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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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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諱 -【中獎之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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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0:07:15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生蠔

    晚上,鄭易在廚房里切菜做飯。

    我倚著櫥櫃站在他旁邊,看他熟練的將黃瓜切成片,他說要做黃瓜蝦仁給我吃。

    我抱怨的說:“你低頭看菜的眼神,比看我的時候溫柔專注多了。”

    鄭易抬眼,無奈的笑了一下。

    我心中一悸,勉強繃著臉,沖他不滿的哼了一聲。

    鄭易放下刀,拿了片黃瓜往我嘴裡遞,“吃不吃?”

    我下意識的張嘴。

    他卻收了手,傾身擋住了我眼前的一片光,然後微微側頭,慢慢向我貼了過來。嘴唇相碰,柔軟又親暱,他長久的貼著我嘴巴,我低哼了一聲,伸手抱住了他腰,溫熱緊實。

    然而下一刻,嘴唇分開,他退後半步,表情卻是陰沉沉的。

    我登時就被嚇醒了。

    外面已經天光大亮,然而剛才朦朧曖昧又悸動的感覺還在,我一時有些尷尬又有點留戀,實在沒想到,自己居然做了一個春夢,而且對像還是鄭易!怪不得夢裡他會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我在被窩裡翻了個身,心想幸好他不知道,我睡覺居然意.淫了他……然而目光一轉,看到脫在地毯上的禮服,想到昨天晚上走馬燈一樣的那些事,整個人又登時僵住了。

    我想起來,昨天晚上,鄭易確實親了我。

    低頭靠過來貼住我嘴唇,隨即退開,目光沉沉的看著我,專注又內斂。

    我感覺自己的臉又轟地一下熱了起來。

    只是對於他親我這件事,我確實有點懵逼。

    昨天躺在床上,我也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次,他最後那兩句話的意思,翻譯過來,是說喜歡我?

    可是我,沒有想過這件事。

    我對他最多的印象就是毒舌且看我總不順眼,不是說我醜就是說我胸小,要麼就是教育我給我上課。當然也有好的時候,會拯救我於水火,給我做好吃的,尤其是我受傷的時候,對我順從到縱容。

    我想起那天在他家廚房,我說葷段子笑他臉紅時,他驟然湊近的臉,再想到剛才的夢,臉上又是一熱。

    可是,他喜歡我什麼?

    我伸手拿過枕邊的手機,已經上午十點了。

    微信裡有人留言,是鄭易,在凌晨一點半。

    他說:電梯裡沒有理你,是剛從西山別墅回來。

    他一句解釋說的不清不楚,我看了兩遍卻是明白了。上次去他家也是,他跟他爸吵得就厲害,所以當時電梯門一開,看見他那張門神一樣的臉,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他爸。

    想到這裡,我感覺後悔萬分。

    早知道他對我沒好臉色是因為這個,我才不會挑刺的說出來!現在好了,冤枉了人家,然後被理所當然的強吻了……我純潔的初吻啊!

    現在該怎麼辦?

    我想了想,給鄭易回復:

    哦

    那個……你昨天那什麼我,是不是喝多了?

    鄭易顯然正在看手機,他回復的很快,那邊顯示正在輸入,我心想,他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然後順坡下驢的表示確實不是故意的。

    然而他停了片刻,似乎刪掉又重新輸入了一下,發來倆字:

    不是

    我:“……”

    我試圖說:難道你真的喜歡我?[驚恐]

    鄭易沒有回復。

    我想起他昨天臭著臉關上了門,又補了一句:談戀愛的那種喜歡?

    片刻後,他說:你說呢?

    我不知道……我在床上滾了一圈,又抓回手機,打幾個字又刪掉,翻來覆去半天,最後寫道:我想拒絕……可以嗎?

    他回復的快而果斷,說:可以

    我盯著手機,心中簡直要懷疑他了。回復的這麼快,是他也後悔了,巴不得我拒絕呢;還是本來就是玩笑,根本沒有當真呢?

    這麼想著,我又覺得自己太矯情了,拒絕的是我,這會兒人家同意了,不舒服的也是我,是不是有病?

    對話告一段落,我起床洗臉收拾完,再看一眼他最後這倆字,總覺得十分彆扭,於是想了想問他:我還能去你家吃飯嗎?

    鄭易:不能

    我有點後悔了。

    我說:咱倆還是好朋友吧?

