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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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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諱 -【中獎之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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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發表於 2018-5-25 00:04:56 |只看該作者
20.腳傷

把靴子穿上了,鄭易建議我一隻腳跳著走路,我差點再次哭出來。他只好去問醫生有沒有輪椅。

    沒想到這個醫生是真的幽默,他詫異的問鄭易:“有你在,還需要輪椅嗎?”

    我和鄭易:“……”

    醫生一本正經的說:“輪椅前兩天被一個摔傷的客人借走了,還沒有還回來。我看你高高大大的,建議你怎麼把她抱來的,再怎麼抱回去。”

    我糾結了兩秒,張開雙手,欣然準備迎接鄭易的擁抱。

    鄭易難得的,一臉無奈地抬頭望瞭望天。

    其實等他真把我抱起來的時候,我的老臉是有點熱的。畢竟我現在人沒什麼大問題,腦子又很清醒,如果鄭易拒絕抱我,我跳著走也是勉強可以的。

    這會兒被他架勢隆重的抱著,鼻間還都是他混了薄荷和木質氣息的須後水味道,不能不說有點羞澀和緊張。

    剛才容崢打了電話過來,鄭易說沒大礙,他們就在樓前等我們。從二樓出去還要經過一段長長的走廊,我說雙手勾著他脖頸,沒話找話的低聲問他:“你累不累?”

    “你說呢?”鄭易低頭看我,幾寸遠的距離,我清晰的看到了他漆黑光亮的眸子中倒映出的我的臉。

    他說:“你太沉了。”

    我:“……”

    我熱著臉生氣的說:“你這麼大了還沒有女朋友,一定是因為你不會說話!”

    他反而垂眼看著我,低笑出聲來。

    容崢、鄭皓他們都在,還有許敬亭一家。

    我和鄭易一出來,許敬亭率先迎過來,說:“呦呦沒事吧?傷到腳了?嚴不嚴重?”

    鄭易斂了表情沉聲說沒事,穿過他們圍上來的人,把我放到了車裡。

    許敬亭彎腰跟我確認:“要不要再去醫院檢查一遍?”

    “不用了,沒有很嚴重。”我這會兒心思能轉了,問他,“許叔叔,馬鞍為什麼會突然鬆開了? ”

    許敬亭頓時有些尷尬,歉然的說:“是我不好,帶你上馬前沒有檢查馬身的裝備,馬鞍的肚帶鬆了,跑的過程中顛開了。”

    “可是您女兒騎的時候怎麼就沒事呢?”

    許諾就站在許敬亭後面,聽到這立刻色變說:“週呦呦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是我在搗鬼嗎?”

    我茫然的看她,弱聲說:“我說你搗鬼了嗎?你怎麼這麼激動?”

    “你!”許諾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許敬亭厲聲斥了她一句,神色愈發尷尬,“都怪我,剛才竭力勸你試騎,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

    他說的誠懇,我反而不好追問,畢竟他教我騎馬是出於好意,我再多說容易有翻臉不認人之嫌,只好擺手說:“沒事,幸好鄭易救的及時,只是扭傷。”

    許敬亭又自責的說:“你掉下來的時候我沒有及時發現。”

    鄭易在旁邊出聲:“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驚嚇,我先送她回去了。”

    許敬亭點點頭,又拽著臉色不怎麼好看的許諾,跟我們告辭後目送我們離開。

    回去的路上,容崢開車,鄭皓也跟著坐在副駕。

    “馬場的人,問過了?”鄭易避開我的傷口,把冰袋敷在我腳脖子上。

    容崢說:“許諾這匹馬的馴養人員說,帶給許諾騎的時候肯定是檢查好的,想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出這種紕漏。”

    鄭皓轉頭對我說:“我去調了監控,許諾和許敬亭下馬找你的地方樹太多,正好是死角,看不見樹下的情況。許叔叔說你去換衣服後他騎馬跑了一圈,沒注意那匹母馬的情況。”

    “難道是許諾不樂意給你騎馬,故意使壞?”他拋出個問題,然後撓了撓頭,“我看她不像,她湊過來的時候一臉懵逼的,鄭易抱你出來還特別不高興來著。”

    容崢和鄭易都沒有說話。

    我點點頭,看剛才許諾那急於辯解的樣子,也覺得不是她。

    鄭易說:“別心事重重的了,自認倒霉吧。”

    “我是不信肚帶會自己鬆開,但還真沒什麼辦法去查,這就是一樁無頭懸案啊!”容崢附和著說,“呦呦妹妹,你也別太難過了,人這運氣是有限的,你中了大獎,偶爾倒點小黴,也是合情合理滴。”

    鄭皓警覺的問:“嗯?中什麼大獎?”

    鄭易說容崢:“中點獎就活該倒霉?你少說兩句沒用的。”

    “嘿鄭易,我發現你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後,怎麼渾身都泛起聖母的光輝了呢?”

    我聽著他們說話,心裡卻是透心涼。

    怎麼會是懸案,可能你們不清楚,我卻是知道誰還有這個動機,是那個被我氣得不輕的、剛剛站在外圍沒有湊過來的、比自己女兒還要強烈的想要鄭易做女婿的人。

    這其實很奇怪,但是沒關係,你既然看我跟鄭易在一起不順眼,那我以後就準備氣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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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8-5-25 00:05:12 |只看該作者
21.龍蝦

    腳扭傷了,沒辦法再去上課,我就跟各個課程的老師請了假,享受在家中死宅的時光。


    自從那天送我回來,鄭皓瞪著兩隻大眼得知我跟鄭易是鄰居後,一邊感嘆我真有錢一邊說許諾知道會氣死,然後相當自來熟的時常過來跑我串門。

    串門主要內容,就是癱在我家沙發上叫我一起打農藥。

    然後還抱怨我整天吃外賣不做飯。

    外賣門響的時候,我用完好的那隻腳踹鄭皓,讓他去拿飯。

    鄭皓拿回來一臉愁容, “怎麼又吃麻辣香鍋,昨天才吃的這個,你怎麼也不換換口味,這麼有錢,點點兒小龍蝦啊、日料什麼的不好嗎?”

    “我每天讓你蹭飯就不錯了,你還敢點菜,小龍蝦咱倆要吃飽得買多少錢啊。”我打著遊戲說, “這個挺好的,滿200減50,正好夠咱倆吃。”

    “哎呦哎呦你也太摳了,我要是像你一樣財務自由,每天都滿漢全席,胡吃海喝。”鄭皓把飯擺在餐桌上,叫我吃飯。

    “錢是要花在刀刃上滴,你看我買這個房子的時候不就舍痛買了?”我教育他, “再說鄭易,他也有錢,他還自己買菜做飯呢,你說你倆好歹有著血緣關係,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

    鄭皓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說:“我剛才拿外賣還遇見他了呢,萬年冰山一樣,冷著臉也沒理我。”

    “他中午回來幹什麼?”今天是工作日,按說他該在公司啊。

    “不知道,回來拿東西吧。”鄭皓漠不關心的說。

    我想起他和鄭易的關係來,一時有點好奇,若不為意的問他:“你跟鄭易關係不好嗎?看你倆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就火花四濺。”

    鄭皓漫不經心的說:“我倆不是同父異母麼,關係不好不是很正常,要是好到穿一條褲子,你們才更驚訝吧。”

    他說的十分坦然,出於八卦而試探的我反而覺得有些羞愧,“你想的真通透。”

    鄭皓聳聳肩,“沒辦法,是他先不理我的,當然道理上他不理我也沒什麼錯,但是我也很無辜啊,我要是能選擇性投胎,也不想這樣啊,對不對?”

    “對,沒毛病。”

    想一想,鄭皓在這裡面也確實是無辜的那個,他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媽媽是個小三,他就是再不想做小三的孩子,也沒得選擇。

    我說:“那你不能對他友好一點?為什麼你們就得相看兩相厭呢?”

    鄭皓理直氣壯的說:“他先厭的我好吧?我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也不厭他,我們倆也就是江水不犯河水,我走我的陽關道,他走他的獨木橋。”

    我:“……”

    吃完飯鄭皓還不走,我忍不住轟他,“我要午睡了,你哪來的哪回去。我看鄭易每天忙得跟狗一樣,你怎麼這麼閒,你的家族企業你不干啊?”

    鄭皓再次往沙發上一癱,玩著手機嘟囔,“又不是我的家族企業,我幹什麼。”

    我想起那天聽到鄭易爸說的話,打算讓鄭易回去接手工作,一時很驚訝,問他:“你不想做嗎?等你爸退休了,得有接班人吧?”

    “名不正言不順的,有什麼意思。”鄭皓滑屏的手一頓,“我自己有家小公司啊,吃飽肚子還是沒問題的。”

    我聽得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心有唏噓,卻又擔心多說話他心裡反 而不好受,只好伸腳踹他,“你有公司還不去上班!在我這兒賴著,快滾。”

    鄭皓被我踹的十分精神:“快快,咱們繼續,我馬上黃金ii了!”

    鄭皓直到傍晚才走。

    跟他瘋狂的打了一下午遊戲,我空虛的躺在床上,拿起手機叫了兩份麻辣小龍蝦——中午鄭皓說起來的時候,我就想起來,吃小龍蝦的季節到了。

    外賣送到的時候,我也碰上了鄭易。

    他手裡拎著個牛皮袋子,冒出一截綠油油的蔬菜,看見我的時候,腳下動作一頓。

    等送餐員下去了,他看了一眼我手里外賣袋子上的xx蝦的牌子,瞇著眸子問我:“跟鄭皓一起吃麻小?”

    我看他臉色不善,又想到他們兄弟不合,趕緊搖頭說:“鄭皓已經走了,我自己吃。”

    他走了兩步過來,低頭跟我確認,“自己吃麻、辣、小龍蝦?”

    “啊。”我不明就裡的點頭,看他臉色一變,頓時反應過來,趕緊搖頭說:“不是麻辣味兒的,蒜蓉的!”

    他隨手挑起了釘在外面的結帳單,上面赫然寫著秘製麻辣小龍蝦。

    尷尬。

    想到昨天他帶著我去診所換藥時醫生還說為了盡快消腫,要少吃辛辣食物,而我,不僅今天吃了麻小,前幾頓也是無辣不歡,頓時心虛無比,解釋說:“一個人吃飯太無聊了,再寡湯寡水的,都沒有食慾了……”

    鄭易一臉漠然,似乎在說“你竟然敢說自己一個人吃飯”。

    我想到鄭皓,趕緊咳了一聲,若無其事的拉著他手中的袋子往裡看了一眼,試圖轉移話題:“你晚上要做什麼吃?要不咱倆換換?”

    鄭易嘲弄道,“我給你做好,再換給你吃?”

    我其實想的是跟他換蔬菜,但是他的主意顯然比我的好上幾倍,我忽視他的嘲諷,連忙點頭,“可以的可以的。”

    鄭易:“……”

    我關上自己家門,單著腳往他門口跳,拍了拍他的密碼鎖,“快來吧,芝麻開門。”

    鄭易家我還是第一次來,上次站在他門口扒他浴巾不算。

    屋子收拾的干乾淨淨的,跟我一樣大的客廳裡擺了兩樣健身器材,沙發邊有一個木質收藏櫃,裡面擺了很多小物件,有煙斗、鼻煙壺、精緻的骨瓷茶具,甚至還有幾塊顏色各異的礦石。

    他臥室和書房的門都開著,他既然不介意,我就站在門口各看了幾眼,都是很男性氣息的佈置和擺設,簡潔到有些冷清。

    我跳著去廚房找他,許是聽見我一直在外面跳來跳去的聲音,他瞥了我一眼,“你就不能消停點?”

    “晚上要吃什麼?”

    我對鄭易的廚藝還是很期待的。之前我上完課回家的時候,如果跟下班的他遇上,他手里肯定拎著晚飯的食材,當時我就想,他做飯一定很好吃,不然誰願意經常花時間做一人份的飯。

    我倚著櫥櫃看他洗菜,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破天荒的居然開啟了黃|腔,“下面給你吃。”

    我:“……”

    我面無表情的說:“太老套了好嗎?一點也不能刺激不到我閱歷豐富的內心。”

    鄭易笑了起來,煞是英俊。

    我接著說:“再說,我看著你下面也不是很好吃的樣子。”

    鄭易:“…………”

    他幾乎要咆哮了:“你一個小姑娘怎麼這麼污!”

