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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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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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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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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00:38: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章:你要什麼樣的電影

  “嘿,二十五分硬幣。”

  “看來我們還保留了一點運氣。”

  當螢幕上的阿什莉和傑克親吻在一起時,珍妮直起身,回過頭從第一排環顧了一下觀眾們的表情——她的眼神巧合地和同樣做出這個動作的瑞秋‧麥克亞當斯撞到了一起,兩人不禁相視一笑,這才各自坐好:雖然他們都看過成片,對於影片品質也有基本的信心,但總是希望能夠多看到一些來自觀眾的肯定,這會讓他們對影片的票房預估更有信心。

  “觀眾們的反應怎麼樣?”克里斯多夫靠了過來,低聲問著,在他隔鄰的切薩雷也露出了關注的表情。

  “你覺得怎麼樣?”珍妮反問說。

  “合格的爆米花愛情片,”克裡斯聳了聳肩,他今晚也是第一次看到成片,“chick-flick,當然目標瞄準的是chick,所以我不認為你問我的意見會有用。”

  “hmm,看來你並不喜歡它。”珍妮笑著說。

  “我也不喜歡《戀戀筆記本》,那是個庸俗而沒有說服力的故事——對我來說,煽情得簡直不知廉恥。”克裡斯刻薄地說道,絲毫不顧忌這是珍妮的一部重要作品,“但這不妨礙它拿到了好幾億票房——票房預測機構怎麼說?內部試映會的結果呢?”

  “票房預測還是很樂觀的,”這時,影片徹底結束,打出字幕的同時,場內大放光明,導演尼克‧卡薩維茨走到人群前方,開始發表他的製作感言,珍妮和克裡斯都含笑露出專注的表情,時而鼓掌附和,珍妮一邊繼續地說道,“從目標人群的反應來看,這部影片的口碑應該還不錯。”

  《倒楣愛神》的故事就像是今年上映的《男女上錯身》、2000年上映的《男人百分百》一樣,都是建築在一個荒謬的假設上開展的搞笑、愛情、幻想浪漫喜劇,針對的是年輕女性,甚至是高中生這種愛做夢年紀的少女,可以說市場是很細分的,所以這個題材被認為票房潛力有限,不過,chick-flick這個領域又一直是以創造奇跡而知名的,只要是戳對了點,市場可能會形成爆炸效應,吸引到更多年齡階層的女性,讓情侶檔走進電影院。就像是珍妮的《戀戀筆記本》,其實這部電影的劇情到最後確實和克裡斯說得一樣,煽情得都已經沒邊了,相擁而死什麼的,任何一個有智商的成年人都不會相信,但女性觀影群體顯然並不介意這一點,《筆記本》取得的票房會讓很多認真製作的深度電影感到非常妒忌。

  而就珍妮自己的體悟來說,《筆記本》這類型的電影其實對劇情和表演的要求都不是特別高,真正的核心元素只有兩點:1男女主角的討喜程度,2他們之間的化學反應有多動人。——只要男女主角的個人魅力足夠強大,兩人的化學反應又鮮明深刻,能夠勾起觀眾的共鳴——done,這部電影絕對不可能賠本了,如果故事說得過去,還能添加一些笑點,那麼剩下的就是大爆小爆的問題。

  所以,在演員的選擇上,她推動了瑞秋出演,因為瑞秋就是個很有觀眾緣的女演員,對珍妮來說,她甜美的外形比親民的琳賽‧羅翰要更適合這部電影,也許琳賽是個非常有天分的演員,以及當紅的少女紅星,但事實上是,人們對童星的外貌要求是很寬泛的,甚至於可愛的小童星比漂亮的小童星吃得更開,但當他們看起正兒八經的愛情電影時,人們就希望看到一個真正的漂亮姑娘,而非是親民派的鄰家女孩了。這種對優良外貌的追求是刻在大多數人本能裡的,作為商業片來說,當然更應該迎合本能,而不是倔強地和它做對。

  由於她沒有看過平行世界的《倒楣愛神》,所以珍妮也無從比對兩個版本的差異,當然更談不上按照原本版本裡的幕後人員去組建班底的,不過她還是發揮自己的影響力,推薦在《戀戀筆記本》裡合作過的尼克‧卡薩維茨執導,而有她的牽線,福克斯也是欣然發出邀請。——雖然尼克沒有拍過喜劇片,但他在《戀戀筆記本》裡的表現已經說明他很擅長拍攝愛情戲碼,經他手拍攝的畫面就是能喚起觀眾的共鳴——這事實上也是一種很難得的天賦。

  所以,雖然沒能在編劇人選上施加影響,但珍妮對於這部電影的品質總體來說還是滿意的,由於立意淺薄,它並不震撼,沒有探討出什麼深刻的問題,男女主角的性格也說不上深刻複雜,不過電影最後說了一個很完整的故事,一直都有一些小笑點,而且阿什莉和傑克的對手戲火花四射,讓整個故事變得真摯動人,尤其是阿什莉最終決定挽回傑克,兩人相擁而吻那一段,瑞秋和派恩激情四射,吻得如火焚身,讓人看了口乾舌燥,非常有說服力,有畫龍點睛的效果,讓整部電影從‘打發時間的爆米花’,變成了‘雖然不那麼完美,但觸到了一些感動點的故事’。

  而她的這套理論,在內部試映會也是得到了驗證,大部分女性觀眾對於影片劇情沒有太高的滿意度,但承認對影片總體觀感不錯,不覺得浪費時間,也會推薦親友去看,因為‘愛情戲真的很動人’。——不論福克斯還是大夢都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對大夢來說這更是意義非凡,因為他們為《倒楣愛神》排定的是靠近聖誕的年尾檔,在這個檔期,沖奧大作頻出,雖然也是形成了一個爆米花片的小真空,給《倒楣愛神》提供了一定的機會,但這同樣也是一把雙刃劍,如果《倒楣愛神》本身品質太過低劣,在這些大片的碾壓下,根本不可能博得存在感,首周上映以後,次周肯定會被狂削場次,墜入失敗的深淵。

  這也就是電影發行的賭性所在了,在很多情況下,發行方都是在沒看到成片的時候安排的檔期和宣傳策略,因為如果對資金回籠速度有要求的話,就只能是一邊做後期一邊安排發行事宜,檔期更是必須提前半年一年的定檔,不然影院那邊都沒法給你空出來放映廳。所以很多圈外人都會對一些現象迷惑不解,比如說為什麼在內部試映會後,種種信號表示這已經是撲街作了,票房預測機構也給出了非常不樂觀的預測結果,但發行方還會聲勢浩大地發行,而不是削減規模,事實上這是因為合同都已經簽好了,違約損失更大,發行公司也只能是打掉門牙和血吞,交叉著食指,希望有奇跡發生。

  而對於大部分發行方和製作方來說,利好和利差不可能是在電影上映當天才忽然呈現,大概從內部試映會開始就會啟動回饋,如果有邀請票房預測機構的話,也會給出結果,當然首映場的影評人、觀眾回饋、官網點擊等等亦是重要管道,不論是製作人、發行公司還是演員本身,都會密切關注這些信號,用它來寬慰著自己的緊張,屏息等待著真正大規模上映的那天。

  從首映式的回饋來看,這些應邀出席的大牌對於《倒楣愛神》的品質還是認可的,這是好萊塢每年都會批量生產的商業電影之一,但起碼品質合格,回本應該沒有問題,所以整個映後感言和派對的氣氛都還不錯,對導演和製作人、演員來說,這足以讓他們心滿意足,而對於其餘局外人,這也是對大夢本身對商業專案的開發、營銷、發行能力的一個證明,讓他們對大夢有個不錯的印象,增強了以後進行合作的可能。

  “對,我相信這是個很不錯的項目,應該能取得很好的成績。”珍妮和她的兩個主演站在一起,“你是個非常有觀眾緣的女孩,瑞秋,真的非常甜美,觀眾會愛死你的……當然還有克裡斯,從《公主日記2》開始我就很看好你,這部片會讓你的事業有個很好的開端的。”

  雖然瑞秋‧麥克亞當斯比珍妮要大了三歲,克裡斯‧派恩也大了珍妮兩歲,但他們對於珍妮老氣橫秋的誇獎都沒有任何不適感,反而流露出榮幸、開心的情緒:不論是瑞秋還是派恩,咖位、獎項、演技和影響力都和珍妮有天壤之別,珍妮已經跑進了另一個比賽,而他們根本才起步。面對珍妮,兩人根本不會興出比較年齡的感覺,因為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而另一個‘瑞秋’——珍妮佛‧安妮斯頓,也端著酒杯走到了珍妮身邊,“珍妮佛——就是過來打個招呼,我得先離開派對了——一會還有點事。”

  “啊,親愛的,為什麼這麼著急走呢?”珍妮立刻歉意地對兩個‘小朋友’笑了笑,拋下他們拉住了安妮斯頓——她的《老友有錢》也將在不日上映,因為是藝術片,所以發行是由大夢和韋恩斯坦聯合進行,可以說韋恩斯坦佔據主導地位,但這對大夢來說不是壞消息,因為韋恩斯坦還承包了一些公關活動,這對於大夢的發行部門是很好的歷練機會:從迪士尼本部拿到商業片的發行案例研究,跟隨韋恩斯坦的發行團隊學習藝術片的發行、公關技巧。而且,由韋恩斯坦來公關的話,也許《老友有錢》會有拿到一些獎項提名的機會。“我們還沒好好聊幾句呢。”

  雖然珍妮的記憶裡,安妮斯頓似乎沒拿過什麼獎項,不過,安妮斯頓本人在小成本影片上的成績也很令人動心,她往電影圈發展的時候,年紀已經比較大了,再加上氣質親和,也很難走大片女主角路線,安妮斯頓亦是非常聰明地選擇了走這種小成本商業片的路線,她的影片品質未必高,演技也未必好,但一定是賺錢的,區別只在於賺多賺少——製片人最喜歡這種演員了,珍妮當然不會錯過和她打好關係的機會。

  再者,珍妮也想和她好好聊聊今年的獎項月——《老友有錢》已經製作完一段時間,也送往各大電影節參選,目前回饋的評價可說是褒貶不一,而且性別分化明顯,在大部分女性影評人那裡,《老友有錢》收穫了好評,而男性影評人普遍評價為‘過於沉悶’、‘瑣碎而絕望’。按照這樣的勢頭,影片本身獲得提名的可能性是不太大了,畢竟大部分最佳影片的提名都要兼顧到藝術性和商業性,你一部電影可以深刻,但不能太自說自話,太無聊。

  《老友有錢》訴說的是四個中年女人之間的友情,實際上也是以中年危機為核心,全片沒有成形的主要矛盾,以四個女人的日常生活為主題緩緩開展,這是一部讓人有些絕望的電影,毫不留情地揭開了生活中脈脈溫情的那一層畫皮,不論有錢沒錢,四個女人都孤獨、病態而絕望,而影片本身只是提出了這些問題,卻毫無解決方案,即使在影片的最後,由安妮斯頓飾演的奧利維婭改變了自己貧窮的窘境,但這也不意味著她真的改變了自己的人生——她還是一樣,空虛、扭曲而又虛偽、病態。不論是友情、愛情還是金錢,都不能成為這些女人的依靠,那麼她們的出路在哪呢?不知道。

  你不能說它不深刻,沒想法,但顯然,《老友有錢》不會獲得市場和評委們的青睞,而由於影片本身的局限性,另外幾個女主角的表演也缺乏華彩段,雖然很見功力,但未必能得到多少肯定,只有安妮斯頓飾演的奧利維婭,集中了影片所有的戲劇性,而且角色本身顛覆性很強——中年女人、貧窮、虛榮,行動誇張,悲涼而又引人發笑……它的誇張這一點,和安妮斯頓在兩年前剛結束的《老友記》是一脈相承,但這誇張是以絕望為底色,在笑聲後又讓人覺得悲涼。安妮斯頓在這部電影裡的演技,可以說是超越了之前得到過的所有角色——事實上,這可能也是她得到過最有發揮空間的角色,畢竟之前她拿到過的《老友記》、《冒牌天神》,都是指向性非常明顯的商業作品,她飾演的也多數都是典型人物,幾乎不存在深挖角色的可能。

  演技本身有突破,表現也夠出色,電影又是有褒有貶的爭議作,勝過完全沒水花的平庸作不少,《老友有錢》論質素會很差嗎?未必,之所以沒水花,除了導演不是大手以外,就是因為少了個強勢的公關團隊,否則起碼也能給公關出一些二線獎項的提名,為安妮斯頓營造出聲勢,就是爭一爭金球獎的提名也未必沒有希望。

  ——然而,很遺憾的是,大夢並不打算投入太多公關經費,因為《老友有錢》在2006年的聖丹斯電影節上沒有引起太轟動的迴響,這證明來自六大和獅門、新線等獨立電影巨頭的購片人不看好它的盈利前景。這個項目現在肯定還是有得賺的,但如果要公關爭獎那就難說了,對於公司來說,一部影片有沒有得獎的潛力,是不是不得獎就委屈了,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獎、得提名以後,公司所賺的錢會不會變多。——如果還執著於‘好片就該得獎’的思維,那麼明顯這公司是經營不長久的。

  所以在之前的例會中,珍妮和切薩雷一致同意放棄《老友有錢》的獎項規劃,只進行常規宣傳,這個想法也和發行商韋恩斯坦兄弟不謀而合,《老友有錢》會在藝術院線做幾個輪映,然後利用安妮斯頓的海外知名度往外售賣版權,用買斷式交易回籠現金,下線後售賣dvd,爭取女性市場,這樣規劃下來,回本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樂觀地估計,大夢一百多萬的投資應該是可以翻倍收回。

  對比最開始的構思:獨立發行《老友有錢》,合作發行《倒楣愛神》或把發行權交給福克斯。最後這兩部影片的實際發行策略也是證明了電影業是個變數極多、極快的行業,即使富有洞見如切薩雷,也不可能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要點就在於一定要靈活及時地調整自己。像是《老友有錢》,成片出來以後,切薩雷看過一次就改變了想法,開始尋找韋恩斯坦的幫助,因為用他的話說就是,“過於藝術性了,商業性極度缺乏,我們需要韋恩斯坦這種老手的智慧。”——沒有韋恩斯坦,大夢可能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挖掘《老友有錢》的潛力。

  而現在的這個局面,對於大夢來說也是很有利的,第一次投資的兩個項目幾乎都可以確定盈利,而且沒有金手指幫忙,這說明她和切薩雷(現在主要是切薩雷),有獨立運作現在這個規模的大夢的能力。

  但,對於安妮斯頓來說,《老友有錢》在獎項市場上默默無聞,那就未必是最佳的結果了,珍妮也是想和她談談這點,如果安妮斯頓願意自己出錢沖點提名的話,珍妮亦是樂於提供方便之門,介紹自己用過的沖獎pr給她認識。畢竟,安妮斯頓和布拉德‧皮特離婚以後,電影圈人脈損失不小,她又剛從電視轉型電影,雖然有經紀人和pr的幫忙,但也正處在需要人脈的階段。

  “啊——”不過,挽留的話剛一出口,珍妮就恍然大悟:她實在是忙暈頭了,居然連今晚布拉德‧皮特也現身這點都沒注意到。

  當然了,離婚後在各個場合碰面,對於都混好萊塢的夫婦來說是很常見的事,不過05年的這出大戲到現在都讓這三人組極受媒體關注,甚至還不停地有‘皮特和安妮斯頓有意複合’的傳聞出來,安妮斯頓有意避嫌也很正常。珍妮歉意地連聲說,“非常抱歉,珍妮佛——我送你出去。”

  “這沒什麼,”安妮斯頓倒是非常豁達,她毫不介意地笑說,“這件事已經快兩年了——我們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記得,不是嗎?否則即使是對明星來說,我們都有些太自我中心了。”

  珍妮也放鬆地笑了起來,她和安妮斯頓定下了過幾天一起吃飯的約會,把她送到了會場門邊,隨後轉過身,又堆起笑容,周旋在了賓客群中,沒有多久,又和布拉德‧皮特夫婦談笑風生了起來——雖然心裡對他們未必多有好感,但這就是製片人的職業素養,即使是喬治‧克魯尼,珍妮和他也是言笑晏晏,不可能存在當面互撂狠話的情況。

  在幾個不同的小團體裡分別講述了《邁克爾‧克萊頓》談下丹尼爾‧戴-路易斯的過程,注意地讓幾個版本都有所不同,不至於洩漏真正的細節,又花費了不少功夫對那些有意參加《夢露》製作的大咖們一一表達感謝之意,約定商談時間,當首映式結束時,珍妮已經累得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在回家的路上,她毫無形象地癱軟在寬大的座墊裡,歪著脖子懶洋洋地看著窗外,足足安靜了小半段回家的路程,這才突然地打破了車裡的寂靜。

  “希望尼克和瑞秋、派恩別太恨我。”

  “為什麼會這麼說?”克裡斯看了她一眼。

  “還用問嗎?”珍妮把腳架到了對面的座墊上,“今晚本該是他們的夜晚,但最後所有人在談論的都是我、我、我和《夢露》——如果你是尼克,你會不會有一點恨我?”

  “為了新聞和票房?”克裡斯聳了聳肩,“我不會的,我猜尼克也不會的——信或不信,他對於《夢露》也憧憬得很呢,畢竟,你要知道,《夢露》可是一部愛情片。”

  珍妮大笑起來,“噢,可愛的老尼克——但想法的確有些荒謬……”

  她現在並不想談《夢露》,這個話題在今晚被談起的次數之多,已經讓她有些想吐了,珍妮轉而用腳尖碰了碰克裡斯,“你猜《倒楣愛神》的首日票房會是多少?”

  《愛神》的首映禮安排在上映的前一個週末,為的是讓觀眾看到新聞以後,記憶還新鮮時就能看到電影,所以再過五天,它就會在全美兩千多個院線首映,為了辦到這一點,光是拷貝支出就有過百萬美元,其餘宣傳成本折算下來已經接近千萬,在能儉省儘量儉省的情況下,也已經接近了成本兩千萬的一半,如果想要票房盈利,全球票房要靠近一億,如果放寬目標,只希望全專案盈利,北美票房也要接近製作成本線兩千萬,這樣才能在之後的幾年內陸續通過全球票房、版權和dvd售賣等等來慢慢回本,並賺取幾百萬、一千萬的利潤。不過,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項目壓力就很小了,首週末能有五六百萬票房,首日能有個兩百多萬就算是及格。

  “我猜……我不知道,”克裡斯放棄了,“我從不關注chick-flick的市場,你猜——你希望會有多少票房?”

  珍妮吐了一口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想多餘的猜測對我們的心情也不會有太多幫助,不是嗎?只有時間能帶給我們答案……”

  手裡同時運作著幾個專案,又要親自製作《夢露》,不論是大夢的工作人員還是珍妮,當然都忙得不可開交,反而切薩雷因為只負責幕後事務,清閒了不少,在珍妮的分身乏術中,一周的時間轉瞬即逝,很快的,11月的第三個週末到來,在感恩節小長假的錢一個週末,《倒楣愛神》正式登陸全美兩千多家影院,不少通過《公主日記2》和《賤女孩》、《婚禮傲客》認識到克裡斯‧派恩和瑞秋‧麥克亞當斯的觀眾迫不及待地走進電影院,觀賞起了他們期待已久的愛情喜劇……

  #

  “感覺還不錯。”作為大學生,瓊恩的空餘時間當然不少,尤其這已經是她的最後一年大學生涯了,修課不多的情況下,她輕鬆地找到了幾個好朋友,一起在週五下午坐進了電影院裡,愉快地看完了一個半小時的愛情喜劇——當然,如果不是因為一周前在新聞裡知道了這部電影是珍妮佛投資製作,看到了那場星光熠熠的首映式,她也不會如此積極地在上映首日就來觀影的。“你覺得呢,寶拉?”

  她的大學同學寶拉對於電影一直不太熱衷——她是那種閒暇時間忙於派對、戀愛和逛街的標準小女人,上次兩人一起看電影,還是瓊恩陪著寶拉來看《惡魔穿著prada》,基於不同的原因,她們一起在電影院重看了好幾遍《prada》,別的什麼《加勒比海盜》、《魔戒》,對寶拉來說都有些枯燥無聊,她之所以會來看《倒楣愛神》,也是因為之前看過《公主日記》的dvd以後,喜歡上了克裡斯‧派恩,同時又通過地鐵站的海報知道了這部電影的主演是他。

  然而,比起只是保守地給了‘還不錯’評語的瓊恩,寶拉現在卻十分興奮,輕笑個不停地說,“啊,我覺得非常好看!剛才有幾段簡直笑死人了——噢,還有,還有他們在舞會裡接吻那段,克裡斯多帥啊!還有那女孩,阿什莉,她的演員叫——”

  她看了看電影院裡隨處可見的海報一眼,又繼續陶醉地說,“瑞秋,瑞秋也很漂亮!——為什麼電影院不能多放一些這樣的好影片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一定會多來幾次電影院的。”

  對瓊恩來說,《倒楣愛神》就像是街邊麵包房裡賣的蛋糕,味道還不錯,但說不上多精緻,和五星級酒店的甜點無法比,大餐那就更不必說了。就是看完不至於覺得‘對不起票錢’的爆米花電影,但還遠遠沒到‘物超所值’的地步。中間有很多劇情讓瓊恩覺得很無聊,還有點硬扯,完全是靠男女主演的美貌在撐著。

  不過的確和寶拉說的那樣,感覺有一年多沒在電影院看過類似的愛情電影,所以新鮮感起到了一定的美化作用,不過即使如此,她也不覺得它有寶拉所說的那麼好看——可,它是大夢的作品嘛……

  “是啊,上一次看到你這麼喜歡的電影,還是《惡魔穿著prada》……”她沒有反對寶拉,而是和她一起興奮地討論著電影裡讓人心動的內容,“當然,還有《戀戀筆記本》……”

  在整個2005年、2006年都沒有多少愛情片的情況下,尼克‧卡薩維茨拿手的浪漫場景,還有嚴格把關下多次修改的劇本中呈現出的小笑點,似乎收到了良好的回饋,就像是大部分影評人評價的一樣,算是一桶合格爆米花的《倒楣愛神》,收到的成績要比合格更好一些,市場似乎對打出‘愛情場景宣傳’、‘輕鬆好笑宣傳’和‘名人八卦宣傳’的發行策略反應良好,而整整一年沒有一部像樣愛情片所營造出的市場真空和觀眾饑渴感,也讓這部電影的成績超過了它的品質——《倒黴愛神》首週五就拿到了六百萬的成績,次日公眾假期票房升至八百萬,周日穩住這個數字,首週末報收二千二百萬,雖然IMDB分數迅速跌到了7.2,爛番茄的觀眾喜歡度也在70%上下徘徊,影評人喜歡度在50%左右,從影評口碑來看,著實不是一部出色的電影,但……那又如何呢?通過合適的檔期選擇、發行策略而不是影片品質賺到錢的片子,並不只是《倒楣愛神》一部,好片未必賠錢,差片未必虧本,這就是變幻莫測而又始終如一的市場規律。

  首週報收2200萬,不論接下來怎麼跌,票房盈利肯定是不爭的事實了,所以,雖然緊接著就要面對感恩節這個大檔期中許多重量級大片的衝擊,但《倒楣愛神》劇組已經開起了慶功會,而珍妮呢,她雖然也是鬆了口氣,並且真心有歡呼雀躍的衝動,但卻也沒有多少時間來抒發自己的快樂——看完了切薩雷寄來的電子郵件,她隨手合上了筆記型電腦,微笑著注視亞瑟‧克拉克從盥洗室蹣跚地踱回咖啡桌前。

  “抱歉,老年人的膀胱——簡直是一出錯綜複雜的懸疑故事。”和知名科幻作家同名的亞瑟揮了揮手,詼諧地說,又和珍妮交換了幾句俏皮話,便切入了正題,“現在讓我們來談談《夢露》吧,珍妮佛,我們都已經知道你要去英國拍攝,你要在英國選角,這些我都能幫得上你的忙——不過,有個問題我必須先弄清楚:親愛的珍妮佛,《與夢露的一周》到底會是一部怎樣的電影,你想把它拍成一部什麼樣的電影呢?”