    鄭易:不是,周小姐

    我:“……”

    不是拉倒!

    我說:哦,那咱倆就只剩合同關係了?那你得履行合約啊,有party什麼的記得叫上我

    鄭易公事公辦的回復:今天周俊生日,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七點我在酒店門口等你,帶你進去。

    我:“…………”

    以前都是在家門口等我,開車帶著我,現在拒絕的話一說出口,大家就只能酒店門口再見了。

    我說:我還是不去了,你去吧

    鄭易:好

    萬萬沒想到,鄭易是這種,分手以後不能做朋友的人。

    除了鄭易這事,昨天最重要的是——我是夏青的女兒這件事,被舒念知道了。

    我心裡其實有點亂,一來不想被舒念利用,二來又擔心她會不會藉此做點什麼。不過想到她昨天坦然的神色,又正經的約我過後詳談,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今天正好休息一天,理理這些事情。

    沒想到中午時,謝茵茵給我打電話,邀請我晚上跟他們一起過生日。

    謝茵茵說:“周俊說你跟鄭易和鄭皓關係都挺好的,咱倆也好久沒有聊天了,出來玩唄。都是熟人,吃吃飯唱唱歌。”

    那頭聲音有點亂,周俊遙遠的聲音傳過來:“她也挺八卦的,跟她說,晚上咱們給鄭易準備了驚喜。”

    謝茵茵說他:“你能不能閉嘴,再多告訴幾個人,鄭易晚上就不來了!”

    我聽得一頭霧水,“什麼驚喜?”

    謝茵茵笑了一聲說:“我有個朋友晚上想介紹給鄭易,你可別提前跟他說啊。”

    我:“……”

    週俊過生日,謝茵茵專門打電話給我,肯定不能推辭了,我只好答應下來,說晚上一定去。

    想一想,鄭易剛被我拒絕了,轉頭就有人給介紹對象,也算是一種安慰了吧?我也可以少點愧疚感?

    *

    下午我出門給周俊選了一份禮物,去酒店的路上正好趕上堵車,到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

    他們基本都到齊了,我推開包間門的時候,鄭皓正在跟容崢鬼哭狼嚎的唱歌,舒念也在,正跟顧敬凡聊天,而周俊居然罕見的跟謝茵茵一起,與鄭易面對面的坐著聊天,鄭易旁邊坐了一個言笑晏晏的姑娘。

    容崢拿著話筒點我的名:“呦呦妹妹,請上台來發表你的遲到感言。”

    鄭皓一臉迷醉的對著我唱:“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我面無表情的走過去,接過話筒說:“來啊,快看啊,這裡有兩個智障。”

    周俊立刻在下面哈哈哈的笑起來。

    謝茵茵戳周俊說:“別傻笑了,讓人開飯。”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我把禮物遞給他倆,說:“路上堵車堵了好久。”

    周俊隨意的道了聲謝,謝茵茵笑著隨口道:“周俊說你跟鄭易住對門,還以為你們兩個一起來呢。”

    我下意識的去看鄭易,沒想到正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我一愣,他已經徐徐地轉臉移開了。

    人不多,還都是熟人,謝茵茵和周俊說中午已經跟家人親戚吃過,晚上就是跟關係不錯地幾個人一起聊聊天。

    大家舉杯跟周俊道了生日快樂,紛紛坐下來開吃。

    鄭易右手邊是那個不認識的姑娘,左手邊是容崢。我左邊是鄭皓,右邊是舒念。我和他,正好是對面。

    謝茵茵坐在那姑娘旁邊,給大家介紹:“我閨蜜,在華爾街工作,跟鄭易是大學校友。”又意味深長的沖他們笑了笑,“你倆肯定聊得來。”

    那個姑娘唇紅齒白,穿著一件修身的針織上衣,襯得胸形飽滿,她有些羞澀的笑了一下,隨即大方清脆的說:“我讀大學的時候就聽說過鄭師兄的大名,工作雷厲風行又業績斐然,就是因為崇拜又嚮往,畢業後才去的華爾街。”

    我想起早上我拒絕他時他果斷的回答,心想雷厲風行這幾個字,確實很適合他。

    鄭易笑了笑,溫聲說:“不敢當。”

    “哦~”容崢擠了擠眼,拉長聲說:“那你倆自己聊吧,我們這些金融學的門外漢肯定聽不懂,是不是啊呦呦妹妹?”

