。」

  季班說:「因為不是我開的,不然我們可以提早好幾個小時了。」

  連勝冷漠道:「不,那我們可能根本到不了這個地方。」

  百米飛刀提醒他們:「把人帶出來以後,記得炸棟樓掩飾一下。」

  幾人應道:「哦。」

  季班看了眼周師銳的地圖,好奇道:「聯合隊的那些人,也往這邊過來嗎?我們會不會撞上?是不是應該繞個路反超過去?」

  公然劫人聯盟也不好做的,目標不是偷偷將人帶回來嗎?

  「你想多了,他們肯定不會先來這個地方,或者乾脆就不會來。」連勝說,「一般情況下,他們到這個地方的第一件事,是吃飯會晤聊天。互相交流一下思想,然後才做進一步的決策。」

  百米飛刀坐在椅子上自由地旋轉,說道:「對頭!但你們的時間也不多。人家是坐車的,你們最好隱蔽點,兩條腿走起來。」

  還未靠近,連勝就讓魯明遠停了下來。

  連勝指著地圖道:「面積太大了,標得不仔細。這樣,我和優秀一組,從右邊過去突入。程澤跟方見塵一組,從左邊過去突入。葉步青你留在這裡,以防意外,再做人力調派。我們兩面一起行動。」

  人多容易暴露,連勝沒有把握一來一回,都能完美躲過他們的監控。

  這裡不是他們的主場,也沒有細節完善的地圖,多數可能要做最壞的打算。

  而且這棟建築太大了,從小地圖上看,內部道路還挺複雜。多繞個圈,就是浪費時間。也無法保證周圍檢測設施的質量。

  幾人點頭:「好。」

  趙卓犖抱著自己的槍,調整一下呼吸。

  眾人都看著連勝,等待她下達指令。可連勝卻好像一點都不著急,還在仔細確認著地圖。

  這離目標點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卡住了,越卡越容易心慌。抱了一會兒的槍,索性又放回去。

  季班似有感染,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彩色紙包裝的糖果說:「別急。先吃顆糖冷靜一下。」

  連勝看他這動作,忽然想起來正事。也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硬幣說:「別急,讓我先卜一卦。」

  幾人拆糖的動作一頓,以為是自己聽岔了:「啊?!」

  就見連勝很認真地對著手心吹了口氣。

  方見塵說:「這種時候你還搞封建迷信!不要動搖軍心了!」

  「不是,這是求個心安,你懂什麼?」連勝說,「而且這玩意兒很準的。開戰前必卜,卜出什麼,你對照著做了,起碼不會有心裡空落落的感覺。睡覺也能踏實。很重要的。有信仰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壞事,畢竟心虛是人的天性。」

  幾人仔細品味了一下,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連勝將硬幣在手裡搖著,說道:「我覺得之前出任務總是那麼頹,就是忘了這項優良傳統。而且別不信,以前我……見過一個人,凡卦必準,賊特娘的準了。」

  她說著手一放,將硬幣投在旁邊的空座上。

  眾人屏息凝神,都靠了過去,盯著那幾枚硬幣,見它們不動了,又扭頭看向連勝。

  「嗯……」連勝摸著下巴,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皺起了眉毛。

  眾人頓時忐忑。對這種事情,不管信還是不信,如果出現壞的預測,總是會讓他們耿耿於懷。

  趙卓犖小心問道:「怎麼?」

  「不是我認識的卦。我也是第一次用這種硬幣投,不會看。」連勝掐指比了比,「我只學了……皮毛裡的皮毛。」以前那也不是她的工作。

  「……」眾人,「……」

  整齊一致的鄙視表情。

  連勝拿過武器說:「既然這樣就不要多想了。天命已聽,接下去要盡人事了。同志們出發!」

  眾人:「……」

  聽個鬼的天命!聽懂了嗎?!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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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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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1:09:16 |只看該作者
下卷 天涯靜處無征戰 兵氣銷為日月光 第二百十三章 襲擊

  眾人對了下時間,相繼下車,朝著相反方向,繞過前方建築開始行動。

  方見塵緊貼著牆面,警惕向前,問道:「這到底是一棟什麼樓啊?」

  地圖上沒有標識。

  這棟樓整體建得方方正正,外圍看起來並無任何特殊之處。圍觀顏色偏淺,風格樸素,在這一帶顯得很不起眼。樓身上也沒掛什麼引人注目的公司名稱。屬於開車從街上過去,都可以完全忽略的那一種。

  連勝說:「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它用途的話,那裡面也不方便防備。比如哪裡有監控,監控是不是實時的,哪塊地方比較危險之類的。」趙卓犖說,「重要的是地圖太簡略了。」

  麥斯威爾給他們的地圖的確非常簡陋,他們想知道的信息基本沒有。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十一層的高度,錯綜複雜的樓梯跟像解密遊戲一樣排列的房間和走道。其餘就跟普通地圖導航沒差別了。

  百米飛刀說:「麥斯威爾說,今天這個工廠放假。看守監控的人不在。」

  「監控避不避其實無所謂了,我們也沒打算再來一次。安全和攻擊系統倒是需要注意一下。」連勝抬頭看了一眼說,「不過從設計來看,我感覺裡面的危險性反而不會太高。」

  程澤問:「為什麼?」

  連勝:「已經安排了錯綜複雜的道路,一般不會再設置多麼危險的機關。真正想要殺你的人,會把地圖設計得更簡單,以保證沒有任何攻擊死角的錯漏。」

  「對的,多轉彎的地方,不方便安裝攻擊機關。」季班說,「不過無死角還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我想應該沒那個必要。這邊雖然是工業區,可平時人流不少,不是建設什麼秘密基地的好地方。如果這邊因為意外情況出現傷亡,還是很容易引起軒然大波的。」

  方見塵說:「不說傷亡,麻醉槍應該還是可以的吧?再不然低壓電流,禁錮陷阱,之類的?」

  幾人小聲聊天。

  康奈爾的位置應該是在頂樓。

  連勝跟著趙卓犖,一路沿著綠化帶往前跑。按照地圖上的紅點比對,在外圍相近的位置停了下來。

  確認周圍無人,趙卓犖從兜裡掏出攀牆工具,甩上去,然後兩腳輕蹬往上攀爬。借此翻上二樓。單手抓著繩索,撐在玻璃窗口的一側。

  那窗戶緊閉,趙卓犖試著推了一下,是鎖死狀態。

  連勝已經默契地從小袋裡掏出零件,將破窗工具拼裝好,伸長手臂丟上去。趙卓犖單手接過,看了眼各個零件點,然後將類似吸盤的那一端,用力按在窗戶上。順著下面的細管摸到開關,拇指一推,將它打開。

  就見那窗戶開始漸漸震動,且振幅不斷增大。直到刺耳的一聲金屬摩擦聲,隨後整塊玻璃碎裂。

  趙卓犖縱身跳進去。又反身從窗口丟出一截繩索,連勝抓著爬進樓裡。

  他們轉身一看,頭皮發麻般地抓了抓腦袋。

  眼前是無數一模一樣,緊密排列的大門。而牆面也不是普通的白牆,是呈現各種角度交錯斜立著的鏡子。

  此刻他們面前倒映出的,就是他們自己。

  相同的眼神從四面八方朝他們望來,帶著一絲警惕和冷漠,就那麼牢牢盯著他們。

  這靠近窗戶的地方,還帶著外面的亮光,再往裡面,就顯得有些詭異。

  方見塵那邊也已經突入了二樓。他看見這樣的場景,頓時驚呼道:「臥靠這是啥?迷宮嗎?!還是啥?」

  程澤在下面喊:「別靠了,先把我拉上去啊兄弟。」

  方見塵從窗戶邊探出頭,懷疑道:「我們可能找錯口子了,這裡面都什麼玩意兒?裡面信號被屏蔽了,你再幫我看看方向位置。」

  程澤於是舉著通訊器,特意退開兩步,還跳過了牆邊的綠化帶,精確根據地圖進行比照,確認道:「沒錯啊就是這裡。裡面是什麼?」

  「全是鏡子和門,我們兩邊應該是一樣的。」連勝說,「這可能就是他們的建築風格,上來吧。」

  四人往裡走了一步。

  這棟建築,外面有多低調,裡面就有多變態。他們完全無法理解設計師的意圖。

  門都是外觀一致的木門模樣,本該貼著門牌號的位置是空的,科室的說明欄那一塊也是空著的。抬手試了試門的材料,發現竟然是金屬類材質的。

  因為走道設計得很曲折,稍稍往裡走一段路,光線就消失了。他們開著自帶的燈光,不斷超前摸索。

  效率異常緩慢。

  「這到底……是不是辦公樓?」程澤皺眉道,「這裡是格倫的工業區吧?合法工業區?為什麼建造得跟迷宮一樣?」

  魯明遠說:「從你的聲音裡,我聽到了對人生的懷疑。」

  「什麼迷宮,這特麼根本就是鬼屋啊!」方見塵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說,「這很恐怖啊……我特麼第一次這麼怕我自己!程澤你離爸爸遠一點謝謝,別貼著我。」

  程澤不滿推搡道:「你以為這裡空間很大嗎?我不貼著你我們就只能分開走了!」

  方見塵手按在門把上,一個一個推開往裡看,想看看樓梯或電梯是不是被他們藏裡面了。說道:「麥斯威爾這不厚道啊,走這種路連個地圖詳解都沒有?」

  因為光線昏暗,這棟樓沒有開燈。他們無論是將燈光朝前打,還是從臉的下方往上打,看起來都非常恐怖。

  明明只有兩個人,卻彷彿有十幾個人圍在他們身邊。那種視覺上的錯覺,形成一股巨大的精神壓力籠罩住他們。

  在往前走了幾百米的時候,趙卓犖跟連勝的隊伍停了一下。他們留在原地先進行判別方向。

  這個地方的磁場被屏蔽,信號被干擾,沒有光線,沒有任何的方向指標。

  通訊器的地圖已經無法參考,只保留了和外界聯絡的功能。

  兩人無法判斷目前的準確位置,一時間有些迷惘。要知道他們可才進來沒多久。

  趙卓犖見鬼般地看向鏡子裡的連勝。

  連勝也同樣皺眉看著旁邊的鏡子。

  隨後兩人異口同聲道:「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兩人:「……」

  「找到了,這個地方。」百米飛刀的聲音忽然響起,幾人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他解釋道:「這棟建築建造的起因,是為了讓在附近工作的人增添一點趣味,所以,想設計成迷宮的形勢。可是建築公司的人越造越逼真,一個工程師對這個提案很有興趣,特意計算了各個牆面的斜角角度,然後設計出這麼一個完美的迷宮。」

  眾人:「……」

  「剛剛建立的時候是有人過來玩過的,還是結伴過來的。可是他們來了以後就被困在裡面出不去。在裡面待得久了容易精神崩潰,因為這個環境似乎會無時無刻給人一種壓迫感。他們立即選擇了報警求救。」百米飛刀說,「結果不幸的是,前來檢查和救援的人也迷路了。因為時間太久,最後有人在裡面選擇自殺,這個地方就被封了,再也沒對外開放。」

  「……」眾人,「……」

  天方夜譚?

  「嗯……」百米飛刀恍然大悟的願意道,「麥斯威爾騙我。這邊根本不是放假這就是一棟廢樓啊!把人留在這個地方聽起來還挺聰明。」

  連勝:「你不是在搞笑吧幽默的先生?」

  「雖然好像有些扯淡,但是或許意外的有用。數學是很奇妙的,你可以在裡面試試,還能不能找到方向。」百米飛刀說,「據說那個工程師特意找了知名大學的教授,不僅計算了斜角,還計算了各個門之間的方位,為的就是讓裡面的人迷失方向。」

  眾人:「……」

  連勝看了眼時間,嚴肅道:「不行,再磨蹭下去,運氣不好的話,我們今天可能都到不了十一樓。現在還沒找到樓梯。」

  百米飛刀說:「等等,我再看看。」

  百米飛刀搜出了能找到的所有資料。根據上面的數據分析,最後確定,在不解除磁場屏蔽,開啟地圖指示的情況下,這是正常人短時間內絕對走出不來的一個地方。

  四面的鏡子都是用特殊材料定製的,負責支撐牆體,蠻力根本無法擊破。設計者給出的建議是,如果誤入此處,最好乖乖撥打救援電話,等待建築重新進行通電給予指示。

  「炸吧。這地方有點邪門了。」百米飛刀說,「別在外面炸,不知道這鏡面是什麼材料。把縱向爆破彈丟裡面的房間去,然後儘量躲遠一點……哦你們也鬼地方也躲不遠啊,先試試行不行。連勝你們隊伍來,方見塵站著不要動。」

  連勝掏出一枚爆破彈,打開右邊的房門,拉拴,丟了進去。然後迅速抱頭撲倒在地。

  沉悶的爆破聲響起,不知道是因為回聲還是什麼,只有一牆之隔,這次聲音特別大。

  連勝跟趙卓犖能感受到地面在劇烈震動,彷彿下一秒也會跟著塌陷。

  定向爆破彈的橫向殺傷力相對較小,身邊的牆面還是受到影響,被熱浪炸出了絲絲裂縫,但最終安全頂住。

  塌陷的聲音不斷從隔壁傳來,兩人屏息等了一會兒,確認炸彈的餘波已經散去。過去開門查看情況。

  房間裡原本都是空的,沒有什麼家具。縱向爆破彈直接炸穿了四層樓的高度,碎裂的石塊此刻堆積在一樓的地面上。

  連勝抬頭一看,直貫上下,看起來效果不錯。可她不敢繼續這麼幹了。

  「我們這邊剛剛震動很劇烈。這棟樓的安全性能看起來不是非常好,爆破安全無法保證,不適合繼續。近距離使用炸彈有相當的危險。」連勝抬手抹了把鼻子,說道:「重要的是,從結果來看,從二樓到十一樓,我們的武器儲備不足。」

  方見塵應道:「距離這麼遠,但剛剛我都感受到輕微震顫了。」

  連勝拍了拍褲子:「如果確定選用炸彈進行突破的話,我建議先出去。從外圍牆面上頂樓,重新尋找突入口,更有可能性。」

  不選用炸彈的話,這迷宮一樣的建築,沒有第二個辦法。

  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百米飛刀說:「那就炸吧。」

  整體安全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不能跟軍事基地比。

  因為是關押康奈爾的地方,他們原先防備這棟建築是專業建築,由政部或軍部承建改造。那麼多數情況下,外圍材料會是特製的,或者在頂樓跟側面,安裝了足夠的攻擊性武器,以避免有人輕易進行突圍。

  但是就目前來看,這可能是一棟普通……設計變態的普通廠房。

  百米飛刀說:「程澤你們兩個先趴下,注意安全。不要同時進行爆破,一個一個來。」

  連勝走到那扇門口,朝下看了一眼。這次選用橫向爆破彈,直接丟了下去。

  又是一陣地動山搖,一樓的橫向房間被打通。

  然後不斷重複之前的操作,橫縱爆破彈交替使用,向前進發。

  好在他們警覺得快,進來的不算深。分辨不清方位也沒關係,認準一個方向不斷移動,總是可以出去的。

  兩人身上的定向爆破彈全部用完了。因為數量不夠,後期站在遠處直接拋手彈,冒著同歸於盡的打算,勉強才打通了一條道。

  連勝跟趙卓犖率先走出建築。一路上心驚膽顫的,此刻忍不住長長舒了口氣。

  他們都懷疑繼續炸下去,這棟樓分分鐘會塌陷。每一顆沙礫都在哀鳴。

  連勝摸了摸身上的兜,他們現在的武器儲備有些危急。無謂消耗太大,原本是為了脫逃準備的,結果全用在開圖上了。

  隨後方見塵和程澤也用同樣的方式出了廠房。

  看見外面陽光的時候,幾人心裡都是一樣的想法。這次真的是被這邊的地圖給坑慘了。

  他們爆破聲不斷,已經引起別人的注意。畢竟這條街並沒有全線戒嚴,人雖然少,但還是有的。

  魯明遠看見好幾個平民從前面走過,張頭張腦的觀望,躑躅片刻後才離開。

  魯明遠說:「動作要快。你們動靜太大被發現了,對方可能已經報警,我們需要盡快撤離。」

  連勝面對高牆,整理自己的衣服,確保每一個兜都扣緊了。

  「我和優秀上去,你們兩個先回車上。」連勝說,「如果有警察過來,葉步青一個人恐怕應付不了。你們去幫忙。記得幫我們打掩護。武器省點用。」

  程澤乾脆道:「好。」

  隨後兩人轉向,朝著魯明遠的方向跑去。

  連勝朝手裡哈了口氣,跟趙卓犖搭配著開始攀爬。

  他們還不敢掉以輕心,一路確認外圍確實沒有防衛攻擊系統,才敢繼續向上。

  「麥斯威爾……」百米飛刀還在那邊敲著控制屏,哀怨道:「他怎麼這麼坑爹呢?!一句話不能多說一點?附贈兩句都不會?」

  他們還在格倫腹地,如果暴露了身份,首先突破警隊……更糟糕的是軍部的圍攻。彈藥庫不夠的話,無法支撐他們做到這一點。他們這邊可沒有能補充裝備的地方。

  去找聯合隊的幫助?別開玩笑了。聯盟來這邊的目的正好同他們相悖。如果暴露了那還能好?

  連勝半掛在牆壁上,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進行聯繫的?」

  「半個月以前的事情了。現在聯繫不到他。巴裡特對通訊方面看得很嚴,麥斯威爾要隱藏位置,不敢冒險。如今應該不在三區了。」百米飛刀說,「之前我們交涉的時候時間太短,只是簡要交流了一下信息,之後雙方失聯。」

  他跟麥斯威爾雖然是合作關係,但這關係太不牢靠。

  聯盟不信任他,他對聯盟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互利互惠地互相利用,底牌還是捏得死死的。又怎麼可能告訴百米飛刀他真實的位置呢?

  等連勝到達頂樓的時候,程澤二人也成功跟魯明遠的隊伍匯合。

  連勝一翻上去,就看見了頂樓中部,被轟炸出來的一個坑洞。

  「康奈爾?!」連勝一驚,「有人在我們之前來過了!」

  眾人都是一凜:「什麼?」

  然而沒等他們看清楚,魯明遠又說:「警察來了!」

  百米飛刀:「撤撤撤!動起來!開車過去接應!連勝,你們兩個也下來,別看了!季班,你的機甲現在進入準備狀態!」

  天台上被炸出了坑洞,毫無疑問,要麼是康奈爾炸的,現在從這裡跑了。要麼是有人先下手為強,過來處決了目標人物。

  那他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

  顯然按照分析他們更傾向於後一個可能。康奈爾如果要跑,必然是經過麥斯威爾准許的。可是如果已經准許,又何必要用爆破的方式進行逃脫?

  麥斯威爾絕對不會給康奈爾提供武器。

  所以百米飛刀讓他們別看直接走。

  連勝眉毛一皺,朝前跑去。不管結果是什麼,她要確認清楚。

  趙卓犖追在她的後面:「連勝!」

  連勝趴在洞口朝下張望。

  洞底有被砸爛的家具,這是她在這棟建築裡第一次找到有人居住的痕跡。

  她的視線從左側掃到右側,因為下面石塊堆積,她一時無法確定,那些帶著暗色的東西,是血漬還是家具原本的眼色。

  連勝探出上身,想看得更清楚一點,卻看見了那熟悉的,黑漆漆的炮口。

  只是那餘光間的一瞥,連勝心臟爆炸般地跳動,身體已經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迅速朝後躲去。

  炮火出膛的時間有多久?

  以前總覺得炮筒攻擊速度太慢,可那麼慢的速度,卻根本來不及讓她躲避。

  連勝能感覺到熱浪從正面撲來,腳底踩著的石塊粉碎般散去。

  她想回過頭,告訴趙卓犖快跑。可是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也不知道在那一瞬間,自己有沒有扭頭。

  但是隱約中,她聽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感受不到自己的直覺,可是視線飛轉,整個人像被一根線拔走,距離原地越來越遠。

  趙卓犖看見她猛烈後縮的動作,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真的只是一瞬間,都來不及思考,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拋出手中的攀爬繩,捆住連勝。然後按下收縮的按鈕。

  他死死抓住繩頭,那繩子似乎就和他的手長在一起。一股巨大的力將他朝前拖拽,他將自己的腳用力踩在地上,才穩住自己的身形,不讓自己被拉走。

  繩子在他手心劇烈摩擦,刮走了他手心的一段皮肉。趙卓犖吼了一聲,見連勝已經被拽了過來,終於鬆開手,將人接在懷裡。

  連勝回過意識的時候,趙卓犖正按著她的左臂在高聲喊她的名字。一臉倉皇失措。

  「有埋伏。」連勝眼神聚焦,一瞬間沒有感受到疼痛,從地上站起來說:「快走!他們會追上來!」

  趙卓犖呼吸滯緩了一刻:「——手!」

  攀爬繩用於固定收縮一端,有尖銳的鐵刺,繩子已經解開了,但那端口還深深紮在她的左臂上。

  連勝用右手拖著他的後衣領往後扯道:「走!」

  她從後腰解下繩索,扣在陽台的護欄上。然後跟趙卓犖一起跳了下去。

  魯明遠看見樓頂閃過直衝天際的紅光,然後便是連勝和趙卓犖接連的尖叫,就覺得不妙。那聲音聽得他心頭發慌,雖然知道兩人還活著,但肯定是出事了。

  百米飛刀也被他們嚇了一跳,從沒聽過連勝那樣的吼聲。他兩手按在操作台上,倏地站了起來,問道:「怎麼了?有誰受傷了嗎?小銳切視角,確認連勝的情況!」

  「不行!」周師銳急道,「警車是從我們正面過來,數量很多,我現在沒空!」

  方見塵直接罵道:「艸特麼的警車!警車個屁!後面還有機甲啊我去!」

  眾人都是愣了一下,看向更遠處。雖然還相隔太遠,但一個黑色的遠點一直在移動,除了機甲的頭部,似乎沒有第二種可能。

  眾人一時錯愕,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現實很快告訴了他們的真相。

  帶著軍部前線標誌的飛行機,出現在他們頭頂。

  他們仰著頭,覺得時間有一瞬間的凝滯。那畫面定格一樣地留了下來,驅散了他們腦海中所有的想法,

  「連勝被埋伏,那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這些機甲是巴裡特的隊伍!」周師銳打破了車裡的寂靜,「是三區內部打起來了!」

  竟然是在這個節骨眼。

  格倫現在一片混亂,他們參和進去的話,沒有足夠的武裝力量,怕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魯明遠:「我們現在得往主城區去!現在無法過去支援,前方已經被包圍了!連勝你們自己小心!」

  季班問:「那默示要不要現在開過來?魯學長你離我們的機甲越來越遠了!這樣我開不過來!」

  「不!默示暫時留在原地!」百米飛刀喊道,「撤!無條件撤離!火速離開這個地方!連勝!連勝你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快報告情況!」

  連勝跟趙卓犖已經從屋頂下來。

  那蝕骨的疼痛遲緩一步地從手臂侵襲到腦海。

  連勝跳在半空的時候,身體忽然緊繃,疼得有些都扭曲。趙卓犖緊緊扣住她,將她按在懷裡,然後帶她滑下了高樓。

  百米飛刀在那邊狂吼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聽到聲音。

  連勝意識非常清楚,也正是因為這樣,痛感也非常強烈。她直接拆掉了那個攀爬固定用的鐵爪,手臂上四個口子,已經深刺到骨頭。血瞬間飆出來,額頭全是冷汗。

  趙卓犖拖著她躲到旁邊的綠化帶裡。緊張地去摸腰間的醫療包,可因為太緊張,那針口連不上針筒,一直插不上去。

  連勝眯著眼說:「冷靜。」

  趙卓犖憋氣,才給她打上一針。

  打完之後去摸第二針。卻忘記了剛剛打的是什麼,又去找包裝。

  連勝看了眼天上盤旋的飛行機,提醒道:「剛剛打的是止血針。不要慌,沒事的。」

  遠處的全城廣播正在提醒,讓所有居民先前往防空洞避難,三區正在發生恐怖武裝襲擊。目前武裝力量集中在郊區,即將封鎖郊區,撤離人員請注意。另外讓群眾們不用擔心,他們已經控制住戰火,不會蔓延至主城區。

