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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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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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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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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0:55: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章:薪火相傳

  西德尼居然讓她第一個發言!

  不論是現場還是電視機前,都有許多行內人被西德尼‧波拉克的舉動狠狠地震驚到了——這個事實,甚至要比《邁克爾‧克萊頓》拿到最佳影片更讓人吃驚,畢竟,最佳影片實際上也就是三選一,甚至是二選一的事,《贖罪》、《朱諾》明顯只是陪跑,《血色將至》也很難說有多少競爭力,在《老無所依》的風格明顯偏向黑色、陰鬱的情況下,《邁克爾‧克萊頓》最終勝出也就不是那麼不容易理解了。而西德尼‧波拉克這個大製片人,把第一個發言的機會讓給珍妮佛‧傑弗森,這個機率可遠遠要小於五分之一,甚至說是小於百分之一都不過分。

  別看製片人這活計似乎輕鬆又有錢拿,但也不意味著業界內部不存在競爭,甚至就是一部電影的製片人內部都會發生紛爭:通常來說,報獎項的時候,最佳影片這一欄不會報出超過三個以上的製片人,甚至來說通常都是兩個。那麼這三個名額怎麼確定,那就很有一番好說了。——導演很多時候要占掉一個,如果夠大牌的話,像是《老無所依》,科恩兄弟就占了兩個名額。而《芝加哥》拿到最佳電影的時候,真正拿到獎盃的兩個製片人就都和羅伯無關了,這也是因為這是羅伯的第一部電影,在這方面他幾乎沒有什麼話語權。

  托尼‧吉爾羅伊在這方面的處境和羅伯類似,這一樣是他的第一部電影,所以他的名字雖然在製片人的欄目裡,但和喬治‧克魯尼、史蒂文‧索德伯格一樣,都沒有成為申報獎項的三個製片人之一。這不說明他們沒有做過製片人的工作,只能說明他們在權力鬥爭裡落入下風了。——雖然沒有隻言片語的解釋,但對於懂行的人來說,他們一眼就能看出這三個名額都代表了什麼。

  西德尼‧波拉克,這部電影的招牌,雖然他可能沒做過多少實際的瑣碎工作,但最基本的投資商和導演之間的牽線,包括電影的大走勢,主要演員的招攬,這是他完成的,所以他掛名第一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當然,這也是好萊塢的慣例,大製片打打電話就能拿到一份不菲的報酬,在製片人的名單裡也能排到第一個。

  凱瑞‧奧倫特,這應該是真正在管瑣事的製片主任,也是華納這個最大出資商的代表,對於更瞭解內情的人來說,凱瑞的名字和華納非常頻繁地聯繫在一起,這已經足夠說明他的屬性了,而能拿到這個名額,也說明他在華納背景很深,所以沒被華納那邊負責對接的高管黑掉這個得獎的機會。

  珍妮佛‧傑弗森,她很可能完全沒在管製片的事,畢竟她在IMDB的演職員片表裡,最初是執行製片人——這個職位就是給關係戶、演員、導演們準備的,只是因為珍妮佛出資又參演,再加上背景深厚,所以後期在電影中是掛了製片人的銜,現在更是硬生生地攔截了第三個名額,也有可能是片方本來只打算申報西德尼和凱瑞的,她硬是參了一腳,要求上臺機會。畢竟她今年只是奧提,得獎希望非常渺茫,作為影片的大功臣來說,想要這個機會並不奇怪,而華納順著她的意思就更不奇怪了,史蒂文‧索德伯格是喬治‧克魯尼的死黨,喬治退出以後他肯定也隨之淡出,這兩個人在這部影片上肯定爭不過珍妮佛,而《邁克爾‧克萊頓》在全球已經賣過了一億美元,對於一部奧系影片來說,這個成績太醒目了,再加上後續版權,簡直是大賺特賺,而即使是再討厭珍妮佛‧傑弗森的人,也很難說這部影片的利潤規模和她關係不大。

  然而,看到西德尼‧波拉克把珍妮佛拉到麥克風跟前時,人們幾乎是本能的想法立刻就發生了改變:雖然奧斯卡沒有明文規定,獲獎人發言必須按職位來,但職場潛規則乃是全世界通用的規矩,在這種時刻,誰第一個發言,誰就是《邁克爾‧克萊頓》的大製片,或者說白了,誰就是真正拿到這個獎項的關鍵人物!至於剩下的兩個人,分潤的不過是一些邊際光暈而已,這部片的成功該歸功於誰,從此行內人都是心裡有數的。

  在這種情況下,不存在假惺惺的紳士風度,大製片就是要第一個發言,所以這件事可以分兩層來看,第一層,西德尼‧波拉克明顯是在提攜珍妮佛‧傑弗森,因為珍妮佛是後進組的,這一點回憶一下新聞的順序就能感覺出來,她加入的時候,其實大製片的活都已經做完一大半了;第二層,珍妮佛‧傑弗森肯定是在製片層面發揮了極大的作用,讓西德尼看到了她的潛力,否則,即使對於珍妮佛沒拿到奧斯卡再惋惜、再打抱不平,老於世故的西德尼,也不會這麼做的……

  看起來業界傳聞,甚至包括丹尼爾的一些採訪中說的那些故事,並不是宣傳需要了,劇組真的是靠著珍妮佛才請動了丹尼爾‧戴-路易斯這尊大佛……

  傑瑞‧布魯克海默、斯科特‧魯丁、凱薩琳‧甘迺迪……這些金牌製片人或是在現場,或是在電視機前,或者是已經看完了全場,或者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剛打開電視機,但此時此刻,他們都是眯起了眼,用一種嶄新的眼光看向了珍妮佛‧傑弗森——當然,他們在今天以前就對她十分熟悉,這個女孩就像是會走路的人形印鈔機,從來沒有一部電影失手,走到哪裡就爆到哪裡,不過,在此之前,就是最看好她的人也沒有想到,才剛剛27歲,出道不過7年的她,已經有了這麼卓越的製片能力,甚至已經是得到了西德尼‧波拉克這個大導演、大製片的賞識,都有點被他欽點為接班人的意思了……

  李奧納多算是成名很早的大明星了,出道7年的時候他在哪裡?《全蝕狂愛》和《羅密歐與茱麗葉》剛剛上映,大爆作品《泰坦尼克號》還在製作中,即使是《泰坦尼克號》大爆了7年之後,2004年的他也才剛剛得到馬丁‧斯科塞斯的賞識,開始在大片裡掛名製作人,但即使如此,所有人都可以肯定的也是他肯定沒有真正地做過製片人的工作,起碼到現在為止,他還不具備這份能力。而珍妮佛‧傑弗森呢?她是2003年《加勒比海盜》開始大爆的,5年後的現在,已經在做奧提電影的製作人了……

  不是李奧納多的步伐太慢,而是珍妮佛‧傑弗森走得實在太快了!以至於人們只能拿李奧納多來和她比較——如果沒有特殊原因,譬如說本身有出資,題材是女性電影,女明星甚至都很少有掛名製作人的機會,而珍妮佛‧傑弗森呢?她成名以後的電影,除了《加勒比海盜》以外,她幾乎都有掛製作人的頭銜,而不是一個乾巴巴的執行製作人。這女孩的野心、能力和背景,從這一點來說就已經是展露無遺了,但人們實在過於鬆懈,直到今天她站到了奧斯卡舞臺上,把自己《邁克爾‧克萊頓》大製作人之一,甚至是首席製作人的身份往外揭露時,他們才赫然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她!

  #

  “西德尼——”此時此刻,珍妮當然顧不上猜測旁觀者們的想法,領獎時間是很有限的,容不得她想太多,只能順應著本能行事,她離開了話筒,不讓自己的聲音被傳到大眾跟前,甚至是有些央求,有些不安地對西德尼‧波拉克說道,“你不必——”

  西德尼搖了搖頭,珍妮可以看得出來,他毫無一絲勉強,“不要浪費時間了,珍妮佛,這是你應得的。”

  一邊的凱瑞‧奧倫特也毫無心理負擔地附和了起來,“J‧J,去吧,it’s ok。”——反正不論如何他都得排老三,能夠上臺領獎,已經令他非常滿足了,這代表他的資歷從此上了一個臺階。

  雖然這是最後一個大獎,發言時間按理會有所放寬,但也容不下三個人在臺上拉拉扯扯,客氣來客氣去,珍妮勉強按捺著激動的心情,轉身站到了麥克風跟前,她望著台下黑壓壓的人頭,還有那些來回調度的攝像設備——那些台前幕後、衣冠楚楚的工作人員們,大腦忽然陷入了短暫的空白:和上一次站到台前相比,這一次她的准備更加充分,上一回領最佳女配角的時候,她根本連領獎感言都沒怎麼準備,而今天在《邁克爾‧克萊頓》有一定可能拿到最佳電影的情況下,她怎麼都還是讓茱蒂給她寫了一篇獲獎感言的……可現在,當她被西德尼推到身前的時候,那篇得體的獲獎感言就像是被她心裡潮湧的情緒沖走了一樣,已經無影無蹤,她連一個單詞都想不起來了。

  “wow,”沉默了兩秒鐘,整理了一下思緒,珍妮幾乎是本能地說了一個小笑話,“老實說,當我兩年前在這個舞臺上拿走了兩個獎盃之後,我根本就沒想到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上臺領獎,所以,如果我現在語無倫次,不要笑話我,因為我可不像剛才的喬爾‧科恩和伊森‧科恩一樣,還在台下就一直拿著一張題詞卡念念有詞。”

  她的話語引發了全場的哄笑聲,雖然科恩兄弟不在場中,當最佳電影的結果出來以後就去後臺接受採訪了,但《老無所依》的劇組成員卻是個個都笑得開心:珍妮的話在幽默外也是恭維,指的是科恩兄弟對這個獎有極大的把握。

  “我要為此感謝的人是那麼的多,丹尼爾,謝謝你信任我,”珍妮繼續說道,“噢對不起,我應該先謝謝學院——謝謝你們給我這個獎。”

  笑聲更大了,善意的掌聲響了起來,人們都看出來了:珍妮佛‧傑弗森真的沒什麼準備,而這一次,也許是被西德尼‧波拉克感動,她有些動感情了。

  “然後丹尼爾,謝謝你願意給我們一個機會,當我去蘇格蘭見你的時候我只是想盡力嘗試,不留遺憾,是你讓今天這一切發生。”珍妮不再考慮詞句,想到哪裡說到哪裡,“看到你得獎的感覺甚至比我自己拿獎還要更好,當然,如果這兩者同時發生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但現在也非常不錯。”

  在哄笑聲中,她繼續說道,“還有湯姆‧威爾金森,你的表演非常出色,托尼‧吉爾羅伊,你天才的導演讓這一切發生,喬治‧克魯尼,感謝你的支持和愛,史蒂文‧索德伯格,安東尼‧明格拉、詹姆斯‧霍爾特,謝謝你們,還有時代華納、煙之屋和大夢的工作人員,我的經紀人切薩雷,pr茱蒂,吉姆,瑪麗,抱歉我現在真的想不起太多名字,也許我真的和媒體們報導的一樣,需要去精神醫院好好整治整治我的腦袋了。”

  她的本性說不上非常風趣,在媒體跟前的小幽默多數都是事先安排,今晚算是超常發揮,一次又一次地帶起笑聲,珍妮也跟著笑了幾聲,這才轉為嚴肅,“還有最重要的,西德尼‧波拉克。”

  她回頭看了西德尼一眼,老頭子笑著擺了擺手,一副有些害羞的樣子,珍妮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對你的感謝,西德尼,你是如此全方位地支持著我——天啊,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如果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邁克爾‧克萊頓》,甚至不會有我在製作的新電影,西德尼,非常感謝你。”

  她離開話筒緊緊地擁抱了一下西德尼,又轉回身,她望著台下上千張帶笑的面孔,在這一刻,珍妮感受到的,山呼海嘯一般的成就感——幸福感,她難以描述的感覺,把她的心靈漲得滿滿的,讓她同時感到溫暖和酸楚的感覺——在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她和這個世界的聯繫,就像是那天在深夜的大夢,她和切薩雷的交流中所感受到的那種聯繫的無限擴大,所有的付出都在這一瞬間得到了報償,所有的憂鬱、彷徨、徘徊全都無影無蹤——

  “最後我想說,做一個女演員並不容易,做一個女製片人也是如此,做一個名流則更是有很多難以想像的重擔,我的職業生涯有很多讓人痛苦的副作用,就像是我剛才說的一樣,人們對你的私生活過分關注,電影的製作過程充滿痛苦,但是電影本身補償了一切,當我們製作出好電影的時候,當我們的努力獲得肯定,我們的電影改變著世界,哪怕只是那麼一點點的時候——所有這一切痛苦就變得非常值得。”她努力抑制著淚水,高高舉起了小金人,“電影改變了我的一切,而我覺得能被挑中的自己非常幸運!謝謝大家!”

  場下如雷的掌聲中,她退到一邊,努力地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在淚水中一切變得模糊,丹尼爾、湯姆和托尼走到她跟前,和她擁抱,西德尼和泰瑞的致辭,在全體劇組人員的致謝和歡呼中,典禮宣告結束,而劇組人員前往後臺接受採訪,之後當然還有《名利場》舉辦的after party——

  “西德尼,”當珍妮回過神的時候,他們已經站在拍照板附近,等待著《老無所依》劇組的合照結束,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剛才的採訪環節裡都說了什麼——在這一刻,珍妮也並不在乎,她逮住了這個空檔,懇切地對西德尼‧波拉克說,“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非常清楚,剛才西德尼做了多大的犧牲,她的發言是頭一個,佔據了絕大多數的時間,西德尼和凱瑞的發言,相形之下就變得沒那麼吸睛了,而他的做法,不單單是把主場讓給了她,甚至也可以說是把《邁克爾‧克萊頓》製作的頭號功臣地位都讓渡給了珍妮。

  “這是你掙來的。”西德尼安撫地拍了拍珍妮的肩膀,也許是看出了珍妮的情緒起伏,他也有些嚴肅了起來,“聽著,我沒有在做慈善,這部影片如果沒有你和丹尼爾的表演,不可能拿到這個獎,我們會狠狠地輸給《老無所依》,甚至連一個小金人都拿不到——沒有你,就沒有丹尼爾,這個獎是屬於你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凱瑞也點了點頭,甚至是托尼都毫無芥蒂地笑著說,“當然,西德尼沒有說錯,這是你應得的。”

  《老無所依》離開了拍照板,《邁克爾‧克萊頓》的劇組陸續走了過去,但珍妮沒有挪動腳步,她說,“可是,你畢竟是大製片——”

  西德尼笑了起來,“噢,別這麼說——”

  他攬住了珍妮的肩膀,一邊往拍照板移動,一邊以閒聊的口吻說道,“我知道,你很感動,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報這份好意——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你知道為什麼嗎?”

  珍妮誠實地搖了搖頭。

  “因為在四十年前,當我第一次嘗試製作電影的時候,我也從非常多的前輩那裡得到過幫助,”西德尼說,“弗蘭克海默、簡-方達、芭芭拉‧史翠珊,在我最開始的時候我一無所有,是約翰‧弗蘭克海默給予我一個又一個機會,我才最終走上導演的道路,而他從未因此索取過什麼——當時我也和你有一樣的疑問,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他,你知道嗎,現在我明白他的心情,約翰不需要我的回報,能為年輕人鋪平道路,看著他或她把自己的才華貢獻進我們都深愛的事業裡,這本身就是最好的回報。”

  “這是我的第四個奧斯卡,”西德尼的聲音帶著老年人特有的含混不清,“我猜想這也是我的最後一個,醫生們在說我的病灶轉移,我不能去派對,我得回家休息,今晚的出席已經榨幹了我的精力,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麼嗎?珍妮佛?當我們在製作這部電影的時候,我想要你出演我的下一部作品,我想要再一次看著一個天賦非凡的演員在我的鏡頭裡燃燒自己,但現在,我不能再這樣想了,時間不容許我這樣想了。”

  他搖了搖頭,有些渾濁的雙眼眯了起來,笑著望向了珍妮——這是西德尼第一次對她提到自己的身體情況,據她所知,他之前也從未對媒體提起此事。“在我的最後一個奧斯卡上,我想看到的不是我,這個時日無多的老頭子在舞臺上領銜這場秀,不,珍妮佛,我想看到你,年輕的你,代表未來的你,接替我的位置,走進電影的殿堂。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女演員,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女演員——也是最有野心的女製作人,我非常想看到你的下一部電影,我想要知道你能走到哪一步,你能製作出什麼電影,這一切都令我好奇不已。如果我能給你一點幫助,我會給的,對於我來說,這一切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我知道它能幫得上你——所以我就這麼做了,這是資源的最優配置。不是負擔,沒有犧牲,你不需要回報,如果你想要回報,那麼就給我你的電影,讓我看到你能走到哪一步,你能製作出多偉大的電影,它能打動人心嗎?它能名留青史嗎?它是好的電影嗎?”

  西德尼忽然有些感慨,他的語速變快了,語調也激昂了起來,“我知道,在好萊塢生活久了,這一切聽起來不可置信,我是說,在製片人這行幹久了以後你會很難相信這一點,就像是我在年輕的時候那樣,你不相信在這個充斥著博弈、計算和權力鬥爭、金錢甚至是血腥的行當裡,還有誰會為了你的才華而幫助你,甚至沒想過要求回報——但事實真是如此:到頭來你會發現,最重要的還是電影。”

  他歎了口氣,在這一刻,西德尼看起來前所未有的蒼老和疲憊,然而,他又是如此的平靜而滿足。

  ——他喃喃地說,“到最後你會明白,你在乎的只有電影。”

  “珍妮佛——”不遠處傳來了茱蒂的叫聲,“西德尼——你們可以過來一下嗎?”

  拍照板前,劇組成員們看來似乎都已經等了一會了,沒有她和西德尼,全家福可沒法完成拍攝,西德尼把手伸給珍妮,讓她支持著他有些虛弱的腳步,領著她走向了鎂光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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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15: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一章:英雄的讚頌歌

  珍妮佛‧傑弗森的第三個小金人!

  奧斯卡結束頒獎,《老無所依》、《邁克爾‧克萊頓》平分秋色,珍妮佛‧傑弗森成最年輕大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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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萊塢最強勢女演員?珍妮佛‧傑弗森頒獎感言獲女權組織肯定,“她是新千年以來最讓人激動的好萊塢新生代女星”

  ……

  2008年的2月25日,各大報刊雜誌的娛樂頭條自然是被奧斯卡佔據,奧斯卡六大獎的歸屬,頒獎典禮上的花邊新聞,甚至是賽後採訪的爆點,都成為媒體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今年的奧斯卡也的確很有話題,隨便歸攏就有這麼幾個爆點:珍妮佛‧傑弗森獲得奧斯卡厚愛,幾乎是最小年紀拿到奧斯卡的製片人、丹尼爾-戴-路易斯再封影帝,今年兩部作品入圍最佳電影,統治力一覽無遺、科恩兄弟獲奧斯卡肯定,顯示出奧斯卡的口味變遷,僅僅是五年前,任誰也無法想像《老無所依》能拿到最佳導演……

  與此同時,奧斯卡的收視率資料也成為了業內人士和媒體人關心的重點——收視人數是對奧斯卡影響力最有力的詮釋,甚至於連瞬間收視率都會成為判斷獎項本身地位的有力憑據,為什麼說奧斯卡六大獎是最受人關注的?因為這六大獎的頒獎時刻,瞬間收視人數往往是全場最高,很多人氣明星都會被安排去頒發技術獎項,就是為了平衡收視率,讓這些‘最佳配樂獎’、‘最佳攝影獎’的收視資料,和‘最佳男女主演’等大獎的資料相差不要過大。

  總的說來,今年的奧斯卡收視率不容樂觀,因為罷工事件的關係,各大電視臺都在重播舊作,而獲取了轉播權的abc電視臺幾大台柱電視劇都沒有播放新集,奧斯卡宣傳片也少了露臉的機會,在奧斯卡之前舉行的艾美獎和格萊美,收視數字就相當不好看,奧斯卡應當也不會例外。不過真實資料還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2008年的奧斯卡頒獎禮,收視率低至有史以來最低,也就是從1974年開始統計收視人數以來,這一屆奧斯卡平均2900萬的收視人群是最低點,和去年相比,足足下滑了約20%,這個資料甚至比2003年在戰爭背景下一切從簡的那一屆還要差。

  而從瞬間收視高峰來看,收視人群在東岸時間八點半到九點半之間達到高峰,3200萬的人數還算是看得過去,但在那之後收視率就一路下跌,直到典禮結束之前,頒發最佳男女演員等四大獎時才有所回升,在《邁克爾‧克萊頓》摘得最佳影片後,瞬間收視人數上升回3100萬,使得六大獎維持住了自己的面子,不至於連前面的雜項獎都比不過——雖然雜項獎收視好,應該完全是因為它們在黃金時段被頒發。

  收視率的走低有多方面原因,從晚會本身的環節安排來看,整個晚會平淡無奇,缺乏笑點和精彩表演,被視為是收視率走低的很大一部分原因,畢竟3200萬人口還是在黃金時段收看了奧斯卡,這說明他們本身還是感興趣的,沒有堅持觀看下去,應該是晚會本身太過乏味,引人瞌睡的原因。喬恩‧斯圖爾特這是第二次主持奧斯卡,他的主持被批為‘平淡無奇’,不過,媒體沒有完全歸咎到他身上,因為主持人的臺本屬於編劇的工作範疇,而罷工停止後倉促的準備時間,才被視為是晚會太過乏味的罪魁禍首。

  除此以外,奧斯卡整體審美和大眾的偏移越來越大,這一點在今年也引起了不少媒體的注意——縱觀歷年奧斯卡的收視率,凡是有商業巨著獲得多項提名,收視人數總是能推到4000萬、5000萬的高度,而近年來除了2007年有《無間行者》挽回一局以外,奧斯卡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評委取向和大眾興趣點一致的情況了,今年的幾部提名影片裡,除了《朱諾》和《邁克爾‧克萊頓》票房尚算不錯以外,其餘幾部電影的票房都有些難堪,而提名演員在大眾中多數都較為冷門。一個非常有說服力的資料曲線就是,在11點半以後的時間裡,兩個收視高峰期都出現在和珍妮佛‧傑弗森有關的獎項裡,最佳女主角頒發環節,收視人數從2700萬上升到3050萬,之後的最佳男主角、最佳導演環節,人數跌回2900萬,明顯是有人轉檯去看別的了,一直到最佳電影頒發以後,收視人數才又上升回3100萬,並且一直保持到了完結。

  考慮到有一大部分觀眾很可能是開著電視,同時在幹別的,這幾百萬收視人數的變動,並不只是簡單地告訴大家,珍妮佛有幾百萬個只關心她的粉絲,恰恰相反,這200萬的波動足以說明一個可怕的事實:如果沒有珍妮佛‧傑弗森,四大獎對於觀眾的吸引力甚至都不如同時段播送的深夜節目,人們寧可轉檯去看一段深夜脫口秀,或是重播的電視節目,也不關心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導演這兩個大獎最終花落誰家。

  這當然不是因為珍妮佛粉絲太多,而是其餘被提名的演員和電影的公眾認知度已經低得過分了,這也是奧斯卡走向小眾最好的證據——如果繼續這樣的風格,奧斯卡的影響力將會不可避免地繼續衰落,畢竟,當人們甚至不知道奧斯卡提名者都是誰,主演了什麼影片的時候,他們又有什麼動力來觀看頒獎典禮,來認可這個獎的權威性呢?

  “這意味著,在電影工業發展到今天,專業人士和大眾的口味已經出現了難以回避的異化,”紐約客的專欄評論口吻犀利,“這種審美差異在新千年發展極為快速,這應該歸功於電腦特效的飛速發展,能夠統一藝術性和商業性的電影越來越少,而隨著娛樂方式的多樣化,電影業將會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隨著dvd和電視機的發展,人們對電影院大螢幕的依賴將會越來越少,讓他們走進電影院也會變得越來越難,也許在將來,艾美獎會比奧斯卡獎更受關注,更為權威。畢竟,如果沒有珍妮佛‧傑弗森,誰能說自己看過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影片呢?你們看過《玫瑰人生》嗎?還是《柳暗花明》?也許我們應該感謝珍妮佛‧傑弗森和艾倫‧佩吉,是她們挽救了奧斯卡的大眾性,讓群眾還關心我們到底在柯達劇院裡搗鼓些什麼……”

  是的,人們這時忽然發現,珍妮佛在拿到奧斯卡後還堅持繼續出演商業片這個決定,到底有多麼的高瞻遠矚,在六大獎的候選人裡,與其說她是國民度最高的那個,倒不如說她是唯一有國民度的那個,作為新千年以來最能帶動票房的女明星,她繼續在商業片領域進取向前,實際上並不妨礙她生產出動人心魄的經典電影——恰恰相反,這種策略反而幫助她的嚴肅影片拿到了出人意料的好票房。

  “如果凱倫換人來演的話,如果我們選擇梅麗爾‧斯特裡普的話,《邁克爾‧克萊頓》還能拿到全球一億的票房嗎?雖然我們毫不懷疑梅麗爾的能力,甚至她的年紀也許更適合扮演凱倫,但也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珍妮佛‧傑弗森為這部電影帶來了全球關注度,她讓更多人走進電影院,觀看他們原本不會觀看的電影,思考他們原本不會思考的問題,她讓更多人走進嚴肅電影的大門——而為此,我們應該感謝她出演的那些無腦動作片,不是嗎?”原本對《加勒比海盜3》口誅筆伐的影評人科爾姆‧安德魯在自己的博客裡這麼寫道,“看起來她會把這個策略貫徹到底,在《與夢露的一周》和《九》之前,她打算用《鋼鐵俠》來犒勞她的粉絲,而我不得不說,我也因此對她可能有的蒼白表現有了格外寬容的心態……”

  自從珍妮佛在2006年出人意料地拿到了兩個奧斯卡以來,圍繞她的爭議就從未停歇過,而當她以27歲的年紀,拿到了第三個,也是奧斯卡最重要的獎項最佳電影獎時,讓人吃驚的是,爭論的聲音反而要比從前降低了不少,在奧斯卡收視資料發佈以後,大部分評論文章都開始轉變風向,誇獎著他們在過去兩年裡罵到臭頭的珍妮佛‧傑弗森,《紐約時報》絲毫不顧自己旗下的八卦網站才剛剛刊發過一系列‘珍妮佛‧傑弗森迷戀薩爾維‧圖齊,精神崩潰需要療養’的新聞,開始公然誇獎珍妮佛‧傑弗森為電影業做出的貢獻,以及她出眾的商業才華。“這個最佳電影只是她商業能力的冰山一角,作為投資人和公司總裁,珍妮佛‧傑弗森的才華遠遠超過一般人的想像,她的製片公司絕不是我們想像中的明星工作室,僅僅圍繞珍妮佛‧傑弗森本人進行服務,恰恰相反,它的活躍足以引起大多數同行的注意。珍妮佛‧傑弗森像是個不知疲倦的掘金機器,為她的公司創造著源源不絕的投資本錢,而《倒楣愛神》、《老友有錢》、《暮光之城》、《馬利與我》,正是這個小公司在這幾年內的投資成果,《暮光之城》、《馬利與我》完全由大夢獨資製作,都是千萬級別的投資,這家半獨立電影公司已經有實力同時製作兩部千萬級別的電影了……”

  Buzzfeed也無視了自己半個月前聳動的標題‘珍妮佛‧傑弗森和克里斯多夫‧漢克斯愛火重燃,薩爾維‧圖齊爭風吃醋?’,吹捧起了她打破好萊塢性別歧視的玻璃天花板,在這個重男輕女的行業取得傳奇成就的偉大,“在好萊塢,從沒有一個女演員攀爬到珍妮佛‧傑弗森現在的權力高峰,她對於製片行業的野心讓人叫好,在好萊塢,我們看到很多偉大的男演員同時是大製片人、大導演,然而很少有女星能逾越過這個障礙,珍妮佛的出現彌補了這個空白,她用了7年時間從貧民窟走到了柯達劇院,和西德尼‧波拉克在會後採訪中說得一樣,我們也很想看到她能走到什麼高度。”

  在眾多有影響力的媒體、網站中,現在只有tmz還沒有加入吹捧她的狂潮,而是孜孜不倦、一如既往地發佈著和珍妮佛‧傑弗森有關的視頻——當珍妮佛‧傑弗森被黑出墨水的時候,tmz發著和她有關的視頻、偷拍照,現在,珍妮佛已經成為新美國完人了,tmz還在發佈和她有關的視頻和偷拍照,這種另類的堅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一種專業態度了……

  “我非常為她高興,言語無法形容我的開心。”已經另交女友,正在百老匯表演舞臺劇的喬什‧布蘭奇在視頻裡說,“我當然給她打過電話了,等我回到好萊塢後我們會一起吃飯,如果她到時有空的話。”

  “我為J‧J驕傲,”克里斯多夫‧漢克斯說道,“我更開心的是她向所有人證明瞭關於心理疾病的謠言純屬胡扯,她一直是個非常勇敢強硬的女孩,幹得好,go J‧J。”

  “噢,是的,我看了直播,我也為她高興。”在拉斯維加斯被堵到的喬治‧克魯尼笑容可掬,“是的,我也很遺憾我沒能去現場道賀,希望我們有時間能小聚一番,我也愛你,珍妮佛,期待我們的下次合作。”

  “珍妮佛和丹尼爾的奧斯卡會不會讓我對《9》更有信心?當然。”羅伯‧馬歇爾甚至都成為狗仔隊們圍堵的對象,他有些無奈地說,“她是我見過最好、最專業的演員和製片人,我非常期待和她的再度合作。”

  “我為她高興……”

  “她是個非常好的人……”

  說她是新‧美國完人也不是沒有道理,只要能和珍妮佛‧傑弗森扯上關係的明星,這會兒幾乎都被狗仔問過了一遍對她得獎的看法——就沒有一個人說她不好的,甚至連她的前男友們都沒有,他們全都認真、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祝賀,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珍妮佛‧傑弗森和他們的關係都維持得相當不錯,至於梅麗爾‧斯特裡普、艾米麗‧布朗特、小羅伯特‧唐尼、安東尼‧里安這些同事就更不必說了,沒有一個不說她的好話。在她拿到了最佳電影之後,媒體們用新視角來重新審視珍妮佛‧傑弗森時,他們赫然發現,這個女孩出道7年就談過兩次戀愛,不吸毒,不酗酒,不去夜店,熱心慈善,事業能力強到逆天,為人還和藹可親,有口皆碑,甚至連27歲拿到3個奧斯卡這樣的成就都沒惹來冷言冷語,同行一律衷心祝福,老前輩更是全力提攜……這樣的人如果還不能成為娛樂圈的楷模和標杆,那還有誰能?