    我:“……”為什麼就沒有人打死容崢呢?

    鄭易垂眸喝水,我看向那姑娘時,她親切的沖我笑了笑,周俊咳一聲,遞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只好從善如流的點頭說:“是的是的,你們多交流切磋,爭取早日將投資收益率提升到60%。”

    謝茵茵笑著說:“就是。”

    也許是鄭易坐的那邊光線太暗,我偷瞟了他一眼,總覺得他臉色有些沉。

    美人在懷,還不痛快麼?

    他們兩個確實很聊得來,生蠔端上來時,鄭易十分殷勤地幫那姑娘拿了一個,隨即開始就著生蠔談起了丹麥海岸上生蠔氾濫的事。

    謝茵茵偶爾會接兩句,適時的調節氣氛。

    周俊和鄭皓在聊遊戲,時不時地還要叫我講兩句看法。

    我注意力莫名其妙的一直集中在對面幾人的談話上,敷衍的回答鄭皓時,聽到鄭易講自己曾經去北歐的經歷,在丹麥跟當地的華人一起去挖生蠔。

    那個姑娘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直驚訝著說好巧,她也去那邊海岸上挖過生蠔,現場打開來吃,鮮美異常。

    桌上的生蠔有好幾個口味,我挑了一個輔以檸檬汁的,嚐了一口,忍不住皺眉,太酸了,有什麼好吃的,吃的人心裡都有點酸溜溜的。我心想,看人家都過的什麼日子,遊北歐,挖生蠔,而我這個宅女**.絲,刷微博才知道丹麥生蠔成災,跟這個話題距離最近的時候,不過就是評論回復一句“說吧,吃到國家幾級保護動物”,然後被讚到前排。

    所以我拒絕鄭易,其實很明智,大家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注定以後不會擁有同一個夢想。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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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0:07:52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喜歡

    我正走神,身邊舒念開口說:“鄭易今天很健談。”

    她這話明顯是對我說的,坐她旁邊這麼久,我一直沒主動跟她開口,就怕她接著跟我講她地複仇計劃。

    我點點頭, “哦”了一聲。

    舒念也不在意,低聲說:“你跟鄭易吵架了?”

    我這才走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說:“沒有啊,為什麼這麼說?”

    “昨天在我party上,你們兩個眼神交流挺多的,今天幾乎沒有。”舒念沉吟著說:“你倆是鄰居,今天都沒一起過來。”

    我說:“你知道的太多了。”

    舒念笑起來: “他就是這樣,我跟他談戀愛的時候,每次吵架,也是我先開口跟他和好,明明他比我大兩歲,有時候比我還幼稚。”

    她說著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彷彿在昨日重現。

    對面倆人當眾秀恩愛,前女友又在給我講述他們曾經的酸甜。

    我並不是很想聽,乾巴巴的哦了一聲,說:“隨便,我們兩個也沒什麼好吵的,談不上和好不和好。”

    “我看怎麼不像?”舒念側頭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他剛才可看了你兩眼,你們兩個倒是挺像情侶鬧彆扭的。”

    我心裡呵呵出聲,我看了他好幾眼了,根本沒看到他看我。

    我說:“一定是你出現了錯覺。”

    舒念頓了片刻,笑了笑說:“可能吧。”

    隨即她說:“明天你有空嗎?我們聊聊?”

    我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但是又覺得大家此刻坐在一起吃飯,不好敞開談這種事,只好說:“週一到週五沒有空,我得上課。”

    舒念立時說:“那就週末吧,到時候一起喝個下午茶。”

    我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點頭,趕緊轉過頭認真的跟鄭皓去討論遊戲了。

    吃完飯又玩了一會兒,大家齊刷刷的準備各回各家。

    問題來了,只有我和那個姑娘沒有車。

    周俊心大的說:“來時就是我們帶歆歆來的,正好我們帶她回去,鄭易帶呦呦回去。”

    謝茵茵立刻拿胳膊肘懟了他一下,笑著說:“我看剛才鄭易和歆歆都還沒聊完,不如鄭易你送歆歆回去?”

    鄭皓也是傻的,愣了一下說:“那哎呦哎呦怎麼辦?”

    我趕緊踩了他一腳,沖他拼命眨眼睛說:“你送我回去。”

    鄭皓嗷了一聲,一臉莫名奇妙的點了點頭,“送就送,你眼睛抽什麼筋啊?”