  可不是,內戰奪權的時候去摧毀主城區,是最愚蠢的行為了。

  幾針下去,連勝覺得血液速度開始放緩,傷口也不是那麼疼了。

  百米飛刀還在不知疲憊地喊,聲音都一片沙啞:「連勝!趙卓犖!聽到回話!」

  連勝控制了一下呼吸和聲音,答道:「我們在。」

  「你們那邊不安全,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們暫時無法過去接應。」百米飛刀問,「你們兩個沒事吧?」

  趙卓犖有些發抖,掐住她的手臂,連勝搶先說道:「我們沒事。」

  趙卓犖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出聲,只是深深看著連勝。

  「沒事。別瞎給組織添麻煩,我還可以。」連勝支撐著要站起來,趙卓犖匆忙扶了她一把。連勝說:「再聯繫,我們先離開了。」

  連勝說著關了隊伍通訊:「走,先看看附近有沒有醫院。」

  魯明遠的車子一路顛簸,將速度加到了最大,漂移地轉向,朝著小路行駛。

  程澤跟葉步青在後面盡力阻撓。然而這種手持的熱武器,根本無法傷到機甲之類的堅硬兵器。

  幸運的是,這群人畢竟都是格倫的士兵,即便是在無人的郊區,他們也不希望破壞完整的廠房。那全是寶貴的資產。尤其是無法排除裡面是否還有平民的情況下。所以攻擊間很克制,並沒有窮追不捨。

  幾人在郊區封鎖之前,有驚無險地衝破了邊線。暫時確保安全。

  百米飛刀癱在椅子上,抬手摀住額頭,用力吐出一口氣。

  誰也不能料到巴裡特會在這種時候來襲,打亂了他們所有的計畫。真是糟糕透了。

  郊區這邊必然是有醫院的。

  沒有公立的大醫院,也有小型的私人醫院。畢竟這一塊工業區發展得不錯,人口不算少。

  趙卓犖對照著地圖選出一個地方,兩人沿著綠化帶,借由景色掩護,朝著目標點快速移動。

  飛行機和機甲在未確認目標的情況下,不會浪費炮彈,主動攻擊幾個平民。

  連勝是自己跑的,速度還不慢,絲毫不需要趙卓犖去放慢腳步。

  趙卓犖時不時扭頭看她一眼,確認她的狀況。

  「我能跑,你別看我了。」連勝說,「我現在精神很亢奮,沒什麼問題。」

  趙卓犖忐忑道:「你不是迴光返照吧?」

  「那得感謝你丟得準,沒釘住我的頭。」連勝說,「手傷還不至於讓我出現迴光返照謝謝。」

  趙卓犖現在有點後怕。他沒學過那技術,想想運氣真的是好極了。像連勝說的一樣,如果丟偏一點,勾住的是脖子,是心臟部位,或者乾脆是頭,那她估計得先喪生在自己爪下了。

  他思緒滿世界的飄,自己都抽不出來。就聽連勝說:「到了!」

  那是一家私人診所,門竟然沒鎖。他們一起衝了進去,然後反手關緊。

  趙卓犖需要酒精消毒,最好是有藥物。前台什麼都沒看見,只有機器人被關了電源,立在一旁。兩人直接往裡走去。

  他們走進後間的時候,連勝耳朵動了一下,說道:「有聲音。」

  這時外面全是嘈雜的槍鳴聲。趙卓犖還沉浸在那樣的場景裡,並沒有聽到。

  連勝提著槍朝上面一指:「那裡。」

  趙卓犖又眯著眼看去。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二人警惕上前,從樓梯上去。

  二樓應該是醫生的辦公室。靠近走道的那扇門,應該是被設置了無鎖的狀態,正在來回搖晃。

  兩人打了個眼色,錯開站位。連勝用腳頂開大門,趙卓犖從側面舉槍殺入。

  不是什麼敵人。裡面只躲著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那人原本抱頭縮在地上,看他們進來,躲不過去了,忽然大喝一聲。

  兩人都是一嚇,趙卓犖險些開槍。

  就見那醫生直接兩膝一軟,給他們跪下,伏在地上道:「二位大俠饒命!」

  連勝:「……」

  趙卓犖:「……」

  醫生喊道:「我承認!我就是個死宅男!但我是無辜的我沒有參與過任何的政治事件!雖然我對祖國沒有什麼貢獻但是我對祖國也沒有任何的危害!我雖然醫術不高明可我剛剛才實習從來沒有醫死過人!今後也會恪守本分為人民服務,請一定相信我!」

  兩人:「……」

  一聲試探問道:「請問……你們是哪支隊伍的?」

  二人保持站位沒動。

  連勝問:「你怎麼沒去避難?這裡就你一個人?」

  醫生抬起頭,一臉被羞辱的表情道:「我……我睡著了,然後就不敢出去了。」

  連勝懷疑道:「能睡這麼死?」

  現在攻勢已經小多了,炮火也停了。但先前那一波,為了震懾,對天空鳴,怕是沒人睡得著。

  醫生委屈道:「戴著耳機。」

  趙卓犖看了他一眼,咬牙道:「你過來。」

  醫生仔細打量兩人,才發現其中一人受傷了。

  軍裝顏色是很深的,即使沾了血也不容易看出。所以先前沒有注意。

  連勝靠到牆上,因為疼痛和失血,臉色慘白,整個人有些虛脫。

  醫生小心地朝他們靠近。

  趙卓犖說:「幫她處理一下傷口。」

  醫生走近了,才看清他們的臉,驚道:「我的天吶你們好年輕啊!我今年二十五,你們呢?」

  趙卓犖:「……」

  連勝:「……」

  「聊天是你們對病人的精神關懷嗎?」連勝朝他伸出手道,「兄弟,先來點實際的謝謝。」

  男醫生推著眼鏡,躥回去四面找了一圈。才從之前被他撞到地上的盒子裡掏出自己想要的東西。說道:「過來,我先給你看看。」

  連勝走過去,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

  醫生對著她肩膀上的標誌愣神片刻,似乎在苦思冥想,僵在原地沒動。

  趙卓犖跟連勝心生戒備,手指扣住扳機,觀察那男青年的表情。

  就見那醫生忽然很是激動,又帶著一絲興奮,看著他們道:「你們是聯盟的士兵對不對!這標誌絕對沒錯!中考政治必背考點一百條之六十三!靠!我真是個天才!」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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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1:09:33 |只看該作者
下卷 天涯靜處無征戰 兵氣銷為日月光 第二百十四章 別抖

  連勝表情有一瞬間的崩裂。

  這貨腦子有問題的嗎?

  這人看起來極不靠譜,也沒什麼專業性,連勝有一瞬間懷疑他根本不是一名醫生。

  清洗傷口,去腐肉的時候,手指都在不住地顫抖,比連勝抖得還厲害。

  趙卓犖去他們這邊的冰箱,找點吃的。發現這裡的糧食儲備非常豐富,還有不少的零食。

  拿過來擺在旁邊,自己順便吃了一點。

  連勝盯著那醫生頭頂的髮旋:「我說……」

  「我可以的!別怕!你別抖!」那醫生立馬說,「雖然我是兒科的醫生,而且不管外科,但這也是我大學學過的內容。我還會背!」

  連勝:「……」

  醫生抬起頭控訴道:「你別看我,你在用意志干擾我!」

  連勝:「……」

   但是,這醫生看起來笨手笨腳,處理起來卻有相當的水準。

  連勝手被鐵爪釘住後,又被用力拖拽。肌肉幾乎被撕碎、拉長。衣服散開的纖維,也混在傷口中。之後鐵爪讓她強行拆下來,還沒有及時處理,繫緊傷口一路運動,進一步惡化。

  她雖然沒有專業的醫學知識,也知道這種情況難以入手。看著傷口一片猙獰,腐肉跟血管都分不清楚。

  那醫生手抖卻沒有對傷口造成任何的二次傷害,頻繁更換處理工具有條不紊,看進展速度並不慢,儘可能地保護了她手臂的肌肉組織,而且越處理有種越從容的感覺。

  傳說中二十五歲的宅男開口問道:「你們既然是聯盟的士兵,過來這裡幹嘛?聯盟的人怎麼進來的啊?還穿得那麼光明正大。哦我知道了,你們跟聯合隊的人一起來的對吧?」

  連勝說:「救人。你們搶了我們的人。」

  「沒有啊!」他仔細想了想,果然想不出答案,小聲問道:「是考點嗎?」

  「……」連勝,「不是。」

  「哦,對於不是考點的事情我不關心。」醫生說,「聯合隊的人來得真好,他們來了我們這邊就放假了,放假了可以看書了!」

  趙卓犖抬頭看了他一眼,艱澀道:「你很喜歡學習啊。」

  醫生幽怨地看著他:「你不懂。你們這些人都不懂。徜徉在知識的海洋裡,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宅在家裡。而且格倫的博士生補助非常高的,我要是能考上這邊的博士,還做他妹的醫生!」

  兩人:「……」

  那醫生給她包紮著,忽然又憂鬱了起來,說道:「如果我遇到了危險,格倫會不會也派人過來救我呢?格倫要是亂起來,醫生會很受尊重吧?那我要不要再工作兩年,先走上人生巔峰?」

  趙卓犖覺得這人跟他是兩個世界的,有點無法他的腦電波。

  連勝安慰他說:「不會的。你死在這裡都沒人知道。」

  醫生:「……」

  特麼的扎心哭了!

  他包紮水準,確實是不錯的。一手繃帶纏得漂漂亮亮,整整齊齊。

  處理完後自己也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後面的地上。又去找了血袋,給連勝紮上。

  連勝試著動了一下,卻發現左手手指不受控制,幾乎已經無法動彈。連勝盯著自己的手沒有說話。

  那醫生扯了下自己的衣擺,說道:「下面的神經已經大面積壞死,不想毒血回流的話,只能把血管截斷。如果有正經的手術台跟藥物,也許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原樣,但我們這邊現在沒有條件,做這手術起碼得十幾個小時。可是如果二十四小時內不處理,也來不及了,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最後一句話也許是醫院的慣例,但那慣例對病人來說就是晴天霹靂。

  趙卓犖猛得站起來說:「那就做!」

  醫生回道:「所以我說了如果!我這邊不承接這種大型手術,這就是個小診所啊哥們!我是個兒科醫生啊!還是只治小兒啼哭的那種兒科!」

  「我沒關係。」連勝收回手說,「優秀,先聯繫一下總部,看看他們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趙卓犖用力看向連勝,低下頭揉了下臉,然後按住通訊器,準備說話。

  連勝又說:「控制一下你的表情優秀,你需要清醒一點。」

  那醫生看見趙卓犖臉部肌肉都在抽搐,但連勝卻始終保持著冷靜,甚至連一點波動都沒有,彷彿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他抱著自己的腳踝,埋下頭又嘆了口氣。

  趙卓犖深呼吸,然後問道:「你們怎麼樣了?」

  「我還想問問你們那邊現在怎麼樣了!你們怎麼不動了?郊區封鎖我們得不到那裡最新消息,無法確認你們的安全,所以你們自己及時匯報啊祖宗們!還給我關通訊,可把你們給能耐的!」百米飛刀摸著喉嚨滄桑道,「我喉嚨都喊啞了,膽子都被嚇破了!」

  趙卓犖說:「發現一個未撤離的平民。正跟他躲在一家小診所裡,等待行動時機。」

  連勝的通訊已經徹底關了,包括接聽和發送。因為頻道裡都是各種雜亂的喊聲。暫時也不打算打開。於是就在旁邊問道:「魯明遠他們呢?」

  百米飛刀:「已經回到主城區,目前安全。雖然是聯盟的人,但他們是跟著聯合隊合法入境的,格倫不能拒絕他們的避難請求。所以我讓他們暫時找個地方躲起來,隨時準備接應。」

  連勝:「那城裡呢?」

  百米飛刀:「格倫城裡?城裡暫時沒咋樣。看起來格倫雙方要先在郊區互相消耗一下武裝力量,然後才去攻佔城區。可是麥斯威爾不在三區,沒有跟巴裡特爭搶的資本,我看三區多半是要淪陷了。」

  明明都是格倫的人,說淪陷似乎有一些奇怪。不過是雙方勢力的一種交替而已。

  「總之你們再堅持一下。」百米飛刀說,「也不一定都是壞事。現在聯合隊的人被困在城區,既然有聯盟的人參與負責安全守衛,我們就有足夠的理由申請前往援助,然後順手將你們接回來。可是到時候三區應該已經換成巴裡特的人負責接洽,你也知道他們跟聯盟之間的恩怨。為了避免對方找茬,你們是跟聯合隊來的,到時候也得留在聯合隊附近。所以最好在明天十二點之前,你們得趕回主城區。」

  主要是聯合隊的官員還留在主城區,聯盟的人卻出現在郊區的話,無法解釋他們的行為。對方不是個願意善罷甘休的人,輿論上有點麻煩。

  連勝看了眼時間:「哦,現在已經十七點了。」

  百米飛刀說:「所以時間不多啊,今晚抓緊。有問題沒有?你們現在的位置,離主城區還有一段距離。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要啟用默示,但默示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只能在邊線區等待。」

  那醫生在旁邊正經搖頭。

  外面正打著呢,他們這樣的可疑人物還想穿過槍林彈雨趕回安全區?這邊距離主城區還有挺長一段距離。

  而且就算現在城區安全,過一會兒可就不一定了。巴裡特引兵過來,總不可能只為了跟麥斯威爾搶郊區的控制權。

  趙卓犖見連勝點了下頭,就說道:「知道了,我們會見機行事。」

  百米飛刀似有似無地鬆了口氣:「記得隨時匯報情況。聽到詢問就給我迅速回答!」

  趙卓犖應了一句,暫時關掉語音發送。

  三人繼續坐在原地。

  連勝調快了一下血包的注射速度,又被那醫生調了回來。

  醫生說:「失血過多,建議靜養。來自專業人士的建議。」

  「最安靜的地方是棺材裡。」連勝說,「我這人就喜歡熱鬧。」

  醫生激動問道:「你們為什麼還不請求支援?就兩個人啊兄弟!」

  連勝說:「別給組織添麻煩。我們來的就八個謝謝,請求救援也是不存在的。這種情況下就算我們說不行,他也只能說節哀。」

  「你們膽子好大,比我裸考膽子還大!」醫生同情地看著他們說,「但是我的每一次裸考,都毫無意外地拿了低分啊!」

  連勝手向下一揮:「我需要靜養。謝謝配合。」

  連勝對著趙卓犖說:「你再問問他,康奈爾究竟在哪裡?麥斯威爾是不是騙了他。」

  趙卓犖遲疑片刻,多問了一句。

  百米飛刀那邊一時沉默,然後才說道:「剛剛用聯盟的名義接洽了一下麥斯威爾。他的秘書說,康奈爾在聯合隊過來之前,已經失去了蹤跡。目前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趙卓犖轉述,連勝保持沉默,一句靠沒有力氣說出口。

  百米飛刀又說:「還有魯明遠他們在問你們有沒有受傷,太聒噪了我就幫你們回答了。」

  他說得好像很輕鬆,放在膝蓋上的手卻緊緊握著。形容的擔心跟緊張,沒有絲毫的誇大。

  這次的行動原本就很危險,卻偏偏遇到了最倒霉的事情,運氣這種東西,實在是很難琢磨。知道的那一刻。罵娘的心都有了。

  但他現在沒有慌亂宣洩的資格,只能繼續保持冷靜,分析戰局。

  每一個任務執行過程中,都會有一些預料不到的突發狀況,傷亡無可避免,這他已經看多了,也能接受。但起碼,在計畫制定的初始階段,他們是規劃好每一個步驟,確保足夠的成功率,才會發佈下去,而不是讓士兵做無謂的冒險。

  英雄是很少,奇蹟也是很少的。當需要期待奇蹟才能繼續下去的時候,他們已經輸了。

  然而這一次,八人小隊,深入敵對陣營格倫的內部,去救援一個目標

  從他們出發的時候起,聯盟就是以他們會全體陣亡為結果來進行考慮的。

  他沒有阻止他們,甚至還縱容了他們。從根本來講,他並不算是一個合格的副指揮了。

  希望他們能活著回來,是百米飛刀最後的心願。

  「康奈爾就是你們的朋友嗎?有點耳熟。」

  醫生想了想,回憶起來那是一個注定會成為考點的名字,一臉土色道:「他不是我們格倫的克隆人嗎?難道不是?」

  連勝:「你知道他是克隆人,不知道他是聯盟的中校?」

  「啊……」醫生若有所思道,「哦……」

  連勝摸了下耳朵,說道:「我們去的時候,康奈爾早就已經不在目標點了。麥斯威爾也許將他放走,但是沒有告訴我們。」

  雙方信息不流通,導致了這一次的悲劇。如果麥斯威爾能稍稍支會他們一聲,讓他們跟康奈爾進行聯繫交涉,那事情就會簡單很多,何必還需要發現這樣的意外。

  可是,麥斯威爾或許不認為聯盟會接收這樣一個身份已經暴露的克隆人吧。那是一個多大的麻煩?

  趙卓犖皺眉道:「那在房間裡埋伏的,難道是麥斯威爾的人?」

  巴裡特慘遭背叛,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如果有報仇的機會,肯定不會放過康奈爾。這次攻入三區,正好郊區是主戰場,而康奈爾又被關押在這邊,那他們會派人過去刺殺也就不意外了。

  麥斯威爾提前離開三區,或許就是知道對方會前來攻陷,而又暫時沒有足夠的兵力,只能選擇躲避。那麼在目標位置埋伏,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說多大的效果,起碼能噁心噁心對手。

  結果卻誤傷了他們。

  「也有可能是巴裡特。麥斯威爾的人就算埋伏在那裡,也沒有多大的效果。如果知道巴裡特會在什麼時候攻進來的話,應該事先疏散人群才對。」連勝說,「而且樓頂那麼大一個坑,明顯是炸出來的。麥斯威爾的人需要炸嗎?完全可以通電走進去啊。」

  應該是巴裡特派人過去刺殺,卻發現康奈爾已經不在目標位置了。看周圍沒有什麼攻擊的痕跡,就可以知道麥斯威爾已經秘密放他們離開。

  但同時,聯盟的人又跟隨聯合隊一起來到三區,負責處決康奈爾。巴裡特當然也能想到,聯盟會特意摻和這趟渾水,多半是跟康奈爾有關,還大可能不知道康奈爾已經被放跑的事實。

  留在那裡埋伏就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了,正好可以打擊報復一下聯盟。

  連勝跟趙卓犖說話,都喜歡說半句留半句。因為知道對方能聽懂,所以不多做解釋。

  醫生聽得雲裡霧裡,雖然好奇但也不想深究。膽子小所以沒有太大的好奇心。而且他的大腦還要留出空蕩去記他的考點。多餘的東西,清掉!

  醫生抱頭躺在地上,打破空氣的寂靜,問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外面的槍擊聲越來越響了?」

  趙卓犖走到窗邊,朝外看了一眼。路上已經有了不少武裝人士,確實在朝他們靠近。說道:「對面可能在排查。」

  大殺傷性武器,對城市的破壞太嚴重了,雙方都不願意使用。

  巴裡特不想收穫一座廢城。格倫這樣資源匱乏的國家,建設城市需要耗費巨大的心血,他最清楚不過。

  麥斯威爾也知道自己守不住三區,只是進行禮節性反抗。

  他的最終目標是重新發展格倫,不是毀滅也不是單純的爭權。

  雙方在這一點上倒是詭異地達到了共識。

  由步兵進行逐街排查,是更好的方式。也可以避免傷害到無辜的平民。

  然而不管是哪一邊的士兵,在這種緊張的時刻,看見聯盟的士兵,都不會有手下留情的理由。

  趙卓犖估算了一下距離,說道:「他們快過來了,我們要走了。」

  連勝扯下手臂上的針頭,從鞋裡,以及腿部,抽出幾個部件,開始組裝槍械。

  連勝對著那醫生點了點下巴,示意他過來幫忙。

  醫生勉為其難地在她指示下裝好了。連勝右手抄過,蹭著牆面站起來。

  趙卓犖已經重新開始查看地圖,確認前往主城區最安全的道路。

  巴裡特的空兵作戰力量很強,單憑他們兩個人難以逃脫。只能儘可能利用他們不想擴大傷亡的心理進行逃脫。他們不能用交通工具,那樣目標太大容易引起懷疑。最好是從狹窄的通道,貼近建築,然後窺機行動。

  他們在這診所裡翻出了兩件白大衣披在身上,稍稍做個掩護。

  連勝對醫生說:「你跟我們一起走。」

  醫生縮成一團,委屈道:「不是吧?我好歹醫好了你的手……不,不說醫好,但真的是救命之恩。你別拿我當人質了,請讓我回歸格倫的懷抱。」

  「那我還有十四區的身份證呢,哪個國家沒點內奸?你敢說,人家也得敢信啊。」連勝說,「我們從這裡出去,你留在這裡也沒用。已經跟我們待了那麼長時間,你肯定會被懷疑的。」

  醫生抵死不從,抱著桌腿道:「可我是真的身份啊!」

  兩人沒空和他多浪費時間。

  「那你留著吧,我們走了。希望對方在開槍之前,會先跟你確認身份。」連勝說,「來,先給我們指個路,哪裡的視野比較好?最好足夠隱蔽,不容易被人發現。但是又能夠看見全街景象的那一種。」

  醫生又搖頭:「不行!你們是不是想殺人?臥靠你們別忘了我是格倫的人啊!」

  連勝說:「你們內亂的時候殺的不是格倫的人?你看看外面,在互相廝殺的不是格倫的人?特殊時期特殊手段,別把世界想得那麼悲觀。」

  醫生漲紅了臉,反駁道:「你不要偷換概念,他們是軍人,軍人跟軍人之間的立場不同,互相開槍我也沒有辦法。但是我不能為了聯盟的人去攻擊格倫的人!你這就誘導!」

  「喲喲喲,腦子轉得挺快。」連勝笑了一下,將槍頭對準他的腦袋:「那我不誘導,來點實際的?」

  那醫生欲言又止,在壯烈犧牲和苟延殘喘的選擇裡猶豫不決。

  明明剛才還在和諧的聊天,現在就拔刀相見。簡直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翻臉無情……

  但是跟這群人講道義有什麼用,現在是生死關頭了。

  他閉上眼小聲道:「我……的自我形容是一個對社會無害的人,我不能不做個人……」

  連勝看他這樣子,又覺得有些好笑。槍身太重,她現在只有一隻手能用,乾脆放下道:「不殺人,真的。不殺你們的人,借你的肉體給我做會兒人質。離開了放你走。」

  主城區的街道裡,負責安保的警察,正開著警車大街小巷地通告,用擴音器不停喊道:「所有居民請注意,即時避難!還有逗留在城區的居民,請麻煩跟隨我們前往防空洞進行避難!所有居民……」

  康奈爾跟哈里避開他們的視線,頻繁在街道裡轉向,最後躲進了一棟空著的商場,透過玻璃窗小心往外看去。

  康奈爾壓了壓自己的帽子,以防自己的臉暴露出來。

  哈里扒著窗口說:「怎麼忽然打起來了?那等巴裡特拿下了三區,我們正好可以趁亂離開?」

  康奈爾說:「也有可能剛拿下三區控制權,他會趁機全線排查,我們更不方便離開。」

  哈里:「……」

  他們正在觀望,忽然就見一台黑色機甲飛速從街口掠過。拐了個彎,甩開後面急追的警車,朝著前方駛去。

  警車還在喊道:「停下!通報身份!前面的機甲迅速停下,城區不允許超速行駛機甲!」

  「咦?」

  哈里還想湊前去看得更清楚一點,被康奈爾拽了一下,迅速蹲到牆後。

  聽著外面動靜逐漸離他們遠去,哈里說:「怎麼回事?造型很奇特啊。你看清楚了嗎?」

  他的動態視覺不夠發達,但康奈爾一向不錯。

  「應該是手操機甲,傳感機甲沒有這種外形的。」康奈爾只是看了一眼,推測道:「動作很流暢,外殼材料是新的。看設計,應該不是退休的老款。」

  哈里問:「格倫……現在也有手操機甲的嗎?」

  康奈爾搖了搖頭:「沒有聽說過。」

  哈里:「那是哪裡的?」

  康奈爾:「沒有標記。」

  沒有任何國家標記,黑色的,現代手操機甲。

  那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兩人異口同聲道:「默示!」

  「聯盟……季班他們來了?他們怎麼會來格倫呢?這裡可是三區啊!」哈里驚道,「他們是偷偷來的還是闖進來的?但是默示出來肯定已經暴露了。默示剛剛被追了,想去哪裡?根本逃不掉啊!」

  聯盟的默示,對巴裡特和麥斯威爾的士兵來說,都是良好的靶子。

  康奈爾倒不擔心,說道:「他們敢正大光明地派出默示,說明應該是合法途徑進來的。那麼格倫現在內亂,啟用默示也不是什麼糟糕的事情。就是在街上飈速,可能違反了交通規則。」

  哈里猶豫片刻,試探道:「他們會不會是為我們來的?」

  這個猜測有點大膽了,他自己也不能相信,下意識地想要否決。

  可是看見季班,想到連勝他們,又覺得很有可能。不然對方深入格倫三區,還能是為了什麼呢?