  雖然小報還在借此炒作珍妮佛的生母和守貞戒指問題(這幾年來一直有人聲稱珍妮佛的守貞戒指造假,他們在她的少女時代就和她約會過,至於她的生母人選就更是層出不窮了),但現在,已經沒有人會關心這些了,甚至就連對珍妮佛一直要求苛刻的團體,也都在媒體狂轟濫炸式的讚揚中,悄然地轉變了自己的態度……

  “geez,J‧J真是太酷了,”當艾曼達端著晚飯走進餐廳的時候,幾個孩子正圍著一台筆記本大呼小叫,“她比安吉麗娜‧朱莉還酷!”

  “當然了,”艾曼達的大女兒輕蔑地說,“安吉麗娜連一個奧斯卡都沒有,J‧J已經有了三個!”

  艾曼達越過孩子們的頭顱瞥了螢幕一眼,youtube上正放映著珍妮佛奪得奧斯卡後的感言視頻,在母親出現以後,孩子們按了暫停,她高舉手中小金人的畫面也被固定了下來——

  微微地搖了搖頭,但沒有評論什麼,艾曼達把裝著義大利面的大碗放到了桌子中央,“吃飯了,孩子們。”

  幾個孩子頓時聚到了餐桌邊上,她的二兒子給自己裝了滿滿的一盤義大利面,把手伸給了兄弟姐妹們——在還有人在分餐,大家都等待著餐前祈禱的這段忙碌的沉默裡,他忽然冒出了一句,“我以後也要和J‧J一樣做一個演員。”

  全家人的動作都暫停了一下,艾曼達和幾個年紀稍大的孩子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但僅僅是一會以後,大女兒失聲而笑,幾秒內,餐桌上就充滿了笑聲,就連艾曼達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夢想是好事,”她說,“你可以在祈禱裡加入這一項,現在——主,感謝你賜予我們食物……”

  在念念有詞的餐前祈禱中,她分出神來,一刻不停地想著家常瑣事:老大的大提琴課,老三的足球隊訓練……

  珍妮佛在奧斯卡舞臺上高舉小金人,雙眼通紅的畫面,忽然從記憶中浮現了出來,艾曼達耳邊似乎又聽到了她的致謝詞——“電影改變了我的一切!”

  微微張開一隻眼,她瞥了二兒子一眼:明天還是給戲劇社老師打個電話吧,希望這一次,看在珍妮佛的份上,他可以堅持得久一些……如果她的孩子有一個能像珍妮佛那樣,那就好了……

  和艾曼達不同,瓊恩這樣從頭到尾就沒有動搖過的粉絲,這段時間自然像是在過節一樣高興。——當天珍妮佛致辭時,瓊恩skype群裡很多姑娘都哭了,作為和珍妮弗一路相伴走來的粉絲,沒有誰比她們更清楚珍妮佛的努力和辛酸,也沒有人比她們更明白,珍妮佛的眼淚是多麼難得。在連續兩年的質疑過後,自打《邁克爾‧克萊頓》發佈開始,她們就有了翻身的爽快感,而在奧斯卡之後,這種‘從低谷走向巔峰’的感覺就更為明顯了,看到媒體們轉變口風,開始大肆誇獎珍妮佛,粉絲們甚至比自己受到肯定還要高興。珍妮佛的際遇給她們帶來的不是羨慕、妒忌,也不是無奈、遺憾,而是‘靠著努力和天賦正面擊潰質疑’的勵志感,這種正向的情感回饋,讓很多逐漸脫粉的成員重新回到了社區裡,熱衷地討論起了即將上映的《鋼鐵俠》,還有預計在年底上的《夢露》,瓊恩可以從很多細微的地方感覺到,珍妮弗的人氣又迎來了一次猛烈的上升,就像是兩年前一樣,一夜之間,她成了北美所有人談論的話題,如果說上一次,人們更多的還是不可思議,抱著懷疑態度,需要粉絲們為偶像辯解,告訴大家珍妮佛值得這兩個獎的話,那麼這一次,勢頭好得不可思議,粉絲們甚至都不必說服什麼,這個奇跡很順當地就被大眾接受了下來,現在,他們甚至比粉絲們還要期待即將上映的《鋼鐵俠》,想要看到珍妮佛再一次上演奇跡,反倒是粉絲們開始拼命地在社區內部號召‘理性看待’,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了。

  “這件事最讓我高興的就是,事實證明我的看法沒錯。”雖然已經過去了兩三天,但瓊恩想到奧斯卡時,依然感到一股熱流直接從心底湧動到了指尖,“我早就說過,J‧J製作《夢露》肯定不是一時衝動,《夢露》絕對不會是爛片,那些懷疑她的人只會又一次被現實嘲笑,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說得沒錯了——J‧J的製片能力那麼強,不可能挑不到好導演和演員,我們可以安心地期待《夢露》的上映了。”

  “是的。”skpye群裡也有很久沒這麼熱鬧了,發言爭先恐後地跳進了螢幕裡,“這件事最讓我高興的地方在哪你們知道嗎?媒體今後可以閉嘴了,J‧J可以安靜地製作她的新一部電影了,不是嗎?說真的,當她在說‘成為明星也有很多痛苦’的時候,我的心都碎了,想想吧,我不知道三個月前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是的,是的,這也讓人非常高興。”

  “你們誰弄到《鋼鐵俠》試映會的票了嗎?”

  “誰住在倫敦?我聽說J‧J可能會去倫敦電影節……”

  #

  正當粉絲們為珍妮佛的成就歡呼雀躍,紛紛回歸,正當業界重新調整著自己對珍妮佛‧傑弗森的評估,正當珍妮佛潛在的競爭者們在暗自咀嚼著失落的酸澀滋味(當然,即使是最氣悶的喬治‧克魯尼也絕不會在公眾場合流露出一星半點)的時候,外人眼中剛剛登上又一個事業高峰,輿論形象也攀登到一個新高度,在電影界的地位又往‘神級’前進了一步,應該春風得意到極點,走路都要帶風的珍妮佛‧傑弗森,卻沒有像大部分人預想中的那樣,正籌備著一個又一個的慶功派對——恰恰相反,她現在正有些不舒服地坐在一間私密性很強的私人診所裡,在真皮沙發上調整著自己的姿勢,彷彿這樣就能緩解心中的不自在。她對面坐著的中年女人雖然氣質親切和藹,但珍妮發現,在她跟前,自己確實很難自在得起來。

  ——這是她第二次來這間診所諮詢了,這間診所的執業醫師瑪姬‧詹森是洛杉磯最富盛名的心理治療師之一,她有豐富的執業經驗,幫助過不少方法派演員走出角色,就在剛才,珍妮還撞上了希斯‧萊傑,他也是瑪姬的病人,並且在她的幫助下成功地擺脫了自己的藥癮:說到這事,珍妮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蝴蝶效應讓希斯免於死亡,還是這本來就是世界線不同的結果。反正這個世界的希斯好像已經沒有什麼去世的危險了——他是在珍妮拿到兩個奧斯卡後不久轉投到切薩雷這裡的,而切薩雷本身就非常注意藝人的服藥和情緒問題,珍妮也和他提過幾次,所以希斯在拍完《蝙蝠俠:暗夜騎士》之後沒多久,就在切薩雷的介入下開始心理治療,現在他基本上已經擺脫了失眠症,正在緩慢好轉中,在珍妮印象裡,他似乎是2008年奧斯卡之前去世的,不過現在奧斯卡都舉辦完好幾天了,希斯還依然好端端地在洛杉磯拍戲,所以她猜他應該是躲過了一劫,如果希斯是因為她的奧斯卡才選擇切薩雷做經紀人,那這件事就和她有關,如果他出於別的原因選擇了他,那就是世界線的又一個不同。

  事實上,希斯本人的去世也可以說是被角色吞噬的結果,他的飲酒、不當服藥都是因為入戲太深,難以從小丑中走出來,以至於出現抑鬱症的徵兆,開始沮喪、失眠,而長期失眠讓他瀕臨崩潰,只能不斷加大安眠藥的用量,或者嘗試用飲酒來幫助睡眠,在這種長期睡眠不足的絕望感中,人會做出很瘋狂的事,所以在酒後過量服藥並非難以想像。要解決這個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心理疏導,重建平衡,否則長期的失眠和抑鬱折磨下來,即使沒有意外身亡,也會有很大可能決定自殺,或者直接精神崩潰,徹底無法繼續工作。

  以希斯在原世界的命運為鑒的話,珍妮理智上也是明白,聽從切薩雷的強烈要求,來看心理醫生是一個非常明智和必要的決定,而希斯在找了瑪姬醫生以後,看起來康復得還不錯,所以瑪姬應該也是個可以信任的好醫生——在她們的第一次接觸中,她對瑪姬也並不反感,但即使如此,在瑪姬的診所裡她依然感到很不自在,頭一次會面裡她和瑪姬幾乎只是在東拉西扯,所有敏感的話題一概沒談,對珍妮來說她這是在逃避,她很清楚這一點,但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克服它,而起碼在上次會面裡,瑪姬看起來也沒有逼迫她的意思。

  “我們又見面了,珍妮佛。”她高高興興地說,放下了手裡的鋼筆,“今天你有什麼想聊的話題嗎?”

  珍妮聳了聳肩,“沒有什麼特別想說的——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談談剛剛發生的奧斯卡怎麼樣?”瑪姬問,“你拿到了第三個奧斯卡,全世界都在迫不及待地誇獎你,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呢?”

  “這當然是件好事,”珍妮唇邊不禁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我還沒怎麼看報紙上都在說什麼,不過我確實很高興。”

  “你沒看報紙嗎?”瑪姬抬了抬眉毛,有些好奇地問,“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是你太忙碌了?”

  她閒話家常的語氣讓珍妮放鬆了下來,雖然這似乎不太可能,但這是第二次諮詢了,她們一直都在閒聊,看起來瑪姬已經不太可能會問太敏感的問題了,即使會問,那也是幾次諮詢之後的事——而她馬上要去倫敦,所以這件事應該不會太快發生。

  “確實挺忙,”她說,不自覺地說了心裡話,“還有一個原因是……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我這幾年漸漸地養成了不看報紙的習慣,我猜即使這一次他們開始誇獎我了,也不能改變我對媒體的看法,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

  “我明白。”瑪姬點了點頭,“因為報紙說了太多關於你的謊言和壞話了,是嗎?所以現在即使他們說的是好話,也不能讓你高興了。”

  “唔……”珍妮想了想,“差不多是這樣吧。”

  “但他們在說你不好的時候依然會讓你感覺到壓力?”瑪姬問。

  “……也許是的。”珍妮說,她開始感覺到不舒服了,“可能不會很大,但依然是壓力,因為這通常意味著跟拍我的狗仔會變多——這是個問題嗎?瑪姬?你覺得我需要改進這一點嗎?”

  瑪姬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提了另一個問題,“得到奧斯卡之後,你有繼續做噩夢嗎?這幾天你睡得怎麼樣?”

  “呃,還可以,”珍妮說,“昨晚我因為噩夢醒過一次,但後來又睡著了,所以我猜那不是很嚴重?”

  她的語氣越來越沒有把握,因為珍妮已經看到了瑪姬臉上的表情——瑪姬仍然在笑,但珍妮已經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不對:這是一種醫生特有的表情,一般來說,如果一個醫生用這種表情和你說話的話,即使她說‘沒有什麼大問題’,你也會本能地意識到,這件事非常嚴重,事實上,它很可能已經糟得無可挽回了。

  “沒有什麼大問題。”瑪姬說,珍妮的心直往下沉去,“我們能談談你的童年嗎——”

  “我想聽聽你的分析,”珍妮打斷了她,她無意識地用上了切薩雷常用的進攻姿勢,傾身盯住了瑪姬的雙眼,命令式地說,“瑪姬,我不怕承受打擊——我希望你告訴我實情。”

  瑪姬的動作頓住了,有那麼一瞬間,‘和藹醫生’的掩飾從她的眼神中潮水般地褪去,一個專業的、幾乎是冷酷和機械的心理醫生在這個和藹的中年女人的軀殼中打量著她——她在研究,在判斷,在計算著該怎麼推進療程才能解決眼前的方程式——

  “……好吧。”她最終說,“實情就是——我希望你不要被嚇住,雖然我相信你不會的,珍妮佛——實情就是:你的樂子大了,親愛的,如果要我說的話……”

  瑪姬攤了攤手,惋惜地說道,“如果你還要繼續拍戲的話,那麼你能恢復心理健康的機率,甚至幾乎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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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在我們的世界,希斯2008年1月22日就已經去世了,原因是服藥過多,理由是他拍完蝙蝠俠以後真的一直受失眠困擾,甚至一天睡不超過兩個小時。在書裡就讓他因為珍妮的蝴蝶效應而繼續生活吧,珍妮永遠也不能肯定,不過希斯是因為她的關係轉了經紀人,而後在這段時間內去看了醫生而緩解了症狀,確實是因為蝴蝶效應而躲過一劫的。

  2心理治療部分絕對請勿當真,因為我顯然不是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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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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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15: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二章

  如果把前後兩輩子都算上,珍妮的心理年齡應該都已經快40歲了,當然她現在的身體還挺年輕的,前世穿越的時候也沒有感覺過自己已經蒼老,甚至是和克里斯多夫談戀愛的時候,她都沒有自己在‘老牛吃嫩草’的感覺,但這也不代表她就真的會和那些一路發跡,經歷非常簡單的明星們一樣,一聽見這種斷言式的論斷就嚇得魂不守舍,恨不得跪下來要求瑪姬開恩拯救她——如果是這樣的話,所有的心理治療幾乎都是邪教式的恫嚇傳教法了。不過,她不能不承認,瑪姬的危言聳聽的確讓她被‘刺’了一下,起碼,她已經不再希望這次尷尬的會面快點結束,而是轉而對瑪姬發生了一定的興趣。

  “可以談談你的理由嗎?”她問,探索著瑪姬的表情,不過,眼下這個心理醫生又一次回到了滿面微笑的狀態中,珍妮明顯的質疑對她似乎沒有太大的影響。“據我所知,我現在的病情——當然,它對我個人來說不是那麼好受,但起碼我還沒到希斯前一陣那樣,必須吃藥才能勉強睡兩三個小時的程度。”

  她察覺到自己有些過於咄咄逼人,於是很快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我沒有和你談論希斯病情的意思,我尊重你們的醫患關係。”

  “這是個好問題,”瑪姬愉快地說,“這也是我和我的明星客戶之間最常談論的話題:為什麼你們和普通人不一樣。”

  她為珍妮倒了一杯茶,“首先回答你,是的,你的心理問題似乎並不是太嚴重,我們在第一次諮詢裡做過了sds,你的分數只是剛剛越過正常邊界,所以,如果你有誠實地做的話,你的問題並不是太嚴重。我無需洩密也可以告訴你——當然你觀察得出來,你身邊有很多人在這個量表裡的得分要比你更高——而他們中有一些人也是我的病人,我治癒了一些,還有一些被我介紹給別的醫生,就我個人的經驗來看,能被我治癒的病人都有一個顯著的特徵,那就是他們都渴望外界的幫助,渴望痊癒。”

  她清明的雙眼坦然地望著珍妮,“而珍妮佛,你這樣的病人被我起了一個外號,‘跟風者’,你們不是被經紀人、親人推動前來,就是認為自己也該有個心理醫生,直截了當地說,你們本身尋求幫助的意願並不是那麼的強,甚至可以說是壓根就沒有。”

  她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會,珍妮在她的眼神中感到一陣不舒服——但她並沒有感受到瑪姬的惡意,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不得不承認,瑪姬說得對,甚至可以說瑪姬把她的就診心態全看透了。

  瑪姬似乎也從她的表情中找到了回應,她繼續說道,“當然,很多病人一開始接受諮詢時也沒有抱著很大的希望,但在穩定、長期的諮詢後,他們的進展情況非常不錯。但我恐怕名流病人不在這種範圍之內,如果沒有病人本人的配合意願,諮詢收效的可能微乎其微,而對你來說尤其如此,在和你的兩次接觸中我發覺,如果你的配合意願不夠強烈,我們甚至可能無法完成一次有切實進展的心理諮詢,你有興趣和我一起探討我的這個想法嗎?”

  珍妮不能不承認,瑪姬的恫嚇策略頗有效果,即使她明顯猜測到了她的目的,甚至也知道她在一步步地引起她的興趣,但她依然感覺自己的興趣被逗引了起來。

  和瑪姬對視了一眼,她有些不情願,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生澀地在瑪姬愉快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好吧,為什麼不呢?”

  “非常好,”瑪姬說,“如果可以的話,請你靠回去吧,對,維持一個放鬆的姿態,雖然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你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很有可能即將暴,露自己的一些弱點,這的確會讓你精神緊張,感覺自己有必要採取防禦性的姿態——ok,這個姿勢很不錯,只要你覺得舒服就好——而這就是我們要談的一點,名流對於心理諮詢的防範心態。”

  “通常地說,如果患者不是非常絕望地想要追尋幫助,又或者本身有過度分享的傾向,在患者和諮詢師之間建立起信任關係需要一定的時間,和一些常規手段的説明,比如說我們會組織群體諮詢,互助會,當然這都是影視劇中譏諷的物件,很多人認為這是一種神神叨叨的心理催眠。”瑪姬用談天的語氣說,“這種人通常也認為心理學是一門偽宗教,但事實是,營造傾訴氛圍,舉辦匿名互助會,對於建立信任關係是很有幫助的,參與者在這種氛圍的薰陶下會意識到,自己的隱私無關緊要,在群體中不屬於特殊情況,不會被人利用為傷害他的武器。事實上,患者和諮詢師的信任關係之所以需要時間,非常重要的一點是,患者需要熟悉諮詢師,同時判斷他的專業素質,說服自己的自保本能,把弱點袒露在他跟前沒有被攻擊的危險,這種說服過程多種多樣,通常說來,患者都會意識到,他的秘密對於社會和他所屬的群體來說無關緊要,甚至很少有人真正關心,而諮詢師和他的社交圈距離也足夠遠,即使他想要利用秘密來迫害自己,也不可能尋找到合適的途徑。”

  “毋庸多言,對社會名流來說,這套思路完全不適用,他們的秘密不可能無人關心,很多時候也絕非無關緊要,而諮詢師一旦起了歹念,可以非常方便地危害到他們,並以此獲取豐厚的利益——不但有途徑、有受眾,而且有利益誘惑,存在動機。在這種情況下,不存在對抗心態反而是有些不正常了。”

  瑪姬歇了口氣,“就以你來說吧,珍妮佛,我相信即使你的理智告訴自己,我是由你的經紀人介紹而來的可信諮詢師,我的資歷深厚,過去從未有過對媒體洩密的現象,我有很多明星客戶,和他們維持長期的諮詢關係——但你的內心深處依然對我很有戒心,你無法放下猜疑,你總是在擔心,如果你在這間屋子裡說出你的隱秘的話,也許第二天它就會成為報紙頭條,是嗎?”

  也許是瑪姬坦然而輕鬆的語氣,也許是她舒適的坐姿和屋子裡清涼的空氣,也許是這種談天般的氛圍,這種精准的猜測沒有讓珍妮不適,反而讓她對瑪姬的專業能力建築起了一定的信任感,起碼她覺得自己對她有些熟悉了,兩人也是真正的在對話,而不像是第一次諮詢時那樣,她心不在焉,而瑪姬彷彿也只是應付了事。瑪姬的話讓她感受到一種……真誠,而她本能地也想要以真誠回報。

  “……是的,”她承認道,這確實是她無法放鬆下來的原因之一。“當然我不是說懷疑你的專業素養,但這種顧慮……依然揮之不去,你知道,我被狗仔盯得很緊,雖然這很荒謬,但我的確會懷疑,如果你的辦公室被人安裝了竊聽器,如果我們的諮詢錄音失竊——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是的,我明白。”瑪姬說,“因為你在此之前剛被人竊聽過一次,而且,根據我看到的新聞,你、布蘭妮‧斯皮爾斯、琳賽‧羅翰,是去年的互聯網搜索熱詞,你們也是互聯網時代隱私最受危害的幾個名人,民眾對你們的生活隱私有極大的興趣,所以狗仔隊們會不擇手段地獲取你的私人資訊,侵犯你的隱私權,你的感情生活的每個波動都有媒體的參與,你個人生活中重大的事件也是如此。你的電話錄音,你被 stalker發出死亡威脅——這些本該是私人的時刻,都成為公眾狂歡的藉口。”

  她溫和地看著珍妮,“對於你的理智來說,這些事已經過去,它給你帶來的影響有利有弊——別這樣看著我,我廣泛地閱讀娛樂板塊的文章,因為我生活在洛杉磯,我知道什麼叫注意力經濟——”

  她和珍妮一起笑了起來,又繼續地說道,“但你的潛意識沒有,你的心靈記住了這一切,所以你的對抗心理再強都不過火,因為你只是試圖在保護自己,這是你的自然反應。”

  珍妮現在是真的在聽了,她不禁問,“但你剛才的意思是,起碼在我看來是,即使我克服了這種對抗心理,和你一起探討我的問題,但恢復正常——起碼是我出現這些症狀之前的狀態,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是嗎?”

  “在我們的第一次會面裡,我們談到了你的症狀,”瑪姬說,“當然你在此之前也有過一些心緒不佳的時間,但真正出現噩夢、失眠、精神恍惚這些症狀,是在《夢露》開拍以後,對嗎?當時你受到了狗仔隊的跟蹤,同時在處理和男友的分手,又開始探索一種新的表演技法,更深地沉浸在角色裡,所以出現了這些症狀。如果讓你自己來分析的話,你認為哪個因素是決定性的要素呢?”

  珍妮遲疑了一下,她已經有點明白瑪姬的意思了,“你是說,如果我不放棄方法派的話,我的這種障礙就不可能消除,是嗎?”

  “如果你不放棄方法派,又不在你的生活方式上做出改變的話,治癒的可能性是很低的。”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討論已經開始深入了,瑪姬說,“我一直在做的課題,是研究體驗派、方法派演員的心理健康,你一定要樹立的一個信念是,珍妮佛,你並不孤獨。我的說法只是一家之間,在學術上沒有形成廣泛共識,因為這是個很小眾的團體。不過確實,我認為方法派表演技巧是對於演員心理健康的殘害,在很多情況下,甚至是不少精神疾病的催化劑,它對於自我意識的危害性是有目共睹的,畢竟,如果我的理解沒錯的話,你的每一次表演都是對‘我是誰’的一次抹殺,你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但在表演中,你一直在抹殺這樣的認識,試圖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

  瑪姬的說法讓珍妮不由自主地點頭承認,她開始感謝切薩雷讓她來看心理醫生了,在瑪姬抽絲剝繭的分析下,她覺得自己的心理好像也成為身體一樣地器官,可以通過掃描找到癥結,這給她以一種希望感——這種解脫和輕鬆的感覺,是之前她試圖自我解救時根本沒法體會到的感覺。

  “而與此同時,我身處的特殊環境也讓我自己解決這一切的希望變得很小,是嗎?”她配合著瑪姬一起推論了起來,“因為我很難信任別人,這種自保心理會堵住我向外求援的通道,所以你覺得我的壓力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一直到我自己承受不了,精神崩潰,是嗎?”

  “你上次真正真誠地和人談到你的煩惱,坦誠你的所有脆弱,不是像和梅麗爾談論你在工作上問到的困難那樣的談話,而是——就讓我們舉例吧,而是和你的朋友一起談論你對分手的負面情緒,你的低迷和苦悶——這樣的談話是什麼時候呢?”瑪姬沒有正面回答珍妮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珍妮思索了一番,不禁愕然,瑪姬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她點了點頭。

  “這是你相對于其餘方法派演員更特別的地方,”她說,“一般說來,方法派演員並沒有非常發達的副業,而你不但是個出眾的演員,還是個經商奇才,你在製片事業上的成就剛剛得到肯定。這一點和梅麗爾、丹尼爾、羅伯特‧德尼祿這些方法派大師不同。而我注意到,你的言行舉止經常讓我想到我的一些熟人,他們通常都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一個野心勃勃的事業家。”

  瑪姬笑了笑,“這種成功者的性格通常都有一些共性,他們喜歡在談話中佔據主動,會盡一切力量避免示弱,因為這會讓他們在商業談判中失去主動弄個地位。他們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克己,因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武器,他們希望能精密地控制自己的行為,以便在職場中達到他們的目的——我想這些特徵聽起來有些耳熟,是嗎?”

  珍妮無言以對——她現在已經不再想和瑪姬對抗了,但即使如此,瑪姬這種幾乎是‘讀心’式的分析,也讓她感到一種被看穿了似的不安。

  “通常來說,這些人的心理環境也十分封閉,他們的習慣決定了他們傾向於把想法保留在內心,不過這並不是說這類人都是心理疾病患者,甚至無可救藥,有一些人會罹患心理疾病,就像是《邁克爾‧克萊頓》裡的亞瑟。”瑪姬笑了起來,“我認為那是一部很優秀的電影,因為你可以看到,除了亞瑟以外,還有很多被體制化的人,譬如西德尼扮演的角色,他非常封閉,但心理狀況很健康。——一樣的是,體驗派、方法派的演員雖然罹患心理疾病的可能性較一般人為高,但也有一些人內心世界非常平靜,或者試圖取得平衡,我們通常可以看到一些方法派演員放浪形骸的報導,譬如說丹尼爾‧戴-路易斯——我個人認為,他曾有的浪子式生活就是他對內心壓力的一種宣洩,後來他換了一種辦法,大體說來,丹尼爾還是可以維持著基本的心理健康。這種情緒的突然爆發、肉體享受上宣洩式的狂歡,都可以看作是疏通內心的一條管道。而通常地說來,這些演員也不懼怕示弱,他們可以隨隨便便地承認自己需要幫助,因為這對於一個演員來說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他們向外交通的管道一直都是開放的,事實上,有時候對於一般人的標準來說甚至是過於開放。”

  “但,你的情況非常特殊,珍妮佛,因為你的多重身份,你的習慣和你的本能都讓你傾向於封閉自己的真實感受,你也有足夠的表演技巧支援你完成這項工作,如果說你的心理結構是一個水桶的話,那麼你的工作為你提供的水量,要比正常人都要多上數倍,而這個水桶上提供的一些宣洩點,”瑪姬找出一支筆,開始給珍妮畫圖,“對外交流、求助——”

  她徵詢式地望著珍妮,珍妮搖了搖頭,她承認地說,“我沒有太多朋友,其中大多數都和我距離很遠,他們挺關心我,不過我確實很少和他們訴說我的煩惱——我只是覺得,既然他們無法幫到我,那麼說出來也沒有什麼用。而且事實上,我和他們見面的機會也不太多。”

  瑪姬在這一點上畫上了鎖死的符號,“一些可以自行完成的宣洩行為,飲酒、美食、度假、購物——”

  “我不喝酒,常年節食,沒時間度假,我也用不著購物,”珍妮乾脆自己在圖上打叉,“我猜你也看出來了,瑪姬,你的準備工作這麼仔細,你當然知道我的生活狀態——我猜,這也是大部分女演員的生活狀態,不是嗎?”