  是啊……珍妮原本喜悅、興奮,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浮躁的心態,被亞瑟的一問完全沖刷走了,餘下的是淡淡的,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糾纏著她的迷惘:《與夢露的一周》,到底應該是一部怎麼樣的電影呢?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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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01:11: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一章:《夢露》選角

  馬克思主義教導我們:事物之間存在普遍聯繫……好吧,接下去的話珍妮就不會背了,不過她畢竟是受到特色教育土生土長的東方學生,政治課上的一些隻言片語還是留在心裡的,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被證明自有其道理,就像是《夢露》的製片,她和切薩雷原本認為要打造一支水準較高的團隊會較為艱難,但沒想到得益於《邁克爾‧克萊頓》的劇組變化,以及那些表演素材的洩漏,這一切忽然變得輕鬆無比,史蒂文‧索德伯格、西德尼‧波拉克這兩個超級大導都表達了對項目的興趣,以她現在的關注度來說,想要塑造一支奧獎級別的攝製隊伍也許都不困難。而在外部的困難散去以後,唯一的阻礙無非是這麼一點:在人選幾乎是任挑的現在,她該怎麼去挑人呢?她到底想把《夢露》做成什麼樣的項目呢?

  照搬不是答案——雖然打算以這個素材進行拍攝,但那也只是因為在兩千年以後,以夢露為題材的傳記片只有這一部激起了水花,珍妮對於原片的品質評價並不高,《與夢露的一周》有優點:再現了60年代風情,拍出了少年科林的青澀心事,與那種少年韶華將盡的淡淡惆悵,他和夢露的關係也被處理得很詩意,很優雅,有些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味道,但除此之外,《夢露》的瑣碎、平淡感太強,再加上蜜雪兒雖然演技超凡,但長相實在和夢露不沾邊,珍妮在觀看的時候也是時而被演技帶入,時而又有點犯尷尬恐懼症,所以最終觀影感覺並不好,藝術性和商業性融合得很一般,而藝術性本身又太稀少、太輕飄,這部影片最終在奧獎沒能獲得獎項,蜜雪兒也不過是公關了一個提名,珍妮認為這個結果還是比較公允的。

  以她來出演夢露分析的話,珍妮認為表演方面不會是太大的問題,畢竟她有金手指護體,而另一個重要角色勞倫斯‧奧利弗,她准備沿用肯尼斯‧布拉納,這一位英國劇壇、影壇的王子是古典派、表現派的代表人物,可以和珍妮的體驗派形成衝擊對比,很好地表現出夢露和英國片場的格格不入,但導演人選珍妮現在都還沒有答案,最次是尋找原導演,打造一部接近原版品質的影片,靠自己的表演去沖提名,最好的當然是按照她的意圖進行改編,反正這部戲她是全額投資,話語權接近全滿,可以量身定作,想要什麼風格就要什麼風格。——但問題是她到底想要什麼風格。

  是原版的不痛不癢?把夢露的睡眠障礙和精神問題處理得彷彿清風拂面?就像是少年的一個迷夢?還是以少年的眼光來看待夢露?還是大幅削減科林的戲份,以夢露的危險人生為重點,把整部片處理成夢露在徹底墮落和混亂前的迴光返照,讓她的混亂再難堪一些,再有衝擊力一些?然後整部影片的基調再陰暗一些?

  這其實就是整個製片人的工作難點所在了,擺平各個環節,對於熟手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這樣的選擇不論是多偉大的製片人也要遇到——一個好題材如果遇上了壞思路,找到了不對味的導演,帶來的可能就是讓人心痛又難堪的失敗,製片人的每一個選擇都是意義重大,尤其是對珍妮這個貪心的製片人來說,她不但想要藝術性,也想要商業性,不但想要增強自己的發揮空間,也想要協調各角色的表現餘地,更是希望最後能製作出一部各方面都盡善盡美的藝術精品,而不是經過仔細考慮和計算,有優點有缺點的商業賺錢、沖獎作。以這種心態來製片的話,那就更加無從選擇了。——更要命的是,這種思考和選擇註定是她一個人的事,在不解釋前請提要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會明白她做選擇的心路歷程,珍妮只能以自己入行幾年的有限經驗來完成改造的思考、判斷,以及導演人選的選擇。而在對於電影工業瞭解更深入的現在,她早已不像是當年試圖改編《惡魔穿著prada》時一樣無知無畏了,她非常清楚的意識到,在沒有資深製片人壓陣的現在,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小孩揮舞著大錘一樣,隨時都可能失控。

  按捺下了浮動不安的心思,珍妮對亞瑟誠懇地笑了笑,開口邀請他跟上自己的思路,“我不知道你是否看過了原著,亞瑟,不過《夢露》素材的兩本回憶錄對電影改編來說都有些太清淡了,重點更集中於60年代的電影工業風情和科林本人的內心世界,但,科林並非很有矛盾的性格,我個人認為電影應該做恰當的改編,讓夢露在科林回憶中的夢幻形象和現實中的——”

  珍妮聳了聳肩,“火車慘案般的人生,找個平衡點。”

  “非常有趣的觀點,”看得出來,亞瑟是真正贊同珍妮的思路,他露出了沉吟的表情,“你想要淡化科林本人的痕跡,讓他更多的成為觀眾的象徵,用他的視角去揭露夢露的人生——讓他的參與度再深一些,是嗎?”

  “確實如此,我不想看到浮光掠影的幾個側面,我想挖得更深,把夢露的掙扎,她和遺傳精神疾病的鬥爭——她和亞瑟‧米勒之間的互相吸引和無法共處都拍出來。”珍妮熱情地說,這也的確是她的真心話,夢露是她共情次數最多的真實人物,她對她有些特別的感情,甚至珍妮感到自己對她的瞭解是絕無僅有的,她很懷疑世界上有沒有人能和她一樣瞭解瑪麗蓮‧夢露,瞭解這個在大明星的面具背後孤獨、恐懼而殘破不堪的靈魂。

  但——為了市場考慮,她不能把這些全都完整展現出來,甚至是為了藝術性也不能,畢竟把一個人的一生如實呈現那是紀錄片,藝術片的素材肯定要經過挑選、美化和剪裁,而且夢露真實的一生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可能是過於黑暗和混亂了,珍妮深思地繼續分析,“但我不希望那太黑暗,太真實,只是在夢幻失真和殘酷的現實中選擇一個恰當的切入點,就像是《潘神的迷宮》,能入能出,當然我們不能直接來找吉爾莫‧托羅來當導演,他有些過分的講究形式,商業片習氣難改,他更適合幻想題材,也沒拍過傳記片……”

  說到最後,她已經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但亞瑟敏銳地把握住了珍妮話裡洩漏的資訊,“啊,這麼說,你還沒選定導演嘍?珍妮佛?”

  “劇本還在撰寫階段,”珍妮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提了一句,“還沒到能讓我滿意的程度,所以是的,我們還沒法大範圍的尋找導演,而西德尼的身體不好,史蒂文又要忙《十三羅漢》,我認為他也不太適合執導《夢露》。”

  她沒透露自己已經和索德伯格初步聊過了自己的一些構思,兩人沒有談攏的事情。這種事一般在影片下檔以前都默認是秘密,不好隨便亂講。

  “大導演的脾氣一般都不太好。”亞瑟說道,他不動聲色地把自己包攬了進來——“尤其你對這個項目很有掌控欲,我們最好為你找個脾氣不錯的上升期青年導演,這會讓你們的溝通更加順暢。”

  一般說來,製片人很少在製作過程中扯到這麼深,和導演的分工還是非常明確的,但《夢露》這部片子是珍妮自己一手牽頭建立起來的,什麼權利都在她手上,錢也是她自己出的,她肯定是希望影片最終能和她自己需要的效果一致,而不是把本子交給大導演,讓他們去玩。珍妮笑了笑,也沒有戳破亞瑟的小心思:和美國比,英國一直都是物美價廉的代名詞,來自英國的導演和演員普遍更加專業、善於溝通和珍惜機會,所以她不介意讓亞瑟出面為她穿針引線,尋找一些優秀的導演。畢竟亞瑟說的也有道理,咖位小一些的導演也許配合度會更高,服務精神也更強一些。不像是大導,想和她合作更多的是看中了她的演技,是導演去塑造她、使用她,而不是兩人一起合作。

  “都是可以坐下來談的,”她說,“當然我們可以幾方面同時進行,先把基本的演員群給確定下來,比如說勞倫斯‧奧利弗和費雯麗,當然,還有最重要的科林‧克拉克,亞瑟,我需要你拿出最合適的人選,別敷衍我——我不在乎名氣,我只要演技和角色契合度,他要和我對戲而不能落入下風,當然,他的氣質也得和內向青澀的貴族小子配合得天衣無縫,總之,當我們開始試鏡時,我希望看到的是這麼一批有潛質的年輕人,而不是那些乏善可陳的關係戶。”

  “當然。”亞瑟一口答應了下來,他顯得胸有成竹,呵呵笑著撚起了鬍鬚,“我已經開始讀第二遍原著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最適合的科林的,相信我,珍妮佛。”

  《與夢露的一周》裡,最為突出的角色就是夢露、科林和勞倫斯,而因為開拍時間點不同的關係,原本出演科林的埃迪‧雷德梅尼可能不再適合出演,畢竟他現在才24歲,還處於剛踏入演藝圈開始歷練的階段,演技和幾年後也許有很大差別,可能在珍妮跟前撐不起科林這個角色,不像是出演勞倫斯的肯尼斯‧布拉納,演技已經臻至成熟,早幾年晚幾年倒是都無所謂了。而和科林有過一段感情牽扯的服裝助理露西,也因為艾瑪‧沃特森現在年齡還小的關係,可能也需要再行選角,不過,這些配角的變動影響不了多少,最重要的還是劇本的改動和導演的選擇。

  和亞瑟的談話,只是珍妮在這個月諸多談話中的一場,接下來她還要約見珍妮佛‧安妮斯頓,和她談談自掏腰包沖提名的好處,當然,這對《老友有錢》也會有一定的正面影響,此外作為《邁克爾‧克萊頓》系列的重要製片人,隨著路易斯進組之日逐漸臨近,她也有不少工作要做……

  在令人眼花繚亂的社交邀請中,穿插著完成製片人工作,是一件讓人很疲倦的事,珍妮努力讓自己保持感恩的心態:還好,《阿凡達》項目現在還在磨洋工中,沒有來參一腳,否則她的事情會更多、更忙。不過,即使如此,當路易斯的飛機降落在 lax機場時,珍妮還是鬆了一口氣,她已經迫不及待要躲回凱倫的身體裡,重新開始純粹的演員生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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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01:12: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二章:強強相遇

  “噢,我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年輕的場務威廉嘟囔著抓起了一個貝果麵包,和他的朋友,攝影助理安迪念叨了起來,“丹尼爾‧戴-路易斯要來了——我是說,這件事真的在發生,他們真的辦到了——丹尼爾‧戴-路易斯馬上就要來了。你看到他了嗎?我聽說他昨晚到劇組的時候你在場。”

  “我就看了他一眼,”安迪的聲音要比威廉冷靜一些——但也就是那麼一些而已,“那些保鏢把他和人群隔得很開,我聽說我們不被允許要簽名……”

  托尼‧吉爾羅伊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和他對面的西德尼交換了一個眼神,今天有份出演的西德尼‧波拉克則寬慰地說道,“這些孩子們都很聽話,他們不會真去打擾丹尼爾的。”

  劇組在丹尼爾到來之前已經事先開過小會了,為了確保這個方法派大師能在劇組過得舒舒服服,有幾條‘法令’被特別地制定頒發了出來,比如說,在任何情況下,任何劇組成員都不能因為私人目的和丹尼爾搭話,這會打擾到他的情緒,讓他不舒服,甚至可能會導致不愉快的事件發生。

  這一條規定並非空穴來風——在《血色將至》的片場,由於他非常入戲,而丹尼爾塑造的角色又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冷血商人,丹尼爾不但在拍攝現場差點動真格砸傷和他對一場動作戲的合作演員,在私下也經常對劇組成員咆哮連連,爆發衝突。雖然《邁克爾‧克萊頓》沒有什麼動作戲碼,但邁克爾顯然也不是一個快樂的角色,所以最好的辦法當然還是在丹尼爾身邊製造出一個真空,這樣也能避免在可能爆發的衝突後,針對劇組提出的訴訟。

  除此以外,丹尼爾居住的旅館房間兩側都被清空了,包括頭頂和樓下幾個相鄰房間的住戶都被特別打過招呼,在房間裡最好輕手輕腳,不要打擾到他——除了生性羞怯,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也對大眾的矚目深感負擔之外,丹尼爾也一直受到睡眠障礙、噩夢的困擾,對休息環境要求很高,而在預算不足以為他選擇總統套房(本地也沒有這麼高級的酒店)的情況下,劇組只能儘量保證他有個相對安靜的睡眠環境,不會因此影響到拍攝工作。

  雖然嚴格要求劇組成員不能接觸丹尼爾,但他同樣不喜歡被人當作珍稀動物觀看,總是撇著嘴的經紀人露西(對於丹尼爾決定臨時多接一部電影的決定,她很不高興)再三強調,丹尼爾大部分時間希望做隱形人,而當人們和他不可避免的四目相對時,他需要得到友善而去特殊化的對待,也就是說,當他在附近時,劇組成員要裝作對他毫不注意,簡簡單單地保持安靜,等他走開也是行不通的。

  大牌演員總是有很多奇怪的要求,尤其是丹尼爾這樣的國寶級人物,有點個性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初次執導就要碰丹尼爾這塊硬骨頭,托尼心裡也難免有些忐忑,這些具體的要求反而加大了他的壓力,他心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西德尼同時低聲說,“啊,他來了。”

  按照sag規定,正規劇組必須在固定場所給劇組成員提供三餐,所以每個劇組都會有個大餐廳,一般說來,如果不是喜歡裝腔作勢,或者有特殊需求,不論是導演還是大牌明星都會在這裡和劇組成員一起用餐,丹尼爾‧戴-路易斯也並未選擇讓助理把餐點拿到拖車裡去,而是雙手插袋,彷彿心事重重地踱進了餐廳。

  本來嗡嗡的說話聲因為他的出現而驟然一靜,有那麼一瞬間,似乎所有人都盯著丹尼爾直看,就是托尼和西德尼都情難自禁地扭過了頭。不過,托尼隨即醒悟了過來,他有些惱火地晃了晃腦袋,餐廳裡也恢復了剛才的熱鬧氣氛——只是多少有些裝腔作勢,托尼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還是有好幾個人忍不住盯著丹尼爾直看。

  不過,好在丹尼爾似乎並未注意,和劇組之前開讀劇本會時不一樣,他的頭髮不再蓬亂,鬍子也刮了乾淨(私下的丹尼爾有些不修邊幅),深刻清瘦的輪廓完全顯露了出來,但緊皺的眉頭似乎暗示著他的精神狀態並不如外表這樣完美,而從他略塌的肩膀,拿餐時環顧四周的表情來看,他似乎對於餐廳的很多細節都相當感興趣。

  “已經開始入戲了。”西德尼收回了打量的眼神——其實托尼也一直暗暗用眼角餘光在關切著丹尼爾——低聲地對托尼說道,“邁克爾。”

  托尼也點了點頭:邁克爾在電影裡正在結束自己的餐廳生意,他肯定會本能地關注餐廳類建築物的一些細節,看來丹尼爾現在已經完全進入了邁克爾這個角色,如果由一個和他更熟悉的人來觀察的話,應該是能說出很多和平常的他不一樣的地方。

  “該死的方法派。”西德尼又撇了撇嘴,“繼續從不出戲……如果他一會管我叫馬特我也不會吃驚。”

  他沒有再關注拿了一個盤子默默坐到空桌上的丹尼爾,而是對著另一個角落揚了揚下巴,“我難以理解的是她——她也是方法派,誰都能看得出來,但她看上去一點都不像。”

  就像是丹尼爾一樣,如今公認最好的女演員梅麗爾‧斯特裡普也會在開拍期間保持自己的表演狀態,只是她不會做得和丹尼爾這樣誇張,這也算是體驗派演員尤其是方法派演員的一大象徵了,然而,對珍妮佛‧傑弗森來說,她似乎並不存在著‘保持表演狀態’的問題,和助理坐在餐廳一角的她正一邊聊天,一邊笑顏逐開地吃著早飯,看來悠然自得、低調優雅,完全是珍妮佛‧傑弗森,和凱倫‧克勞德根本是一點共同之處都沒有。

  “她簡直就是個謎。”托尼真誠地說,“有時候我會覺得她很可怕——如果你明白我在說什麼的話,西德尼。”

  “我當然明白。”西德尼聳了聳肩,往嘴裡塞了一片吐司。“從伊莉莎白‧泰勒、簡‧方達到羅密‧施耐德,哦,托尼,你打賭我見過多少天賦超凡的女明星,但沒有人比她更加神秘——告訴我,你期待他們的對手戲嗎?我可是已經等不及那一天的到來了。”

  這是劇組重啟的第一天,按照拍攝日程,今天兩個演員拍攝的都是單人戲碼,真正的對戲需要幾天後才開始拍攝。

  “又期待又害怕。”托尼老實地說,“我怕我的導演手法毀掉了他們的表現——”

  他意識到自己的手正在輕輕顫抖,托尼很快握了握拳,這才繼續地給自己注入信心,“當然,經過一兩天的練習,我相信我能駕馭住那股狂潮的。”

  西德尼並沒有嘲笑他的緊張,反而安慰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能的,托尼,老實說,你不是那種第一部長片就盡善盡美的導演,但我想你搞砸的可能性很低,畢竟,看過他們的試鏡片段以後,我們都有個結論:只有很差的導演才會錯過他們之間迸發的……那種火花——”

  對於他在談論的內容,托尼完全心領神會,但西德尼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丹尼爾這時候已經動作很快地吃掉了自己的早餐,他看來似乎並沒享受到一份美食帶來的快感,幾乎是狼吞虎嚥地解決掉了一份蛋餅,又匆匆地抹了抹唇角,站起身走向了珍妮佛坐著的角落。

  “凱倫。”他緊盯著珍妮佛,但唇邊也揚起了一抹純屬商業的微笑,只有語氣和姿態的變化暴露了邁克爾對凱倫的心態:提防、猜疑,又有些無奈,邁克爾討厭凱倫,看著它就像是看到一條毒蛇,雖然他經常和這些喪心病狂的有錢人打交道,但凱倫身上散發出的絕望和腐臭依然讓他本能地厭惡著她——但凱倫是雇主,他必須保持基本的禮貌。

  珍妮佛‧傑弗森露出了一抹輕鬆而陽光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托尼以為她錯過了丹尼爾遞出的無言信號,場景將會變得尷尬——但下一刻,珍妮佛證實了他是錯的。

  “邁克爾。”珍妮佛收斂了笑容,輕聲地念出了這幾個音節,幾乎是轉眼之間,她的肩膀垮了下來,眼睫毛垂下一秒,又往上揚起,露出了一雙絕望而窒息的雙眼:呼吸的每一秒對凱倫來說都是負擔,但在邁克爾跟前她不可能示弱,她依然要保持強勢,她把表情關閉了,但雙眼和她的氣質——她身邊圍繞的‘chi’依然透露了端倪……“邁克爾‧克萊頓。”

  邁克爾和凱倫對視了一會。

  餐廳安靜了下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濃郁張力彷彿地震一樣,從震心往外擴散,托尼心跳加速、手心發熱,激動得幾乎無法呼吸——

  忽然間,如同西德尼一樣,他開始期盼邁克爾和凱倫的對手戲。

  ——事實上,身為導演的那部分他簡直已經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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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01:12: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遲到了。”凱倫說,她探究地打量著這個服飾考究、風度翩翩的律師,她沒有聽說過邁克爾‧克萊頓,這人做了17年還沒混上合夥人,哪怕只是一般的初級合夥人都沒有——但在這個幾億的大案子跟前,律所派他來救場,他勢必不是簡單人物。

  這案子對凱倫來說極為重要,當然對於u/notrh來說,類似的訴訟總是接連不斷,但她即將獲得關鍵性晉升,在這當口事情絕不能失控,輸掉官司對醫藥公司來說並非大事,但輸掉一個他們佔據優勢的官司,因為凱倫選擇律所的失誤而輸掉一個官司,這不能打倒公司,但起碼會打倒凱倫,所以這件事絕不能出錯,不穩定因素——那個該死的瘋子,必須被排除,她要判斷誰是她的敵手,誰又是她的夥伴。

  邁克爾‧克萊頓也打量著她,他對她的感想明明白白地寫在了眼睛裡:他憎惡凱倫,他覺得自己看透了她,他認為她是那些售賣掉良心的高層,在專業的面具下藏著骯髒的真面目。邁克爾熟悉這樣的人物,他一生中有大把時間都在與之為伍,他對她的憎惡就像是對自己的厭惡一樣,事實上,邁克爾和凱倫在某種程度上存在著互相理解,他們都是被自己的職業逼到了快窒息的程度,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要沒頂。

  但不論是凱倫還是邁克爾都對彼此沒有惺惺相惜之情,事實上,邁克爾的脆弱只能讓他更惹凱倫的反感,正因為凱倫自己深知這份心態的危險,她才反感和這樣的人合作,公司需要的是絕對專業的法律服務,不需要人性掙扎,沒有人比凱倫更清楚這份藥物到底會不會引發不良反應,但那又如何?她不需要一個良心未泯的律師,那會讓一切多出變數。

  她覺得邁克爾就會成為那個變數,她憎恨這個變數。

  她也知道邁克爾相信她會是個殘酷無情的客戶,他猜到了她將會做什麼,他也憎恨著她。

  他們靜默了幾秒,誰都沒有說話,但氣氛並不因此沉悶無聊,恰恰相反,片場的空氣如同風暴來臨前的沙漠油田,乾燥,飽含了靜電,一次摩擦似乎都能激起大火燎原。珍妮和丹尼爾保持著對視,感覺體內有什麼在被直線往上催動,像是她被打了一針腎上腺素,她的心跳開始狂飆,然而心態卻意外的冷靜,就像是被注射了迷幻藥物,在‘凱倫’說著臺詞的時候,還有一個超然在凱倫之上的珍妮在冷靜地審視著她和邁克爾——就像是同時分裂了兩個人格,一個在感受著凱倫的絕望,宣洩著自己的絕望,另一個則在思考著片段而跳躍的思緒,就像是在做一個清醒的夢一樣,這感覺很詭異,但卻讓人沉迷。

  “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凱倫說,把一疊資料放在了邁克爾跟前,“那是個停車場,人們到那裡取車,而他就站在那裡。”

  她停頓了一下,抿著唇選擇合適的用字,這是凱倫的習慣,她總是對即將說出口的話有些拿不定主意,然而她也不願在邁克爾跟前暴露自己的這個弱點。

  “他赤身裸體地站在那裡。”她選用著中性的字眼,沒有爭議性,更加書面化,這是寫在凱倫血液裡的本能,凱倫的臺詞一直都是這樣平庸化,她的點就在於她的表演,在這些平靜的語氣和用詞之下的考慮。“喊著沒人能聽得懂的話,朗誦著詩篇——這件事必須要有人出面負責。”

  邁克爾臉上閃過了嘲笑,他不怕暴露給凱倫知道:他對於她的恐懼和顧忌,最終目的都是心知肚明,凱倫需要一個人為現在的失控負責,她自己對這個角色毫無興趣。

  “聽著,”他說,態度雖然疲憊,但卻含有讓人無法違逆的力量,“他只是最近這段時間狀態不好,他離婚了,女兒也離開了他,他所有的只是這個案子,他有一天沒服用藥片,所以造成了這樣的局面,但他依然是那個最瞭解案情的律師。你不是因為他的憂鬱症而雇傭他,你雇傭他是因為他的智力、專注,他在過去六年裡對這個案件的熱誠——”

  凱倫感到不適,她意識到自己很難達成目的了:施壓讓事務所換個律師,邁克爾接管了主導權。所以她故意打破了邁克爾的說服節奏,“抱歉,但我們在這六年間每時每刻都在為他的時間付錢。”

  她決定終止對話,這件事沒個完,但她已經怠于應付邁克爾‧克萊頓,這男人讓她感覺厭煩,凱倫對很多人感到厭煩,但邁克爾——邁克爾就是戳到了她的神經。

  “聽著,我知道你想要個解釋——”邁克爾再嘗試了一次,但心知肚明的表情已經顯示出了他知道了凱倫的軟弱,他知道凱倫要終止對話。

  “到了早上,我會給馬蒂‧巴赫打電話的。”凱倫讓自己別去在意邁克爾的想法,她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公事包,“但你當然知道這點,謝謝你的時間,邁克爾。”

  她站起身,眼神再度和邁克爾發生短暫的交叉,時間似乎在此凝固,有種讓人不愉快的黯淡餘波從視線接觸點往外蔓延,不論是凱倫和邁克爾都有些猝不及防,在這一刻,他們似乎深入了對方的精神世界,看到了他們的窘狀——落魄、消沉、迷茫、麻木,未來對他們來說是一片灰暗的迷霧,他們都是世俗眼光中的成功者,但都隱藏了不為人知的狼狽一面——

  在這短暫的溝通中,醞釀出的並不是惺惺相惜的情緒,而是隱私被看穿的惱怒和提防,凱倫回過神來,短暫而僵硬地點了點頭,大步離開了咖啡館,而邁克爾則垂下頭打量起了咖啡館使用的餐具,似乎對它們發生了強烈的興趣。

  “cut!good!”隨著導演的一聲呼喝,整個片場活動了起來,珍妮從凱倫的世界回到了現實裡,一瞬間有種‘亦真亦幻’的感覺,不過,得益于常年來對金手指的使用,她還是很快從這種幻覺裡走了出來,笑著來到了托尼身邊,看起了監視器上的重播。

  “這個鏡頭會是很好的素材。”托尼的雙頰帶著興奮的酡紅,他使勁地拍著手掌,“這一次幾個鏡頭的表現都很好,我認為這一幕我們完工了。”

  而丹尼爾也來到了監視器邊上,他雖然還是有些邁克爾的感覺,但也不是真的就分裂人格了,還是回歸了自己的演員角色,關心地問著,“剛才的沉默在鏡頭裡看感覺怎麼樣,需要剪掉嗎?”