    我:“……”

    我裝作不經意的往鄭易那邊看了一眼,他神色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瞥開頭去,對著他那臉蛋微紅的校友示意:“走吧,我送你。”

    回程的路上,鄭皓憤憤的為我抱不平:“鄭易怎麼這樣!見色忘義,看到個姑娘就不管你這個親鄰居了!”

    我點點頭:“就是!”

    鄭皓一手握方向盤,一手在空中亂抖:“你說說看,那個女的哪點比你好?有你漂亮嗎?我看不見得 比你聰明嗎……哦,這個好像是,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她有你胸大嗎!”說著鄭皓瞥了一邊的我一眼,咳了一聲,“……不管怎麼樣,他太過分了!”

    我:“……”

    過了一會兒,鄭皓又說:“不過話說回來,你倆是不是吵架了啊,感覺你倆今天怪怪的。”

    “全世界都覺得我倆在吵架……”我手肘拄在車門上,說:“沒有,我就是單純的心情不好。”

    “怎麼了怎麼了?”鄭皓立刻八卦的問。

    我瞪了他一眼,沒理他。

    鄭皓就不再問了,說:“心情不好就要散心啊,我下週末準備去城郊櫻桃園摘櫻桃,體驗兩天的農家樂,你去不去?”

    “櫻桃熟了?”我最近很少去超市,前段時間網購過一盒車厘子,貴的跟搶錢一樣。

    “啊。”鄭皓點著頭說,“城郊那片小山坡環境可好了,還有條清澈的小河,河裡還有魚。最高的那座山後面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需要幫助的困難人民了。”

    聽著倒是很有種青山綠水的感覺,再想到下週末舒念還約我,我趕緊迫不及待的答應了。

    鄭皓開著車窗,吹著小風哼著小曲,我看了一會兒夜景,回頭問他:“你談過戀愛嗎?”

    鄭皓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拼命點著頭說:“談過談過。”

    “……”我十分懷疑,“怎麼我看你一點也不像?”

    鄭皓不樂意的“嘖”了一聲,“怎麼不像了?我這種戀愛經驗十分豐富的人,什麼都懂好嗎?不信你問。”

    我咳了一聲,猶豫了半晌才問道:“那你說說,你覺得什麼是喜歡?那種喜歡。”

    “喜歡……”鄭皓品味了一下,說:“這還不簡單,就是你看到那個人跟別人在一起,你就酸的慌,吃醋的感覺,懂吧?”

    我聽得一頭黑線。

    鄭皓還在說:“說到這裡,我那會兒還想說呢,你跟鄭易以前就有點這種感覺,每次我一湊近你,他就黑著張臉不高興,一直搗亂。你記得咱們打球吃晚飯那天嗎?我不過就拉著你玩了二十分鐘遊戲,他期間至少敲了你桌子五次,提醒你吃飯。”

    “有嗎?”我聽得心中扑騰跳了一下,然而回想的時候卻很迷茫,完全不記得了。

    “當然有。”鄭皓得意的笑,“只不過他一敲桌子我就扯著嗓子叫你專心玩,把他氣得啊……臉黑的跟碳一樣。”

    我:“……”

    鄭皓感嘆說:“我當時就懷疑他是不是喜歡你了,不過看今天的情況,也許是我看走眼了,可能他更喜歡今晚那個姑娘,或者舒念那種的,幹什麼都很講究的社會精英。”

    我面無表情的說:“我哪裡不像精英了,我這麼有錢。”

    鄭皓呵呵呵的笑,“你這個笑話還挺好笑的。”

    鄭皓在一邊傻笑,我想了想說:“假如,我覺得我可能喜歡某個人,我怎麼確定呢?”

    “一個道理嘛!”他收了笑說,“你就想想,假如那個跟別人在一起了,你嫉妒不嫉妒,吃醋不吃醋……比如我,你想像下,我要是跟許諾在一起了,你心裡酸不酸?”

    我想像了一下,說:“我胃酸,想吐。”

    “這就對了嘛!咱倆這是純潔的友誼。”鄭皓又說,“那 想像下,假如是鄭易,他跟剛才那姑娘好了,或者是跟舒念好了,以後再也不對你黑著臉了,你寂寞不?酸不?”