  “確實如此,”瑪姬露出了微笑,“你是個很特殊的個案,珍妮佛,你的多重身份使得你的生活完全由自製塑成,它讓你取得了今天的成就,也成為你困擾的來源。很多缺乏自製力的名流,就像是布蘭妮‧斯皮爾斯,她們的安全感被狗仔隊摧毀,在宣洩中染上了不良習慣,一步一步地走在自我毀滅的道路上,而你的問題恰恰相反,你的自製力過於強大,這使得你的內心世界成為了一座防範嚴密的孤島,甚至是你自己在需要幫助的時候,也難以跨越它設下的重重障礙。”

  她在水桶周圍畫了一圈牆,上空畫了幾個水龍頭,“所以現在我們初步構建了一個簡陋的個人心理模型,我們有壓力的產生源、宣洩管道和障礙物,我們甚至可以宣稱它是一個科學的模型,所謂的科學就是我們可以借鑒一些公式來分析它。”

  瑪姬給水龍頭一一標注了名稱:“長時間的高強度腦體工作、方法派表演技巧、公眾關注與媒體的攻擊——順帶一提,我必須多提一句,你對來自媒體的攻擊很在意,這是壓力來源之一,但媒體的肯定並不能讓你高興,不能作為削減壓力的管道,這是一個不利的因素。”

  她在水桶上多畫了一個被封閉的出口,舉起來向珍妮展示,彷彿在等待她的意見,而珍妮審視了一遍這張圖畫,不禁感到不寒而慄:她居然挑不出一點毛病,更有甚者,她認為瑪姬說得很對。

  “所以你說,如果我不改變表演流派,還要繼續表演的話,我的問題很難得到解決。”她說,已經完全意識到了瑪姬的正確性——她確實是意圖危言聳聽以獲得她的注意力,但她又完全不是虛言恫嚇,事實上這張圖沒有一點兒錯,珍妮意識到她的生活的確缺少一根宣洩的管道。

  她動筆多加了一個被封閉的出口,第一次坦誠了一個一旦流傳出去,勢必會激起人們騷動的秘密——或者說,一個真正屬於個人隱私的私密,“和克裡斯分手以後,我的性生活完全空白,所以我猜這也是一條被封閉的管道,而且是近期才封閉起來的,也許這對於噩夢和失眠也有一定的推動作用。”

  瑪姬對於她的示好和軟化表現淡然,沒有大驚小怪,提醒珍妮這是私密,只是點頭贊成,“是的,性欲是人類的原動力之一,你無法想像多少理論把性壓抑作為心理問題的根源所在,這當然是值得注意的一點。”

  “對,所以,長時間的工作、公眾關注,這都是我無法關上的龍頭,只有這個龍頭我可以主動關上,否則水桶遲早會越來越滿,這是你的意思嗎?”珍妮再次問,不過這一次,她的語氣裡沒有了質疑的味道,反而帶上了深思。“其實我自己也想過這個問題,當時我的想法和你的建議不謀而合——我想等到拍完《夢露》以後,我的問題應該會緩和很多,因為之後的幾部電影都較為簡單,這也就相當於是關上了這個龍頭。”

  “如果你願意放棄方法派的表演技巧的話,問題會單純很多。”瑪姬的語氣也越來越寬鬆了,她有些欣賞地望著珍妮,“很多治療師不願意和病人建立個人情感上的聯繫,不願表露自己的傾向性看法,不過我一直是個相當隨心所欲的治療師,所以我要告訴你我的判斷,雖然它也許有些武斷——珍妮佛,你是個非常特別的女孩,一般來說,有藝術天賦的演員往往多愁善感,從本質來說較為脆弱,但你不同,我認為你理智、堅韌、敏銳而有智慧,所以你才能扛到現在,一直到你採用的新技法開出了一個全新的壓力源泉之後,你才出現一些輕微的失調障礙——我甚至不會把它稱為是心理疾病,只能說是一些警兆。對人類的心理來說,預防性治療要比彌補性治療效果更明顯得多,所以我想,即使你不願完全放棄你的新技法,我們依然還是可以為你找到一條出路,這是一個需要你重視的問題,但得到你的重視以後,我們可以較為輕鬆地解決它,因為你和類似情況下的患者不同,你的堅強會讓你可以做出多種嘗試。”

  就像是她的恫嚇雖然目的明顯,但依然非常奏效一樣,現在她的誇獎,雖然也明顯有給珍妮減壓的目的,但仍然讓她忍不住露出微笑,“好吧,我得承認,你確實有兩手——也很會自我推銷。”

  用一種‘你我心知肚明’的揶揄眼光,和瑪姬交換了一個眼神,在瑪姬溫和的笑容中,珍妮的笑容也擴大了,她攤開手,“而你成功地說服了我,也許我們確實可以試一試——”

  她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她還無法習慣正經向另一個人求助的感覺),“但問題是,我明天就要回到歐洲去拍攝《夢露》了,而很明顯,我不可能突然放棄這種新技法,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該怎麼治療我呢,醫生?”

  “這確實是個問題,”瑪姬立即說——她爽快地承認了下來,“而我想,你現在還無法接受遠端諮詢,是嗎?”

  珍妮點了點頭,對她來說,懷疑瑪姬診所有竊聽器的想法肯定是站不住腳的,因為瑪姬有很多明星客戶,他們的隱私完全沒被洩漏過,所以她還是可以在這裡放下戒備,但,如果瑪姬通過電腦和她遠端視頻諮詢,或者是電話諮詢的話,她的安全感就沒那麼強了,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總是疑心自己的郵箱被盜,電腦被黑,電話被竊聽完全屬於被害妄想症,但珍妮的遭遇多次有力地證明,她的擔心絕對不屬於想太多。再說她要去的是狗仔更沒下限的倫敦,如果竊聽事件再次重演的話——總之,遠端諮詢肯定是不可行的,起碼現在他還不能放心。

  “那麼你認為你可以再支持一段時間嗎?等到你回國以後再正式開始諮詢,”瑪姬問道,“還是你希望我給你一些建議,需要我提供什麼説明?”

  也許這才是正常的諮詢氣氛,而一般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對心理諮詢師敞開心扉,根本不需要瑪姬長篇累牘的分析來走到這一步,不過,對於珍妮來說,她付給瑪姬的昂貴諮詢費也被證明是物有所值——因為她自己的特殊,珍妮對於自己是否能在心理諮詢中受益一直是很懷疑的,再說她以前沒有做過心理諮詢,對於心理諮詢師也報以天然的懷疑態度。而瑪姬剛才的表現起碼說明她非常聰明,可以從兩面中推測出這麼多資訊,而她的專業態度也讓她欣賞,比起那種一味開藥的心理醫生,不管瑪姬的路子野不野,珍妮覺得和她一起試試看也沒什麼害處。

  “我確實有一些煩惱,可能它們也是我的壓力來源之一。”珍妮還是第一次對別人談起,甚至是對自己承認她的問題,在此之前,甚至對切薩雷她也沒有流露一星半點,她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切薩雷很敏銳,而她覺得自己已經在他跟前暴露太多了。“當然你知道,我和克里斯多夫在之前分手了——我不是想談論這次分手給我帶來的壓力,當然我有一些失落,但這沒什麼處理不了的,我從這件事裡感受到最強烈的情緒——”

  她抿了抿唇,“反而是愧疚。”

  瑪姬現在已經回到了傾聽者的角色裡,她沉著地點了點頭,安靜地聽著珍妮繼續往下說,“因為我並不打算和任何一個人安定下來,但是在沒有說明這一點之前還是和他發展了一段浪漫關係,這實際上是對他的一種欺騙——而我不想再重複這樣的過程,所以對我來說,當然這是個很模糊的想法,那就是,在我下了最終的決定,決定……我是不是有安定下來的準備之前,我不打算再戀愛了。”

  她確實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這還是珍妮第一次整理自己的思緒,並且公開地談論它,這讓她很不舒服,但只要一想到剛才瑪姬建立的那個模型,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逃避下去,起碼不能連這麼淺層的問題都逃避,她吞咽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事與願違的是,我和薩爾維之間……當然我們現在還什麼都沒有,但如果完全誠實地承認的話,我對他是有好感的,我在他身上感受到強烈的吸引力——如果我更誠實的承認的話……這種精神上的吸引力,要比克里斯多夫對我曾經的吸引力更加強烈,但是,在我們分手後不久,他明顯還沒走出來的時候,作為加害方的我已經對別人產生了好感,這讓我覺得很有罪惡感。”

  瑪姬深思地點了點頭,她沒有吐露任何評判的詞語,也沒有任何寬慰的表示,只是做了個讓珍妮繼續的動作,很明顯,她似乎並不認為這是珍妮主要問題的所在,‘這樣的問題還不能難倒你’,她的表情好像這樣說著。

  “這樣的問題確實還難不倒我,”珍妮確認了她的想法,“因為當然我也知道對別人產生好感,這很正常,只要你可以克制住就行了。生活中總是有很多不合適的人讓你感到吸引,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克制對別人的好感,就像是你說的,自製是我的拿手好戲——問題就在於,當我進入夢露這個角色的時候,我……我的克制力極大的下降了,就像是有第二個人格主宰了我,但它還共用著我的判斷力和記憶、感情,當然我們從沒有明說過,但我覺得我流露出了對他的好感——就是,通過表情和肢體語言——就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不需要繼續形容,”瑪姬安撫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繼續說。”

  訴說出她的煩惱,已經讓珍妮感受到了輕鬆和解脫,她呼了一口氣,開始漸漸習慣這種宣洩的方式了——把問題說出來本身好像都是一種寬慰和放鬆,“而我感覺到他也明白了我對他的感覺,甚至我還認為他對我也有一樣的好感,在夢露的狀態下我可以收到這種感覺,當然這也沒有任何實際的例證,充其量只能說是第六感。”她苦惱地說,“現在的問題是,在平常我們的交流裡,不論是我還是他都沒有絲毫異常的信號,我是個敏銳的人,我向你保證,瑪姬,如果有人對我有意,我是可以感覺得出來的,但薩爾維並沒有給出什麼信號,我不知道是他對我無意,一切純屬誤會,還是因為他非常善於隱藏,因為他是個很老派的英國人——但不論是哪個答案我都不喜歡,如果這純屬我的誤會,那就說明我的幻覺……我不知道,就是我的判斷力已經下降了,出現了嚴重的混淆——而如果他真的感覺到了我的好感,甚至也對我產生了好感——”

  珍妮聳了聳肩,“那我就更罪惡了——這就好像是我又一次在玩弄別人的感情,而我真的不想再這麼做了。”

  放鬆地歎了口氣,珍妮大大地喝了一口茶,總結地說,“而這,就是我們在解決真正的大問題之前,必須馬上需要解決的一個小問題。”

  瑪姬抿了抿唇,緩緩地點著頭,沒有馬上說話,珍妮欣賞著她的表情,不知為什麼,她反而輕鬆地笑了起來。

  “一團糟,是嗎?”她問,“不不,不用急著否認,你知道——你自己剛才也說過的,瑪姬,我很敏銳,善於觀察,如果你說謊的話,我看得出來的。”

  瑪姬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確實是個非常特別的案例,珍妮佛,”她承認道,“也非常複雜——不過,迄今為止我的信心還沒動搖:只要你能和我一起,我相信,我們最終肯定是能解決它的。”

  珍妮的唇角翹了起來,忽然間,她覺得一切都充滿了希望——即使這可能是心理疾病的又一個徵兆:情緒波動劇烈,忽喜忽怒,愛走極端。

  “叫我珍妮吧,”她說,“這是我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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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16: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柳暗花明

  “來了,來了。”

  對於倫敦來說,三月的天氣依然不暖和,人們還是偏向減少在室外停留的時間,畢竟吹冷風的滋味並不好受,不過,在倫敦郊區的一處片場門外,空曠的場地上卻聚集了不下二十名狗仔,他們就像是無處可去的流浪動物,擠擠挨挨地聚在一起,豎起大衣的領子擋住陰冷的寒風,不斷地跺著腳驅散著寒意,透過圍巾含糊不清地談天說地,直到遠處的公路上出現了一抹車影,這才興奮了起來,紛紛往大門處擠去,就為了獲得更好的攝影角度。

  看到開來的是一輛黑色的賓士轎車,而不是他們所期待的福特suv時,狗仔們有些失望,但仍然沒有放下照相機,依然透過玻璃,捕捉著薩爾維‧圖齊的表情,當他在攝影棚大門跟前減緩車速時,他們更是擠上前來,隔著車窗大喊大叫了起來。

  “薩爾維,今天珍妮佛會來嗎?”

  “你對於她的奧斯卡怎麼看?”

  “告訴我們,傳聞是真的嗎,她真的在和阿聯酋王室談戀愛嗎?e on,薩爾維,他可是你的同學!”

  薩爾維的面容沒有絲毫波動,對於吵鬧的問題似乎一無所聞,對待狗仔隊,他的態度真可說是有幾分冷酷,攝影棚大門一打開,他就緩緩加速,甚至逼迫得幾個狗仔不得不連連後退,才給他讓出道路——而一旦找到縫隙,他就踩下油門,沖進了攝影廠內,根本沒給狗仔隊們留下一點機會。

  “該死的,他又不是克里斯多夫‧漢克斯,”幾個狗仔險些被撞到,他們驚魂未定,狠狠地咒駡了幾聲髒話,“等著收法院的傳票吧。”

  “勸你還是少給自己找麻煩吧。”他的同行點燃了一根香煙,一邊眺望著這條分支路段的起點,一邊閒話家常地說道,“沒看見大門上的告示嗎,車輛出入,請勿在門前逗留……上了法庭你也占不了便宜,還有可能被反訴——聽說謝夫的事兒了吧?”

  “當然。”幾個狗仔都聚了上來,“有什麼新消息嗎?”

  對於英國的狗仔們來說,這幾年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一直以來任由他們橫行,對他們無可奈何的政經兩界似乎已經喪失了耐心,越來越多的徵兆顯示,狗仔無法無天的好日子已經不多了:如果是從前,《每日鏡報》刊發的那條新聞根本不會為他們惹來多少麻煩,畢竟從明面上看,他們只是轉載了網路上的一條新聞,雖然明眼人可以輕鬆看出雙方的聯繫。但在缺少直接證據的情況下,蹣跚臃腫的蘇格蘭場根本無意往自己身上攬事,最多只是追溯到闖進珍妮佛‧傑弗森居所的那個小混混,給他處以幾天監禁,這件事就算完了。即使珍妮佛‧傑弗森把《每日鏡報》告上法庭,又費盡心思地證明了二者之間的聯繫,這件事也對他們有利無害——法官最多判賠數千英鎊,而《每日鏡報》從中獲取的好處,則肯定可以以千萬來計算。

  然而,這一次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意料,也許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的是美國巨星珍妮佛‧傑弗森,英國小報和警署因此被美國同行攻擊、嘲笑得相當厲害,前者成為喪心病狂的代表,後者的破案進度稍有拖延,就會招致美國八卦網站的嘲笑和揶揄,而這似乎引發了英國警界的不滿,他們破案的速度堪稱神速,已經迅速鎖定了破門而入的那個倒楣蛋,並且,根據狗仔們的內部消息,在從美國遠道而來的幾位私人偵探的‘幫助’下,蘇格蘭場已經成功地找出了一條證據鏈,可以把《每日鏡報》鎖死在被告席上,即使是新聞自由這張牌,這一次也不是那麼好用了。甚至有一些風聲傳出,暗示著這件事會是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將會和前年爆發的《世界新聞報》竊聽醜聞一起,成為英國政界收緊媒體管束的一大借口。

  “謝夫這次麻煩大了,”消息靈通的狗仔陰沉著臉透了個大料,“我聽說他和古爾曼一樣,有可能被判4到6年。”

  四周頓時響起了一陣低沉的嗡嗡聲,不少狗仔都燃起了很重的危機意識:謝夫做的事雖然過火,但這些狗仔可不能保證自己沒打過類似的擦邊球,為了新聞,他們曾經肆無忌憚什麼都幹,也很少認為自己會有受到懲罰的一天,在06年的王室竊聽案爆發後,有些狗仔改跑娛樂線,說實話,如果他們有謝夫的創意和人脈的話,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和他一樣的事來,對珍妮佛‧傑弗森,他們多少有些欺負外來人口的感覺。——明星而已,又是美國人,和王室比她當然是軟柿子,誰也沒想到就是這個軟柿子讓謝夫都栽進去了。雖然後者的動靜的確鬧得太大了一點,但還是讓他們興起了唇亡齒寒的感覺。

  “威廉,謝夫打算認栽了嗎?”《每日鏡報》的小狗仔威廉成了人們盤問的目標,“他就沒有別的打算?”

  “怎麼沒有?同事現在已經聯繫不上他了。”威廉湊過來借了個火,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幾天前起他就杳無音信,我們猜他肯定想出了辦法——誰知道呢,他為《鏡報》工作了這麼久,也許他們不想讓他上法庭,乾脆給了他一筆錢把他打發走了。”

  為了4到6年的徒刑就人間蒸發?這代價會不會太大了點?即使狗仔們沒誰想進去,但聞言也是紛紛愕然,但他們還沒來得及細問,就有人驚呼了起來,“保姆車!——珍妮佛來了!”

  倒楣蛋謝夫頓時被所有人遺忘,狗仔們紛紛舉起相機,沖向了有利地形,不少人已經叫嚷了起來,“珍妮佛,珍妮佛,嘿!談談你獲得奧斯卡的感想吧!”

  “你和賽義德‧阿勒納哈揚正在約會嗎?為什麼沒和他一起參加奧斯卡呢?珍妮佛?”

  保姆車內有擋板,玻璃全刷了黑膜,所以他們拍不到什麼照片,但狗仔們並沒有因此灰心喪氣,依然是拍著車窗大叫大嚷,指望能獲得一點回應:在她以27歲的身份拿到第三個奧斯卡之後,珍妮佛‧傑弗森重新回到了各大板塊的頭條,她的近照需求量又大了起來,狗仔們早就下定決心,要在這裡蹲點一天,想盡辦法也要拍到她的片場照。

  在保安的干涉下,車輛艱辛地開進了鐵門內,狗仔們立刻趴到了欄杆跟前,架起了長焦鏡頭:在這裡可以拍到珍妮佛下車的畫面,即使十分模糊,但對於如饑似渴的小報們來說,這樣的照片也足夠暫時性地滿足他們的胃口了……

  #

  “歡迎回來,珍妮佛。”

  “恭喜你的第三個奧斯卡,珍妮佛。”

  “祝賀你,珍妮佛,你在典禮上真是漂亮極了。”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就珍妮自己的感覺來說,她在《夢露》劇組裡的人緣,應該是相對最差的,雖然在她一路走進攝影棚的過程中,不少工作人員都輕快地恭喜著她,但這無非是工作禮儀而已,在她拿到奧斯卡後,《阿凡達》、《prada》、《加勒比海盜》和《第五個莎莉》的劇組成員都有打電話、發郵件來道賀,除了導演、編劇、製片這樣的大咖之外,燈光、場務甚至是服裝師、化妝師都有發郵件來的,雖然這也不無討好的意思,但起碼對這些人來說,珍妮還是值得討好的——倒是《夢露》劇組,現在就和她在合作中,可除了西蒙給她發了個短信以外,就連薩爾維都保持著沉默,至於別的工作人員,那就更不敢打擾她了。這也側面說明,她在拍攝期間的情緒問題,已經被工作人員們感知到了,甚至是影響到了她的社交。

  “我也很高興回來,謝謝你——傑夫,你今天也非常英俊瀟灑。”難得精神飽滿地回應著同事們,珍妮一邊把玩著手機鏈,一邊走進了佈置好的場景,副導演上前為珍妮示範了一下蜷縮的姿勢,“我們今天從這個場景拍起,順利的話,也許能把房間裡的近景都拍攝完畢。”

  《與夢露的一周》已經拍攝了三個月,在珍妮離開的兩周裡,西蒙和其餘劇組人員完成了不少戲份,而薩爾維還帶隊出發拍攝了一些外景,在現在的拍攝表中,只剩下最後一部分棚內戲沒有拍攝完成——這也是電影最重要的一部分:夢露的精神出現問題,劇組無法繼續拍攝,她回到莊園中修養,而科林被她欽點,住進莊園,和她度過了快樂的一周。在這一周中,夢露和科林短暫而熱烈地相愛了,而一周結束以後,電影拍攝完結,亞瑟‧米勒回到英國,科林和夢露的關係也自然地走向了終結。

  “我認為這不會太難,”在昨晚的拍攝會議上,薩爾維評論道,“如果我們有好好地完成電影的鋪墊部分的話,是的,這並不會太難,科林和夢露的感情已經經過反復的醞釀和積蓄,我們要做的只是在這個階段讓他們自然而然地迸發出來,讓他們把這些情緒自然地展覽在鏡頭之前,由旁人來見證和記錄。”

  珍妮也認可這一點,她覺得薩爾維是個很有能力的導演,因為他很善於溝通和挖掘演員的情緒,在《阿凡達》劇組,詹姆斯‧卡梅隆經常因為演員給不了他想要的感覺而發火,與此同時,演員也因為拿不准導演想要什麼而忐忑不安。《夢露》的每一個拍攝場景裡,導演和演員都能明白他們追求的是怎樣一種感覺,而且因為表演基本上是按時間順序在往前推進,演員的情緒發展自然是重重醞釀,入戲相對來說也容易很多。雖然她本人因為拍攝有出現一些心理問題,但是大體說來,劇組的拍攝工作一直沒有遇到瓶頸,不論是導演、演員還是那些具有基本鑒賞能力的工作人員,都對於劇組的工作狀態以及拍攝素材相當滿意,可以說,開拍到現在,劇組遇到最大的懸念就是今天——珍妮因為個人行程安排,進組後首次離開兩周,西蒙在此期間把一些安排在電影結尾的外景戲都給拍了,而珍妮本人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根本說不上維持表演狀態,兩人能不能快速進入劇情,找回之前的化學反應,這個確實誰也不能打包票。

  “我們會從你們兩人相擁的近景開始拍,你和科林在一場相擁的小睡後依次醒來,在午後的陽光裡努努鼻尖,相視而笑。”在取到了一個不錯的姿勢以後,副導演開始對珍妮和西蒙解說他們的動作,這場戲在劇本裡只有短短一句話,怎麼翻譯成分鏡頭劇本,怎麼調度現場演員,那都是攝製組的工作,“然後我們會分開拍攝一些特寫鏡頭,和西蒙排練一下好嗎,珍妮佛?我們也可以找一下攝影的角度。”

  “當然,沒問題。”珍妮聳了聳肩,把手機遞給了一直跟在身邊的瑪麗,解開晨袍,對西蒙張開手,開玩笑地說,“來吧,親愛的。”

  這是一場親熱戲碼,雖然沒有過激的場景,但因為珍妮和西蒙穿著輕薄,所以現場也是進行了清場,只留下必要的工作人員,不過即使如此,也還是有燈光師、攝影師等七八個工作人員在圍觀著拍攝的進行,在兩周的忙碌過後,脫下晨袍,露出睡裙的那一瞬間,珍妮確實有些手足無措,彷彿夢露的感覺已經在過去的十幾天裡離她而去,再也不會回來。而和瑪姬的對話,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她的心情:‘如果要我說的話,方法派每一次入戲都是對自我認知的破壞……’

  她覺得瑪姬說得挺有道理,而這份認可也使得她不能全心全意地去尋找夢露和她的契合點——認識到這一點以後,進入夢露就像是從樓頂往下跳一樣,求生自保的本能會讓人束手束腳,本能地排斥著會傷害自己的舉動。

  “呃,”西蒙說,他做了個手勢,珍妮發現自己已經呆站了一段時間了,而西蒙也被她的走神帶動得局促了起來,“珍妮佛,我們是不是該到床上去了。”

  他有些結巴,眼神忍不住瞟了瞟睡袍寬大的領口,但很快又挪開了——這份靦腆簡直和科林一般無二,他之前有些經驗,當然,但這份經驗還不能讓他抵抗瑪麗蓮‧夢露或是珍妮佛‧傑弗森這種等級的美色,在她們跟前,他顯得十分敏感,總是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些不太得體。

  而這份局促無疑是非——常——可——愛——的——

  拍打著車窗的記者,在快門聲中躲躲閃閃地快步走進攝影棚,穿著輕薄的服裝,試著在攝影機前放鬆下來,展示出經過計算的最美一面,在青澀少年純淨的雙眼中,女性的虛榮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經過一段時間的挖掘,夢露和她的共同點在不斷地增殖,她入戲越來越快,出戲卻越來越難,這一點曾讓珍妮擔心不已,但現在,她享受的是入戲的感覺,在長年累月的自製之後,如此肆意地揮灑自己的女性魅力,這一點確實讓人身心愉悅,她慵懶地挑著眉,遞給科林一個媚眼,“我們確實應該,不是嗎?”

  科林明顯地吞咽了一下,他結結巴巴地說,就像是不相信自己有這麼的好運,“su……sure。”

  副導演打開了一盞燈,讓它和煦的光芒灑到場地正中的拍攝場景裡,這要比實景拍攝更節省成本和時間:在三月的倫敦,想要拍到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簡直是癡人說夢,而《夢露》劇組的預算也不足以讓他們出國租一套豪宅,在昂貴的草坪上等待天時與地利。棚內拍攝無疑是最有吸引力的選擇,它能讓劇組一次性多拍好幾個 take,鏡頭的推拉也更自由,然後經過特效,簡易地把兩段素材捏合在一起。《夢露》劇組就採用了大量類似的手法回避外景拍攝,觀眾光看電影的話,根本分不出真假。

  “唔……”在床上找到了位置的夢露皺著眉頭髮出不快的聲音,她孩子氣地翻了個身,把頭藏到了科林肩上,而小睡中的科林則被她吵醒,迷糊地睜開眼睛,有些疑惑地望向了夢露——他的眼睛很快瞪大了,眼瞳飛快地瞟著房間裡的裝飾,過了一會兒,他的肩膀才放鬆下來,科林轉過身子,側臥著為夢露遮去了擾人的陽光,深情地,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地注視著懷中的絕世美人,而夢露呢,她的睫毛顫抖了幾下,也緩緩睜了開來,有些蒼白的嘴唇露出了一個孩子氣的笑容,幸福又天真地望著科林,就像是望著一個善意的陌生人——一個天使,他們彼此的陌生感一目了然,這是科林和夢露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但那份吸引力和信任感又是如此的自然而然,夢露全心全意地信任著科林、欣賞著科林,她沒想過征服他,在他跟前她絕不會動這個念頭,她甚至不把自己的美貌當作武器,而科林呢,他也並非是在欣賞夢露的美貌,並不是如此,這是兩個靈魂——兩個相互吸引的靈魂在打量著對方,感受著自然而然湧上唇間的喜悅和平靜。

  “非常好,”薩爾維不知何時走進了場地,他熟悉的聲音通過耳麥傳了出來,一如既往地專業而謹慎,“我看到你們已經找到了那份感覺,科林,你往外移幾公分,夢露維持原來的位置,燈光稍微上調一些,現在的角度太低了。另外誰去把那盆花的角度調整一下,讓紋飾完全出現在鏡頭裡……我們開始今天的第一個場景拍攝,3、2、1,a!”

  “唔……”夢露又一次皺起眉,往科林的方向翻了過去——

  “cut,”薩爾維喊道,“夢露身上的被單裹鬆一些,翻身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破壞床單的褶皺。”

  在幾次ng之後,第一個鏡頭順利拍竣,他們沒有休息就馬不停蹄地拍攝特寫鏡頭——攝影機取代了科林的位置,而夢露則對著鏡頭露出了慵懶而寧馨的淺笑,笑容裡還帶了一些睡意——這個特寫鏡頭裡的笑容,正是兩人剛才相視而笑時,從科林的眼睛裡‘看到’的景色。

  “感情再深刻一些,”這是一段沒有明確時間起始點,也不需要採集聲音的鏡頭,所以薩爾維直接指導起了珍妮的表演,幫助她更深的進入狀態,“就只是拋開所有自製,把你的內心展露出來,他所給予你的——”

  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在寂靜的攝影棚顯得娓娓動人,幾乎像是附在耳邊的低語,“你的內心中被他吸引的,你們未曾明言,但卻無法忽略的情緒——”

  那種熟悉的甜蜜感又一次自她心裡翻滾著泉湧而出,珍妮——一部分的她在夢露的軀殼裡,就像是喝多了酒,在朦朧中又保持著相對的清醒,她意識到了這一陣情潮洶湧,然而此時此刻卻無意自製,在這個場地裡,有一個人吸引著她,也被她吸引,他們未曾明言,但卻從未忽略,她能感受到他透過鏡頭傳遞過來的情感,這股彷彿經過克制,卻又透露出無盡饑餓的戀慕,通過他的語調、他的聲音和他的眼神,在她的皮膚上滾動搓揉、流連不去,而她也情不自禁地透過鏡頭,在他的眼神中盛放著,用她的笑容和眼神傳遞著——傳遞著那些未曾明言也無需明言的好感、吸引、愛意,發自靈魂的渴求、戀慕、需索——

  “……cut,good!”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薩爾維迸出這個單詞時的發音,幾乎可以說得上有些用力過猛。而隨著他的這句話,本來蹲坐在床邊的攝影師也直起了身子,抱起攝影機走向了床的另一邊——該輪到科林來拍攝相應的特寫鏡頭了。

  隨著多次的練習與熟悉,珍妮彷彿也形成了條件反射,聽到‘good’以後,瑪麗蓮的自我認識從她的腦海裡褪去,留下的則是同退出共情金手指時一般無二的厚重餘味,之前用來進入角色的幾段記憶在她的腦海中閃爍著,彷彿是一塊塊孤零零的畫片,不知道該選擇那副拼圖進入,記者在拍打著車窗,喊著讓人不快的問題——這該對應瑪麗蓮乘坐勞斯萊斯離開街頭的回憶,還是今早珍妮乘坐保姆車進入片場的回憶?它牽引起的是瑪麗蓮任性而竊喜的虛榮感,還是珍妮的無奈和煩躁,它屬於哪個自我,珍妮還是瑪麗蓮?