  “不需要。”托尼搖了搖頭,語氣更加興奮了,“那種感覺非常好,簡直神了——那種言語無法表達的感覺,我認為那一秒的停頓完全呼應了這個場景開頭的沉默,把劇本表達得淋漓盡致。”

  作為導演和編劇,他的話當然很有說服力,片場的氣氛也是歡快而興奮的,珍妮重看了兩遍自己的表演,也感覺很滿意,她露出笑容地說道,“看來我們可以準時去吃午飯了。”

  “對,對。”托尼心不在焉地說,看來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了,他垂下頭自言自語地說,“也許我們可以重拍幾個鏡頭……”

  完成了這個鏡頭以後,上午的日程已經完成,珍妮也是比平常要更餓了幾分,就像是剛跑過百米一樣饑腸轆轆,她沒有和丹尼爾打招呼,只是沖他淡淡地點了點頭,便找到瑪麗,和她一起前往食堂去吃午飯:雖然是她打動了丹尼爾,讓他答應接下《邁克爾‧克萊頓》,但這並不意味著丹尼爾和她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尤其是在拍攝期間,兩人更是應該減少以珍妮和丹尼爾身份的來往,免得會破壞丹尼爾的入戲感。

  當然,對於丹尼爾來說,珍妮的處理方式他是再歡迎不過的了,當他們偶爾碰面時,他總是以‘凱倫’稱呼珍妮,她有種感覺,丹尼爾之所以能這麼快地準備好邁克爾這個角色,除了這個角色的確比較單純以外,還有就是,在以往的表演中,丹尼爾很難找到那個錨住自己的點,而如今他找到了珍妮,她快速又穩定的發揮刺激了他的靈感,讓他飛速地掌握住了邁克爾錯綜複雜的感情世界,所以他會時不時地過來和她以凱倫、邁克爾的身份互動一下,就是為了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持續保持著和這個固定點的聯繫。

  和這種等級的男演員對戲,對珍妮來說也完全是第一次,在此之前和她對戲的男演員裡,沒有誰能稱得上是大師,頂多只能算是個性演員,當然克里斯多夫是稱帝了,不過那也是因為去年的確算不上是大年,和丹尼爾比起來,克里斯多夫完全是被秒成渣的節奏。當然,珍妮在和克裡斯對戲的時候也能感覺到張力,但那種張力本質上來說還是由性吸引力組成的,他們之間懸而未決的性張力加成在羅傑和莎莉身上,使得兩人的互動更加吸睛。但對丹尼爾和她來說,他們之間存在的張力和男女關係無關,更像是一種碰撞——珍妮沒臉把自己稱為天才,她入行五年了,到現在也才憑藉著凱倫這個角色和她的共鳴感受到表演的快樂,初窺表演門道——所以她不會把這種碰撞稱為是天才和天才的碰撞,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她和丹尼爾的化學反應之下,兩人的表演狀態似乎都得到提升,就像是兩個星團本來在孤獨旋轉,忽然間發生擦撞,碰出了萬千星火,又像是兩根筆尖畫出的線條交織在了一起,自行繁衍出了美輪美奐的史詩畫面。在她和丹尼爾剛才的對戲中,邁克爾和凱倫的人生故事似乎在不斷地書寫著自己,他們的碰撞是如此的層次分明,如此的豐滿深刻,以至於超出了托尼、珍妮和丹尼爾的控——

  作為設定本身為配角,人生故事沒有那麼完善的凱倫來說還好,但作為邁克爾來說,丹尼爾在這裡發掘出的一些新的點,幾乎也已經是對托尼筆下的邁克爾做出了豐滿和一定的改寫,當然這也激發了托尼的靈感,三者形成了共鳴,所以托尼才會考慮重新拍攝之前的幾段鏡頭,讓邁克爾的人格前後統一,甚至他很可能會改寫一些情節,以便讓劇本更適應這個較原有設定更有深度和感染力的邁克爾。

  這就是大師級演員的威力,如果說一般的花瓶演員只能勉強完成表演任務的話,克魯尼這樣的資深演員可以承擔好大部分明確的表演要求,而大師級演員則能改造、提升整個劇本的層次和深度——當然,能做到這一步的演員,在任何時候都是非常少的。現在美國還在活躍期的演員裡,大概也就只有寥寥幾人有這樣的能力。

  珍妮之前不是沒有和這層次的演員配戲過,梅麗爾就和她有過碰撞,然而,不管再怎麼深化,《prada》始終是一部chick-flick,是商業為導向的女性電影,她的核心主題並不是那麼的深沉,安迪和米蘭達的情緒也較易捕捉,她們體現的還是較為淺層、較為柔軟的矛盾。更重要的是,當時珍妮對於表演的感悟可能真的還沒修煉到家,她是在用一股情緒帶著角色跑,而不像是凱倫,真的是把心全部沉浸了下去,找到了二者的共鳴,也許表演效果差不多,但表演心態是千差萬別——也許是因為如此,她在和丹尼爾的合作裡,獲得的感悟和觸動,那種無形的提升,要比和梅麗爾合作中汲取到的力量更多一些,這並不是說梅麗爾或者安迪就不好了,而是丹尼爾和凱倫也許和她更有共鳴,在剛才的那場對戲之後,珍妮明確地感受到自己好像對於表演多明白了一點,她說不出這是什麼,這彷彿是一種無法言傳的朦朧體會,不過的確,這種恍恍惚惚的‘頓悟’狀態,讓她更享受現在的工作了。

  難怪丹尼爾幾乎從來不接商業片,梅麗爾也是極少演出純商業訴求的電影,讓現在的珍妮再回頭去接《倒楣愛神》類型的片子,她真是自己都覺得沒勁了。票房、片酬,在表演的樂趣,找到好角色和它共鳴的喜悅之前似乎根本微不足道,當然,理智上說,珍妮還是應該要出演《阿凡達》的,但感情上來說,她真的對於《阿凡達》沒有太多興趣了,這部影片對她的演技來說沒有挑戰,納美人的故事也無法打動她,真正就是純商業目的出演。——雖然諷刺的是,《阿凡達》肯定會拿到全球票房冠軍,把記錄推到一個無人能比擬的高度,而《邁克爾‧克萊頓》雖然集結了她和丹尼爾,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兩人的表演口碑都不會差,但可以預計的是票房成績不可能太好。

  如果珍妮是完全的藝術家個性,自我中心到不在乎別的一切,那麼她可能會真的改走藝術片路線,從此執著於尋找這種和自己有共鳴的深度角色來演,不過她的追求比丹尼爾還是要複雜一些的,而且丹尼爾畢竟是男星,他可以選擇的餘地大得多了,就像是《9》,女演員再多,他還是定海神針,而珍妮就是再牛,哪怕是去演他的妻子,在成片裡還是要和其他的奧斯卡女星一起淪為襯托丹尼爾的背景板之一。改走丹尼爾路線的話,只會越走越冷門,越走路越窄,所以,這樣的想法只是偶然冒起,便很快被她掐滅了——追求藝術性和商業性兼具的電影是可以的,人總得有點追求,但也不能只想著要演自己有共鳴的角色,畢竟在有追求的同時,人們也得腳踏實地。

  “最近沒什麼需要我關心的事吧?”吃午飯時候,她問著瑪麗:因為要和丹尼爾合作的關係,《夢露》的製片算是停住了,珍妮也過著如同閉關一樣的生活,的確,在出演凱倫期間,她也不想分心去操心事業上那些永無止盡的繁瑣小事。

  “除了年終票房統計出來以外,沒有什麼大新聞。”瑪麗查看了一下電子郵件,“哦,對了,我們過兩周可能要回一次洛杉磯——《加勒比海盜2》的dvd快開售了,需要你回去做一些活動。”

  因為劇組是按時間順序來拍攝的,所以凱倫的戲份是時斷時續,珍妮離開劇組幾天不是問題,她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倒楣愛神》的最終票房預測出來了嗎?”

  時間已經進入12月,《倒楣愛神》上映了半個多月了,隨著聖誕檔巨片的逐漸登陸,它肯定會縮減排片,票房在這時候不會有多少變數,只會按照一定的統計學規律逐漸下降,所以這時候預估出來的全美票房會是個較為精准的數字,和最後全面下檔時的資料,有時相差不會超過幾十萬——這又是這些年來科技飛速發展的證明之一了,在2001年珍妮剛入行的時候,這套演算法還完全沒有影子呢。

  “國內應該是會定格在六千萬這個區間了。”瑪麗喜滋滋地說,“至於海外,英國已經上了,數字也不錯,全海外統計的話,收到一兩千萬不是問題,運氣再好一點,應該可以破億。”

  兩千萬成本收到國內六千萬的票房,票房已經完全回本了,海外的能賣出多少都是賺的,最後大夢拿到的數字還會比投資份額更多一些,因為他們有發行方抽成,珍妮欣慰地點了點頭:這意味著不久以後,大夢就可以進行第一次分紅了。

  “《海盜》呢?”她又問道,既然dvd已經準備發售,這也意味著全球幾乎是最後一個的上映地——現在還為人漠視的小票倉中國大陸在一段時間以前,應該是已經通過了對《海盜》的審查,安排上映了這部影片。“最終的全球票房是多少?”

  “加上中國區的票房,國內4.2億,國外7.6億,全球11.8,應該是影史第二,”瑪麗在說到這個的時候,情緒反而轉淡了——因為迪士尼並沒有發分紅的意思,比起一口價的《海盜》和那可憐的dvd分紅,《倒楣愛神》給大夢和珍妮帶來的經濟收益反而也許比《海盜》更高、更持久一些,“當然,全球冠軍和北美冠軍也是跑不了的,最近《魔戒》的粉絲都很生氣,你知道,雖然有新市場開發以及通貨膨脹的因素在,但《魔戒》被《海盜》壓下,還是大多數人的認知。”

  “啊,”珍妮笑了笑,“看來這幾年內地的市場發展得很快啊,居然足足貢獻了一千萬美元。”

  ——和2014年票房動輒就是大幾千萬美元,上億美元的中國市場相比,21世紀初,對於好萊塢來說,中國影市根本約等於不存在,這不僅是因為中國電影市場的體量非常小,甚至在某段時間幾乎是完全死寂,上映之前又有標準飄忽莫測,審查理由荒唐的送審機制,想要同步上映可能性很低,盜版又猖獗,導致最後的票房數字換算成美元簡直不值一哂,而且更因為中國大陸的票房分成是全球獨樹一幟的低,好萊塢能從大陸票房裡拿走的份額只有25%之多,所以大陸的票房數字只是算在總票房額度裡好看用的,真的拿到的錢實在奇少無比,雖然在海外市場,單國能貢獻一千萬美元其實不算太少,但最後拿到250萬,這個數字就很可憐了。

  對于《海盜》這樣的現金機器來說,不論是第一部的五百萬美元還是第二部的一千萬美元,其實最後拿到手的都不是個讓人感興趣的數字,不過瑪麗似乎是察覺到了珍妮對於中國市場一貫的濃厚興趣,也是機靈地說,“《海盜1》似乎是prc的當年票房冠軍——如果《海盜2》也是的話,那麼和三年前比,冠軍的票房足足翻了一倍,這的確是個成長中的市場——看起來中國真的在各方面都在崛起。”

  珍妮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事實上,她這麼關注《海盜2》在大陸的表現,是有一個不可告人的原因在的。那就是在她的記憶裡,原世界線的《海盜2》實際上沒在大陸上映,原因是非常離譜的——據說《海盜2》裡因為恐怖畫面太多,有骷髏和奇幻元素,兒童不宜,所以沒有通過審查。

  陳貞對這件事的記憶比較深刻,主要是因為在此之前,骷髏畫面更多的《海盜1》都順利上映了,這個標準切換的流暢自如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海盜2》她最後去了香港看,到底還是在大螢幕上看到了,而在那之後,隨著迪士尼在上海投資的項目啟動,集團力推的電影項目幾乎都能一個不落的同期上映,再也沒有經受過如此飄忽的審查,雖然《海盜3、4》都有和2不相上下的‘恐怖元素’,但也一樣是能在暑期檔上馬,一點都沒被留難。

  當時作為觀眾,不會想太深,只是在罵廣電而已,但穿越以後,珍妮的思維方式也是發生了一定的變化,她還以為《海盜2》也會因為類似的原因在中國遇挫,還想提醒鮑勃記得在華佈局,便於日後搶灘呢,可不知道為什麼,《海盜2》在這個世界裡卻是很順暢地通過了審查,雖然排期是沒做到同步,但和原來的命運比,也是殊為不易了。

  這件事背後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迪士尼提早啟動了對華落子?大陸那邊有什麼這裡沒有的變化?珍妮不是全知全能,她想不到原因,不過這個微小的變化還是更深地提醒了她:這個世界原本就和她的時間線有一定的不同,現在,隨著她的加入和參與,分歧肯定會越來越大,金手指裡屬於前知優勢的這一部分是越來越不好用了,說不定,失效時間會比她想得還要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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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四章:藝術家的伴侶

  “cut!good!”托尼拿著導筒大聲地喊了一句,又用力地鼓了幾聲掌,“!”

  隨著他的動作,劇組成員們也稀稀拉拉的地鼓起掌來,在空曠的大樓內形成了響亮的回音,珍妮也是首次在片場放下了‘凱倫’的架子,以自己的性格對著丹尼爾鼓掌稱讚道,“真是太棒了,丹尼爾。”

  丹尼爾牽動著嘴角,生硬地微笑了一下,但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再度拿起劇本,翻看起全片唯一剩下的一幕戲——由於是內景,而且對白簡單,所以對大部分人來說,長達3個月的拍攝期已經是正式結束,最晚明天早上,他們就可以離開這個窮鄉僻壤的小鎮,回到繁華的洛杉磯了。

  “好了,準備轉移場地,休息十五分鐘,我們拍攝最後一景。”托尼精神地說著,隨後邀請珍妮,“珍妮佛,你能一起來嗎?我想讓你見證最後這個殺青鏡頭。”

  雖然沒有肉麻地稱讚什麼,但托尼的表情已經表明了他的感謝之意——因為珍妮和丹尼爾的化學反應給了托尼很大的靈感,拍攝週期從原本預計的九周拖延到了十二周,多出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這對於中小成本電影來說,意味著預算超支,也意味著導演掌控力的缺陷,但作為主要投資商和製作人,珍妮不但沒有提出異議,給托尼施壓,反而是耐心地配合托尼的工作,重拍、補拍著之前的鏡頭,同時表明了力撐的態度,使得華納的代言人,包括克魯尼方面都沒有說話的餘地,也讓托尼有空間來雕琢自己心中的藝術精品。而更讓人感動的是,雖然她的戲份並不多,珍妮完全可以在拍攝間隙往來於好萊塢和拍攝地,但她除了有一些推不開的活動會回好萊塢參加以外,大部分時間,哪怕是沒戲份都呆在劇組,幫助著丹尼爾保持他的表演狀態。

  雖然她聲稱這是學習丹尼爾的表演技巧,但這句話不是很能取信於人,因為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丹尼爾幾乎從來不和別人搭話,即使和珍妮對話,也是以邁克爾和凱倫的身份、語氣,他那種表演技巧根本不是旁觀就能學習得出來的,和珍妮佛的表現技法也不是一個路子。起碼珍妮佛在兩種狀態的切換中就很自如。

  “當然。”珍妮愉快地說,也是和托尼相視一笑,“我有預感,這會是一部精品,托尼,先恭喜你了。”

  托尼和她擊了擊拳頭,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笑容——這一次製片經歷也讓珍妮拓展了自己的交際圈,她現在很少靠自己的女性魅力來促成什麼事了,甚至說和西德尼、托尼的交往也和她的魅力無關,更多的是建立在對彼此的能力、才華惺惺相惜的基礎上,這種君子之交的友情也讓她感覺不錯,畢竟那種走到哪裡都靠自己的魅力秒殺一片,幾乎每個男性都會對她別有用心地格外殷勤,這種事情看似風光,但對於當事人來說也不是那麼享受的。

  沒有人——包括助理搭理丹尼爾,大家都貼心地讓他走在劇組成員附近一段距離的人行道上,珍妮和托尼談笑著走回了劇組在樓下幾層的據點,她還保持著凱倫的妝容,不過已經不需要補妝了,她的戲份在前一幕已經完全結束,現在大家只需要等候丹尼爾補妝以後,前往附近的攝影棚拍攝最後一幕邁克爾搭計程車離開的鏡頭,就可以正式殺青。

  “……是的,這部電影和《諜影重重》比,最大的差別就是少了驚心動魄的動作戲碼。”珍妮同意地說,她的話有個短的停頓——因為她恰好和一扇半開的門後的麗蓓嘉‧米勒對上了眼神,“——托尼,我們一會再談可以嗎?我看到麗蓓嘉了,該過去打個招呼。”

  托尼當然沒有意見,他過來這裡也只是補充咖啡而已,短暫停留以後就帶著團隊去攝影棚先行取景了。珍妮則笑著走到了門邊,但沒有開腔打招呼,就被麗蓓嘉招手叫到了門後。

  “噓。”麗蓓嘉先是比了個降低音量的手勢,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很抱歉,不過丹尼爾通常不喜歡我們來打擾他的表演。現在只剩一幕戲了,他肯定更不希望看到我們出現。”

  珍妮瞭解地點了點頭,她和麗蓓嘉之前就在愛爾蘭見過面,所以沒有多少生疏,也知道麗蓓嘉雖然帶著孩子來探望丹尼爾,但只是昨天簡短地和他見了一會兒,兩人還是分睡不同的房間,被麗蓓嘉帶來的小兒子似乎都沒有見上父親一面。

  “再過幾個小時就是家人歡聚時間了。”她寬慰地說,雖然沒有問,但珍妮猜想丹尼爾和麗蓓嘉通電話的時間也不會很多,所以對他們來說,這幾乎就是三個月毫無音信的分離,即使不說一些可能存在的信任問題,就說一個家庭忽然間徹底分開了三個月,妻兒對丹尼爾的思念之情也是可以想像的。

  麗蓓嘉搖了搖頭,又稍微側了側身,從門縫裡看了看正在補妝的丹尼爾,他似乎對妻子的到來毫無察覺。“今晚還不行,丹尼爾還需要獨處一個晚上,把角色的影響暫時摒除出去。”

  她吐了一口氣,又聳了聳肩,“當然,這就是嫁給一個偉大藝術家的代價,他的生活被表演吞噬了很大一部分,這一部分即使是妻子和兒女也完全沒辦法碰觸,表演永遠是他的愛人,我們只能退居次席。”

  麗貝卡的話裡沒有怨恨和心酸,也許是因為她本人也是個藝術家、攝影家、導演和詩人,對於他們來說,這並不算是一種犧牲。不過珍妮還是微覺尷尬,畢竟是她處心積慮地從她們手上‘搶走’了丹尼爾三個月的時間,她清了清嗓子,問道,“我昨晚只看到了小卡什爾,小羅南沒有來嗎?”

  “他已經到了上小學的年紀了。”麗蓓嘉輕鬆地說,“不過威克洛郡實在找不到太好的學校,我們正在考慮把他送到寄宿學校去。”

  和麗蓓嘉閒聊了幾句家事,珍妮一直在思忖該如何開口,但卻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麗蓓嘉則明顯是一直在分神觀察丈夫,只是隨口和珍妮說些瑣事打發時間而已。等到丹尼爾結束了化妝,從屋裡出去以後,她才回過神來,失笑著和珍妮一起也往樓下走去。

  “我的脾氣要比我丈夫的溫和許多。”她一語道破了珍妮巡梭不去的原因,“你可以直接開口問的,珍妮佛——關於我父親和瑪麗蓮的那些事,不需要擔心什麼。”

  珍妮頓時鬆了口氣——如果是別的事,她沒什麼好不直接開口的,但是亞瑟‧米勒2年前已經過世,對於一些纖細敏感的藝術家來說,兩年的時間遠遠不夠他們走出這種巨大的創傷,就像是丹尼爾,據說這麼多年以後依然不喜歡和別人談起他的父親。以她和麗蓓嘉的粗淺交情,她還真沒法判斷麗蓓嘉是不是這種類型的藝術家。

  “看起來你已經完全猜到了我的主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當然,你要拍《夢露》的事已經在英格蘭引起轟動了。”麗蓓嘉隨意地說,“我在來美國之前在倫敦呆了幾天,不論是戲劇界還是影視界都在談論著這件事——你應該感到榮幸,珍妮佛,每年在倫敦拍攝的影視劇不少,但很少有項目能得到這樣的關注。”

  看來亞瑟的預選角已經把聲勢營造出來了,珍妮在滿意之餘,當然也感到了一定的壓力,不過在總體來說這是好事——對於藝術片來說,如何在上映之前就建築起人們的關注和期待,幾乎就和拍攝品質一樣重要。因為藝術片走獎項路線,而走獎項路線那就一定是因人成事,一部好的商業片可能會創造《加勒比海盜》式的奇跡,但好的藝術片從來沒有正式上映前默默無名,公開上映後忽然間大放異彩的。如果說《邁克爾‧克萊頓》是一部無名導演拍攝,所有參演人員都籍籍無名,也沒有獲得一些有影響力人士的青睞和推薦,那麼即使影片品質和這個版本不相上下,它也絕對不可能拿到奧獎提名,或是在各大電影節上激起什麼風浪,頂多是淪為某些電影合集中的一部,很偶然地打動一些看過它的觀眾,形成一個很小的影迷團體。

  當然,電影總是需要拍攝資金的,為這個項目出錢的公司自然會想方設法地推薦它,所以在好萊塢不太會有這樣的事出現,倒是每年都有品質不錯的國外電影,因為缺乏國內大佬的看好,倒在了衝擊好萊塢的門檻上,奧斯卡的最佳外語片獎項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不過總的說來,藝術片的關注度當然是越高越好,背後的製作人推手咖越大越好,畢竟從本質上來說,這還是個人情遊戲——珍妮沒請西德尼這樣的老牌大咖來壓陣,那麼前期關注度就很重要了。

  “關於瑪麗蓮,我能告訴你的其實不多,”麗蓓嘉的確要比丹尼爾更加爽快和外向,她沒有讓珍妮主動發問,而是一邊走一邊說道,“因為我父親實在很少談起她,我出生的那一年她正好去世,所以你可以想見,當我足夠長大到對這件事產生興趣的時候,那已經是一件塵封的如煙往事,要看出我父親從中受到的影響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當然,你肯定聽說過我父親的名言,他和瑪麗蓮的結合被他看作是‘美國最棒的大腦和美國最棒的身體的結合’。”麗蓓嘉和珍妮一起坐進了車裡,繼續地說著,“儘管我對他非常崇敬,但我認為他和瑪麗蓮之間缺乏真正相愛的基礎,他們的結合是以瑪麗蓮的外在美為基點的,她豐盛的肉體迷倒了我父親,她也為他的才華神魂顛倒,但這樣的結合註定短暫而不穩定,我父親難以給她安全感——”

  珍妮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雖然麗蓓嘉‧米勒聲名不顯,但虎父無犬女,她的洞察力讓人心驚,作為當世最權威的瑪麗蓮‧夢露專家,珍妮是認可麗蓓嘉的看法的,雖然她每次共情的時候,並不是說會多出一段完整的夢露記憶,而只是攫取了夢露在某個時間段的情緒衝動,只能感應到一些混亂的思緒,但她品嘗到的那些情緒裡,不安全感的確是一種主要的情感來源。夢露的精神世界是割裂而不協調的,一方面,她深知自己的美貌性感能撼動全世界,它們把她推上了這樣的高度,她知道怎麼通過一個眼神和一抹微笑來征服一個男人,獲取莫測而流動的權力,但另一方面,她又深深地明白,世界對她的迷戀只建築在她的美貌上,這就是她和世界全部的聯繫,在那些讚譽和榮耀之下,她很難找到一個人愛著她的本質,而正是這種朝不保夕的感覺,讓夢露更加的風情萬種,她的美是精心包裝過的結果,但也有不顧一切燃燒自己,縱情尋歡的一面。

  珍妮之前共情夢露的時候,一般是選取一些她賣弄風情的片段,那些負面、混亂的思緒占得不多,不過共情的次數多了,她對夢露當然也建築起了自己的理解,麗蓓嘉雖然是在評論阿瑟‧米勒和瑪麗蓮‧夢露的關係,但這段話幾乎可以擴大到夢露的一生,影片也可以用此為基點,來擴展著建設起其餘角色和夢露的關係。

  “所以你並不責怪瑪麗蓮在和他的婚姻裡有婚外情,並繼續服藥,甚至耽誤了你父親的創作生涯?”她好奇地問著,業已完全集中了注意力,她感覺到這會是一番很有價值的談話。

  “當然,”麗蓓嘉有些吃驚地說,“這是他們的生活,我為什麼要評判?”