    其實我說完也有點後悔,但是耐不住我看過那麼多小說後的知識沉澱,話到嘴邊,沒過腦子就抖出來了。

    我說:“是你先污的,我沒污啊,我就是單純的想表達你下的面可能不好吃,是你自己想歪了。”

    鄭易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洗菜不說話。

    我覷著他神色,小聲提醒他說:“雖然你臉沒有紅,但是你耳朵紅了……”

    我話還沒落音,眼前已經落下一片陰影,鄭易一步邁過來,高大的個子直接擋住了頭上的燈光。他欺身壓過來,低著頭眸光深沉的看著我,嘴唇離我的嘴巴最多一寸遠。

    而我已經呆了。

    那股淡淡的須後水味道又盈滿了我鼻間。

    他目光晶亮的盯著我,微微側頭緩緩向我這邊湊上來……

    我頓時清醒,連忙伸手推了他一把,捂著嘴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想幹什麼!”

    鄭易往後退了兩步,挑著眉,得意又邪氣的一笑,“你去洗手間照照鏡子,看看現在誰臉紅。”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剛剛是在耍我,瞬間覺得自己臉更熱了!

    還敢更壞一點嗎?這根本就是犯規好嗎!拿美□□惑別人,我要是不上當,還怎麼做一個合格的顏狗!

    鄭易已經迅速恢復了正常,氣定神閒的走過去洗菜,邊洗還要頤指氣使的說:“你不干活就去外面等著,要麼就把蝦剝了。”

    我當然不好意思乾等著吃,就把蝦拆出來一個一個的剝。

    廚房一時很安靜,感覺周身的空氣都流動的十分緩慢。

    鄭易洗完菜過來跟我一起剝蝦,然後率先打破了沉默,“怎麼不說話了,在想什麼?”

    我舉著一隻剝好的小龍蝦,咽了下口水,期待的問他:“我可以吃一個嗎?”

    鄭易:“……”

    直到龍蝦麵出鍋,鄭易還在教訓我,說好吃一個,我卻一吃就停不下來,龍蝦麵差點變成油菜素面。

    我承認我太貪吃了,但是他們這樣的人也很讓人費解啊,好吃的東西在眼前,居然能忍住不吃一定要等到徹底做成,口水都要流成河了吧!

    但是等嘗完一口鄭易做的面,我又開始後悔,不該吃的,小龍蝦放到面裡,比直接吃還要好吃!

    他配菜用的油菜和小龍蝦,面則是專門熬的排骨湯裡煮的,香味四溢,喝一口湯,再吃一隻勁道彈壓的小龍蝦,搭配軟滑的面,簡直好吃到哭。

    我都快顧不上吃相了,問他:“為什麼你做飯這麼好吃?是不是拜過師學過藝!”

    鄭易坐在我對面笑了,頓了片刻說:“一個人生活,不要委屈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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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0:05:26 |只看該作者
22.請柬

    餐廳的燈光溫暖柔和,鄭易臉上的笑還沒有完全斂去,說話時神色認真又有些寡淡。

    我突然就想起剛才進門時,對他家的第一印象——缺少人氣。

    他其實對生活並不馬虎,從他收藏的各樣物件和一頓精緻的晚飯上就能看出來。但也許是太過自律,家裡收拾的整齊乾淨,早上健身、白天上班、晚上做飯……每天這些事情循環往復,都是一個人做,等偶爾閒下來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寂寞和無聊?

    這跟我還不一樣。雖然我也是一個人,有時看劇打遊戲玩一天下來也空虛,但我們兩個的區別在於,我比較外向,心裡有事了在屋子裡糟一通,又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而鄭易,從他此刻說話的神情上,就讓人覺得他心裡可能好孤獨。

    大寫的心疼。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我關心的問他,心想估計自從他媽媽去世就開始學著照顧自己了。

    他回想了一下說:“記不清了,出國留學前。”

    果然,我說:“那你平時都做些什麼呢?”

    “上班。”鄭易不明就裡的看我一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

    “……”考慮到他也不容易,我忍了忍繼續問,“晚上呢?你一個人不會覺得寂寞嗎?”

    “忙都忙不過來,還有心思寂寞? ”鄭易哼笑, “寂寞只屬於你這種每天睜眼等天黑的人。”

    我:“……”

    可憐我那一片餵了狗的清心。

    我十分不服氣, “你也可以每天睜眼等天黑,為什麼要拼死拼活的工作呢?為了做給別人看,還是為了錢?難道是為了實現自我價值?”

    鄭易反而怔了下,半晌沒說話。

    我起身收拾碗筷,一瘸一拐的去廚房洗碗,過了一會兒鄭易站在廚房門口,倚著門框說:“我沒有仔細想過——你剛才問的。”

    我略帶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剛成立ic的時候,是為了讓人知道沒有鄭氏,我一樣餓不死。”鄭易說,“等ic做起來,反而覺得沒有意思。”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卻是能理解。那種忍受來自父親與繼母的屈辱感和想要證明自己的不甘與決心,對一個從青春年歲就經歷過變故的少年來講,大概是一個絕佳的奮鬥目標。可惜等他事業有成的時候,昔日眼中威嚴且不容置疑的父親,已經垂垂老矣,再也不能盛氣凌人了。

    我放下碗筷,轉頭想安慰他幾句。

    鄭易兩手抄著褲兜,神色恍然的又說了一句,“大概是因為做起來太簡單,沒什麼挑戰性。”

    我:“……”

    跟鄭易這種裝逼犯聊天實在太憋屈,我這種嘴賤小能手對上他直接完敗。

    挫敗感太嚴重,吃完飯我就不想再跟他一塊兒待著了,更何況他毫不含蓄的用行動表達了他送客的意願——他把筆記本拿到客廳,點開一張張股票、期貨盤面,通過專注於工作的沉默給我下了逐客令。

    *

    我的腳傷恢復大半的時候,秦姝給我打來一個電話。

    她前段時間在拉投資,黑天白夜的在整理業績和財務數據,後來真的融到錢了,又開始馬不停蹄的製定花錢計劃,擴大規模,撒著錢去提升手裡網紅們的人氣。

    秦姝在電話那頭說:“太累了,後悔。”

    我說:“你現在已經從小老闆升職為大老闆了,公司都有兩百來人了,四捨五入一下那就是一個億啊,上市圈錢還不是分分鐘的事,你要堅持住。”

    秦姝扑哧一聲笑出來,又嘆了口氣說:“我也想買張彩票,哪怕就中30億,也能舒心的在家睡個飽覺了。”

    “我分你一半,咱倆一人30億。”

    “那你先給我存著,等我破產了找你要。”秦姝笑著說,“昨天聽容崢說你騎馬扭到腳了?我都沒空去看你。”

    “你忙,已經快好了。”我抓著重點問她,“你跟容崢還有聯繫?你倆在一起了?”

    秦姝在那邊頓了一下,旋即嘲笑了一聲,“我可看不上他,他那德行的估計也不想被人套牢,我們充其量是搭檔,融資裡有他的一部分。”

    這個我倒是頭一次聽她說,聽著就覺得怪怪的,怎麼解釋都像兩個人還有一腿。

    秦姝卻轉了話題,問我說:“你這兩天有沒有收到舒念送的party請柬?”

    “誰?舒念?”這個名字倒是有點耳熟,但我確實不認識這樣一個人。

    “你沒收到?”秦姝有點詫異。

    正在這時,門鈴響了。

    我邊走過去開門,邊問:“這人是誰?我都不認識,她當然不會邀請我……”

    話沒說完,我便被門外抱著一束花的帥哥驚到了。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手裡拿著一束配色典雅的白色混著淡藍淡綠色的鮮花,笑起來的樣子十分開朗迷人,活脫脫就是我幻想過的后宮男妃之首。

    帥哥聲音很是動聽,“周小姐您好。”

    “你……”我有些拿不准他抱著束花來幹什麼。

    他彬彬有禮的說:“我來給周小姐送花和請柬,舒念小姐邀請您29號下週六光臨格麗會所,參加她舉辦的party。”

    然後雙手恭敬的把花遞給我。

    我手機還放在耳邊,聽見秦姝一聲輕笑。

    小帥哥進了電梯,我拿起夾在花中的請柬,那是一張有鏤空花紋的藍綠色折疊卡片,裡面手寫的致周呦呦小姐,大致意思就是邀請我去參加party。

    我看的不由好奇,“這個舒念是誰?發個請柬都這麼大陣仗,高端的不行。”

    “你是不是也被唬住了?上午一個小帥哥來我公司,我都懵了。 ”秦姝調侃說,“昨天跟容崢有個飯局,她也在,聽說是個貴婦,今天她就給我遞了請柬,真是受寵若驚。”

    “貴婦?”

    “嗯。”秦姝一點受驚的意思都沒有,懶洋洋的說,“一個已婚少婦,容崢說是剛從英國回來。”

    說到這我倒是想起來了,看馬術比賽那天,容崢還在跟鄭易說舒念要回來了。怪不得剛才聽著耳熟。

    我們兩個揣測了一下這人剛回國就廣撒請柬開party,到底是想幹什麼,討論半天覺得有錢人的世界實在很難懂,尤其是這種洋氣的人,只好作罷,約好到時候一起見識見識。

    鄭易是晚上七點多才下班回家的。

    自從那天吃了他煮的面,晚飯我就再也不點外賣了,每天必去他那邊蹭飯。而為了準確的獲取他到家的動向,一到下午六點,我就會把大門打開,擎等著電梯一聲響,瘸著腿奔向他晚飯的懷抱。

    鄭易見到我的時候整個人都無奈了,“你知道自己多像條守門的小狗嗎?”

    我:“……”

    鑑於他的廚藝,我假裝沒聽見,拎著手裡的食材示意:“我都自帶糧食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今天想吃紅燒肉、油燜蝦和可樂雞翅,還買了豆角,可以做乾煸豆角嗎?”

    “……”鄭易邊開門邊瞥了我一眼說,“你這房子,四千萬我買下來,你有多遠搬多遠。”

    我眨了眨眼睛說:“你賣不賣身,10個億我買下來,有多菜你都做給我吃,好不好?”

    鄭易:“……”

    我越發覺得這個主意不錯,“10個億哎,很可以了吧?你不要再驕矜了,我知道你很心動!”

    鄭易漠然的進臥室換了身深色家居服出來,我在廚房幫他洗菜,想起下午的事,隨口問他:“你認不認識舒念啊?”

    他挑蝦線的手一頓,抬頭的看了我一眼,“認識,怎麼了?”

    “但是我不認識呀。”我其實很納悶, “今天下午她派一個小帥哥送了我一張請柬,讓我下週六去參加她的party,你收到了嗎?”

    鄭易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我說:“那你去嗎?我都不認識她,你要是去的話,咱倆一起,我也不用尷尬了,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

    我想著他們都是這個圈子的,還認識,肯定會去,結果鄭易說:“不去。”

    “……”我還想去見見這個傳說的貴婦呢,“我想去……”

    鄭易瞟我,說:“誰剛剛說的我不去她也不去?想去自己去。”

    “你為什麼不去?”我奇怪道,“她不是個已婚婦女嗎?難不成還是你的初戀小情人?”