  面無表情地走出拍攝場地,和西蒙擦身而過,珍妮這會確實是無力也無心考慮自己的人緣問題了,她幾乎是一把奪過了瑪麗手中捏著的手機,捏上了有棱有角的魔方手機鏈,這熟悉的微微刺痛讓她彷彿一下就找到了和現實的聯繫,而隨著它在手心的不斷滾動,以及心裡不斷重複默念的‘今天是3月2日,我是珍妮‧傑弗森,我是陳貞,我今早吃了西柚汁和培根炒蛋’——現實重新在混亂的情緒中浮現了出來,時間線簡單明瞭:吃飯、趕赴片廠,化妝,入戲——以及最重要的,出戲。

  如果是以往,瑪麗蓮的餘味會糾纏她很長一段時間,甚至一直到她上床睡覺之前,腦海裡那種亂糟糟不可收拾的感覺也依然沒有消褪,在這種精神狀態中入睡,做噩夢簡直再正常不過。而瑪姬對症下藥地傳授給她一些小技巧來解決這個困擾,這種以關鍵道具為支點進行的簡短儀式,對於‘確認自我身份’有極大的幫助,珍妮對自己的生活記住的細節越多,也就越容易區分真實和虛幻。珍妮之前在讀劇本的時候就試著練習過幾次,效果非常不錯,而讓她高興的是,這一招在實戰中的效果也沒有減弱多少。

  當她鬆開手機鏈,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珍妮幾乎又像今早來到攝影棚時一樣精神奕奕了,她愉快地托著腮,凝望著西蒙的表演,一邊揉捏著小魔方,一邊思索著下一個鏡頭中瑪麗蓮的心態轉換——而當薩爾維的眼神無意間和她碰到一起時,她也沒有像以前一樣,感到心虛氣短,難以和他對視,而是坦然地沖他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對於她的‘薩爾維心結’,瑪姬也有所指點,她沒有評價珍妮‘不想談戀愛’這個決定的對錯,而是告知珍妮,方法派演員的移情現象在實踐中非常普遍,在拍攝中感到自己愛上導演,愛上拍檔,這都非常常見,有時候,演員們會戲假情真地開始一段關係,但更多的時候,隨著表演結束,這種化學反應自然而然地,也會隨著清掃掉角色人格的過程而一併被清掃出去。

  沒有人會給這種因為表演產生的悸動定罪,否則已婚的方法派演員就根本不能認真表演愛情戲碼了,所以,珍妮完全沒必要因此產生負擔,如果薩爾維足夠專業,作為導演他應該幫助她來處理這種表演副作用,如果薩爾維也有所迷惑的話,那麼坦誠的溝通也是很好的辦法,事實上,瑪姬認為坦誠的溝通是解決很多問題的良方。

  聽從切薩雷的建議,一直被證明是正確的決定,這一次也不例外,珍妮甚至隱隱有些埋怨切薩雷——如果他早一點讓她去看心理醫生的話,說不定她根本就不會出現噩夢、失眠這些症狀,這也算是陳貞+珍妮的一個短板了,陳貞根本對心理諮詢沒有概念,畢竟國內這個行業才剛剛發展,而且國人對此也比較諱疾忌醫,沒有真正地接受,至於珍妮,她對這方面的瞭解也很淡薄,因為很明顯,她的生活階層是接觸不到什麼好的心理醫生的,即使有朋友做過心理諮詢,效果也沒什麼說服力,所以珍妮確實不知道,一個好的心理醫生和一個積極配合的病患,可以多麼立竿見影地解決掉一些讓人非常煩擾的問題。——她確實是在和瑪姬的溝通中才意識到,自己完全沒必要把因為和克裡斯的分手產生的罪惡感,投射到她和薩爾維的關係裡。

  如果薩爾維也對她有好感,他總是要展開追求的,到時再告訴他自己不打算戀愛也不遲,當然,如果這是錯覺的話,她也沒必要因此更加懷疑自己的心理狀態,因為她在入戲中感覺到的情緒回饋有所偏差是很常見的事,就像是一個醉漢看東西會出現重影一樣,沒必要因此大驚小怪。

  不管瑪姬說得有沒有道理,起碼珍妮喜歡這個思路,這讓她可以挺直腰杆,理直氣壯地處理她和薩爾維之間的感覺,她對薩爾維有好感,在進入夢露的過程中,好感被放大,她甚至有時感覺自己愛上了薩爾維,ok,這並不值得羞恥,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她無非也是為了工作,如果薩爾維感受到了她的好感,並且因此產生困擾,他們也可以好好聊聊,一起來解決這個‘工傷’問題。

  再看了薩爾維一眼,珍妮研究了他一會,放棄了這個想法:現在看來,她前段時間應該是入戲太深,再加上剛和克裡斯分手,所以有些疑神疑鬼了。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英國人,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總是會流露一些徵兆的,而客觀地看,薩爾維對她幾乎從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示,所以她也大可不必多事。

  “cut,”薩爾維說道,“good,誰給他補一些粉底,休息五分鐘,我們接著拍攝下一個鏡頭。”

  他回過頭,藍眼徵詢地看著珍妮,“你準備好了嗎,珍妮?需不需要多休息一會兒,畢竟,你還在調時差。”

  “五分鐘就足夠了,我沒問題的,”珍妮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她伸了一個懶腰,感覺到了久違的輕鬆與滿足感:雖然也許她的水桶裡依然積滿了壓力,雖然她還是發了瘋地在滿滿的行程中打轉,承受著無數個壓力源無窮無盡的蹂躪,但——也許瑪姬說得對,她的性格的確還算得上有幾分堅韌。哪怕只是打開一條通道,關上一個龍頭,她的世界都會燦爛起來,而在此時此刻,當問題已經有了解決的曙光,影片拍攝接近完成的現在,再回頭去看之前的痛苦,一切又彷彿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了,甚至可以說還算值得,畢竟——“信不信由你,薩爾,為了這部電影,我早就燃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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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四章:虎須

  “是的,他失蹤了,我們聘請的私家偵探也沒發現他的蹤跡。”切薩雷在電腦螢幕那頭說道,“他沒用信用卡,也沒和家人、朋友聯繫,我認為在這樣的情況下,提高你的安保級別是相當有必要的。”

  “他應該不會鋌而走險吧,他會嗎?”珍妮說,她詢問地看了胡迪一眼,對方正在自己的電腦跟前參加多人視訊會議。

  聽到珍妮的疑問之後,胡迪搖了搖頭,但沒給出絕對否定的答案,“從他的個人資料來看,謝夫‧科恩的危害性不是太高,但並非完全沒有,他少年時進過兩次警局,理由是參與聚眾鬥毆,在離婚官司裡,妻子也指責過他有家暴行為,但不論如何,他成年後沒有因為刑事案件被捕過,倒是經常捲入隱私權官司裡。”

  “我已經有三名保鏢了,”珍妮有些猶豫,“胡迪他們做得也不錯,還有必要再加人嗎?畢竟再過半個月,我就要離開倫敦了,謝夫應該很難在這期間接觸到我,即使他想的話。”

  “公司可以為你負擔這部分額外開支,”切薩雷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他堅持地說道,“直到謝夫逃到境外,或者你離境為止,多派幾名保鏢都是有必要的。”

  雖然她的經濟情況,切薩雷應該是一清二楚,他也不可能不明白珍妮介意錢財是為了什麼——不過被切薩雷看穿自己的吝嗇,她依然有些赧然:在好萊塢都混了七年了,公司越做越大,大獎也是一個接一個的拿,但她的經濟好像還真的從來就沒有特別寬裕過。

  當然,這主要也是因為她把自己的很大一部分優勢轉讓給了大夢分享,像是《阿凡達》、《鋼鐵俠》的投資收益,迪士尼都會分走一半,珍妮只能拿25%——這也是借迪士尼勢力的代價。而相應的,在自己有投資以後,珍妮的片酬就不會有多高了,像是《鋼鐵俠》和《夢露》、《邁克爾‧克萊頓》,她拿的錢簡直都對不起兩千萬俱樂部的頭銜。

  在複雜到她已經看不懂的避稅手段之後(珍妮聘請了會計師事務所來負責小夢工作室,和金合作處理她的報稅,這樣互相制衡她也就能放開這一塊了),拋開大夢的分紅和支付給瑪麗等人的工資,珍妮去年花剩的片酬也就是幾百萬,之前搬進克裡斯家裡以後,她省了一些開銷,不過即使如此,每年百萬美元的保鏢費,這個在stalker事件後是沒法省的了,還有一些慈善性支出,單靠片酬她只能算是平進平出,手裡頂多剩個一兩百萬的結餘。這還是因為她自己保持運動習慣,作息也強,外表還一直都維持得挺好的,不需要去美容院定期‘返廠加工’,而且也沒有去夜店灑金的惡習,否則,單單說片酬的話,一年下來說不定還會虧損不少呢。——這也是為什麼琳賽‧羅翰雖然關注度超高,也不乏贊助金源,但卻屢屢爆出經濟情況不佳的原因,如果咖位沒上去,僅僅是關注度上去的話,為了保證自己最低限度的隱私權、人身安全,以及維持住明星的臉面,在沒有外來財源的情況下,片酬確實是很不夠花的。

  不過,好在珍妮的理財習慣在明星裡算是非常模範的了,甚至於說保守得就像是80歲的老人家,她聘請了保鏢團隊以後,就賣了自己手裡的車,沒有任何奢侈的愛好,現在除了伙食費和保養費以外,生活中的一切幾乎都有人贊助,每年剩下來的錢一般都買些保本型的理財產品,拒絕多樣化投資、以錢生錢,這主要是因為她沒時間關注這一塊,害怕自己被訛錢,成為愚蠢明星的範本,也是因為她知道這幾年美國的金融風暴會席捲全球,既然不瞭解細節,那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把錢存著不動了。所以雖然這幾年沒拿太多片酬,但歷年的積蓄算在一起,距離七千萬雖然依然遙遠,但也有兩三千萬的儲蓄,而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大夢還會從《鋼鐵俠》、《馬利與我》、《暮光之城》、《阿凡達》等電影裡瘋狂地攫取現金,即使要給迪士尼分紅近一半,但要湊夠七千萬也並不會太困難,可以說,儘管道路曲折,但前途卻的確是光明的。——一直到stalker入侵事件為止。

  在此之前,即使房租到期,那珍妮拿出個兩三百萬來置產,或者是租房,這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stalker入侵事件完全是敲響警鐘,珍妮發現她現在需要的是一間和克裡斯馬里布莊園差不多的大房子,最好能和他一樣,獨佔海灣,臨山面海,這樣又能保有隱私,又可以做好安保。不過這種房子的租金通常很貴,而且保全系統也一樣的貴——與其租上幾年,然後花大價錢佈置保全系統,還不如乘去年金融風暴爆發以後,美國房價下跌的當口直接把房子買下來。

  不過這樣一來,如果不想貸款的話,她的現金就立刻見底了,即使不考慮迪士尼股權的事(在幾年內這個優先配股權的兌現似乎都遙遙無期),珍妮也依然心痛地覺得多付幾個保鏢的錢很不值得:她請的是專業保護明星的保鏢公司,一個保鏢小組的基本配備是1名善於甩掉狗仔的司機,1輛suv,三名保鏢,一人一天1000美元,4000美元無折可打,一周最多工作四天,一天最多工作八小時,超時工作要加價,海外工作在包吃包住、按每天24小時算工時以外還要加價,如果升級安保級別,要加價,多派出的團隊還有一個單月最低保底價,哪怕只來一天也要收這麼多錢——安全固然是安全了,但這安全也非常昂貴,所以珍妮一開始來英國的時候就根本沒帶美國團隊,直到正式開拍前才讓他們過來,為的就是省掉這些天的保鏢費……

  但不管怎麼說,讓大夢付錢這依然是她不願接受的安排,畢竟她的股權絕對數量並不多。

  “你會不會太緊張了,切薩,”珍妮不好意思當著胡迪的面承認自己就是吝嗇,她還是想要說服切薩雷放棄這個念頭,“有胡迪他們在,謝夫沒法靠近我的,再說,哪怕他還有基本的良知,也不該來找我吧,他來找我幹嘛?因為我報了警而報復我?”

  切薩雷露出假笑,乾巴巴地說,“傑弗森,胡迪已經當了十多年保鏢了。”

  胡迪也在自己的電腦背後笑了一聲——他當然沒有跟著切薩雷一起擠兌揶揄自己的老闆,而是以客觀的口吻分析道,“謝夫‧科恩在《鏡報》幹了快20年,一直到4年之前都在跑政治線,他應該很清楚蘇格蘭場的辦公效率,以及《鏡報》的政治後臺——”

  所以他當然也很清楚,如果沒有美國報刊、網站施加的輿論壓力,包括大夢聘請的那兩名神通廣大的私人偵探給予的多方幫助,蘇格蘭場根本很難把嫌疑人定位到他身上,以至於讓他面臨5、6年的牢獄之災,從這點來說,他的仇恨指向肯定是很明顯的,而且也不能說有錯誤——美國媒體的風向當然不是運氣的結果,沒有切薩雷和茱蒂的穿針引線,大賣人情,即使有一些編輯選擇了嘲笑英國媒體界作為賣點,也不可能形成聲勢,當然,沒有傀儡師在網路上的炒作行銷,蘇格蘭場也許還不會感到那麼大的壓力,以至於被迫接受了大夢這邊‘雪中送炭’式恰到好處的‘幫助’,至於他們的上峰有沒有過問此事,那就不好說了:迪士尼繫在英國確實沒什麼人脈,不過華納那就不同了,《哈利‧波特》系列讓他們在英國提供了數以萬計的工作崗位,而《邁克爾‧克萊頓》結下的這份善緣,也讓華納的一些高層對珍妮很有好感,據切薩雷說,聽說了珍妮團隊的怒火以後,幾個高層在和他的餐敘中暗示自己給‘英國的朋友’打了幾個電話,也許謝夫的倒楣和這幾個電話也不無關係。

  珍妮固然非常憎恨謝夫,但要把他往死裡整這是團隊的決定,除了為珍妮出氣以外,團隊也是有殺雞儆猴的意思,這件事鬧得越大,謝夫的下場越慘,將來狗仔在刺探她隱私的時候就會越顧慮重重。對於這種背景雄厚,掌握輿論喉舌,隨時隨地可以噁心你還不用付出什麼代價,不論你搭理不搭理都是他們贏的行業來說,要保護自己的合法隱私,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打痛,別以為你派人潛入就能把自己摘乾淨,我珍妮佛‧傑弗森一樣有辦法把你送進去呆五年十年——在英國我都能辦到,在美國還用說嗎?想坐牢那就儘管來竊聽、駭客好了,你發出的新聞未必能危害到我,但我肯定是能把你送進監獄裡去,把你賺到的每一個子兒都晃出來。

  當然,在好萊塢經營到如今這個地步以後,一些服務對珍妮、切薩雷來說也是唾手可得了,只要付出一個公道的價錢,有些代理人甚至能保證犯人入監以後不能活著出來——或者起碼不能健康地出來,這些服務甚至對英國也適用,只是價錢更貴一點兒。不過目前團隊還沒有跨過底線的意思,大夢畢竟是正經做電影的公司,珍妮本心也不願和這些潛勢力有什麼牽扯。

  但,對謝夫來說,在肯定是珍妮團隊力主把他送進監獄的同時,他也未必會相信團隊的報復會就此止步,一個跑了20年的老狗仔絕不會相信名流權貴們全都是規矩守法的清白公民(他們確實也都不算是),如果要鑽牛角尖的話,會產生多少幻想那誰也不知道,所以謝夫確實有可能走了極端,想要來襲擊珍妮,鬧個魚死網破。——如果他出走以後暗中動用了自己的存款,或者聯繫了自己的一些暗線朋友,想要拿到新的身份,在倫敦重新安頓下來,那倒完全可以判斷他只是不想坐牢,正是因為他出走後沒有一點音信,看似對新身份沒有訴求,才證明他的動機很可能不僅僅是潛逃那麼簡單。

  “所以團隊確實應該小心地對待這個消息。”胡迪說,“不過往好處想,我們馬上就要離開倫敦了,在自身違反保釋制度的情況下,他不太可能用自己的id過關出國——他應該也沒這個資金來源,按照我的估計,謝夫可能會在一段時間後放棄這個想法,即使他沒有放棄,直到下一次來英國常住之前,我們也不需要太擔心他,如果只是短期停留的話,在酒店他也很難找到機會下手。”

  珍妮不願意和瑪姬視頻諮詢,主要是擔心她的電腦,她自己的視頻環境還是很安全的,不過即使如此,胡迪、切薩雷和她也是小心地選擇字句,沒有留下什麼線索,甚至一直到切薩雷點破之前,珍妮都沒有和胡迪說實話的意思,還在他跟前裝無辜,所以,在發現胡迪其實可能早就對此心裡有數以後,她自然免不得有些尷尬,也感到自己失去了主動權,再加上胡迪和切薩雷的分析也的確有道理,她也認可了升級安保的提議,“那就乾脆多請一段時間吧,悉尼的首映式上肯定也需要人手,這筆錢還是由小夢開支好了。”

  切薩雷點了點頭,“你確定我們不用和漫威再溝通嗎?其實在倫敦舉辦首映式也是不錯的選擇。”

  “算了吧。”珍妮也有些無奈,“你知道凱文的風格,既然他不想接受我們的好意,那麼就在悉尼辦首映式好了——這並不會影響到什麼。”

  珍妮雖然投資了《鋼鐵俠》,但對電影的行銷和發行卻沒什麼話語權,而在凱文‧費吉掌管下的漫威工作室,則的確不能說是非常正統的電影公司,通常來說,上億的大製作都會在票倉城市辦首映——傳統的最佳選擇是洛杉磯,但也有在紐約、倫敦辦的,但漫威就硬是選擇了較為冷門的悉尼,發行上也是出乎意料地把海外的上映時間安排在了北美上映時間之前。

  由於鋼鐵俠本身並不具有全球知名度,這一點確實是和超人、蝙蝠俠、蜘蛛俠等一線英雄沒得比,這麼安排實際上有些冒險,如果海外影評很爛,等於是失去了‘欺騙’北美觀眾走進電影院的機會,少了這一波票房,那虧損的可能就大大提高了,畢竟,就票房來說,還是北美本土賺錢:發行費用低廉,市場體量大,但,這也說明漫威對《鋼鐵俠》頗有信心,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是玩high了——《鋼鐵俠》只有大賺特賺,才能讓漫威在收購中叫出高價的資本,哪怕只是小賺都會讓派拉蒙的收購熱情有所減低,保本的話,漫威宇宙這個設想根本就沒得玩了。所以凱文‧費吉乾脆就當《鋼鐵俠》一定會大賣特賣,以此作為基準進行發行、行銷佈局,當然也就表現得特別任性,說在悉尼首映就在悉尼首映,哪怕是大夢願意提供方便,在洛杉磯進行首映,並允諾拉來起碼十名以上的CAA藝人捧場,漫威都沒有點頭。

  “ok,悉尼。”切薩雷在手裡的檔上打了個勾,“胡迪,你可以去聯繫公司。至於珍妮,坎城主辦方聯繫了我,他們想要知道你們在電影節上能否拿出成品。”

  按照《夢露》一開始的計畫表,2月份拍完,5月份拿出一個特別剪輯版參展也不是做不到的事,但這是珍妮的第一次製片,也是薩爾維的第一次長片導演,他們或者是意外,或者是毫不意外地……拖期了,現在已經是3月中旬了,但距離電影徹底殺青還有那麼幾天的工作量。即使坎城看在珍妮的招牌上,只是看了幾段拍攝素材就邀請《夢露》劇組參與展映觀摩單元——只看素材是肯定沒法入選主競賽單元的,至於不評獎的展映觀摩那當然是多多益善,如果把《夢露》這部萬眾矚目的影片安排在坎城首次展映的話,對於電影節的影響力也有很大的幫助。

  “我猜是來不及了。”珍妮無奈地說,“我認為我們還是放棄坎城吧,《夢露》的第一次露面肯定要完美無缺——如果不能做到一亮相就轟動的話,我甚至連威尼斯都不做指望,寧可留到倫敦電影節,起碼還能保證拿獎。”

  在《邁克爾‧克萊頓》已經拿過兩個大獎的前提下,‘珍妮佛色彩’非常明顯的《夢露》肯定不能在威尼斯繼續拿獎,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所以她對於參與威尼斯電影節也不是那麼的熱心了。

  切薩雷沒有指責珍妮身為製片人,沒有控制好拍攝週期,反而贊同地說道,“如果只是展映單元的話,坎城確實也沒有太大意義,你的這部影片不需要過多的宣傳,就已經很有關注度了……對了,發行部把行銷計畫擬出來了,還有定檔和今年的奧斯卡分析,這個我需要你認真閱讀以後和我討論,尤其是關於行銷這一塊,你得和薩爾維溝通,因為我們預計把他作為行銷的一環。”

  “我會看郵件的,”珍妮也在電腦上的議事日程裡勾去了一項,“還有什麼是我該知道的事兒嗎?《暮光》的拍攝進度如何?”

  “已經接近尾聲了,一切順利,預算也許還能省下幾百萬。”切薩雷告訴她,“《馬利與我》的拍攝進度也不錯,等你從悉尼回洛杉磯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給這兩部電影定檔,當然還有定下行銷預算。”

  他翻了翻檔,“公司現在的資金還算充裕,如果你短期內沒有新想法的話,支付發行費用並不是問題。”

  珍妮對於切薩雷的刺探不置可否:拍完《夢露》以後,她手頭的拍攝行程只剩《九》了,一方面來說,她很想回到洛杉磯休息一段時間,忙一忙買房裝修的事,但另一方面,她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又得知了哪個大有前途的電影正準備招募演員,決心插上一腳,又或者是哪部會註定大賣的系列可以讓大夢進行開發。

  “不管怎麼說,錢永遠都是不夠用的。”她用認命的語氣哀怨地說,“無論是我的錢還是公司的錢,看來都是如此,所以我們還是儘量別學索尼、華納,在發行上大把扔錢——還是試著做一些精准行銷,在網路行銷上多花一些。”

  “《莎莉》的第二輪電視播映權已經開始談價了,”切薩雷寬慰地說,“接下來幾年都會是專案回款期,公司的資金不會是太大的問題——”

  他話鋒一轉,“不過,我也的確不建議我們給這兩部電影撥出太多的發行資金,因為我聽說了一個內部消息:華納獨立製片即將被裁撤,而華納總公司並不打算把它的所有影片都收入自己的片庫,他們可能會出售一部分影片的版權來沖抵獨立製片的債務,我想,這對我們來說也許會是一個機會。”

  電影是一個回錢不怎麼快的圈子,一部電影一般從投資到收回成本要2年時間,整個利潤是通過5年、10年甚至是15年的漫長時間來實現的。這也是業內看重票房的原因,雖然按說,票房帶來的利潤,現在只占整個項目的三分之一,餘下的利潤都被dvd銷售、電視播映權、周邊開發等專案分去,但毫無疑問,這些錢只能是一筆一筆慢慢變現,所以05年的《第五個莎莉》現在也依然在賺錢,而且數額不低,但也因此,很多大公司為了財報好看,為了自己的現金鏈不被拖累,也會選擇把一些還有潛力可挖的項目變賣掉,像是華納獨立,它並不虧損,只是因為沒做出什麼成績,甚至只是母公司內鬥失敗(華納一直有內耗激烈的傳言),因此被裁撤,那麼為了彌補帳面上的良性債務,華納有很大可能會甩賣掉一些盈利空間不大的老片,或者是他們認為賺頭不多,對於華納母公司來說不值得一做的新片,當然,也會搭著賣掉一些爛片,這種甩賣活動就像是跳蚤市場,對於會淘的小公司來說大有賺頭。尤其是大夢這樣竄起速度很快,片庫較為空虛的公司,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機會,切薩雷想要‘買買買’一番,也是在情理之中,不過這也意味著大夢的財政目前來說也還是捉襟見肘,估計要等到《邁克爾》的票房開始結算才能緩上一些——至於《鋼鐵俠》,它的回頭錢最早也得到第四季度了。

  其實對珍妮來說,大夢起碼在接下來幾年內是不缺少賣座片的,她覺得他們缺少的是強大穩定的發行和運作能力,不過,在不透露自己為什麼能先知的前提下,她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如此信心十足,再者切薩雷對她的決策一直都很支持,任勞任怨地做著大夢的後勤工作,甚至於說現在大夢在運作的專案都是由珍妮‘欽點’的,所以她只是猶豫了一下,就點了點頭。“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我想《鋼鐵俠》的票房不會讓我們失望的,現金流肯定不會是個問題……”

  兩人繼續討論了不少細節,總算把最近一段時間多如牛毛的公事都過了一遍,當珍妮已經開始伸懶腰的時候,切薩雷用輕鬆的語氣告訴她,“對了,我們收到了一個很有趣的邀約——目前我還不知道原因,不過,北京似乎想要邀請你參加三藩市的奧運火炬傳遞——洛杉磯領事館今天下午給我的辦公室打來了電話。”

  他的語氣充分地說明了切薩雷對這件事的看法:毫無疑問,他根本沒打算答應下來,甚至覺得北京方面做出這樣的邀請簡直是毫無道理,幾乎都到了可笑的地步了……

  珍妮伸懶腰的動作微微一僵:這個邀約確實讓她很吃驚,她猜這應該和張導演有關,不過——張導有她的郵箱,為什麼不直接聯繫她?

  而且,她也一直沒和切薩雷說起張導演邀她去看奧運,以及她會中文的事。打個不恰當的比方,聽到切薩雷談起北京邀請她參加奧運火炬傳遞,她的感覺就好像是養的私生子曝了光一樣,心虛也有,緊張也有,更重要的是,作為‘負心漢’,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對切薩雷解釋,或者說,在傳遞聖火、出席奧運乃至佈局大陸這條線上,她該怎麼一邊推進自己的構思,一邊在切薩雷甚至是瑪麗這些人跟前,掩飾住自己真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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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這裡保鏢團隊的開價是真的,鋼鐵俠也確實是在悉尼首映的,我還真不知道為什麼,這裡就曲解了一下,如果有知道的人可以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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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五章

  雖然選擇了在悉尼舉辦首映禮,但這並不是說《鋼鐵俠》就放棄了在北美大陸的前置宣傳,早在超級碗週末,在寸秒寸金的廣告時段中,《鋼鐵俠》就投放了30秒的預告片,在短短的30秒中,機甲戰鬥、托尼‧斯塔克幽默耍嘴炮,小辣椒驚鴻一瞥式的亮相都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在2008年,幽默、搞笑、輕鬆的超級英雄片,絕對是只此一家,之前的蜘蛛俠、蝙蝠俠、超人,甚至是康斯坦丁等二線超級英雄片,幾乎就沒有不賣慘的,人們對於超級英雄的認知差不多都被固定在了‘身世苦、內心苦、遭遇苦’這三苦上了,基調嚴肅苦情,雖然有幽默,但主線肯定也是悲壯宏大,主角一次次從嚴重的打擊中奮起——這個調調從上世紀一直持續到現在,觀眾確實已經感到膩味了,忽然間看到這種人生贏家式的超級英雄,不但是花花公子,而且嘴賤、搞笑,單單是預告片,就激起了不少人的觀影熱情,哪怕是本來對超級英雄片沒有喜好的觀眾,現在也都想去電影院看看,托尼‧斯塔克為什麼會對公眾宣佈自己就是鋼鐵俠,畢竟在之前的電影裡,超級英雄必須隱藏身份,這也是個不成文的規矩,這個設計對於大多數人來講,確實都是個刺激點。

  “希望J‧J在這裡能有些打戲,”宅男查理斯又一次打開了自己的Facebook,查看著他的提醒箱:《鋼鐵俠》的Facebook主頁舉辦了一個集贊活動,除了集到最多贊的30名觀眾以外,還會抽選30名幸運觀眾,參加4月2日在洛杉磯舉辦的提前試映會,除了能和珍妮佛‧傑弗森面對面地互動,並且觀看電影以外,還有一些手辦、海報等好禮相送。

  查爾斯倒是不指望自己能擠進前30了,他知道,珍妮佛‧傑弗森的粉絲是很有組織性的,有一些粉絲論壇的管理員可以輕而易舉地組織點贊,霸佔這30個名額,不過他還抱著一絲被抽中的希望,“如果是在洛杉磯舉辦首映禮,該有多好?即使參加不了這個活動,我也不會太失落。”

  流覽了一下官方 Facebook,沒有看到抽獎結束的公告,查理斯有些心神不寧地關閉了頁面,隨後就盤算了起來:即使沒被抽中,也可以花高價買到抽選名額,不是嗎?出到500元的話,被拒絕的可能性應該是比較低的。不管怎麼說,這可以提前足足一個月看到,而且,怎麼都比飛去悉尼要更便宜。——再說,之前的影評人試映場評價不是很高嗎?爛番茄上的影評人分數甚至給到了90%,自己不喜歡這部電影的可能性應該是微乎其微吧?

  對於他這樣的宅男來說,平時沒有什麼社交活動,從事it業,收入也十分豐厚,對於喜好的花錢熱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查理斯光是《加勒比海盜》系列的dvd就收了好幾個版本,更別提相應的兵人、玩偶了,出上500元就能提前一個月看到《鋼鐵俠》的話,這筆錢他眼都不眨就會花出去——不過,他並不確定500元能不能為他買到這麼一張票,畢竟據他所知,珍妮佛‧傑弗森的粉絲裡,像他這樣的geek可有不少呢。

  “哈!”在三藩市的一間公寓裡,瓊恩得意地拍了拍大腿,“我們真的擊敗了jenniferyourethegirl,拿到了第一名!哈利,哈利你聽到了嗎?”

  “聽到啦,”哈利倒在了厚厚的懶人沙發上,有些酸溜溜地說,“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反應?恭喜你嗎?恭喜你還是個學生,可以說去洛杉磯就去,而我只能在我的辦公室裡掙著下個月的房租錢?”