  從她的表情看來,婚外情和服藥史並不能讓麗蓓嘉吃驚,事實上,她可能還略微覺得珍妮有些大驚小怪了,在珍妮賠罪的笑臉中,麗蓓嘉繼續說道,“不過,即使父親仰慕的是瑪麗蓮的才華和她的品德,恐怕他們之間也未必能持續多久。以我的看法——以我和當代兩名偉大藝術家的相處來看,藝術家都是相當自我中心的生物,要成為藝術家的伴侶,你必須有一種心甘情願的奉獻精神,否則這一段感情不可能取得平衡。”

  她臉上掠過了複雜的表情,片刻後才歎了口氣,“而實際上,雖然很少有人承認,但夢露的確是個藝術家,起碼她很有藝術追求,她的演技一直被她的美貌掩蓋。而我恐怕兩個自戀、自私的藝術家在一起相處,就像是把兩個黑洞放在一起,它們只會吞噬彼此,讓對方的生活變得更加混亂。事實上,藝術家最為理想的伴侶,在我看來應該是這樣,他或她要具備一定的藝術素養,也有一些才華,但這才華不至於過分到吞噬他們的個人生活,不至於形成負擔——當然,個性要溫柔,愛照顧人,有奉獻精神。這樣兩人間既不會無法互相理解,也不會產生衝突,這份才華也能確保兩人的伴侶生涯中,弱勢的一方不會完全成為附庸。”

  她聳了聳肩,坦然承認,“我的父親和母親就是這樣的組合,我和丹尼爾也一樣,我認為這是最穩定的組合,這樣對於藝術家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他可以在家庭裡找到共鳴,但又有創作的自由和空間,同時還能享受相對正常的親情,維持精神狀態的穩定——你知道,對於天才來說,這永遠都是個問題。但可惜的是,夢露沒有這樣的運氣,實際上,太多男女明星,太多天賦出眾的藝術家沒有這樣的運氣。”

  珍妮一直以來接觸的還是以明星為主的社會階層,即使她去過百老匯,也是和商業氣息濃厚的團隊打交道,人們談論的、擔心的,都是名、利和生意,真正像是麗蓓嘉這樣,出身富裕,家庭內部文藝氣息濃厚的藝術家群體,她還是首次接觸到,麗蓓嘉的一些話對她來說很有啟發,其實梅麗爾也和她說過差不多的話,而以麗蓓嘉的標準來劃分的話,梅麗爾的家庭其實也是符合這個標準的,她先生就是有一定才華、個性溫柔的代表人物,所以兩人的婚姻才穩固了這麼多年。

  “西恩‧潘。”珍妮說道,引來了麗蓓嘉會心的微笑。

  “——詹姆斯‧迪恩,馬龍‧白蘭度,”麗蓓嘉搖了搖頭,“人數太多了,夢露備受關注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成就,當然也是因為她的死頗富傳奇性,美色沾染了權力的光暈,引發了人們的窺私欲。不過她在感情生活中的困擾並不特殊,從影星這個行當產生開始,這是一出不斷重複的悲喜劇,從伊莉莎白‧泰勒開始,傳奇性女影星擁有正常婚姻生活的比例低得可憐,當然這很正常,畢竟,大多數人都很難在人群中找到心靈共鳴的另一半,而更別提她們受到的誘惑和一般人比有多強了。”

  她頓了一下,“噢,不好意思,珍妮佛,我忘了你也是個傳奇性女影星——”

  珍妮不否認自己聽到麗蓓嘉的斷言有些心涼: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因為理論上她現在也不該期待自己擁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但聽到麗蓓嘉的話語,依然讓她頗覺沮喪。

  “別擔心,我沒放在心上,我想我和夢露、泰勒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她誠實地說,“我是說,我既沒有那麼美,也沒有那麼高超的天分——”

  “你知道你和她們主要的區別是什麼嗎?”他們已經來到了攝影棚前,但麗蓓嘉沒有推門進去,而是和珍妮一起走向攝影棚前的一片空地,在一棵樹下站著聊起天來,“珍妮佛——你非常冷靜。”

  麗蓓嘉揮了揮手,“對於藝術家來說,激情是他們的原動力,他們把這份狂熱傾注在表演中時,往往能生產出極佳的傑作,而平時這些狂熱的情感會讓他們做些蠢事。但你不同,你的表演激情四溢,但你在日常生活中又是這麼的冷靜自若——”

  雖然她並不是美女——順帶一提,麗蓓嘉和丹尼爾相遇時已經三十三歲了——但侃侃而談的麗蓓嘉卻自然有一種魅力,也許正是這種魅力讓丹尼爾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此生摯愛,她對珍妮說道,“你似乎從不為自己的才華和美貌迷惑,這在我看來是一種非常珍稀的天賦,所以也許你會是個異數呢,親愛的,我相信也許你會是個異數。”

  在她含笑真誠的目光中,珍妮罕見地有些小女孩般的羞赧,就像是靠著作弊考了滿分的小學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家長——她知道麗蓓嘉之所以對她另眼相看,是因為她很可能看過她的表演素材,又因此看了一些她的作品,認定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丹尼爾等級的天才,而和兩個天才相處了這些年以後,她善意地對珍妮將來也許會遇到的問題做一些指點——正是這份善意讓她有些心虛,但她又無法解釋自己其實並不算是個天才,也許也不會受這種問題的困擾,這番話倒是對她塑造夢露有非常大的幫助,甚至比她預計中能聽到的那些‘亞瑟和瑪麗蓮的日常細節’還要更好——

  “謝謝你的誇讚。”她最終說道,“麗蓓嘉,我希望你能來出席《夢露》的首映禮——丹尼爾可以不必來,我邀請的是你。”

  麗蓓嘉大笑起來,但被攝影棚裡傳出的歡呼聲打斷了,珍妮和她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往攝影棚裡走去,不過很快的,大門被打開,一些劇組成員歡呼著沖了出來:很明顯,電影已經正式殺青了。

  “恭喜你,托尼。”珍妮迎上前和托尼握了握手,很多演員都上來找她索要簽名、合影,當然還有盛大的殺青派對也在籌畫中,珍妮只是用眼角餘光瞟見了戴-路易斯夫婦——他們站在片場角落裡喁喁低語了一會,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分開了,麗蓓嘉回來加入了大眾人群,至於丹尼爾,他沒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默默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還需要一個晚上從角色裡走出來。”麗蓓嘉在派對上說,但語氣很樂觀,“這是一部比較快樂的電影,所以他現在心情不錯,所以這不會是太大的問題。”

  珍妮想要和她繼續聊聊瑪麗蓮以及丹尼爾、亞瑟,麗蓓嘉和丹尼爾的相處對她的創作思路頗有啟發——如果科林和夢露的關係借鑒麗蓓嘉和丹尼爾,那麼整個《我與夢露的一周》就不是那麼虛無縹緲、難以解釋了,科林和夢露的相互吸引,正是因為他們不僅僅存在性吸引力,也存在著性靈上的呼應,這也包括性格的合襯和安全感的給與,而夢露和米勒之間變動又隔閡的關係,可以作為很好的反襯,讓這段接近愛情的故事更加動人心扉——

  就像是她對丹尼爾的啟發一樣,和麗蓓嘉的聊天讓她整個人處於創作欲旺盛的階段,感覺靈感泉湧,之前對《夢露》的重重迷惘都被照亮,這種感覺就像是她演繹凱倫一樣,充滿了會讓人上癮的精神快感,讓人想要把握住現在的每分每秒,把這種時刻永遠地延續下去。

  珍妮正想開口接過話頭,但會場入口忽然傳來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忽然間,人們紛紛把眼光投注向她,人群也自動地分開了一條線——克里斯多夫‧漢克斯昂然而入,他顯得風塵僕僕,明顯是剛從外地趕來。

  “克裡斯!”珍妮的思路一下就被打斷了,她有些本能的不高興,但務實的一面又迅速壓下了這樣的想法:克裡斯肯定是特地趕來參加派對的,她應該對他熱情一些。“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噢,瑪麗,一定是你,對不對?”

  瑪麗沖她熱情洋溢地笑了起來,在周圍善意的起哄聲中,克裡斯把她攬進懷裡親了一口,“驚喜嗎?”

  “的確是個大驚喜。”珍妮由衷地說,“我還以為你今天會在倫敦呢。”

  這幾個月,兩人完全是分開狀態,不僅僅因為珍妮要專心拍攝,也因為克裡斯的新片開始宣傳期了,作為沖獎片,年末三個月當然不能錯過,這幾個月他在洛杉磯也是忙成狗,根本無暇來探望珍妮,兩個人每天都會通個電話,要說看見他不高興,那珍妮也是在說謊。他們前幾個月一直都住在一起,克裡斯也總有層出不窮的小浪漫,人是習慣的動物,她肯定想念他的好和體貼。

  “倫敦的事情提早一天忙完了。”克裡斯說,“非常恰好——托尼,又見面了——這位迷人的女士想必就是麗蓓嘉了。”

  他露出了富有魅力的笑容,拿過麗蓓嘉的手親了一下,麗蓓嘉也大感有趣地笑了起來,“而你當然是克里斯多夫了——非常高興認識你,迷人的小夥子。”

  克里斯多夫戲劇化的出現讓派對的氣氛更加熱鬧,當然,也引來了不少人和他打招呼,珍妮也放棄了對於《夢露》的思考——這些事可以等明天再說——安心地被克裡斯攬在懷裡,接受著大家的調侃。

  然而,當她偶然間和麗蓓嘉四目相對時,在她似乎格外有穿透力和洞察力的眼神中,珍妮忽然感到輕微的不舒服,白天的對話似乎又回蕩了腦海中,帶來了模糊的陰霾……

  不過,她很快控制住了這種無意義的憂慮心態:她和克裡斯現在一切都很好,起碼,現在並沒有什麼問題。

  “怎麼了?”察覺到了她的走神,克裡斯好奇地垂下頭,在她耳邊親昵地問。

  “沒什麼。”珍妮笑著搖了搖頭,她也壓低了聲音,戲謔地說,“我只是在想,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裡。”

  克裡斯明顯被逗樂了,他的胸膛低低地振動了起來,珍妮也和他一起低聲笑了起來,笑著只有他們兩人能懂的內容——

  至少,此時此刻,她的笑容是羞澀、調皮、真誠而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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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01:12: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五章:兩通電話

  結束拍攝以後,《邁克爾‧克萊頓》就進入了藝術片最為常見的剪輯、製作、預展、沖獎過程,大概4個月的時間來製作後期、完成剪輯,之後就會送到各大影展上去沖知名度,當然了,舉辦多輪試映會,邀請影評家們前來觀看也是流程中的一項,時代華納已經是為它排定了年尾上映的檔期,就定檔在2007年1月的第二個週末,在此之前會在洛杉磯安排幾輪小規模放映,這樣算是打個擦邊球,既是回避了競爭激烈的聖誕檔期,讓這部氛圍有些陰冷和抑鬱的影片避開氣氛歡快的家庭假期,又能讓《邁克爾‧克萊頓》在評獎期最重要的12月、1月集中宣傳攻勢,攻佔報紙版面,引起評委們對它的注意力。

  這是很早就定下的檔期,大致上來說,電影在劇組成型,確定開始拍攝的時間點就會確定檔期和宣傳策略,甚至還有一些電影是先定檔再建組的,尤其是這樣的沖獎片,整個流程非常重要,9月開始上影展,博知名度、攢好評,當然各色搭配的宣傳活動也會陸續有來,如果珍妮當時沒有在拍戲的話,肯定也得加以配合,幾乎從年初就要定下沖獎的項目,所以她的《夢露》肯定是趕不上07年上映了,畢竟現在已經是2月初,連劇本都還沒影呢,導演都沒定,更不說檔期以及她山一樣高的商業事務了,珍妮的計畫是在08年底放映,這樣連續兩年都有沖奧作,搭配著商業作品,這個節奏也比較合適。

  這樣一來,製作時間還是很寬泛的,她有半年多的時間可以尋找合適的演員和導演,如果暫不考慮《阿凡達》,那麼整個07年似乎都沒有拍攝行程,也意味著她在穿越後可以首次享有閒暇……

  才怪。

  且不提在《海盜》和《阿凡達》之間,她還沒有合適的商業片銜接,07年似乎應該填充一部商業片,這方面的工作就是滿坑滿谷。回到洛杉磯以後,珍妮先是馬不停蹄地陪著克裡斯參加了一系列的公關活動,為他06年的新片沖奧宣傳盡一份力量,克裡斯今年倒是沒拿到什麼個人表演提名,但這部影片沖最佳影片提名成功,而且大規模上映在即,克裡斯也是敬業地接下了許多宣傳活動,每天連軸轉地參加電臺節目、脫口秀和封面拍攝——在這種情況下,他能抽時間到片場接她回洛杉磯,不能說沒誠意了。

  當然,其次還有即將舉行的奧斯卡,這又是讓克勞迪婭和朱利安相當緊張的禮服、珠寶大戰了,至於切薩雷和茱蒂,現在這樣的小事倒是已經無法讓他們太上心了,茱蒂總算是進入了珍妮功成名就後的幸福期:公關上不需要再花樣翻新地承擔上位重任,現在珍妮已經是拿作品說話的階段,再加上現在搬家進馬里布以後,狗仔照急劇減少,她只需要維護著和媒體的關係,定期發些通稿,再聯絡狗仔隊三不五時地來個街拍維持曝光率就足夠。

  ——這也是很多大明星在上位後的策略,畢竟常年站在風口浪尖,曝光過度也不是什麼好事,容易激起群眾的逆反、厭煩感,把關注焦點從作品上偏離。再者珍妮在 stalker事件後,整個團隊也是更加謹慎,畢竟這是人人都能持槍的美國,真的因為曝光過度,讓珍妮的所在地暴露了,誰知道那個至今尚未被捕的 stalker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所以,在珍妮和克裡斯確定交往的媒體狂潮過去以後,現在茱蒂那邊就是每個月豐厚薪水照拿,但活反而越來越少的幸福狀態,這也是多年媳婦熬成婆,畢竟當珍妮還沒那麼紅的時候,按月付給的pr費和茱蒂付出的心力其實是不成比例的。如今進入紅利期以後,茱蒂更多的心力也是相應地放在了這幾年冒起的新人身上,調動著公關資源,甚至是靠珍妮建立起的人脈關係,來幫助他們上位——這就是娛樂圈特有的生態鏈,在明星們明爭暗鬥,互相要踩下對方的同時,其實整個生態系統還是從前輩身上吸血,反哺著如饑似渴的後輩們。

  當然了,在珍妮現在這個高度,她對於別的女明星也沒有什麼踩低或是忌諱的心理,在她這個年齡層裡,她已經完全是一枝獨秀,領先所有人幾步,她現在甚至是開始主動向上搶戲,接著30代、40代女明星的戲,那些還把目標瞄準在20代角色的同齡人對她都不是威脅了,更別說那些只能在自己年齡段裡接戲的少女影星。可以說現在好萊塢裡,只要是她合適演的影片,珍妮的競爭力就是第一,如果她說自己開口要演,那麼即使導演、製片人離奇地說不,公司也會撤換掉他們,來換取珍妮的加盟。如果公司竟支持導演和製片的話,毋庸置疑,這個項目肯定是會淪為好萊塢的大笑柄的。

  除非……這公司本來就不算是正統的好萊塢影視公司,除非他們的思路根本就是獨闢蹊徑,並不是那麼在乎珍妮的咖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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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是寒冬還是盛夏,位於熱帶的馬爾地夫天氣幾乎永遠是那麼的好,雖然時而會有一場強降雨,盡顯熱帶天氣變幻莫測的本色,但對於那些無心外出運動,只想在人跡罕至的天然島嶼上享受兩人世界的情侶來說,這裡是再合適也不過的度假地了。

  忽然的一場大雨就這樣降臨了馬爾地夫島嶼群中一座看似不那麼起眼的小島,在這個占地僅有幾畝,目前僅僅接待了兩位客人的私人度假村裡,幾個工作人員正把遊艇緩緩駛向岸邊,冒著大雨送來當天的新鮮補給,而在叢叢綠蕨掩映之下,叢林深處的小樓裡,這兩個客人剛結束了午睡,還賴在寬大的國王床上,聽著雨點敲打屋頂的聲音。

  “hmm……別吵,別吵。”珍妮笑著把克裡斯推了下去,玩笑地說,“不要直接把午覺睡到明天,克裡斯,該起來了。”

  克裡斯翻了個身,無賴地繼續維持著俯趴的姿勢,“但我還在倒時差啊,親愛的,現在對我來說就是晚上。”

  “你已經倒了五天時差了。”珍妮好氣又好笑地說,“這個藉口真的是有時效性的,相信我。”

  她想要坐起身,但又被克裡斯按到了床墊裡,隨著床墊的震動和略帶笑意的叫聲,幾個枕頭掉到了地上,在嘩啦啦的大雨中,氣氛又再變得浪漫而旖旎——

  “鈴——鈴——”即使是在這樣的世外桃源,也少不了煞風景的打擾者,刺耳的電話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很快就把氣氛破壞殆盡,幾乎是立刻的,珍妮奮力地從床墊上躥了起來,撲騰地靠近了床邊的衛星電話,無視克裡斯嘟嘟囔囔的抱怨聲,把話筒拎了起來。

  “喂?切薩雷?”她的聲音已經恢復了絕對的專業和冷靜,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出了什麼事?是漫威那邊給回復了嗎?”

  是的,能讓她在度假期間還這麼關注的項目,在2007年,拋開《阿凡達》不算的話,除了漫威的《鋼鐵俠》以外,也不可能有別家了……

  雖然事務繁忙,但在結束了2007年的奧斯卡,恭喜過李奧納多(《無間行者》獲奧斯卡最佳影片),把最佳女主角的獎盃遞到了海倫‧米倫手上以後,珍妮發現她其實也是陷入了一個短暫的真空期:《加勒比海盜3》的宣傳還沒開始,而《倒楣愛神》、《老友有錢》的宣發工作已經完成,剩下的無非是一些收錢查帳、分錢的工作,《夢露》的劇本還在寫,她定期和編劇保持聯繫,通過email看看完成的稿件就可以了,剩下的選角和找導演也要等劇本定稿後再說,而因為大夢已經預定把現有的資金投入《夢露》,所以雖然《倒楣愛神》和《老友有錢》回籠了一部分資金,但也暫時無需啟動新專案。

  所以,在撥出幾天時間檢查過大夢的日常運營(由於幾個項目都有她的參與,所以出貓膩的可能性很小)以後,珍妮發現自己居然暫時性地無事可做,再加上她在近半年沒日沒夜的忙碌以後,也的確感到疲憊,所以就欣然應下了也在休息期的克裡斯殷勤的邀請,和他一起到克裡斯最喜歡的馬爾地夫度上幾天假。——這座rania島最多只能容納12個住客,一次只接待一波客人,克裡斯幾乎每年都要來住幾天,只是以前他一般會帶上幾個好友、女伴,切薩雷和他的助理傑克通常榜上有名,而今年就是單純的兩人世界,沒有別人前來打擾。

  而切薩雷就比較苦命了,雖然最艱難忙碌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現在他在大夢的活兒已經沒那麼多了——去年之所以忙到升天,主要是因為剛剛創業,每個部門都是在摸索中完善前進,《倒楣愛神》走到宣傳,切薩雷就得去帶一遍宣傳,除了熟悉流程,學習經驗以外,還要觀察團隊,挑選出合適的部門首腦,而不是想當然的高薪招聘進誰,立刻就讓他去管部門,這樣一次發行走下來,團隊初步成型,而經過《老友有錢》的驗證,運轉還算良好,他這個隱形CEO當然也就可以抽身出來,不再操心‘海報印發預算’這種瑣細的事務,開始真正地履行自己的職務:維護公司日常運轉,決定將來一段時間內的運作專案。

  而雖然現在公司暫時出於有錢沒項目的空窗期,但切薩雷還是脫不開身去度假,這是因為大夢從去年開始談的《鋼鐵俠》,現在終於進入了談判的尾聲,作為珍妮的經紀人和大夢的隱形CEO,他現在根本就不可能離開好萊塢,反而要經常兩邊飛地到紐約漫威總部去開會……

  是的,雖然一直都有關注這個項目,但真正收到風聲,知道漫威開始啟動,已經是珍妮離開好萊塢重新開始拍攝《邁克爾‧克萊頓》時的事了,珍妮只能是把項目全權交給切薩雷去運作——這是她欽點的項目,不過切薩雷是和她一樣看好,本身也有意注資,在得到珍妮的‘直覺’背書以後,那就更是大膽了,直接就想和漫威共同開發,所以由他來辦是最合適不過的。

  雖然早就做好準備,如果不帶‘珍妮佛‧傑弗森’出演這塊金字招牌的話,注資過程不會那麼順利,但即使如此,珍妮也是被漫威反反復複的風格搞得很煩了,如果不是《鋼鐵俠》是入局漫威宇宙的最佳時機,她早八百年就直接授意切薩雷放棄算了,反正有《阿凡達》這條大粗腿在,珍妮也根本就不愁自己的票房和公司的利潤。

  “可能最終還是無法取得一致。”切薩雷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打斷了什麼,他平淡地說,“漫威還是無法接受我們的分成條款,再加上我們有意入局的消息洩漏出去以後,有興趣以低報價搶角色的演員不少,所以現在漫威提出了兩個方案,第一是以500萬美元外加10%北美票房分成入局,第二則是300萬美元片酬,我們帶資入局,額度是兩千萬,不插手發行,結算優先權次於漫威,全管道分成15%。如果我們都無法接受,要有大改動的話……談判只能就此結束了。”

  500萬、300萬……這對珍妮來說已經是非常陌生的數字了,哪怕是《邁克爾‧克萊頓》她也是帶資入局,又是題材略小眾,商業味沒那麼濃的項目,她都拿了500萬的片酬,更不說第一條的5/北美10是多少年前的條件了,但就是這樣的條件,都是經過艱難的談判,從漫威嘴裡一點點磨出來的,為此珍妮還得搭上自己的‘肉身’,親身出演《鋼1》的女主角小辣椒,要知道在最開始,大夢想的只是自己投資而已,對於又一部超級英雄片裡的花瓶女角色,珍妮其實是一點都沒有興趣……

  收回紛紛擾擾的思緒,珍妮吐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雖然和我們的底線差得還有點遠……但……你認為呢?第一條當然不予考慮,如果是第一條的話,就讓他們去找格溫妮絲好了,但第二條的話,如果漫威能把我們的結算優先順序調高,並且確保我們對後續系列的版權、投資權和話語權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

  她的語氣有些幽怨,因為最後達成的條件實在和大夢的初衷差得有些遠,大夢最開始想的可是花七千萬到一億買下《鋼鐵俠》電影系列一半的版權,和漫威共同開發,最後卻淪落到必須她出演才能帶兩千萬入局,還隨時有可能會黃掉的地步——如果不是漫威現在正和派拉蒙眉來眼去,根本不甩迪士尼系的面子,大夢哪裡會這麼被動且弱勢?