  哈里想,也許是聯盟有什麼緊急任務吧。

  康奈爾也不能確定,沒有說話。

  哈里偏頭看著康奈爾的側臉,試探問道:「就算不是,能讓他們幫忙帶我們離開嗎?」

  康奈爾說:「不確定聯盟會不會接受我。但是你可以跟著他們一起走。」

  他一個人,從來沒有離開的必要。

  哈里皺眉思考。

  康奈爾不能留在格倫,他必須要離開這個地方。就算沒有可能,他也想問一問。

  可是要怎麼辦?

  默示已經走遠了,他們現在又不能貿然出去。怎麼才能告訴對方自己的位置?又怎麼才能知道對方的位置?

  康奈爾見他苦思無果的樣子,說道:「聯盟想要保證人身安全,就不會參與到他們的內戰裡。」

  現在三區在內戰。聯盟的機甲,如果是以合法途徑進來的,那就是麥斯威爾審批的入境許可。但是誰都知道,巴裡特打過來,三區主控制權很可能會移交給巴裡特。

  他們只有一台機甲,又身在格倫的地盤,什麼都不了。

  康奈爾說:「他剛剛往那邊過去了,最多也就是停在邊線。你可以去那邊找找,讓他們帶你離開。」

  哈里看了眼遠處,又扭頭看著他。

  康奈爾說:「那邊人多,我不能走,太危險了,我掩藏不了身份。你自己過去,小心一點。被發現了,就說你是跟著聯盟的人一起過來的。」

  「從這裡走。」

  醫生朝下面指了指:「隱蔽,不容易發現。不是在高處,難以被巡邏的飛行機發現,靠近後街對吧?」

  連勝跟在他的後面走下去,說道:「多謝了兄弟。」

  醫生捏著掌心的手彈道:「你說好了,不殺我們的人。你要是殺了,我有勇氣跟你們同歸於盡!」

  「只是威懾一下就跑,我們過來也不是為了殺人的。我們的兄弟還留在主城區謝謝,不可能在這邊賣了他們。會用平民的身份跑回去。」連勝對此不屑道,「倒是你,你別意外把栓拔了。還有別亂摸。死得冤怎麼辦?」

  醫生武器在手,底氣十足,堅定道:「不會不會。」

  他們下了一樓,走到後院。哪裡有一個小花園,花壇砌得很有藝術感,波浪形的上下起伏。

  圍牆不高,旁邊是一道鐵柵欄做的。那小門也是很神奇的葫蘆形。

  連勝跟趙卓犖走過去,一左一右貼著牆邊蹲下,然後開始搜尋目標內有沒有步兵在埋伏。

  連勝朝外看了一眼,滿意道:「很好,視野開闊。」

  她朝醫生使了個眼色:「我拿不穩,你給我做個槍托。」

  醫生單膝下跪,忐忑地伸出兩手,做了朵小花的姿勢,問道:「這麼托嗎?」

  連勝:「……」

  緊張的氣氛消彌殆盡,連勝哭笑不得:「你這人怎麼這麼逗呢?給我蹲下!」

  醫生終於反應過來,轉了個身,背對著她蹲下。

  連勝將槍架在他的左肩上,開始瞄準,說道:「摀住你的耳朵。」

  醫生聞言緊緊摀住耳朵,然後埋下頭。又怕自己不看,連勝趁機殺人,於是強行睜著眼,盯著遠處。

  可是這樣,手又不能摸著手彈以示威脅,

  那位同志就抖啊抖,抖啊抖,抖如篩糠。

  連勝說:「不要抖!拿出你做手術的氣勢來!」

  醫生渾身一崩,說道:「可我做手術也抖啊,不對,我兒科做什麼手術啊?你可以試試換右肩,傳奇的黃金……」

  忽然一聲槍響炸裂在他耳邊,醫生懵了一下。都沒看見槍是朝著哪邊打去的。

  連勝開完一槍又換到他的右側肩膀:「所以讓你摀住耳朵。」

  毛用啊!飲鴆止渴啊!

  醫生舔了舔嘴唇,這情況對他來說太可怕了,想到自己的未來,不禁淚目:「你說格倫以後怎麼辦啊?我怎麼辦啊?」

  連勝:「我怎麼知道啊。」

  醫生一把辛酸淚就要流下來,說道:「第一次有女士主動碰我,居然是讓我幫他托槍。」

  連勝驚了一下:「不是吧你?」

  「我……我就一宅男嘛。沒聽過嗎?男女比例七比一,一對情侶三對基。醫學院裡還要更誇張的,我一筆直的宅男活在裡面容易嗎?而且我是真宅啊,硬生生讀宅的!」那青年醫生嘆道,「我本碩連讀七年呢!你看,我其實水平可以的,就是心理素質不過關,一看見傷口我就手抖。所以去考博士,考了三年都沒考上。然後只能先出來工作了。」

  連勝:「……」

  這經歷聽起來很傳奇。

  說話間連勝又開了一槍。就射在之前那槍的旁邊。

  醫生問:「你現在在幹嘛?」

  「告訴他別動,我想殺他隨時可以殺,但是我不想殺他。以表達我的友善,」連勝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趙卓犖對著對面喊道:「兄弟讓個路!我們要回主城區守城!」

  片刻後,對面一道黑影閃過,竟然真的離開了。

  醫生不敢相信道:「不……不會吧?」

  大家都是格倫的小兵,打著一場結果已知的戰爭。

  對於小兵來說,他們沒有選擇權,不知道未來格倫究竟是誰的天下,兩邊都不想太得罪。恪盡職守地意思意思就夠了,誰還那麼用心?

  前方空出了一條路,連勝喊道:「走!」

  醫生努力在後面奔跑跟上。

  連勝問:「你體力沒問題吧?」

  醫生說:「沒有沒有,我也是有鍛鍊的,現在考什麼都有體能測試,而且還越來越嚴格了。」

  連勝:「是啊,多鍛鍊一下身體。加班都睡死在醫院了,身體撐不住,小心猝死。」

  「我……」醫生猶豫片刻,下定決心般地說:「交心了,我實話實說。我是看電影睡著了來著。」

  一直精神緊繃,沉默著的趙卓犖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連勝:「……什麼電影?」

  「戰爭片,紀錄片。我就想知道我們要是真打仗了我們會怎麼辦?沒經歷過啊沒經驗,特別害怕。」醫生說,「睡得迷迷糊糊地聽到槍聲,我以為我還在做夢。沒想到真特麼打起來了啊!」

  連勝:「然後呢?」

  醫生恨恨道:「保險白買了,可能根本賠不上啊!」

  連勝:「……」

  連勝:「總結的很好啊!」

  醫生驕傲地挺了挺胸,露出得意的小眼神。

  三人穿過後面的街道。

  對方排查得不夠仔細,後巷裡基本沒有士兵。但是在路口有。

  連勝跟趙卓犖將沉重的手彈重新拆開,塞在腰間。再把小型手槍塞在白大袍的兜裡。

  連勝對著醫生說:「來,穿著你的白大褂,去前面幫我吸引一下視線。就說你是未疏散的平民,求情把你帶出去。」

  醫生:「我本來就是。」

  連勝:「然後說我們也是,讓他們別開槍。但是我們太害怕了,不敢相信你們,於是跑走了。」

  醫生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然後你走你的,我們走我們的。」連勝說,「謝了。手彈還我們。」

  醫生凌亂了一下,覺得自己的立場簡直詭異。還是將手彈還給了連勝。

  「你們太厲害了。我都不敢想像。」醫生看著連勝垂在一側的手說,「如果是我,我走不到現在。我會崩潰的。」

  連勝說:「你現在不也跟上了嗎?」

  「是啊。」他蠕動了一下嘴唇,決定誇誇自己:「我真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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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1:09:49 |只看該作者
下卷 天涯靜處無征戰 兵氣銷為日月光 第二百十五章 救贖

  連勝躲在牆後,查看街口轉角遠處有幾名步兵,各自站位是什麼,雙方勢力是哪邊。

  趙卓犖在後面確認街道的全長,可隱蔽點,以及速度安排。

  他不知道連勝目前的體力怎麼樣,剛剛雖然掛了個血包,但相關藥物短時間內對神經影響無可忽視。

  原先連勝的臉色很不好看,連說話也沒什麼力氣的樣子。現在依舊很蒼白,但起碼精神了不少。

  連勝靠在牆上說:「偉大的醫生,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醫生:「你說。」

  連勝問:「為什麼非要考博士?醫生不好玩嗎?讀醫科不就是為了當醫生嗎?」

  「你不懂,我曾經是一個學霸,真學霸的那一種。從小生活在讚譽聲中。我喜歡讀書,但是我不喜歡工作。因為我壓根就沒當醫生的心理素質。」青年醫生很苦逼道,「手抖。我太容易緊張了,就算我能做好,別人也不相信我。我做醫生沒前途的,別人都嘲笑我。」

  連勝:「怕什麼?抖什麼?你不是有黃金右臂嗎?」

  醫生抽了抽鼻子:「怕弄死人,也怕別人弄死我。」

  連勝說:「就是見得太少。這次讓你長長見識,區區外科手術算個毛。全是浮雲啊。」

  醫生咬牙道:「你說得對,浮雲都算不上,全是狗屁!」

  連勝身體朝後縮了一點,跟趙卓犖打了個暗號,忽然說道:「肩膀架過槍偉大醫生,我數到三,你馬上衝出去。記得兩手舉過頭頂表示你的立場無害,在對方讓你放下來之前千萬不要做任何可疑動作,尤其是將手揣進口袋。一!」

  「啊?」那醫生瞬間慌了,整個人開始發抖,連聲音都開始發抖:「等等等等!別別別,讓我準備一下!」

  連勝:「二!」

  趙卓犖按住他的背部:「準備衝刺,調整好姿勢。別在對方背對著你的時候才衝出去,不然他很可能直接轉身給你一槍。」

  「我——的——天——吶——!」醫生,「那我應該說什麼?我的第一句話應該是什麼?我身份卡帶了嗎我緊張的時候說話……」

  連勝打斷他說:「哭就好了!」

  趙卓犖:「如果可以幫我們打個掩護。」

  連勝又提醒了一句:「哦打掩護的時候記得別說我們是同事,不然要是被發現你也會有麻煩。」

  醫生掰著自己的手指頭,崩潰道:「消消消……消化不了我記不住!你們剛剛說了什麼?」

  連勝:「三——跑!」

  趙卓犖迅速推了他一把。

  「啊——!」醫生腦袋裡的弦瞬間被卡斷,空氣往嘴巴裡鑽去。他瞪著眼尖叫著衝了出去,不管不顧大喊道:「救命!我受不了了我的神奇右臂!」

  醫生朝前跑,連勝跟趙卓犖緊跟著行動,貼著牆面左拐,跑向了另外一條街。

  街口正在埋伏的士兵陡然一驚,站出來瞄準目標,起身要追。

  幾人就聽到一道細弱的聲音在喊:「誰?站住!前面的人站住!」

  但是跑起來風聲從耳邊灌過,很快就聽不到了。

  醫生偏頭看了眼連勝他們,縱身撲到了地上,朝他們伸出手道:「救救我!我是醫生!我是醫生!別殺我!」

  埋伏在附近的兩個士兵走了出來,遠處又過來一個。

  三人舉著槍將他圍在中間。

  暫時無法確認眼前這人的危險性,不能放心去追,幾人跟隊長匯報了一下,往前面的兄弟注意,留下來查驗青年醫生的身份。

  醫生感覺那三個黑漆漆的槍口瞄準自己,生怕它們不小心走火。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整個人都要變態了,閉上眼睛抱住頭,喊道:「別殺我!別開槍!」

  士兵問:「說出你的身份!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想做什麼?」

  醫生抬起頭,小心問道:「我可以把手放下來去摸我的身份卡嗎?」

  士兵:「……可以。」

  醫生從上衣兜裡戰戰兢兢地拿出了電子卡,兩手遞過去。然後繼續抱頭趴在地上。

  這個姿勢給了他無比的安全感。

  士兵接過,抬起他的臉拍了張照片,然後跟身份號碼一起向上傳送,以確認他的身份。

  很快系統就出了結果。查有此人,土生土長的格倫群眾,附近工作,身份沒有問題,可以信任。

  幾位士兵都是鬆了口氣。

  士兵問道:「你是怎麼回事?」

  「我們是逗留在診所裡的醫生,加班睡死了,戴著耳機,沒聽到讓疏散的廣播。等發現外面打起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醫生聲淚俱下,說來就來:「太特麼可怕了……他們把我們當敵軍,壓在診所裡打,沒見過這陣仗啊。我都以為我見不到我的親人了。」

  「……」士兵說,「會有誤傷的情況,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先說明自己的身份,撥打救援電話,通報位置,等待官方聯繫。」

  醫生小心問:「你……你是哪一邊的?」

  「哪一邊都是格倫的軍人,你別擔心,我們不傷害平民。」他用力將醫生拽起來,「能站得起來,我們現在派車送你們回主城區,你的兩位同事呢?」

  「之前的事情讓他們太害怕了,不敢相信你們。我讓他們跟我一起過來他們不相信,說要自己跑回主城區。哦裡面的女生手還受傷了,他們精神很緊張……就是很緊張,可能就不相信你們,你們別開槍啊。」醫生腦子想起一搭是一搭,又匆忙補充道:「哦,他們不是我的同事,我們只是路上偶遇的。」

  士兵說:「知道了,我們明白了。」

  他說著開始向總部匯報,讓他們注意別誤傷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平民醫生。

  連勝跟趙卓犖緊緊裹著白大褂,以防身上的裝備暴露出來。

  聽到旁邊喊停的指示,兩人迅速低下頭,圍著就近的一棟建築開始繞圈,然後窺覷時機,借由綠化帶的掩飾逃跑。

  後面的人不敢開槍,只是隔空喊話。兩人跑得夠快,又有地圖輔佐頻繁換道,倒是真將他們一個個甩開了。

  但是,白大褂只是短時間內的掩人耳目有用,他們不能和對方正面對抗。對方如果看見他們的正臉,或者被攔下,那麼一搜身,一查身份,兩個人就完了。

  可是長時間脫離對方的排查線,顯然也不是普通醫生能做到的。對方必然會懷疑,並開始採取強制措施。真逼到那時候,他們兩個單槍匹馬的,就危險了。

  連勝問:「這邊距離主城區有多遠?」

  趙卓犖說:「其實不遠,按照主城區避難劃出來的邊緣線來算的話,比一公里多一點。」

  格倫為了確保主城區安全,已經最大化地向外擴大了面積。

  連勝問:「多一位數?」

  趙卓犖:「加個零再乘以二。」

  連勝脫口而出:「靠!」

  「那是直線距離。」趙卓犖說,「我們這樣的曲線路程,可能還要再乘以二,或者再再乘以二。」

  靠都不想罵了。

  這次內戰的士兵數量是偏少的,或者說,是留在郊區的士兵數量偏少。多數人都集中在主城區的邊線附近。而被派來排查的士兵數量就更少了。

  郊區這邊街道的視野開闊,建築不像城區那樣緊密。馬路上很少有可以隱匿的地點。但是廠房林立的兩側,因為大型工廠一般佔地較廣,且不同工廠間互相間外觀規劃不像城區那麼嚴格,大小各異,交錯起來,人影混在其中反而不好找。

  道路四通八達,要躲藏也可以有很多的選擇。

  他們現在就走在馬路內側的工廠群裡。

  連勝覺得四肢乏力,視線開始模糊,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失血過多是事實,身體跟精神不能一直保持亢奮。激素影響消退後,疲勞和疲憊感開始成倍反噬。

  她停下來聽了下聲音,確認附近沒有追兵,招呼趙卓犖先休息一下。

  天色已經黑下來。

  連勝覺得自己只是眨個眼的功夫,剛才還灰濛蒙的天空,瞬間轉成了墨黑。

  兩人一起將通訊打開,聽聽其他人在做什麼。

  周師銳在跟百米飛刀單獨的頻道裡交流情況。魯明遠暫時休息。葉步青負責放風,防備特殊情況。

  方見塵在唱歌,那腔調異常銷魂。

  讓連勝一瞬間又有掐斷的衝動。

  方見塵倒是很精神,大概是無聊,就盯著光腦,瞬間就發現了他們兩個,激動道:「你們怎麼樣了我說?都沒事吧?」

  他看了眼地圖,說道:「革命即將完成,同志繼續加油啊!」

  連勝說:「我們還好。你們那邊怎麼樣了?」

  方見塵:「隨時準備接應。季班在邊線等著,我們剛剛停在了城區中間,以確保默示的活動空間。但是格倫軍的人在趕他回來。」

  季班正在跟那邊的格倫軍們交涉。

  對方強勢道:「請馬上讓你們的機甲離開這個地方!」

  季班說:「我們是合法入境的!」

  「合法入境不代表格倫每個地方你都可以合法前往。現在是特殊情況,不允許你們留在這裡。」對方說,「我們格倫有稍許的內部爭端,聯盟沒有插手的權力。」

  季班說:「保衛和平人人有責!」

  對方怒道:「你們的機甲繼續停在這裡,我們要懷疑你們的真實目的了!」

  季班:「我們是合法入境的!」

  格倫軍:「你們合法是為了保護聯合隊!聯合隊的人現在在避難所,你們倒是去避難所外面保護啊!」

  季班:「保衛和平人人有責!」

  「……」格倫軍們,「……」

  連勝聽著笑道:「可以的。這種時候無賴就好了。」

  咬死兩點,一是動機一是合法,其他的一律裝傻,就是最聰明的做法。

  就算看聯盟的人再怎麼不爽,這種時候也會避免動手。何況默示是一台新型機甲,身上武器庫充沛,部件完整。真在發達的三區打起來,估計他們得心疼死。

  季班雷打不動地跟對方周旋,後來就不樂意聽他們說話了,嗯嗯啊啊地隨便答答。盯著光腦,忙著在網上格倫這邊的新聞跟公告。順便在社交網上刷信息,看看有沒有人還留在郊區沒有疏散,能透露一點內部信息。

  他看了眼連勝的位置,就算不是數據分析師,也知道有點問題,擔心問道:「連勝,你們的位置還有點遠,沒問題吧?」

  五點的時候他們定位在某處小巷,雖然打了針,突圍原地,又繞了幾個圈,但快四個小時過去了,距離原位也才不到十公里。

  這撤離的速度有點不對,季班覺得他們兩個狀況應該不大好。這種速度,靠近主城區,敵軍兵力密集的話還可以理解,畢竟要謹慎行動,考察地圖。但他們明明才剛出發啊。

  要仔細想想,哪裡都覺得不對勁。

  譬如還那麼早兩個人就開始原地休息了。再譬如,連勝還是第一次在行動中關閉完全通訊器,對行動的看法和指揮也明顯少了。甚至連連趙卓犖都跟著關了通訊器。

  完全像是分開的兩個隊伍。

  連勝說:「沒事。你們聽刀哥那邊的指揮行動。康奈爾和哈里的位置有頭緒了嗎?」

  魯明遠在那邊醒了,代為答道:「沒有。刀哥讓外交部的人過去問了,聯合隊的人也去問了,可都沒有結果。麥斯威爾表示他已經不在三區了,對於三區發生的情況不知道。另外三區目前在混戰中,沒有時間回應我們的問題。」

  連勝咋舌。

  方見塵說:「下次見到他,一定喝了他。」

  麥斯威爾這人,太有政客那種的冷靜特質。他的說辭無可指摘,理由也都站得住腳。但就是不熱情。

  許多事情並不是按常理去做就好了的,底線之上,不還有人情嗎?可對方就是不和他們講人情。

  少說一句,坑了他們一大把。但那半句話憋著,對他有什麼好處?

  這人太謹慎了,不願意相信他們,所以不願意提供多餘的情報。

  連勝抬頭看著靜謐的夜空,感覺有些犯睏,又要提醒自己打起精神。用力眨了下眼,說道:「我們跟隨聯合隊來三區的事情,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那或許會主動過來找我們。」

  這種事情,外部是不會通報的,只有官方的人才會知道。麥斯威爾應該是沒有告訴他們的。

  季班明白,說道:「早知道我開著默示在街上多溜躂兩圈。」

  方見塵說:「格倫的警察叔叔都要給你嚇死了。」

  連勝說:「你還在留在原地別動,不知道對方情況的時候,越動越混亂。如果他們知道我們過來的話,知道我們要執行任務,邊線反而是最好確認的地方。」

  季班說:「嗯。」

  雖然這麼說,幾人都沒抱太大的希望。

  就算康奈爾知道他們過來了,以康奈爾的性格……不,就算是連勝也會懷疑,對方是為了自己過來,還是來做任務的?