  瓊恩大笑,“如果你這麼想去的話,我可以把票讓給你的,我真的可以——不過,既然你已經沒那麼喜歡J‧J了,還是把這個機會給我吧。”

  “如果是《邁克爾‧克萊頓》這種電影的話,”哈利也承認,“那麼晚上一個月也沒什麼,但《鋼鐵俠》就不同了——那畢竟是鋼鐵俠,而且,預告片看來挺帶勁的。”

  作為男生,在文藝的一面之外,哈利也有一些男生氣較重的喜好,《鋼鐵俠》就是他一直在購買支持的漫畫,而在超級碗週末看了片花以後,他就對這部電影上了心,所以他對這部電影一樣非常期待,這也並不完全是因為珍妮佛,當然,珍妮佛肯定也是給電影期待值大大地加了分。

  “確實,感覺上這電影挺有趣的,”瓊恩也不全是為了珍妮佛去看,甚至可以說她對《鋼鐵俠》的熱情要比對《邁克爾‧克萊頓》高得多——雖然後者肯定是能留在經典歷史中的好片,但不能不承認,你看這樣的片,看完後除了感動以外,還會有一種動腦、動情後的疲憊感,而《加勒比海盜》、《鋼鐵俠》這種商業爆米花給人的放鬆感和爽快感,確實是藝術片所比擬不了的,像是瓊恩這樣沒有什麼意志力的普通人,當然是喜歡爆米花多一些了。“所以這就又給了我一個不能把票給你的理由,哈哈哈!放心吧,我會為你好好看的——”

  “啊,居然真的抽中我了!”

  “得看看去洛杉磯的機票,如果不貴的話,那就順便去好萊塢走走,如果我負擔不起的話,就把這張票轉賣掉也挺好的……”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4月2日中午,洛杉磯派拉蒙電影公司的內部放映廳門口,80名由全國各地,甚至是從世界的另一個角落飛來的影迷們,一邊等候入場,一邊也已經迫不及待地攀談了起來,他們多數都是珍妮佛的粉絲,唐尼粉和鋼鐵俠的漫畫粉較為少見——在人群的一角,查理斯擦了擦額角的汗珠,他沒有抱怨門口稍高的溫度,而是慶倖著自己居然真的成為了被抽中的30名幸運粉絲中的一個。要知道,在他中選以後,聯繫他想要轉票的價格最高都開到2000,甚至是3000美元了,就像是人群角落裡從日本飛來的兩個亞洲人,據說他們就是用3000美元打動了幸運粉絲,拿到了見面會的門票。

  “本來以為,能用錢買已經非常不錯了,畢竟,去年的sdcc根本就沒法倒賣,就算珍妮佛去了也和我無關,不過現在看來,以後就是有類似的活動,我可能也出不起倒賣的價錢吧。”查理斯有點不知是憂是喜的感覺:珍妮佛越來越紅,想見她的人越來越多,他似乎應該為她高興,但這也讓查理斯見到真人的難度越來越高了。

  “你從哪兒來?”身為宅男的害羞天性,讓他不太敢和那些亢奮的女生搭話,不過查理斯現在也夠興奮的了,當他的眼神和角落裡的同齡人對上時,他難得地主動開口搭話,“也是珍妮佛的粉絲嗎?”

  這是個打扮也很geek的男生,看起來年紀不大,貿然被搭話讓他有些驚慌,不過,他還沒有回答,放映廳的入口已經被打開了,幾個保安走了出來,招呼著群眾排成兩行接受安檢,“手機和攝影器材都請不要帶進場內,合影我們會有專人負責拍照、分發——”

  和以往參加的活動不同,查理斯看到,粉絲們被分作男女,還要進行粗略的搜身安檢,他詫異地抬了抬眉毛,但想到了珍妮佛之前轟動全美的死亡威脅案,不快的感覺也就煙消雲散了。

  收回眼光,還想和同類搭個話,最好是能坐在一起,但剛才短暫的混亂之後,這個年輕人已經消失不見,查理斯扭過頭尋找了一下,也沒看到他的影子,他心裡飄過了短暫的疑雲,但僅僅也就是一小會兒,當聽到已經進入聽眾的觀眾傳來的興奮喊聲時,查理斯就把這件事完全拋諸腦後了,他踮起腳尖望著黑洞洞的入口,期待起了會場裡的佈置……

  #

  粉絲們的期待沒有白費,這是一場非常愉快的見面會,小羅伯特‧唐尼、珍妮佛‧傑弗森和扮演羅迪的泰倫斯‧霍華德悉數到場,而雖然唐尼的粉絲很少,但見到真人,聽過他風趣幽默的談吐以後,很多粉絲都對他燃起了濃濃的好感。珍妮佛那就更不用說了,一直到她退場為止,查理斯的眼神就沒能離開過她——她的真人比鏡頭上要瘦一些,臉非常小,漂亮得甚至不像是真人,給他以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每當珍妮弗的眼神無意間向查理斯掃來,查理斯的心就會跳快幾拍,他一直對自己的生活相當滿足,不過,這一刻查理斯突然間明白了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前赴後繼地往更高的社會階層奮鬥:只要一想到,報紙上正在暗示的那個阿聯酋王室賽義德‧誰在乎他姓什麼,可以堂而皇之地對珍妮佛展開追求,有那麼多機會和她見面交談,而他呢,見完這一面之後,下一面根本遙遙無期——只要一想到這一點,他的心就會緊縮起來,甚至是充滿了酸澀與痛苦,可以說,他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無能……

  “天啊,J‧J和我六七年前見到她真人時——不,就和她第一次還是第二次去奧斯卡的時候,我們合影時一樣漂亮,”他鄰座的漂亮姑娘興奮地和朋友討論道——一聽就是有年頭的老粉絲了,“也還是那麼親切,那麼好!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她更漂亮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現在好像比以前要更引人注目,更有威嚴和權力……我猜這也許是三個奧斯卡和不計其數的獎項不可避免的副作用……”

  由於剛剛見完偶像,粉絲們的情緒都很興奮,放映廳裡滿是嗡嗡的議論聲,直到燈光暗下,這些談話聲才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很快的銀幕亮了起來,小羅伯特‧唐尼扮演的托尼‧斯塔克出現在一輛搖晃的吉普車裡,端著紅酒一臉臭屁地和幾個士兵吹牛打屁,電影院裡也立刻響起了輕輕的笑聲——不少人心裡都是轉著一個念頭:這部電影看起來難看不到哪去,影評人說得應該沒錯,小羅伯特‧唐尼可真夠討喜的!他不但帥,而且風趣幽默,更重要的是那種強烈的風騷、賤萌感,讓人覺得他的性格一下就立起來了,這一點要比蜘蛛俠、超人那些知名英雄更有優勢……

  隨著劇情的進展,電影院裡時而是驚呼,時而是大笑,托尼‧斯塔克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贏得了觀眾們的喜愛——他的手辦宅、天才富翁屬性非常迎合年輕人的潮流,而傳奇性的經歷又讓人覺得他很酷,然而同時,這樣的背景設定並沒有缺乏真實感,因為現在這批超級英雄電影的受眾群,幾乎都是在矽谷潮時期成長起來的,史蒂文‧約伯斯、比爾‧蓋茨,都是靠著一個人的力量改變了全世界的天才,這正是一個屬於傳奇人物的時代,互聯網、智慧手機……科技正在越來越迅速地改變著這一切,而托尼‧斯塔克的螢幕形象,那些高科技的細節:充滿未來色彩,但又不至於非常玄幻的全息投影系統、 ai管家、機器助手,還有那些專業而快速的術語臺詞……不過是十分鐘,很多觀眾都已經覺得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這種完全迎合了需求點的感覺,就像是在享受一場精神按摩,光是看著那些酷炫的特效、讓人倒抽一口冷氣的豪宅鏡頭,托尼又酷又帥的生活方式,都讓人熱血沸騰,期待起了接下來的劇情。

  至於珍妮佛‧傑弗森出演的小辣椒——當然啦,她罕見的紅髮造型確實也是個興奮點,這種職場精英的角色更是從未出現過,也讓人感到很新鮮,觀眾們也看出了小辣椒和托尼之間的火花:他們說不上什麼術語,不過覺得這種演法還滿酷的,電影並沒有安排什麼狗血、黯然的片段,強調托尼和小辣椒的化學反應以及不能在一起的客觀原因,也沒有常見的那種脈脈含情式的鏡頭調度,恰恰相反,托尼和小辣椒的對話可以說是公事公辦,除了托尼的一句‘我不喜歡你有別的安排’以外,幾乎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不過,兩人偶爾的眼神交流,還有微妙的表情變化,都表露出托尼和小辣椒之間存在著火花,這也讓他們很期待接下來的愛情戲碼會如何上演——謝天謝地,看起來是不會有那種惡俗的橋段了,也許還會貢獻出一些亮點——不過,在電影開始播放20分鐘以後,一切已經很明白了:這是托尼‧斯塔克的電影,小辣椒並不是主要人物,所以還是把注意力放在鋼鐵俠身上吧。

  “真不知道J‧J為什麼要來這部電影裡當花瓶,難道她很缺錢嗎……”對此最為介意的瓊恩,也就是想了這麼一句話,便被電影裡的攻擊場面給吸引得屏住了呼吸:雖然開了六個小時的車來洛杉磯,但她也沒有太多不滿,因為電影本身確實很精彩,小羅伯特‧唐尼也很可愛,她已經有點被他迷住了。

  #

  “啊,你來了。”當觀眾們沉浸在劇情中時,珍妮也沒閑著,她正在附近的辦公室裡埋頭苦幹,為電影上映後給行銷活動提供的產品簽名:海報、水杯、t恤衫,還有鋼鐵俠的裝甲手辦。即使是瑪麗推門而入,她也沒中斷動作,而是一邊簽名一邊招呼。

  細心的派拉蒙還安排了攝影師,拍攝著她簽名的畫面,可想而知之後會作為宣傳材料放出,或者是收錄到dvd裡——或者乾脆就什麼都不用,直接封存起來。這種現象在片場很常見,尤其是數字攝影佔據主流以後,製片方恨不得把演員在片場的一舉一動都拍下來,為dvd提供賣點和素材,而像是珍妮這樣需要注意自己公眾形象的演員,在鏡頭下能不能放鬆下來,那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了。

  “觀眾的反應都蠻不錯的。”瑪麗彙報道,“是好電影的那種反應,觀眾似乎很喜歡托尼。”

  一般來說,前30分鐘能決定觀眾對一部電影的印象,後一個小時只要不是差到不可忍受,都不至於讓人調低太多分數,而觀眾到底喜歡不喜歡一部電影,其實是很容易看得出來的:笑聲興奮不興奮,有沒有尖叫,電影院裡的氣氛是緊繃、全神貫注,還是鬆鬆散散,大部分人都心不在焉……

  雖然她並不是靈魂人物,甚至不算是戲份吃重的主角——這部電影裡唯一吃重的人物就是托尼‧斯塔克,珍妮現在在做的,可以說是用自己的人氣來帶旺這部電影,促使小羅伯特‧唐尼更快更高調地回到一線的行列之中,而眼下這些沖著她來的粉絲似乎有‘叛變’到唐尼那裡去的嫌疑,但作為《鋼鐵俠》的投資商之一,珍妮還是因為瑪麗的回報而彎起了唇角,她放下筆,對攝影師說道,“可以給我們一些隱私嗎?”

  已經拍了這麼久,多少素材都拍出來了,攝影師當然不會和她頂嘴——珍妮也沒有掩飾自己意圖的意思,攝影師才一關掉機器,人根本還沒走,她就把筆遞給了瑪麗,自己扭動著酸痛的食指,拿起水杯坐到一邊去休息了:CAA每個月都會收到很多索取簽名照的來信,有時候他們也會回信贈予照片,還有很多簽名版dvd之類的周邊,如果都由珍妮一個人來簽的話,她遲早會累死,瑪麗、吉姆甚至克勞迪婭、尼古拉斯都會模仿她的專用簽名,當然也屬於明星們‘骯髒的小秘密’之一。

  “他們實在是給太多了。”她看了看滿辦公室的待簽名周邊,忍不住搖了搖頭,“我們距離下個行程還有多久?兩個小時?就算我和你一起動手,恐怕也幹不完這麼多活。”

  “沒有人會嫌簽名周邊多的,”瑪麗埋頭簽了幾份海報,抬頭說道,“而且我們一個小時後就要走了,從這裡到洛杉磯中國領事館大概得開大半個小時,最好是早點過去。”

  提到中國領事館這兩個單詞,她有些欲言又止,珍妮對她的情緒也是心知肚明,她笑了笑,“看起來,在這次的爭執裡你是站在切薩雷那邊的。”

  “現在推掉還來得及,”瑪麗沒有否認珍妮的看法,而是誠懇地說道,“還有一周的時間,而且我們也沒有對外公佈……珍,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我只是要去傳遞一段火炬而已,”珍妮說道,“這是難得的榮耀——安妮斯頓不是也傳遞過嗎?就在04年,我記得當時她還佔據了蠻大的篇幅。”

  “但她是去希臘——而且她是希臘裔!”瑪麗有些激動地說,“而我們現在在談論的是中國——珍,切薩雷說得一點不假,在這件事裡我們要付出的政治成本實在太高了。”

  看著連高中都沒上完,直接去讀演藝學校的瑪麗這麼頭頭是地道說著‘政治成本’這個單詞,珍妮也不禁暗自感慨:富裕階級的小孩在很多地方實在都是太有優勢了。珍妮‧傑弗森對於政治幾乎沒有任何概念,但瑪麗就不一樣了,雖然她在她的階層裡也算是不學無術,但政治敏感性就強得多了,當然,這在這種時候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因為原生的珍妮‧傑弗森對中國並不反感(在她的記憶裡,亞洲是一團迷霧,而日本佔據了這團迷霧的一大部分),而瑪麗則對‘中國威脅論’更為熟悉,更深信那是個可怕的紅色國家,開化程度可能就和利比亞差不多,和他們的官方打交道幾乎等於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對於公眾形象簡直是毀滅性的災難。

  當然了,一些更精英、更有知識的群體對於中國的看法不至於如此膚淺,他們在談論的是崛起中的大經濟體,以及美國在東亞被挑戰的權威,當然了,還有中國持有的巨額美國國債,還有北京在世界政治中越來越敢於發聲,軍事上越來越強硬的這些趨勢。也許對於好萊塢來說,中國大陸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市場,增長性慢得讓人絕望,分成又少得可憐,壓根不值得他們投入多少關注度,但在美國的很多其餘領域,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中國,還有13億人所代表的廣闊市場——切薩雷就是其中一個,他並不反感中國,倒是對中國在幾年內即將到期的保護性政策很有興趣:加入wto是中國崛起的重要一步,這也意味著北京必須在多個領域讓步,這其中就包括了電影市場的保護性政策,配額制在幾年內不是徹底結束,就是要有重大的調整,分成數目對於國外的電影公司也許也不再會那麼苛刻,再加上中國的影院銀幕數正在快速增加,在這一點上,他是認可珍妮的——在幾年之後,中國市場肯定大有可為,提前進行針對中國民眾的一些行銷活動並不能說沒有價值,不過,他依然對參加中國奧運的火炬傳遞一點也不熱心,甚至可以說是相當抵觸,理由正是瑪麗說的這一點:要參加這個活動,付出的政治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群眾可以被反洗腦,這一點不是問題,雖然中國政府在愚昧民眾的心裡,通常在做的事就是追捕異見人士,對他們進行私刑折磨,毫無理由的捕殺違反計劃生育的可憐人民,說不定還有食用人肉、睡人皮地毯之類的變態愛好,北京和上海的街頭行走的是全都是一臉麻木,身穿中山裝的路人——而真正吃人肉喝人血的藏傳佛教倒是被捧成了充斥真善美、神秘又古老的東方文化代表,正帶領著可憐的人民努力逃脫可怕的統治。而珍妮參加北京奧運的行為,很可能被認為是她在向獨裁者獻媚,不過這一點並不值得太過擔心,因為可以非常明顯地推論出,任何會相信這一點的人,都是相當無知而且愚蠢的,珍妮團隊完全可以找出很多有說服力的藉口,通過他們以及迪士尼強大的人脈網,輕而易舉地把他們反洗腦回來,相信珍妮這麼做是出於對奧運精神、大愛、感化等等任何一個煽情理由的支持,反正再牽強,只要能說得通,並且先下手為強地搶佔幾個重要輿論陣地,這件事就不會損害到她的人氣。不論如何,現在已經不是冷戰期間了,再愚昧的民眾也不可能因為她去傳遞一下火炬就把她視為國家的叛徒。

  而如果對於北京的印象較為正常,智商也較高,那麼她的行為也說不上有什麼不妥,更不可能影響到什麼。而且事實是,大部分民眾的政治敏感性其實也就無非如此,遙遠的國度舉辦一場體育盛會,珍妮參與,這和她參與慈善活動似乎也沒什麼不同——雖然切薩雷認為溝通媒體的工作很繁瑣,而且要付出不少代價,似乎是有些不划算,但他也承認,傳遞火炬以及出席奧運開幕式,可以很好地還掉張導演的人情,對威尼斯影展的中國系力量,也有很強的拉攏作用。然而,他之所以相當反對這個主意,主要還是因為在洛杉磯,存在著一股政治敏感性很強,同時政治傾向又十分天真幼稚,很容易被操縱、控制的力量,也是珍妮不得不重視的力量——好萊塢的影視從業者,或者再具體一點,那就是奧斯卡、金球獎,她所需要的大大小小前哨獎的評委們,他們所代表的政治傾向……

  “你必須要知道的是,我聽說有很多團體已經打算借著這個機會表達自己的政治訴求,”在他們的會議中,切薩雷再三指出,“而這些團體和很多名字關係緊密,其中一個你很熟悉的名字就是喬治‧克魯尼,我聽說他甚至可能會本人出面表達反對。當然,他一直以來都想從政,不過即使他沒有這個念頭,光是看在奧斯卡的份上他也會這麼幹的,你覺得他很瞭解中國嗎?你認為他有多恨奧運?傑弗森,這男人想的完全只是奧斯卡,不然他拍這麼多政治片幹嘛?”

  喬治‧克魯尼的選擇,無疑說明了奧斯卡評委們的傾向,其實這一點珍妮也是心裡有數的,因為奧斯卡在最佳外語片的評選上,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對於他們認為的獨裁地區,奧斯卡評委們在藝術性之外,更喜歡的是揭傷疤式的陰鬱作品,而從中國入選的最佳外語片來看,毫無疑問評委們對於這個地區的瞭解大概就和愚昧民眾差不多,也屬於無限度黑化的那種,他們在喬治‧克魯尼和她之間會更喜歡誰,這一點是不必說的了。

  “即使你認為中國市場潛力廣大,你也完全可以等到它真的開始爆發時再見風轉舵,”切薩雷一直堅持的就是這句話,“提前所有人跳下水,的確能證明你的目光獨到,但在更多的時候也會讓你淹死在水裡,成為後來人登岸的踏腳石。”

  珍妮當然瞭解這一點——別說喬治‧克魯尼,就是安吉麗娜‧朱莉和布拉德‧皮特,在中國不斷地放出本土3億、2億體量的衛星以後,也再沒有旗幟鮮明地喊過那些被北京視為禁忌的口號,在好萊塢,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甚至於說一直以來致力於把中國拉壯丁式地扯來當反派的美劇,在中國網路開始大規模購入美劇之後,也會自然地把反派基地重新設置為俄羅斯或者中東地區。從這點看,切薩雷的提議是有道理的:參加開幕式,但不跑火炬,這會讓這件事的好處放到最大,壞處則減到最小。

  “我知道,接下來你就會談起奧斯卡了。”看到瑪麗還有再說下去的意圖,珍妮無奈地擺了擺手,“談到這對於《夢露》的奧斯卡會有多麼不利和難以估計的影響,我想不想讓《夢露》拿到奧斯卡?當然想,否則我大費周章地製作這部電影幹嘛?我會不會去跑火炬手——”

  她拖長了聲音,讓瑪麗不禁露出了希冀的表情——

  “我還是會。”珍妮說,看到瑪麗瞬間變臉,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是的,我還是會。”

  “可是——”瑪麗還在掙扎。

  “我認為這是一種榮耀,”珍妮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她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一種非常難得的榮耀——而我願意付出選擇它的代價——當然,就像是我和切薩雷說過的一樣,我認為,從長遠來看,這也是一個非常有利的選擇——不要問我它哪裡有利,你知道我會怎麼回答你。”

  瑪麗的嘴唇蠕動著,她用近似翻白眼的表情,無聲地嘟囔著‘直覺’這個單詞,珍妮大笑起來——瑪麗的表情讓她想到切薩雷,後者在聽到她最後通牒式的‘直覺論’時幾乎就是這個表情,當然,他的表現遠沒有瑪麗那麼誇張。

  “好了,你們以後肯定會知道的。”她用輕鬆的口氣說,“現在快點簽名吧,我們還有十五分鐘——”

  她還沒有說完,瑪麗的電話就響了起來,瑪麗沖她攤開手,一邊接起電話,一邊在珍妮不斷的擺手回絕中,硬是把筆塞還給她,一邊‘嗯、嗯’地應著,

  一邊解氣地離開了座位。珍妮沖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無奈地重新拿起了簽字筆,在馬克杯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的工作態度應該受到嚴厲批評。”聽到瑪麗的腳步聲轉回來以後,她抱怨道,“說真的,瑪麗,你不能因為我們意見不統一就……”

  瑪麗一直沒有回話,珍妮中斷了簽字的動作——看到瑪麗的表情以後,她擱下了簽字筆,“發生什麼事了?”

  “是謝夫‧科恩,”瑪麗說,她的表情很奇怪,嘴唇甚至有輕微的顫抖,“他死了——”

  “什麼?”珍妮說,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他死了,”瑪麗說,她不斷地眨著眼,用茫然的語氣補充了一句,“——兇手是你的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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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16: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六章: seal i

  “oh my god。”珍妮說,她在切薩雷對面坐下來,又說了一次,“oh——my——god!”

  切薩沒有譏諷她的輕浮表現,他的臉部線條比以往都要繃得更緊,而吉姆則關上門,在桌邊給自己找了個位置,“yeah,我明白你的意思,oh——my——god,這件事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

  切薩雷、吉姆、瑪麗和珍妮——這是美國境內目前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也是珍妮的核心團隊,茱蒂並不在場,她當然也是可以被信任的,但和團隊的契合度並沒有那麼高,畢竟,她手裡捏有太多客戶了,珍妮雖然無疑是最重要的那一批之內,但並不能算是唯一重要的那一個。

  “現在再來梳理一遍事實,”切薩雷說,他翻過手看了看表,“我們還有……一小時的時間來下定決心,這個決定一旦做出,就不可能再有回頭的餘地。”

  “yes。”珍妮說,她把臉深深地埋進雙手裡,手指向上爬梳過頭髮,幾乎是呻吟地說,“來吧,說吧,再折磨我一遍吧。”

  “半小時以前,我們聘請的兩名私家偵探,我們就叫他們湯姆和傑瑞好了,”吉姆說,顯然,切薩雷把這件事交給他來負責。“給我打來電話,他們在倫敦郊區一處無人的公寓裡發現了謝夫‧科恩的屍體,他們拍了一些照片,初步判斷,謝夫死了應該已經有十天左右了,如果不是天氣寒冷,他又穿著他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攝像頭裡的外套,他們甚至很難判斷出來那具軀體就是謝夫‧科恩。”

  他猶豫了一下,徵詢地看向珍妮,“你看過照片嗎——切薩雷,我們應該給她看嗎?”

  切薩雷還沒有回答,珍妮就搶著說,“給我看,我要看——別像是對待一個瓷娃娃一樣對我,吉姆。”

  吉姆依然看向切薩雷,直到對方點了點頭,他才把筆記型電腦螢幕扭到珍妮眼前,打開了郵件裡的一張照片。——瑪麗瞥了一眼,立刻把頭扭到一邊,連著發出了幾聲反胃的聲音,就是吉姆和切薩雷的臉色都說不上有多好看:雖然現在人們可以很方便地在《csi》等美劇、電影裡看到兇殺現場,但那種畫面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真實照片的衝擊,任何一個再輕描淡寫的兇殺現場,都比電影電視裡經過精心佈置的場景更讓人反胃恐懼。

  珍妮當然也不例外,視線才落到螢幕上,她就有跳起來逃走的衝動,但她非但不能如此,還要強迫自己接受分析著照片上的資訊:這是一間空蕩蕩的公寓,一個面目模糊……

  她捂住嘴,抑制住嘔吐的感覺,跳過了這個死人的細節部分,把眼神調向了屍體邊上的血字——有人沾了血,在謝夫開始發脹的屍體上寫了幾行有些難以辨認的字:“新電影很好看,喜歡你的紅髮造型,喜歡我的禮物嗎?”

  珍妮真的已經很想吐了,她壓下筆記本的蓋子,閉上眼大口喘息了幾聲,這才勉強壓制住了自己的失態,反正現在看到的這些也夠讓她瞭解局勢了。

  “這個人和當時闖入我們家的是一個人,”她肯定地說,“除了筆跡——當然,我不是專家,不過語氣也很像。”

  “犯罪模式幾乎一致,除了謝夫死受過很多折磨,”吉姆說,“湯姆和傑瑞認為這是他在發洩怒火——他有可能對謝夫非常生氣,因為他侵犯了你的隱私權,而且也是闖入了你的住所,說不定這會讓他感到自己的領地受了侵犯……不過,其餘的犯罪手法都是一致的,包括在屍體上寫字,還有就是你說出來了的,用詞語氣很像,兩次的留言都沒有主語,所以,初步可以考慮到是一個人。”

  雖然當時闖入事件激起了軒然大波,不過,警方對於具體案情還是控制得很嚴密的,這主要是怕激發出模仿犯,讓破案難度更增,不安定因素更多。所以,知道罪犯慣用手法的人也就只有珍妮團隊,美國警方和兇手了。

  “oh god,”瑪麗捂著臉說,“oh god oh god oh god——”

  “現在先不去想安全問題,”切薩雷用沉著的口吻說道,穩定人心的意圖非常明確,“我們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是:偵探們正在公寓附近吃晚點,等待我們的決定——他們都是很優秀的內行人士,思維也很周密,非常有專業精神。所以他們沒有貿然報警,還在等待我們的決定。”

  “我們的什麼決定?”瑪麗茫然地問,“現在除了報警我們還能怎麼辦?”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捂住嘴,刺耳地為倒抽了一口冷氣,喃喃地說,“oh,dear god……”

  “這是我們必須要考慮的決定,”切薩雷說,他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一周後,你要去傳遞火炬,半個月後是首映式,8月份你也許還要去威尼斯,這都是已經定好的行程——取消這些行程的代價幾乎是你承受不起的,更別提還有明年的《阿凡達》,今年年底我們還在想著奧斯卡,如果我們報警——”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其中意思已經昭然若揭:如果他們報警,這一切就全完了。

  謝夫為了新聞入侵她的住所,這是一回事,但因為這件事被她的瘋狂粉絲殺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雖然他的地位和雷根總統沒法比,但不管怎麼說,這依然是一次非常糟糕的惡性事件。糟糕到珍妮甚至不肯定《鋼鐵俠》能不能如期上映——也許可以,但它的票房肯定會遭到重擊,而接下來她當然得遠離公眾起碼——

  “在雷根事件後,裘蒂沉寂了多久?”她問。

  “七年,”切薩雷迅速回答,“整整七年。而且辛克利並不是為了‘給裘蒂出氣’而去刺殺總統。”

  這正是珍妮擔心的一點:為了吸引注意力去刺殺總統,和為了給明星出氣去刺殺和她做對的狗仔隊,這兩者給人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前者的話,裘蒂還是會被大眾直覺當成受害者,而後者那就非常不好說了。如果這件事不是發生在珍妮自己的話,作為旁觀者來說,她固然會覺得這個被牽扯進來的明星很倒楣,但也會認為她最好還是暫時避避風頭,起碼在這個瘋狂殺人犯落網之前,不要有什麼太大的動作,不然,如果她的電影票房落敗,這個殺人犯又去殺了她的敵人,同檔期票房冠軍的主演,那怎麼辦?在人命跟前,個人的事業似乎應該放到一邊,更不說珍妮佛‧傑弗森在大眾觀感裡肯定是早已相當有錢的了。

  即使都不去說這些,只是簡單地把謝夫事件的影響力當作雷根事件的七分之一來算——她也起碼得沉寂一年,而這個代價對於珍妮來說是——是,幾乎是不可想像的!

  “我們先不談論你的事業,”吉姆說,他的語氣帶著輕微的焦慮,“這還不是主要問題,我一直對你的瘋狂粉絲有些不安,珍妮,是這樣的,我統計過你論壇內的一些發帖,可以明顯地看到,在闖入事件以後,極端分子發帖的次數明顯增多了,我追蹤到了一些ip,可以肯定的是,你絕對不止一個瘋狂粉絲,而他們都受到了闖入事件的鼓勵,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這件事曝光——”

  “在刺殺雷根事件以後,裘蒂‧福斯特成為受到瘋狂粉絲困擾最大的影星,僅僅是刺殺雷根事件幾個月之後,她就收到了另一封死亡威脅,對方真的攜槍參加演出,”切薩雷補充說明,“這些年她一直受到大量騷擾郵件,當然三年前還有她的粉絲寄出郵件炸彈的事。約翰‧辛克利鬧出了太大的動靜,以至於她的粉絲受到了極大的鼓勵,甚至可以說是多出了鬧事的推動力。所以我們也必須考慮到報警以後,媒體介入之後你的個人安全問題。”

  珍妮把頭敲上桌沿,發出一聲悶響,不過現在,因為情緒完全已經超載,好像徹底短路了一樣,她反而冷靜了下來,“這麼說,我們的人先發現屍體反倒是我們的幸運,否則這一切完全就無可挽回了。我的表演事業,我們的公司——大夢現在還沒到離開我的表演還能蒸蒸日上的程度——”

  瑪麗一臉被嚇壞的表情,吉姆不斷在擦著汗,臉上、手上、脖子,他全身上下都在出汗,而切薩雷看起來也——珍妮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但他看起來確實非常嚴肅,嚴肅到甚至有點嚇人的程度。

  “所以現在唯一的做法,看來就是把這件事掩蓋下去。”她下了結論,“是嗎?為了我們一己的利益觸犯——”

  她吞咽了一下,“法律?”