  是的,在後世最終花落迪士尼的漫威,現在其實是正在和派拉蒙培養感情中,就和老對手dc找了華納一樣,21世紀以來,屢遇破產危機的漫威也是下定決心不再零賣版權,為他人做嫁衣,而是要全面委身於大媒體集團手中,徹底把漫威這塊蛋糕做大,玩兒起從漫畫到電影-電視劇-主題樂園的戰略產業鏈,而他們孤注一擲籌拍的《鋼鐵俠》和《無敵浩克》,就是為了證明超級英雄電影的盈利能力,也只有這樣,漫威才能把自己賣個好價錢。畢竟,在《蜘蛛俠3》、《x戰警3》都是差評收官,《超人歸來》撲街得內褲都當了,只有諾蘭的《蝙蝠俠:俠影之謎》評價還不錯,但票房也只是不溫不火的2007年,超級英雄電影看來是陷入了迷霧和低谷之中,到底市場在短期內還會不會喜歡超級英雄電影?現在就是曾經信心滿滿的時代華納都不敢亂下定論了,就是派拉蒙也得看看漫威的《鋼鐵俠》到底市場反應如何才好下結論。

  而《鋼鐵俠》到底能不能成功呢?在大夢流露出興趣之前,市場的反應其實是相當冷淡的,因為漫威家的一線花旦幾乎都被賣出去了,神奇四俠、x戰警、蜘蛛俠都是別人家的小孩,鋼鐵俠和漫威正在醞釀退出的復仇者聯盟,就人氣來說更像是二線小明星,國民認知度和漫迷狂熱度、死忠度,肯定是和第一梯隊無法比的,而和《鋼鐵俠》比起來,市場還更看好《無敵浩克》一些,畢竟雖然03年的《綠巨人》也是慘僕,但那更多的是導演風格和漫改英雄片不符合,浩克在漫畫中的人氣一直是第一梯隊,賣氣相當穩定,國民認知度也很高——而且,愛德華‧諾頓雖然也是脾氣乖僻,但怎麼都比爛泥扶不上牆,幾次用吸毒毀掉自己事業的小羅伯特‧唐尼好很多,有他做主演,《鋼鐵俠》能不能拍完還不好說呢,唐尼上一次改邪歸正的時候,拍攝的美劇都大熱了,他半途重吸,再度進勒戒所去了,整個劇組都是遭受重擊,電視臺高層因此暴跳如雷的事情,現在很多人都還是記憶猶新。

  不過,漫威的凱文‧費奇性格執拗,認定了唐尼適合角色,決定相信他這一次能徹底振作,再給他一次機會,那麼不管多少人唱衰他都不打算反悔——這種強硬的個性為他迎來了漫威命運的轉捩點,靠《鋼鐵俠》的大爆迎來了復仇者聯盟的盛世,迎來了2014年蓬勃發展的吸金機器漫威宇宙,但也是這種強硬、自信的性格,讓他從一開始就不是很迷珍妮身上的影后光環,對大夢的投資更是沒有任何興趣。

  ——影后又怎樣?小辣椒只是個戲份不多的配角而已,花500萬以上的錢就是不值得,格溫妮絲‧派特洛也是影后,500萬可以請動她了,珍妮佛‧傑弗森想演?非常歡迎,但我們最多就出到500萬,高過一塊錢都是沒得談。

  至於大夢的投資……買走系列50%的版權?絕對不予考慮,漫威吃夠了賣版權的虧了,現在幾個當家角色的回歸還是遙遙無期,不管百分之多少,你提買版權他都能和你急,再說,漫威又不缺投資商,這次拍電影就是借助了很多派拉蒙的人脈力量,兩家的收購幾乎就差臨門一腳了,這幾千萬難道派拉蒙拿不出來嗎?漫威不需要考慮分擔風險、保證現金流,反正都是要賣的公司了,他們需要的只是《鋼鐵俠》有個好票房,能把漫威賣出個好價錢。事實上,如果不是派拉蒙對珍妮很有興趣,示意凱文和大夢深入談談,試試能否請動珍妮加盟出演小辣椒,一開始只有錢沒有人的情況下,凱文根本會一口回絕大夢的投資提議,都不會有後續商量的餘地。

  而即使加上了珍妮這個票房炸彈,在這個項目上,大夢也是占不到多少優勢,畢竟主動權全在漫威手裡,不管切薩雷有多少手腕,在這樣的談判裡又怎麼能取得優勢?只能是坐視漫威用‘珍妮佛‧傑弗森有意加盟’的消息,釣上了前赴後繼的女明星,讓自己的優勢更加明顯。——不論是娜塔莉‧波特曼還是斯嘉麗‧詹森、安妮‧海瑟薇,瑞秋‧麥克亞當斯這樣的新生代,還是格溫妮絲‧派特洛、妮可‧吉德曼這樣的中生代影后,在聽說珍妮佛‧傑弗森有意出演小辣椒,漫威嫌貴以後,都是紛紛表明有意出演,又調低了自己對漫威的報價,盼望著能揀上這麼一個大漏。現在這些女星已經是完全迷信上她的挑片眼光了,難得有個撿漏的機會,又怎麼可能捨得錯過?

  在要求本身不高的情況下,有了這些知名女星兜底,漫威的底氣怎麼可能不足?而素來吝嗇的他們,對於主演唐尼的片酬都只肯開到50萬美元,還要附加高額的懲罰性條款,挑選的也是喬恩‧費儒這樣的便宜導演,客觀地說,也絕不可能把大額片酬和優厚條件砸在重要性更低的小辣椒人選身上,雙方的談判從一開始就完全是格格不入,中間幾次要崩盤,都因為珍妮的強烈決心,與派拉蒙對她的強烈興趣而勉強彌合著繼續往下談。別看現在這個結果,對珍妮和大夢來說簡直算是羞辱,但說不定凱文‧費吉那邊也是一肚子搓火和委屈,覺得自己付出了不少犧牲呢,畢竟在他看來,《鋼鐵俠》根本不需要珍妮,要不是未來的大老闆強烈堅持,他早就選上主動把價錢降到300萬的格溫妮絲‧派特洛了。

  “這已經是雙方能達成的最好結果了。”切薩雷也是認可地說道,“2000萬美元,電影系列的15%版權,當然還有後續的投資權,同等的結算優先順序,我想這也是漫威那邊預設的條件,結算優先順序只是他們為了討價還價故意留出的挑逗點而已。”

  這些談判裡的小手段,珍妮現在已經很熟悉了,漫威把結算優先順序擺到檯面上來討價還價,應該是做最後的努力,想讓大夢遺忘掉他們一直強調的‘電影系列版權’問題,而大夢一直在強調‘電影系列’版權,又何嘗不是希望漫威掉以輕心,因為這版權不含漫畫角色利潤的大頭——周邊販賣,對這一點降低重視度?雙方的爾虞我詐都是為了擴大己方公司的利益,包括珍妮之所以沒有參加談判,而是到馬爾地夫度假,其實都是為了盡力減弱大夢對這個項目的重視感,讓漫威在討價還價時別那麼有底氣。

  “好吧,如果他們能同意這個條件的話,那麼我就立刻回去簽合同。”珍妮對電話那頭說,同時揮手止住了克裡斯的抗議聲,“還有什麼需要讓我知道的嗎,切薩雷?”

  因為這個小島和周邊顯然不會有手機基站,所以手機是沒有用的,酒店提供衛星電話和上網服務,而知道電話號碼的就只有切薩雷,別人都只能通過電子郵件聯繫,所以切薩雷也承擔了為很多不願寫電子郵件的人轉達消息的任務。

  “沒什麼了。”切薩雷說,“兩小時後我們會繼續談判,保持聯繫。”

  馬爾地夫和洛杉磯的時差接近12小時,現在是洛杉磯清晨6點多,切薩雷應該是特地算准了時間,才在今早起床後把昨天的談判結果轉達過來。

  “保持聯繫。”珍妮掛上了電話以後,翻過身攤平在床上,閉著眼醞釀了一會,這才憤憤地哼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總有一天,我要拍一部超級英雄電影……就我自己做女主角,讓男人滾到一邊去。”

  雖然她不是女權主義者,但在大夢受了漫威這麼多的氣後,珍妮也是因此氣悶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為整個漫改電影圈裡只有一個黑寡婦不是花瓶,她又何必一定要從《鋼鐵俠》入局呢?而即使是拍攝難度高的打女黑寡婦,也只能是在各系列之間串場,遲遲沒有自己的單人電影,即使好萊塢一直是陽盛陰衰,漫改電影裡隱藏的性別歧視意味應該也算是登峰造極了,要不是小辣椒真的很花瓶,真的是誰演都幾乎一樣,漫威也不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她和大夢。

  “你真的決定去拍《鋼鐵俠》?”克裡斯頗有興趣地問,但很快又皺起了眉頭,“等等,別轉移話題——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在沒和我商量過的情況下?”

  克裡斯一直不是很贊成珍妮對‘cg電影’的狂熱,倒是很支持她多挑戰一些《邁克爾‧克萊頓》這樣的小製作影片,珍妮私下猜測有一部分原因是大項目,尤其是 cg項目,拍攝週期都很長。不過珍妮剛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口,的確也是有點轉移話題的目的,她心虛地笑了起來,翻過身趴進克裡斯懷裡,主動安撫地說,“只是去簽個字而已,你知道切薩不方便出面簽字,如果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回去,可以在這裡等我,我保證簽完字馬上就飛回來找你……”

  克裡斯故作鬱悶的表情漸漸被美人計軟化了,他的手摟上了珍妮的腰,還有些拿腔拿調,“想要補償我的話,這句話可能不夠——”

  後半句話,他乾脆就直接用行動表示了‘怎麼做才夠’,珍妮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她是比較喜歡保持規律作息的,然而,考慮到明天她也許就要回國——

  “鈴鈴、鈴鈴——”輕笑聲、喘息聲再度成為主旋律時,淩厲的電話鈴聲再度無情地打破了這浪漫溫馨的氣氛,它無視於克裡斯挫敗的咒駡(“哦,我明天就炒掉你,切薩雷!”),堅持地響個不停,而珍妮也只能無奈地努力擺脫了克裡斯的妨礙,爬到床邊接起了電話。

  “yep。”她簡短地說,希望切薩雷不要從她不穩定的呼吸中聽出什麼端倪——這當然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過多少有些不夠專業。

  “檢查你的電子郵件,現在馬上。”切薩雷卻根本沒有留心到她的異狀,就連剛才報告‘噩耗’時都沒有波動的語氣,現在卻是顯示出了一絲經過壓抑的興奮,電話一接通,他就用不容質疑的語氣吩咐道,“立刻打開電腦——如果我想得沒錯的話,《鋼鐵俠》根本已經不重要了——傑弗森,你也許都不會相信,不過我剛才接到了福克斯的電話,千真萬確,《阿凡達》的進程已經出現了一個極大的變化,局勢也許會變得對我們有利……”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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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01:13: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六章:軟硬兼施

  “福克斯的後續投資無法及時到位?”克裡斯湊在珍妮身邊,吃驚地嚷出了聲,此時他倒也不再因為剛才的事而生氣了,畢竟事關一億美元,再怎麼著急都不過分。“這怎麼可能!”

  “不可置信,他居然搞到了福克斯的內部郵件轉發……”珍妮也是低聲地喃喃了起來,“我真想知道他給了湯瑪斯灌了什麼迷湯……”

  她說的湯瑪斯‧艾肯是福克斯高層,也是大夢瞄準的公關目標,他一直很關注公司內部的現金流,並對福克斯孤注一擲式投資《阿凡達》很不看好,所以相當熱衷於引入大夢的投資,有這個立場做基礎,他對於利益劃分的看法就很鬆弛了,經過大夢和他的幾次接觸以後,雙方也是達成了共識:福克斯的條款太苛刻的話,大夢可以隨時翻臉不簽合同,反正等他們投資的項目還有很多,而福克斯要籌措出三億多現金已經很費勁了,一旦大夢退出,幾乎沒有辦法再找出一億的錢來,所以福克斯給大夢分讓一些利潤才是有誠意繼續往下進行的節奏。

  由於珍妮要拍戲的關係,後期的人脈維護一直是切薩雷在做,從目前的成果看來,切薩雷顯然沒有放棄這條線,居然哄得湯瑪斯連內部工作郵件都轉發給他看了——當然可以推說是誤發,但即使如此,一旦被揭露出來,這也是非常嚴重的工作失誤,湯瑪斯肯定要受到連累。

  “說不定真是誤發。”瞭解了來龍去脈以後,克裡斯也是做出了類似的判斷,“看寄件者抄送名單,c開頭的名字特別多,也許他是誤操作,多發給了很多不必要的物件——這對於那些不太熟悉電腦操作的高層來說很常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湯瑪斯對於電影行業來說也許就有些老了。”珍妮漠不關心地嘀咕了一句,把捲軸拉到了最底部,和克裡斯一起從底下往上看了起來——雖然按照常理來說,大夢的事克裡斯不該牽扯太多,他通常也不會這麼關心,不過,現在的情形有些特殊,再者這份信任度兩人也還是有的,所以珍妮也沒有請他回避的意思。“算算時間,天啊,銀行貸款兩個月前就出問題了,福克斯肯定是想盡了辦法——他們可真能忍啊。”

  雖然切薩雷沒有詳細解釋,但從郵件的字裡行間,珍妮還是很容易拼湊出了事件的來龍去脈:福克斯在《阿凡達》專案的貸款上出現了重大問題,他們聯繫的幾大銀行,有些拒絕了福克斯的貸款要求,有些則否決了履行框架協議的慣例,開出了一個高得不合理的利率,在貸款這條路上,福克斯實際上已經無路可走了,雖然他們還是貸得到款,但是按照那樣的利率來說,即使《阿凡達》有盈利,福克斯也等於是在為銀行打工,而銀行的理由其實也是非常充分的:根據詹姆斯‧卡梅隆過往拖期跳票的光輝歷史,以及被銀行調查員發掘出的事實——福克斯掩蓋了《阿凡達》才剛開始製作就已經延期開拍,調整上映日期的事,總之,根據這些事實,銀行判斷《阿凡達》幾乎不可能如期完工,也就是說,在這點上,福克斯和卡梅隆已經是失去了信用。——對於非常重視不良貸款率的銀行來說,審批部幾乎是不可能通過這樣巨額的高風險貸款的。

  ‘現在銀行已經不是五年前了,他們的現金也相當緊張。’福克斯的一位高層在郵件裡這麼評論了幾句,幸災樂禍的遣詞造句多少也暴露了福克斯內部的權力鬥爭:關於《阿凡達》出資的問題,在福克斯內部肯定也是存在爭論的。‘照我說,我們從銀行裡找到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必須得另想辦法了……’

  雖然說在銀行貸款、公司內部帳上做手腳幾乎是全球性的問題,但對於福克斯這個股權和管理權分離上市公司來說,如果沒有必要的話,管理層是不可能冒著觸犯法律的風險公然撒謊的,電影公司和銀行的往來,按照業界慣例一般都是專款專用,銀行也一定要派遣專員進行風險審查,福克斯不可能用別的名義貸款來注資《阿凡達》,起碼在這種以億級別計數的投資中絕不可能。按珍妮的猜測,福克斯之前可能以為從銀行貸款的成功把握很大,畢竟他們的經營情況相當良好,在被出人意表的拒絕以後,他們一下就陷入了窘境,必須為《阿凡達》的後續投資籌措出錢來,否則錢花完以後,專案停擺,上映時間再拖,蒙受損失的還是福克斯。

  接下來的郵件基本就是幾方在表達自己的意見,珍妮大致地整理了一下——既然貸款遭拒,那麼福克斯一下就變得很緊張了,他們雖然家大業大,但也不是一下就能找出幾億美元來填進去的,財務部協調了大半天,最後還是有個缺口,《阿凡達》賬上的錢預估會在三個月後用完,而福克斯的下一筆錢最快也要九個月才能到位,這已經是拆東牆補西牆的結果了,要再快補上的話,有幾個電影項目立刻就要停擺。

  該如何彌補這半年的空檔期呢?是發行公司債?擴股?以福克斯的資產向銀行抵押貸款?對於管理層來說,這些舉動都是要牽扯到股東層的,所以也造成了嚴重的意見不統一,以湯瑪斯‧艾肯為代表的一派人馬力主在注資條件上略作讓步,催促大夢把資金注入,補上這個缺口,萬事大吉。而以戴爾‧索普為首的一派人馬則力主不能讓利,以免繼續推高《阿凡達》的盈利門檻,寧可和母公司新聞集團拆借,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忽然讓步,免得大夢聞風而動,抬高門檻,‘無恥地壓榨我們的利潤’。

  把長長的頁面捲動著看了個遍,珍妮一邊看表一邊調整自己的閱讀速度,畢竟切薩雷一個多小時以後還得和漫威做《鋼鐵俠》的最終談判。她一邊看一邊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看起來他們是誰都說服不了誰啊。”

  的確,這個爭論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月,福克斯期間也是想到了各種辦法去找錢,但在盈利門檻這條紅線跟前,他們有很多路是無法選擇的:不讓大夢介入,主要是為了保持福克斯的利潤,如果別的辦法更不合算的話,還不如直接在和大夢的談判上讓步了。終於,戴爾的口風開始鬆動了,而湯瑪斯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極限,在福克斯高層尚未完全達成一致的今早,他乾淨俐落地把這一長串郵件‘誤發’給了切薩雷,隨後又打了電話來解釋,並以私人交情叮囑切薩雷為他保密。

  “真是非常巧合的誤發。”看完了一連串的扯皮,珍妮完全理解了切薩雷的興奮情緒,她撥電話號碼的手指也有輕微的顫抖:終於,在幾乎長達一年的談判以後,大夢終于看到了曙光。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沒有人能明白大夢在談判中的地位有多不利,為了他們該得的利益——就目前大夢的情況來說,他們的最好要求已經不是坑別人,而是不被坑而已——能堅持到現在又有多艱難。

  “真是非常巧合的誤發。”切薩雷一接起來,珍妮就說道,“噢,god,切薩,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機會屬於有耐心的人。”經過剛才一段時間的沉澱,切薩雷的語氣重新穩定了下來,但他的語氣依然是比平時要急促一些,“我假定你已經明白湯瑪斯在暗示什麼了,你的看法如何?”

  托馬斯的‘誤發’和電話,實際上都是暗示了他本人對這件事的看法:現在是大夢最理想的入局時機了,如果他們不乘勢抬價,還是保持原有條件的話,福克斯有很大可能點頭簽字。事實上,這種‘誤發’也未必會傷害到福克斯的利益,畢竟按照邏輯去推,福克斯突然讓步的話,大夢這邊起疑也很正常,如果他們打探到《阿凡達》貸款被拒,又開始乘人之危地提高條件,那麼來來回回沒完沒了,最後很大的可能是《阿凡達》被迫停工,而福克斯只能通過一些本來不想採用的手段去籌資,即使結果比這個好一些,大夢最終入局,但在談判中也會浪費很多寶貴的時間,受損的還是《阿凡達》,當然還有大夢和福克斯的交情。

  現在,瞭解了來龍去脈,以及福克斯的底線,大夢真有誠意合作的話,自然知道該怎麼表現了。珍妮點了點頭,“我明白,我也認為這是最理想的時機了……還是保持原有條件吧,在合作細節上不要再抬價了,重點是我們對《阿凡達2》的注資權和話語權。”

  實際上,版權、全管道、續集注資權在談判中的概念幾乎重合,珍妮希望獲得的一直都是確保能夠以同等比例注資續集的權力,在《阿凡達》裡這一點其實問題不大,因為這個項目投資實在是太過巨大,前途未蔔,而對非常敏感的漫威來說,只要和版權沾邊他們都是不願出讓的,也使得兩個談判的糾結點截然不同。

  “維持原來的條件的話,我估算我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在幾天內簽下合同。”切薩雷一邊說一邊敲打著鍵盤,劈裡啪啦的打字聲從聽筒裡清晰地傳來,“畢竟我們也看到了,福克斯的現金應該已經快要告罄,算上必須給我們的籌資時間,談判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這會對一小時後的會議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傑弗森,我們得考慮調整談判策略了。”

  “確實。”珍妮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看得很快,在《鋼鐵俠》最終談判開始之前,他們必須拿出一個改動的談判方針,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在突然要把一億現金投入《阿凡達》以後,大夢的現金流也是開始吃緊,不像是之前,有充沛的現金量做後盾,而《鋼鐵俠》馬上就要開拍,大夢實際上也是陷入了現金窘境裡,短時間內,找不出錢來同時投資《夢露》和《鋼鐵俠》了。

  當然,《倒楣愛神》的票房分成、dvd、版權售賣,《加勒比海盜》的分紅,之前開發的兩部電影回饋的現金,《老友有錢》的版權,甚至是母公司迪士尼的小金庫,都是他們可以期待的現金流,但是這樣一來,帳面上也是要左支右絀,拆東牆補西牆,之前想好的股東分紅也成了泡影,這也意味著在這三部電影開發期間,如果迪士尼有股權出讓,珍妮和切薩雷只能履行很少一部分的優先配股權。畢竟這些收入都是可以計算出來的,最早回本也是在一年半以後的事了。

  可以舒服入駐《阿凡達》,完成合同的結果,就是他們兩人必須做一個選擇:是賭迪士尼短期內不會有大量股權到期出讓呢,還是果斷留出現金來做分紅,放棄本來就談得不是很舒服的《鋼鐵俠》?這樣還能剩下一點錢為可能會預算超支的《夢露》準備著。這種商業上的選擇沒有正義還是邪惡、對或者錯的區別,完全只看你的戰略眼光——其實說白了就是賭運氣,又或者是看決策層到底更看重哪邊,是迪士尼內部的話語權呢,還是一部也許會非常賺錢的電影。

  珍妮對大夢的財政還是很清楚的,剛才她一邊在看電子郵件,一邊就在思考著能否兼顧,答案是也許可以,但會比較緊張——總之,在這樣的局勢下,《鋼鐵俠》因為漫威那出奇不合作的態度,就變得比較雞肋了,當時會談它,主要是考慮到在《阿凡達》還不是那麼確定的情況下,總是要多管齊下,但現在有了《阿凡達》……

  “我們最後嘗試一次,你覺得怎麼樣?”她徵詢地問著切薩雷,“付出了幾個月的心血,就這樣放棄的確有些不甘心,但我們不可能再讓利了,態度可以堅定一些,如果談崩了,就勢退出《鋼鐵俠》也不錯。”

  雖然沒有人會嫌自己的賣座電影多,但對珍妮來說,她參與了《加勒比海盜》,現在又要去拍《阿凡達》,將來更是有可能自己投拍一部女超級英雄電影,小辣椒這個角色就頗覺雞肋,再想想,一個人也不可能承包一個年代最賣座的電影系列,她現在也應該跳出‘唯票房論’,更去重視角色本身的發揮空間了。

  “我現在已經不那麼吃驚了——我們想到一塊去的次數似乎越來越多。”切薩雷沉穩地說著,“既然已經有了《阿凡達》,那麼我們的態度的確可以更強硬一些,稍後的談判會是最後一場會議——我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可以兼顧兩頭,現在必須重視的是《阿凡達》——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可以履行之前一直在考慮的策略,你知道,被我們列為最後手段的那條計策。”

  “啊,你是說——”珍妮有絲恍然,“但——那時我在洛杉磯,可現在我人在馬爾地夫呀——”

  “這不是不能變通的,”切薩雷說道,“事實上,也許在現在的情況下,它的效果更好……”

  #

  “什麼?會議室不是安排在1426嗎?”洛杉磯世紀城的一座大廈裡,凱文‧費奇有些吃驚地問,他在助理身邊停下了腳步。“好的,我知道了,這就過去——米琪,為什麼忽然間換了會議室?”