  大概率傾向於第二種。

  不親眼看見,少有人會自戀到認為聯盟敢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一個立場不明滿是麻煩的人。

  那麼在聯盟原本身份就尷尬的情況下,主動避讓以免牽連他們的想法更有可能。

  除非,對方也陷入了困境,可能過來稍稍探探口風。

  魯明遠說:「那我們開車去逛逛。打開大燈,也許他們會聯繫我們。」

  「別了,行跡太可疑,容易生事端。何況康奈爾他們,什麼時候離開不知道,是不是在主城區不知道,甚至是不是還在格倫我們都不知道。這樣沒什麼用。」連勝說,「而且就算他們是在主城區,還看見了你們的車,也不會主動聯繫你們。聯盟的車停在格倫的城區裡,肯定已經被監管了,康奈爾身份特殊,不能暴露,也不能拉你們下水。否則大家都被扣在格倫回不去了。」

  季班嘆道:「那怎麼辦啊?」

  「等,再看,別急。」連勝說,「目前來說,你們在明他們在暗,他們比你們好行動。康奈爾那麼聰明,想聯繫你們會主動找過來的。季班,可能會是哈里過去找你,你視角開大一點,注意接應。」

  季班挺直腰板,抄過旁邊的杯子,遞給方見塵道:「再給我來杯咖啡!我要再刷一晚上的本!」

  目前也不需要開車,魯明遠乾脆從駕駛座上下來,坐到季班的旁邊,幫他一起盯屏幕。

  哈里縮在下水道裡,點開下水道裡的控制系統,查看地面上的監控畫面。

  就那樣一條一條街搜過去,終於看見了默示的身影。

  他按照上面縮放的距離,小聲走到最靠近默示的地方,將光腦對準頭頂的天花板,仔細搜索聲音,然後放在耳邊聽。

  外面太嘈雜了,隱隱收到些許聲音,也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無法確定季班他們來三區的目的。

  麥斯威爾不能給他們提供正當的身份,也不能給他們準備帶有殺傷力的武器,但如果就那樣將他們放出去,憑藉三區的監察系統,不到一天就能把人逮回來。

  所以他給兩人準備了城市的地下通道地圖,包括下水道口的出入密碼。

  雖然地下通道不是貫通全城的,他們去某個地方,需要上下不斷調整位置。但下水道裡有控制面板,可以查看一定範圍內的監控畫面,儘可能地保證他們能安全更換位置。

  兩人雖然年紀不大,閱歷不深,但已經是軍部裡的老兵,動作矯健,對這些還是有經驗的,並沒有出現意外。

  然而密碼只有一週有效,如果他們在一週之內無法離開三區,麥斯威爾就不管了。

  也許就永遠留在下水道的通道裡,也許能認識某個商人,以浪民的身份跟他們離開格倫。

  當然康奈爾的臉直接杜絕了第二種可能。

  兩人能預想的未來很短,甚至沒有去想過七天後的生活。

  他們出來以後,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安靜狹窄的通道裡,靠著牆面,聽不遠處的腳步聲。

  他們沒有哀怨跟遺憾,只覺得既然到來了,除了坦然接受沒有第二種辦法,那就平靜地接受好了。

  然而現在站在下水道裡,心情卻完全不一樣。

  哈里心臟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以前覺得在聯盟當兵,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每天起床,就是想著訓練。每天訓練,就是想著打仗。每次打仗,就是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到來的和平。

  目標雖然遙遠,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現在才明白,那種清楚是多麼珍貴。

  哈里確認完畢,又往後退了一段路。遠離他們的防線,以防自己的聲音被監測道。

  哈里匯報導:「我看見默示了,他的確守在這邊。其他人我不知道,我不敢太靠近。」

  康奈爾站在離他有些距離的另一塊區域,停了下來,皺眉不解道:「他們是聯盟的人,守在邊線幹什麼?」

  哈里:「我不知道。聽不清楚,也沒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們的機甲能正大光明留在邊線區,說明的確是合法進來的。可是格倫跟聯盟關係緊張。唯一能讓他們進來的方法大概就是……跟著聯合隊的人。」康奈爾說,「聯合隊的人現在肯定不在邊線區,那默示停在這裡,更有可能是為了接應誰。」

  「喂,康奈爾?我說……」哈里很小聲道,「那個方向,是我們出來的地方?最近的一條路了。」

  那希望就跟一點點雨水一樣,落在水潭裡,一層層漾開。

  雖然不是驚濤駭浪,卻讓他無法保持冷靜,總是會始終忍不住去想如果。

  ——如果真的是那樣,他覺得自己能當場哭出來。但是他不敢相信。難得平靜下來了,他們都不想在最後,再接受一次不是的結果。

  「康奈爾,你說有可能嗎?」哈里動搖道,「連勝離開的時候,說會把你帶回去。」

  康奈爾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

  哈里問:「那現在怎麼辦?他為什麼會留在這裡?內戰還沒結束,我看巴裡特很快就要攻到城區了,他們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巴裡特很不喜歡聯盟人啊。」

  康奈爾說:「他們可能有人被困在外面了。所以默示過去接應。」

  哈里:「是誰?」

  康奈爾:「不知道。但是邊線現在士兵很多,默示不好接應。動作大一點,可能會引起對方懷疑,被找各種藉口扣押待審。可如果動作不大,或許接應不了隊友。」

  哈里:「啊……?」

  康奈爾說:「我們試試,能不能順著那個方向過去把他們接回來。」

  哈里:「如果路上沒有……」

  如果沒有,最多說明是他們自作多情。

  但如果聯盟真的在這裡遇到了危險,最後能幫他們一次,也是很好的。

  起碼又給自己找了點事做,不用再去胡思亂想了。

  康奈爾說:「不知道他們走到哪裡了,以防意外,你就留在防線外面一點。看見他們的話,就提醒他們。我順著繞到前面找人。」

  哈里點頭說:「好。」

  片刻後哈里又問:「那看見他們,要說什麼呢?你吃了嗎?」

  康奈爾沉吟道:「什麼都不用說。」

  不需要說。

  連勝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然後用右手去摸自己左手的手指。

  趙卓犖定定看著她動作,忽然開口問道:「疼嗎?」

  連勝搖了搖頭。

  「優秀。」

  連勝開口道:「這次行動出了意外,我們才走到這裡。之後的事情不知道,但我們得做好準備。」

  趙卓犖就安靜地聽她說。

  連勝:「你一直都可以做得很好。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很好,我相信你。這次我是想救康奈爾和哈里,但是,我不希望你們會因此留在這裡。如果能走,有活著的機會,不要放過。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趙卓犖沒有說話。

  連勝又說了一遍:「你聽到了嗎?」

  趙卓犖悶悶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想救康奈爾?明知道危險也要來的。」

  連勝說:「我可以接受他離開,但是我不能接受他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如果無所作為的漠視,保持巨大的愧疚和會很過下半輩子,太痛苦了,我說服不了我自己。寧願自己試一次。但是這裡不一樣。」

  「一樣。」趙卓犖站起來說,「不管是什麼方式的離開,我都不能接受你在我面前離開。我說服不了我自己,所以我要帶你離開。」

  趙卓犖抓住連勝的左手,手指有些用力,頓了一下,然後翻身蹲到她的面前,將手臂環過自己的脖子,說道:「走了。」

  連勝「嗯」了一聲。

  他們順著昏暗的光色一路往前走。

  趙卓犖四面轉著頭,去聽周圍的動靜。時不時騰出手去確認地圖。

  光線太暗,有些緊張,他生怕自己走錯路。這種時候,記憶力好像不大的管用了,前面的地圖記不清楚。剛放下手,又給忘了。

  他擔心如果遇到緊急情況,自己來不及思考,進了什麼不對的地方,又繞一次遠路。

  這種時候繞路簡直會崩潰的。

  周圍很安靜,沒有聽到什麼可以的聲音。趙卓犖耳邊都是連勝的呼吸聲。那聲音規律起來,但他總覺得越來越輕。

  趙卓犖急忙問了一句:「你清醒著嗎?」

  「我醒著的。」連勝問,「你給我打麻針了嗎?」

  趙卓犖:「我沒有。打了你早睡了。」

  連勝:「哦,不知道那誰有沒有。」

  趙卓犖:「你就是累了。」

  連勝的頭搭在他肩膀上,偶爾搖擺能擦到他的臉。那逐漸發燙的溫度讓他很不安。

  趙卓犖腳步加快,將人往上提了提,從碎步的小跑變成大步快跑,說道:「我背著你,你睡吧。我會帶你出去的。」

  連勝笑出聲來,問道:「我睡了你會害怕嗎?」

  趙卓犖說:「不會。」

  沒什麼好害怕的。他覺得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可以看見前面的路。

  繼續往前跑就好了,反正他有的是力氣。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跑步的速度那麼慢,不管怎麼走,都似乎離得很遠。

  還沒到還沒到。

  那地圖上兩點的距離,似乎沒有任何縮短的痕跡。

  可明明已經過去很久了。

  趙卓犖呼吸聲越發沉重,步伐有些紊亂。

  連勝睜開眼,抬起手按在他的腦袋上,說道:「冷靜,別急。慢一點。我給你指路。」

  夜裡的一切,似乎都會變得更清楚。交錯的呼吸聲中,夾了一絲另外的雜音。

  天上打下一道白色的光線,不停在地上掃射,搜尋。

  連勝回頭看了一眼,即將朝他們這邊掃來。

  連勝說:「左轉。不要急。那邊有冒出來的雨棚,躲下面去。」

  趙卓犖背著她,走到旁邊建築的門口。

  白光從他們頭頂掠過,又迅速離開。

  趙卓犖一身的汗,渾身黏膩,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那道強光,閉了上去。

  忽然一道驚喝打破沉默。

  「誰!誰在哪裡?」

  趙卓犖彷彿被潑了盆冷水,打了個激靈,連勝都能感覺到他渾身的僵硬。連來人在哪邊都沒看清楚,直接開始飛奔。

  「站住——!如果是平民就馬上站住!否則我就開槍了!再警告一次,還不停下我就開槍了!報告報告!申請前方攔截!發現可疑份子申請前方攔截……」

  康奈爾走在地下通道裡,戴著耳機,高舉光腦進行收音,一路小跑著向前。

  忽然間就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然後是士兵們在叫喊匯報的聲音。

  他腳步頓了一下,衝到前方點開控制面板。

  然而太黑了,監控就算開了夜視功能,也看不出誰是誰,只有一個大致的輪廓。

  康奈爾卻有股強烈的預感,就是他們。

  他確認了兩人逃離的方向,也追著那邊快速跑去。

  趙卓犖用力呼吸,擠壓肺部的空氣,最後還是開始了衝刺。

  就算背著個人,跑了快半天,這時候的速度依舊很恐怖,竟然將他們甩開半截。

  然而,後面的腳步還沒完全消失,前面又響起了噩夢般的追擊聲。

  趙卓犖甩了下頭,感覺一陣眩暈,險些栽倒。

  不能繼續這樣,趙卓犖會脫力死的。

  連勝拍著他的肩說:「停一下!優秀停下來!」

  趙卓犖下意識地慢下來,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滾落。他視線發花,大口地換氣,看不清前面的路。

  「往哪裡走?」趙卓犖小步向前調整速度,眯著眼睛問:「哪裡還有路?」

  連勝也在看,忽然視線轉過一個角落,她手肘勾了一下。趙卓犖停下腳步。問道:「怎麼了?」

  連勝抬手指去。

  他順著方向看去,一道黑色的身影,獨自站在他們前面。

  橘黃色的燈光從他背後打過來,將他影子拉得細長。

  側臉隱隱綽綽,看不清楚。似乎又長高了一點。

  可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趙卓犖深吸口氣,眼眶發紅。

  幾人視線相對,都帶著一絲錯愕,還有一股難言的情緒。

  哈里問,見到他們該說什麼。

  康奈爾告訴他,什麼都不用說。

  因為他覺得自己不會遇到。

  因為就算遇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兩邊人異口同聲說話。

  連勝說:「我們來接你們回去。」

  康奈爾:「我們來帶你們出去。」

  ——不管是多危險的地方,如果你在那裡。

  ——我們都會趕去。

  康奈爾手指輕跳,就像漂泊的人生終於落地。

  那一刻,他第一次,無比地希望活下去。

  不是想著死後,可以在聯盟得到自己的名字。不是用自己的生命努力去證明自己活過。而是希望能活著回去再看一眼。

  如果有,聯盟就是他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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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1:10:06 |只看該作者
下卷 天涯靜處無征戰 兵氣銷為日月光 第二百十六章 出境

  康奈爾對著他們抬了下手,就聽到遠處的追擊聲又響了起來:「在前面!包抄!前後包抄!不排除攜帶武器的可能,暫時保持距離。」

  康奈爾轉身道:「跟我走!」

  他在前面帶路,退到廠房的側面。那空地上有一個半開的蓋子,他伸手一頂,將它翻開,率先跳了進去。

  趙卓犖之前停了一下,現在兩腳就跟注鉛一樣,沉重地幾乎抬不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死死抓著他,酸麻感從腳底一路直灌而上。

  他甩了下腿,然後跟上。

  後面的人已經快到了,他們能聽到腳步聲在不斷靠近。

  越想保持鎮靜的時候,就是越容易緊張的時候。

  側面這塊地方沒有燈光照見,不容易看清楚,但這條路絕對不能暴露。

  趙卓犖背著連勝才爬到一半,康奈爾已經藉著旁邊的護手處跳了起來,上去抓住把手,將蓋子拉下。然後一手按在牆上,鎖死。

  趙卓犖同時身體後傾,要直接跳下去。

  他的腿已經不堪重負了,半米的高度,兩人的重量疊在一起,負擔也是很重的。

  連勝見狀先一步鬆開他,從上面跳下。

  她受傷的是手,但因為發燒和失血,四肢無力。也沒控制好重心,這一跳下來竟然趔趄了幾步,險些摔倒。

  就在光線被擋在外面的時候,一群人從側面衝過。

  他們打著燈光快速晃動,確認有無陰影物。然後才走進,全方位搜尋。

  什麼都沒看見。空蕩蕩的一塊空地。旁邊倒是有個小花壇,但只長著一茬低矮的草,顯然是不可能藏人的。

  「報告報告,目標點未發現可疑人物。請各隊確認各個路口。」

  「再找一次。他們既然沒有跑出去,那已經被圍住這裡了,就肯定還在這裡。」

  「進工廠搜尋!申請熱探查設備,各隊看守住路口和牆角,注意打開燈光。」

  三人靠牆站穩,調整呼吸,小心去聽頭頂的聲音。

  沒時間敘舊,也不敢亂出聲。先離開這個地方才是緊要。

  康奈爾先摸著打開通道裡的燈光。

  暖色的光線從頭頂照下,在外面奔波的兩人,瞬間感受到一股暖意。康奈爾確認了一下方向,指著前面示意他們過去。

  趙卓犖站在原地,臉色不見好轉,冷汗涔涔而下,呲著牙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康奈爾看著他,無聲示意道:「趙卓犖?」

  趙卓犖掐著腿,繃直膝蓋往外拉。

  兩人一看就知道是抽筋了。

  頭頂腳步聲已經開始漸漸稀疏,應該是慢慢離開了這個地方。

  康奈爾讓趙卓犖坐在地上,幫他揉筋。

  連勝手不能用,就在旁邊拿著康奈爾的光腦分析管道地圖。

  趙卓犖躺到地上,之前還在痛苦抽搐,忽然就笑了起來。

  旁邊的連勝也笑了起來。

  康奈爾被他倆笑得起了身雞皮疙瘩,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問道:「還走嗎?」

  趙卓犖扶著牆站起來,連勝也跟著站起來,康納爾問了一下,她表示可以自己走。

  地下通道暫時是安全的,他們可以慢慢走回去,這樣算起來,時間也來得及。

  趙卓犖之前脫力,休息一下子力又回來了。越走越穩。

  連勝吃了從診所抓來的消炎藥跟退燒藥,藥性回來以後,狀態也好了不少。

  夜深以後,又走了一段,上面士兵巡查的力度減少。

  連勝想起來最好跟他們報聲平安,順便交代一下之後接應的事情。康奈爾也要找哈里說一聲,約定個點匯合。

  三人各自接入頻道,開始聊天。

  「別老開屏蔽了連勝同志,你們這樣很嚇人的。就算不說話也行啊,讓我們看見那閃亮的綠點!」方見塵倒在後座上,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現在已經過午夜了。」

  連勝說:「我們找到康奈爾了。」

  頻道裡安靜了兩秒。

  方見塵:「連勝,你是做夢出現幻覺了嗎?醒醒。」

  周師銳看了眼地圖問:「你們現在到底在哪裡啊?從剛才起路線就很奇怪,橫穿了城區底下。是定位系統被干擾了嗎?我重新提速了一下加載速度,但是沒有修正回來。」

  連勝將通訊器遞給康奈爾,康奈爾單手接過,很是糾結,最後淡淡說了一句:「嗯,是我。」

  頻道內又是安靜了兩秒。

  「啊——康奈爾——!」季班直接激動地跳起來,喊道:「你們真的回來了!」

  說著聲音就不自覺地帶了絲哭腔。

  季班抽了抽鼻子,說道:「歡迎回來。我們就是來接你的。去了那個什麼鬼迷宮,沒找到你。麥斯威爾還什麼都不告訴我們,太混蛋了!」

  魯明遠鬆了口氣:「回來就好了。」

  葉步青:「歡迎回來,久候。」

  程澤鼓掌:「歡迎歡迎。」

  方見塵又急匆匆地問:「你們是怎麼遇上的?茫茫內戰戰場裡都能撞上?開玩笑呢吧?話說你們現在到底在哪裡?……不會又忽然冒出來一個壞消息,說你們是被巴裡特的人抓住然後相認的吧?」

  連勝說:「差不多。即將被巴裡特的人抓住然後相認的。」

  隨後她將兩人被包抄,即將老馬失蹄的時候,又被康奈爾施以援手拉入地下通道的事情給說了。

  方見塵不斷唏噓道:「這就是命運啊。」

  魯明遠說:「太好了,那這樣算不算被動完成了任務?」

  周師銳將事情轉述給他哥。

  百米飛刀的第一反應也是:「我擦?」

  百米飛刀咳了一聲,忍耐不住內心的暗喜,說道:「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倒霉到極致的時候,也是會有好處的!人既然都已經找到了,請給我都安全回到聯盟!連勝你安排一下接洽的事宜,有問題沒有?」

  連勝說:「我知道了。」

  百米飛刀這時候精神了,中氣十足地喊道:「聽你一副要斷氣的聲音,給我大聲點!我現在就能給你們來個二十萬字的短篇演講!二十萬字算個毛啊?回來告訴莉莉安娜,二十萬字算個毛!」

  連勝:「……」

  二十萬字算條命。

  連勝沒鳥他,又繼續對著季班道:「好了,現在確認一下會合位置。」

  季班激動道:「好!要我現在過去幫你們查探一下情況嗎?」

  連勝說:「不,現在你們做任何舉動都很引人注目,尤其是你季班,你開著默示,很多人在戒備你。」

  「那我們去?」魯明遠也滿臉興奮道,「你們要從哪條道過來?哈里現在在哪裡?我可以甩開檢查的人把你們接上來。」

  「你們都不要動,也不要想著甩開別人。這種時候別跟他們槓,離開的時候對方才會爽快放行。就讓自己時刻處於對方的監控範圍,讓對方放心,我們自己有辦法。」連勝說,「季班看地圖。我們會直接繞到主城區的黃點街道,到達目的地之後通知你你再過來。我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現,但是康奈爾跟哈里不行。目標點附近應該可以看見一個地下管道的蓋子,你把機甲正正卡位,對準蓋子口。我和優秀從正面上去的時候,你打開救援艙,把康奈爾跟哈里放到機甲裡。」

  默示被改造以後,因為整體設計很縝密,各個機關都是拼接而成。如果要更改內置駕駛艙的話,需要重新設計拼接部位,銜接方法,體積和重量,甚至更換大批零件。時間不夠,且工作量巨大,所以林冽保留下來了。

  手操機甲因為速度夠快,追求的是全能性機甲,機身上原本就有兩個救援艙的位置。正好可以讓康奈爾他們藏匿。

  他們走到一半的時候,哈里從邊線區跑過來會合。

  幾十公里的路,他跑得氣喘吁吁。停下腳步,在他們對面沖幾人嘿嘿笑了兩聲。

  然後結伴往回走。

  哈里沉沉舒了口氣,終於安下心來。又看向連勝,問道:「你手怎麼了?沒事吧?」

  中途傷口裂過一次,血從繃帶裡滲出來,染紅了外面的白色袖子。

  連勝說:「沒問題,回去重新包紮一下就好了。」

  哈里跑到她前面道:「我背你吧。」

  連勝:「不用。」

  哈里堅持道:「我背你。我來背你回去。讓我背你啊。」

  哈里在男生裡有點矮了。年紀不大,當兵太早。骨骼還沒發育完全的時候先練出了肌肉,導致身高縮水。現在只有貼近一米七。排隊的時候在士兵裡屬於低谷。

  連勝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自己會成為壓垮他的一顆巨型稻草。畢竟他也跑了一路了。但看他糾成一團,生怕被拒絕的表情,還是同意了。

  幾人於是加快腳步,朝著目標點靠近。

  季班抖著腿,計算著他們的距離,默默念叨道:「快回來啊快回來啊。」

  「啊啊啊近了近了!」

  「快到了快到了!你們成功地移動了一米!」

  程澤搖頭晃腦地在旁邊背道:「盼望著盼望著,春天的腳步近了……」

  趙卓犖受那醫生影響,下意識的問道:「這個現在還是考點嗎?」

  程澤:「考什麼點?優秀你傻了嗎?」

  在季班的實時播報裡,眾人都清醒了。親自見證他們回歸的時刻。

  其實挺無聊的,畢竟地圖也不會變著花兒的動,裡面這群人可是在徒步行走。可季班樂此不疲。打打遊戲,玩玩機甲,順便給對面加加油。

  在時間跳過三點的時候,四人成功進入了格倫的主城區線。

  季班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隨時準備行動。連勝卻沒有聯繫他,而是繼續向前,朝著中心街區靠近。

  季班望眼欲穿道:「不用這麼裡面吧?我可以過去接人了嗎?」

  康奈爾說:「等等,這邊幾個管道出口位置都太正,容易被發現,最好還是避開。不然連勝他們上不去。再不然就是路太窄,默示會過不來。」

  連勝:「我們靠近中心街區也比較安全。起碼比在郊區好掩飾的多了。」

  又過了四十分鐘,四人終於到了位置。

  康奈爾幫他們打開通道,連勝跟趙卓犖爬上去。那是在市中心一塊,尚未改建的商業街後巷。

  原本街口被各種擺出的商品佔了道路,現在因為人員被疏散,路口清了出來。擁擠的人潮跟停放的汽車散去,才發現這條街也挺空曠的。

  連勝和趙卓犖就等在出口的旁邊,原地坐下,然後通知季班過來接人。

  季班立馬騰出手,關掉所有遊戲軟件,開始變形默示,操縱著它掉過方向,喊話示意堵在後面的人讓出位置,準備要過去。

  看那先前趕也趕不走的默示忽然要離開了,幾人提起戒備,追問道:「你要去哪裡?」

  「哦那我去給我兄弟送個外賣。」季班問,「現在格倫城區還有送外賣的嗎?」

  眾格倫軍:「……」

  這人腦子有病嗎?!