    鄭易挑完最後一個蝦線,神色如常的說:“我那天有事,去不了。”

    “哦。”但是我說好了要跟秦姝去見識見識,如果鄭易不去,就只能找別人一起了。

    飯後我沒有走,挺著滾圓的肚子癱在鄭易的沙發上消食。

    鄭易長腿一伸一屈的坐在地毯上電腦看股票,我勸他說:“今天週五了,你就不能放鬆一下,咱倆聊聊天,一起看個劇啊電影什麼的。”

    鄭易頭也不回,“你可以回家去看。”

    “沒有人跟我聊天啊!”我很想淒慘的哀嚎兩聲,深宅久了真的也會寂寞,“鄭皓最近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不找我打遊戲了,我每天自己在家待著,一整天都說不出一句話,好不容易等你下班了,吃完飯你就要工作,心好累。”

    “現在知道混吃等死我有多無聊了?”鄭易眼帶笑意的瞅我。

    見我面無表情的瞪他,他伸手推了我腦袋一把,“再這麼待下去你就要待傻了。”

    我躺的舒服,昏昏沉沉的也沒有計較。

    然後聽見鄭易忙裡偷閒的說:“明天約了容崢他們打網球,帶你一起去。”

    我後面困得意識模糊,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哼聲,直接在他沙發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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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串門

    天氣回暖迅速,週六的下午,室外已經有了初夏的感覺。

    h市城西有一個佔地面積很驚人的運動中心,容崢跟鄭易約在這裡打室外網球。

    我們到的時候,容崢和周俊已經打了一場,周俊坐在一邊喝水擦汗,容崢跟我們打招呼:“約好一點半,這都兩點多了,怎麼著,呦呦妹妹腿腳還沒好利落,你們走的慢?”

    我戴著墨鏡遮擋自己的黑眼圈,並不想說話。

    鄭易氣定神閒的說:“有人沒睡夠午覺,氣得就差拿刀砍人了。”

    “哦~犯起床氣了吧?”容崢體貼的問我,我正想“嗯”一聲回答他,容崢又一臉責怪的說鄭易,“你也真是的,好好跟呦呦妹妹睡個溫馨的午覺不行嗎?大白天的還要讓人受累,能不生氣嗎。”

    我:“ ……”

    鄭易:“閉嘴吧你,趕緊打球去。”

    容崢這張嘴,一開口就是千年何首污。

    我沒睡夠是真的,都怪鄭易也是真的,但是並沒有他想的那麼污。

    昨天晚上我在鄭易家睡著,再醒過來是半夜十二點,鄭易剛洗完澡,頭髮還濕漉漉的。我本來打算回家了,結果他突然興之所至,說工作完了想看電影,叫我一起看。

    我當時睡了兩個多小時正精神,看見他開投影也被勾起興趣,直到心驚膽戰的把電影看完,才後悔莫及。

    他居然選了個講犯罪心理的懸疑電影!

    看完他還評價了一句不錯,後知後覺的說,看你不像膽小的,應該不怕吧?如果怕,晚上可以繼續睡他家的沙發。

    我一臉日了狗的痛苦,生不如死又得裝作若無其事,壯著膽子回了家,天亮以後才睡著。

    所以才起遲了。

    鄭易換好衣服後和容崢打球,隨口問顧敬凡怎麼沒過來,三個人都不好玩雙打。

    周俊在一邊揚聲說:“他有事,我叫了鄭皓,沒事吧易哥?”

    “你叫都叫了。”鄭易語氣淡淡的,倒是沒有不悅。我一聽有點高興起來,正有事要找他。

    周俊接著說:“……鄭皓說他帶許諾一起來哦!“

    鄭易動作帥氣利落的一記殺球——出界了。

    容崢又拿了個球,一邊側身發球一邊說:“來就來,你激動什麼。”

    “麻煩。”鄭易接球間隙瞟了我一眼,“帶了一個氣包子,一會兒再來個找茬的,倆人還不打起來?”

    我:“……”

    “這倒是。”容崢笑瞇瞇的,“不過人許諾也不至於,我看你啊就是不喜歡人家……才對人有偏見,哎你今天這球打的有的猛啊……”

    容崢手上打著球,嘴上還惦記著說:“要我說許諾性子挺直接的,有個人精媽媽護著,嬌生慣養的小公主脾氣不是很正常,不高興了耍耍小性,又不暗地裡使心眼,不是挺好的……你們這些人啊,就是不懂憐香惜玉,每個女孩都有自己的好,人在你這兒不招喜歡……換個就好她這口的,在人家心裡就是女一號。”

    容崢一個萬花叢中過的人,別的不說,在研究女孩子的問題上絕對是專業水平,有的話還挺值得人思索。

    許諾的喜怒哀樂全都掛在臉上,看不起別人就坦坦蕩蕩的翻白眼,不高興了就直白的說出來,被長輩訓責了也能蔫頭耷腦的自己摳指甲。

    可能她沒有她爸的翩翩風度和涵養,但是有優渥的成長環境和百般維護她的父母,就是不樂意勞心費力的收斂自己照顧對方情緒,怎麼了?看人臉色小心翼翼這種事,她哪需要學?

    想想就讓人羨慕。

    容崢幾句話差點給我洗了腦。

    只是她再率性可愛,我也喜歡不起來。

    因為她把網球打到我臉上了。

    她來時穿著一件粉嫩的網球裙,興沖衝的跟鄭易他們打完招呼,轉頭一看見我,神色刷就變了,然後故作不經意的瞟了我腳踝幾眼,輕哼一聲就去做預熱準備了。

    鄭皓倒是很高興,好幾天沒見他黑了不少,湊過來跟我多聊了幾句。

    容崢正好打累了,鄭易和周俊一組,鄭皓和許諾一組,四個人玩雙打。

    只是對手太弱,形勢簡直一邊倒,周俊得意的跟對面倆人喊話,“你倆行不行啊,我一個人都夠挑你倆了。”

    話剛落音,鄭易收了手,“正好你先挑著,我去喝口水。”

    周俊當即傻眼了,他們這邊的優勢大多是鄭易的打出來的,人一少,他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我站在周俊背後的邊界線外正看的有趣,鄭易拿著水過來,仰頭喝了一口,又隨後拿毛巾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說:“傻笑成這樣,起床氣好了?”

    我往下壓了壓嘴角不想理他。來時路上我已經指責過他放片的時候不過問別人意見導致我越看越毛骨悚然,此刻已經多說無益。

    他反而輕笑了一聲,“明天給你做糖醋排骨,吃不吃?”

    “……”這簡直是殺手鐧,我感覺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微笑了,勉力繃著臉說,“還要吃熗炒空心菜。”

    鄭易哼笑,又嘆了一聲,“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我露出了勝利的微笑,笑到一半,就被飛來的網球正正的砸到了鼻樑。

    雖然疼的我差點坐地上,但是我發誓,我這次是不想哭的。

    只是鼻子猛地一酸疼,眼淚不由自主的就往下掉。我摀著鼻子蹲在地上縮著,疼的想嚎叫又說不出話來。

    鄭易跟著蹲下來掰我手指,急聲說:“我看有沒有出血?你別捂著,先站起來,腳傷還沒好。”

    他說著就拽我起身,我鬆開手就看見一手血,低著頭時又吧嗒掉了兩滴到我剛穿上的最新款條紋襯衫上,我一時心疼也顧不上鼻子了,伸手就去抹。

    鄭易:“……被球砸傻了?”

    我低頭看著紅藍相間的襯衫,“……”

    鄭易拿毛巾給我擦了把手和鼻子,讓我仰頭不要動。鄭皓拿了兩瓶水倒著給我清洗,許諾在旁邊低聲跟容崢說:“我不是故意的。”

    容崢嘆了口氣,“許諾妹妹啊,我今天算是白給你洗白了。”

    好在恢復的還算快,我仰頭等了一會兒就不留血了,又找洗手間清洗了一下,只是衣服上的血漬是沒辦法了。

    晚上容崢定了地方吃飯,我這一身衣服卻是得換一下。

    鄭易說:“回家去換吧。”

    容崢卻說:“太遠了吧,這離許諾家近,正好讓許諾將功折罪。”

    許諾看看鄭易,又看了看我,有些彆扭的說:“剛才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家裡有沒新的衣服,可以給你穿。”

    許諾家的小區跟鄭家離得不遠,只是年歲稍微久一點,小區規劃和建設倒是更雅緻一些。

    許諾先進門跟家里人打招呼,容崢說進去喝杯水,幾個人都紛紛下車,我和鄭易走在後面,看見夏青開門出來的時候,我伸手抓住鄭易,往他那邊歪。

    “我腳疼。”

    鄭易下意識的扶住了我,皺眉說:“剛才讓你別蹲著。”

    我連忙點頭,“就是就是,都怪我。”

    鄭易無語,伸手饞我,我抬高胳膊搭在他脖頸上,他為了照顧我方便,順手攬著我腰幫我省勁。

    離得越近,夏青原本笑著的臉色越來越僵。

    我持續往鄭易那邊湊,低聲說:“你看許諾媽,要氣死了。”

    鄭易頓時就明白了,“你幼稚不幼稚,戲精附體嗎?”

    我小聲說:“上次她為難我彈鋼琴的事我還記著呢。”

    容崢跟夏青打完招呼,回頭看見我跟鄭易,眉毛挑的老高,“你倆不能收斂點?”

    我靠著鄭易,抽著氣說:“扭到的腳還沒好,剛剛鼻子一疼,腳不知怎麼也疼了。”

    許諾半信半疑的有點拉臉色,嘟囔了一聲:“剛才不是還沒事……”

    鄭易一本正經的說:“她正是恢復的關鍵時期,醫生叮囑過,馬虎不得。”然後攬著我腰的手,當著夏青的面緊了緊。

    我說:“許阿姨,突然拜訪,來換件許諾的衣服,不打擾吧?”

    夏青面沉如水,淡聲諷刺我說:“不打擾,周小姐帶著腳傷還出門玩,是得多注意點。”

    我說:“沒辦法,不能出門太憋得慌了,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把馬鞍的肚帶解了,把我摔成這樣,真是喪盡天良。”

    夏青:“ ……”

    夏青咬著牙,把我們請了進去。

    進門才知道,許家不止夏青在,許諾的奶奶也在。

    老太太一看就十分端莊威嚴,穿著一身棗紅色花紋的旗袍,脖子裡帶著一串珍珠項鍊,手上還套著一個祖母綠鐲子,珠光寶氣的往單人沙發上一坐,鎮的我們進去的一行人齊刷刷的噤了聲,連容崢都乖乖坐著不敢多貧了。

    許諾也是規規矩矩的,跟老太太說:“奶奶,不知道您過來了,我跟朋友們一會兒就出去。”

    “不礙,左右你們幾個小的我都認識,串串門,沒什麼。”老太太目光掃了一圈,看見我說,“這個姑娘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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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發表於 2018-5-25 00:05:52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開撕

    老太太精亮逼人的眼睛掃過來前,我就拿開了搭在鄭易肩上的手,奈何鄭易反應遲鈍,一隻手仍扶在我腰側,我只好虛虛的站在他身邊,沖她乾巴巴的笑了笑。

    鄭易說:“這是我朋友,我一位教授的女兒。”

    許老太太盯了一眼我腰上鄭易的手,意味深長的抖出一絲淺淡的笑紋來:“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鄭易輕咳一聲,有些尷尬的鬆開了手。

    許老太太微微笑著,倒是沒有剛才那麼威厲了,聲音中甚至帶出一絲慈祥來, “這會兒不是,以後可說不准。”

    我跟鄭易:“……”

    平時被調侃幾句倒沒覺得什麼,這會兒被她當眾認真又嚴肅的說起來,莫名覺得有點耳熱是怎麼回事?容崢他們幾個聽著俱是嘻嘻一笑,神色也放鬆下來,伸手去拿傭人端來的茶水喝。

    然而下一刻,老太太倏然變臉,嘴角往下壓著,沉聲問立在一邊的夏青:“你說是不是,兒媳婦?”

    容崢、周俊和鄭皓立刻把已經送到嘴邊的茶水又默默的放了回去。

    夏青站在她身邊,臉色僵硬的半晌沒說話,隔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點笑來,“他們年輕人的感情哪說的準,一天一變的……”

    許老太太冷笑了一聲,起身拄著拐杖往裡頭房間去了。

    在場的眾人都默默的抬頭擦了擦額頭若有似無的冷汗,其中屬夏青的臉色最難看。

    鄭易率先出聲,轉頭問許諾:“你房間在幾樓?她腳不好上樓,你幫她拿下來?”