  這個詞懸掛在空氣當中,顯得沉甸甸的,沒有問出口的話隨著它一起在半空飄揚:我們真的瘋狂到這個地步了嗎?我們真的自私、大膽到這個地步了嗎?不論有多少借口,這終究是對法律和底線的踐踏與破壞——這個決定就像是一次極為沉重的墜落,雖然彷彿在情在理,但珍妮依然感到她,甚至是整個團隊都會因此付出極為沉重的代價。

  “首先,破壞犯罪現場並不是重罪,”切薩雷說,他看來已經對這件事深思熟慮,“其判罪的動機是這麼做會妨礙警方追查到真凶,然而,考慮到不論是美國還是英國警方,都對此人的動向毫無概念,在受害人並非雷根這樣的重要人物的前提下,我不認為他們有機會找到兇手——基本上,我們的偵探掌握的消息也就和他們差不多,甚至更少,但你也看到了,他們率先找到了屍體,而且還有閒心出去吃個夜點,等候我們的決定。所以,我確實不認為這麼做會妨礙到正義的實施,對於這一點我想我們應該有共識:對警方隱瞞資訊傷害不了已故的謝夫‧科恩的利益,恰恰相反,對警方提供資訊反而還有可能傷害到他的利益,畢竟這樁案件肯定回避不了媒體的介入,而這不但對兇手是個警示,也會干擾到偵探的破案便利。”

  要給自己尋找理由總是很容易的,而且珍妮也不得不承認,就如同闖入事件後切薩雷一度想要採取的措施那樣,整件事的是非並不分明。當然從道理上來說,任何公民都應該選擇相信警方和正義,但事實就是,幾年時間過去了,警方根本沒捉到兇手,甚至還讓他跑到英國去殺了一個人。可見在這件事上警方並非是正義的代表,恰恰相反,反而應該算是正義的絆腳石,至少也是個豬隊友。

  一旦報警,消息肯定會洩漏給媒體,而珍妮就要因為媒體暴力,開始為她沒有任何責任的事件付出高昂的代價,她因為公眾的盲從心理和媒體強大的宣傳能力,在七年內成為了大人物,也將因為這兩個因素在一夕之間從事業的高峰上跌落下來,甚至很難說還有再爬起來的機會。《鋼鐵俠》和《阿凡達》的宣傳會刻意把她忽略,《夢露》,她的夢露,她花了這麼久時間和這麼多的心血才製作出的精心成品,也許都不會有公開發行的機會。大夢,她的夢想和長遠計畫的結晶,犧牲了多少個人利益才栽培起來的公司,在商業談判中會失去大部分籌碼和主動地位——這一切只因為一個瘋子迷戀上了她,想要用各種手段來主宰和傷害她。

  這種憤懣和不平的感覺,甚至比恐懼感還要來得更強烈,珍妮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勤懇的農夫,她花了那麼多心血才栽培出了一點果實,而現在,一個無賴——甚至不是強盜——正在利用她自己的良知和社會規則的漏洞,得意洋洋地想來搶劫走一切。他全靠自己的無恥和瘋狂,就想要奪走她、毀掉她。

  在這種情緒的主宰下,一個人是很難控制自己的,對抗情緒潮湧而上,珍妮想道:你認為你夠瘋狂和夠無恥,就足夠強大了嗎?你認為別人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別傻了,我有太多辦法讓你不能如願,我有太多的辦法毀掉你和你的夢想,你想要揚名天下,以此獲得我的青睞,甚至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那麼我就要讓你死得無聲無息,讓你懷抱著不甘死去,是的,你殺了一個人,但沒有人會知道,也沒有人會在乎,你會死得像是一隻臭蟲——

  她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住了,珍妮抽了一口冷氣,回到了現實,她左顧右盼,彷彿在向誰求助——這時候她的確也用得上一些幫助——

  不過,不論是瑪麗還是吉姆,現在看來都有些自顧不暇,最終,珍妮的眼神還是和切薩雷撞到了一起,切薩雷看起來還是那麼的嚴肅,一切私人感情似乎都被他摒棄在外,然而珍妮有種感覺,她感到自己和切薩雷現在都想到了同一件事——一年半以前,他們關於這位闖入者的談話,關於凱倫,關於底線,關於私人偵探的討論——她知道現在,切薩雷和她又回到了這個選擇之前,只是這一次,他們面臨的形式更加嚴峻,而選擇似乎也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急迫了。

  所有的跨國公司都有一些功用特殊的部門……

  有些事你必須要有所瞭解,但你也可以選擇不去問,因為幸運的是,大夢是兩個人的公司。

  不論如何,選擇權在你。

  她和切薩雷對視了一會,對方的藍眼睛裡毫無情緒,珍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流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她猶豫著想要說話,但張開口時,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準備好。

  “你還記得我的話,”切薩雷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維持著和珍妮的眼神交流,語調毫無起伏,“大夢是兩個人的公司,傑弗森,我不但是你的合夥人——而且也是你的經紀人。”

  他的暗示讓瑪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吉姆則反而嚇了一跳,在一邊欲言又止,珍妮將兩個人的反應收入眼底,也因此更加明確地知道切薩雷的這個選擇意味著什麼。

  沒有前例,起碼她知道的案例裡沒有,這件事不同于為明星處理毒癮、嫖資糾紛,甚至不同于為明星處理鬥毆、殺人案件,在這件事裡經紀人該負上多少責任,她也無從判斷,不過毋庸置疑的是,這件事事關重大,而現在切薩雷在告訴她,他願意把它扛起來,她可以脫身出去,如果她想,甚至可以從此裝作並不知情——從字面意義上來說也的確如此,如果她現在走出去的話,即使將來東窗事發,這番對話被拿上了法庭,它也什麼也證明不了,無法讓她承擔任何責任。

  而這反而促使珍妮終於下定了決心。

  “但大夢是兩個人的公司。”她說,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我們應該一起面對這一切。”

  她扭頭看了瑪麗一眼,“你出去吧,瑪麗——吉姆,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出去。”

  瑪麗頓時臉色發白,看來她似乎並不是因為自己不被信任而感到受傷——不,她更是因為知道了珍妮的打算而被嚇得不輕。

  “珍——”她幾乎是央求地說,“你——這畢竟是一樁謀殺案!”

  “這是兩樁謀殺案。”珍妮不為所動地說,一旦下定決心,她就不讓自己再打退堂鼓了。“一樁已經結束,一樁殘忍的,針對我的蓄意謀殺還正在進行,而我們要做的事,如果讓我說的話,可以被歸為正當防衛。”

  她充滿了信心和魄力,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冷酷的語氣,倒是彷彿給了吉姆一定的鼓舞,他的脊背挺直了,表情也不再那麼恐慌,事實上,他正快速回到自己的工作狀態中來。

  “你還是出去等等吧,瑪麗。”他用勸告的語氣說,“這件事和你無關——就像是珍妮說的,這是大夢的事,應該由大夢的合夥人處理。”

  切薩雷不言不語,瑪麗東張西望,表情複雜到了極點,過了一會,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地說道。“不。”

  她抱著手,抬起下巴,倔強地說,“我也要留下來——我想要留下來。”

  珍妮和切薩雷、吉姆交換了幾個眼色,隨後點了點頭,“ok,如果你想的話。”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二十分鐘內你必須出發前往領事館。”切薩雷又看了看表,提醒地說道,“既然現在,我們明白了報警這個選項的弊端,我必須提醒你,珍妮,掩蓋這件事也絕不是一勞永逸,它能在此時此刻壓制下危機,但不代表危機不會在某一天以更洶湧的姿態反撲過來。”

  吉姆說,“切薩,如果你是擔心湯姆和傑瑞——”

  “不,我不擔心他們倆,他們倆在這行幹了十多年了。”切薩雷說,“據我所知,很多大公司都找過他們解決麻煩,我不擔心他們會勒索什麼,或是走漏消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並不嚴重——他們也從不會讓自己過線太深,反而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偷盜、闖入民宅……這些輕罪對他們來說,對公司來說都無關緊要,即使他們遇到了麻煩,也不至於要脅客戶尋求説明。即使他們會這麼做,我們也不會是他們找到的第一個客戶,在我們跟前還有好多大公司呢,更何況,他們知道我們和迪士尼的關係有多緊密……他們不會是問題。”

  他說這麼多似乎是有些沒必要,但這麼詳盡的解釋,多少平緩了珍妮的心情,讓她重新找到了一些安全感,她迫不及待地詢問道,“那麼真正的麻煩會是什麼呢?”

  瑪麗就不必說了,現在大概才剛剛找回自己的理智,根本無法提供任何建設性的意見。吉姆要稍好一些,不過推理能力不是他的專長,珍妮有種感覺,現在所有人都在依賴著切薩雷,他的沉穩和‘博學’成了整個團隊的支柱:只要有切薩雷在,列車就不會出軌,永遠沒有解決不了的麻煩。

  “兇手。”切薩雷說道,他抿緊了雙唇,有那麼一會兒,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尊輪廓深刻的雕塑——他停頓了一會才說道,“現在我們有幾個選項,第一,我們讓偵探離開現場,不向警方報告,看起來,蘇格蘭場在謝夫徹底爛光之前幾乎沒有可能抓到他,因為非常明顯的,一個因為6年徒刑棄保潛逃的記者危害性並不大,他們幾乎沒怎麼在這上頭花心思。”

  這正是珍妮的思路:現在已經4月份了,英國的氣溫不久就會升高,屍體腐爛之後有可能會被發現,不過血跡留字怎麼看也不可能保存到那時候了,所以這樁案件和她扯上關係的可能性並不會太大。如果運氣好點的話,屍體被發現時已經爛得分辨不出身份,那這件事根本就和她無關了,而且準確地說,團隊包括偵探都沒有違法,他們只是沒有說而已,並沒有真正地做了什麼。

  “但是這樣的話,終究是有風險的,因為他這一次是用血來留字,為此甚至給他換上了一件沒被血染色的白t恤。”切薩雷說,“魯米洛反應會讓一切無所遁形,只要有人想到做一下這個試驗,一切就全完了,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們就此離開,我們得讓他們拿走那件衣服,這樣他們也會多一些線索可以追查下去。”

  沒人能反駁他,瑪麗可能在搜索魯米諾反應,不過珍妮在這方面的知識儲備足以讓她明白切薩雷在說什麼,她點了點頭,“ok?而這也意味著——”

  她明白過來了,“意味著我們即使抓到了兇手,也不能送交警方,指證他是殺害謝夫的兇手。”

  “對,如果我們不指證,那他只會因為闖入民居的輕罪入獄幾個月,這根本於事無補,而如果我們指證他,就等於是自掘墳墓,不僅僅是我們要避免的危機會爆發,而且我們都會以妨害司法罪被訴。”切薩雷說,“所以,一旦我們決定掩蓋這件事,那麼我們就不能讓他被警方抓住……而且我們得抓住他,越快越好,因為放任他在外游蕩依然是有風險的。”

  “你是說,有一個人想要把珍妮殺掉的那種風險嗎?”瑪麗看起來似乎是想要開個玩笑,“她隨時有可能一命嗚呼的風險?”

  切薩雷冰冷的雙眸移到她臉上,“不,我在說的是他聲稱自己要對謝夫之死負責的風險。”

  房間裡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雖然他們都不是員警,但兇手的性格還是相當明顯的,他很喜歡嘩眾取寵,否則也不會幹出那麼戲劇化的‘斬首示愛’式死亡威脅,如果謝夫的屍體被發現以後,警方遲遲沒提到他的存在,還真的很難說他會不會寫信宣稱自己是恐嚇過珍妮佛的瘋狂粉絲,要對這個案件負責。

  甚至,如果往深了想的話,假使謝夫的屍體久久沒被發現,他會不會回到案發現場,然後發現自己留下的資訊已經被抹去,勃然大怒之下做出更瘋狂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並不是個完美的選擇。”珍妮說,命令自己的情緒——驚慌也好,別的也罷,全都呆在自己該呆的地方,不要出來攪局,“不過我們只能接受這些風險——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當然即使他出來聲稱為此負責,我們也不太會被破壞現場的麻煩纏上身,頂多是受點懷疑,”吉姆補充地說,“這麼說還是挺划算的——反正最壞就是危機爆發而已,這樣我們起碼還有點希望,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還能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屁股,甚至也許還能汲取一些好處。”

  “從這場黑天鵝事件裡汲取好處?”珍妮擰了擰眉心,疲憊不堪地說,“做夢也不敢這麼想,能保住自己就喜出望外了——瑪麗,我們該走了,不能讓領事等太久。”

  幾個人都站了起來,瑪麗低下頭開始收拾東西,切薩雷說,“珍妮——你明白我的話嗎?我們不能讓他被警方抓住。”

  珍妮和他對視片刻,她感覺切薩雷的眼神似乎有所動搖——他在自己的眼神上加上的面具,那層偽裝,似乎正在破碎,就像是他對於這個決定也有些拿不准,就像是他在某種程度上希望她來反對——

  在他的眼神喚起她的情緒——在她的感性來得及反撲之前,珍妮低下頭,打破了眼神交流,清楚而麻木地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切薩雷——而這是我們兩人共同的決定。”

  #

  “……所以,屆時您會是第35棒,手執火炬跑過三藩市大橋前的這一段,”中國駐洛杉磯總領事館裡,特地從三藩市趕來的奧運官員用一口標準的英文,笑著對此次火炬美國站中最大牌的火炬手珍妮佛‧傑弗森介紹道,“那樣我們可以拍到一些非常有價值的照片——對,到時候您就用這樣的姿勢跑過去,非常漂亮,當然,衣服肯定要做一些修改……”

  “這樣?”珍妮佛精神奕奕地配合地擺出了幾個姿勢,專業又美觀的跑姿頓時引來了官員們的掌聲,“沒錯,這樣跑過去肯定非常矯健!您真是太聰明了。”

  雖然這樣有些過分熱情,但對於她這個重量級美國影星的捧場,好客的中國人表現得殷勤一些,當然也很合理,難得的是,珍妮佛看起來並沒有因為這些恭維而忘乎所以,她也應和著笑了起來,歉然地說道,“如果可以的話,非常想多留一會,不過新電影即將上映,我實在是太忙了。”

  “當然,當然,您願意出任火炬手已經是非常大的支持了,”總領事連忙和珍妮佛握手告別,他對這個謙和又低調的明星觀感極佳,當然,這也和他本人愛好電影有很大的關係,“我相信這一定會是一段佳話,非常期待在三藩市看到您的出現。”

  能夠以火炬手的身份參與奧運聖火傳遞,對於一般人來說確實是殊榮,而這也意味著珍妮佛‧傑弗森這個在美國人氣極高的影星,會在即將到來的輿論戰中站在中國這邊,這對於已經收到了一些消息的領事館來說,是個極好的消息,甚至遠在北京的一些相關部門,都因此做出指示,要格外重視引進珍妮佛‧傑弗森主演的電影,包括對她即將前來參加奧運會開幕式的事情,也要列入宣傳資料備選中,視情況考慮是否進行宣傳,當然了,她的座位也因此被安排到了視野更好、更中心,更靠近政要們的區域,總的說來,對於在海外受夠了冷遇和抗議的領事們來說,這一次和主流明星的合作的確是難得的佳話,甚至也許是一段更好的合作關係的開始——而他也認為珍妮佛‧傑弗森非常值得豐厚的回報。

  “謝謝謝謝,”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珍妮佛‧傑弗森對於中國式的社交禮儀似乎極為熟悉,和她交流半點也沒有文化差異的感覺,當他們走到門口時,珍妮佛站住了腳,一邊說,“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上車。”——一邊做了個阻擋的動作,這正是國內請主人留步的標準姿態。

  “那麼我就祝您的新電影取得好成績,”總領事也順勢收住了腳步:雖然對方身份特殊,但外事禮儀還是要遵守的,他確實不適合送得太遠。“也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珍妮弗‧傑弗森愉快地笑了起來,和總領事再度握了握手,這才輕快地帶著自己的助理和化妝師走向門口。總領事站在門口,注視著她的背影,在心中盤算著自己該在一些電話中如何措辭:對方如此知情識趣,也讓他對這個金髮女郎更高看了一眼,看來,她絕不是那種一步登天的暴發戶,恰恰相反,珍妮佛‧傑弗森是個非常有教養、知進退,可以說素質極高,很有合作價值的優秀人才,別的不說,就說她在這麼繁忙的日程中,還能如此愉快、耐心地對待合作者,甚至比她的助理更和藹可親,這就可見她是多麼的難得了……

  總領事不知道的是,幾乎是才一坐進車裡,珍妮佛‧傑弗森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的表情幾乎就像是她那沉著一張臉的助理一樣可怕,而車內的氣氛也一反常態,沉默不再愉快,而是佈滿了不知名的張力。珍妮和瑪麗都沒有拿出手機,反而是直勾勾地望著前方,思緒早就不知沉到了哪個角落裡去了。

  一直到車子開出了領事館,珍妮才打破了沉默。

  “到年底……”她輕聲說,然而,在發現了自己的聲音是何等的無力以後,她又很快放大了音量,多加了力氣,“到年底,我會把大夢股份贈與你一些,數目也許比不上吉姆……”

  瑪麗搖了搖頭。

  “別,”她說,“就只是,別。”

  “瑪麗,”珍妮柔聲說,“我並不是在收買你——”

  “我知道。”瑪麗看了她一眼,“但我這麼做也不是為了獲得回報。”

  “ok……”珍妮說,她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再問——這時候多問一句也許都會讓瑪麗的感情受到傷害,但她還是禁不住好奇,“那麼你是因為什麼呢?”

  “忠誠。”瑪麗不假思索地說,“友誼……”

  她想了想,語氣有些拿不准,“正義感……我不知道,最樸素的正義感吧,我希望壞人被懲罰,而好人不要被牽連……”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但又很快地堅定了起來,“如果這和法律和社會現實不符,那麼法律就是錯的,現實也是錯的。”

  珍妮看著瑪麗,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向瑪麗伸去一隻手,“噢,親愛的瑪麗。”

  瑪麗握住了她的手,轉過頭看著她,依然有些肉乎乎的臉顯得十分嚴肅。

  “還有同情,”她說道,幾乎是悲憫而溫柔地望著珍妮,“是的,還有同情……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話嗎?我有多羨慕你……而我現在已經一點都不了。”

  她說道,“事實上,如果要我選的話,我寧可付出一切代價,也不想要成為你……你是這麼的孤獨和無助,珍,你已經承擔了這麼多的重負,但世界還在你身上傾泄著狂風暴雨,而我只是——我什麼都做不了,但我還是想要給你提供一點支撐。”

  在晃動的車裡,珍妮注視著瑪麗,注視著她臉上毫無遮攔的真誠,她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謝謝你,瑪麗,”她說,“但你錯了,我並不孤獨,我有你,有切薩雷,有吉姆……我知道,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能指望著你們。”

  籠罩在車廂裡的陰雲,那些迷茫、恐懼——多重恐懼、懷疑、罪惡的情緒,慢慢地褪去了,兩個女孩對視了一會,彷彿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們默契地收回了目光,瑪麗爆發出了一串有些神經質的笑聲。

  “我想,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們得等著那只靴子落地了——我得在我的心理醫生那裡做些預約,”她用閒話家常的語氣說,顯然是試圖調節氣氛,“你呢,珍?”

  珍妮籠著額頭,望著車窗外緩緩變換的景色,聽到瑪麗的詢問,她點了點頭,把頭靠到了椅背上。

  “是的,”她說,“我需要你幫我在瑪姬‧詹森那裡做個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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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這裡說的裘蒂是被瘋狂粉絲騷擾最嚴重的明星這個是真的,她的三個瘋狂粉絲都很有名,為了不鼓勵這種現象,朱狄福斯特從來不談這件事。而且這個一樁案件,經由媒體宣揚引發模仿型犯罪,這也是真事……所以很多案件不細報案情,甚至說不希望媒體報導就是基於這個考慮。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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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17: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七章:很強,任性!

  “我就是鋼鐵俠——哈哈,托尼真是酷到家了。”

  “是的,但又那麼好笑,你知道,一般的英雄電影,我只想看那些特效打鬥畫面,但這一部就不同了,我還想再看一遍——這一遍的重點就要在托尼的那些臺詞上,真是笑翻了,他是那麼自信,那麼酷,又那麼好笑。”

  “誰說不是呢!wow,真沒想到它會比預告片還好看,對了,你知道鋼鐵俠有什麼漫畫嗎?”

  “當然有,但恐怕和電影有些差距……不過我覺得電影改編得更帶勁!我是說,機甲高飛的那一段實在是太酷炫了,和他比起來,蜘蛛俠簡直不夠看……”

  在5月的第一個週末,電影院裡外隨時隨地幾乎都可以聽到這樣的對話,在2008年的春夏之交,《鋼鐵俠》無疑是個大大的驚喜,也算是應驗了上映前的樂觀預測,以首日4000萬、次日4200萬的逆天數字,迅速突破1億,成為了2008年的年冠種子,也是暫時拿到了年冠的稱號——當然,到底能不能把這個稱號給保到底,那就得看暑期檔《蝙蝠俠:黑暗騎士》的發揮了。

  “漫威對檔期的選擇還是讓人疑惑的。”在自家的早飯桌上,喬治亞‧蘭辛把咖啡杯放到了桌上,和未婚妻閒聊了起來,“這前後沒有什麼預測大熱的競爭對手,《蝙蝠俠》要到7月份才上,他們在6月的第一個週末上檔是更合理的選擇,但卻選了5月2日,這個日期對於暑期檔來說似乎是有些太早了。”

  “漫威也許是在培養自己的電影檔期。”珍妮佛‧貝爾推了推眼鏡,在行地說道——在《黑夜傳說》即將開始的續集裡,貝爾也打算真正地嘗試製作人這個職位,所以對於電影發行的一系列工作,她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蜘蛛俠3》用的就是這個檔期,漫威想要打造漫改電影專屬檔期的話,還是滿合理的——在黃金檔期前一兩周上映,他們比較能拿到好的排片,這樣在整個黃金檔期的開頭,競爭優勢還不是那麼明顯的時候,他們都可以用不錯的票房來保證自己的排片優勢,說不定這對最終票房還會更有利一些。”

  “有道理。”喬治亞讚賞地點了點貝爾,把煎蛋送入口中,他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不過,事後推測出成功的原因是一回事,事前能找到這條思路,並堅持下去,這就是另一回事了。漫威的這次亮相比dc要驚豔多了,選擇小羅伯特‧唐尼也是神來之筆——比起那部讓人難堪的《超人歸來》,他們的思路明顯更有道理,在演員上多花一些錢,對影片的品質會有畫龍點睛式的提升,你認為呢?”

  “當然,可不是每部超級英雄片都能請到影后來做花瓶的。”貝爾有些酸澀地喝了一口橙汁。“當然啦,也不是每個影后都那麼沒身價,不是嗎?”

  聽到未婚妻的話,喬治亞只是微微一笑:在《加勒比海盜》系列結束之後,珍妮佛‧傑弗森的年冠之路乍看之下是要告一段落了,當然這也很合理,在好萊塢有那麼多千里挑一、萬里挑一的人才,他們都在向奧斯卡和票房年冠奮鬥,可以說,任何一部好萊塢的成功電影,都是集體性智慧的結晶。不管你珍妮佛‧傑弗森再強,總不可能強到非人類,強到只要有你存在,任何團隊都會猛然攀上好幾個臺階,把別人遠遠甩在身後的高度吧?年冠這個位置也不是專屬於你的,去年是你,今年換人做,這個難道不是很合理的預期?起碼對貝爾,甚至是任何一個好萊塢a-list的女明星來說,自己出演的電影能拿到一個年冠,那麼在兩三年內,她們都會很滿足了,就是談片酬的時候,都會很有底氣地抬高要價。連著兩年、三年拿年冠?那就算是做夢,恐怕都要嫌這夢做得太美吧?

  靠著《加勒比海盜》拿到了06、07年的年冠以後,轉年珍妮佛又帶來了一部《鋼鐵俠》,在上映之前就是影評、票房預測都相當看好的商業大作,上映之後,票房比預估的還要更爆,如果《蝙蝠俠》失手的話,《鋼鐵俠》今年年內都很難遇到對手——即使《蝙蝠俠:黑暗騎士》正常發揮,這雙俠之間還得有一番龍爭虎鬥呢,畢竟《鋼鐵俠》的國內票房看起來是奔著4億去了,已屬於正常年冠水準,到最後和《蝙蝠俠》的差距可能也就是毫釐之間,誰能拿到冠軍確實都是不好說。

  都不說她在獎項上的成就了,就說這連著三年,都是年冠片的女主演,即使不是第一主演,不是電影的靈魂人物,珍妮佛‧傑弗森的選片眼光和運氣就實在是太讓人妒忌了,通常來說,是,影后去演商業片的花瓶確實會遭人詬病,在影評人口中可不會有什麼好待遇,就像是《劍魚行動》裡的哈莉‧貝瑞,但珍妮佛‧傑弗森現在已經牛到連影評都不會隨便質疑她了——《鋼鐵俠》她又是製作兼主演,片頭logo也有大夢的名字,這就從根本上提升了她的地位,現在影評沒有人批評她‘自甘墮落地給超級英雄片當花瓶’,反而都開始誇獎珍妮佛‧傑弗森,‘她的製片能力讓人刮目相看,珍妮佛‧傑弗森製作了一部非常出色的商業電影,她通過親自出演帶旺了票房,同時把小羅伯特‧唐尼從吸毒泥沼中拯救了出來,讓這名男星改過自新的決心得到了肯定,當然,他的票房號召力也一併獲得了拯救,但毋庸置疑,如果沒有珍妮佛‧傑弗森,這部電影恐怕是拿不到這麼高的票房,毫無疑問,她不但是新千年來女演員在演技上的代表,更是女演員在跨刀製片人領域的模範,她的商業能力簡直和她的表演技巧一樣讓人震驚……’

  肉麻嗎?可這樣的影評就是出自《綜藝》影評人之口,雖然沒有刊髮上雜誌,只是他在博客裡的評論,但這也很能說明事態了——像是珍妮佛‧傑弗森這樣的女星,現在已經不是誰能輕易去質疑、批評的了,她已經成為了好萊塢的一個符號,一個標誌性人物。美國夢、女權、新生代、酷,這些標籤就像是珍妮佛‧傑弗森的護身符,任何人在對她口誅筆伐之前都要先想想後果,甚至於更多的人已經不關心怎麼去攻擊她了,他們現在想的都是怎麼能跟風珍妮佛‧傑弗森的行動,從她對市場的判斷中分享、壓榨出盡可能高的利益。

  就像是她上個月為北京奧運會傳遞火炬這件事吧,北京方面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她在三藩市大橋前奔跑的片段上了cctv,《新聞聯播》,傳說中世界上收看人數最多的電視節目,也是中國最重要的新聞節目。——這件事肯定觸動了很多人的神經,可、fox新聞網,這些電視臺攻擊她了嗎?沒有,這些電視臺的立場是非常明顯的,它們長篇累牘、著重點非常明顯地報導著針對傳遞火炬而來的抗議活動,對北京的人權,以及那些獨立運動,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還是播放了珍妮佛‧傑弗森為北京奧運傳遞火炬的新聞,並且如實地刊登了珍妮佛方面對抗議活動的發聲,連一點評論性的話都沒有,放過這段視頻,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

  “珍妮弗一直非常喜歡奧運會,當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奧運會就是她4年一度的體育狂歡節,她不認為政治和體育可以混為一談,北京奧運應當是一次相互理解、友誼、團結和公平競爭的活動,能夠和她的朋友們一樣,在聖火的美國站傳遞中出力,這讓她倍感驕傲。”——如果換做貝爾來發表這段談話的話,那麼可想而知,她會遭到多少尖酸刻薄的諷刺,甚至也許會有些重量級人物,安吉麗娜‧朱莉、布拉德‧皮特,也許甚至是達‧賴喇嘛本人出面駁斥她的想法,但當這番話是珍妮弗‧傑弗森說出口的時候,風向就變了……媒體們風平浪靜,社交媒體上盤點著她的慈善義舉:珍妮佛‧傑弗森的慈善團隊運作透明,從不接受對外捐款,沒有帳目問題,從創辦到現在,已經改變了多少受捐助者的人生……

  喬治亞不知道私底下會不會有人對她有什麼看法,起碼在現在,珍妮佛的身上又多了一層和平主義者的光環,而且看起來,那些非常激動的‘獨立鬥士’、‘人權鬥士’忽然間非常尊重起了人們的言論自由,沒有任何人出來反駁珍妮佛,甚至連含沙射影式的諷刺都沒有,反而在狗仔隊們問到喬治‧克魯尼對這番言論的看法時,這位正在積極謀求代言品牌歐米茄,要求他們退出奧運贊助商行列的大明星,還對珍妮佛的行為表示理解,“這也是看問題的一個角度,和中國不同,這是個自由的國度,所以任何人都可以發表任何言論,我認為珍妮佛的做法沒有什麼不妥。”

  這位大明星可是抓住達爾富爾問題發揮的主力成員,甚至在他的努力下,斯皮爾伯格、昆西‧鐘斯這兩位大腕都是以這個問題為理由而辭去了北京奧運會的相關職務,並因此受到了媒體隱含讚揚的報導,而當珍妮佛‧傑弗森直接為北京奧運傳遞火炬的時候,他甚至連一句批評的話語都不敢說,這種無異於自己打臉的表現,除了表現出喬治特別適合政治領域的這個天賦以外,也是側面說明了珍妮佛‧傑弗森的影響力有多大,而現在人們又有多不想招惹上她……

  當然,也許有些人會誤會這是因為喬治和她交情不錯,但知道一些內情的喬治亞並不這麼看——珍妮佛‧傑弗森幾乎和克魯尼幫毫無交情,她交好的明星都屬於不沾毒、不碰政治、低調演戲的類型,而且,喬治退出《邁克爾‧克萊頓》的拍攝,甚至連奧斯卡都沒到現場參與頒獎的舉動,也是側面說明了兩人的關係恐怕不是那麼的融洽。喬治‧克魯尼完全是忌憚著惹怒珍妮佛,所以才不敢對她的行動說三道四,借此為自己加分……

  至於影評人這一塊,單從《鋼鐵俠》的影評來看,可能是說明不了什麼的,因為大部分影評人的意見都在試映會、首映禮期間表達完了,珍妮佛也的確不是影片的重點,很少有人以演技角度來評論她,人們倒是一直在說她的製片技巧——而這實在是沒什麼可批評的了。真的要看這件事對影評家甚至是奧獎評委們的影響,那還得看今年的《與夢露的一周》,在頒獎季的表現如何,影評界對此又是什麼反應了。

  看到昔日的宿敵,曾經還被她坑過一次的後輩,以坐火箭一般的速度到達了如今的高度,開始威風八面地享受著業界頂級的特殊待遇,貝爾的心情肯定不能好到哪裡去,不過即使如此,喬治亞還是不打算跳過這個話題——他必須提醒貝爾,不要因為意氣用事而錯過最好的機會。

  “雖然漫威片看來對女主角演技要求不高,角色的發揮餘地不是很大,”喬治亞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但不管怎麼說,既然傑弗森看好它,我認為你還是應該去試試看的,親愛的。《鋼鐵俠》的續集——”

  看到未婚妻臉色的變化,他改了口,“還有他們在談論的復仇者計畫,‘第一階段’,聽起來也很有趣,不是嗎?如果傳聞沒錯的話,第一階段起碼會有四到五部電影,如果你能爭取到一部的主演的話……”

  為了說服貝爾,喬治亞不惜透露了一些自己公司的內情,“現在,甚至是我們對漫威都感到動心了——如果不是派拉蒙和漫威看來已經談得差不多了的話,公司甚至考慮對漫威展開收購……親愛的,不要因為你的情緒而錯過了一個難得的好機會,漫改片有多賺錢,看《蜘蛛俠》系列就清楚了,如果你能當上主角的話——”

  “我已經給經紀人打了電話。”貝爾臉上閃過了一絲難堪,她打斷了喬治亞的話,看起來終於不打算繼續忍受他的說服了。“好嗎?這並不是我的情緒問題……”

  在喬治亞詫異的眼神中,貝爾無聲地歎了口氣,總算是揭開了謎底:“即使只是CAA內部,已經有四五個女星對漫威系列感興趣了,娜塔莉‧波特曼,凱特‧貝金賽爾,斯嘉麗‧詹森,這還沒算上CAA外的競爭者,她們都在優先爭取《鋼鐵俠2》的女二號,其次才是瞄準其餘影片的女一號……伊諾給我回了郵件,不過我可不覺得我能那麼容易地拿到角色……事實上,如果說實話的話,我看漫威也未必會選擇我。”

  她對自己的認識還是足夠清醒的:和娜塔莉‧波特曼,斯嘉麗‧詹森比,貝爾最好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她現在就出於商業號召力一般,藝術片影響力也不大,依然是在吃老本的狀況中,偏偏片酬還不低,面孔又已經被大眾所熟悉了——漫改片如果不是選影后,就是選新鮮面孔,貝爾的條件對於漫改片來說,就有些不上不下了。

  “這……”喬治亞也有些吃驚,“週末票房才剛出來,她們的電話這就打過去了?”