  季班說:「我去去就回,你們別把我位置佔了!」

  格倫士兵提醒道:「不要超速。雖然道路上現在沒人但是禁止飈速。」

  季班表示自己明白了。

  季班出發之後,後面一輛車緊跟著也駛了出來。

  他調過視角看見了,聽從連勝的指示,保持著勻速,不慌不忙地朝目標點靠近。

  靠近目標點以後,季班湊近屏幕,打開機甲的前置大燈,開始尋找她說的井蓋。放大圖標,測試好距離,輸入數據鎖定,然後自動停下,打開了駕駛座的大門。

  連勝跟趙卓犖站起來,從側面慢慢爬上機甲。

  他們已經脫了外面的白大褂,捲成一團抱在懷裡。然後擠進同一個空位。

  連勝問:「下面的進來了嗎?」

  季班:「進來了。」

  「季班,把我和優秀送到隊伍的車那邊,然後你帶著他們兩個,重新回城區邊線。」連勝又點道,「康奈爾,你們兩個在返回聯盟之前,都不能出救援艙。所以最好選個舒服的位置,不然忍不住。」

  季班重新發動,帶著他們前去跟魯明遠匯合。

  遠處在觀察的格倫士兵們很是茫然。

  「嗯?那兩個人,也是聯盟的對吧?」

  「對。」他的同伴不解道,「什麼時候過來這裡的?他們不是一直待在車裡嗎?」

  「沒有,不一定。我們並沒有搜查他們的車,就是下意識地認為他們在一起。他們的人也沒有下過車。」

  「臥靠那他們一直留在主城區都做了什麼?」

  「我記得聯盟的車是從外面開回來的啊……難道他們還分開行動了?」

  他們對著拍下來的畫面疑惑討論。

  「這人是不是受傷了?我看她動作很僵硬,主城區有哪裡發生了武裝衝突?」

  「我記得沒有,應該都沒有見過這人。她是怎麼受的傷?不會是從外面進來的吧?」

  「現在外面的人怎麼可能進得來?看看我們現在圍了多少人在那邊?這群人是聯盟的士兵吧?而且應該第一次來三區,怎麼可能對格倫的地圖那麼熟悉,還晃過所有人走回主城區。不可能啊!」

  「就是因為對地圖不熟悉,才不可能一直隱藏在主城區而不被人發現。」

  「默示莫名其妙守在邊線就很值得懷疑。原本還以為他是為了接應誰,但是一直沒有動靜。難道不是?」

  「聯盟救援軍應該快來了,會把他們都接走。」

  「先跟先跟,誒,別跟太緊。馬上匯報情況,不能讓他們就這樣離開。」

  「……」

  季班將人送到,為了防止對方懷疑,又要將機甲開回去。

  魯明遠等人趴在窗戶上,定定看著默示靠近,然後集體下車接人。

  雖然不能親眼看看康奈爾他們,但知道人就在面前,也覺得多少是慰藉,安心了。

  隨後將視線轉向靠近的黑影。

  幾人看見連勝的樣子,那股喜悅瞬間消退。都驚了一下,又迅速按下情緒,什麼都沒說,先將人扶進車裡。

  葉步青幫她查看傷情。擼起袖子,發現她左手一片冰涼,膚色呈現出一股灰白的青色,看起來已經沒有血液在流通了,也不受控制和刺激,不自然下垂。

  連勝將袖子放下來,靠在椅背上。

  百米飛刀欣慰道:「都回來了?都回來就好。」

  周師銳說:「連勝受傷了。」

  百米飛刀沒問傷情怎麼樣,只是說道:「都活著回來就好。那現在我讓救援隊加快速度,儘早把你們接回來。連勝,你老闆親自過來接人,給我撐住。」

  過了沒多久,天色轉亮。

  聯盟負責救援的人員到達機場之後,季班也收到指令,準備過去匯合,返回聯盟。

  然而他還沒離開,一排持槍士兵直接調轉槍口,攔在他的前面。

  季班皺眉道:「你們想幹嘛?」

  為首一位士兵抬起頭,看著默示道:「你們暫時不准離開。請配合我們進行調查,謝謝合作。」

  季班說:「不配合。不用謝。你可以試試對我開一槍,我的機甲會反彈子彈的。」

  「我們這邊也不只有槍。附近還有儲備的武器台,只是不希望會對你使用。」對方說,「我們不是開玩笑,如果你需要我們表態的話,那我們現在就可以把武器推出來。」

  周師銳看了眼情形,第一時間聯繫百米飛刀,匯報這邊的情況。

  周師銳說:「對方耍無賴了,不會處理你可以先保持沉默,但別和他們嘴硬。讓聯盟專業的人來談判。」

  連勝在旁邊醒了,偏頭問:「怎麼了?」

  季班說:「他們不讓我走。」

  連勝從位子上站起來,走到後方清理出的駕駛台附近,看看他們想做什麼。

  對方士兵道:「如果要離開的話,請配合我們的檢查。或者您可以繼續留下來。」

  連勝問:「格倫這是要進行非法扣押嗎?我方已經跟聯合隊,以及格倫上層都遞交過申請,並得到准許。現在離境是合法合理的行為。但是你方如今的行為,已經違反了我們約定好的條例。那麼究竟是什麼意思?」

  士兵說:「請見諒。出境許可是聯盟跟麥斯威爾先生交涉的結果,但格倫目前的外交策略並不由先生負責。巴裡特上將就是因為懷疑先生的立場問題,有沒有資格繼續代表格倫做出相關決議,所以才來到三區想跟他進行交涉。所以我軍不予接受先生開出的許可證明,請聯盟重新與巴裡特上將進行聯繫。」

  巴裡特的士兵雖然還沒有打進主城區,但已經很強勢地佔領了三區這邊的主導地位。

  尤其在邊緣防線這一塊,他們的人不少。並隨著時間推移,不斷朝著這邊靠近。

  聽這群人舉槍表態,原先負責治安的,麥斯威爾治下的格倫士兵和警衛們,沒有出聲反駁,繼續靜觀其變。

  看來他們的領導和指揮已經放棄無謂抵抗了。

  方見塵在前座,搭著座位的靠背小聲道:「這是存心找事了吧。欺負我們人少?聯繫個鬼啊?說的是人話嗎?」

  程澤遲疑道:「這不能同意吧。」

  如果同意了去向巴裡特重新申請,等同於默認麥斯威爾的許可作廢。巴裡特跟聯盟多年對頭,肯定會將新申請駁回,或向後壓制。

  葉步青:「三區現在名義上還是麥斯威爾合格,但實際來說,的確是巴裡特佔優勢。他如果耍賴不讓我們走,我們人少太危險了。」

  趙卓犖問:「聯盟救援隊派了多少人?」

  「派多少人也比不過他們一個區,主場作戰武器充沛。」程澤說,「走不掉就都成人質了。」

  季班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點位置,以供連勝發揮。

  連勝說:「我不知道格倫目前的政體究竟是怎樣決定的,但內亂發生突然,且主城區並未陷入混亂。就目前來講,我想有效的許可證件還是需要麥斯威爾先生簽字的。我們現在就要離開。如果巴裡特上將想讓我們重新發佈申請,才應該按照程序,先對外公告吧。」

  那士兵表情不變,繼續傳達著來自上級的指令:「幾位誤會了。我們並不是要攔截任何人,或者反駁質疑幾位的許可合法性。只是對於先生簽訂的許可範圍存在些許質疑。幾位來過三區,現在又要離開。處於安全考慮,請先接受格倫的再一次排查。尤其是機甲類的高危險性兵器。」

  季班點了點頭。

  連勝:「我們可以接受掃瞄。」

  士兵說:「先進行掃瞄。但是相關的檢查設備,目前還停放在我們的軍事基地。請諸位移駕。」

  連勝真是被氣笑了:「呵呵。」

  磨好了刀,還嫌累請他們自己把頭放到砧板上?可去他的吧!

  士兵:「請。」

  方見塵怒道:「無恥!加個請就特麼是禮貌了嗎?他這是在侮辱你連勝!」

  程澤:「比麥斯威爾還無恥。」

  葉步青:「準確來說,就是因為麥斯威爾語焉不詳,才讓我們掉在坑裡。」

  連勝拔高了音量,對著屏幕說道:「不去。我們能接受的掃瞄,只有機場處的常規掃瞄。那也是出入境的正常程序。我對聯盟進入格倫接受了特殊的苛刻對待表示抗議!」

  對方道:「機甲本身就是特殊的物品,那麼接受特殊的檢查,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必要,這不是特殊的檢查,這是不正常的檢查。我們現在是離境不是入境。即便是入境,依照聯合隊的的標準,也只需要接受實地排查。前往軍事基地這樣的理由就不要拿來糊弄人了。」連勝說,「我們有著合法的出入許可,那麼就應該接受正常的待遇。如果你方繼續蠻不講理地提出霸道要求,我方也可以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

  連勝扭頭對季班道:「進入備戰準備。我們先朝機場靠近。」

  季班看著她的眼睛,訥訥地伸出手點了按鈕。

  默示背部立即彈出兩排單孔,武器庫隨時就位。

  格倫士兵集體騷亂。

  雖然這附近也有他們的機甲在待位,真打起來,季班佔不到好處。可邊線還有多少士兵守在這裡?這附近有多少建築需要保護?真來個魚死網破,先哭的肯定是格倫。

  不是自己家,看誰先心疼。

  攔守的士兵跟著進入備戰狀態,下蹲瞄準。那士兵質問道:「聯盟想要做什麼?」

  「聯盟不想要什麼,應該問問格倫想做什麼。先對我們舉起武器的人是你們,多人數進行圍堵我們的是你們,提出各種不合理要求的也是你們,現在非法扣押我們的還是你們,為什麼要問聯盟想做什麼?你們可以表態,我們也可以。提醒一下諸位,聯盟並不是格倫的管轄區,也不是受格倫軍力威懾的小星系,需要對你們言聽計從。只要我們遵從了星際協議,就有權利對你們的不合理要求提出質疑。」連勝說道,「默示是我聯盟珍貴的科研財產,我現在有合理的理由懷疑,貴國想用不正當的方式扣押我聯盟的機甲。」

  對方似乎沒想到他們幾個會這麼強勢,也沒想到會遭到那麼強烈的反抗。的確是很想起起衝突打壓一下他們的氣焰,但這個地方顯然並不合適。

  照他們所知,默示是無人駕駛,連控制台,存放數據的核心都不在這裡。打下來也就是一團廢鐵。

  幹一架成本太高,虧。

  士兵說:「收起你們的武器。」

  連勝:「給我讓開,我們現在要去機場。」

  士兵說:「可以,但是我們要監督你們去機場,然後再進行排查。」

  連勝挑了挑眉。

  周師銳說:「機場那邊快清空了。航班停飛,禁止入內。要小心。」

  百米飛刀擼袖子,躍躍欲試道:「就讓他們過來。總要過來的。聯合隊的人還在格倫主城區,他們自己事情還沒捋清楚,想得罪多少人?大不了一起來。老闆這次就是帶人找場子來了!」

  康奈爾的行蹤不暴露,理就是他們這一邊的。他們也不怕打,格倫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聯盟,這筆帳是該算算。

  而且戰局開在三區,就算他們都戰死在裡面,也絕對能值回票價。

  連勝答應了他們。

  於是默示在後方抽調出的十台機甲監視下,前往機場。

  魯明遠也在去的路上,即將到達。

  方見塵鼓勵道:「季班,加速加速,給他們飈起來!」

  季班的車手靈魂再次上線,舔了舔嘴唇,在馬路上敞開蹄子飈速。

  後面的機甲緊緊跟上,卻依舊被甩出了一段距離。對於這種平整的、開闊的路段,手操機甲有著絕對的優勢。

  眼看著要把人甩開了,連勝說:「慢一點別太快,以免往對方說你有機會做小動作。」

  季班又放緩了速度,等著後面的人跟過來。

  機甲的運行速度顯然比車快多了,而且魯明遠怕車開得不穩,影響季班發揮,所以故意減慢了速度。

  結果車輛跟機甲群幾乎是同時到達的機場。

  百米飛刀領著士兵已經在前面等候了,整個停機場一片空曠,魯明遠隨意將車停在附近,幾人下來,跟聯盟士兵匯合。

  格倫的一行人也到了。

  互相間敬禮,打招呼。

  那負責傳話的士兵看了眼連勝,問道:「這位女士,既然你留在主城區裡,請問是怎麼受傷的?」

  連勝說:「走在路上都有可能挨個花盆,何況外面還在打仗死人,我受個傷怎麼了?」

  他也沒有多糾纏,讓季班將機甲開到旁邊的空地上,然後一行人推著設備走出來。然後圍著默示開始掃瞄。

  他們仔細地盯著屏幕,一連繞了好幾圈。

  哈里跟康奈爾躺在下面,緊張地屏住呼吸。閉上眼睛,想將自己的身體縮得更裡面一點。

  對方停下了動作。毫無意外,什麼都沒有。

  機甲的外殼,尤其是救援艙的材料,是最特別的,能隔絕所有探測器。

  連勝在旁邊問:「發現什麼了嗎?」

  對方面不改色道:「機場這邊的設備技術較為落後。既然幾位不願意去基地接受最新型的掃瞄檢查,那麼請准許我們進行細節排查。」

  連勝:「直白一點。」

  對方士兵:「進行部件排查,確認沒有攜帶危險物品。」

  意思就是要拆了它。

  一套一套的,但就是不肯放行。

  連勝說:「不行。」

  「咳。」百米飛刀走上前提醒道,「我才是這次任務的負責人謝謝。請不要越過我傳達信息。」

  士兵轉向百米飛刀:「謝謝您的配合。」

  「不,不行。」百米飛刀說,「我就是要親自拒絕你這無理的請求。」

  士兵:「……」

  百米飛刀說:「開誠布公地講,手操機甲的遠程操作技術是我聯盟的秘密技術。如果格倫堅持要求拆分我們的手操機甲,我合理懷疑你軍是想竊取聯盟重要機密。我軍不同意。」

  士兵:「那我軍也合理懷疑,聯盟堅決不接受排查,是從我三區攜帶了什麼私密情報,我軍不放行。」

  百米飛刀:「秘密情報?比如說?」

  士兵說:「需要查驗。」

  「默示有過任何可疑的舉動嗎?你三區城區內有任何丟失的機密嗎?即便有,你軍也沒有權力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強行要求我軍機甲接受排查。何況你們確實什麼都沒有。」百米飛刀說,「提醒一下諸位。你軍習慣用自己的推測作為證據來為自己的行動飾以合理合法的名義,這是完全錯誤的行為。你軍之所以可以一直使用這樣的方式來做事,不是因為你們說得對,不是以為對方無法反駁,而是你們的武器頂在別人的額頭。」

  他後退了一步,抬起手一招。

  他身後的飛行艦,緩緩放下底部的倉庫大門。底板傾斜,露出裡面一排整齊的機甲。機身上烙著屬於聯盟的火紅色標誌。順著軌道劃出底板,踏步朝前走來。

  比起格倫帶過來的這些老式機甲,這幾款分明全是嶄新的新式機甲。

  連勝等人抬起頭,微張著嘴,出神地看著他們。

  那場面無比震撼,一台台鋼鐵巨人站在他們的身後,身影擋住了陽光,在他們頭頂印下一片陰涼。

  他們才明白過來,百米飛刀真是帶人找場子來了。

  「聯盟遠征六軍第一小隊、第二小隊、及第五小隊報導!」

  「所有的士兵都是我聯盟的公民!所有的機甲都是我聯盟的財富!遠征軍勢將保護屬於聯盟的一切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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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1:10:21 |只看該作者
下卷 天涯靜處無征戰 兵氣銷為日月光 第二百十七章 改造

  那幾位士兵看見一排新式機甲,震驚多過遲疑。沒想到對方竟然悄無聲息地帶了那麼多機甲過來,這樣的數量絕對可以引起社會恐慌了。

  但他們迅速認清形勢,沒有繼續逼問,而是向上匯報。

  後方幾台舊式機甲朝前靠近了一點。雖然他們戰鬥力或許不敵,但真要發生衝突的話,還可以稍做阻擋。同時調動出各個位置的武器待命,做好最壞的打算。

  聯盟的機甲不以為意,只是站在後方,以一種「神愛世人但不愛蠢貨希望你們好自為之」的悲憫只是看著他們,簡單來說就是不屑一顧。

  不知道巴裡特得知這邊消息的時候是種什麼心情。

  救援隊的入境許可是麥斯威爾批的,可他本人不在三區,許多事情無法親自查證,在自己處於劣勢的時候,因為逼迫或交涉做出相關讓步是可能的。巴裡特當時卻沒有辦法阻攔進行。

  可如今這場面,顯然麥斯威爾引狼入室了。他被聯盟的人算計了。

  他雖然看不慣麥斯威爾的所作所為,卻也知道他是一個格倫人,那些愚蠢的政治策略是基於格倫利益而做出的。

  可是麥斯威爾的愚蠢突破了他的想像。他很想抽去一巴掌。

  為什麼要與虎豹豺狼為友?這世界上有幾個政客是好人吶!

  如果是連勝,面對這樣的陣仗,那麼第一個想法就是懷疑聯盟的動機。

  在雙方關係如此焦灼,而對方處於內亂,自己又有機會的情況下,能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心嗎?

  豈會!

  多數可能是想趁火打劫。先故意跟他們嗆聲,拒絕配合他們的行動。然後在衝突下找出各種理由,能讓自己合理發兵。這樣,在格倫三區民心和社會尚不穩定的時候,正當毀掉格倫的一座發達區,動搖格倫整體的經濟勢力。進而再利用這一波優勢,逐漸蠶食格倫的勢力。

  咬到一塊肥肉是很高興的,可咬到一塊帶毒的肥肉,就得馬上吐出去了。

  如果是她,這種時候只會做一件事,那就是放他們離開。

  無條件放他們離開!

  果然,沒多久,那士兵對他們道:「抱歉,跟上方交流以後,發現是我們信息傳遞不到位。巴裡特上將表示,格倫願意相信聯盟軍方的說辭,只要通過基礎的安全檢查,諸位就可以離開了。」

  格倫的士兵們緊張地看著他們,生怕他們說出一個「不」字,那大戰將無可避免。

  百米飛刀卻是笑了一下,說道:「好,那我們走了。不送。」

  他們看著連勝等人順利登機,才讓一排新式機甲,重新站上飛行艦下部的倉庫。依次過去,用底板上的滑道,將它們都送回原位。

  隨後打開動力,真的乾脆俐落地走了。

  看著聯盟軍的飛行艦緩緩升空,加速,往遠處飛去,眾格倫軍們還是有些不大敢相信。

  他們回過味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很可能就是那台手操機甲有問題。可是,他們冒不了那個險。

  一行人看著即將消失在天際的黑點,忽然冒出來一個小聲道:「如果這種時候對著他們的飛行艦打一炮會怎麼樣?」

  萬籟俱靜。

  為首一人說:「不怎麼樣,就三區被滅。軍方艦隊上有小型飛行器,機甲摔不壞的。」

  飛行機離地之後,百米飛刀就押著連勝到後方的醫療區,讓人給她查看傷情。

  幾位醫生已經等在那邊,看她過來,讓她先去換了衣服,再躺到床上進行檢查。

  一行人都戴著口罩帽子和眼鏡,全副武裝,看不清臉。

  主治醫生安撫地拍了下連勝的肩膀說:「沒事的,跟我走。」

  連勝正面躺著,異常清醒。她看著一張張慌張和擔憂的臉從眼前掠過,能從他們的眼睛裡看見各種情緒,但是她一點都不恐慌。

  隨後便被推進了手術室,連勝打了麻藥以後,慢慢睡著了。

  她其實很想說不要打麻醉,因為聽說那東西有可能會麻痺損傷神經,比起受傷,她更擔心自己的腦子不能保持清醒。

  一行人亦步亦趨地跟過來,最後都堵在醫療區的門口,面面相覷。

  百米飛刀押著他們說:「你們也去做個全面檢查。」

  魯明遠說:「我沒事,我到三區光開車了。」

  季班:「我也是,沒離開過車。」

  百米飛刀按著趙卓犖跟康奈爾、哈里三人,往裡面推,又轟趕剩下的人道:「好了,要檢查的來檢查,無關人等都給我散開,別在這裡站著空間,污染空氣。」

  幾人被推得走了兩步,又強行想要留下。

  方見塵立馬機智地摀住肚子,說道:「我,我需要檢查,我胃疼。」

  程澤瞥了一眼,很是嫌棄道:「你生物課都用來看小黃書了嗎?胃在哪裡都不知道嗎?你那裡是胃嗎?」

  然後他捂著相同的位置說:「我心口疼。我才需要檢查。」

  百米飛刀看著他們,咋舌道:「行行行,你們愛檢查就檢查,反正空床多的是,自己選個位置上去睡覺,我不管你們了。走,我們先過去體檢。」

  連勝醒過來的時候,在旁邊的重點監控室裡。

  窗簾拉開,有半面牆的空間,她一偏頭,能看見外面光彩熠熠的星河。無論看多少次,她都很喜歡那樣的感覺。彷彿自己無比地貼近天空,就成了天空的一部分。

  那是她以前一直在用心追尋的東西。

  麻藥打得很淺,手術的時候她醒過來一次。雖然沒有痛覺,但是她感覺到了有人在她手上動刀。

  然後真的睏了,才迷迷糊糊地又睡過去。

  連勝試著動了一下,被一隻手重新按住。

  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肩膀處禁錮著自己,好像緊緊地箍住,呼吸都不是那麼順暢。

  暫時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臂。被子拉著,也看不見下面的情形。

  她也不盲目樂觀了,偏頭看向旁邊的看護人員。

  林醫生叼著根電子煙,坐在她旁邊說:「你就料到你會有這麼一天,然後才能長長記性。」

  連勝回憶了一下,總結道:「準確來說,我覺得自己並沒有錯。最大的錯誤來自麥斯威爾,他的戒備跟膽怯,導致我信息分析錯誤,進一步導致巴裡特的人黑了我的手。」

  「喲,說得挺漂亮,還不知道悔改,我看你活該佔多半。」林醫生靠在椅背上,「來,你好歹聲嘶力竭地哭一下,讓我看看你的決心。」

  連勝問:「那你會安慰我嗎?」

  「做夢好了。」林醫生說,「但是我會暫時善良地停止我的嘲諷。」

  連勝:「謝謝您了,那你還是繼續吧,反正我也沒放在心上。」

  林醫生:「……」

  連勝又問:「醫生,你怎麼沒回聯盟大學呢?還留在這裡?」

  「狼心狗肺!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林醫生哼道,「現在在聯盟大學做校醫也不安全,隨隊行醫,你們這群新生就是倒霉的根源,走到哪裡,哪裡就出事。」

  他覺得沒什麼意思,又將煙收回口袋說道:「聽說三軍的機甲已經運過來了,我就跟過來看看。很久沒見過九宮了。」

  「哦……」連勝問,「你認識連橫同志嗎?」

  林醫生:「叫爸爸。」

  連勝順口道:「林爸爸。」

  「……」林醫生,「……」

  林醫生冷笑道:「你就仗著我現在不打你?我以後有機會的。」

  連勝:「你認識他嗎?」

  林醫生回憶了一下,說道:「人生贏家,每次軍隊內部比賽都能贏。」

  原來人生贏家是這麼個意思。

  連勝感慨說:「那我也是人生贏家啊。」

  她也每次都贏。

  林醫生又繼續說:「摳門,邋遢,不愛衛生,口臭腳臭,品味奇特,低俗,猥瑣,好賭,賊眉鼠眼……」

  連勝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打斷他說:「等等,你們有仇的吧?」

  林醫生面不改色道:「沒有,他就是這樣的。」

  連勝不屑翻了個白眼,表示不予採信。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是上一代的人。」林醫生又想去摸自己的口袋,最後穩住了,放回自己的膝蓋道:「我活到了今天但是他沒活到,所以我說的事情才是對的。」

  連勝說:「活到今天的不止你一個哈。」

  林醫生又轉了個話題,問道:「現在覺得高興了嗎?」

  連勝:「高興。準確來說我沒有失手……嗯……我是說,從結果來講,意義大多了。」

  林醫生點頭:「我也覺得是。」

  連勝:「你給我做的手術?」

  「不是我,林冽女士請求了一位權威的同事過來幫忙,我給他打打下手而已。」林醫生說,「我只是一名校醫,手術經驗還不夠豐富,不會給你主刀的,放寬心吧。」

  連勝說:「哦。其實我對你還是挺放心的。因為脾氣越壞的人,越可能有真本事。」

  林醫生站起來說:「呵呵,看來腦子清醒,精神亢奮,性格依舊很賤,沒有什麼大問題。」

  他將椅子推回到床下:「反省吧,之後請一動不動,認命地躺在床上,等待傷勢轉好。」

  趙卓犖等人檢查完畢之後,一群人集體躺在醫療區等著連勝被推出來。

  本來是很惴惴不安的,但因為實在太無聊了,幾人開始刷起光腦,然後疲憊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左右看看,發現還是自己那一波人。

  方見塵爬起來,胃也不疼了,問道:「人呢?丟了?」

  葉步青說:「應該是在隔壁的監護室吧,拉過來跟我們陪聊?」

  方見塵從床上蹦起來,說道:「白躺了。我說沒用那你們還賴在這裡幹嘛?」

  「這裡安靜,閒暇,醫院跟睡覺更配。重要的是不需要被遠征軍的前輩們拉去做思想教育。」程澤也從床上坐起來說,「重要的是心安嘛,有什麼消息都可以第一時間得出來。」

  因為連勝那種還能再戰三百回合的狀態,他們對連勝的手傷,都沒有太大的擔憂。此時此刻鬆心下來。,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魯明遠在一旁遲疑道:「連勝……我看她沒大礙的樣子,就是臉色有點蒼白,應該能醫好吧?百米飛刀連新型機甲的隊伍都拉過來了,但帶過來的主治醫生應該也很厲害吧?她受傷到現在,有二十四小時嗎?神經有壞死嗎?」

  葉步青點了下光腦的頁面,上面是一排自己看不懂的醫學術語,但底下醫患的親身經歷敘述他還是能看懂的:「應該是有了。考慮到處理傷口的時間。而且當時她上車的時候,手已經很冰涼了,膚色不正常灰敗。優秀,是誰幫她處理的傷口?」

  趙卓犖悶悶開口:「我們撤回途中遇到的一個診所醫生。他說傷很嚴重,防止毒血回流,先切斷了部分血管。」

  等同於加速了手臂前端的壞死。到時候就算部分神經沒有壞死,那手臂也遠不如原先靈活。最多就是保留住,不需要截肢。

  可那情況還不如截肢。

  哈里在旁邊低落道:「如果她的手真的就傷到了怎麼辦啊?」

  連勝跟季班不一樣,她駕駛的是傳感機甲。憑藉她獨特的格鬥技術和驚人的身體反應能力,在機甲操作這一塊上有著驚人的天賦跟成就。

  林冽還說,已經申請將九宮轉交給連勝,那她馬上就要有專屬機甲了,她會是最年輕的專屬機甲擁有者。

  還有她的指揮天賦,洞察能力跟分析能力,她是絕對的前途無量。

  可是,如果手臂受傷,或者神經不夠發達,那左臂就無法再進行傳感。一台機甲少掉了一條手臂,等同於少掉了一排武器庫。防禦和攻擊都會大打折扣,她的路不是要被生生折斷嗎?