    我:“……”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

    以前我跟鄭易關係還算是朋友的時候,大家三不五時的不是在電梯裡就是在樓底下相遇,自從“分手後”,我倆再也沒遇上過。

    老天爺也是挺喜歡助人為樂的。

    週五晚上,我上完網球課餓著肚子回家,兩隻胳膊已經麻木了,心想這手估計是連點外賣的力氣都沒有,又想要不要把課退掉,學了也不知道幹什麼,跟鄭易打球麼?呵呵。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一股香味傳過來。

    麻辣的,酸甜的,鮮香的,彷彿滿漢全席的味道混合起來,悉數鑽進了我鼻子裡。

    我的肚子,十分不爭氣的叫了兩聲。

    鄭易家的門開著,裡面傳來男男女女說說笑笑的聲音。

    屋裡有個聲音說道,“小葉,去把門關一下。”

    聽著是鄭易的。

    我走到門前準備輸密碼,身後傳來他那個秘書小葉的聲音:“呦呦姐?這麼巧,你剛回家嗎?”

    我只好停住動作,回頭笑了笑說:“是啊。”

    小葉看到我正臉的時候簡直是大驚失色,東北腔都冒出來了:“呦呦姐,你咋的了?怎麼這麼……”

    “蓬頭垢面,狼狽不堪。”我點點頭,自動給她補全了,有氣無力的看了她一眼,“都是託你的福,給我找了個好網球老師。”

    每天往死裡虐我。剛才進電梯我就已經看到了自己凌亂的頭髮,灰頭土臉的,比冬天的時候不知道黑了多少層。

    小葉反應過來,登時尷尬的笑笑,搓著手說:“當時那不是為了幫你速成嗎?”隨即她反應過來,哎了一聲又說:“呦呦姐,你要不要來我們鄭總家吃飯,他今天請人吃飯呢。”

    剛才我就聽到了。

    不等我說話,她又刻意放低了聲音,指指屋裡,“鄭總說請他幾個校友吃飯,我是幫他們買菜順便蹭一頓,鄭總手藝可好了!據說,這裡面有一個是他未來女朋友,你不過來看看?”

    校友?我說:“是不是有一個短頭髮的,笑起來牙很白的?”

    小葉猛點頭,“傳說鄭總從來不允許別人進他家門的,這次為了光明正大的把女朋友勾搭回家,才請了我們幾個做陪襯。你來不來?”

    我:“……”

    去幹什麼?做陪襯嗎?

    “小葉。”鄭易慢條斯理的走到門口,“不是叫你關門?怎麼這麼慢。”

    小葉沖我做了個鬼臉,轉頭說:“正好遇到呦呦姐,鄭總,我們要不要叫她一起吃呀?”

    鄭易抬眼看我。

    我站在自家門口,對上他一雙沉甸甸的眸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鄭易淡聲說:“你問問她吃嗎?”

    隔著幾米遠,鄭易讓小葉問我吃不吃。

    小葉也愣了一下,茫然的轉頭問我:“呦呦姐,你吃不吃?”

    我:“……”

    我吸了口氣,保持沉穩的抬手攏了下自己頭髮,正想說不吃了。

    “鄭師兄?”那邊又走出一個人,正是那天一起吃飯的那個女孩,她看見我的時候一愣,隨即神色如常的跟我打招呼:“周小姐。”

    我沖她笑了笑,說:“我不吃了,你們吃吧。”

    然後飛快的解鎖開門,關門的時候,小葉已經回去了,只剩鄭易還在門口站著,眸光漆黑的盯著我不動。

    我關門的手一頓,隨即又趕緊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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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櫻桃

    週六一早鄭皓來接我去農家樂,我昨天晚上睡得晚,爬上車就睡著了,等再睜眼,已經快中午了。

    鄭皓見我醒過來,立刻控訴我:“你太過分了哎呦哎呦,我辛辛苦苦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你不陪著我說話解悶就算了,還睡得打起鼾來!”

    “我昨天做了一個噩夢,夢到錢花光了,房子也賣給了一個漂亮姑娘, ”我苦著臉說, “半夜嚇醒過來,差點就絕望了……”

    我邊說著邊往窗外看去,頓時有些驚訝和興奮:“h市還有這麼青山綠水的地方?!”