    許諾也有些難堪的樣子,大概是正想逃避剛才的尷尬氣氛,哦了一聲就匆匆上樓去了。

    夏青笑了笑又恢復平時柔和的模樣,說:“老太太剛才去花園轉了一圈,大概是累著了,我去看看,你們隨意,不用客氣。”

    等她走了,鄭皓長長地出了口氣,“有許奶奶在的日子,許諾家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氣壓。”

    周俊疑惑的問:“剛才老太太是什麼意思?我都沒聽懂。”

    我也對著鄭易擠眼示意:這是什麼情況?當著一干小輩的面就給兒媳婦下臉色,也是霸氣的可以。

    鄭易瞥了我一眼,沒說話。

    容崢摸著下巴笑而不語,看起來很了解內情的樣子,我說:“她們這是婆媳鬧矛盾了?”

    “這矛盾可不止一天兩天了。”容崢笑著說,旋即揶揄鄭易,“你這事兒上,看來他們內部意見不統一啊,老太太看不上你。”

    鄭易不放在眼裡的哼了聲,說容崢:“喝水還堵不住你的嘴?”

    周俊一頭霧水的捅了下身邊的鄭皓:“他們說的你聽懂了嗎?”

    鄭皓擰著眉毛思索了半天,最後茫然的搖了搖頭。

    我:“……”

    過了一會兒許諾拿著幾件衣服從樓上下來,伸手遞給我說:“都是這季新買的,沒穿過。”又沖一邊努了努嘴,“你去我爸媽的換衣間吧。”

    夏青和許敬亭的更衣間在客廳後面。他家的別墅相對鄭家要小一點,格局也更緊湊,更衣間隔壁就是老太太的房間,我推門想進更衣間換衣服的時候,聽見隔壁隱約傳來夏青的聲音。

    “媽,說好今天過來住段時間,您這就要走,一會兒敬亭回來我怎麼跟他說?”

    許老太太沉聲說:“跟你們這些沒骨氣的東西多住一天,我就要氣死,我還想多活兩天。”

    “媽……”夏青語氣無奈又有些壓抑著情緒,“敬亭對公司越來越不管不問,上個季度的財報出來,業績下滑的嚴重,還出現生產事故,我不得為許家以後著想嗎?”

    “別給自己戴高帽子,許家的以後有敬亭他大哥,你們手裡這個公司是你們自己的事。做成什麼樣我不管,但是臉都不要了上趕著賣女兒,這種事等許家人死絕了你再考慮!”

    “您別這樣說。”夏青說的斬釘截鐵,“許諾是我女兒,我當然不會讓她受委屈,她跟鄭易青梅竹馬,根本不是您說的那樣……”

    許老太太冷笑,“青梅竹馬?你眼睛瞎,我眼睛好使著呢!我這個孫女是蠢,但是也不能上趕著去倒貼!你愛錢如命不以為恥,我許家可是要臉的,夏青!”

    我:“……”

    我悄聲的進到更衣室裡,隨便拿了件衣服,坐在椅子上一邊換一邊在心中吶喊:我都聽到了什麼!這老太太嘴也太毒了!眼睛也毒!!一眼就能看出我這個媽愛財如命!怪不得她比許諾還想讓鄭易做女婿!!

    信息量太大,我有些處理不過來,換完衣服一時沒走,坐在椅子上發呆,沒想到只聽隔壁一聲關門響,我剛下意識的站起來,夏青就紅著眼睛進來了。

    夏青:“……”

    我:“……”

    夏青反應迅速,立刻側頭抬手抹了下眼睛,冷著臉說:“你在這兒乾什麼?”

    她在我面前倒是毫不遮掩自己的真實面目,我也是挺受寵若驚的。

    “許諾讓我來這裡換衣服。”我趕緊調整表情湊了過去,驚訝的說:“許阿姨你怎麼哭了?我剛剛聽著隔壁許奶奶在罵人說什麼愛錢如命不以為恥,難道是在說您?”

    夏青眼圈更紅了,臉也紅了,開口說話時,氣得嘴唇都在哆嗦,“你……”

    看見她哭我就想起自己從馬上摔下去嗚嗚哭的時候,我說:“嗨呀,您別激動,我剛才聽了聽,還以為多大的事呢,其實您大可讓許奶奶放心,有我在鄭易身邊機靈又懂事的襯托著,他怎麼會看上您女兒呢?您說是不是?”

    夏青臉都綠了,咬牙切齒的說:“你……你這種有媽生沒媽教的小賤人,鄭易更看上你這種跳梁小丑!”

    我聽得莫名想笑,心裡又覺得滿紙荒唐,替夏青感到悲哀,也為自己悲哀,我說:“是啊,我就是有媽生沒媽教,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想你跟我媽長得真像,要是能認你當個乾媽就好了,現在……”

    她眼神中掠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抬高下巴鄙夷的沖我冷笑,“你也配!今天你在我眼前撒野,明天我就讓你滾出h市!”

    “好啊,我等著。”我沒再多說,沖她扯著嘴角笑了笑,繞開她出去了。

    *

    晚上吃完飯回家的路上,鄭易突然出聲:“怎麼,不能跟鄭皓打遊戲就蔫了?”

    “嗯?”我扭頭,一時沒回過神。

    鄭易瞥了我一眼:“魂不守舍的。”

    “……”我分明是在思考!我想了想問他:“許諾家是做什麼的?我聽說他家出了生產事故?”

    “聽說?”鄭易眉頭輕挑,“聽誰說?”

    總不能說偷聽來的,我急中生智說:“聽鄭皓說的,說他們家的上季度的業績下滑嚴重。”

    “許敬亭那個公司,業績下滑豈止上個季度,”鄭易輕哼一聲,“已經面臨退市風險了。 ”

    “這麼嚴重?”怪不得夏青跟瘋了一樣要拉郎配,我感興趣的問他,“那他家這會兒需不需要融資?他家市值高嗎?我能買到多少股權? ”

    鄭易頓時蹙眉,“你都是聽誰說的?我不是讓你離許敬亭遠點?他找你要錢了?”

    “我自己想的啊,之前不就提過弄個公司噹噹老闆嗎?他這公司正好市值低,再打壓一下股價,我收購掉不是挺好嗎?”這可是我深思熟慮一下午的計劃,在夏青眼前逆襲,翻身做她的老闆。

    “想都別想。”鄭易皺眉說:“買一個即將退市的破公司,以你的能力,能扭虧為盈?還是覺得錢放在我這里花的慢,想早點破產?”

    我: “……”

    “我發現你去了一趟許敬亭家就開始不對勁,”鄭易沉聲說,“他們家現在亂著呢,各個心懷鬼胎,接近你的人沒幾個打著好心思的,你最好給我拎清楚點。”

    他說的嚴肅,我只好點了點頭,乖覺的不再多說。

    前段時間他因為我跟許敬亭走的近生氣,當時還一頭霧水,今天聽到這些,也算明白了。

    只是,我其實不太在乎手裡這些錢最後會是什麼結果,只要能讓夏青那邊也不好過。這兩天我就在想,夏青跟許敬亭看著夫唱婦隨的,哪怕我最後當眾揭穿夏青,許敬亭就會跟她翻臉離婚嗎?就算會,兩人二十多年夫妻,離婚的時候財產總要分一分吧?以夏青的精明愛財樣,她會不給自己準備後路?

    如果不能一刀致命,讓她身敗名裂,那隻能鈍刀子殺人,走互相折磨路線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就是太過善良、狠不下心的下場。別人想讓我掉下馬摔死,我想的卻是,如果她知道了我是她女兒,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做了?

    鄭易今晚格外話多,他側頭看了我一眼,教育我說:“你以後少跟鄭皓在一起鬼混,他有的沒的都跟你說,你又蠢,什麼餿主意也往心裡去。 ”

    “我聽什麼餿主意了?”他莫名其妙就又開口刺人,我也不高興,“再說我跟鄭皓怎麼叫鬼混了?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鄭易輕哼一聲,“下午見面恨不能彼此抱上,晚上吃飯的時候湊頭打遊戲,我看你倆是好的要穿一條褲子了,你不如在他家隔壁買棟別墅。”

    我:“……”

    好幾天不見,乍一見面熱情一點不正常嗎?打遊戲怎麼了,你跟容崢說天書似的聊期貨,我們幾個還不能打打遊戲了?你倆不對付,還不允許別人產生友誼了?鄭皓也沒這樣擠兌過我,讓我離你遠點啊。

    我說:“有道理,明天我就找人問價格去。”

    鄭易抿著唇,沉著臉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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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發表於 2018-5-25 00:06:04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往昔

    我腳傷好的很快,初期不敢再去練形體,就整天去鋼琴老師家坐著。

    28號那個叫舒念的貴婦開party的前一天,我跟鄭易在回家的電梯里相遇。我從一樓進電梯,門開時,他就已經在裡面了。

    他面沉如水,看著不是很開心的樣子,跟他漆黑淡漠的目光對上,我又想到了上週末的事。

    打網球的時候他說好第二天給我做糖醋排骨,結果第二天下午我微信問他幾點開始做,要不要幫忙時,他回復我說:你不是搬到鄭皓隔壁住了麼?

    我:……

    我一想他還在介意昨天被我成功懟到無話的事,心裡也很不服氣,明明是他不對在先,背後說別人風涼話,還不自知,於是一賭氣也沒再理他。

    期間某天他倒是給我發過一條微信,說要做晚飯,菜買多了,去不去吃。

    我當時已經點了外賣,而且約好跟鄭皓上線打遊戲,就說要打遊戲,不去吃了。

    後來我們兩個就沒聯繫,我因為出去上課,也沒再在家裡開著門守電梯,這還是這麼多天裡第一次碰見。

    電梯裡氣壓有點低,他臉色挺不好看,見到我沒說話。

    我只好先出聲打招呼:“剛下班啊。”

    他不淺不淡的嗯了一聲。

    我心想反應這麼冷淡,難道還因為那天的事情跟我生氣?這也太小肚雞腸了吧,我都沒事了。本著以和為貴,我沒話找話的問他:“明天舒念的party你真不去了?”

    他又嗯了一聲。

    我說:“那我明天就自己去了,不等你了哈。”

    他淡聲說:“隨便你。”

    我心裡突地就湧起了一簇小火苗,按捺住情緒問他,“你怎麼了?”

    “沒事。”他不耐的微微抿唇,連看都不看我,擺明了不想多搭理我。

    我心裡那小火苗就燒成了大火堆,我也不說話了,電梯門一開,率先出了電梯,把他甩在了身後。

    莫名其妙,他就這麼看不上鄭皓嗎?這都多少天了,還在生氣?再想一想,我不就是在前幾天拒絕了他的晚飯邀請嗎?至於嗎?本來今天鋼琴練得有進步,還挺高興,沒想到回家惹一肚子氣。

    第二天傍晚,鄭皓打電話叫我下樓。

    因為鄭易之前就說有事不去,所以打網球那天我問過鄭皓他也去party後,就說好讓他來接我。

    沒想到一出門,又碰見鄭易,正雙手抄兜在等電梯。

    他穿了一件捲著袖子的黑灰色襯衫,下面配同色系的煙管褲,露出的腳踝下是一雙永不過時的小白鞋,側過頭來時,開著兩顆釦子的襯衫領口能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

    再配上那張漫不經心的臉,我如果不是心裡有氣,早已經化身迷妹撲了上去。

    鄭易是真的會穿,高級、時尚、騷氣,雖然脾氣秉性上缺點多多,肉|體卻是完美的。

    為了防止露出花痴的表情,我繃著臉盡量不看他,走過來跟他並排著等電梯,完全不想跟他打招呼。

    結果他打量了我一眼,片刻後沒事人似的,出聲說:“裙子不錯。”

    “嗯。”這會兒找話跟我說了?昨天你不是挺冷酷無情的麼。

    他又說:“我送你過去?”

    “不用。”要你管!回頭再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我可不敢惹你了!

    電梯到了,我們兩個進去,鄭易看著我皺了下眉。

    哼,你也體會到昨天我的滋味了?