  康奈爾靠在側面的牆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任務中的傷亡是正常情況,我們能全員活著回來,已經是很幸運了。不要多想。」趙卓犖說,「從結果來講,我想她……不會覺得後悔。」

  連勝就是那樣的人吶。強大不止來源於她的身體,而是她永遠敢於戰勝軟弱的心裡素質。

  季班說:「我們過去看看嗎?偷偷地,不出聲。她在隔壁對嗎?」

  方見塵點頭說:「那就去看看吧。小聲點。」

  與其瞎猜擔心,不如去看個明白。早點接受也能早點消化。

  幾人下床,偷溜過去的時候,連勝那邊的房間窗門緊閉,正在進行術後複查。

  他們打了個眼色,將光腦貼在牆上,或者對準門縫,試圖收到裡面交談的聲音。

  醫藥的發展,如今的外傷恢復速度一般都是很快的,這種時候一般已經可以稍作活動。

  連勝也感覺肩膀處一陣瘙癢,但限於林醫生的警告,不敢亂動。

  手術的負責人,正在查看她的恢復情況。

  他看著儀器裡的數據,說道:「恢復得不錯。白細胞和紅細胞的數據都在正常範圍內,各種激素指標和藥物含量,我們會酌情進行控制。對了,我們很快就會到二十九區了,到時候我會引導你進行復健練習。」

  連勝說:「謝謝。」

  那醫生合上光腦,問道:「林醫生跟你說了嗎?」

  連勝想了想,總結道:「他說……哦他就過來說了一堆我們家的壞話,然後走了。」

  醫生:「……」

  「開個玩笑。他沒有告訴我,就讓我好好休息。」連勝笑了一下,「但我大致知道情況,尤其是因為他的這種反應。」

  「看起來你的狀態不錯,年輕人。心態很好,很難得。沒關係的別怕。」醫生摘下眼鏡,嘆了口氣道:「不要多想,大家都是很關心你的。既然他們不願意說,那還是由我來解釋吧。」

  他上前一步,跟連勝示意了一下,然後掀開連勝的被子。

  連勝偏頭看去,挑了挑眉道:「這是什麼?哦真的是厲害了。看起來就很厲害。」

  她的左手臂隱隱有些感覺,但那感覺很不一樣。

  感受不到疼痛,冷暖,青筋跟肌肉。但是能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流動,告訴她那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一條銀色的金屬手臂,正安在她的手臂上。

  連勝努力抬起頭,想看自己脖子的下方。因為不止手臂,背部也覺得很奇怪。

  那醫生見她動作,用手比了一下範圍以作示意。

  連勝安心倒在枕頭上。

  那醫生解釋說:「是挺厲害的,這是我們科研院最新研發的義肢。本來還在實驗審批階段,沒有投產,哦,但是你放心,已經研究了很多年了,只是因為條件限制和資金有限,沒有對外推廣。這次林上校得知你受傷以後,就聯繫了我們,問了我們相關的事情,希望我們能過來幫忙。就算是記錄研究數據也可以。」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還在格倫的時候……」連勝說,「其實那時候我還是抱有希望的。因為掐算了一下時間,覺得有希望。」

  「首先你要知道,恢復原先狀態的希望,跟保留手臂的希望,是不一樣的。在你手臂開始出現灰敗膚色,低溫脫離血液流動,並保持數個小時的情況下,已經基本沒有恢復原先狀態的可能。」醫生,「那種情況下,我會建議你更換義肢。因為你的左臂將同樣無法接受傳感,但起碼義肢可以保證你行動的靈活度。」

  他又將被子拉上去,按在她的耳朵兩側道:「不要動,你現在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影響義肢將來的效果。如果你覺得很難受的話,我們可以幫你強制一下。」

  連勝:「……」

  醫生說:「我現在給你說明一下我們最新的義肢。」

  「你在格倫區,我們的確不知道你受傷的情況。但是從最悲觀的角度考慮,她希望我們能予以技術支持。考慮到林上校的家庭情況,我們最終同意了她的請求。攜帶上之前保留的一套裝備,前去二十九區協助幫忙。但因為是已經做好的義肢,不是專門為你這個年紀和性別設計的,所以……」醫生又比了一下,「稍稍有點長。但是你放心,很酷,而且不明顯。我們設計部的人很優秀。」

  連勝點頭。

  為他的小貼心表示感恩。

  醫生說:「我們的義肢是建立在神經連接的基礎上,以類似傳感機甲的技術,將它跟你的手臂聯合起來。這需要在你的神經還活躍的時候進行接入。你受傷後已經在格倫區滯留了將近二十小時,不能再等你送回到聯盟。所以,我們的人直接帶著醫生,隨遠征軍前來救援,給你立即進行手術。」

  他說:「你的情況要比我們想像的更糟糕一點。運過來的時候,因為時間太久,手部傷口下方,大部分神經已經壞死。但幸運的是,有人幫你先阻截了一下傷口,上半部分,到肩膀的位置,基本還是可以保留的。可是,考慮到我們義肢的安裝,為了能最大限度地保證你手臂的靈活性,更快地讓你適應和使用,在經過林上校許可後,我們又往上截取,並從脊椎附近,開始連接。」

  「這也是我們產品無法繼續推廣的原因,因為它的要求太高了。」醫生說,「更幸運的是,手術非常成功。你是一個堅強的人,也是一個幸運的人。做得很好孩子。」

  連勝問:「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適應它?」

  「這是一個慢慢適應的過程。復健會非常痛苦,但是我相信你可以適應。」醫生說,「如果你能習慣的話,相信我,它會比你原先的手臂更好用。速度、力量、持久性,這是個非常偉大的發明。」

  連勝聽他說得很玄,笑道:「那我是不是因禍得福了?」

  醫生也笑:「誰知道呢?如果你能走到終點它就是,如果你不能它就不是。對多數人來說,應該不是。」

  連勝:「如果它是一條切實存在的路,我從來不害怕我走不到終點。就是希望它能和你說得一樣好。」

  醫生站起來說:「你好好休息。我們會隨時過來檢查。請繼續保持不要動,任何動作都不要有。手臂的地方不能撓癢,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喊護士。」

  連勝看著天花板,平靜道:「我知道了,謝謝。」

  他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說道:「你母親是一個很偉大的人,我很尊敬她。即便她心底更希望你能就此失去手臂,然後退役回家,卻還是戰勝了自己的私心,用著各種方法,希望你能繼續在這裡實現自己的夙願。我想,人都是很矛盾的,尤其是父母心。不希望看見你受傷的樣子,又不希望看見你絕望的樣子。可是在對賭的時候,她永遠是輸的。她已經是一個很孤獨的人,希望你在做英雄的時候,也能偶爾為了她自私一點。可敬的軍人。」

  連勝沉默片刻道:「謝謝。」

  醫生拉開房門出來,門外的幾人抬頭,順勢朝著門縫往裡看去。

  醫生側了下身,好笑地關上門。

  這邊的隔音效果很好,他們說話的聲音又不大,怎麼可能聽得見。

  趙卓犖小聲:「她……」

  醫生說:「換了義肢,正在恢復,你們暫時不要去打擾她,以防她有情緒波動。」

  那猜測終於落實,就感覺不只是削掉了連勝的手臂,從他們的肩膀處也有一股痛覺在蔓延。

  季班問:「那她還能駕駛機甲嗎?」

  醫生笑道:「可能性其實不是非常大,但有希望總是比沒希望好的。起碼她可以有一個努力的目標,而不是只能迷惘不是嗎?」

  他點了下頭,率先離開。

  飛行艦到達聯盟二十九區的時候,連勝率先被推進醫院。

  先期幾天,跟外界隔離,杜絕任何的傳染。包括林冽女士。

  而在初期恢復中,連勝真的能保持一動不動。

  科研院請來的那位醫生,全程跟著她,以監測她的情況。他也是很驚訝的。他已經做好了採取強制措施的準備,結果連勝壓根不需要。可是想想幾天保持不動的要求,他自己都懷疑自己在做什麼非人道的實驗。

  強大的精神力,自控力,還是她堅定的意志。

  雖然手臂已經被截取了,但她真的在努力彌補,並相信著未來。

  三天後,連勝終於可以坐起來並移動了,但還不允許做大幅的運動。

  醫生給她帶來了一些工具,讓她開始手臂的復健。

  然而那手臂並不像醫生說的那麼神奇,連勝甚至不能控制好,抬起來以後,卻連一把勺子都握不好。整條手臂都在不停地顫抖。

  如果只是這樣也還好,可是連勝只要想去使用左臂,整個背部,還有左側肩膀連接處,都有針扎般的刺痛,酸麻跟無力交替的侵襲。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大汗淋漓了。

  「這是一個慢慢適應的過程,不要急。按照我設計的日程來。」醫生安撫她說,「你會接受它的。」

  林冽過來照顧她。

  最初的時候沒有一點進展,林冽就站在一旁平靜地看著她。

  連勝努力克制自己的煩躁和衝動,按部就班地根據日程表進行復健。

  連勝說:「我以為是我一個天才,學什麼東西都可以很快。」

  她盯著自己的手道:「嗯……它突破了我的想像。」

  林冽說:「你太關注它了,恢復速度已經很不錯了。這種時候不要想著一步登天連勝女士。」

  連勝:「那應該幾步?」

  林冽說:「自己去找答案。」

  連勝於是將自己的笨拙歸結於左手本身的不靈活。起碼她現在已經可以翻動黑白旗了。

  她們正在做著並不溫情的親自交流,百米飛刀帶人過來探視,將她叫了出去。

  兩位家長式的大齡人物出去交談,剩下的小兵們魚貫而入。

  幾人都沒有穿軍裝,滿滿噹噹擠了一個病房。

  眾人看著她的樣子,很是唏噓。

  連勝推開了桌上的東西,說道:「現在才來?探病不帶禮物的嗎?之前就沒帶現在你們還不帶。」

  方見塵說:「你現在也不能亂吃東西,還能帶什麼?」

  連勝:「心意啊。」

  康奈爾站在幾人的後面。他把頭髮染黑了,順便把膚色也曬黑了一點。重要的是他開始留鬍子了,連勝一時都沒認出來。

  連勝盯了一會兒,點頭說:「效果不錯啊,繼續保持。」

  康奈爾扯開嘴角笑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愣住,然後集體打了個哆嗦。

  康奈爾:「……」

  「沒什麼沒什麼。」連勝揮了下手說,「你怎麼樣?要不要改名字?現在在聯盟是什麼身份?」

  康奈爾說:「重新進入編制,但不用改名字。康奈爾已經在三區內亂中被誤傷,聯合隊的人也盡快離開了。這世上叫康奈爾的人很多,不多我一個。」

  連勝:「說得對說得對。挺好的,不然你忽然換了名字我也不習慣。」

  康奈爾說:「謝謝。」

  連勝:「誒,大恩不言謝明白嗎?你銘記在心就好了,別那麼膚淺的說謝謝。」

  眾人:「……」

  季班問道:「連勝,你還要在這裡待多久?什麼時候能回來?半年可以嗎?」

  「沒有,我問了一下。一個月後如果恢復良好,我可以不用再去復健中心,日常應用習慣就可以了。」連勝摸著下巴道,「我突然想起來,其實我是指揮系的人啊。」

  季班問:「那你要轉入指揮部嗎?其實說真的,實戰的指揮經驗,你好像已經有不少了。你看,每次大戰你就參與了。」

  「不,再看吧,看看我的手情況怎麼樣。但我還沒有退居二線的打算,我這年紀跟經驗退居二線,那真的只能留在二線底層了。」連勝說,「你們怎麼樣啊?」

  趙卓犖:「暫時放假,過段時間再接任務。不過近段時間,格倫內部進行各種整治跟內亂,我們還是要隨時待命。」

  連勝點頭。

  幾人避開手的問題,互相聊了一些。

  比如聯盟大學的誰,那到了幾等功晉陞了,比如幾年學弟裡情況怎麼樣。再比如,三夭群眾們專門在論壇裡開了一個回憶和召喚她回歸的紀念樓。

  ……連勝覺得自己會變成這樣很大程度就是三夭群眾的念力反噬所致。

  百米飛刀跟林冽坐在走廊盡頭的一排椅子上。

  百米飛刀嘆了口氣,說道:「對不起。我讓她接受了一個充滿危險性,且不具備可行性的行動。」

  林冽說:「不。沒什麼。應該是我說對不起。她的固執,讓你陷入為難了。她決定的事情,誰也阻止不了。」

  百米飛刀看著她說道:「雖然你是她母親,我說這樣的話有點奇怪。可是,真的非常感謝你對她的支持。」

  林冽輕笑道:「不,我並不想支持他。聽到她手受傷的時候,不可否認,我有過慶幸的想法。雖然,我讓劉院長給她接了一條神經義肢,可是我想她也許堅持不下去,不是沒有可能的對嗎?短時間內或許會很痛苦,可只要放棄了,慢慢她會接受新的生活的。」

  林冽說:「可是你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她會堅持下去的。別說放棄了,她連妥協跟退縮都不知道。」

  兩人沉默片刻。

  百米飛刀說:「我聽說您最近在做……」

  「對,我在做九宮的改造計畫。科研院願意批准我的假期。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請過假了,累加起來的話,我有很長一段自由的時間。」林冽說,「我是做機甲研究的,武器研發。九宮是幾十年前的技術,最落後的就是它的武器。沒有人比我更瞭解。至於機甲的細節和結構改造,季先生說,他願意過來幫我。」

  林冽說:「你看,連勝交的朋友,朋友是很重要的。我想她並不後悔自己失去了一條手臂。」

  百米飛刀:「可是九宮,現在九宮的話,您還要繼續研發嗎?給連勝使用嗎?」

  林冽:「不可以嗎?我需要軍部部分的資金協助。哦對了,還沒機會感謝軍部為連勝支付的醫藥費。」

  百米飛刀說:「不,我只是好奇問問。既然九宮的使用權已經轉讓了,那麼您有權力,對它進行相關改造。」

  「季先生表示非常理解我的心情,他說沒有什麼瘋狂的,就那麼去做吧,他會支持我的。」林冽說,「奇蹟有時候也可以是人為的,是不是痴人說夢,只有做過以後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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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1:10:37 |只看該作者
下卷 天涯靜處無征戰 兵氣銷為日月光 第二百十八章 求罩

  匠人的精神總是很偉大的。

  就像季班的父親。他為了實現季班駕駛機甲的宏願,甚至是從頭開始,用了十幾年的心血,潛心鑽研殘留下來的資料,親自給他造了一台機甲。

  那還是一台被歷史拋棄過的手操機甲。

  沒有人對他說過你可以,也沒有人接受他這樣做的意義,可他依舊做到了。

  林冽是一個科研學者。對她來說,工作就是攻克這個世界最前沿的技術難題。

  她的人生字典裡沒有不可能,因為每天她都在突破著不可能。她必須要保持著那種心態,才能繼續走在開拓和創新的道路上。

  百米飛刀絲毫不懷疑她的話,他甚至也覺得這事可以做到。只是她需要時間和支持。

  時代的潮流,總是在隨著這些人改變、前進。

  百米飛刀說:「那我……期待連勝歸隊。」

  林冽點頭。

  趙卓犖等人從病房裡退出來,準確來說是被趕出來。因為護士小姐姐表示他們已經影響到了病人休息,推著連勝出去,表示要打針了。

  百米飛刀站起來招手:「打完招呼沒?打完走了。」

  眾士兵們推搡著朝他那邊走來。

  一行人跟林冽告辭以後,繼續回軍部待命。

  方見塵問:「她什麼時候能回來?」

  「嗯……跟她的醫生交流了一下,看她手臂的恢復水平,以及她的個人意願。但是允許出院以後,基本日常是沒有問題的。如果她願意,我們可以招納她到指揮部工作。」百米飛刀說,「總之現在怎麼樣還不知道,具體看以後吧。」

  趙卓犖問:「那我們呢?我們的下一項任務是什麼?我覺得我們已經可以作為前線攻擊士兵接受正面交戰的任務了。」

  一直都在進行救援,看守,收集情報一類的此類任務,雖然也能摸到機甲,雖然也是在戰區邊緣進行勘察與配合,可與遠征軍的正式突擊小隊還是有差距的。

  百米飛刀看向他問:「喲,幹嘛這麼心急啊?方見塵都憋住了。」

  方見塵鄙視地看了過去:「……沒事幹嘛撩我?天天給你們做錯誤示範我辛苦嗎?放個假吧幾位。」

  趙卓犖低下頭,沉聲道:「就是想早點結束,所有的一切。」

  那種煩躁的,急需做些什麼才能宣洩出去的情感不斷積壓,影響他的判斷力。他知道每一個任務、每一項工作都很重要,可就是按捺不住。

  眼看著局勢越加惡化而沒有改進,眼看著前線焦灼而自己束手無策,就會一遍遍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勢和無能。

  他想要一切盡快塵埃落定。

  ——「我很快就會回去了。」

  這句話並不讓他覺得是一種安慰。

  她其實不需要很快,也不需要著急。她可以慢慢適應,然後再回到自己的位置。

  如果沒有戰爭,有沒有義肢,都沒有任何的差別。

  如果他可以變得更強,而不是讓連勝一個人站在隊伍的前面,或許可以變得更好。

  「不要把不必要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這是一件很愚蠢的行為。你只要為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負責就行了。」百米飛刀以一個長輩的姿勢拍上他的肩膀道,「不用著急,我們也正缺人。其實,在戰事一觸即發——準確來說是已經發了——遠征軍有一部分老兵是延遲退役的。他們已經延遲兩三年了,但這樣並不是辦法。我們也想盡快組建新的新人隊伍,對他們進行接替。」

  百米飛刀說:「人才有時候就是這樣的。要麼不冒斷層,要麼冒出來一茬一茬的。軍部對你們這幾屆都很看好。你們,季方曉,張策,嚴朔等等,都是非常難得的人才,各方都很重視。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要更加小心。我們也希望你們能更快地成長,可是我們更知道不能拔苗助長。安排在什麼位置,什麼時候可以晉級,我們比你們更心急,更關注。」

  「所以,相信你們的前輩們吧。在我們還可以站在你們前面,為你們遮風避雨的時候,不用覺得愧疚或不安,抱著那份心情努力成長,並且健康地活下去。」百米飛刀說,「然後,也去這樣對待你們的後輩。」

  眾人都定定地看著他。

  百米飛刀想靠譜的時候,看起來是真的靠譜啊。

  格倫內戰在不斷推進。巴裡特先後佔領了格倫發達區中的三、四、六、九區,幾乎要將格倫所有的發達區收入囊中。

  麥斯威爾將重要兵力都鎖在了政治跟科技要地,一區跟二區,以及通往要地路線上的一眾管轄區。

  巴裡特也是一個聰明人,他並沒有一開始就死逼麥斯威爾,跟他爭搶這些關隘要地。而是給對方留了一定的自由與空間,在麥斯威爾可容忍的邊緣,慢慢完全收管各區。

  臨近大戰前期,局勢反而開始穩定。或許是巴裡特固定住了周圍幾個區域的控制權,並維持住了各區之間的經濟交流。

  可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誰也不知道,最後內戰的引爆點會在哪個地方,引爆之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雙方都在隱忍,但發展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再也沒有善了的可能。

  可正面交戰的話,麥斯威爾的兵力是一個大問題。

  雖然他們已經建立了屬於自己的科研團隊,並爭取到了一定的武力支持。可是與軍部比起來,簡直九牛一毛。

  他們可沒有巴裡特那樣的實力跟底蘊,去掃蕩資源星球,作為軍部經費和武器材料資源,積攢大量的財富。搶的總比賺得快,何況是稀有金屬一類的非賣品。

  在武器支持上,麥斯威爾唯一的選擇,就是來找聯盟合作。

  他在格倫起碼代表了多數主和人士的意見,在戰爭出現苗頭的時候,更是得到了多數企業跟市民的資助。最起碼的,他們有錢。

  聯盟不予售賣高端武器,但是可以進行「租借」。租藉機甲的時候連同駕駛員,然後以格倫軍的名義,進入格倫幫忙守衛。

  格倫正式的第一場戰爭,是在格倫邊緣的一個經濟資源落後區。他們互相間進行了一場激烈的兵力試探。

  聯盟一同參與。

  久違的出征。

  接連幾場交鋒。利用不那麼激烈的戰局,莉莉安娜與各軍團負責人,緩步落實新兵們的安置問題。

  關於他們隊列編號,任務,以及級別考核。也就是,該不該派他們上場,上場應該怎樣組隊,是負責善後、救援、還是對戰之類的爭論。

  部分新兵經歷過三十六跟卡法的兩次大型變故,提前感受過血的歷練。在應對跟心態上都更為成熟強大。他們具備足夠走上前線的實力,可是缺少互相熟悉的合作夥伴,也缺少共同的合作經驗。

  像季方曉,已經正式進入了指揮部。如果魯明遠跟周師銳願意的話,也可以正式編入指揮部了。可他們自己的意願,是繼續跟著連勝的散隊進行行動。

  季班的水準跟特殊性,足夠編入正式的前線隊伍。而且他的無人駕駛,一定程度上確保了他的安全性。

  百米飛刀跟莉莉安娜,原先是有些遲疑,希望能夠將這幾人重新編隊。可是編號以後就難以變動,變動會很傷小隊舊指揮的心。於是讓他們作為替補人員,穿插在各小隊之間。哪隊需要就由哪隊進行召喚。

  期間,連勝一直在做復健練習。

  她也不知道這事情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先期那段最艱難的過程熬過去之後,已經有種自如的感覺了。

  剛剛安上假肢的時候,她都有些忘了調動手指跟手臂動作時是一種什麼感覺。

  好像只是想想,但肯定不只是想想,那種感覺真是微妙。

  但熟練的以後,或者也可能是手臂跟神經之間的連接緊密了之後,五指的活動已經能實現同步的動作。

  就像醫生說的一樣,偶爾狀態好,她的手指能有超常發揮,按動起來飛快。但依舊不是那麼如意。

  比如力氣控制不到位。她住的地方,已經被她捏壞了無數的東西。

  那手臂自帶的力量簡直可怕,關鍵時刻完全可以拿來當武器用了。

  百米飛刀曾經邀請過她,先進入指揮系進行相關學習。但連勝婉拒了。

  她想要的事情很多,可時間很少,精力更少,她做不到一把抓。暫時也不想逼迫自己太緊,只是從中選擇了一樣先進行攻克,那就是手臂的適應。

  但是,一個人留在家裡是很無聊的事情,而醫生說,對於細小物品的操縱,有助於提高她的手部靈活性。於是空閒的時候,就會去二十九區的科研所幫忙。

  季衡帶著他多年研究改進的資料,過來幫忙。一直是一位私人的零件售賣商,這次能為聯盟官方鑄造一台全新的機甲,他工作得很用心。

  雖然設想是很美妙的,可在真正切入工作的時候,他們面臨了一個又一個難題。幾乎走出的每一步,都很艱難。

  理論跟現實,都不是那麼樂觀,還偶爾經歷著全無頭緒的空白期。

  傳感機甲的系統,跟手操機甲的系統,是完全兩個東西。首先處理器就不一樣。

  融合,再改造,是一個同等於重建的過程。他們從來沒有接觸過類似的研究,怎麼辦?