  “14層的網路設備有些小故障。”米琪也掩住了手裡的話筒,回答,“大夢已經在1526等您了——維傑裡先生和大衛森先生都到了。”

  “大衛森除了說‘是的,維傑裡’以外,還有什麼別的用處嗎?”凱文不快地哼了一聲,扭頭對先行來和自己會合的娛樂律師湯姆‧高德問道,“難道他這樣不是違反了什麼規定嗎?我是說,我記得有這麼一條法律吧,經紀人不能在製作公司任職。”

  身為漫威高層,凱文對於電影界並不是那麼的熟悉,不過這也不意味著他完全是新丁一個,在之前和索尼、福克斯等公司接觸的過程中,他還是吸收了不少知識的,只是尚且不夠系統而已。

  “他是來代理珍妮佛的片酬談判的。”湯姆攤了攤手,“起碼表面上如此,至於談判中的越權——我們不可能抓著不放,我們有保密義務,凱文,再說,這不合規矩。”

  是的,在表面上來說,代表大夢談判的是吉姆‧大衛森,珍妮佛的經理人,她的經紀人只管片酬,也因此,雖然切薩雷‧維傑裡一直態度溫和,脾氣不錯,但凱文還是對他大感膩味——如果不是他重重施壓,甚至通過不知哪來的關係,把電話都打到了派拉蒙CEO和漫威實際上的最終話事人以撒‧博爾馬特那裡,說動了他們讓珍妮佛‧傑弗森參與《鋼鐵俠》是個好主意,凱文早就把這件事了結,簽下更便宜的格溫妮絲‧派特洛了:傑弗森好不好?他也覺得很好,可這女孩太過貪婪,要得太多,使得她成為了一個並不合算的選擇。

  雖然他是珍妮佛‧傑弗森的經紀人,但切薩雷在這件事裡涉足太深,讓凱文對他的位置也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只是湯姆一再勸誡他,漫威在電影行業根基非常淺薄,談判中就事論事是一回事,揭發對手骯髒的小秘密又是另一回事,一旦惹怒珍妮佛‧傑弗森,漫威可能會遭受意想不到的打壓,這也許會毀掉他們視為希望之光和最後一搏的《鋼鐵俠》,而漫威可承受不起這樣的風險:漫威是動了老本,用人物版權做抵押,搭上了前任漫威影業CEO(漫威娛樂子公司)的面子,才貸款拿到了第一階段的啟動資金,如果《鋼鐵俠》出了問題,那漫威就是要賣身償債都得看派拉蒙高不高興出這個錢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因為一己情緒挑釁背景深厚的珍妮佛團隊,肯定不是什麼好選擇。

  “凱文。”

  “吉姆、切薩雷。”

  抿緊嘴唇,心事重重地走進了會議室裡,凱文擠出笑容,和大夢的幾個代表,外加他們聘請的娛樂律師握了握手,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見到他們的臉:漫威和他本人的痛點就在於珍妮佛一定要擠進投資者的行列,這一點也是凱文最無法讓步的,其餘的結算優先權那都是細枝末節,如果大夢在20%注資、20%電影版權這點上絲毫不肯讓步的話,那麼這個談判除了拖延時間以外,不會有任何作用。

  “咦,這是——”他發現幾個人正在他們背後調適著什麼設備。——這兩層辦公室是漫威不久前在洛杉磯租賃下來的,凱文對於公司內部其實也還不是很熟悉。

  “投影儀。”吉姆‧大衛森輕鬆地說,“珍妮佛在馬爾地夫,但她想旁聽最後一次談判,所以可能得請你們稍等幾分鐘,讓我們調試一下網路。”

  雖然談判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但珍妮佛本人還從未露過面,整件事看起來更像是切薩雷‧維傑裡的自作主張——這讓凱文更懷疑他和珍妮佛的關係,為什麼他能對自己的最大客戶頤指氣使?把她和她的公司當作自己的玩偶傀儡一樣擺佈?當然,這一點漫威並沒有向外透露,那些為小辣椒而瘋狂的女星們不需要知道珍妮佛本人沒有看中這個角色。

  “ok。”凱文懷疑地說,“看來在最後關頭,大人物總算捨得出面了。”

  沒有人回敬他的嘲諷,經過短暫的調試,穿著隨意的珍妮佛在大螢幕上現了身,一旁還有笑容滿面的克里斯多夫——他和幾個態度熱情的影迷打了個招呼就消失不見了,珍妮佛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她彷彿有些不滿地和切薩雷‧維傑裡說了幾句,便示意他們繼續會議,她自己只是負責旁聽。

  “關於昨天的兩個方案。”凱文也命令自己不再注意牆上的螢幕,他隱約覺得這不是個特別好的主意——通過螢幕關注他們的珍妮佛‧傑弗森好像是會議的中心,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這對於談判氣勢不是很有利——當然,他本人決心未變。“你們考慮得怎麼樣了,切薩雷,是第一個方案還是第二個方案?”

  他乾脆直接跳過了吉姆‧大衛森,和切薩雷對話。

  切薩雷微笑著說,“第一個方案當然不列入考慮,凱文,別用它來敷衍我們,至於第二個方案,三百萬是個可以接受的價錢——但我們——或者說珍妮佛——”

  他的話被珍妮佛‧傑弗森打斷了,她似乎對切薩雷的口吃有些不耐煩,誇張地歎了口氣,一下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切薩雷,說真的——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打斷假期,花上昂貴的通訊費開這場會的原因。”

  切薩雷‧維傑裡雖然看來氣質凜然,但在實際談判中卻一直是態度溫和,‘萬事可以商量’,事實上,如果他的脾氣不是這麼好,雙方的談判早就進行不下去了,但也正因為如此,凱文經常在談判中放縱自己的脾氣,以此來取得一定的優勢,也因為他對這一招很熟悉,一聽到珍妮佛翻著白眼的抱怨,心裡就燃起了一些警惕:靠著否定、數落一直和他們平等交流的切薩雷,珍妮佛已經建立起了自己的權威感。

  “抱歉,珍妮佛。”切薩雷對於她的無禮似乎不以為忤,他做了個手勢,把談話空間讓給了珍妮佛‧傑弗森,而她也沒浪費半點時間,絲毫沒給凱文開口的機會,便十指交叉地往前拉伸了一下,又扭了扭脖子,一臉輕鬆地說道。

  “老實說,三百萬和五百萬的差距我並不看在眼裡,凱文,如果你還不清楚的話,我和福克斯在談的項目是以億為級別的。”

  雖然沒有故意造作,但珍妮佛自然的神情反而更具說服力,不過凱文對她說的那個‘億級’項目並不是很清楚,切薩雷‧維傑裡在之前的談判中也未提及。湯姆‧古德察言觀色,在他耳邊輕聲說,“就是福克斯和詹姆斯‧卡梅隆在搞的大項目,似乎叫做《阿凡達》……傳聞中那是個五億級別的投資項目,大夢也許有投資……不過似乎他們也沒談攏……”

  五億,在漫威這已經能拍三部電影了,凱文承認自己有些被鎮住了,他抿了抿唇想要說話,但珍妮佛又自顧自地往下說,“我承認我對《鋼鐵俠》是非常看好,否則也不會有意投資,但當然,我一直把這方面的工作交給我信賴的兩個男人——”

  她沖幕布一邊揮了揮手,話家常一樣地說,“因為這只是千萬級別的投資,還不必我自己出馬,但昨晚我看了一下會議記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凱文,我們的矛盾一直集中在這裡——我說錯的話,打斷我:一開始,你們想要我出演,但不想給錢;後來,你們不想給錢,也不想讓我投錢;最後,你們不給錢,要我投錢,還不願意給我相應的權益,是嗎?凱文?”

  從某種角度來說,珍妮佛的總結並沒有錯,漫威的苛刻簡直是有些可笑了,凱文心裡不禁湧上一陣煩躁:如果不是內部意見無法統一,他又何必承受珍妮佛的羞辱?早就在一開始就客氣地表示沒有合作可能了。

  他抗辯地說,“傑弗森小姐——”

  珍妮佛撲哧一聲,失笑地說,“哎呀,叫我珍妮佛。”

  “好吧。”凱文說,雖然他滿心不快,但依然被她的笑容打動了那麼一點,“珍妮佛——漫威絕不是不願意給你你應有的權益,可以說,反而是你的公司要求得太多了,全管道分成20%是很合適的比例,和你的投資成正比——”

  “但它不能保障我對續集的注資權,”珍妮佛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凱文,是的,《鋼鐵俠》是個很好的企劃,你和我都相信荒地下是油田,但現在它畢竟是塊荒地,如果把他擬人化,他是一個潛力無限的律師,我們都相信他能選上州長,而我拿了低薪,自帶政治獻金地為他工作,但你卻不保證我能在將來的內閣裡佔有一席之地,是嗎?凱文,《鋼鐵俠》就是奔著系列化去的,我要求的也不是漫畫人物、電視劇、周邊玩具的版權,我要求的僅僅是這個電影系列的版權,它能確保我不會被系列甩開,確保我不會在第一部票房大爆以後被砍掉角色,喪失對續集的投資資格——”

  她顯然越說越惱火,珍妮佛不再保持隨意坐姿,而是坐直身子,湊近了攝像頭,“凱文,你覺得我是傻瓜嗎?明確地回答我,我在你面前看起來像個傻瓜嗎?”

  凱文‧費奇性格非常強硬,他幾乎要衝口而出‘你看來的確胸大無腦’,但湯姆及時地在他手背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他一下回到了現實,維持理智地說道,“當然不,珍妮佛,你想要確保注資權,這可以商量,但版權是個非常敏感的詞……”

  在他尋找合適語句時,珍妮佛攤開了手,又轉怒為喜,“全管道分成,相應的注資權——這不就是版權嗎?”

  她喜笑顏開地說,“原諒我的無知,不過在我們和福克斯談論這件事的過程中,我們在談的系列版權就是這麼幾個點組成的,那麼為什麼我們不能把它叫做版權呢?”

  湯姆咳嗽了一聲,“珍妮佛,版權並不是這麼定義的——”

  “通常來說,版權不是這麼定義的。”切薩雷‧維傑裡笑容可掬地打斷了他的話——令人討厭的笑容,他對著螢幕補充說,“但在我們的合同草案裡,版權可以被視作是這兩點的集合,它不能被轉讓,如果續作不能按份額注資,則自動喪失對該部作品的份額版權,所以我不認為把這一點稱為版權有何不妥。”

  “啊,原來如此。”珍妮佛有些裝模作樣地說,但凱文不能分辨她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當真剛剛明白過來,通常來說,他接觸過的好萊塢明星遠遠沒有珍妮佛這麼聰明。“那麼是什麼阻礙在我和我該得的版權之間呢,凱文?”

  凱文感到這是一場失控的談判,但他又找不到中斷的藉口,畢竟到目前為止,珍妮佛和切薩雷沒有做出不禮貌的行為,他只能說,“因為一些原因,漫威不是很能接受版權這個字眼……”

  “等等,等等,”珍妮佛打斷了他,“所以,一開始你們希望我幾乎是免費出演,然後你們希望我不要分成——只是為了確認一下,凱文,漫威的這些要求都是公事公辦,是嗎?一切為了電影?”

  “當然。”凱文有些摸不著頭腦——那份時空感更強了。

  “so——”全球知名的金髮女星往後一靠,拉長了聲調懶洋洋地說,“在付出了幾個月的耐心,一再讓步到了現在這個局面以後,你們還要求我放棄版權這個說法——這是因為電影,還是因為漫威自己的喜好?”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摸了摸下巴,表情慢慢地冷淡了下來,“討價還價是談判中的常事,大夢不介意忍受刁難,只要那是個好項目,凱文,我喜歡《鋼鐵俠》,所以我能容忍長達幾個月的談判以及不斷的讓步,但——如果我說錯了,告訴我,我現在越來越有種感覺,我感覺漫威好像不是很想和我合作,你們的所有條件,要麼就是想要逼迫我自動退出,要麼就是把我當成傻瓜——你把我當成傻瓜了嗎,凱文?”

  雖然珍妮佛沒有戲劇化地打破幾個茶杯,僅僅是聲調降低了一些,但凱文依然感到一陣不舒服,這種不舒服從他知道大夢在和福克斯談一個億級項目起就一直存在,但現在則越演越烈——這是一種‘一腳踩空’式的不舒服,大概就像是一個獵人一直以為自己在追逐一隻白兔,然而他轉過一個彎角以後,忽然看到了一頭老虎。

  “我們當然沒有把你當成傻瓜,傑弗森小姐。”他說,語調中已經完全沒有怒火的痕跡,凱文開始反省自己:在和大夢打交道的過程中是否受到刻板印象的影響?是否錯把珍妮佛‧傑弗森當成了一般的大明星,忽略了她是個2006年最具潛力的製作人的這個頭銜。

  “那你們就是毫無合作誠意,只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珍妮佛立刻給漫威栽了另一頂大帽子,“你知道什麼?凱文,在工作場合我們都提倡公事公辦al——”

  她撇了撇嘴,冷冷地說,“但我現在有種感覺,這件事變得很私人化,很情緒化,起碼對我來說是如此。我感覺漫威一直看不起我的專業性,踐踏我的誠意,一個剛剛想要進入好萊塢的漫畫公司看不起一間好萊塢土生土長的製作公司,就像是他們不知道好萊塢是多麼的危險,一部電影從誕生到發行又有多少脆弱的環節,就滿心地以為只簽署了發行協定的派拉蒙能為他們保駕護航,躲過競爭對手的明刀暗箭。”

  私人化、情緒化……踐踏……危險……脆弱……發行協議……明刀暗箭……

  這幾個關鍵字就像是鋒利的匕首,惡狠狠地在凱文身上紮著小洞,久經風霜雪雨,在33歲的青年時期就爬上漫威影業CEO的他,不可能是簡單之輩,這幾個關鍵字就足以讓他展開想像了:女人都是很情緒化的,看起來珍妮佛已經因為談判一再遇挫,真的把這件事私人化看待了,而派拉蒙在這件事上真的是那麼可靠嗎?目前來說,派拉蒙和漫威的關係只有那份發行協議,如果惹來巨頭的怒火,尚未付出任何成本的派拉蒙也許會放棄漫威,而《鋼鐵俠》的脆弱環節,在談判過程中幾乎對大夢一覽無遺,甚至就是外人都可以揪出最明顯的一點——凱文一直以來自己都很擔心的小羅伯特‧唐尼……

  大夢是知道他們還沒簽署合約,一直在等待唐尼的藥檢結果,如果大夢用高片酬拉走唐尼,他們去哪裡找一個實力過人又要價便宜的男影星,如果大夢更陰險一點,在影片開拍以後……

  “我已經和福克斯約好了洛杉磯時間下午2點開會,”珍妮佛在短暫的情緒爆發後,似乎已經再一次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但她也沒有再搭理凱文,而是直接對切薩雷‧維傑裡吩咐地說,“你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來給這件案子收尾,如果談攏,簽下來,如果談不攏,放棄它,我們沒有時間可以在《鋼鐵俠》身上浪費。”

  她瞥了凱文一眼,露出了一點陰冷的笑意,不屑地說,“就讓那些bitch去爭搶小辣椒吧,她們會嘗到滋味的——如果有任何人以為他們可以占到傑弗森家的便宜……”

  沒有和任何人道別,螢幕上亮光一閃,隨後轉黑,珍妮佛切斷了通話。

  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隨後,切薩雷‧維傑裡抱歉地輕咳了一聲。

  “女人。”他說,露出了溫和而無奈的笑容,“尤其是一個在25歲就得到一切的女人——你們明白我的意思。”

  吉姆‧大衛森也附和地說道,“非常抱歉,珍妮佛有時候就是這樣,大費周章地參加會議,只是為了發一通脾氣——就讓我們當作剛才的事沒有發生吧,好嗎。”

  他肥墩墩的臉上擠出了一個討喜的微笑,第一次主動對凱文開口,“那麼,費奇先生,你也聽到珍妮佛的話了,關於版權這個說法……”

  “叫我費奇,”凱文機械地糾正,他在心裡快速地做著計算,同時聽到自己說,“不能轉讓?”

  “絕對不能轉讓。”切薩雷‧維傑裡露出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如果要轉讓,只會轉讓回漫威。”

  “僅限電影系列,和漫畫人物、電影人物和周邊產品、漫畫原著無關?”

  “僅限電影系列,和一切角色人物、周邊產品、小說、漫畫無關。”

  “承諾不獨立製作電影?”

  “承諾不獨立製作電影。”

  “不插手電影系列的運作?”

  “不插手電影系列的運作——”維傑裡又笑了,他親熱地說,“凱文,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好了,這是大夢的個人行為,我們是獨立運作的製作公司,和迪士尼之間只存在股權關係,收起你的多心吧——”

  他甚至沖凱文親密而頑皮地眨了眨眼,語調頗富暗示性,“事實上,你又何必這麼排斥和迪士尼的接觸呢,有時候,多個選擇也不錯,不是嗎?”

  這句話,讓被負面情緒籠罩,甚至有些自暴自棄的凱文心中一動,他仔細地看著切薩雷‧維傑裡,快速地按動著腦海中的計算器——

  過了一會,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需要給紐約打個電話。”他說,多少有些改觀地看了看切薩雷‧維傑裡——其實,他也並不是那麼不討喜,不是嗎?“給我五分鐘。”

  切薩雷‧維傑裡的雙唇拉出一個優雅的弧度。

  “當然,凱文,別著急,”他邊說邊笑,聲調溫柔,“——此時此刻,你擁有全世界的時間。”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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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01:13: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七章: happy0708

  “非常期待正式開拍那天的到來。”凱文‧萊利在合同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蓋上福克斯的公章,他和珍妮交換了一份合同,注視著珍妮簽下名字,蓋上公章以後,這才鬆弛了下來,輕吐一口氣地笑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那應該就在不久的將來了。”

  按照好萊塢的慣例,雙方商定合同以後,回公司可能還有一些流程要走,並不會當時就定下合同,但福克斯卻是打破慣例地把簽約搬到了現場,他們急切的心情可見一斑——和到現在還在走流程的《鋼鐵俠》合同相比,《阿凡達》的合約細節談得順遂無比,之前的糾結點都是迎刃而解,宣發成本折算、dvd分紅、周邊銷售和續集的投資權,在在都是按照兩個同等規模的公司一起投資的規格來簽的合同,包括大夢提出要派審計師和工作人員全程監督的條款,福克斯都是答應了下來,他們要求的就是一點:大夢的首筆資金必須在一周內到賬,三個月內全部打入帳戶,劇組絕不能停工。

  這大概就是上市公司的麻煩之處了,一旦福克斯投資的劇組出現沒錢停工的消息,又被媒體曝光的話,福克斯的股價肯定是要波動的,所以公司對這一點非常敏感,再三強調,絕對不允許出現違約。而大夢方面當然是一口應承了下來:他們現在賬上還有四千多萬的現金,餘下的資金都存在保本型低風險理財產品裡,賺取一些聊勝於無的利息,只需要幾個工作日就可以全部贖回。

  事實上,在《夢露》沒開拍前,大夢賬上的現金應該還是很充裕的,考慮到《阿凡達》拍完以後,珍妮本人能拿到兩千萬的演出酬勞,即使屆時大夢資金不足,她也可以用個人身份或者小夢的名義注資,並不會拖延劇組的進度——雖然《夢露》的拍攝預算還沒做出來,但既然是在‘物美價廉’的倫敦找演員,又幾乎全在棚內拍攝,外景戲不多,拍攝預算超過五千萬的機率不大,扣除給《阿凡達》的一億、《鋼鐵俠》的兩千萬,到《阿凡達》拍攝完結的時候,大夢賬上應該是能掃出這些現金的。

  不過,這麼一來,預定明年開始製作的《暮光之城》,資金就只能等《邁克爾‧克萊頓》在2008年上映後的收入了,要不然,就是得向銀行貸款,或者由股東個人注資來分成,一樣也是預定明年開拍的《馬利與我》,一樣有資金荒的問題,這固然也是說明大夢現在底蘊不足,不能像福克斯這樣的大公司,多年片庫的累計收益,讓他們掃掃地板就有幾千萬的現金可以拿來拍電影,也是說明大夢現在已經是正式把攤子鋪開,開始了往做大做強努力的更運氣,已經不再是局限主做珍妮自己參演的影片,偶爾買些小製作影片,也開始投入中型製作了。

  《鋼鐵俠》、《阿凡達》、《邁克爾‧克萊頓》、《與夢露的一周》、《暮光之城》、《馬利與我》,且不說已經結束最恐怖的宣發工作,只剩收錢工作的那些電影了,在接下來的幾年裡,大夢參與製作和獨立製作的影片就有六部之多,這不但使得他們在現金流方面左支右絀,也讓大夢的工作人員個個都是忙瘋了。——隨著之前幾部電影的發行,尤其是《倒楣愛神》的發行工作,大夢的工作人員也已經擴張到了數十人之多,就這還是拋開了大夢的網路行銷部門來算的,這個部門這幾年間人員擴張得更是厲害,當然,也很能賺錢,光是迪士尼和韋恩斯坦的單子,就讓這個部門的利潤足以承包下大夢的日常運營費用了。

  從珍妮拉切薩雷入股到現在,不過是兩年的時間,大夢已經脫胎換骨,擴張速度堪稱驚人,珍妮也已經是沒法記住所有員工的名字了。而除了切薩雷、吉姆這兩個占股份的合夥人以外,公司內部也是出現了第一批社會招聘以後晉升到部門首腦的高管,並形成了自己獨有的管理習慣。

  和一般的公司不同,電影製作公司一般並沒有明確的戰略目標,也不需要多元化經營,對他們來說,通常是撈到什麼項目就做什麼,只要項目賺錢,不管全不全面都行得通,大夢當然也是如此,再加上管理和股權還沒有分開——這也是創業期公司的特色,管理層無需考慮漂亮的財報,或是讓股東滿意之類的問題,隨意性很強、管理也趨於扁平化,有點‘船小好掉頭’的意思,所以現在的日常行政事務管理也非常有特色:沒項目的時候,一些部門閑到摸魚也沒人管,按時打卡上下班就好了,而一旦忙起來,部門就會制定進度表格,主管也會寫出每日工作簡報,由於公司人數不多,簡報可以具體到人。而這些報告通常會發送給吉姆‧大衛森的郵箱帳號,吉姆也經常發送郵件回復,指示主管的工作內容,而具體開會的話,在公司內部職務不明的切薩雷‧維傑裡反而最有話語權,上到大老闆珍妮佛,下到明面上的小老板吉姆,都是只有乖乖聽講的份。

  對於名字寫著吉姆的那個工作郵箱到底是誰在管,切薩雷和這間公司到底有什麼關係,公司內部的員工還沒有沒眼色到當面詢問的地步,反正切薩雷是一手挖掘珍妮佛的經紀人,老闆對他言聽計從、信賴有加,她本人又因為拍片需要常年在外,切薩雷完全可以代表她做主——知道這點也就夠了,至於經紀人是否能夠插手製作公司的運營……首先,目前還沒有切薩雷的藝人出演大夢項目這樣的事發生,其次,誰知道切薩雷有時的指示和舉動,是不是珍妮佛在背後遙控呢?對於小蝦米來說,能領到工資,保住這份雖然忙碌,但薪水卻很優渥的工作就夠了,告密、揭發的事,暫時還沒人會傻得要去做。

  這樣以電郵來往為主,經常召開視訊會議,大老闆珍妮和話語權極強的切薩雷很少到公司,平時都靠吉姆在盯的管理模式,從長遠來看當然並不可行,不過暫時來說,因為公司規模還小,以及忙季閒季區別很大,在忙季的工作強度足以把庸才淘汰出去的這一特色,大夢目前還沒有冗員、員工積極性不強、偷懶怠工的現象,在2007年還打算繼續擴大規模——製作、宣發和電影檔期比那都是要提前一年半到一年的,2008年初上《邁克爾‧克萊頓》、年中上《鋼鐵俠》、年尾上《與夢露的一周》、《馬利與我》、《暮光之城》,算算明年大夢自己要主製作、發行三部電影,配合製作、發行兩部,也就意味著從2007年下半年開始就要進入忙季了,年中招人培訓幾個月,就可以開始層層遞進的地獄式優勝劣汰中去。

  “時間表大概就是這樣了。”珍妮總算停下了打字的動作,她往後靠到椅背上,吐了一口氣,“切薩雷,我把表格同步給你了,你看看我還漏了什麼?”

  “公司部分應該沒有太大的疏漏。”切薩雷在辦公桌對面流覽了一遍,敲著滑鼠也給珍妮發來了一份文檔,“這是你在07和08年的拍攝行程。”

  “哇噢。”珍妮拿到手後,也是苦笑了下,她低低地吹了一聲口哨,“happy2007——更快樂的2008,不是嗎?”

  本來對《鋼鐵俠》和《阿凡達》,他們只是抱持著能談下一個就很好的態度,現在兩部都談了下來,珍妮在07年的檔期立刻就被壓縮得非常緊迫——現在是3月中旬了,《鋼鐵俠》的合同在走流程,其餘事項早已準備妥當,半個月以後應該就可以開拍,雖然最晚進入視野,但反而是最早開拍。由於珍妮是最大咖,而且檔期緊張,劇組會配合她把大部分小辣椒的戲份先挑出來拍攝,大概用一個月的時間拍完以後,唐尼留下來拍攝特效場景,而珍妮就可以殺青出組,直接去《阿凡達》劇組報導——這是她做主角的電影,而且導演咖位最大,又是摸索性拍攝,所以直接預留了七個月的檔期,直接拍到年底。

  年底拍攝中,還要穿插《邁克爾‧克萊頓》的一些宣傳活動,等《阿凡達》殺青出來,《夢露》開拍……按照切薩雷的估計,《夢露》工期最寬在16周左右,也就是四個月,這拍完就要到08年中了,所以《夢露》必須是一邊拍一邊做後期,拍好後2個月內剪出成品,這才趕得上醞釀、造勢,以便衝擊09年的奧斯卡。——而《夢露》殺青出來就是一切的結束嗎?不不不,還有羅伯‧馬歇爾的《9》,珍妮雖然是打醬油去的,沒幾場戲,但那是歌舞片,她怎麼都要做點恢復性訓練,一兩個月的時間是肯定要安排出來的,然後……然後《鋼鐵俠》應該就要拍第二部了,還有08年底的宣傳沖獎大戰……

  即使不考慮製作、發行事宜和大夢的日常管理事項,這都是一份讓人頭暈目眩的日程表,所以說,要想在事業上取得成就,過人的精力應該是不可或缺的要素,像是珍妮這樣,真是連病都病不起,這些行程哪一樣都無法推後,真的遇到生病,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搏命去做。這麼博上幾次命,人都要變老幾歲,損耗掉的本源實在是太難補回來了。如果還搭上愛去夜店、喜歡喝兩口,這簡直是不到30歲就早衰的節奏。

  就算是再畏難,密密麻麻的行程都已經是排出來了,不去做也不行,珍妮歎了口氣,苦中作樂地說,“還好,到09年前,我們應該都是不會有新的項目要插手了——先把手裡的專案做完再說吧。”

  “別忘了你還許諾要幫上我的忙……”切薩雷‘幽幽’地說。

  光是這三部戲加上《夢露》的製作就夠她喝一壺的了,還要幫手日常事務?珍妮無語地望著切薩雷,都懶得判斷他是否只是在開玩笑了,面對這繁重的日程表,她的壓力已經大得想哭,“你說,我該用什麼藉口來食言好呢?”