    我只知道鄭皓是一路往西北方向開,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其實已經遠遠超過了“城郊”的概念。今日天氣正好,一座座小山丘連綿起伏,經過春日洗禮的樹叢灌木枝葉繁茂、鬱鬱蔥蔥,遇到平整的山坡,能看到密密麻麻種了很多果樹,雖然離的遠看不清,但是我彷佛已經感受到了邊摘邊吃的幸福之情。

    鄭皓得意的搖頭晃腦:“是不是心情一下就變好了?我就知道。”

    我十分贊同的點點頭,只想著一會兒怎樣摘櫻桃了。

    我們又走了二十分鐘的路程才到目的地。這里地勢平緩,開闊的地上散落著幾處農舍,農舍背後就能看到用籬笆圍著的櫻桃樹。

    鄭皓顯然以前來過,跟這家的夫婦二人很熟,一進人家院子就嚷著餓,要吃燉小魚、煎小河蝦。而我更想挎著籃子先去摘一筐櫻桃。

    鄭皓不懂親自採摘的樂趣,我拎著一小筐櫻桃回前院的時候,他正癱在躺椅上曬太陽,一邊吃著現成的櫻桃,一邊打電話:“我真不想讓你們來,怕你們一身銅臭壞了人家風水……就按我發的那個位置,你導航不就行了……”

    等掛了電話,鄭皓就著吐櫻桃核咳了一聲:“那個……容崢說他要來。”

    剛才聽著就不太妙,我懷疑的看他:“他怎麼知道你出來玩了?”

    鄭皓兩隻眼睛左轉轉右轉轉,十分無辜的說:“我就發了一條朋友圈,饞了饞他們而已。”

    我竟無言以對,只好關注重點:“只有他一個人來麼?”

    鄭皓說:“不知道,他沒說跟誰來。”

    我心想,那就還有希望,鄭易跟鄭皓哥倆平時相看兩相厭,大概是不會來的。

    然而我低估了鄭易對吃櫻桃的執著。

    下午我在院子裡一邊擼著主人家的小土狗,一邊吃櫻桃的時候,外面響起了引擎聲,隔著院子的籬笆,我看見容崢從一輛路虎上下來,緊接著是副駕駛上的鄭易,然後是舒念。

    舒念笑吟吟的走進門來,叫了我一聲,我一時有點心虛,怪不得今天我放了她的鴿子,她都沒有找我。

    容崢過來抓了幾顆櫻桃,“果然很甜!呦呦妹妹,你太不夠意思了,跟鄭皓私奔來這裡接受大自然的饋贈,怎麼就不想著帶上我們?”

    鄭易聽得看了我一眼,我跟他目光對上,他居然慢條斯理的打量我片刻,開口說:“知道別人是私奔,你還過來湊熱鬧。”

    他是對容崢說的,容崢頓時納悶的哎了一聲: “不是你說想吃櫻桃嗎?”

    鄭易不說話了。

    我一頭黑線的看他們:“想吃櫻桃去後面摘,能不能快點把嘴堵上,讓我安靜會兒。”

    正巧鄭皓挽著褲腿拎著個滴水的魚簍從後面小河回來,扯著嗓子炫耀:“我抓了一筐小龍蝦哈哈哈哈!”

    容崢驚奇的過去湊熱鬧,鄭易又看了我一眼,轉身去跟農家樂的老闆定房間。

    留下舒念,她也拿了顆櫻桃吃,直白的說:“你放了我鴿子。”

    我登時有點尷尬,只好乾笑了兩聲說:“光想著摘櫻桃,吃比較重要嘛。”

    “吃完了以後呢?現在有時間了吧?我人都親自來找你了。”舒念是一點也不理會我的潛台詞,她正色道:“呦呦,我是誠心想跟你談談。”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只好起身說:“那就談談吧。”

    我們兩個沿著鄭皓抓魚的那條小河散步,舒念講故事給我聽。

    舒家早在舒念姑媽舒雲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衰敗了,縱使曾經是家大業大的名門望族,也禁不起後代無度的揮霍和無能的經營。到舒雲和她哥哥那一代,已經只剩了曾經的名望和不多的資產過日子,說難聽點,就是個破落戶。

    宅子倒是還很大,空蕩蕩的沒有半點貴族氣,但卻跟許家在一個別墅區。

    然後,內向膽小的舒雲和儒雅貴氣的許敬亭相愛了。

    許家那時正如日中天,有許敬亭那獨出手眼的父親,又有許老太太那樣精明能幹的母親,舒家與之從財力上對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然而不巧的是,許、舒兩家曾是競爭對手,後來許家吞併了舒家的企業,舒雲的哥哥、舒念的父親因此也累的身體孱弱多病。