  沒有路也要鋪一條出來。從最糟糕的設想開始,慢慢進行推敲改進,最後再進行總結試用。

  連勝現在明白了,在工作的時候,再厲害再專業的同時,遇到困難情緒也是會很暴躁的。

  所以她的暴躁也屬情有可原。

  這兩位站在機甲領域最頂峰的同志,時刻擺出一副「我不同意你純粹放屁」的表情在工作。

  季衡是個很倔強的人,林冽又是個很強勢的人,吵起來的時候不激烈,但低氣壓相當可怕。

  連勝會在工作間幫他們傳遞零件,她的手臂是完全耐高溫耐打擊的,直接傳遞也沒什麼。

  但是,機甲拼接的時候,為了確保沒有縫隙,材料起初並不那麼堅硬。連勝控制不好,一捏,變型了,又要重塑形狀。

  浪費有限科研資金,還浪費他們的時間。連勝的存在幫不上多少忙,就是一根人形的攪屎棍。林冽每次忍受不了,就會把她趕開。

  這時候連勝就會開始背一背相關的代碼,適應一下代碼輸入。

  鑑於她只有一隻手是需要手操的,更多的還是依靠傳感,就不需要二十六位字母加數字的複雜操作。單純的用一根手指代表一個字符,給她設計了只有五個鍵碼的指令台,就緊貼著她的手心穿戴。

  五根手指,假使以三位數的代碼進行編號,那麼一共可以控制一百二十五種指令。

  連勝起初認為自己用不到那麼多指令,兩位數的就足夠了。但是參照了一下季班的指令以後,什麼都想往裡面加,反而顯得不夠用了。

  導致到現在,代碼庫的指令都沒固定下來。

  連勝放下光腦,坐在一旁朝前方燈光下佇立的機甲看去。

  九宮的外殼已經被完全拆卸下來了。裡面是密密麻麻的零件跟電線。連勝完全看不出原先的雛形,因為她覺得所有機甲的框架都是一樣的。

  九宮的許多零件,因為時間長達二十年沒有更新,開始老化生鏽。

  林冽特別不講究,拆下來除了下鏽,就給她裝回去了。

  連勝表示自己聽見了「咯吱咯吱」的聲音。林冽也表示,沒事,等她坐到駕駛艙的時候,她就聽不見了。

  連勝:「……」

  連勝坐在貨櫃上抖了抖腿。

  科研院這個地方,她不是最大也是第二大,根本沒人管她。

  她翻出聯盟一個軍事前線速遞的分析視頻,設置外放,然後一面背代碼,一面看電視。

  沒多久林冽走過來批評道:「你要麼就看電視,要麼就學習。你這樣一心二用的,根本做不了事情。以為自己已經學進去了,但其實沒有,反而讓自己的基礎變得不踏實。」

  連勝看了眼光腦,又看了眼她,無辜道:「我會背的。」

  林冽嚴肅道:「會背算什麼?重要的是會用。你的手腳大腦跟眼睛能全部分開工作嗎?」

  「……」連勝,「你說得對,我錯了。」

  林冽:「所以你現在想做什麼?」

  連勝收起自己的二郎腿,立馬道:「看電視。」

  林冽這才走開。

  連勝在代碼練習跟輸入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她的手指是直接連接到脊椎附近的神經,加上傳感技術的輔佐,真正做到了單身一輩子都無法達到的手速。

  雖然因為控制不得當出現過許多的無效操作,但依舊獨領風騷。

  連勝為了證明自己的想法,特意去買了一台時下很流行的復古式鍵盤遊戲機,挑戰人類的生理極限。

  在弄清楚規則之後,不到一個星期,就稱霸了整個遊戲區。並得到了來自各方的鄙視與猜疑,幫助遊戲公司官方收到無數的投訴信跟舉報信,嚴重影響了對方的季度營業額。

  正常人在手速爆發的狀態中,持續五分鐘就有可能出現抽搐的情況,繼續強行爆速更有可能會造成永久性的損傷。他們的手指需要保養,他們的操作需要調控體力跟節奏。他們的遊戲需要策略。

  連勝只需要一個外掛般的手臂。且單手更比雙手快。可以實現全程無間斷不休息,發揮穩定輸出強橫。真正實現了「老子讓你一隻手照樣可以贏你」的豪言壯語。

  網友們都是非常睿智的。

  「臥槽!絕逼是開了外掛!」

  「那個外掛王又來了呵呵。」

  「那個技術帝又來了呵呵。」

  「那個專門做外掛的技術帝又來了呵呵。」

  很快她就為自己迎來了外掛王的光榮稱號。即三夭之後的又一次在網絡區登峰。

  在群眾們親切問候她,並猜測她身份的時候,連勝委婉做出了回答:「優秀的人,都上交給國家了。」

  可是國家招攬一個天天光會打遊戲的人幹毛啊?!

  之後連勝又趁著季班放假的空蕩,找了這位手速一哥,跟她一起打遊戲。

  為了延長能一起切磋的時間,同時不破壞雙方之間的深厚友誼,他們並沒有直接進行對戰。

  兩人經過了昏天暗地的下本、坑人、打劫、屠殺、擂台等等之後,將各路正常玩家都按著摩擦了一遍,用行動表示了對他們的羞辱,然後臭名昭著。

  最終季班折服於她的無恥跟手速,承認她更技高一籌。

  「在這個遊戲上,你已經超越我了。」季班一本正經道,「但是我更喜歡玩ACT系列的遊戲,那裡全服第一的人物稱號特效會帶金色的泡泡,超酷的。」

  連勝說:「走著啊。我去載,晚上玩。」

  季班:「可是今天晚上我要值班放哨,還要巡邏。而且手指需要休息。」

  連勝:「那我去找魯明遠了,你指導他們一下啊。」

  從個人開始訓練,最後蔓延到了整個小隊。

  連勝雖然遠在二十九區,但在格倫的戰場上,順利帶出了一支遊戲隊伍。

  所向披靡,無往不利!所過之處,聞風喪膽!

  邊打遊戲,邊交流一下時政跟戰況。小子日過得很享受的。

  眾人原本還是很為她擔心的,害怕她控制不好自己的心態,表面堅強內心軟弱。淪陷在失去手臂的悲痛中無法自拔……諸如此類。

  但是最後發現,只要買一台鍵盤遊戲機,就能天天看見這貨,還能跟她進行深刻的思考交流和未來規劃。頓時整個人的心態都扭曲了。

  這浮躁而令人厭惡的世界!

  「把她趕過來吧。」眾人齊齊向百米飛刀懇求,「蹂躪她!用工作壓垮她!斷網斷電,讓她回歸苦行僧的生活!」

  百米飛刀:「……」

  連勝還沒有回歸,但是趙卓犖跟季班先放假了。

  季班說,他的機甲又壞了。

  駕駛著無人機甲,一般需要在第一線列作戰。因為他的安全性是最受保障的。而且操作系統跟在隊伍後方,不需要害怕重要數據洩漏。

  在夜間突襲戰中,為了保護戰友,默示再次受到重創,需要從頭到尾式的改造。

  加上之前林冽改造的那一次,默示已經進化到了3號版本。

  編號在進化,但是配置在降低。

  科研院表示,這次甚至要連以前廢棄機甲上回收來的材料都給切割以後安上去了。

  季班深深的憂愁,最後聯盟不會給他弄個玩具外殼上去玩玩吧?

  連勝說:「禱告吧。」

  季班:「……」

  忽然就慌了。

  兩人先回到二十九區,連勝作為待業人員,過去迎接。

  也就兩個月時間沒見,季班跟趙卓犖,看起來都成熟了不少。尤其是趙卓犖,整個人狀態都顯得更沉穩,更……不好騙了。

  站立的姿態,已經很有老兵的架勢。

  連勝審閱般地打量他們,然後滿意鼓勵道:「不錯不錯,看起來狀態不錯。在前線過得怎麼樣?」

  「你……」趙卓犖看著連勝踩著的拖鞋,和一條寬大的休閒褲,一臉糾結的表情道:「穿著睡衣出來的嗎?」

  連勝:「這是我的常服。哦,你也可以說是睡衣。因為我在家就是這麼穿的。」

  兩人:「……」

  連勝點頭說:「嗯嗯。就是看上去宅了一點,但這生活過得真的是很激烈的。每天刀光劍影,槍林彈雨,生死徘徊,忍受萬夫所指,但我依舊一往無前……」

  兩人:「……」

  遊戲打得那麼激烈,可不正是嗎?

  兩人發現連勝很痴迷於這種新興娛樂。動漫啊,電視啊,還有各種遊戲。

  如果不是立志於要當一個軍人的話,她可能已經廢了。

  連勝披了件外套,對他們說:「走,帶你們去吃飯,算是接風洗塵。」

  她撓了撓頭說:「現在每個放假回二十九區的人,都要來找我吃頓飯。但是曾經有錢的連將軍因為貢獻出去改造機甲已經沒錢了,你們是自己人,資助一下。」

  趙卓犖同季班:「……」

  三人都很好對付,直接在機場附近找了一家店舖,就進去點單吃飯了。

  那是一家麵店,整體裝修很古樸,有種古東方的風格。

  他們照著菜單上的三個招牌點。

  連勝拆開筷子,問道:「季班,你不是說明天才回來的嗎?」

  「我今天開始放假,就蹭軍部的飛行機先回來了。」季班高興道,「隨便坐哦!免費的!」

  「……」連勝,「坐飛行器是一件那麼令人高興的事情嗎?」

  她會覺得特別累。雖然也能躺著睡覺,可是旁邊有人時候,她的休息效率一向很低。

  季班說:「飄來飄去的感覺挺舒服的。」

  連勝:「……」

  這家店或許是想營造適合安靜用餐的氣氛,所以每張桌子上都貼了提示,桌子之間的空間也比較大。

  幾人說話就注意放低音量。

  連勝問:「那要幾天啊?」

  「要等機甲修好了才行。但軍部只有我一個人是用手操機甲的啊。雖然之前專門準備了備用的機身,但還需要調試,所以不知道要等幾天。」季班說,「你的手呢?怎麼樣了?」

  連勝看著自己的手,為了不那麼明顯,現在還戴著一雙手套。她捏成拳頭,遞到季班的面前,說道:「你說呢?手下敗將。」

  季班:「……」

  趙卓犖在旁邊問:「那林阿姨的機甲研發怎麼樣了?有進展嗎?」

  「何止有進展,已經有成果了。」連勝說,「對他們來說,只有好用不好用的問題,沒有能不能的問題。」

  趙卓犖激動了一下,兩手拍在桌上:「那什麼時候能出成品?既然已經有進展的話,九宮是有雛形跟框架的,改造應該不需要太多的時間,對吧?」

  季班說:「不是吧?我的默示,之前林阿姨就改了有一年多。」

  「不,不大一樣。你的是手操機甲,林阿姨一直主攻的是傳感機甲,她並不擅長。」趙卓犖說,「不僅如此,關於無人駕駛技術,科研院雖然有在研究,但力度並不大,也不是她現階段負責的研究方向。所以各方調度一下,時間就耽誤下去了。」

  連勝點頭,補充道:「一年多主要是因為,你已經去了卡法,可能一段時間回不來,既然不急,她只用閒暇時間給你做的改造。她自己有研究項目要跟緊不能荒廢,加上你的材料不好找,接受聯盟資金援助,需要各種打報告和審批。總之非常麻煩。一直要等待各處到位,能幫她的人也少。而且最後還要梳理一下線路。就磨蹭到一年了。」

  這次是林冽聯合了科研院一眾人員,加上手操技術的專家,共同廢寢忘食地工作。林冽還投入了不少私人財產,進度並沒有因為審批而延誤,所以動作還是挺快的。

  季班恍悟點頭:「哦……」

  趙卓犖又問:「那林阿姨有跟你說最新進度嗎?究竟什麼時候能出結果?」

  「沒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卡住,也不知道現在進展到了哪裡,後續需要哪些調試,很難預測吧。」連勝說,「而且我也沒問哈,最近忙著爭霸世界。」

  趙卓犖:「……」

  趙卓犖:「那你什麼時候……」

  連勝看著走道盡處說道:「哦——來了來了。我看見我們的桌號了。」

  送餐的機器人正從出口往這邊過來。

  一直拿著玩具在走道間喧嘩奔跑的一個小孩,因為玩得太過盡興,直接撞了上去。旁邊家長頓時尖叫著衝去。

  趙卓犖聽著小孩嚎啕大哭的聲音頭皮發麻,扭頭去看。

  「沒傷,就撞了一下,應該沒被燙到。」連勝敲著筷子說,「但是我們的麵沒了。」

  季班多看了兩眼,低聲道:「……那小孩兒看起來都好大了呢。」

  連勝說:「未成年的在媽媽眼裡都是寶寶。」

  店舖老闆走出來看了一眼,登記了被打翻的麵,然後讓機器人將這邊打掃乾淨,回去重新出票。

  不久後老闆親自端著幾瓶果汁過來,讓他們再稍後片刻。

  季班看著那邊,回憶道:「我小的時候好像也挺愛哭的,但我爸爸說,不能在公眾場合這樣哭,太丟臉了。」

  連勝:「優秀呢?」

  「我?」趙卓犖皺眉思考了一下,「我應該就不怎麼哭。一般都是我讓別人哭。」

  季班立馬喊道:「喲喲喲!優秀你這樣是不對的啊!」

  趙卓犖喝了口水,看向連勝問:「你小的時候會哭嗎?」

  連勝想了想,感慨道:「我小的時候,哭是一種罪啊。你哭了也沒人理你,久了就覺得這樣子挺讓人討厭的。」

  一般她也是讓別人哭。

  哦,不過長大了以後,也是她讓別人哭。

  季班驚道:「林阿姨那麼嚴厲的嗎?」

  連勝:「那時候你林阿姨一般不管我。她在搞科研。我只能哭給自己看。」

  「啊……我明白。」季班說,「發洩情緒是需要觀眾的。」

  連勝:「你怎麼那麼聰明呢?」

  那小孩似乎有著哭不完的精力,在他母親的安慰下,越嚎越響,可謂驚天動地。

  連勝幾人倒是沒什麼感覺,因為他們是來吃飯的,各種吃飯的地方都待過,對於嘈雜的環境已經相當適應,也絲毫不講究。

  只要有得吃,請個嗩吶隊在旁邊吹拉彈唱都沒關係。

  但還是不得不感慨一下這孩子的體力跟淚腺的發達。連勝純粹是震驚的。

  一般來說,悲傷這種情緒是很容易消散的,何況他根本沒磕到哪裡,還不至於到達悲傷的地步。可對方哭得如此投入如此真情實意,連勝就很佩服了。

  三人圍著哭聲展開了詭異的話題,可在繞了一圈之後,發現對方還在哭。

  連勝感慨道:「說明是個生活極其幸福的孩子啊。」

  有恃才能無恐。

  趙卓犖:「我覺得幸福不幸福,是種主觀感受。滿足感的閾值很重要。」

  季班說:「哇……我小時候一直覺得我很幸福啊,因為每天都可以玩機甲。」

  趙卓犖:「……」

  連勝拍肩道:「你這個跟閾值沒關係,你這個是真幸福。」

  趙卓犖抓著筷子,兩根手指轉著,然後說道:「我這次放假回來之前,跟刀哥聊了一會兒,他想讓我問問你,當然我也想問你。」

  連勝:「說啊。」

  「你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們隊伍缺一個指揮。」趙卓犖說,「我希望能把小隊正規起來,完整起來,就不用總是作為後備人員隨行出戰,然後不穩定地被各處調派了。」

  連勝問:「你希望我轉後方嗎?」

  「我只是覺得,我們有完整隊伍的話,合作可以更加順手。」趙卓犖說,「我傾向於你可以轉戰全職指揮,但我想你不樂意。那樣的話,我也尊重你的決定。可是我很希望你能歸隊,只要你在隊伍裡,就會覺得很安心。這次開始,我會盡力,保護好指揮的。」

  連勝愣了一下,說道:「謝謝,我明白了。但是我的手恢復的還不是很好,距離我的目標尚有一小段距離。二十九區這邊的條件比較完善,我想再突擊一陣。」

  他們聊到一半,又被旁邊的聲音打斷。

  那小孩一直哭,幾人雖然沒有出聲,但顯然有人煩了。那邊似乎爭吵了起來。

  這時候送餐的機器人重新端了三碗麵朝他們走過來,連勝側過身盯著。那個在嚎哭的小孩忽然衝了上去,又一次掀翻了那三碗麵。

  三碗麵……它做錯了什麼?

  連勝:「……」

  趙卓犖同季班:「……」

  老闆走出來,看見這場景,是有些生氣了。做生意容易嗎?

  對著家長說了兩句,那女士聽著連連點頭,輕聲安撫著懷裡的孩子。

  老闆有些無奈,又去找人收拾了這邊。

  趙卓犖看了眼時間:「……我們等了四十分鐘了。預計還需要二十分鐘。」

  季班說:「不一定啊,要看那一對什麼時候走。」

  老闆朝又他們這一桌走過來。

  連勝靠上椅背,抬起自己的左手。對著水杯直接一掌拍下。

  那杯子應聲而碎,連帶著整張桌子都被拍出一個大洞。

  木屑簌簌掉落,效果絕佳。

  巨大的聲響讓整個餐廳重新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著呼吸,看向這驚駭的一幕。

  老闆腳步頓在半路,在逃跑和報警之間猶豫不決,臉上是一副天要亡我的絕望表情。

  就連旁邊的趙卓犖和季班,都坐著椅子退開了一步,錯愕地看著她。

  連勝淡淡掃了眼那邊的母子,對方徹底噤聲。

  「不好意思啊,餓了,脾氣不好。我這人就討厭別人在我面前浪費食物。桌子多少錢,我們可以原價賠償。」連勝看向自己的手,帶著一絲煩躁道:「我就說,還控制不好,有點差距。尤其是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

  趙卓犖喉結一動,將視線從桌上的大洞移向連勝的手臂,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說:「求你歸隊吧。真的。可以了。」

  季班亮著眼睛道:「……求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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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1 01:10:53 |只看該作者
下卷 天涯靜處無征戰 兵氣銷為日月光 第二百十九章 背景

  季班跟趙卓犖都被連勝的手臂震驚了。

  因為她戴著手套,又穿著長袖的衣服,所以看不出什麼。沒人發現那是一條機械手臂。但那殺傷力一出來,就暴露了。

  在足以應對生活日常所需的情況下,雖然犧牲了手上的觸覺跟痛覺,但靈活性跟力量性,以及持久性跟防禦性,都得到了質的提升,相應彌補了它的缺失。就軍人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尤其是在專屬機甲正在改造,可能推出的情況下。

  所以連勝覺得,自己是一個幸運的人。

  所謂幸運,並不是指一帆風順,從來沒有磕磕碰碰。那些挫折從來都是無可避免的,每個人都要經歷一些起起伏伏。

  但在她每次遇到挫折的時候,總會有人把她拉出深淵,而她自己甚至連絕望的時間都沒有。所以不管人生再跌宕起伏,她自己回憶起來,都覺得無甚了了。

  還有比這更幸運的事情嗎?