  貝爾做了個表情,沒有回答喬治亞,不過,她也無需回答——為什麼這麼快就把電話打過去,答案其實很簡單,還不就是因為這是珍妮佛‧傑弗森主演的電影,這是她看好的電影題材?在現在的好萊塢,這種思潮雖然還沒成型,但也已經是不少人的共識了:如果你想發財,那麼就跟著珍妮佛‧傑弗森的腳步,如果能在她的電影裡參一腳,不管是她主演的,還是大夢製作的,保准不會後悔。

  “唉。”喬治亞也無話可說了,他搖了搖頭,快速地把剩下的早餐都塞進了口中,含糊地說。“得快點去公司,走了,愛你,拜。”

  貝爾在未婚夫臉頰上吻了一下,目送著喬治亞走出餐廳,她瞥了瞥手邊的報紙——在週末票房評論的欄目裡,珍妮佛‧傑弗森的名字是那麼的醒目——隨後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地把報紙翻過了一面。

  “和喬治亞已經訂婚五年多了,”她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想,“開始時不願結婚,是因為他的身家還不如我,我也不願在婚前協議上花費太多心思,加州的法律也很難確保我的婚後收入不被分割,當然,當時也沒想到訂婚關係會持續到現在……”

  除了野心和韌勁之外,貝爾自認為自己還有一個優點——她一向較為現實,現在,她已經開始認真考慮和喬治亞的婚姻了,“還是先生個寶寶吧,這也許會是個賺錢的好機會……”

  #

  “好的,好的,”正當貝爾在思忖著她的人生計畫時,珍妮的保鏢隊長胡迪正講著電話——他罕見地沒有在珍妮下車時護衛左右,反而是把工作交給了兩個搭檔,自己站在一邊,專心地說起了電話。“我知道了,非常謝謝你……”

  “我猜應該是他的兒子生病了,”當珍妮有些吃驚地看了胡迪幾眼以後,瑪麗笑著和珍妮打趣了起來,“否則胡迪絕不可能這麼鬆懈。”

  “可能是吧。”珍妮點了點頭,“一會你私下問問他,要是他家裡有事的話,可以休息一天,我不會和公司說的。”

  “傑弗森小姐,”房產經紀已經迎了上來,她掛著親切的笑容,領著珍妮一群人往主宅裡走,一邊走一邊介紹,“整座宅子占地8畝,您剛才開過來也見到了,一面是懸崖,三面海景,宅邸自己占了一整個山頭,最近的宅邸也要10分鐘的車程,幾乎獨享一段山間公路,主宅有7間臥室,8套浴室,陽光室、壁爐、游泳池,spa 房,當然還有網球場,攝政復興風格,還有裙樓可以供給服務人員居住,整座宅邸都可以用電力車通行,非常環保。當然,綠化也非常不錯——”

  “隱私保護怎麼樣?”瑪麗一邊打量著房屋裡經過良好維護的裝修,一邊挑剔地問,“這是我們最看重的方面。”

  “這您可以完全放心,原房主非常看重自己的隱私防護——當然還有安全問題,”經紀人掃了幾個保鏢一眼,“您也看到,在大門附近還有一間安保中心,房屋邊界攝像頭覆蓋率達到100%,保證沒有死角。”

  “開價多少?”珍妮對於這件宅邸還是滿意的:雖然她就一個人,按理說一間市區公寓就夠住了,但那當然也意味著隱私隨時隨地都有被侵犯的可能,為了不打擾到鄰居,也為了有一塊自己的空間,她傾向於找一套克裡斯馬里布豪宅類型的房子做落腳點。

  “3400萬。”經紀人笑容不變地報了個數字,“如果您願意給我一點時間的話,我有把握砍到3200萬。”

  珍妮沒有什麼反應,不過這不要緊,因為瑪麗是很明白她的個性,還有她的明星包袱的——她誇張地倒抽了一口氣,“3000萬!——可克裡斯的房子比這還大,買進的時候也不到3000萬吧?”

  “是的,我碰巧也經手了他的那座莊園,”經紀人顯得有備而來,“不過,克裡斯是在2003年左右買下的,而馬里布的豪宅市場這幾年被拉瑞‧埃裡森炒得很火熱,如果不是因為金融風暴,這一套房子的報價可能會高到5000萬——而且,克裡斯的房子距離炭灘和寬灘都很遠,而這一套只要翻過懸崖,腳下就是寬灘了。”

  她的理由十分充分,瑪麗不再說話了,珍妮在宅子裡繞了繞,也沒有馬上下這個決定,她看了看表,“我們該去公司了——這一套還不錯,把它列入考慮吧,明早我們再來看你推薦的另一套。”

  “好的。”經紀人的笑容更燦爛了,看得出來,她是下定決心要做成這單生意。“明早8點,我在房子裡等您。”

  一行人走出主宅時,胡迪已經等在了車門口——沒等珍妮或瑪麗詢問他幼子的安好,他就主動迎了上來。

  “我在維和部隊的一個戰友剛給我打了個電話。”他對珍妮彙報道,“不錯的傢伙——現在已經是督察了——他知道我在給您幹活,所以給了我一個消息,是關於那個狗仔隊,謝夫‧科恩的——”

  珍妮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而胡迪則舉起手,露出了安撫的姿態,繼續說道,“他的信用卡在昨天上午有了一筆取款記錄,是在他的老家南安普頓附近。”

  也許是珍妮臉上的迷惑表情,讓胡迪覺得自己該多說幾句,他又進一步地分析道,“而當然這也意味著他實際上只是畏罪潛逃,並沒有報復我們的欲望,所以您可以不必擔心了——我猜他被捕也只是時間問題,即使他決定人間蒸發,這件事也和您沒有什麼關係了。”

  “……噢,對,”珍妮過了一會才跟上了胡迪的思路,她笑著拍了拍胡迪的肩膀,“你說得對,這件事確實讓人放心——替我謝謝你的朋友,好嗎?”

  “如果您能給我一盤簽名dvd,那就再好也不過了。”胡迪一本正經地說,“我朋友的妻子是您的影迷。”

  “當然沒問題——瑪麗——”

  在簡短的對話後,珍妮和瑪麗坐進了保姆車裡,隔音、防拍照的擋板也被升了起來,瑪麗一直等到車輛開動,這才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他的信用卡?”

  “應該是切薩雷找的偵探幹的,”珍妮說,“他和我說了一下他們的思路——據他新找的那個團隊說,stalker通常都有一定程度的精神障礙,所以他們打算設法讓他回到棄屍地,這樣他們就能來個守株待兔了……唔,我猜這事應該和他們有關,這個策略確實挺聰明,比我們想得要好一些——把事情交給專業人士,確實更令人放心。”

  “但如果他設法躲開了盯梢人,跑到那間公寓裡報了警呢?”瑪麗問道,“只要有屍體在,員警一來就能確定謝夫已經死了……”

  她看了看珍妮的表情,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

  珍妮等到瑪麗完全安靜了下來,這才說道,“我們今早的行程是什麼?去大夢和切薩雷商量我們對華納獨立的報價,是嗎?”

  “對,”瑪麗低頭在手機裡翻找了一下,“切薩雷前天就把華納獨立的出售片庫給我們寄來了,你要先看看嗎?”

  “當然,”珍妮嘟囔著說,“不然怎麼顯得我很重視呢?把電腦打開吧,從這兒到市內,夠我把片庫都看一遍的了。”

  作為一間獨立製片公司,華納獨立的成績確實不太醒目,03年成立,08年就被裁撤,5年間取得的成績當然和米拉麥克斯、福克斯探照燈沒法相比,而華納母公司已經留下了幾部經典影片的版權,譬如《晚安,好運》和《企鵝寶貝》,所以這一次拍賣行動說不上多麼盛大,名錄上的很多電影都沒有公開發行,而是直接進行 dvd販售,其銷售額有多‘高’,也是可以想見的了,可以說,這批片就是要清倉大拍賣,都得看有沒有公司樂意買——而很多影片的版權售價,頂多也就是幾十萬美元,再高的話,根本就賣不出去。

  珍妮在稍微瞭解過情況之後,就知道這不是一筆體量很大的交易,不論成敗,對於大夢來說都是無關痛癢,如果不是為了取悅切薩雷,讓他知道自己有努力地在履行他佈置的‘家庭作業’,她是不可能事先預習的,就是現在,她也多少是為了緩解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注意力從被瑪麗勾起的記憶上轉開,這才打開文檔,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無極》,天啊……這樣的爛片也買,怪不得會關門。”斜靠在椅背上,她隨意地翻看著文檔,“《美國必修穆斯林文化》……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瑪麗也被這個片名逗笑了,“說真的,華納獨立有發行它的資格嗎?別告訴我他們做過了清真認證。”

  珍妮大笑起來,“《阿拉伯佬》,唔,這部片子還沒發行啊,華納獨立怎麼這麼愛中東題材……《貧民窟的百萬富翁》,又是一部亞洲片……”

  她漫不經心地把文檔又拉了一頁,“《雪天使》,片名還不錯……等等!”

  本來把腳翹在對面的沙發上,整個人陷在座墊裡看電腦的她,忽然坐直了身子,甚至因此把筆記型電腦都摔到了地毯上,但珍妮連驚呼都顧不上,她慌慌張張地一把撈起了電腦,重新把滑鼠回滾到了剛才的頁面上。“——《貧民窟的百萬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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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的確曾經差點被賣掉,實際上沒被完全賣掉,只是買下部分版權的原因也不是華納獨立捨不得,而是福克斯探照燈可能不願花那麼多錢……華納甚至想過直接發行這部電影的dvd,認為連上映價值都不具備。

  華納獨立也的確是在5月正式被裁撤的,不過拍賣片庫這是我提早的,因為華納兜售《百萬富翁》是8月的事。

  2《鋼鐵俠》的票房做了一些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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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17: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八章:直覺論的崛起

  雖然對於文藝片並不是太感興趣,對奧系片的印象也是時斷時續——比如對《阿凡達》那年的奧斯卡,她就記得很清楚,應該是《拆彈部隊》得了大獎,《阿凡達》撈了幾個技術獎項,這主要是因為她喜歡《阿凡達》,要是再把時間往前推動一些的話,珍妮甚至連最佳影片和最佳男女主角都記得不清楚,不過,她還是看過《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的,因為這部片當年是奧斯卡的大贏家,而且也頗有社會影響力,連國內的媒體都做了一些報導。好像在她的印象中,最佳影片、最佳導演還有一些雜牌獎項都是被它拿到,而且在奧斯卡之後,還爆出了一些較有爭議的新聞,譬如說導演因為這部影片大發特發,而幾個小演員卻還生活在貧困之中這樣的事兒。

  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百萬富翁》的得獎應該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既然《拆彈部隊》是明年的獎項,那麼很容易就可以推算出來,《百萬富翁》拿的應該是09年的奧斯卡了。雖然沖09年的奧斯卡,一直到5月份都還在片庫裡,這一點有些奇怪,但珍妮也不打算深究,華納獨立現在有意出售其版權,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把簡單的劇情介紹看了幾遍,珍妮也是陷入了沉思:從在資料裡佔據的篇幅來看,華納獨立對於這部電影顯然不是十分重視,他們的行銷重點還是放在《無極》上,當然,開價也不是特別昂貴。因為《臥虎藏龍》以後,來自中國大陸的武俠式影片在北美大陸的 dvd銷量有一個上浮,《英雄》作為外語藝術片來說,票房也不算是非常撲街,所以華納獨立認為,對於片商來說,《無極》還是有一定吸引力的。至於其餘的添頭,他們並不是太在意,賣不掉就收入華納自身的片庫裡,就是從此不能再創造任何收入,對於華納這樣的龐然巨物來說,也是無關痛癢。

  而對珍妮來說,這件事就有些棘手了,因為她看過《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以她現在的眼光來說,她當然知道這部影片有多對奧斯卡評委們的胃口:異國風情、類似於美國夢的勵志核心,愛與感動,歷經曲折的喜劇結局,這部電影就像是1995年的《阿甘正傳》,任何一部佳片和它正面碰撞,都會頭破血流地敗下陣來,而這其中當然也是包括了《與夢露的一周》——雖然她並無讓這部影片拿下最佳電影,或是最佳女主角的野心,只是單純地想要製作一部好電影而已,但作為製作人來說,幫助自己的強檔影片取得頒獎季的優勢地位,這幾乎可以說是一種本能了。

  當然,她還沒看過《與夢露的一周》成片,珍妮亦不能肯定其夠格不夠格競爭奧斯卡,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就更該拿下《百萬富翁》了——任何一部奧斯卡最佳影片肯定都不會賠錢的,華納獨立給《百萬富翁》劃出的最低報價是六百萬美元(北美版權),珍妮肯定大夢能輕而易舉地把成本賺回來——如果他們能順利地拿下這部影片的話。

  #

  “如果我們能順利拿下這部影片的話。”珍妮強調地說,“它肯定不會讓我們虧錢的,現在我擔心的就是我們能不能順利拿下它。”

  “hmm。”切薩雷說,他愉快地坐在珍妮的辦公室裡——坐在‘她的’辦公椅上轉了半圈,“說下去。”

  珍妮半是抱怨地遞給他一個白眼,但並沒有和切薩雷做對,而是如他所願地繼續分析,“就像是你昨天回饋給我的情況一樣,雖然這句話由我說出來似乎很無恥——不過,我們很明顯已經成為了跟風目標了,小辣椒的燈塔效應沒有任何理由不擴散到我們的投資影片上,即使別的公司不以為然,華納獨立也可能會利用這一點來大肆宣傳我們看上的任何項目,這樣《百萬富翁》這座金礦就會進入別人的視野,我們撿便宜的機會也就小上很多了——或者更差的結果是,我們看上了哪個項目,華納就不賣哪個項目,畢竟,這點錢對他們來說完全是九牛一毛,他們不過是懶於花時間去運作這些影片而已。”

  “很有價值的看法。”切薩雷點了點頭,“當然,從戰略角度來說,也許對迪士尼這不失為一件好事——如果華納真的這麼幹的話,我們應該會得到羅伯特的鼎力支持。”

  在好萊塢六大之間,曾發生過的故事簡直是多如牛毛,甚至比最狗血的美劇還要精彩那麼一百倍——像是傑克‧布魯克海默這樣的製作人,或者珍妮這樣的演員,多少還是靠著技術吃飯,而六大本部的高層們,更多的就是在靠自己的手腕在混,怎麼搶功諉過、結黨內鬥,這都是高管們的必修課,否則邁克爾‧艾斯納也不會倒臺得這麼快、這麼黯然,而為了讓股東們滿意,六大之間的鬥爭和合作也從來都沒有停歇過。在利潤為上的前提下,各大公司都希望能夠往自己的年終報告上塞入一些光鮮的口號,所以這也使得他們在時不時相互合作的同時,非常樂於互相扯後腿。

  在這幾年,華納和迪士尼的競爭關係更加明顯,擁有《哈利‧波特》和《蝙蝠俠》的華納,與擁有《加勒比海盜》的迪士尼龍爭虎鬥,彼此在戰略層面你來我往,為了年度票房份額第一的寶座爭鬥不休。對於坐二望一的迪士尼來說,如果華納把精力花在華納獨立那些小成本影片上,試圖從這些垃圾片裡找到利潤點,甚至因此浪費發行成本,那麼他們當然是樂見其成——但對華納來說,如果迪士尼系的大夢對華納獨立的某幾部影片興趣強烈的話,他們有很大可能就是不再出售,寧可把它塵封起來,也不願冒險讓大夢有發掘出大賣影片的機會。

  當然,這也是因為大夢和珍妮佛現在的成績實在太妖異,讓人沒法不信邪了,如果是福克斯探照燈、派拉蒙優勢這些小成本影片發行公司找上門來,那麼華納也就會正常和他們談生意。問題大夢從開創以來,沒做過一部賠本片,甚至可以說是沒做過一部沒爆的片子,這就和珍妮佛‧傑弗森本人沒演過虧損片一樣,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對大夢和珍妮佛來說,好萊塢僅有10%的影片能實現票房盈利這個定律完全就不存在,她看上的電影,不虧錢是肯定的,大概問題就是爆多少而已。

  “當然,也許這麼做會讓迪士尼很高興,但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珍妮不以為然地說,她自認並不是迪士尼的嫡系‘忠臣’,雙方的關係更像是各取所需,當然了,他們在很多方面都借助了迪士尼的力量,但這也是因為迪士尼毫不客氣地攫取走了一半的利潤——珍妮現在都在考慮該怎麼提高一下他們這幾個管理者的薪水了,不然她實在覺得迪士尼的那份錢拿得她好心痛。“我還是想要《百萬富翁》——而且我看得出來,你現在也更想要它了。”

  這部經典奧系佳作,雖然不知為什麼逃脫了華納那幫官僚高層的注意力,但對於能從劇本大綱裡就判斷出電影前途的切薩雷來說,都有成片了,他怎麼判斷不出這部電影的價值?在華納獨立未發行的三部影片裡,他唯獨就看中了這一部,現在得到珍妮的‘直覺’支持,他的信心當然更足了。

  “如果我們能在《鋼鐵俠》發行前拿到報價單,也許還能談下來。”切薩雷沒有否認珍妮的說法,而是說道,“不過,現在《鋼鐵俠》的票房又一次證明了你的投資眼光,據我所知,現在已經有人真正在研究你的‘直覺’了,還有不少劇組打著‘你的直覺選擇’推銷自己,我想,我們用常規的辦法,可能是很難從華納那裡談下《百萬富翁》,但買下他們已經發行過的電影,比如我看中的《晚安,好運》應該是不成問題。”

  一部已經發行過的電影,再發行票房大爆這終究是極小概率事件,《百萬富翁》等三部沒發行的電影就不一樣了,換做她是華納的高管,在大夢對任何一部未發行影片表示興趣的情況下,當然也不會立刻點頭賣掉,不管大夢是開高價還是低價,只要表示出了一定的興趣,那麼珍妮自問,她作為一個有點基本商業智慧,而且也瞭解市場動向的高管來講,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組織內部看片會,聘請專家來衡量這幾部影片的發行價值,直到確認其不會有大爆的可能,才會放心將其出售。——退一萬步說,即使對接的一手高管較為麻痹,負責覆核的怎麼都應該是主席級別人物,《百萬富翁》能連續兩次蒙混過關的可能性實在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畢竟這是一部奧斯卡級別的電影,被埋沒一次已經很荒謬了,再被埋沒第二次、第三次,簡直比中彩票還要難。

  “普通的計策肯定是沒有用的了,”她認可地說道,“甚至反而會激起華納的警覺,當然這也是因為華納獨立的片庫裡實在沒什麼知名影片,我們甚至沒法找到一個合適的掩護。”

  珍妮的第一個思路當然是找一部雞肋影片詢價,試探華納的態度,不過她懷疑在《鋼鐵俠》大爆後的現在,華納會不會大意,她覺得有很大可能,華納會識破他們的試探態度,猜測到公司片庫裡有一部影片是大夢非常感興趣,不惜用計也要拿下的——然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那就不必多說了。所以,在大家都不蠢的前提下,如果她一定要搶在《鋼鐵俠》熱潮沒過去之前,買下《百萬富翁》,那麼常規計策肯定是不管用的。

  “我們也許可以等待一段時間,兩個月會是個很合理的空當。”切薩雷緊接著她的思路說,彷彿能看穿她腦子裡的想法。“到那時,人們對於你和大夢的關注也會淡去不少,這裡畢竟是好萊塢,每天都在發生大事,沒有誰會惦記著你不放。”

  是啊,如果她不是那麼肯定《百萬富翁》能取得的成績的話,她也會這麼想的……珍妮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現在已經知道,如果你要衝奧,那麼最遲在暑期也要把成片拿出來打電影節副本了,再算上一些前期運營的事件,如果在這個時間線裡,《百萬富翁》還是拿到了09年的最佳影片的話,那麼7月份的時候,它的版權肯定是已經有個明確的歸屬。所以他們實在是等不起這兩個月,而更討厭的是,一如以往,她還是拿不出一個有利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為什麼非得這麼著急。

  “恐怕兩個月內,別的買家會把它搶走。”她也沒別的辦法了,隨著她對影視行業的瞭解越來越高,珍妮現在對於‘直覺論’的依賴是不減反增,因為她越是瞭解到行內的一些基本思路和規矩,就越是意識到自己的一些決策根本沒有道理可言,只能用‘直覺’來糊弄過去——甚至她都懷疑切薩雷到底是不是相信‘直覺論’,還是私下已經有了自己的一些猜測,只是沒有明說而已——珍妮一般不讓自己多想這個問題,“但我們一定要拿下它,切薩雷,這是我的直覺——這一定是一部非常成功的電影。”

  提到直覺論,切薩雷的表情就有些難以形容的變化,在外人來看,也許他還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俊臉,但對於珍妮來說,值得分析的信號就很多了:眼神的轉變,唇角微妙的弧度——在他們第一次因為直覺論而爭吵過後,每次珍妮拿出這個藉口,切薩雷就會這麼含義豐富地看著她——

  “好吧。”他說,“那我們就一定要設法在這個月內拿下它了。”

  是的,然後他總會讓步。

  珍妮有些不自在,她咳嗽了一聲,也並不打算祭出‘你以後就明白了’的虛言,《鋼鐵俠》和好幾部大夢的電影都已經證明了她的眼光——她轉而提出自己的思路,“我們可以藉口擴充片庫,和華納談一個打包價?由你或者吉姆出面,就說這是大夢的集體決策,我並沒有看過他們的片庫。”

  “這麼做很可能會刺激華納,讓他們暫停出售,甄別自己的片庫。”切薩雷搖了搖頭,他沉思了片刻,“要讓他們放棄片庫,必須往天平上加上一個更有刺激性,更有誘惑力的籌碼,讓華納感覺到,片庫裡即使有他們忽略了的利潤點,也比不上大夢能為他們帶來的巨大利益。”

  “你是說?”珍妮有些猶疑,她像是捕捉到了切薩雷的思路,但又有些拿不准。

  切薩雷把筆尖指向了她,“我們得加上你。”

  #

  “啊,凱瑞,你來了。”在時代華納寬敞又明亮的辦公室裡,傑夫‧羅賓諾夫心不在焉地說,“來,坐吧,咖啡還是茶?”

  “給我一杯蘇打水就好了。”凱瑞‧奧倫特‧說道,他有些緊張——雖然隨著《邁克爾‧克萊頓》的成功,他在華納影業的地位水漲船高,但之前他也還沒有和傑夫‧羅賓諾夫有過單獨會談,通常來說,這意味著他將會被提升,不過凱瑞也不是那麼有把握,因為他確實不知道傑夫能把他提升到什麼位置上,因為現在內部的空缺並不多,除非是有什麼大佬要走,而他還沒聽到風聲。不過這也還是很難解釋傑夫的行為,因為凱瑞並不算是他的嫡系手下,他屬於另一位華納大佬凱文‧辻原,傑夫會主動提升他的概率接近於零。

  “米婭,給凱瑞一杯蘇打水。”傑夫按下內線吩咐,“等我一會,讓我簽署完這些檔。”

  “當然,沒問題。”凱瑞忙不迭地說。

  傑夫的第二秘書很快為凱瑞送來了一杯蘇打水,凱瑞忐忑不安地啜飲著它,辦公室內重新陷入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傑夫丟下筆,把文件扔到了一邊,他伸了個懶腰,愜意地歎息了一聲,“so——”

  凱瑞連忙直起腰,表示自己正洗耳恭聽。

  “去年的《邁克爾‧克萊頓》,你們做得很好,”傑夫說道,“我看過報導了,到目前為止,他為我們提供了上億的利潤——幹的不錯,明年的這時候,它應該還可以給我們賺出這麼多來。”

  沒等凱瑞謙讓,傑夫就又丟出了另一個問題,“在這次合作中,你對珍妮佛‧傑弗森的印象怎麼樣?”

  凱瑞有些吃驚,但隨即就放鬆了下來——這是個很安全的問題,起碼對他來說確實如此。

  “非常專業的演員,很有能力的製片人。”他毫不猶豫地說,“如果有再次合作的機會,我認為我們不該錯過——當然,我說的都是廢話,現在的好萊塢,我想沒有人不願意和她合作。”

  “唔,”傑夫抬了抬眉毛,看起來對凱瑞的意見頗感興趣,“沒有人不和她合作,你確定嗎?”

  凱瑞認為這是個非常簡單的問題,他毫不考慮地回答道,“即使是喬治‧克魯尼——我想,現在的好萊塢沒有人比他更恨她了,但即使是他,如果有機會和傑弗森合作的話,我想他也不會吝惜自己的資金和人脈。珍妮佛‧傑弗森拍什麼都賺錢,先生,我們都說,即使是她對著鏡頭笑上90分鐘都能賺錢。《鋼鐵俠》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說蠢話,便連忙閉上了嘴,不過傑夫看來並不介意他的失言,反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確實,”他喃喃地說,“在去年,我們沒有誰把《鋼鐵俠》看在眼裡,不過現在我們當然知道自己已經大錯特錯,珍妮佛‧傑弗森的確沒看走眼,這個二線英雄算是對了觀眾的胃口了……”

  在凱瑞看來,《鋼鐵俠》系列甚至要比《蝙蝠俠》更有前途,因為它揭示了一種全新的漫改電影拍攝模式,要比華納喜歡的黑暗現實向漫改更有優勢,不但票房容易爆,而且對導演、劇本的要求都不太高,不過他當然不會在諾蘭的死黨,同時也是《蝙蝠俠》最主要的支持者傑夫跟前說出這話,只是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同時對傑夫的意圖產生了一定的好奇:他把他找來到底是想要問什麼?