    我心平氣和的說:“鄭皓已經在樓下等我了,你今天不是有事麼,忙去唄。”

    鄭易不說話了。

    電梯到一樓,門開,外面正對著的椅子上正坐著在等我的鄭皓,我也沒理鄭易,衝鄭皓揮著手就過去了。

    鄭皓哎呦哎呦叫起來,“這裙子美!”

    “那是,是不是比你眼光好?”這是我前幾天自己買的,最新的春季禮服,灰藍色的吊帶裙,胸前腰下繡了花紋,裙擺參差層疊一直到蓋住腳,我轉了半邊身子給鄭皓展示只係了幾根帶子的後背,“有沒有覺得前面夢幻,後面性感?”

    這可是我重金買來的,去選禮服的時候我就想,夏青和許諾肯定也會去,這次不說艷壓全場,但總不能再被人嘲笑了。

    鄭皓誇張的哇了一聲,“你居然還能適合這個風格,清純又誘|惑,不錯啊!”他一激動,上手就要拍我。

    我趕緊瞪他這臭毛病,生怕給我背上拍五個手指印,那可就是s|m般的性感了。

    好在他及時收手,撓著頭打哈哈,又側頭往後面瞥了瞥,湊在我耳邊低聲問:“鄭易怎麼了,我看他臉色不好看。”

    “誰知道他!”我終於會翻白眼了,吐槽說,“天天黑著個臉,我又沒得罪他。”

    我跟鄭皓上車走人,後視鏡裡還能看到鄭易出了單元樓,往隔壁果蔬超市去。

    沒看出來他像是有事不能去party的樣子。

    鄭皓這會兒反而不針鋒相對了,“大概是最近心情不好吧,誰還沒個不愉快的時候啊,我前段時間也不高興呢!”

    “你怎麼了?”我扭頭打量他,看他至今還有點黑乎乎的臉,“上次見你我就想說,你去哪兒了,活脫脫曬成了個非洲黑酋。”

    鄭皓頓時不樂意了,“怎麼說話呢,我明明渾身都散發著歐氣!”

    我:“……”

    “前段時間跟我爸媽吵架來著,鄭易不想回來管公司,他們就想讓我去,我才不去呢!然後我就去咱們市附近的山溝裡做公益了……哎你這什麼表情,我做公益不可以嗎?雖然我捐的錢少,但是我出力啊,幫他們跑投資,拉贊助,也很辛苦的!”

    “……”我不得不措辭片刻,說:“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是一個有著無私奉獻精神的人。”

    “當然!”鄭皓十分得意,“我可不像你們這些有錢人,天天跟掉進錢眼裡一樣拼的你死我活,有那麼多錢,又花不完,為什麼不拿出一部分去為社會做貢獻……”

    我雖然不是愛財如命,但是意外得到這60億之後,卻也沒想過為國家建設添磚加瓦,一時有些心虛羞愧,“我願意做貢獻的,要不我給你那個山溝捐點款?”

    “哎呦哎呦,我果 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鄭皓登時兩眼放光,“看在你無私可愛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鄭易最近為什麼心情不好。”

    我:“?”

    鄭皓說:“大概是因為他前女友回來了。”

    我:“!!”

    他接著說:“你沒看他不去參加舒念姐的party麼,估計是去了不知道怎麼面對彼此吧。”

    我:“!!! ”

    舒念跟鄭易這倆人果然有問題!我記得收到請柬時,鄭易說不去,我還打趣過他,現在回想,他當時確實有些異樣的沉默,只是我遲鈍沒有發覺而已。

    鄭皓的八卦之魂一旦被釋放,就停不下來了,“他倆以前好了很多年,容崢說他們在倫敦讀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後來鄭易去美國工作沒多久,不知道為什麼倆人就分手了,舒念姐的姑媽在英國定居,她也留在那邊,跟一個當地一個富商結婚了。”

    “那怎麼又回來了?”說實話,秦姝跟我說舒念是個貴婦的時候,我還以為對方是四五十歲的阿姨呢,沒想到居然跟鄭易是同齡,還是他的前任。

    鄭皓神神秘秘的說:“因為她現在又是單身了,她老公去年春天的時候,癌症去世了。”

    “……”

    “震驚吧!”見我無語,鄭皓對自己拿到的一手消息感到十分自得,“可能她覺得在英國睹物傷情吧,所以就回來了。”

    他又說:“不過讓我說,她回來也許是找鄭易複合的,畢竟老公已經去世那麼久,而且據說她老公比她大不少,感覺他們的愛情肯定沒有跟鄭易在一起時美好。”

    我下意識的反駁他,“你怎麼知道?也許人家就是真愛呢。”

    “我就知道。”鄭皓搖頭晃腦的,“你看鄭易對她多敏感,根本就不去舒念姐的party,而且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談過女朋友,顯然是心裡還沒放下。”

    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邊開車邊點著頭說:“嗯,很有可能就是這樣。所以說,他這幾天心情不好,你得理解,畢竟人家受了情傷。”

    我面無表情的坐在旁邊,想到 易這幾天對我的態度,心裡不是很爽。

    憑什麼他受到情傷,遭殃的就得是我?合著我就成了他們感情發展道路上的出氣筒、發洩對象?再說一個三十歲的人了,有什麼好情傷的?這會兒老情人一回來,知道內心對感情敏感,回憶起往昔的快樂與憂愁了,怎麼對著我的時候,就惡言惡語的不怕傷我自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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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018-5-25 00:06:20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舒念

    鄭皓說,格麗會所是h市最高級的會所之一,奢華又相當有名望,辦場party光場地費就是六位數字。

    “舒念姐真是財大氣粗,據說她那個去世的老公以前跟英國王室沾邊,幹什麼都一套一套的。”鄭皓給我開車門,拍拍自己空蕩蕩的臂彎, “來吧,去見識下上流社會的聲色犬馬。據說今晚是她回國的第一場party,來了很多人。”

    我挽著鄭皓一起進門,想起舒念當初送請柬的那個架勢,確實是很有逼格的套路。

    這個會所確實很高端,一座普通的幾十層高商業樓,內裡卻是分隔了不同設計風格的場地,經理給我們開門時,一股歐洲貴族文化氣息撲面而來。

    無論是掛在貼了華麗壁紙牆上的油畫,還是一道道歐式拱門,都讓人產生一種紙醉金迷的感覺。

    鄭皓嘖嘖出聲:“果然是城會玩啊,我還沒有來過這個廳,居然還是兩層的,太奢侈了,你說這些錢捐出去建幾個小學多好!”

    我:“ ……”

    我說:“沒想到你作為一個同樣身處這個圈的人,生活和思想居然如此樸素。”

    鄭皓一邊掃過談笑風生、衣著華麗的人們,一邊撇著嘴說:“有啥意思,我都替他們累的慌,你也是,雖然裙子好看的不要不要的,但是一看就死貴,今天的你,格外不接地氣!”

    “……”我這是為了給自己爭口氣,怎麼了!

    不等我說話,鄭皓戳了戳我示意我看不遠處正在說話的幾個女人,“那個穿銀灰色裙子的,就是舒念姐。”

    他話剛落音,舒念就注意到了我們,笑著跟那些人打了聲招呼,挽著一個五官深邃十分帥氣的外國男人朝我們走過來。

    講真,舒念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我以為鄭易這種講究又騷氣的人,對女朋友的顏值要求一定很高,但是舒念的長相,也就是平均水平,不說難看,但也絕不值得人稱讚。

    不過她身材是真的棒,她那件真絲裙修身又輕薄,勾勒出細腰豐臀,款步走來時,有一種成熟優雅到勾人的韻味,三十歲的女人,一旦培養出了這種從容自信的氣質,對很多男人都是致命的。

    不過短短幾步路,等舒念站定在我面前,落落大方的沖我們揚唇一笑時,我已經開始覺得,她一點都不難看,甚至十分耀眼耐看了。

    舒念在打趣鄭皓,“上次我們見面還是八.九年前吧?那會兒你才高中畢業,我記得你留著離子燙過的長頭髮,還挑染了幾縷,看著特別張揚。”

    我聽得差點笑出聲來,沒想到鄭皓的青春時期居然這麼非主流殺馬特。

    鄭皓登時有點炸毛,“舒念姐,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還記得,趕緊忘掉忘掉!”

    “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可愛,當時我還跟鄭易說過,也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弟弟。”舒念得逞的笑出聲來,露出養護良好的白亮牙齒,又十分體貼的說,“你現在越來越帥了,剛才你們進來,我差點沒認出來。”

    鄭皓這才得意的哼了一聲。

    舒念轉頭含著笑看我,“這位是你的女朋友?還不介紹一下?”

    “舒念姐,你自己邀請的人你都不知道?”鄭皓沒反應過來,指著我說: “週呦呦,我今天是專門來給她做護花使者的。”

    舒念看我的神情十分明顯的一怔,隨即笑道:“原來這就是周小姐,早就聽說周小姐是h市社交圈裡十分引人注目的名媛,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周小姐果然氣質漂亮,給你遞請柬也是想跟你交個朋友,希望我沒有太冒昧。”

    鄭皓呵了一聲,“她其實就是一個愛打遊戲的宅女。”

    舒念這一番話說的既恭維又守禮,看我的目光又坦然自信,我本來就被她的氣場壓著,這會兒簡直想打沒眼力的鄭皓一頓。

    “怎麼會,多謝你邀請我。”我一時拿不准該稱呼她為夫人還是小姐,只能乾巴巴的說,“名媛不敢當,頂多是個無所事事的閒人而已。”

    舒念流露出不認同的意思,笑著說:“周小姐過謙了,聽說周小姐是鄭易的一個重要客戶,據我跟他相處幾年的了解,他身邊可從來不留一般人。”

    她又說:“說實話,還以為你今天會跟鄭易一起來呢,我記得送請柬的地址上顯示你們是鄰居。”

    她提到鄭易時語氣熟稔,我心中不禁感到失望,舒念這架勢看來是把我當成情敵了,這種熟悉的明里暗裡打擊小三的套路,實在是有點俗。

    想起鄭易對我的差別對待,我忍不住想給他們的複合之路增加點困難,於是也語氣親密的說:“鄭易他今天犯懶呢,我出家門的時候問他要不要來,他說不想來了……難道,他沒有跟你說?”

    這話說的也是沒誰了,聽起來多麼像我們兩個已經住在一起了。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了我,在我假裝的驚訝中,她說:“我剛剛跟鄭易聯繫的時候,他說……一會兒就到。”

    我:“……”打臉來得猝不及防。

    舒念笑著安慰我說:“也許是他又改主意了,沒關係,他來不來我其實無所謂,你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什麼?她的潛台詞是“不用擔心,我不跟你搶鄭易”嗎?我感覺自己有點臉熱。

    “你們先玩著,不用客氣,跟你聊天很愉快,一會兒我們再繼續,呦呦。”舒念好像沒看到我的尷尬一樣,從容的笑了笑,挽著那個外國帥哥去迎接別的客人了。

    今天真是臉都丟光了……我絕望的問鄭皓:“說好的舒念是回來找鄭易複合的呢?”

    “我、我就是隨口一說。”鄭皓看都不敢看我了,趕緊沖不遠處的一個男人揮揮手,藉口跑了。

    我:“……”

    *

    舒念這party,年輕人要多一些,在場的男女中倒是有一些跟著鄭易認識的,他們沖我打招呼,我就過去聊幾句,大家稱讚一下彼此的裙子、西裝和首飾,聊天內容十分淺顯,說的最多的就是天氣。

    我端著杯香檳轉了一圈,也沒有看到秦姝。倒是看到容崢了,攬著個小鳥依人的姑娘,那姑娘有點眼熟,正是第一次吃飯時,坐容崢邊上問我做什麼生意的萱萱。

    我低頭給秦姝發消息,問她怎麼沒來。

    她回復說臨時有事,已經在來的路上,問我有沒有開始。

    我正給她回復的時候,手機上投下一片陰影,有人站到了我跟前,一開口,是十分正宗的倫敦腔。

    剛才舒念介紹的,那個英國的小提琴名家aaron,正跟我說:“這麼美麗的小精靈怎麼一個人在玩手機?”