    按理說,反對舒雲和許敬亭在一起的,應該是舒雲哥哥才是。沒想到,對他們兩個的事,最為反對的是許老太太。

    老太太說,許家正蒸蒸日上,娶這麼個破落戶的女兒進來,晦氣,更重要的是,那時許敬亭才思敏捷,許家是準備把他當作副當家的培養的,舒家這麼上趕著攀高要嫁,也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

    舒雲當時跟著許敬亭去拜見家長時,被許老太太明嘲暗諷臊的一張臉通紅,又羞又憤。

    只是再羞再憤也得忍著,因為她懷孕了。

    那時大家的手段簡單粗暴,狗血又好用。許敬亭被情迷了眼,立志要娶舒雲,許老太太發了怒,把許敬亭關禁閉,不准他們再見,對舒雲肚裡的孩子,更是不聞不問。

    然後我那個媽就出場了。

    她先找到舒雲,開門見山的擺出一疊檢查單,說自己懷孕了——孩子是許敬亭的。一場話談完,舒雲失魂落魄的回家,路上被一輛自行車撞了一下,孩子就這麼沒了。

    那輛自行車是不是夏青找人安排的,舒雲也不知道,但即便孩子還在,她知道夏青有孩子後,也斷不想再跟許敬亭有瓜葛了。

    然而,直到一年後許敬亭喜得千金的消息傳到歐洲,舒雲才知道,那場談話裡,夏青說的都是假的。

    但是夏青跟許敬亭結婚是真。想來,許老太太急於讓許敬亭忘記舒雲,再看夏青好像也挺人精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意了。尤其是舒雲出國後,許敬亭頹廢不知上進,好好的未來二把手,硬生生的變成了個遊手好閒的貴公子。

    我及時指出這個故事的漏洞,說:“有點小錢和身份的女孩應該多的是吧,就算許敬亭變得不好了,她媽怎麼就飢不擇食的同意夏青進門呢?”

    舒念說:“我姑媽認識夏青的時候,她的身份是鄭皓他媽謝嵐的干姐妹,謝嵐的媽是夏青的干媽,夏青對外介紹的時候,說自己父母早亡,因此跟著乾媽住。”

    “原來她那會兒就跟鄭皓他媽認識了,怪不得兩個人平時跟親姐妹似的。”我這才有點恍然,以前還納悶過,她是怎麼踏進這個圈的,原來是這樣。

    舒念別有深意的說:“夏青要不是對謝家有用,謝家為什麼要平白認個乾女兒?據說謝嵐成功小三上位,嫁進鄭家,是因為她當初跑去鄭兆和的公司做秘書,謝嵐嬌生慣養的,'臥薪嘗膽'這種計策,根本不是她的風格。”

    我震驚的扭頭看她。

    我還記得那個微涼的春夜裡,鄭易微抿著唇,冷笑著講自己的父親如何出軌,母親如何自盡。

    而這一切,表面上看是謝嵐對鄭兆和死纏爛打所致,實際上,卻全是我那個媽的功勞。

    蝴蝶扇扇翅膀,事情就會有截然不同的走向,而夏青,已經不僅僅是扇了下翅膀,她一個為一己私慾的餿主意,害了一條性命,毀了一個家庭,傷了一個少年。

    舒念說:“夏青一個來自貧困農村的人,能走到今天,這一路上不知道踩了多少人墊背。可能你因為她是生你的母親,所以不忍看她身敗名裂,但是她做的那些事,無論什麼樣的下場,都是罪有應得。”

    我盯著地上的一株尺高的野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夏青生的可憐,卻又著實可恨。

    我爸曾經提到,他認識夏青的時候,她在學校的一家小超市裡做收銀員,中午學生們吃完飯後,她去跟食堂賣飯的人紅著臉哀求著討價還價,能不能低價把剩菜剩飯賣給她吃。她薪水微薄,家裡卻還有遊手好閒的父母等著她養。

    人總是在跟隨著時間和**而改變,有的人能夠沉下心來盡力付出、踏實的收穫,一步一個腳印的努力向前掙扎,有的人卻經受不住人生的洗禮,想一步登天,並因此不擇手段。

    曾經的尊嚴和時常漲紅的臉蛋,悉數都被自己踩在了腳下。

    舒念說:“其實即便你不願意,我從你身上拿一點樣本,照樣可以找人做鑑定,沒有必要跟你費這些口舌。”

    我回過神來,轉頭看她:“你這是威脅我嗎?”