  “管理公司的確不是你的特長,”切薩雷眼中的笑意也讓珍妮鬆了口氣:還好,看來他只是在開個玩笑,“好好拍戲、不要惹事,保持健康就行了,需要你出面的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雖然這樣的語氣有點把她當下屬吩咐的感覺,但珍妮現在已經沒有和切薩雷爭權的心思了,她根本承擔不起隨著權力而來的那些事。“你這麼說,會讓我開始懼怕接你電話的——說實話,我現在已經開始怕了。”

  切薩雷微微一笑,這是個游離在商務微笑和真正的笑之間的笑容,笑意在唇邊一觸即收,但在眼裡卻留下了長久的餘味,“對了,詹姆斯最近有聯繫你嗎?《阿凡達》男主角不知定下了沒有。”

  本來預定去年就開拍的《阿凡達》,實在是拖得太嚴重了,現在排出的開拍月份是5月,而非常不幸的是,李奧納多終究是沒能乾等那麼久,本來就對新技術抱有疑慮的他,談下了《革命之路》和《謊言之軀》兩部影片,《革命之路》正是5月開拍,原本的備選克里斯多夫,一方面因為和珍妮的緋聞不適合再進組,另一方面,他7月也得去拍《拆彈部隊》,所以《阿凡達》現在只能放棄招募頂級男星的念頭,去找一些物美價廉的b-list、c-list男星出演,CAA當然有意往裡塞人,珍妮這個深得卡梅隆喜愛的寵兒,也成為各方人馬打探消息的管道——其中最主動,最不客氣地利用她這條管道的人當然就是切薩雷。

  “詹姆斯還在考慮。”珍妮說,不知是否她的關係,原本應該脫穎而出的薩姆‧沃辛頓一直到現在都沒浮出水面,珍妮也不知道最後誰能勝任這個角色,是他,還是另一個她沒聽說過的無名男星。“他想要個有些肌肉,有軍隊氣質,但又沒那麼壯實冷硬的男人,處在30歲前半段是最好的,目前還沒看到合適的演員。”

  她描述的男影星幾乎可以普遍壟斷好萊塢90%以上的商業大片,對男影星來說,這也是他們最好的年紀,整個20代都在委屈做配、跑龍套的他們,總算迎來了盛放的機會。——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和李奧納多、克裡斯一樣幸運的。

  切薩雷默不作聲地考慮了一會,珍妮笑著說,“你是不是想推賈斯汀?他距離軍隊氣質似乎有些遠,不過,如果你認為他合適的話,我可以和詹姆斯打聲招呼。”

  “不,賈斯汀的演技還有些稚嫩,”切薩雷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一點——賈斯汀‧汀布萊克是他麾下的又一名知名客戶,本人就是歌手,但一直對於拍電影有很大興趣,但他現在還處在剛入行的階段,不可能一步登天地摻和詹姆斯的電影。“我是在想也許希斯‧萊傑頗為合適,不過《蝙蝠俠》也有意找他出演,也許他本人更愛克裡斯蒂安‧諾蘭吧。”

  珍妮默然無語——這又是她不知是否蝴蝶效應的一件事:在她拿了奧斯卡以後,也許是受光環效應的影響,切薩雷的經紀人事業也是蒸蒸日上,他不但擁有自己錢多事少的吸金機器,在克裡斯和李奧納多之間周旋牽線,而且還吸納了大批對奧斯卡頗有興趣、野心的b-r、c-r青眼,甚至賈斯汀有意主力往電影界發展時,也是點了切薩雷的名,也就是珍妮和切薩雷關係非同尋常,兩人還保持著這麼密切的交際,很多新客戶都是切薩雷手下的小經紀人在做聯繫工作——CAA一直以來的超扁平化管理在他身上自動失效,切薩雷手下已經是名正言順地有一群小經紀人在為他服務了,這也是他一直分神兼顧大夢,卻沒有流失多少明星客戶的原因之一。

  希斯‧萊傑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CAA的,像是他這樣前途無量,拍攝過奧斯卡獲獎大片,演技備受褒獎的年輕男影星,當然不止一個經紀人願意為他服務,但人家就是沖著切薩雷來的,而切薩雷也確實是有能力,不但幫他牽到了諾蘭這條線,現在還通過他搭上了《阿凡達》。如果希斯能取代他的澳大利亞老鄉薩姆‧沃辛頓的話,那麼他肯定是抱上金飯碗了,會不會因出演小丑而精神問題加重,因此服藥過量意外過世,還真不好說。

  不過,歸根到底,這個有些叛逆的性格演員並非誰能掌控得了的,不論切薩雷還是珍妮都不能為他做主,只能問過他的意見再決定是否遞上簡歷,兩人也很快地結束了這個話題,收拾著檔,結束了這個小小的合夥人會議以及今天的工作。

  “對了,”珍妮一邊關電腦一邊說,“克裡斯打算在家裡開個小牌局,你想來嗎?他讓我問問你,他說你們都好久沒見面了。”

  “今晚有約會。”切薩雷說,“代我謝謝他,過幾天我會找他吃個晚飯。”

  “是去年的那個女員警嗎?我想想,她的名字是——”珍妮頓時八卦了起來。

  “安妮,安妮‧史密斯。”切薩雷回答,他用好笑的眼神掃了珍妮一眼,“當然不是,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過去式了——今晚是商務晚餐。”

  像是切薩雷這樣30剛出頭的黃金單身漢,感情生活當然不可能長久空虛,不過切薩雷在和莉莉安分手以後,一直沒有安定下來,珍妮時而能聽說他在約會,但關係總是維繫不到會對朋友提起的地步。

  “說起來,你和克裡斯打算怎麼辦?”當兩人一起走出辦公室時,切薩雷問,他當然是對這兩個客戶的日程掌握得最清楚的一個人。“你半個月以後就要去北卡,5月去紐西蘭,他7月去約旦,回來後不久就要去加拿大——”

  克裡斯在《拆彈部隊》之後接了一部‘貼補家用’的浪漫愛情電影,為了節省成本,現在很少有影片是在洛杉磯本土拍攝,就連《阿凡達》這樣剛省了兩千萬,資金變得有些寬裕的電影都沒有,所以珍妮和克裡斯今年下半年看來是只能全球亂飛,很少有見面時間,甚至連打電話都得算準時差。

  “是啊,我也在考慮這件事,”珍妮算了算,她和克裡斯的行程剛好是完全錯開的。“但這也沒有辦法,也許他可以在拍完《戀愛中的她》以後到威靈頓找我,然後我們一起去倫敦住一段時間——如果他有假期的話。”

  “嗯。”切薩雷說,“看來你們的關係日趨穩定,這讓人很欣慰——克裡斯也變成了個乖孩子,他已經很久沒給pr找麻煩了。”

  珍妮大笑起來,“很難想像,對嗎?克裡斯和穩定戀愛關係這個詞能聯繫在一起?”

  “確實難以想像。”切薩雷和她一起走出辦公室,“從沒想過克裡斯會有穩定的女友——我以前認為他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結婚,還會把大把的金錢花在親子鑒定和撫養費訴訟上。”

  珍妮已經很久沒和切薩雷閒聊了,最近幾個月他們都各有事忙,通電話也只是說說公事,與其說這句話幽默,倒不如說是切薩雷說這句話特別逗樂,她笑個不停,“你對克裡斯的評價真是高得可怕——”

  然而,一個不祥的念頭被切薩雷的話啟發了出來,讓她的笑聲一下卡在了嗓子眼,切薩雷奇特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你想起了什麼事?”

  “噢,是《鋼鐵俠》的檔期……”珍妮本能地找了個話題遮掩過去,“我剛才忽然想起來,拍《阿凡達》的時候我得離開好幾天去拍《鋼鐵俠》的最後一戰……”

  和切薩雷在公司停車場裡分手以後,珍妮坐上了保姆車,她沒有和一樣同司機兼保鏢閒聊,反而搖上隔音板,打開手機,手指輕顫地按下了快捷撥號。

  “瑪麗。”電話一接起來她就說,“你現在馬上到馬里布來找我——路過藥店的時候停一停,幫我買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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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01:13: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八章:虛驚

  “但這怎麼可能呢?”瑪麗撐在盥洗室的門板上,不可思議地說,“我是說,這怎麼可能呢?是我親自陪你去的醫院呀——”

  “瑪麗。”珍妮無奈地提高了音調,“雖然我很想加入你和你一起崩潰,但現在別說話了,知道你在外頭等著讓我完全無法,你知道——使用這支驗孕棒。”

  “好吧,好吧。”瑪麗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但她安靜不了多久,又忍不住地說,“但,說真的,這怎麼可能呢?你確定不是你記錯了嗎?”

  好在珍妮已經充分利用這段時間,完成了驗孕的過程,她拿了一張紙包住驗孕棒,草率地洗了洗手,一把拉開了盥洗室的門。

  “看我的記事本。”她打開了新拿到的蘋果手機——雖然這款機器對外是6月份才會發售,但像是珍妮這樣的好萊塢明星,提早拿到一兩部成品也並非難事,而珍妮真的已經受夠了塞班系統。“看到日曆上的標識嗎?上一次是40天以前。”

  “而你——”瑪麗說,沒等珍妮回答她就自己回答,“而你的週期一直是很准的32天——god!但——”

  她又回到了糾結的原點,“但這怎麼可能呢?”

  珍妮並不責怪瑪麗,她自己都不能相信會有懷孕的可能,要不然也不會拖到現在才被切薩雷無意一句提醒起來——她和克裡斯一直使用安全套,但那不是唯一一種避孕措施,只是為了安全、方便和潤滑,在更多的時候僅僅是一種習慣,因為她確定搬進馬里布,和克裡斯保持真正的男女朋友關係以後,就去醫院放置了節育環。畢竟在性生活活躍而頻繁的基礎上,安全套並不是那麼安全的,如果佩戴時機不對,讓男性液體進入體內,或者動作過於激烈,把安全套給弄破了,那麼都是有風險導致懷孕。而這件事當然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其實對大部分美國人來說,長效避孕藥是更合適也更普遍的選擇,但珍妮不可能採用激素避孕法,即使風險很小,她也承擔不起用藥後發胖的後果,而長效避孕藥還不是說停就能停的,至於短效避孕藥和事後藥,一樣也都是激素,而且還得成天提心吊膽,永遠記著這件事,之前兩人聚少離多的時候還不是負擔,但在住到一起以後,情況有所改變,所以珍妮考慮過後還是置入了節育環,這一樣是一種風險低、傷害小的長效節育辦法,在美國這邊也是相當普遍,是許多家庭的選擇。

  “我不知道,”她捂住額頭呻吟了起來,翻找著日曆,推算著在上一次排卵期兩人的‘活動’次數,“但是風險的確存在,幾周前有一次我們沒用安全套——”

  克裡斯對珍妮的考慮當然是知情並支持的,在此之後,兩人的警惕性也有所放鬆,畢竟他們倆都有體檢,都是完全健康,而且也不是每次在情濃時大家都記得去找這種非必要的用具,所以,如果節育環不知怎麼失效的話,還真的是有這麼一線可能。只是在大部分時間都帶套,女方又有節育環的情況下,這種機率實在是太小了,小到珍妮完全已經是忽略不計了。

  ——如果真的是懷上的話該怎麼辦?珍妮現在已經完全不願意去想了,這對她來說也相當罕見,畢竟來說從上輩子的少女時代開始,到現在走到這一步,多少大風大浪都是見過的,還真的很少有事能讓她難以面對,心態上是徹底的逃避,哪怕只是稍微想一下萬一成真該怎麼辦,都是痛苦得恨不得來個人把她一拳揍暈過去,等有了結果以後再讓她起來。

  “天啊,如果是真的,萬一成真的話——”對她的行程極為瞭解的瑪麗幾乎和她一樣崩潰,“那我們該怎麼辦?切薩雷會發瘋的,還有福克斯和漫威,克裡斯會有什麼反應,你要留下孩子嗎——”

  “瑪麗?”珍妮閉上眼,忍耐地說,“閉嘴。”

  瑪麗幾乎是‘啪’地一聲閉上了嘴,她看了看珍妮,又看了看盥洗臺上被包著的驗孕棒,“呃,時間已經到了,珍——你要我幫你看嗎?”

  “快看!”珍妮坐在馬桶蓋上,抱著頭崩潰地叫道,“上帝啊,快看,然後告訴我結果!”

  她死命地閉著眼,已經不在乎這樣會擠出多少皺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讓空氣中的緊張更有濃度,隨後瑪麗歎了口氣,如釋重負地宣佈。

  “假警報!”她幾乎是虛脫地說,“你沒懷孕!”

  珍妮也差點沒滑到地上,她長長地歎了口氣,都說不出話了——

  “不過,”瑪麗這裡又有新問題了,她費解地說,“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的mc為什麼會遲來呢?”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們還是給我的產科大夫打個電話,最好現在去醫院做個檢查。”珍妮也是在想這件事,不把可能性完全排除掉她是不會安心的。“瑪麗,你去打電話,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現在就過去。”

  雖然大部分醫院都是採取預約制,不過那都是針對平民的服務,對於珍妮這種花的起錢的大客戶來說,美國的醫院服務還是相當快捷和貼心的。瑪麗迅速地就聯繫上了珍妮常用的那個產科大夫,“曼森大夫說這是常見的反應,在放置術後很多人的週期都會發生改變——不過為了確保安全,你最好還是來做個檢查,反正放置術後例行幾個月都要去檢查一次的,你的時間本來也快到了。”

  有了大夫的話,珍妮就更放心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醫院還是要去。“那還等什麼呢?走吧。”

  #

  檢查是否懷孕的手段有很多種,最可靠又最快捷的當然就是b超測試了,所以,當珍妮和瑪麗開車回家時,兩人完全是呈現歡聲笑語的狀態,整個人都輕鬆得不行了,在半路上把瑪麗放回家以後,她乾脆打電話和莉莉安分享了自己剛才的驚魂體驗,順便和她聊聊莉莉安在策劃中的婚禮。

  雖然隨著日程的漸趨忙碌,以及莉莉安本人的升職,她和莉莉安見面的機會沒以前那麼多了,但這不代表友情會有所褪色,珍妮和她是那種可以很久不聯繫也不會生疏的朋友,一旦有機會通電話,聊起來都是沒完沒了。莉莉安在電話那頭盡情嘲笑了珍妮的一驚一乍後,也是說起了她和馬克的幾次驚魂體驗——對於每個暫時不打算要孩子的家庭來說,這種擔心都是非常常見的,兩個人天南地北地從好萊塢說回了馬里布,珍妮走進大宅的時候還在講著電話。

  “對,對,”她一邊說一邊笑,“然後瑪麗就說,‘等等,我當時說我不喜歡浪漫,但這不意味著你能拿一把西蘭花就對我求婚’——啊,你已經到家了。”

  她沖走下樓梯的克裡斯揚起手打了個招呼,繼續說著電話,“然後尼古拉斯說,‘我以為你真的對所有的花都過敏’,明白了嗎?笑死我了,他以為瑪麗說的過敏是真的,所以從來不送花。”

  她一邊和莉莉安聊著,一邊和克裡斯輕吻了一下,和他一起走進起居室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靠在他懷裡講著電話,“當然了,求婚肯定失敗了……那還用說嗎?對,這樣怎麼可能答應……”

  盡興地聊了好一會,珍妮這才撂下手機,“嘿,我還以為你沒那麼早到家呢——怎麼了?今天的行程不順嗎?”

  克裡斯今天的小動作的確很少,之前兩人在這種情況下,他肯定會‘騷擾’珍妮的,今天他則一直相當深思,時不時還打量珍妮一眼,彷彿是若有所思。

  “沒什麼大事。”他含含糊糊地回答著,又咳嗽了一聲,“吃晚飯嗎?”

  “好啊,今晚吃什麼?”珍妮現在的心情真的很好,她興致勃勃地差使著克裡斯,“去廚房看一看吧,今晚我們吃電視晚餐可以嗎?”

  除非是有特別要求,否則大廚在做完早飯和午飯後,為他們準備好運動後喝的能量飲料和簡單的晚飯就會離開,因為珍妮和克裡斯的飲食習慣同一般人是相反的(主要是珍妮),他們一天最重要的一頓是午飯,所以不像是一般西方人午飯都吃冷食,晚飯才是全家聚會的大餐,他們的晚飯一般都是簡單的冷食、清湯等等,不需要現做。廚師會根據兩人不同的營養需求來設計食譜,像是克裡斯想要有一些肌肉,所以他的晚飯會比珍妮的多一些肉,珍妮更重視體態的窈窕修長,就得多吃蔬菜,口味也比克裡斯要清淡得多。

  “ok。”克裡斯沒‘抗議’什麼,而是順從地站起身走向廚房,珍妮打開電視看了一會,興奮勁還沒褪去,她轉身趴在沙發背上,對克裡斯喊道,“能聽到我嗎?和你說個事。”

  遠遠地傳來一聲‘哐啷’,克裡斯似乎把什麼餐具給失手掉到地上了,珍妮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

  “你沒事吧?”她問道,看到克裡斯安然無恙,在冰箱門前收拾著保鮮盒,這才繼續閒聊地說,“切薩雷說他今晚不來牌局了,他有商務晚餐——”

  她忽然發覺不對,“嗯?說起來,怎麼沒看到路易斯?他今天不該提早下班啊,你不是叫了人來家裡打牌嗎?說好了大家一起吃晚飯的?”

  “噢,我……嗯,牌局取消了,”克裡斯說,他還蹲在冰箱門後,所以聲音有些甕聲甕氣,“你說有事要告訴我——就是這件事嗎?”

  “不是,”珍妮覺得有些不對了,但沒有太放在心上,“我今年的行程表已經大致排出來了,基本到年底都得在外頭打轉,你也是一樣,所以,你想和我一起去北卡住一段時間嗎?”

  按照她的行程表,只能是克裡斯來陪她,她陪克裡斯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珍妮對此也是微覺歉疚,但要找時間相處的話,也只能這麼安排了。她靠在門邊計畫著,“我們可以在北卡找間好房子,住上一段時間,你不會覺得和在馬里布有什麼區別的,然後等你從約旦回來,就直接到威靈頓找我,拍攝日程應該不會太趕……克裡斯?”

  克裡斯手裡的保鮮盒已經收拾好了,但他還沒站起身,而是依然蹲在冰箱門後,珍妮開始有點焦慮了,她也蹲下身,湊近了自己的男朋友?“你沒事吧?剛才沒撞傷吧?——你怎麼啦?”

  見到克裡斯眼神四處亂飄,就是不肯和她對視的樣子,珍妮真的開始擔心了,因為克裡斯現在表現得並不像是忍耐著什麼物理疼痛,反而更像是在——更像是有些害怕——

  “等等。”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珍妮忽然有點啼笑皆非了,“克裡斯,你是不是用了我的盥洗室?別告訴我你還翻了垃圾桶?”

  “我並不是有意這麼做,”克裡斯著急地為自己辯解,“最近我們都在用那間盥洗室啊——而且我也沒翻垃圾桶,是你自己忘記丟了,它就擺在盥洗臺上,我不可能看不到。”

  雖然這並不是特別滑稽荒謬的事,但珍妮依然很難忍住大笑的衝動,“然後你拿起來看了——然後呢?silly!那是陰性,既然你都看了,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什麼?是陰性?”克裡斯的眼睛一下瞪大了,他滿懷希望地抬起頭——這表情簡直可以直接用到廣告中去了,那種純然的喜悅簡直太有感染力了,彷彿他剛才發現的是什麼能拯救人類的大發明,“是假警報?”

  “是假警報沒錯。”珍妮也和他一起蹲了下來,她笑得直接坐到了地上,“ohmygod,這簡直是太好笑了,你應該看看你剛才被嚇瘋的樣子!”

  不過她也無意嘲笑克裡斯太過,反而有點‘找到同伴’的喜悅,“不過其實我也一樣,說真的,我剛起懷疑的時候,簡直都嚇得不能呼吸了。”

  “right?”克裡斯也找到了知音,“right?天啊,我真不知道剛才那十幾分鐘是怎麼過來的,尤其是司機剛又和傑克說你們去看了產科——我簡直、這真是……”

  在最初的驚嚇過去以後,餘下來的除了倍感荒謬的好笑以外,還有劫後餘生的慶倖,珍妮和克裡斯都是指著對方,忍不住地一邊笑一邊說,很快就把事情真相拼湊了出來:克里斯本來是提早回家準備招待今晚的晚飯和牌局的,在回家的路上,助理傑克就告訴他,自己和珍妮的司機確認行程時,司機說珍妮回家以後沒多久就又出門,現在要去產科門診。

  有過這樣的鋪墊,克裡斯心裡當然也是有點陰影,走進盥洗室的時候,一看到驗孕棒就完全想歪了,而且這傢伙以前一直很小心,從沒有走到必須和驗孕棒接觸這一步,所以還不知道該怎麼看陰性還是陽性,正好傑克打來電話確認牌局,克裡斯哪裡還有心情打牌?隨口取消掉了,正是蹲在垃圾桶邊上糾結地研究包裝上的說明時,珍妮就回家了,而且還是那麼的興高采烈。讓克裡斯完全無法開口問細節,或者和她溝通這件事——做媽媽的這麼開心,也給他施加了很多道德壓力,如果他不表現得開心且期待的話,似乎就會成壞人了。

  在這種異常的高壓下,過去的二十分鐘裡,他真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直到現在確認珍妮的高興並不是因為‘有了’,而是因為‘沒有’,克裡斯才是真正地放鬆了下來,兩人和過聖誕一樣,甚至比之前過情人節還要更高興,而且都是有志一同地感到應該喝點酒放鬆一下剛才一度緊繃到極限的神經,好好地舒緩一下。

  “我是說。”克裡斯喝了一大口酒,“當然這樣說也許不太好,聽起來不是那麼的有男人味,但說真的,我才31,你才26——誰會在這個年紀就當父母啊?我們又不是那些高一懷孕生小孩的少女媽媽。”

  “明白你,”珍妮咯咯笑著給他斟滿了酒,“這真的非常可怕不是嗎?你還有那麼多事要做,孩子只會把這一切打亂,然後你會傷感地發現一切再也回不到從前,時間開始加速行走,而你變老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好幾倍。”

  克裡斯摸了摸自己的臉,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太可怕了,那種忽然間要肩負另一個人人生的感覺——你知道,忽然間,所有的派對、度假……就和你說得一樣,一切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而那是多可怕啊!”