  “好吧,既然這女孩是為了創造奇跡而生,那麼,我們似乎也可以期待她創造出另一個奇跡。”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正在把凱瑞弄得一頭霧水,傑夫有些自嘲地一笑,也是揭開了自己的底牌,他拿起一份檔,丟到了凱瑞跟前,“這是大夢對我們提出的一項合作邀請……告訴我你的意見。”

  凱瑞連忙翻看了一下簡單的合同草稿,“——和我們合作開發新的超級女英雄電影……前提條件是由大夢主導,雙方平分全球發行權……華納可以最高注資30%,而想要入局,則必須為此付出華納獨立的片庫版權。”

  這個要求有些古怪了,凱瑞——當然幾乎是立刻地想到了大夢可能的目的。

  “大夢看中了華納獨立的某部電影。”他說,“很可能是尚在開發,或者還沒在北美發行的專案——”

  “對,”傑夫的語調表明他也不傻,這麼簡單的推理當然是瞬間就能完成,“而且我想,大夢也看中了dc的漫畫版權,這一點讓我感到奇怪——如果她想演女英雄,難道漫威沒有合適的電影讓她挑嗎?”

  傑夫只要提了一個頭,別的思考過程凱瑞自己就能在幾秒鐘內完成,畢竟,這種勾心鬥角也算是華納的特色專長了,他叫了起來,“看起來傳言是真的,漫威暴君凱文‧費奇和珍妮佛真的不合!”

  雖然早已經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但凱瑞的語氣裡還是充滿了驚喜的感覺:對於珍妮佛這樣的頂級女星來說,她們如果有意出演動作特效大片,製作方絕對是求之不得,而小辣椒在漫畫中也不是沒有過超能力,她套上裝甲開始作戰的漫畫故事連凱瑞都看過。如果他是漫威的高層,而珍妮佛又有意出演女超級英雄電影的話,他閉著眼都能想得到好幾種給《鋼鐵俠》開外傳的方法,而且誰也不能阻止他迅速把這個專案列為今年的最優先順序——錢送到眼前還不揀,那不是犯傻嗎?漫威之所以沒有找珍妮佛,或者說珍妮佛之所以沒有找漫威,理由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雙方的合作進行得並不愉快,甚至可以說是極為勉強……而這當然是dc的機會!

  凱瑞的思維並不止於此,他很快就發散地想到了大夢給華納提供的投資份額——30%,應該是給了一定討價還價的餘地,最多也許能注資到40%的份額,雖然不過一半,但從珍妮佛一貫的投資回報率來說,這已經是非常好的份額了。事實上,他都想不到任何理由,會讓珍妮佛對華納伸出橄欖枝,而不是選擇迪士尼,迪士尼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為大夢掏腰包的,畢竟這是珍妮佛‧傑弗森的電影!

  “傑夫。”他已經忘了敬稱,而是忘形地提高了嗓門,“也許,也許這還意味著另一件事,那就是珍妮佛和迪士尼的關係也在漸趨冷淡……他們也許已經開始在為大夢尋找下家了。”

  “這很難說,”傑夫要比下屬冷靜得多,他搖了搖頭,“起碼現有的跡象不能完全證明這個猜想,而這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華納獨立的片庫,這不是什麼問題,打包價值最高也不會超過兩千萬,即使這其中有一兩個項目潛力不錯,也超不過投資珍妮佛‧傑弗森能帶來的收益。”

  凱瑞贊成地點了點頭,對傑夫的判斷,他也非常贊同:華納獨立最賺的藝術片是《晚安,好運》,總的利潤也就是兩千萬出頭,這和珍妮佛‧傑弗森的幾部大片比根本就是零頭,哪怕是《邁克爾‧克萊頓》,華納最後能拿到手裡的錢也足夠秒殺它。就算是片庫裡有一些被低估了的項目,那又如何,珍妮佛‧傑弗森的特效大片,全球票房幾乎都是8億起跳,再加dvd和周邊開發、版權販售,華納按40%的分成,隨便能拿到幾億美元,即使把華納獨立的片庫也算進投資成本裡去,投資算一億好了,這幾億美元的利潤依然是遠勝可能被低估的項目能帶來的營業額。而且更大的可能是,大夢只是想要充實片庫——這是每個獨立電影公司都在做的事,他們也不覺得華納的片庫有多值錢,只是本著多謀取利益的心理往裡劃拉了一些籌碼而已。畢竟,華納獨立多數都是購買藝術片的北美版權,這種版權是有期限的,傑夫之所以說,整個片庫打包價值不會超過兩千萬,也是因為一些亮點專案的版權已經快到期了。

  這個算式雖然項目多,但對凱瑞和傑夫來說都不算複雜,傑夫也沒有多加解釋,就繼續往下說道,“但我想要知道,珍妮佛‧傑弗森為什麼會找到華納來投資這部電影,為什麼不是迪士尼,這會決定我們在談判中秉持的策略,凱瑞,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這會決定我們要為華納爭取的利益底線……”

  注視著恍然大悟的凱瑞,傑夫意味深長地說,“這就是我想讓你弄清楚的事——當然,如果你想要負責這個項目的話,那麼我認為你也應該把它弄清楚,不是嗎?”

  如果能把珍妮佛‧傑弗森和她的大夢拉到華納旗下,如果能在這件事裡占到一定的功勞……

  凱瑞不讓自己往下想了,他怕自己再想下去,甚至會樂得笑出聲來,他收拾著臉上的表情,注視著傑夫,誠懇地保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傑夫——我也明白在這件事裡,我該記住誰的人情。”

  在傑夫滿意的笑容裡,他拿出手機,迫不及待地當場撥通了大夢的號碼……

  #

  “華納心動了。”切薩雷掛上電話,對辦公桌那頭的珍妮說道,他看了看表,露出了一個略帶得意的狼笑,“兩小時二十分鐘,反應速度還算快……他們已經承諾會暫停對片庫的報價,幸運的是,到現在為止,片庫還沒有完成一筆交易,《百萬富翁》更是還無人詢價。”

  他頓了頓,笑容漸漸擴大,“而和我們預計的一樣,華納也動了疑心,凱瑞‧奧倫特剛才對我好一頓旁敲側擊,他的態度要比《邁克爾》剛拿到奧斯卡時還要更親熱。”

  珍妮現在也的確能夠體會到商海乘舟的快感了,這種計謀得售的感覺的確不錯,她忍不住也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不過,她還來不及說話,切薩雷的手機就再度響了起來。

  “是的,凱文,好的……”

  在短暫的通話後,切薩雷掛上了電話,他盯著手機看了一會——而聽到‘凱文’兩個字就豎起耳朵的珍妮,則是忍不住駭然地說,“是凱文‧費奇嗎?——雖然說華納的管理混亂是有名的,但,這才兩個小時,他不會就已經收到消息了吧?”

  “是費奇沒錯。”切薩雷似乎已經琢磨透了什麼問題,他抬起頭,以興味的語氣說道,“不過,他不是來質問我們和華納的合作計畫的……他想和我們談談《鋼鐵俠2》的開發問題——你猜,他想要得到什麼?”

  珍妮毫不思索,立刻脫口而出,“他想把《鋼鐵俠》的續集開發權買回去!”

  切薩雷沒有說話,不過,從他眼中的笑意,珍妮可以看得出來:她確實是猜中了漫威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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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凱瑞‧奧倫特是真人,但職位我瞎編的。至於傑夫和他的競爭對手辻原這都是真人,順便八卦下,在數年後華納娛樂的原CEO辭職以後,為了爭奪這個位置,管電影的傑夫,管電視劇的布魯斯羅森鮑姆和管家庭娛樂的辻原進行了長達兩年的浩蕩大撕,最後以辻原的勝利告終,辻原升任CEO以後,布魯斯和傑夫都先後離開了華納。而華納也是好萊塢六大裡派系鬥爭最激烈以及最為外人所知的大公司,據說他們很多撲街電影都和派系鬥爭有關,比如說超人歸來,其高昂的成本(據說高達2.7e)和糟糕品質導致的慘僕票房,據說就是派系鬥爭的結果。

  另外華納考慮出手百萬富翁和直接發行dvd這都是真事,不是我瞎編的。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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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17: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九章:凱文的迷惑

  自家人知自家事,當好萊塢的六大公司都在羨慕著漫威能為《鋼鐵俠》請到珍妮佛‧傑弗森這枚票房炸彈的時候,漫威工作室的凱文‧費吉現在心情卻並不太好——他對即將到來的談判並不是很樂觀,更是深深地鬱悶著為什麼得由他出頭來完成這次談判。

  不得不說,think outside the box確實是一種相當有效的思維方式,漫威的《鋼鐵俠》能夠一炮打響,也是因為凱文大膽地打破常規,在盒子外進行思考,啟用小羅伯特‧唐尼,從鋼鐵俠入手,決定鋪墊出第一階段以及《復仇者聯盟》,做出這樣電影史上幾乎全無古人的創舉,這都是盒子外思考的結果。也因為漫威一開始就在盒子之外,所以他們並沒有盒子內公司們慣有的思考模式:好萊塢六大已經在電影業存在了幾個世紀般的時間,他們見識過各種各樣的風雨,認定不會賠本的大片大虧特虧,小投資黑馬大賺特賺……久而久之,他們已經形成了一種類似於迷信的信仰,把影片的成功和失敗歸功於一些虛無縹緲的因素——就像是現在的珍妮佛‧傑弗森,她的影片從來沒虧本,只有賺多賺少的問題,所以在她已經演出近10部電影,還沒有一部失手的現在,很多電影公司都是把《加勒比海盜》這種第一主角明顯是傑克船長的電影,其票房的成功歸功於珍妮佛,因為約翰尼‧德普的票房號召力其實並不穩定,即使是商業片都有大僕的時候,喬什‧布蘭奇就不說了,《海盜》後轉去演藝術片,雖然演技有進步,但怎麼看,票房運都不是很強的樣子。

  也因為這種幾乎是本能的心理,好萊塢的電影公司們多多少少把《鋼鐵俠》票房的成功歸給了珍妮佛‧傑弗森,的確,她不是第一主角,但不得不承認,許多觀眾就是沖著她去電影院的,不然你一個二線漫畫英雄、已經過氣得不行的谷底演員,憑什麼拿到這麼好的開畫票房?用4000家影院同時開畫的待遇來排片?總之,只要你想要歸功,那就不可能找不到理由。

  但對於漫威這種才剛剛入行,根本沒有盒子內思維的公司來說,起碼是對於凱文這個盒子外的思考者來說,他就不是這麼看的了——和他預計的一樣,《鋼鐵俠》的亮點完全在小羅伯特‧唐尼身上,不論是網上的粉絲話題,還是現實中的觀眾調查,都是在在證明了這一點,觀眾不可能關心珍妮佛‧傑弗森啊,不管她演得再怎麼好,她都不是劇情的重點,就那麼幾出戲,還想讓觀眾怎麼樣?

  當然,她演得的確是很好,而且也有一定的票房號召力,這都讓凱文覺得付給她的片酬還是很值得的,甚至把這個片酬抬升到一千萬,他都認為合理,甚至他認為(當然是現在認為),在前期談判中,如果珍妮佛方面把要價提升到一千萬,他都有很大的可能答應下來——可,當他們提出了兩千萬投資入局,並且還要保證續集投資權的時候,凱文就知道這個談價已經完全突破自己的心理價位了。這裡讓他最反感的就是那個續集投資權,凱文的性格相當專斷,這種分享控制權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然而,他才剛剛入主漫威工作室,而且公平地說,珍妮弗團隊的提議也不能算是太不合理,起碼他的上級和派拉蒙都為此心動不已——漫威的《綠巨人》剛剛僕街過,《神奇四俠2》也被大罵,《蜘蛛俠》和《x戰警》的成功,很難說是不是一種偶然。在這樣的局勢下,大夢肯帶兩千萬入局,也算是分擔了壓力,至於續集投資權,這更是日後的事了,沒必要因此和好萊塢的a- lister翻臉。而如果凱文在當時的情況下要反對到底,把珍妮佛‧傑弗森趕出項目,那他甚至懷疑被趕出去的人會不會變成自己。

  好吧,現在《鋼鐵俠》爆了,在上映兩周後的現在,北美票房已經達到一億六千萬,十二周的放映週期以後,三億已經是個很保守的數字,四億都不是不能想一想,海外票房也有一億八千萬,全球總票房已經過了三億四千萬,所有前期成本都快cover完畢,後期票房的錢幾乎就是純賺,再加上周邊、版權,利潤初步估算都是以億計的。——而漫威在這時候就開始心痛那七分之一的分成了,珍妮佛‧傑弗森的大夢會拿走鋼鐵俠電影的全管道分成,永永遠遠地拿走20%……她投了兩千萬進來,到最後拿走的可能連兩億都不止,而漫威甚至沒有太多的手段來制止她這類似于搶劫的行為:電影的大受歡迎,使得以電影為基礎衍生的漫畫、角色玩偶這些周邊產品的銷量會比漫畫為基礎的產品更好賣,而這些產品也必須給大夢分成。就像是當時協議裡規定的一樣,漫威出一個以漫畫形象托尼‧斯塔克衍生出來的人偶,這個和大夢無關,但如果他們要用電影裡小羅伯特‧唐尼的造型和臉模來出周邊,那麼大夢就有份分錢了。

  當然,還有dvd、電視播映權……漫威還是對電影領域過於天真了,雖然事前做過很多工作,但真的開始談到後續版權的價格時,凱文才感受到這種心頭滴血的痛楚,他甚至有些怨恨派拉蒙了,如果不是當時他們強烈堅持,漫威很有可能和大夢說再見,那麼,現在票房也許會少個幾千萬,但漫威從後期產品裡能拿到的利潤,可要比如今的情況高得多了。

  這一集的版權不必多說了,大夢肯定不會賣的,但必須把那20%的續集版權給買回來!

  ——這是漫威全體高層的一致認識,甚至為此徹底和珍妮佛‧傑弗森翻臉,把她踢出續集他們也是在所不惜,畢竟,按照漫威的盒子外思考方式來說,珍妮佛‧傑弗森對票房的作用根本就沒有他們曾懷疑的那麼大,當別的公司對他們能擁有珍妮佛‧傑弗森而羨慕妒忌恨的時候,漫威卻是在想著,即使把她踢出去,損失應該也不會很大。

  當然,如果她能在沒有投資權的情況下留下來,那麼當然更好,漫威也不會拒絕這個a-lister的加盟,甚至可以考慮把三百萬的片酬提升為六百萬,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很罕見的讓步了,畢竟,珍妮佛‧傑弗森可不擔《鋼鐵俠》的票房。

  凱文當然非常認可這個思路,甚至這個思路就是在他主導下成型的,他只是非常不爽最後的執行人是他而已,這讓他有種為派拉蒙和以撒擦屁股的感覺——這也不是感覺,就是事實,他就是在為派拉蒙和以撒擦屁股,他們只盯著珍妮佛‧傑弗森的漂亮糖衣,現在毒藥發作了,就派出他去受罪。

  即使他也很清楚,作為漫威工作室的主席,擦屁股也是他日常工作內容的一部分,但當他現在坐在大夢的會議室裡,等著珍妮佛‧傑弗森和切薩雷‧維傑裡,還有那個該死的傀儡吉姆‧大衛森的時候,凱文還是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的煩躁,一想到一會兒他又得對著珍妮佛賠笑臉,而這位刁鑽的大明星又會怎麼為難自己,凱文就是一陣火氣上冒,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替罪羊,他是絕對不會自己走上這麼一遭的……

  按照一般的商務禮節,凱文到達大夢以後,怎麼都應該是珍妮佛‧傑弗森親自出面接待,不過,這位大明星的心情顯然並不是那麼的好,吉姆‧大衛森把他接到會議室以後,就藉口出門去了,按照凱文的猜測,應該是去請珍妮佛‧傑弗森出面的——雖然吉姆號稱她還沒到達公司,但凱文對這點暗自表示懷疑。

  雖然他的心情說不上太好,但凱文並沒有表現出來,恰恰相反,今天他打定主意要始終保持風度,畢竟珍妮佛幾乎是肯定要大發雷霆,如果他的態度也很僵硬的話,談判還怎麼進行下去?

  透明的玻璃辦公室外傳來了一陣笑語聲,在幾個隨從的陪伴下,珍妮佛‧傑弗森出現在拐角處,出人意料的,她看來居然心情不錯,這一點讓凱文大感吃驚,甚至顧不上介意她明顯過於休閒的穿著。

  “凱文。”一如雙方達成協議後,在電影拍攝和發行階段,兩人每次見面時一般,珍妮佛親熱地和他打了個招呼,更是主動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珍妮弗。”凱文極力壓抑著他的驚訝——也許是因為雙方的第一次談判實在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他在珍妮佛跟前總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實力好像發揮不出來似的,總是不自覺就會落在下風。這一點他是暗自惱火又無能為力,就像是今天,他已經給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但還是一照面就猝不及防地被珍妮佛奪走了主導權。

  “坐吧,都坐吧。”珍妮佛在會議桌對面給自己找了個座位,然後慷慨地安頓著與會人員。——今天的會議參加者不少,除了凱文、珍妮佛以及她那討人厭的經紀人以外,還有吉姆‧大衛森和大夢的律師,當然,漫威也帶來了律師和記錄人員,畢竟,如果今天的談判進展不順,很有可能雙方最終將對簿公堂,不論多麼慎重的安排都是不為過的。

  人們紛紛坐了下來,切薩雷‧維傑裡傾身和珍妮佛低語了幾句,又瞥了凱文一眼。凱文又感到一陣不舒服,切薩雷‧維傑裡這只狡猾的狐狸,在情況需要的時候,他可以滿面堆笑,殷勤得讓你飄然欲仙,可一旦情況有變,他換上另一幅面孔時,那種打從心眼裡迸發出來的優越感,簡直別提有多討人厭了。——今天的他則又換上了一張新面具,和珍妮佛‧傑弗森喁喁細語時,他含笑的表情和胸有成竹的態度,讓凱文的脊背往上都躥著不祥的惡寒:大夢肯定針對漫威的訴求做了一番準備功夫,很有可能已經預備了一堆苛刻的條約,和一系列獅子大開口的要價。

  一開始他們讓珍妮佛‧傑弗森來主演的時候,其實我真的是拒絕的啊……

  在心底‘悲憤’地喊了一聲,凱文強迫自己露出了一個專業而充滿信心的笑容,他開口說道,“珍妮佛,我知道你的時間非常寶貴,所以——我們就有話直說吧。基於公司戰略考慮,漫威想要買回你對這個系列持有的20%版權,當然,《鋼鐵俠1》的20%全管道分成我們能保證,但續集的注資權和相應的分成權利,就如同我們在電話裡說的那樣,我們想以一個較高的價錢一次性贖回。”

  雖然珍妮佛的表情一直都很愉快,但說完這句話後,凱文還是不禁繃緊了肩膀,準備承受來自她的怒火,他自己也不為漫威的這個要求自豪:確實,漫威現在提出的這個條件,充滿了過河拆橋的味道,甚至還有點欺淩弱小的感覺,如果珍妮弗‧傑弗森代表的大夢不是一間剛起步沒多久的小型電影公司的話,漫威恐怕還不敢這麼欺負人呢。

  “唔。”出人意料的是,珍妮佛並沒有發火,反而很平靜地答應了一聲,甚至還以理解的口吻,為漫威找了個下臺階。“公司戰略……你們需要把復仇者聯盟系列的版權全都攥在手心,這樣對公司的整體戰略——或者,我就直說了,對公司的收購案才更為有利,是嗎?”

  凱文沒想到珍妮佛會如此通情達理,更是這麼的富有洞察力,他甚至有些吃驚得答不上話了:這件事就是在漫威內部,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內情的。

  確實,漫威也並不傻,在電影剛上映,票房才爆炸,所有人對《鋼鐵俠》的盈利能力都充滿期許的時候,他們來提出贖買版權,就算珍妮佛肯賣,這也肯定是被大宰一刀的節奏,而且這件事傳揚出去影響也不好,會讓漫威有刻薄、吝嗇的名聲。但漫威別無選擇,甚至必須冒上和珍妮佛鬧翻,惹上一個強敵的風險來這麼做,因為在《鋼鐵俠》的巨大成功之後,派拉蒙對漫威的收購案已經緊鑼密鼓地往前推進,審計事務所開始盡職調查,資產評估機構也開始了公司估值,派拉蒙開始接觸股東和高管——收購極有可能在年內完成,而漫威迫切地需要在年內把復仇者聯盟系列的版權歸一,這樣會大大增強他們和派拉蒙討價還價的能力,而且按照凱文收到的消息,這也是派拉蒙的要求——派拉蒙現在又對於漫威輕率地給出了20%版權的行為很惱火,因為《鋼鐵俠》現在是他們唯一的王牌,之前漫威一樣寄予厚望的《無敵浩克》,在試映會階段就被判斷為是今年第一撲街的大片,派拉蒙實際上是對《鋼鐵俠》的續集盈利能力有信心,這才加快了收購的腳步。而漫威寧可付出現金也要拿回版權,就是因為版權在估值中要比現金更佔便宜。

  比如說,《鋼鐵俠1》的投資是1億,大夢投資兩千萬,在數年的分成後拿回一億,淨掙八千萬,那麼漫威就用八千萬來買斷版權,這對大夢來說是合算的,因為他們提早了幾年拿到這筆錢,而這對漫威來說也是合算的,他們付出了八千萬(非常心痛的),但在資產估值中可以占到很大的便宜,因為這樣的話,他們就不需要想方設法地虛報一些《鋼鐵俠1》的成本,同時對於遠期收益也可以做出大方的預估,甚至對於融資評估來說,完整的版權和不完整的版權,融資評級都是不一樣的。如果漫威不是不久前還在破產邊緣徘徊,實在窮怕了,更合適的是直接用一筆巨款來買斷全系列的版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還給大夢保留了《鋼鐵俠1》的分成權。

  當然了,這種雙贏的做法是最為理想,也是最不現實的,因為《鋼鐵俠1》畢竟已經上映,對於它的版權估值不會存在爭議,而對還沒上映的續集來說,這20%的版權估值多少那就很難說了——這是《鋼鐵俠2》,還有《鋼鐵俠3》呢,4呢,5呢,這該怎麼估值?雙方能一氣取得共識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低到凱文不止一次在心裡大罵當時自己為什麼不多堅持一會。對於現在的漫威來說,如果一定要拿回版權的話,他們可以選擇的路也已經不多了。

  當然,僅僅是不多而已,還沒到無路可走的地步,凱文當然先做代價最少的嘗試:一會兒珍妮佛譏諷他、罵他甚至是打他,他都無所謂,只要他們能以一個合理的價格把版權賣回來就可以,他願意為此說盡好話。而如果珍妮佛不肯的話,那漫威就會找到最好的律師,和大夢對耗律師費。

  有句話對於公司來說很有道理——沒有無漏洞的合同,凱文猜測雙方在商量合同條款的時候,大夢可能也給自己留了一些後門,就像是漫威也琢磨著字句一樣,這些破綻就是扯皮的工具,尤其是在電影這種細節多,彈性大的行業,這場官司可以打到地老天荒去,而在派拉蒙也希望回收版權的情況下,誰先撐不住是很難說的。而且與此同時,漫威還會截住預計要付給大夢的分成,他們知道大夢的攤子鋪得很大,現在手裡在運作的就有三個千萬級別,甚至是靠近一億級別的電影,都還沒進入發行階段,而電影業界發行燒錢,回款慢這是共識,少了漫威的一大筆錢,大夢有很大可能會陷入資金鏈破裂的窘境裡,到那時候,是接受漫威的條件,一口氣拿走一大筆現金,還是接受附帶條件更苛刻的援助……凱文希望——他也只能希望,珍妮佛‧傑弗森能做出理智的選擇,即使她的脾氣太大,切薩雷‧維傑裡也能控制住她,讓她做出理智的決定——如果珍妮佛沒有說動迪士尼做她的金援的話。

  除此之外,漫威也不是沒有殺手鐧,如果大夢的態度過分強硬,雙方徹底談崩,他們還可以釜底抽薪地擱置《鋼鐵俠》系列,直接讓籌備中的美國隊長和鋼鐵俠共演一部電影,這樣版權僅限於鋼鐵俠系列的大夢,手裡的版權將會徹底失去價值,到那時,主動權就真的在漫威這邊了,當然,這麼做也意味著漫威和派拉蒙要冒的風險比繼續開發鋼鐵俠系列更大得多,甚至比打官司還要更不合算,所以這確實是他們最後的選擇。

  總體來說,雖然前景非常艱難,但漫威手裡終究還是握了更多的籌碼,主動權也在他們這邊,所以凱文才會有一定要啃下這塊硬骨頭的決心——而他也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

  不過,事情的發展和凱文想得並不太一樣——珍妮佛‧傑弗森不但沒有發火,而且還和顏悅色地以理解的態度,詢問起了派拉蒙收購案的事,一副‘什麼事都可以談’的樣子?

  “……是,是的。”察覺到自己沉默的時間已經有些太久了,凱文有些結巴地答道,他看了看珍妮佛,心底忽然間冒出了無數個想法:‘她今天心情特別好?’‘這才是她的真實性格,上回在世紀城我是被她給耍了?’‘這一切其實是切薩雷‧維傑裡在背後操縱,她只不過是個傀儡?’‘大夢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由於在所有模擬的場景裡,大夢都會針鋒相對地反對這個提議,所以現在凱文一時間還真找不到合適的答話,只能把談話的棒子再度交給了珍妮佛,這位金髮女郎好像根本沒看到他臉上的疑問,她微微一笑,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可以。”

  凱文甚至都懷疑自己的聽覺了,他大概是真的‘啊?’了一聲,所以珍妮佛又重複了一遍,“可以。”

  她看了看凱文,忽然抿著唇微笑了起來,態度親熱而不失分寸地說,“相信我,凱文,我沒在耍你,我知道漫威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拿回版權——而我和你說過,在這個圈子裡,有時候友情和人脈是非常重要的,我想結交漫威這個朋友,所以,可以,只要你們拿出合適的估價,我會把版權賣回給你們。”

  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把凱文砸得有些暈乎乎的,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所以,當他感覺自己抓到了破綻的時候,他反而立刻精神一振,比之前還要警覺,“可以定義一下什麼是合適的估價嗎,珍妮佛?”

  “啊,”珍妮佛的笑容裡多出了幾分狡猾,她輕盈地說道,“可我已經表達出了我的誠意了,不是嗎?凱文,你不認為接下來,輪到漫威方面來表達你們的誠意了?”

  這是一記很好的擊球,甚至連凱文的律師都隱隱有些贊同地看向了他——大夢的誠意的確已經是夠充沛的了,再要求他們主動暴露自己的底牌,未免太過貪婪。但凱文現在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漫威準備了一個不高不低的價錢,作為第一輪還價的底線,他們本來以為這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談判,對於第二輪、第三輪談判中的策略還沒有徹底決定,但現在拿出這個價錢,等於是在打大夢的臉,要再提高一些的話,他一個人又沒有這個許可權了。

  “坦白地說,今天的面談節奏和我們想得不太一樣。”他索性直接承認了下來,“所以我也無法給你提供一個有效的報價——”

  “ok,我明白了。”他的回答沒有出乎珍妮佛的意料,恰恰相反,大夢團隊的核心成員,臉上都浮現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就像是他們剛才進門時的笑容一樣,神秘中帶著從容,彷彿凱文的反應早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珍妮佛點了點頭,爽快地說,“等你們商量出一個價格,再給我電話吧。”

  她站起身,對凱文伸出了手。“凱文。”

  凱文沒有任何選擇——這個正當年的商界精英本能地站起身,糊裡糊塗地和她握了握手,心裡還在琢磨著大夢罕見的表態,“珍妮佛。”

  這個異常簡短的會議就此結束,做足了準備,卻是一腳踏空的漫威團隊滿腹疑雲地離開了會議室,而珍妮則懷著完全不一樣的心情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一等凱文走出聽力範圍,她就忍不住翹起嘴角,和切薩雷交換了一個眼色,“看起來,事情進展得相當順利。”

  “希望他們永遠都不會意識到,我們比他們要更加著急。”切薩雷的眼底也閃過了一絲笑意,他低下頭看了看手錶,他簡短地說,“我得馬上回CAA,距離你和鮑勃的晚飯還有兩個小時,不過我建議你提早出發,免得被堵在路上。”

  “你確定今晚你不能來嗎?”珍妮問——既然現在談判對手已經離開,她也就不再擺出團隊中心的價值,而是追在切薩雷身邊,依然有些不肯定地問道,“畢竟,這頓晚飯對我們的計畫可是至關重要。”

  “你不是總說要為我分擔嗎?”切薩雷在會議室門口停住了腳步,他斜靠在門邊,帶著一絲戲謔笑意地看向了珍妮——就像是很多年前,當他們在計程車裡,他告訴珍妮羅伯‧馬歇爾其實是個gay時的表情一樣,此時此刻,切薩雷的眉宇開朗而快樂,甚至可以說是有那麼一絲欣賞和滿足,“現在就是個很好的機會,不是嗎?傑弗森——而我認為你也已經做好了獨當一面的準備。”

  珍妮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她就像是個常年吊車尾的差生,忽然考了滿分,得到了老師的誇獎一樣——說來誇張,但這個上過奧斯卡領獎臺,在上千人的尖叫聲中都能鎮定自若的女演員,在這一刻居然有些手足無措,她彷彿成了剛才的凱文‧費吉,結結巴巴,不知道什麼答覆才最得體,只能不斷地潤著嘴唇,調整著表情,“我、我——ok,我是說——既然你是這麼想的話……”

  切薩雷舉起資料夾,敲了她的額頭一下。

  “別搞砸了,”他說,跨過珍妮繼續走向電梯,舉起資料夾晃了晃當作告別,“好好表現,傑弗森——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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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漫威差點被派拉蒙收購的事,是真的,別的都是我瞎編的。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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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4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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