    他饒有興趣的看我,我聽得十分肉麻,但他長得好看,於是回問他:“你不是也一個人?”

    “舒另有帥哥陪了。”他聳聳肩,示意我往門廳那邊看。

    只見鄭易穿著我剛才看見的那一身騷氣外露的衣服,正往大廳裡走,而舒念正好迎上去。

    兩個人頗有點七夕牛郎與織女在銀河上相會的意境。

    “你英語說的真好,英式發音很標準。”aaron自顧自的說著,“那邊兩個女孩一開口就是濃郁的美式口音,我不喜歡。”

    許諾和萱萱兩個人似乎認識,正隔著幾步遠頻頻的側頭看aaron,顯然被他的高大帥氣和醉人的笑容迷得神魂顛倒了。見到我跟aaron聊天,許諾翻了好幾個白眼。

    “謝謝,你真英俊。”我扭頭笑容甜美的衝aaron道謝,心想我這口語都是做外貿的時候被逼無奈練出來的,為了跟客戶套近乎,遇到美國人說美式,遇到英國人說英式。

    沒聊幾句,廳裡響起幾聲敲擊酒杯的清脆聲。

    大家都靜了下來,齊齊去看站在旋轉樓梯上的舒念,她微笑著開始說祝酒詞,聚集著的人群前方,站著鄭易。

    她大意說很久沒有回h市了,這次回來準備定居了,這裡有她的家人,相識多年的朋友,大家以後常來往云云。

    話畢,我們一起鼓掌。

    aaron站在我身邊側頭說:“舒真是太有魅力了,可惜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你這樣的呦呦。”

    我:“……”

    眾人已經散開,我正要對他的誇獎敬謝不敏,許諾和萱萱挺胸抬頭的過來了。

    許諾直接無視我:“aaron,可以請你跟我們一起演奏一曲嗎?萱萱非常崇拜你,如果能跟你合奏一曲,她會十分感謝你的。”

    aaron看了萱萱期待的眼神一眼,說:“抱歉,我是來度假的,並不想拉小提琴,而且我正在跟別的女士說話,你這樣打斷我們,很不禮貌。”

    許諾登時被說紅了臉,萱萱拽了她一下想走,許諾卻沒動,不情願的對我說:“你可以讓他幫忙演奏一曲嗎?”

    我不帶猶豫的說:“不能。”

    許諾有些生氣:“你都沒有問問他。”

    我說:“他已經明確拒絕了,我說有用嗎?再說,我為什麼要幫你問?”

    許諾登時被噎住了。

    aaron聽不懂中文,一臉疑惑的看我,我說:“她想讓我再問你一次,能不能同意她的請求,我拒絕了。”

    aaron了然的點點頭,跟許諾說:“你這樣有些無禮。”

    估計是看我拆她抬,aaron又很不給面子,許諾紅著臉惱羞成怒了,跟aaron說:“她才無禮,你被她騙了,她只是裝成一個名媛,她連鋼琴都不會彈!”

    我:“……”

    許諾聲音有些大,周圍的人都扭頭看過來,舒念和鄭易走了過來,她挑了下眉說:“怎麼回事?聊天聊的不愉快了?”

    許諾立刻拽了下舒念說:“舒念姐,你怎麼把她也叫來了,她根本就是個吃遺產的破落戶,不懂禮儀沒有教養,鋼琴都不會彈,為什麼要讓她也來這裡?”

    她話剛說完,夏青帶著一個朋友過來,柔和的說著許諾,“諾諾,不可以這樣說話,大呼小叫的很沒有禮貌。”她說完,又轉頭對舒念說:“不過舒念,你今晚的part y請的應該都是我們這些多有來往的人家吧?大家不說多高貴,但至少也是有身份的人,請一個花言巧語的騙子來,不是許阿姨多嘴,確實有些不妥。”

    我們這邊圍了一圈人針鋒相對,漸漸有不少人也圍了過來,聽見夏青說我是騙子,紛紛將打量、懷疑的目光投在我身上。

    舒念側頭去看鄭易,我也跟著去看他,他正在沒什麼表情的打量aaron,顯然是不怎麼關心我在怎麼被人噴的。

    舒念不動聲色的說:“許阿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是剛知道。這個週呦呦,說自己是書香門第出身,家中父母早亡,靠著家中留下的藏品生活。剛認識的時候,我還覺得這個小姑娘可憐,沒想到……”夏青帶著遺憾又憤然的神色,拉著自己身邊的那個中年女士說,“她說自己出身在g市的周家,楊夫人大家應該都認識,g市的名門之後,楊夫人說,從來沒有聽過什麼周家。”

    那個姓楊的夫人打量了我片刻,說:“我確實沒有印象,小姑娘,你說家裡祖父是大學校長,請問你祖父尊姓大名?”

    萬萬沒想到,夏青上次說的要讓我身敗名裂,滾出h市的辦法是這個。

    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想出一個姓周的校長來……可以花半分鐘百度一下嗎?

    廳裡一時有些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在等我一個回答。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拿著的手機,半晌還是坦白說:“我確實沒有一個姓周的校長爺爺。”

    圍觀的人群,紛紛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討論。

    夏青得意且如釋重負的笑了笑,“既然周小姐沒什麼背景,那麼你說的,靠著家中古董字畫生活也是假的吧?今天穿這身幾十萬的高定禮服來招搖撞騙,看來也是打腫臉充胖子了。”

    剛剛那些跟我互相奉承的人,看我的目光頓時鄙夷起來。

    許諾身邊的萱萱發出一聲低呼,然後抬手摀住了嘴,一雙眼睛裡露出十成的驚訝。

    許諾轉頭看她,面上也是一副打到我的勝利之色,“是不是被她這種騙子嚇到了?我就說她連鋼琴都不會彈的。”

    萱萱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站在外面的容崢一眼,有些猶豫的說:“我之前跟她一起吃過飯……她說自己是做生意的,說自己是很厲害的投資人,投資國家體育建設…… ”

    圍觀的人群裡有人憋不住笑了出來,其中有個聲音說:“投資國家體育建設?買彩票嗎?”

    很多人抬手掩住嘴,好像很有涵養的,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我站在中間,夏青站在我對面,臉上帶著笑,眼裡淬了毒,說:“看來周小姐招搖撞騙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說辭也不統一一些?”

    她又說: “跟我們吹噓自己是鄭易的客戶,是不是在他那裡放了一千萬,就覺得自己是個vip了?你看著鄭易人好心善,就欺騙他,跟他套近乎,讓他處處都帶著你?”

    她一聲冷笑:“你真是膽大包天!”

    身邊全是紛紛的議論聲,掃一眼過去,大家都微抬著下巴,用眼角看我。

    夏青神色篤定,等著我臉色蒼白的潰敗逃走。

    我抬頭去看鄭易,他也正在看我,抱著胳膊,氣定神閒,彷彿夏青剛才說話說到他頭上,他都不在意。

    我吸了口氣,挺了挺自己的脊背,面無表情的看著夏青說:“我確實不是鄭易的vip客戶。”

    夏青輕蔑的笑,“一千萬也想做vip?”

    我說:“我是他的黑金客戶,我在他那裡,放了將近60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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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0:06:30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彈琴

    廳裡霎時寂靜無聲,剛才的竊竊私語們,齊刷刷的停了下來。

    夏青的笑僵在臉上,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不敢相信。許諾和萱萱這種段位低的,已經直接呆掉了。

    就連一直淡定看戲的舒念,都滿是驚詫。但她很快緩神,看了一眼鄭易說:“我說呢,早前聽說過周小姐是鄭易的一位大客戶,現在看來,確實是黑金級別的。”

    夏青還在難以置信,她看著我說:“不可能,就你的教養和小門小戶的出身,怎麼可能……”

    “這就無可奉告了。”我微笑著看她。

    事實上我早就發現了,這裡面的每個人,說是在乎身份、涵養,其實大部分到頭來還是看錢,沒有金錢,是無法構築起這個奢侈攀比的圈子的。一個清貧名門,哪怕品德再高尚,別人當面敬稱你一句女士、先生,轉過頭去,照樣撇撇嘴不往眼裡放。

    果然,圍觀群眾都默不做聲了,有悄悄打量我的,對上我視線的時候又匆忙轉開。

    這里大多都是年輕人,我想起曾經鄭易給我身價的定位,於是故作謙虛的說:“我雖然有60億做投資,但是也只有這60億,我一個小門小戶,跟在場的大家比,肯定是小巫見大巫,大家家中有祖業,隨隨便便一賣,還不壓死我這隻小螞蟻。”

    事實上,這些人家中的產業不說大小興衰,誰敢賣?賣了屬於不屬於這些人還是個問題。

    我轉頭跟夏青說:“所以你說的也沒錯,我來跟大家交朋友,也算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一種了,畢竟我才60億的身家,讓大家見笑了。”

    夏青尷尬又青灰著一張臉,不說話了。

    就在她沉默間,鄭易沉著出聲說:“許阿姨在刁難我這個客戶的時候,是不是把我也當成傻子了?傻到相信別人給我畫餅充飢?你看周呦呦不順眼也好,想當眾讓她出醜也罷,這是你們的問題,不要夾槍帶棒的捎帶上我。”

    “我……”夏青被懟的無言以對,大概她以為自己只要戳穿了我,鄭易那邊無論怎樣都好解釋,或者是因為她想像力實在匱乏,沒有想到會有這樣打臉的反轉,一時神色尷尬的無以復加。

    我正看著她那百變的難堪表情樂呵,鄭易突然點名叫我:“周小姐,你的身家能不能比的上在場的各位,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我想申明,你不是只有60億。今年投資形勢不錯,你年初放到我這裡的60億,到年底結算的時候,大概可以到百億。”

    周圍一片抽氣聲。

    我也很想跟著抽一聲,感覺自己都快要嚇尿了,身價百億,我還真的沒有做過這樣的夢啊!為什麼我炒股的時候收益率永遠是負數,你天天就看個走勢圖,就能收益翻倍呢!

    我故作淡定的抬了抬下巴,也學著他們用眼角瞥人的方式打量他們驚訝、羨慕、嫉妒種種交織在一起的複雜表情。掃過鄭易時,他似笑非笑的沖我挑了下眉,一臉“可還滿意?”的神色。

    大家服氣的沉默中,萱萱突然不服氣的開口:“有錢又怎麼樣?沒有學識和教養,連鋼琴都不會彈,你充其量就是個暴發戶!”

    有的人就是這樣,當你某方面比別人強出很多時,他們不會想著自己去追趕,更不會稱讚,他們只會指出你還有一千個差勁的缺點。

    這也算是阿q的一種了。

    比如現在,有的人就已經用精神勝利法戰勝了我的60億,臉上就差寫著“你有60億又如何,我出身比你高一大截”。

    我轉頭看aaron,他大概終於抓住了機會說話:“他們在說什麼?在質疑你嗎?”

    “他們覺得我不會彈鋼琴,不配來這裡玩。”我聳了下肩,問他:“能不能耽誤一會兒你休假的時間,跟我共同演奏兩分鐘。”

    “兩分鐘?很容易。” aaron答應的十分痛快,“你想演奏什麼?”

    我假裝思索了片刻說:“李斯特的《追雪》怎麼樣?”

    aaron“啊”了一聲,笑著說:“這個曲子很有難度的。”

    我挑眉問他:“難道你不會?”

    aaron大笑起來,“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

    他就要往現場演奏的樂隊那邊去,我當著這些人的面又問他:“剛剛那個女孩邀請你演奏,你為什麼不同意?我的請求你就沒有拒絕。”

    aaron撇了撇嘴說:“她太粗魯了,我又不認識她,而你,風趣又美麗,英文也很棒。”

    在場的這些有學識的人們,很顯然能夠聽懂這些簡單的對話,而萱萱,已經通紅著臉,局促尷尬的看起來像是恨不能找個縫鑽進去了。

    我扭頭對她說:“我沒有興趣花時間彈給你聽,暫且彈一段讓你感受下,是我不會彈琴,還是你被人忽悠了。”

    她身邊的許諾頓時也漲紅了臉。

    這首曲子意境優美,但是也真的很難彈,aaron架著小提琴沖我頷首示意,我深吸一口,拿出高考默寫古詩句的力氣,按下了第一個音符。

    現場很安靜,我垂頭彈琴,一個音都不敢錯。

    一段終了,我抬頭,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鄭易,他翹著嘴角,眼中帶笑。

    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秦姝,琴音剛落,她立刻帶頭鼓起了掌,其他人紛紛跟著鼓掌,而夏青跟她女兒,呆立著不動,不甘卻又狼狽。

    aaron說:“呦呦你彈的真好,我們不如把這首曲子演奏完?”