  他已經有些醉意了,所以說話變得嘮嘮叨叨的,不過珍妮是很瞭解他的心態的,雖然她和克裡斯都有足夠的金錢來養育這個孩子,可能如果他們願意的話,生完小孩以後什麼都不管也是可行的。但生育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有了孩子以後,在感情和身體上的聯繫都會使得父母自己的生活方式發生極大的轉變,這和金錢毫無關係,是一種對於改變的恐懼。當然,可能他過幾年心態變化以後也會想要孩子,但在自認做好充足防範的時候,忽然間有這麼個意外,克裡斯一時間無法接受、感到排斥也很正常。就說珍妮自己好了,就算她沒有格外的顧慮,完全是珍妮‧傑弗森,沒有別的亂七八糟的考慮,在現在這個時間節點上,要她推掉之後十個月的行程去生小孩,她也不可能接受——而那他們要做的決斷就會非常艱難了。

  “是的,非常可怕。”想到從前的經歷,她扮了個鬼臉,“想想吧,半夜起來餵奶,永無止盡的雜物、尿布、髒亂和哭鬧——”

  她和克裡斯一起打了個寒顫,不約而同地碰了碰杯子,慶祝地喝了一口酒。

  一陣夜風吹過,在按摩浴缸裡激起了陣陣漣漪,克裡斯和珍妮都安靜了下來,在一陣愉快的沉默後,克裡斯扳起手指,用慶倖的語氣計算了起來,“讓我們看看,我們差點險些陷入怎樣的困境,如果你真的懷孕了,而我們又決定把孩子生下來的話——”

  “首先,我沒法去拍《阿凡達》了。”珍妮說,“而你能想像詹姆斯的怒火嗎?我懷疑他會買兇殺了我的,他絕對會,畢竟,即使我勉強進組,效果也肯定不能盡善盡美。”

  “你倒是可以產後去拍夢露。”克裡斯玩笑地說,“生產增加的體重會讓你更靠近她的形象。”

  珍妮大笑,“別得意,親愛的,別以為我會讓你那麼好過,我不能去拍《阿凡達》,你也別想拍《戀愛中的她》了,按照時間推算,那正好是預產期,你哪裡也不能去,只能和一個尿頻、煩躁、怨恨的孕婦呆在一起——想像一下那會是多有趣吧。”

  克裡斯又打了個寒顫,“ok,繼續,還有呢?”

  “還有就是必須規劃時間來帶小孩了,”珍妮指出,“在未來十年裡,我們必須總有一個人陪伴孩子,這就意味著我們不能同時工作,也意味著減產,除非你願意把孩子送到奶奶家,但那可能並不合法。”

  “對,不合法並且不可能,”克裡斯同意地說,“我媽不會答應的——而且也會對公眾形象造成非常的影響,你知道,很壞的示範,不負責任的父母什麼的,所以只有減產一條路走了。”

  他扮了個鬼臉,“你會因此恨我的,是嗎?”

  “絕對的,如果你沒有先恨我的話。”珍妮說,聳了聳肩,“然後就沒什麼了,輪流帶孩子,挑學校,希望他不要被慣壞,不要沾染惡習,除了金錢帶來的一些方便以外,基本和別的家長也差不多,甚至因為我們都很有錢,所以要擔心的事比一般的家庭更多。”

  “唔,然後在他一天天長大的過程中不妙地意識到你正在飛快地變老,你已經沒有藉口再無憂無慮下去了……”克裡斯的聲音沉了下去,像是陷入了自己的迷思裡,但他很快又搖了搖頭,從幻想中清醒了過來,“可怕,不是嗎?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珍妮又和他碰了碰杯,但阻止了他的靠近,她笑著說,“不,不要,在今天的驚嚇後,這件事對我來說好危險哦,我需要一點時間恢復,哈哈哈——”

  克裡斯叫了起來,“但——有些事不能因為危險就不去做呀y——”

  在兩人的大笑聲中,這樁荒謬的小風波也正式落下了帷幕,珍妮也很快地和克裡斯商定了兩人在今年的會面和聯繫計畫——是的,他們倆就是忙得連見面都要提前幾個月預約,包括通電話的時間也得事先商量好,免得因為時差和工作時間段的關係,打過去找不到人——和事先她想的一樣,克裡斯會在有空的檔期飛到片場來陪她,而他們也不能再尊重片鈔不帶伴侶’的潛規則了,否則接下來的八個月到一年間,兩人根本就沒有見面的機會。

  由於《鋼鐵俠》的預計檔期還只有一個月,所以收拾行李的活計還不是那麼的繁重,在好萊塢度過了勉強還說得上是有那麼一絲悠閒的半個月,珍妮和克裡斯搭上了他們的私人飛機,順道帶上了小羅伯特‧唐尼和他的妻子,知名製片人蘇珊娜‧唐尼,飛往位於西北地方的北卡羅納州,正式開始了《鋼鐵俠》的拍攝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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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8 01:13: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一十九章:能入能出

  “這麼說,你就是有名的佩帕‧波茨了,”在近景擺設和遠景綠幕的融合中,飾演名利場美女記者克莉絲蒂娜的萊思莉‧比伯含笑地說,她隨意地甩了甩自己染過的金髮,用挑戰地眼神凝視著從容自若的佩帕‧波茨。

  “d。”珍妮也做了個手勢,她的造型和漫畫造型十分相似,都是剪裁精良的西裝套裙,而天生的金髮也被染成了紅髮,這也是漫改電影較優勢的一點,人物形象不需要無中生有,有時候只是略做修改就夠了,不必導演來做最終的決定,所以前期籌備工作可以多頭同時進行,當然這也意味著導演的話語權較小,製作方參與的程度更高。

  “在這些年後,托尼還讓你去拿他乾洗的衣服嗎?”克莉絲蒂娜bitch氣十足地說,表示出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但實際目的當然是為了打擊托尼身邊最受信任的紅人——當然也是出現在他身邊最久的女性。

  之前一直態度友善、專業的小辣椒露出了遊刃有餘的從容笑容,語調不變、一語雙關地回敬,“我會做任何史塔克先生要求我做的事,當然也包括時而處理他留下的垃圾——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嗎?”

  “cut!good!”導演喬恩‧費儒,也是《鋼鐵俠》中哈皮的飾演者滿意地拿起導筒叫了一聲,“非常好——休息五分鐘,讓我去隔壁看看,然後我們就來拍這個佈景的下一場戲。”

  和一般的劇組不同,《鋼鐵俠》有很多的後期特效內容,這也使得唐尼的表演變得相當的輕鬆,很多時候他甚至是不需要上道具服裝的,只需要化個臉妝就ok了——因為鋼鐵俠在天上飛行的片段全是特效製作,在拍攝中則是採取為唐尼罩一個透明的頭罩,然後只取特寫的辦法,所以,在珍妮拍攝以她為主的鏡頭時,唐尼也不必閑著,在隔壁棚拍這些簡單的特寫鏡頭就可以了,由於《鋼鐵俠》的文戲並不豐富,起碼這些特寫鏡頭連機位都無需調節,就只需要念念臺詞,武戲又幾乎全以特效製作為主,所以拍攝難度不高,有一大半特寫鏡頭可以讓副導演監工拍攝,帶幾組鏡頭,而不必事事都是導演出面。這樣也能更好地節約成本,縮短整個拍攝週期。

  而比起目前還很省錢的盔甲內鏡頭拍攝,托尼豪宅的內景佈置反而是最花錢的部分,為了打造這個當代富豪家居的奢華感,劇組是一點都沒含糊,半是拉贊助,半是出租金地營造了全是高端品牌傢俱的起居室,劇組的道具預算有不少都花在了租金上。就是演員在這個起居室裡拍戲都得特別小心,導演對這些貴重傢俱的使用也是能少則少,所以《鋼鐵俠》並不按照時間順序拍攝,而是在找出珍妮相關的所有戲份的同時,根據場景順序來排序的,之前幾天一直在拍辦公室場景(一樣有很多昂貴的傢俱和小擺件),今天就來拍客廳場景,剛才拍攝的這一幕,雖然是佩帕的第一次出場,但實際上他們已經拍了幾十場戲,也早已經拍攝了快半個月的時間,珍妮的戲份都快拍完了。

  喬恩晃去隔壁視察了一下,很快領回了拍完一部分特寫鏡頭的唐尼,兩人在客廳裡演了一些簡單的對白戲碼,上午的工作就宣告結束,等到下午,唐尼和扮演反派的傑夫‧布裡吉斯對過戲以後,這個佈景也會被拆除,傢俱則被歸還品牌商家,免得儲藏在倉庫裡還要付一筆不菲的保管費。

  “聽說今早某人的狀態不錯啊,”午飯時間,小羅伯特‧唐尼在珍妮對面坐了下來,笑著調侃了一句,“喬恩今早過來的時候又是滿面春風,照我看,他簡直快愛死你了。”

  雖然珍妮和他之前沒見過面,但兩人有很多共同的熟人,比如說,他們都和喬治‧克魯尼合作過,又都和大衛‧芬奇有些交情。在演藝圈這個封閉的圈子裡,到了一定高度以後真的就是大家認識大家,再加上唐尼本人魅力過人,談吐風趣,不然也不可能有這麼多人一直挺他,所以珍妮和他熟稔得頗快,在拍攝中合作得也很默契——雖然從成片效果看,珍妮不保證自己比格溫妮絲出演的效果會好多少,但感情戲上她和唐尼顯然更為合襯。因為格溫妮絲有175,而唐尼哪怕是虛報了一些,也只有174,他們倆在身高上並不是太匹配,這一點來說,167的珍妮還是很具優勢的,和高個子男演員搭戲的話,穿個高跟鞋也不覺得矮,和矮個子男演員搭戲那就穿平跟便鞋,還能把唐尼襯托得偉岸一些。

  “彼此彼此。”珍妮笑著說,“感覺上你也是來度假的,他們今早是不是還讓你乾脆就坐著演戲了。”

  “難怪人們這麼愛商業片。”唐尼開玩笑地說,“這就像是度假,還有錢拿——誰不想演呢?”

  雖然這是玩笑話,但多少也有幾分真實,但佩帕‧波茨的確是珍妮出演過最簡單的角色了,就算把她的電影處子秀吉蒂算在內,佩帕在塑造難度和深度上的排名依然是倒數第一,對於小羅伯特也是如此。並不是說《鋼鐵俠》不是好電影,但這部電影的確沒有內涵和主題,或者說它探討的主題實在是太過淺薄,像是小羅伯特和珍妮這個檔次的演員,處理托尼‧史塔克和佩帕‧波茨,根本是手到擒來,談不上任何難度。不管你有多少演技,在這個滿分就是20分的角色裡,都是只能呈現出20分的效果,多了反而過猶不及,所以真是隨便演演就ok,你要演得很有深度,說不定導演還會喊卡呢。

  當然了,和托尼比,小辣椒的難度要更低,發揮空間要更小,她也是珍妮出演的第一個號稱是女主角,但實際上只有花瓶戲份的角色。雖然在之前她也演了伊莉莎白,這個角色似乎可以算是《加勒比海盜》裡的花瓶,但伊莉莎白還是承擔著劇情推動的任務,她和主線劇情、電影主題的聯繫非常深刻,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海盜》系列應該是三個主演,而《鋼鐵俠》的主演就只有唐尼一個人,珍妮要做得就只是在有她的場次裡表現得很酷就可以了,這就是她這個角色存在的全部意義。

  從前當觀眾的時候,當然不會去想那麼多,但現在作為演員和製片人來看待從前看的漫改電影,珍妮就感覺到了女演員在接下來的這個年代,生存空間的進一步縮小:在她穿越回來的2014年,北美總票房幾乎和是十年前持平,頂多只是膨脹了幾億美金,但因為3D電影的普及,票價反而有所上漲,而且3D電影的票房往往很容易沖高,而這就可以推出一個很簡單的道理——隨著家庭電視越來越高清,投影儀越來越便宜,那些不以特效為賣點的電影,吸引人們走進電影院的元素是越來越少,反而是特效電影如果搭配上一個相對簡單輕鬆,足夠老少鹹宜的故事,那麼很容易就能在北美和全球都取得讓人瞠目結舌的佳績。可以說,《海盜》是這種配搭的先行者,《阿凡達》是高峰,而漫威宇宙則是這種搭配的集大成者。他們家的漫改片集合了3D視效、知名角色和輕鬆劇情,在商業市場上完全是大殺特殺,全球一般是5億、6億起收,收4億那都算是差的了。起碼在她穿越過來的那個年份,漫改片的熱潮看來還要持續下去,在五六年內應該是不會退卻。——然而,就是這麼一個時代的弄潮兒,留給女演員的空間卻是非常的小,可以說,在漫改片這個領域,女演員的存在感是第一次被削弱到了似有還無的地步,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淪為了花瓶中的花瓶。

  當然,這不是說以前的視覺大片裡就沒有女演員出來打醬油,充任花瓶,很明顯,凱薩琳‧澤塔-鐘斯在《偷天陷阱》,哈莉‧貝瑞在《劍魚行動》裡都是賣弄風騷的花瓶式存在,不過從《鋼鐵俠》系列開始,漫改大片的愛情戲碼是一路減少下去的,而且愛情戲越多,影片口碑越差,女主角存在感低到讓人懷疑是否有這麼一個角色存在的《美國隊長2》口碑爆棚,毫無愛情戲的《復仇者聯盟2》口碑爆棚,反之,對愛情濃墨重彩的《超凡蜘蛛俠》第一部起就不受看好,第二部直接口碑票房雙撲街,被罵得第三部直接遙遙無期,而戀愛戲份次於《超凡》,女主角存在感也挺強的《雷神》系列口碑相對最差,寵兒娜塔莉‧波特曼收穫滑鐵盧式的普遍差評,這當然也是因為《雷神》系列劇本品質稀鬆平常,是‘不受寵的小孩’,但也是充分地體現了觀眾觀影心理的變化:觀眾不想看超級英雄談戀愛,搞那些惡俗的浪漫戲碼,為了女人痛苦不堪懷疑自我,他們想看超級英雄酷炫的戰鬥。

  觀眾的心理是沒有對錯之分的,滿足觀眾也是商業片的天職,所以越是往後,特效大片裡的愛情戲份也就越少,而比起《星際穿越》裡還能有自己背景故事和自身選擇的安妮‧海瑟薇,漫改片在給女主角安排‘非愛情戲碼’這一點上是先天不足——所有的個人英雄片實際上都是一個主題,也就是英雄的自我認同和自我成長,說白了就是你一個凡人怎麼成為英雄的,在《蜘蛛俠》、《x戰警》這些世紀初期的英雄片裡,愛情戲是英雄成長反思的扳機之一,女主角也因此獲得了充沛的戲份,但現在,這個 triger被市場淘汰了,英雄成長的感情扳機變成了親情、友情,女主角的地位也因此黯然邊緣化,她們在劇情裡已經沒有作用了,即使想要勉強多塞鏡頭,也只會造成整個電影結構的失衡。

  小辣椒在《鋼鐵俠3》裡化身打女,《美國隊長1》的女主角卡特是冷硬女軍官,漫威宇宙裡戲份最多最豐沛的是無愛情戲的打女黑寡婦,實際上都是編劇在努力地應對這種變化,想給女主角加戲,但這種做法的效果也就是泛泛而已,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在開局階段,《鋼鐵俠》能邀來格溫妮絲‧派特洛,《雷神》能找來娜塔莉‧波特曼,但越是往後,新開的系列裡就越是難找到真正有演技,有奧提實力的女主角,這固然是因為漫威搞明白了片酬該花在哪裡,但也是因為女演員的團隊已經分析明白了出演這些系列的利弊:說不上妨礙職業生涯,但顯然也是對事業沒有太大的幫助。

  珍妮並不是個非常強硬的女權主義者,她對於這些政治概念沒有太大的興趣,但她也不喜歡這種趨勢,很明顯,這會加大男女演員的地位差距,少了這麼一條快速上升通道,好萊塢值得注目的女演員數量肯定會逐年比男演員更少,日積月累,女星不能染指這麼一大塊票房蛋糕的結果也會回饋到女演員頭頂的玻璃天花板上,而她一樣是要頂著這塊天花板往上爬的,當然,更重要的是,從《鋼鐵俠》和《阿凡達》的投資過程來看,在真正的大專案跟前,大夢的投資和她的出演還是會形成捆綁關係的,如果放任歷史如同她記憶中那樣往前進展,在《鋼鐵俠》之後不幾年,人們就會知道,女星在漫改項目裡既不擔票房也不收人氣,那麼人家根本都不稀罕她出演——於是大夢基本就沒法染指除了《鋼鐵俠》以外的漫改項目了。這也是她死乞白賴也要搭上《鋼鐵俠》這艘船的原因,說白了就是這時候漫威還不成氣候,對自己心裡沒底,所以比較好忽悠……

  在進組之前,珍妮忙到飛起,很多想法都比較模糊,還沒有完全成型,只是憑著感覺在做,但在她準備《鋼鐵俠》,包括進組拍攝的這段時間裡,重看漫威宇宙那些大片的過程中,這些想法也是一一地清晰了起來,形成了一條完整的思路:在哈利‧貝瑞的《貓女》慘僕以後,沒有電影公司敢於再單開女性超級英雄電影了,黑寡婦也只能在別人的電影裡上演格鬥術,魔形女珍妮佛‧勞倫斯得了影后,票房能力也被《饑餓遊戲》證明,但即使如此,福克斯也不肯開外傳,只是在正傳裡使勁給她加打戲,壓榨她的票房價值——如果歷史就這麼進行下去的話,除了這兩個崛起原因特殊的打女以外,很可能沒有女星從漫改電影裡獲取好處,而她如果想要盡力改變這樣的現實,那麼唯一能做的就是改編一部女性超級英雄電影,自己出演,如果能夠大爆,那麼市場自然會有所回饋,黑寡婦和魔形女外傳也許就會開出來,然後——無需多說,這塊市場一旦形成,就不愁別人開始跟風,而她也能坐擁一部大賺特賺的系列,為大夢攬財源的同時,在演員界的地位應該還能更進一步,坐穩超a。

  當然,如果這部電影也是撲街,那麼珍妮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願賭服輸,起碼能做的她已經做了,既然改編不了,那也只能承認失敗,承認她,或者承認女演員就是這麼倒楣,吃不上漫改電影這口飯了。

  “只能說是有這個想法。”之前她和唐尼也聊過類似的話題,所以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討論起現在漫改電影現狀時,唐尼也是順勢問起了她之前提過一句的念頭,珍妮坦白地說,“具體的人選都還沒開始尋找,所以這真的只是個非常初步的想法,不過,是的,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這話千萬別讓影評家們聽到,”唐尼豪爽地笑了起來,“又一個哈利‧貝瑞?影評家會心痛至死的。”

  之前拿過影后以後,哈莉‧貝瑞去拍商業片,的確讓很多寄望於她繼續出演深度電影的影評家大失所望,對影評家來說,雖然《劍魚行動》裡貝瑞也是在當花瓶,但怎麼都比在漫改電影裡賣弄風騷要好一些。漫改電影的文藝格調低得可怕,雖然說影評家不至於一遇到這種電影就會化身無腦噴子,也能承認其商業價值,就事論事地在商業片的領域裡給與評價,但指望他們對出演漫改電影的影帝影后說好話,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當然這也很正常,畢竟影帝影后在自己的得獎作裡,奉獻的肯定是極為複雜細膩,觸動人心的表演,這一點漫改電影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讓他們說去吧,”珍妮咽下了一口義大利面,無所謂地說,“對此,我不在乎。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丹尼爾‧戴-路易斯,即使是梅麗爾也會出演《惡魔穿著prada》,而我距離她還有一段路呢。”

  梅麗爾肯定不會出演《鋼鐵俠》裡小辣椒的角色,這是事實,不過珍妮對於小辣椒也不算是毫無動力,在下定決心要拍攝自己的女性超級英雄電影以後,她反而是能夠轉圜心態,更客觀地看待自己和文藝片、商業片的關係了——凱倫、夢露這樣複雜而豐滿的角色也許能讓她享受表演,讓她感覺自己在締造傑作,但小辣椒、伊麗莎白和安迪、艾麗,一樣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誠然,扮演她們並不是那麼的有趣,但她們能為她回饋到的票房、影響力也是凱倫和夢露無法給與的,世界上有無數偉大的演員都拍攝過數量眾多的商業片,也許傳世數量不多,但他們正是靠著這樣的影片名留青史。作為取悅大眾的產品,商業片也許庸俗而套路化,但在其中出演角色並不是什麼值得羞恥、毫無意義的事。

  只要是製作精良、富有誠意的電影,不論是商業片還是藝術片都值得出演,她應該調整自己的心態,不要因為一個凱倫就任性起來,只想著追求自己在表演中的滿足感,而對於大眾的正常品味表示輕蔑。不論如何,電影的娛樂屬性是它能存活至今的保證,是啊,大眾就是喜歡看大團圓、喜歡英雄救美、喜歡爽快的視覺效果,反感晦澀壓抑的鏡頭語言,反感著政治傾向嚴重、說教意味十足的電影……他們畢竟是花錢來看,想要滿足自己的需求那是天公地道,而既然你珍妮也是這樣靠著大眾的喜歡,靠著因為這些喜愛而來的票房、人氣一步步地走到現在的,那滿足大眾的喜好也算是本職工作的一種,因為小辣椒簡單就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的話,那多少有點太自我中心了。包括之前對《阿凡達》只想投資不想演的心態,如果說珍妮不想當演員只想當製作人的話,演員是通往製作人之路的跳板的話,那倒是沒什麼,但她還想當演員的話,那樣的心態就有些不對勁了。真正的好演員,比如說小羅伯特‧唐尼,漫改片男主都能演得有聲有色,讓自己一下由黑翻紅,叫全球觀眾都如癡如醉,在表演中也沒看他嫌棄托尼的心路簡單,表演過程太乏味。——能入能出,能投入地演文藝片,也能在商業片裡找到樂趣,這才是真正合格敬業的演員,真正的大師境界吧。

  當然,這樣的想法她也不敢擔保就絕對正確,但起碼珍妮成功地用這樣的說法說服了自己,現在她對今年剩下的拍攝行程也沒那麼畏難了,並不會先行判斷這是乏味、無趣的工作,還是抱著能夠找到驚喜,發掘自我和獲得新知的期待,甚至是對那部還在雲霧裡,什麼都沒定下來的女超級英雄電影,也不再是純粹為了賭氣和商業考慮,而是真正發自內心地有了興趣和期待。

  “這麼說,你覺得你就是下一個梅麗爾‧斯特裡普了?”小羅伯特有些戲謔地問著,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的談話態度,“不過說真的,我也很期待看到你的超級英雄電影,也許我該去客串一下,以鋼鐵俠的身份——到時候可千萬別忘了帶上我去客串。”

  雖然他現在還沒徹底由黑翻紅,但唐尼已經從最低谷走出來,不算是潦倒了,在他再婚並徹底戒毒以後,僅用了兩年不到的時間就重新接上了預算過億的大片,演的還是在漫迷中人氣也算二線的鋼鐵俠,這樣的演員說要來客串珍妮的電影,那就不是抱大腿,而是示好送人情了。

  也正是因為他這樣熱心的個性,在圈內才會有這麼多好友一再伸手拉他,珍妮也是對他印象不錯,她笑著說,“求之不得,你可別後悔,羅伯特,到時候即使你忘了這句話,我也會逼著你排出行程的。”

  “在說什麼呢?”克裡斯手裡拿著一杯咖啡走了過來,“什麼行程?”

  “我們在說珍妮佛要拍攝的那部女超級英雄電影。”唐尼笑著和克裡斯打了個招呼,“hey,man,襯衫不錯——你的話讓我受寵若驚啊,珍妮佛,有你的男朋友在一邊隨時可以客串,你還想得起我嗎?”

  “什麼超級英雄電影?”克裡斯茫然地說,然後他忽然想了起來,“噢,你在馬爾地夫說的那句話——沒想到你還記著這件事呢,珍妮。”

  “只是隨便說說,”珍妮有些抱怨地說,“即使要拍,也是09年、10年的事了,天啊,你們簡直不會相信我的行程表有多崩潰的。”

  “是啊,”克裡斯也做了個心領神會的表情,他對唐尼半開玩笑地說,“你簡直不會相信,我的女朋友有多工作狂,現在才剛剛是07年,但她的工作時間表卻已經是排到三年以後了……”

  說到一半時,他有些出神,直到說完了才又振作起來,笑著捏了捏珍妮的臉,“五尺六寸的無窮無盡的精力,是嗎?”

  珍妮沖他齜牙咧嘴,甜甜地說,“我是不是讓你感覺到了自己的蒼老呢,親愛的?”

  小羅伯特也跟著大笑了起來,他真誠地說,“注意休息,珍妮佛,我知道,現在全世界都需要你,但相信我,過多的行程會讓你的身體不堪重負——”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走紅後的荒唐年代,但他很快又振作了起來,“永遠都注意休息,多拍些輕鬆的商業片,就像是我一樣,不給惡習可乘之機。”

  珍妮和克裡斯都是尊敬地聽著他真誠善意地勸告,克裡斯咧嘴笑了笑,又拉扯了一下珍妮的耳垂,“聽到了嗎?永遠都要注意休息——親愛的珍妮佛,永遠都要注意休息!”

  珍妮不滿地抗議了起來,唐尼則爆發大笑——在打打鬧鬧的笑聲中,一個月的愉快片場之旅轉瞬即過,克裡斯收拾行李奔赴自己的片場,而珍妮在短暫地回洛杉磯休整幾天以後,也搭上了前往紐西蘭的長途飛機,投奔《阿凡達》劇組,開始了開拍前的前置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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