  老闆一直站在原地,也不敢去打掃連勝三人那邊的桌子,猶豫不決,不知道是不是該上去搭話。

  前面的那客人已經抱著她兒子匆匆離開了,似乎生怕晚一秒,自己就出不了那個門。

  同店的客人受驚不小,不住有人往他們身上打量,隨後迅速結賬,也倉皇離開。

  三人坐著一張碎出大洞的桌子上,互相對視了一會兒。

  周圍毫無反應。

  連勝覺得繼續等下去,可能也等不到自己的麵。可是她現在真的餓了,尤其是在等了近一個小時以後,再不吃到那碗麵,一定會成為她人生的執念。

  趙卓犖對老闆出示了一下己方的證件,安撫道:「不用擔心。我們是遠征軍的士兵,只是過來吃個飯。能給我們上碗麵嗎?」

  那老闆看了一眼,果然鬆了口氣。

  「你們在做改造人的實驗嗎?可是我聽說那是不允許的。之前將克隆人留在聯盟,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難道網上說的都是真的啊?」他說著看了眼連勝說,「小姑娘……多大了?」

  連勝無語地看著他說:「你的想像力很豐富,而且很危險。我只是因公負傷裝了條義肢而已。酷嗎?」

  老闆一臉便秘道:「……酷……非常酷。」

  幾人如願吃到了自己的麵,從店裡出來。

  季班跟趙卓犖極力勸服連勝歸隊算了。

  她已經稱霸鍵盤網遊區,且有效手速甚至超過了專業手操駕駛員季班。這說明她的手臂控制力足以應對手操機甲的使用。

  加上她手臂自帶的力量,從剛才的那一手來看,神經連接得也非常不錯。

  雖然九宮尚未出廠,但連勝完全可以先向隊伍報到,從後方逐漸轉向前線。相信就算她有九宮,百米飛刀也不會在她全無經驗和適應的情況下,就讓她駕駛機甲出征。

  幾人在回基地的路上,連勝停下來給自己的手滴甘油。

  「剛剛的木屑好像扎進去了,現在卡卡的。」連勝不高興道,「所以我特別不喜歡十六歲以下的兒童。」

  趙卓犖:「……十六歲已經可以稱之為青年了。」

  連勝說:「青年就是青年,青年是有獨立生活能力並可以自我思考,但有些人只能稱之為超齡兒童。我覺得他加入青年的行列拉低整體的智商水平。」

  趙卓犖:「……」

  連勝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問道:「打遊戲嗎?」

  兩人:「……」

  季班的放假時間還挺長的,畢竟他是唯一的手操機甲手,聯盟也暫時沒有投入相關的生產。在戰機損毀之後,接替時間漫長。

  他父親作為珍貴的手操機甲研究員,目前沒空搭理那邊的小事,沉迷於九宮的改造。默示修理調試跟轉移問題,最後只能交給科研院的一干下手處理。季班這幾天在二十九區過得逍遙自在。

  但除去乘機等班的時候,趙卓犖只有三天的假期。畢竟在特殊時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坐上前往格倫邊區的飛船的,時間不夠自由。

  然而三天過去的時候,他完全回憶不起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休息三天,反而因為熬夜變得更憔悴了。

  隨後他獨自返回格倫戰區。

  此時戰區已經發生了一次轉移,逐漸轉向內部。國內反戰情緒高昂,對於挑起戰爭的麥斯威爾、巴裡特,以及聯盟軍方都沒什麼好態度。

  分析得悲觀一點,他們認為這不過是麥斯威爾跟巴裡特因為利益衝突而進行的爭權奪利,聯盟則藉機發他們的國難財而已。三方都很叫人厭惡。

  這種時候軍政雙方的話他們都不想相信,因為裡面有幾句真假根本說不清楚。

  在互曝醜聞,互相攻擊陷害的輿論戰爭之後,雙方都沒有達到損人利己的預期效果,成功的兩敗俱傷了。

  只是,從執政方針,跟戰後展望來看,民眾相信麥斯威爾會採取維護和平的發展方針,那將現在的犧牲動盪,理解成是一種轉型陣痛,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當然,民眾勉強能接受麥斯威爾,卻不代表他們願意接受聯盟的士兵們。

  方見塵等人在戒嚴非戰的休整時期,基本是不敢出門的。各遠征軍也是這樣安排。他們會集體待在宿舍裡,開開大會,總結一下經驗,或者順便打打遊戲刷刷光腦。

  趙卓犖從二十九區輪休回來之後,幾人就跟他打探相關的情報。

  他們並不打算在輪休期回去,因為轉班太麻煩了,而且二十九區也沒什麼好去的。跟著部隊一起過日子也挺有趣。

  方見塵問:「連勝感覺怎麼樣?」

  趙卓犖糾結說:「感覺……挺好的吧。跟她的手臂相處得很愉快。手臂跟遊戲相處得也很愉快。」

  魯明遠問:「真的不是強顏歡笑什麼的嗎?」

  趙卓犖:「她現在都可以出門表演胸口碎大石,單手爬刀山,徒手劈木板的表演,應該不是強顏歡笑的吧。」

  「我——去!」眾人驚道,「那手臂那麼厲害的嗎?」

  照現在的科技來看,義肢已經算是很尋常的事情了。根據肩膀或者腿部的肌肉變動,義肢完全可以代替原先的四肢進行日常活動。仿真化的話,甚至能讓你看不出那是一條義肢。

  像季班一樣,他雖然沒有兩條腿,但是能走路能奔跑。甚至跑步的速度跟彈跳性,比他們這些軍人還要厲害。只是對於肢體連接處的磨損也會相對嚴重,並不能經常使用。而且需要更大的力度去調動義肢,靈活性也比不上原裝的配件。

  之前連勝能在鍵盤網遊中迅速適應,說明義肢的靈活性沒有問題。眾人已經感慨過這項新技術的神奇跟偉大之處。現在聽趙卓犖說起來,截肢根本不算事兒的嗎?

  眾人忽然間沉默下去。

  方見塵幾乎要捏碎手裡的餅乾:「那她是不是遊戲打得太忘我都不記得回來了。」

  葉步青說:「想想那個義肢要多少錢。最有錢的科研院生命研究分部,那麼多年了也就造出一左一右兩條手臂。等同於分走了他們一半的家產。」

  程澤說:「再看看是誰主刀。那是醫院裡沒有的技術,普通研究院也沒有的技術。只有聯盟直屬的分系研究院才會進行的再研究產品。」

  哈里手一抖:「我現在相信了,連勝是個富二代。」

  「富二代做不到這件事情。」葉步青說,「因為她是個武曲星附身的軍N代。」

  雖然林,連兩家只剩下兩名女丁,但這兩個,真的都不是好惹的。

  沒過多久,季班帶著他的默示三號,回到隊伍集合點。連勝依舊留在二十九區,做她的復健練習。

  她終於定下了所有的代碼指令,最近開始實驗並練習。

  半個月後,她又感受到肩膀出現痠痛,甚至有些許紅腫。這是在初期適應過後就沒有出現的情況。

  連勝自覺地去找林醫生進行複查。

  連勝問:「我是不是要再進化了?感覺最近手臂快得超乎我的想像,有時候甚至我眼睛看見了,大腦還沒轉過來,手已經先一步動了。」

  「你那只是習慣了,來自你肩膀肌肉的記憶。」林醫生面無表情道,「注意休息。雖然你用的是機械手臂,手指不會出現抽搐的情況,但是神經連接,依舊會觸動肩膀的肌肉。你這是肌肉損傷。」

  連勝:「……」

  林醫生不客氣地罵道:「蠢貨!」

  連勝從林醫生那邊出來,又回去研究院。

  林冽坐在貨櫃的上面,手裡舉著一杯咖啡,對著前面散成一團的零件發呆。

  連勝跟著坐到旁邊。

  「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應該就沒有問題了。」林冽說,「整體框架已經確定,現在開始設計零件部位,拼裝,確認,調試。一個月大概就差不多了。」

  連勝說:「那你得快點。」

  「欲速則不達。」林冽女士說,「連勝同志,你這樣迫不及待想要趕上戰場的心態很不對。」

  連勝:「不是,我是害怕再晚一點,仗都打完了,我連溜躂一圈的機會都沒有。」

  林冽:「……」

  整個九宮的外殼,都會被重新刷漆、打磨。只有一塊刻著「連橫」名字的紅色金屬板,還原封不動地靠在牆邊。

  連勝拿過旁邊的切割槍,在那龍鳳鳳舞的字下面也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退後一步觀賞,滿意地點頭。

  遠在格倫的二十一區,經過數日曝曬之後,忽然開始下起瓢潑大雨。

  雨天對戰,基本是一炮激起千層泥的狀態。

  坐在機甲裡還算好,如果是步兵,或者開車運送物資的後勤兵,經歷就比較悲慘了。基本要忍受暴雨淋頭,還有時不時的泥水灌溉。

  方見塵光腳提著自己的長靴,走進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據點。將鞋子往旁邊一丟,去拎了剛接上來的水管,到外面洗腳。

  程澤喊道:「地上都是石頭啊兒子,快把鞋穿上。」

  方見塵問:「有什麼能給爸爸吃的嗎兒子?爸爸餓了。」

  程澤抄過桌上的一份炒麵遞給他。

  「麥斯威爾不厚道,連樓都不劃給我們,太過分了。」方見塵盤腿坐在椅子上,「這什麼鬼地方啊!這一片就是未開發的山區吧?我靠他們兩邊盤算的太好了,正好算開墾了是吧?」

  雙方戰區選得都很偏,很有默契地避開了城區的要點部位。於是最後到了這種荒涼的山區。

  倫區的土地都很貧瘠。要麼是亂石成林,無法進行開墾。要麼是山林成群,不適合修建道路和居住。

  這下兩邊打得很激烈,各種武器和炮彈四飛,附近的人員全部疏散,郊區城鎮乾脆放棄,推了個徹底。

  地盤平整乾淨。擴建的前期工作都一步到位了,可以的啊這群人!

  程澤看了眼通訊器,說道:「我走了,去給機甲換電源。你下午休息吧。刀哥讓我們今天晚上去總艦休息,七點以後他有事要宣佈。」

  方見塵朝他揮了揮手,目送他離開。嘆道:「隨叫隨到的感覺真不好。」

  各處都是缺人的,但缺人的時候,哪邊的隊伍都不好調派。只有趙卓犖這些散隊了。

  正式小隊還有固定的休息時間,他們散隊沒有。甚至因為被劃定輔佐人員,連待遇也差了不少。

  比如吃飯,正式小隊是十一點半提前開放,後勤跟輔佐部隊,一般要等到十二點。

  再比如各班輪休,正式小隊晚上八點換班,換班的人可以直接去洗澡。他們則是八點十五,回來以後要先去排隊。

  還有各種醫務優先政策……

  因為機甲駕駛需要極高的注意力跟身體狀態,睡眠不足都有可能會影響身體指標,所以得到的待遇是最好的。軍部要替他們節約一切可以休息的時間。

  方見塵重新穿上自己的鞋子,準備回總艦睡覺去。

  季班已經盤腿,手指在光腦上飛速點動。

  方見塵問:「你在幹嘛?又在打遊戲?」

  季班:「沒有啊。我在跟連勝聊天。」

  方見塵撲過去問:「聊什麼?」

  季班說:「聊九宮。她說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可以看見自己的機甲了。」

  「一個多月啊……」方見塵抱頭嘆了口氣。

  季班跟著嘆道:「對啊,還要當小弟一個多月。想讓連勝帶我們出頭,找場子。」

  魯明遠正從外面跑進來,聞言推開大門,用力喊道:「想吃熱乎乎的糖醋里脊!」

  季班舉手:「想在沒有人的澡堂裡洗澡!」

  方見塵舉手:「想一覺睡到自然醒,還時不時有人給我們送點心!」

  魯明遠再次振臂:「想去醫務室不用排隊!」

  季班喊著口號:「想用泥水糊對面一臉!」

  方見塵:「老子要走特麼的綠色通道!」

  三人策劃好未來,宣洩了一陣情緒,覺得心裡好過多了。

  方見塵吐出口氣,扯過旁邊的毛巾,準備出去洗澡。

  總艦這邊的浴室空間有限,平時倒也還好,不會太過擁擠,但這幾天暴雨,外面的戰況又很焦灼。基本出去一趟,就得回來洗次澡。

  後勤人員需要輪班不停地在外面跑,導致現在人員爆滿。

  方見塵感覺衣服濕答答地貼在身上,泥水裹著細小的沙礫,隨著他動作讓他渾身發癢,全身都不舒服。急不可耐地進去。

  看了眼前面的隊伍,又不知道得排到什麼時候。

  正在煩躁的時候,旁邊一人拍了肩。

  方見塵扭頭一看,發現是張策路過。對方看見他,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小隊標記,發出一陣怪笑,然後扭著屁股妖嬈往裡走去。

  方見塵怒摔毛巾,衝他比出一根中指:「老子再忍你一個月!就一個月!」

  張策回頭朝著他狂笑。

  方見塵因為下午休息,給自己調了個鬧鐘,睡得死沉的時候被吵醒,然後捏著卡前往食堂打菜。

  熱乎乎的糖醋里脊!

  其實食堂的菜是保持加熱的,提供給他們的飯菜全都是新鮮的。只是對於先批的執念,讓他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感覺再不變態一下,心理都要扭曲了。

  方見塵幫其他幾人打了晚飯,然後提回自己的宿舍。

  五點過後,眾人都相繼回來。圍在一起吃飯。

  雨天容易讓人心情煩躁,何況一直都沒什麼休息的時間。幾人都沒說話。

  晚點七點,百米飛刀準時過來開會。

  百米飛刀拍了拍手,將趴在桌上睡覺的幾人叫醒,說道:「辛苦了諸位。我知道幾位最近一直都在各處奔波,能者多勞,但我知道大家有點過勞了。真是不好意思。」

  百米飛刀走到正中間道:「混世魔王們,今天來主要是想給你們介紹一個人。一位今天剛剛入隊的新兵。因為以散隊形式進行活動非常不方便,發揮不出隊伍的實力,是對人員的一種浪費。我軍經過商討,決定還是給你們安排一名隊長。」

  眾人陡然清醒。

  季班:「啊?」

  方見塵說:「可是缺人手怎麼辦?遠征軍從別處調到人了嗎?」

  「實力都是在壓迫下才會增長的。」百米飛刀說,「其實你們不過去幫忙,他們就扛不住了嗎?不!我們只是在嬌縱他們!」

  眾人:「……」

  百米飛刀翻開資料說:「其實是這樣的,因為你們幾名散兵比較全能,或者單兵優勢更強,所以經常被各處調派,行動頻繁,容易出現體力透支的情況。但你們因為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跟任務分配,我也很難找到理由幫你們拒絕,這樣下去容易出現惡性循環。我想你們的精神壓力也很大了。」

  百米飛刀按在桌上,很是為難的嘆道:「主要是,這已經過了快一個季度了。在人員原本就很緊張的情況下,我們因為某個人的原因,放任一支已成型小隊在外游離作戰,是一件很失妥當的事情。在接收到各方投訴跟建議之後,我們決定先招一位指揮進來頂頂。」

  方見塵:「投訴?我們還想投訴呢!我們沒投訴是為了什麼?!」

  「不要慌,聽我說。」百米飛刀用手一壓,安撫道:「這是一位還沒有實戰記錄指揮經驗的新人,但是各方對她的評價都很高。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合得來。」

  百米飛刀轉身招手:「進來吧。」

  一人摸著頭,從門口緩步進來。

  她抬高視線,對上數道視線。

  那視線裡先是審視戒備,然後是震驚,最後震驚裡帶一點狂喜。

  「連——勝——!」

  季班直接尖叫出聲。

  眾人都是大驚,從位置上「噌」地站了起來:「連勝?!」

  魯明遠:「你不是說還有一個月才來嗎?」

  連勝:「我只說,九宮還需要一個月,但沒說我哈。」

  「連——勝!」季班激動地撲過來,很想抱住她的大腿。

  魯明遠舉起一根手指喊道:「我要控訴!我要舉報!這裡的制度簡直喪心病狂!」

  「我們一直忍著沒投訴就是怕投訴了刀哥他們隨便給我們帶個指揮。連勝你要體諒我們的用心和付出!我們那麼相信你!帶我們找場子!」

  「走綠色通道!我要走綠色通道!我睡在上面都可以!」

  一群人激動地吼叫,誰也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不過沒關係,有情緒就夠了。

  連勝以一種大家長的慈愛目光看著他們,抬手去拍他們的頭,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眾人哀嚎聲一窒,戒備地看向她的左手。

  連勝拍上季班的頭:「怕什麼?」

  百米飛刀說:「看來你們沒有意見了啊,那我就給你們上報了。從明天開始領取輪替前線的任務,然後這是你們的日程表。」

  魯明遠接過看了一眼,說道:「我把日程發給你們,順便給你們設個鬧鈴。明天正午十一點才有任務,沒有關係了。」

  連勝:「明白了。」

  百米飛刀:「現在你們去休息吧。」

  幾人一陣歡呼,簇擁著連勝走出會議室的大門,往他們宿舍靠近。

  「吵什麼啊你們。」

  數人在走道上不期而遇。

  他們甩著軍帽,看見連勝也是愣了一下。

  連勝見有幾個熟面孔,就抬手打了個招呼。

  幾人也是高興道:「連勝,你終於回來啦?恢復好了嗎?」

  「什麼時候回來的?飯吃了嗎?走啊去吃飯啊,現在食堂還開著。」

  「你們編號多少?執勤哪裡?我們會不會遇到啊?」

  「你就是連勝嗎?什麼時候開工?久仰大名了就等著長長見識!」

  他們又朝著趙卓犖等人擠眉弄眼:「春天來了啊,看來你們終於可以發芽壯大了。」

  連勝跟他們寒暄一陣,被越來越多的人群劫走,前往食堂慶賀。

  她都沒想到自己在遠征軍這邊會這麼受歡迎,看見她回歸,不管是不是認識她的,都很為她高興。

  方見塵等人看著重新空蕩起來的走道,陷入一片迷茫之中。

  周師銳:「……她是我們的指揮嗎?」

  季班:「是啊。」

  程澤:「看起來像團寵。」

  連勝回到自己宿舍以後,已經過九點了。因為時差原因,有些犯睏,所以洗完澡直接睡覺。

  第二天早上五點就醒了,又起床開始運動,鍛鍊一下身體。

  過不了多久,百米飛刀過來找她。

  「連勝,待會兒跟我過來熟悉一下總艦。你工作的地方就在總艦,負責指揮單一分隊,到時候給你排位置。」百米飛刀正色告誡道,「但是要注意聽從總指揮的意見,你的指揮方針不能跟他的相悖,不要沖脾氣,知道的嗎?」

  連勝:「明白。」

  百米飛刀還是很擔心,又補充道:「第一次站上指揮台,千萬不要緊張啊。」

  連勝又淡淡回了一句:「哦。」

  百米飛刀:「……」

  連勝好像不放在心上。顯得他窮緊張,很尷尬。百米飛刀就不多嘴了。

  百米飛刀帶著連勝提前到指揮室熟悉環境。

  這裡是第六軍團跟第五軍團的指揮台,粗略估計有五百平米的空間。裡面擺滿了各種器械設備。

  總指揮坐在最中間的位置,而首席數據分析師,就坐在他的後面。

  正前方是一個放大的戰局模型屏幕,兩側就是各個小隊的指揮台,以及眾副指揮單獨建設出來的小隊模型。

  因為一場戰役中,調派的人員眾多,總指揮一個是肯定不夠用的,還有許多人指揮助手。各個指揮之間分工明確。

  先是調派全隊的總指揮,主要制定總體方針策略。隨後是各個遠征軍編號小隊的主指揮,譬如連勝。另外還有負責後勤部隊的主指揮。他們會根據總指揮的大致指令,詳細落實到自己的隊伍裡去。

  遠征軍小隊的指揮,除卻安排隊員走位以外,還要根據副指揮的模型,根據現場戰況的分析,對隊員戰鬥給出一定的指導建議。

  季方曉如今也是正式小隊的隊員,但他並不是坐在指揮台上,而是以實習旁觀,建議的方式,坐在主指揮的副手,進行學習。

  目前只有連勝一個人,是毫無經驗,也從未坐過指揮台,卻直接坐上主指揮席位的人。

  百米飛刀帶她來到側面,指著機器編號道:「記住這個位置。這裡是十四號。提醒一下,不同的指揮台編號,負責的位置是不一樣的。每天的號碼都會提前發送你的軍方通訊器上。到時候交換以後,你們輪班。你要是沒事,現在可以在這邊旁觀學習一下。」

  連勝點頭。

  那主指揮負責的區域,現在沒有情況。他回頭看了眼連勝,跟她打了聲招呼。

  百米飛刀又說:「旁邊這幾個都是副指揮的位置。你的副指揮是周師銳跟魯明遠。如果遇到處理不來的情況,戰場嘛,經常會有突發情況發現,我想你能明白。處理不了就喊報告,讓總指揮來給你拿注意。但是前往不要因為慌亂就擅作主張。」

  連勝說:「我知道的。我是一位成熟青年。」

  百米飛刀說:「行行行,這不是你第一次工作我擔心嘛。真槍實彈的了這是。」

  許多素質高,被大為看好的指揮,第一次坐上指揮台的時候,都會陷入新人的怪圈。

  模擬戰的時候他們可以果決果斷,但是真正指揮的時候,他們會猶豫。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他們的理智跟情感無法順利切換。

  他們指揮的士兵,是自己的兄弟、朋友。面對一些危險的局面,需要犧牲的局面,他們會動搖會遲疑,然後錯過最佳時機,接連導致其他隊伍受害,致使整體格局潰散。

  這些都是有的,而且相當悲劇。

  原本連勝是不應該第一次就指揮小隊的。可她先前的優秀表現,有過數次的臨時指揮經驗,以及他們隊員內部集體的聲明要求,還有莉莉安娜與他的合力擔保,最後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反對的意見肯定是有的。百米飛刀倒不怕自己打臉,他怕連勝適應不了這邊的節奏,最後產生了什麼心理陰影,反而毀了一個前途大好的青年。

  百米飛刀走過去,跟站在旁邊等待接替的總指揮打了個招呼:「麻煩您了上校,這就是我們的新兵。」

  那名總指揮頭髮花白,看起來已經上了年紀。他看了眼連勝,說道:「她就是連勝?我知道了。」

  百米飛刀說:「我先去休息了,晚上見。」

  總指揮點頭。

  百米飛刀離開,那總指揮轉身,朝著連勝頷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慣有的冷漠,說道:「你過來,我陪你說說話。」

  連勝以為他要喊自己過去敲打敲打,或者向毫無經驗的年輕人聲明一些重要事項之類的,自覺跟了上去。

  總指揮將連勝帶出了指揮室,拐進走道,然後一路向前。

  走道裡偶爾會有幾個人行色匆匆地跑過,跟總指揮問好。

  連勝一步步走下去,能聽到清晰的踩踏聲。就聽對方忽然問道:「早飯吃了嗎?」

  連勝:「吃了。」

  他終於停下了腳步,推開走道盡頭處的辦公室大門,示意連勝跟進來。

  總指揮說:「我以前的時候,也給你爸爸做過總指揮。」

  連勝愣了一下。

  總指揮走到桌子後面,拉開椅子,並示意連勝也坐:「指揮的流動性是比較大的,尤其是總指揮。很久了的感覺。真的已經很久了。」

  連勝朝他欠身,然後也坐下。

  「我清楚記得他,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好像什麼不可能的任務他都能完成。所以他犧牲的時候,我簡直不能相信。那樣一個人也會死嗎?」他從櫃子裡提出一個罐頭,「後來我想明白了,人類可以很強大,可生命是很脆弱的。」

  「我跟他合作過許多次,他跟誰都聊得來,太厲害了。到現在都會有人提起他,不過都是我們這些老骨頭之間了。尤其是聽說林冽女士調走九宮的時候,我很期待。可惜後來聽說了你的噩耗。但又知道你會過來,知道你堅持下來了。好孩子。」總指揮說,「我很久沒經歷過這種跌宕起伏的生活了。」

  他打開罐頭,裡面是一盒零食。他往連勝面前一推,示意她不要客氣,隨便吃。

  連勝:「額……」

  她禮貌性地拿了一袋,點頭表示感謝。

  連勝問:「你們會聊起他什麼?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總指揮很用心想了想,說道:「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該從哪件事情說起。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有趣,但我想沒有一件可以單獨代表他。有英勇的,有犯傻的。那些都很有意思。他在指揮上也很有天賦,可更喜歡去前線打拚。在隊伍裡很有話語權,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連勝摸了摸眉毛:「那他最常說的話是什麼?」

  「最常說的話,大概就是沒有意義的口頭禪吧。不過有句話我印象是最深刻的。他會跟自己的指揮說,『怕什麼,哥罩你。我也是個有背景的人。』」總指揮說,「嗯……一個討人喜歡的傢伙。」

  連橫有背景不就意味著連勝也有背景嗎?

  連勝一驚道:「那我現在也有背景嗎?」

  總指揮顯然沒料到她的思維跳躍,笑了一下,說道:「你可以試試。」

  連勝問:「這個怎麼試?」

  「遇到特殊情況的時候,打打申請啊。或者有升職機會的時候,你就可以看出來了。不限制你的發展前景,不害怕你會犯錯。犯錯會先批評教育不做公示,有人替你背鍋之類的。」總指揮說,「這些都可以說是你的背景啊。會有人幫助你。」

  連勝很來興趣。

  「你爸爸跟你爺爺雖然都已經去世了,你媽媽的父母也早逝。但他們在軍部上下都是有人脈的,我們還沒有退役呢。重要的是,就算人已經犧牲了,他們曾經的貢獻我們依舊會記得。我們記得,也會努力告訴下一任的人。」總指揮說,「以你的水平,還有貢獻,我想,如果你能在軍部一直待下去,那麼能獲得將軍的軍銜也說不定。」

  將軍級的軍銜,跟校級的軍銜,那可是有著鴻溝式的差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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