    我趕緊擺手說:“不了,我朋友來了,我得去見她,謝謝你aaron。”

    aaron放下琴,十分紳士的沖我致意,我拎起裙擺模仿著電視裡的姿勢,回了他一個禮。

    其他人已經三三兩兩的散開,鄭易收斂了笑意,此刻沒什麼表情的站在原地沒動,似乎在等我下台。

    我換了個方向走下台階,去跟秦姝匯合。

    秦姝詫異的笑,“行啊你,什麼時候會彈鋼琴了?”

    “噓!”我趕緊示意她小聲點,“死記硬背的學了一個月,就會這一段,再往下彈一個音,就要露餡了。”

    當初見到鄭易介紹的老師後我就提了個要求,學一支曲子就夠,需要速成、曲子有難度、適合大多數場合、讓人一聽就佩服的不得了。

    那個老師當時還恨鐵不成鋼的教育我,說我條件不錯,好好學也能學個不錯。但是我實在沒興趣,只求能在需要的時候裝個逼。

    沒想到我才學會了一段,這種時候就來了,感謝我前幾天的勤學苦練。

    “露餡?怎麼了?”秦姝顯然是剛來不知道狀況,她又抬抬下巴示意我,“我怎麼看鄭易想跟你說話?你要不要先去找他?”

    “不用。”鄭易就站的兩三步遠,我裝作沒看見,拉著秦姝想找個地方吐吐槽,“你沒來的時候,鬼知道我都經歷了什麼。”

    二樓人少,我拽著秦姝想去二樓聊天,走了幾步,卻看見夏青跟許諾還在原地杵著沒走。

    許諾似乎在嘟囔著埋怨她,夏青臉上也沒了往日的柔順和藹,皺著眉,讓她不要說了。

    我本來想繞開她們,想了想又拉著秦姝過去了,“打擾一下,我想跟許阿姨說句話。”

    夏青估計被打臉打的很疼,偏過頭,尷尬又無言以對的樣子,冷聲說:“我不想跟你說話。”

    “你聽著就行。”我說,“我就是想問下,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想認你做乾媽來著?”

    夏青神色一怔,轉頭看我,目光中有狐疑,聲音卻不再凌厲,“你……”

    我同樣語氣柔和的說:“你還想不想認我做乾女兒呢?”

    “我……”夏青詫異難掩,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從她閃爍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很心動。

    我和顏悅色的對她說:“但是不好意思,即使你想認我做乾女兒,我也打死都不會認你做乾媽的。我過來就是想提醒一下你,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你說呢?”

    下一刻,夏青反應過來,臉刷一下就青了,我看到她扭曲著臉,兩側的臉頰因為咬牙切齒,肌肉都突了出來。

    我憋著笑,趕緊拉秦姝走了。

    直到上二樓找了一個安靜無人的露台,我才徹底笑出聲來。

    我把剛才那場大戲講給秦姝,秦姝也跟著笑,伸手戳我腰上的癢肉,“周小喲你這張嘴,是真賤。”

    我點點頭,深感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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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四

    我和秦姝嘻嘻哈哈的笑完,想起萱萱跟著容崢來的,問她:“你怎麼來的這麼晚?還以為你會跟容崢一起來。”

    畢竟之前她說是跟容崢一起吃飯才認識舒念的。

    秦姝聲音冷淡下來:“本來是準備一起來的……你給我發微信的時候我已經決定不來了,後來想起跟你約好了,才又過來。”

    這樣看她跟容崢確實不只是“被針扎了一下”的關係,我還想再問問他們到底什麼情況,秦姝反而揮揮手示意聊點別的,“像你說的,你這個媽沒想到是這樣,心思沉、人也狠,你繼續在她眼前出現,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也沉默下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我提醒你,要麼你狠心一點把事情說出來,要麼離她遠點過自己的舒服日子去。”秦姝見我不吱聲,嘆了口氣說:“這件事上你太優柔寡斷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從小沒有媽媽,心裡多少有期待,但是她未必。你剛也說了,她連親手養大的女兒都能往外送,你不過是她身上一塊掉下來隨即被扔掉的肉,更不用指望她對你好了。”

    我也跟著嘆氣:“這個我明白,她什麼樣,我也是早就看清楚了……只是要說真的把她害成什麼樣,我下不去手。有時候我會想,她知道我是她女兒後,萬一真的會對我很好,那我把真相赤.裸.裸的掀開,是不是反而做錯了。”

    秦姝果斷道:“如果下不去手,那就別再跟她有來往。你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戳不到她的軟肋,反而讓她有機會像今天這樣刁難你。”

    “互相折磨吧。”我看秦姝刷的一下面無表情的看我,我笑著 她講:“上次去她家,我使勁往鄭易身上癱,把她氣得啊,就差上來把我抓走,把許諾按鄭易懷裡了。”

    秦姝斜著眼看我:“不是我說的難聽,狗咬狗一嘴毛這種事,有意思嗎?周小喲,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我側頭看外面的闌珊燈火,春末時節連吹來的風都是和暖的,我心裡卻彷彿只有一團堵塞又凌亂的柳絮。

    “我不知道。”

    秦姝恨鐵不成鋼,我其實也很迷茫。

    我說:“我還記得大四那年的中秋節和國慶節是連在一起的……”

    節前我爸給我打電話,讓我放假回家一趟。

    我當時忙於找工作,一門心思想著怎樣進一個高端點的公司給老闆當秘書,這樣應該會有很多機會圍觀有錢人的圈子,從而打聽到我缺失的那個媽。

    於是我拒絕了我爸。

    他沒有多說什麼,我甚至沒有聽出他的異樣來,他照例囑咐我在學校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生病等,只是臨掛斷前再次問我,畢業後不打算回g市嗎?

    我說,可能會先在h市待兩年,然後再回去吧。

    那時我心裡給自己定的期限是兩年,如果兩年都沒有找到我媽,我就回g市陪著我爸平凡幸福的生活,也許會有小遺憾,但總歸會漸漸遺忘。

    我爸說,呦呦,不要有太多執念。

    我毫無覺察,輕快的答他,我知道呢,爸你放心。

    再接到他的來電,已經是國慶節後,那頭是個陌生的聲音,我是警察,你父親八天前在家中自殺了。

    他在床上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躺了八天,因為沒有去上課,才被發現。

    那一段時間的事情我幾乎從來不去回想,趕回g市時,那種心如刀絞的痛和喘不過氣的自責,讀到他遺書時的崩潰大哭和知道他二十多年抑鬱病史的震驚與愧疚。

    這些都太過沉重,不符合他教給我的積極與樂觀,也不符合他遺書裡對我的要求。

    他寫了好幾頁,壓在已經僵硬的搭在肚子上的雙手下。

    他說,不要後悔不要自責,他叫我回家時本就已經做好了了結的準備,只是想見我最後一眼,但是見與不見,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又說,從我決定去h市讀大學時,他就知道,我心裡放不下那個媽,他說她其實沒有多好,見到了我未必會如預想的開心,他希望我可以放下,但是不會阻攔我,等我慢慢想通。

    還說,他的抑鬱症並不全是因為夏青的離開,有因為對人性的絕望、對社會萬象的悲觀。夏青,大概是一根導火索,毀滅他心中的愛情,進而摧毀他的生活與世界觀。

    他最後說,哪怕以後找到了夏青,也不要記恨,沒有她,沒有他,我一樣可以好好生活。他做不到的達觀開朗,希望我能做到,不為別人,只為自己能雲淡風輕的一往無前。

    除了這些,他還把家裡的財產、他的後事事無鉅細的全部講清楚,看到後面,我仍然不敢相信,他已經抑鬱了那麼多年。

    事後,我身心俱疲的回學校,那幾個月消沉又懶散,有時候想人生就這樣吧,渾渾噩噩過去,哪天不痛快了也吃瓶藥睡過去,有時候想起他鏗鏘有力寫下的一個個字,又覺得他放佛還在,時刻在對我耳提面命,要達觀開朗。

    等心情終於平靜下來時,招聘季已經過去,我隨便找了一家外貿公司便去上班了。

    離當初想要成為秘書窺探到上流社會一角的計劃,相去甚遠。

    再後來,在h市的兩年過去,我沒有找到夏青,卻也沒有回去。回去,就怕睹物思人,他帶我去過的遊樂場,帶我吃過的麥當勞,帶我買過新裙子的商場。

    卻也沒有想到,前二十多年倒過的黴,受過的傷,通通以金錢的方式補償給了我。

    人一有錢就心思活絡、不安本分,那些未竟的願望,就又被提了起來。

    秦姝聽的神色恍惚,看向我時,好似散發出了母性般的光輝,“大四那年我確實覺出你有些異常,但是那會兒大家都忙著找工作,還以為你是壓力太大。”

    我想起那時秦姝確實會請我吃飯,安慰我找工作不要著急之類的,現在想起來,心中仍然十分溫暖,我笑著說:“你當時也好忙,忙著創業,一周見不到兩三次。”

    我斂了笑說:“我爸去世前,我對我這個媽其實是有些期待的,後來我爸自殺了,我忍不住怪她,如果不是她虛榮貪婪,突然出走,我父親不至於打擊這麼重。我確實優柔寡斷,一方面是對她的幻想,一方面是對她的厭惡,可是偏偏我爸說了,不要追究,更不要因為他而記恨。”

    “這種不甘你能明白嗎?”我問秦姝,“我爸叮囑過我了,而且我也總在勸自己,不要計較那些過去了。我試圖說服自己不要再關注她,遠離她,但是一想到她 過的很好,我們卻死的死、活的痛,不讓她難過我就覺得對不起自己和我爸。”

    秦姝沉吟了半晌,撥下了頭髮,無奈的說:“你這確實是糾結,你還沒有想通。”

    “我當然知道這是糾結。”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然我翻來覆去的在說什麼?問題是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秦姝翻了個白眼:“做了你四年室友,'該怎麼辦'這個問題你問過我無數次,從買哪個顏色的t卹到吃黃燜雞米飯還是麻辣燙,根正苗紅的天秤座。”

    我苦著臉說:“那求求你,再幫我決定一次,我該怎麼辦。”

    秦姝正色道:“呦呦,這件事,我真的沒辦法幫你選。”

    我說:“我的內心是崩潰的,咱倆這條友誼之船,已經搖搖欲墜了。”

    秦姝明艷豔的笑:“希望是你先掉下河裡。”

    我:“……”

    秦姝正要再說話,燈火通明的樓道外閃進來一個影子,是容崢。

    容崢鬆了口氣說:“可算找到你了。”

    秦姝頓時冷了臉,抱著胳膊撇開頭:“滾。”

    容崢轉頭示意我:“呦呦妹妹,幫幫忙。”

    我當然是站在秦姝這邊的,但是秦姝偏著頭不說話,我只能用眼神警告容崢一眼,從露台出去了。

    只是我剛出去,往樓梯方向走了兩步,舒念居然從旁邊出來了。

    我心裡登時覺得不妙。

    果然,舒念面色平和的說:“抱歉,我本來也是上來找你的,在隔壁露台的時候聽到了你們的聊天……這裡露台都是通的,所以……”

    我這種時常有意無意偷聽到別人說話的人,果然很容易遭報應。

    別人的含金量多少,我不知道,我這話,可是含金量巨大。

    我不動聲色的問她:“你從什麼時候來的?”

    她說:“從你說'互相折磨'開始。”

    我:“……”

    完了,這下損失慘重。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心想這人怎麼能這樣,現在又該怎麼讓她把聽到的咽肚子裡去,給1億的封口費嗎?她看上去不僅不像是缺錢的人,反而跟夏青她們早就認識。

    我正思考間,她突然笑了下。

    舒念說:“你不用緊張,我上來找你,本來也是想問你,你跟周潯生是什麼關係。”

    我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響。

    週潯生是我爸。

    她左右看了看在二樓徘徊的人,示意我跟她一起走。我們沿著二樓的欄杆往裡走,欄杆外是一樓的天井,裡面歡聲笑語還能傳過來。

    我側頭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鄭易,他那雙白色的鞋子十分顯然。

    下一刻,他突然抬頭,正與我對上。

    我腦子中一團混亂,一時呆愣了一下,舒念叫我,我才轉身跟過去。

    二樓的最裡面,有一扇玻璃門,門外居然是一個露天小花園。這裡鮮有人來,可能大家都不沒有意識到這裡還別有洞天。

    到了門前,舒念就不再帶我往裡走了。

    她示意我透過玻璃門往花園中看,裡面隱約站了一男一女,背對著我們。

    那個男人,站姿翩然倜儻,儒雅清雋,分明是許敬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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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0:06:58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爭吵

    許敬亭身邊的女人我看不出是誰,他們兩個憑欄賞景,彼此對望著談天說笑。不說兩人動作有多親密,但是那種朦朧的感覺,夏青看到估計一定會衝進去把人扒拉開。

    舒念將窗簾放下,擋住了通往花園的門,她說:“許敬亭你應該認識吧?他旁邊的人,是我姑媽。”

    我心裡忍不住驚訝,但是想到她知道了我那些事,又不清楚她有什麼目的,所以點點頭,乾巴巴的“哦”了一聲。

    舒念意外的挑了下眉,說:“你不想問點什麼?”

    “想問。”我說, “我想問,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舒念偏了下頭,笑了笑說:“跟你倒是沒什麼關係,但是跟你……媽,夏青有關係。”

    她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許敬亭要是出軌了,夏青可不就是有成為棄婦的可能。

    然而她又說:“當年如果不是夏青橫插一腳,我姑媽跟許敬亭的孩子估計比許諾還要大。”

    我:“……”

    敢情夏青才是小三?!轉念一想,似乎也沒毛病。

    我說:“所以呢?”

    “你比我想像的要鎮定。”舒念打量我的神色,大概看不出什麼來,旋即說:“我姑媽性格溫順,說不好聽點是溫吞內向,她吃了虧都咽自己肚子裡,我這個侄女看著,是又氣又心疼。”

    “夏青是怎麼嫁給許敬亭的,你肯定不知道,我知道以後,恨不能立刻給她幾個耳光。 ”舒念目光定在窗簾的花紋上,狠絕又無奈,“所以我這次回來,是為了解決我姑媽的那塊兒心病。”

    她說:“我知道打蛇要打七寸,許敬亭雖然心裡念著我姑媽,但是夏青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而當年的事陡然提起來並不會有多少可轉圜的餘地,所以我去查了夏青的真實背景。”

    我本來還在想夏青和她姑媽當年發生了什麼事,聽到最後一句,心中一凜。

    舒念說:“夏青的身份證上是h市人,許家當年因為她懷著孕,估計也沒有留心,但是我找人查到了她的以前的籍貫,她是g市人。”

    “我找人順著她身份證的地址查過去,那個小破村子十幾年前就已經拆遷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舒念翹了翹唇角,得意的眼神中透著亮光,很有精神氣,“我們打聽到夏青家的一個鄰居,怎麼都沒想到,那人說夏青十九歲就嫁人了。”

    “只是後來夏青再也沒有回去過,問起她結婚的情況,又是費盡周折才拿到一個名字,她嫁給的人叫周潯生。”

    我垂眼看著自己映在窗簾上的影子,輕輕的晃了一晃。

    舒念說:“線索到這里基本就斷了。週潯生是g大的哲學教授,幾年前就過世了,沒有登記在冊的婚史,有人說他結過婚,有人說沒聽過,還有人說他有一個女兒。但是他在世時的戶口本上,完全沒有其他人的戶口遷入或遷出記錄,只有他一個人。”

    我深吸了口氣,勉強控制自己不落下淚來。

    我出生後他們還沒來得及領證,我媽就跑了,政策又不允許我跟隨我爸落戶。後來是他找了一個朋友幫忙,才解決了戶口問題,但是我的戶口,並不在我爸那一本上。

    後來上學,戶口又跟著遷到學校,自始至終,都跟我爸毫無關係。他活了五十年,自己的那個戶口本上,始終是隻身一人。

    “我前兩天才看過你父親的照片。”舒念放輕了說話聲,“剛才第一眼見到你就愣了一下,你跟你父親長得挺像的,眼睛像,氣質也像。 ”

    “像嗎?”我一開口聲音有些低啞,咳了一下才又說,“夏青從來沒有認出過我。”

    舒念頓了片刻,似是安慰的對我說:“這麼多年過去,忘記了也很正常,況且……她大概恨不得跟你們毫無關係,怎麼會刻意去想起。”

    她最後冷笑了一聲,我回過神,也大概了解她的目的了:“所以你想讓我幫你揭穿她?”

    我以前不知道夏青和許敬亭的夫妻關係如何,所以顧慮過,可能把陳年往事掀起來,夏青也未必會受到多大損失,如今許敬亭恐怕是迫不及待的想離婚了。

    舒念乾脆的點頭:“我查到的這些,算下來不過是只言片語,沒有任何記錄能證明她結過婚,還生了你,只有你和她的血緣關係。我這兩天已經準備換個方法解決問題了,因為周潯生的女兒叫什麼,現在在哪裡,大海撈針一樣,根本查不到,直到今天見到你,又無意聽到你們聊天的內容。”

    我果斷的拒絕她說:“那你還是換個方法吧,我不會配合你。”

    舒念怔了怔,不解的說:“你剛才不是也在考慮怎麼撕開夏青那張皮了?在樓下她那樣刁難你,你不恨嗎?”

    “恨。”我從善如流的點頭,然後正視她說:“但是我不想被你利用。”

    舒念:“……”

    “我沒想利用你,只是請你幫個忙。”舒念沉默了一會兒,面色坦然的說:“如果找其他辦法,不如找你更快更簡單,也更能讓她身敗名裂。”

    她說的坦誠,隨即又說:“如果你剛才看到,夏青來時怎樣 吟吟的冷嘲熱諷我們舒家,也許會明白我為什麼希望盡快解決掉她。她要是知道我姑媽也回來了,呵……估計會把她生吞活剝掉。”

    “所以希望你能幫我。”

    她說的表情恨恨,我本想問她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前面卻有一個高大的人影轉了過來。

    鄭易走過來,盯著我沉聲說:“你走不走?”

    舒念看了他一眼,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沉默著沒說話。

    “不走,你先走吧,一會兒鄭皓會送我回去。”我還沒跟她說完,更何況他這硬邦邦的語氣,讓人也不是很願意跟他走。

    誰知他說:“我有話跟你說,關於你近百億的資產。”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我雖然想聽舒念講那些八卦,但是顯然更關心自己那增速無比快的巨額財產問題,只好衝舒念示意,準備屁顛屁顛跟上去。

    舒念卻叫住我:“夏青這事,我改天再找你?”

    我其實不太想再跟她多說,於是敷衍的點點頭趕緊走了。

    *

    鄭易剛才明明說要談我的100億,這會兒開著車,卻一言不發。

    我提醒他:“我的100億怎麼了?”

    “誰的100億?”昏黃的光影交織著在他臉上閃過,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路況,“你什麼時候有100億?”

    我: “……”

    “你說的啊,你剛才還說要跟我談100億的事!”我怒道,“你說到年底結算的時候,我就有100億了!”

    鄭易輕飄飄的瞥了我一眼,“一年60%多的收益,你當我是印鈔機?我剛才說的是將近百億,你現在的60億四捨五入一下,不就是百億?”

    “……”我有點傻眼:“你還會玩文字遊戲了?”

    鄭易伸手開了音樂,一個男聲緩緩唱到:“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

    我:“…………”

    鄭易說: “跟你找人彈琴,只彈一段,有什麼區別?五線譜你會認嗎?”

    我有點生氣。

    誠然,他剛才當眾說出我的巨額資產時,確實把夏青臉都打腫了,我也爽到了,而且過後別人追究,也沒什麼可說的。但是一想到我百億富豪的頭銜全都是泡沫,頓時十分失望。

    鄭易將音樂聲調低,說:“實打實的100億,今年很難,明年沒有問題。”

    我沒有理他。

    他這兩天陰晴不定的,本來就得罪了我好幾次,不是教育我就是甩我臉色,我是看在他幫我說話,又幫我賺錢的份上才原諒他的。現在,他已經沒有值得我原諒的地方了。

    到了車庫我提著裙子先下車,也沒有等他,他鎖好車大步追上來,擠進電梯裡皺眉問我:“你今天怎麼回事?”

    我心裡其實正煩,抱著胳膊沒好氣的說:“你怎麼不先說說自己怎麼回事?舊情人回來,情緒是不是十分不穩定?”

    鄭易神色異動,凝眸看我:“你聽誰說的?”

    “說什麼?舊情人?滿世界的人都在說。”

    許諾和萱萱那會兒站在我和aaron身邊,也看見鄭易剛到場跟舒念碰頭,她們還議論了幾句,許諾顯然是知道他們曾經的戀愛關係。

    但是想想剛才鄭易去找我時,舒念平靜的神色,看起來像是郎有意妾無情?

    我說:“你要挽回跟前女友的感情我沒有意見,但是以後能不能別把愛而不得的怒火發洩到我身上?”

    鄭易神色微變:“舒念跟你說了什麼?”

    我斜著眼睛瞅了他一眼:“你怎麼不想想自己幹什麼了?”

    電梯到了,我率先出去,眼前人影卻一晃,鄭易一手橫在了我跟前,拄著牆攔住了我。

    “說清楚。”

    我看一眼腦袋邊上的結實的手臂,抬頭看他:“你是想壁咚我嗎?”

    鄭易有些頭疼的樣子,“什麼叫把怒火發洩到你身上?”

    我難以置信的看他:“你沒跟我發火?昨天晚上電梯裡,橫眉豎目的不是你?我跟你打個招呼,你跟黑臉張飛一樣,我惹你了?”

    “昨天晚上?”鄭易怔了下。

    我哼了一聲:“何止昨天晚上?不說遠的就說近的,下午我跟鄭皓出去的時候,你什麼態度?每次我跟鄭皓玩,你都沒好氣,還有我跟那個aaron,我倆琴瑟和鳴的演奏一曲,你站在最前面黑著個臉,什麼意思?”

    鄭易擰眉,“琴瑟和鳴是這麼用的嗎?”

    “我就這麼用,用著貼切!”我指了下他臉說,“你看,你最近就老黑著這樣一張臉,我說琴瑟和鳴怎麼了?鄭易,說真的,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你是不是因為跟舒念不能舊情復燃,所以看到別人一對一對的出現,心裡就難受的慌?”

    鄭易沉著臉垂眼盯著我。

    我說:“你是不是特別嫉妒我們一男一女在一起?我跟你講,你這表現得太明顯了,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我都感覺到你那顆躁動的心了,你……唔……”

    眼前暗了一暗,我睜大眼看著跟前黑著臉的人,彷彿剛才他低頭貼上我嘴唇的那一下是錯覺。

    然而那觸覺卻又清晰無比,濕潤而柔軟,碰觸時,就像有人輕輕電了我一下,四肢百骸都傳過來一陣麻意。

    鄭易說:“我嫉妒誰,現在你清楚了?”

    我茫然的看著他,好像點了點頭,又好像搖了搖頭。

    過了半晌,我終於遲緩的反應了過來:“你剛才親了我?”

    鄭易“嗯”了一聲。

    我繼續問他:“為什麼?”

    鄭易:“……”

    鄭易黑著臉,開了自己家門,然後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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