    舒念挑了下眉,笑著說:“算是希望你能做正確的決定吧。”

    不遠處有人繞過櫻桃林,沿著河邊走過來,逆著夕陽看不清表情。

    舒念聽見動靜回看了一眼,又轉回頭看我,等我的答案。

    我低聲說:“你讓我想想,再考慮兩天,我會有決定。”

    舒念點點頭,轉身對走過來的鄭易打招呼:“是要吃飯了嗎?”

    “還沒好。 ”鄭易停在舒念跟前,跟她說話:“你東西已經幫你拿到了房間裡,這家人房間少,都是兩人睡一間。”

    舒念不在意的笑起來:“我不挑,出門在外,還是農家樂,哪有那麼多講究。”

    他們聊的自在,我在一邊杵著活像個電燈泡,於是抬腳準備自己先回去。

    “你留下。”鄭易瞥了我一眼,“有話跟你說。”

    我腳下一停,再往前走,好像顯得有點刻意了。

    舒念也是一愣,率先反應過來鄭易這話裡的意思,臉上劃過一絲尷尬,隨即笑著說:“你們聊吧,我回去了,看看鄭皓的小龍蝦做熟了沒。 ”

    舒念順著最後一抹亮光往回走,我這時才驚覺已經傍晚時分,天都擦黑了。此時暮野四合,幾處村屋都是炊煙裊裊,連河裡的鴨子、鵝們都嘎嘎叫著往岸邊游來,準備回家。

    我倚著一棵槐樹站著,默默地低頭摳著樹上的老樹皮,嚴格遵守敵不說話,我更不開口的原則。

    鄭易站的離我兩步遠,半晌,慢悠悠地出聲說:“這幾天,躲我躲的開心嗎?”

    我不小心摳下一塊樹皮來,拿在手裡,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他古井無波的臉,咳了一聲說:“我沒有躲你。”

    “沒有嗎?”鄭易挑眉,“昨晚是誰,叫她吃飯都不吃的。”

    我難以置信的看他,“昨天誰叫我吃飯了?你叫我吃了嗎?我只知道小葉叫我吃飯了,但是做飯的人又沒有叫我,我吃什麼?”

    我可還記得昨天,他昂著高貴的頭顱,讓小葉問問我吃不吃。

    鄭易一時不出聲了。

    我不以為然的說:“再說了,有你未來女朋友在場,我這麼貌美如花的人去了,不是給你添亂麼。”

    鄭易又找到話題了,他甚至低笑出聲,說:“你昨天頂著一頭雞窩,也叫貌美如花?”

    我:“……”

    我那是因為去練網球了!小葉曾經的話——那是我們鄭總最愛的網球!

    我面無表情的說:“也對,我這其實是蓬頭垢面,哪能入得了鄭總的法眼,所以麼,乖乖拒絕您談戀愛的邀請,默默吃下被強吻的大虧,不去給你的新歡礙眼,這不是很自覺很沒毛病嗎?那你這會兒又來質問我,是什麼意思?”

    鄭易斂了笑,抿著唇角,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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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8-5-25 00:08:22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鵝鵝

    我拿著手裡的樹皮戳了兩下樹,見他還不說話,抬腳往回走,經過他身邊時,被他一把拽住了胳膊。

    往回撤了撤沒能掙脫,我抬頭跟他講道理:“有話好好說,能不能別動手動腳的?”

    鄭易剛緩和一點的臉色,頓時掛上了一排黑線,他鬆了手,無奈地說:“你能不能正經點,別這麼貧。”

    我瞪了他一眼,說:“我就是實話實說,剛才說的那些不對麼?”

    “哪裡對?”鄭易意味深長的看我:“你這彆扭樣,看著不像是真心拒絕我。”

    我冷漠著表情說:“你不要信口開河。”

    鄭易眼裡帶著笑,聲音壓的有些低,十分撩撥別人的耳膜:“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

    我立刻反駁他:“你、你能不能別含血噴人,怎麼就那麼自戀呢?你翻出自己的聊天記錄看看,上面我清清楚楚的拒絕了你,我吃醋?!你是想把我笑死然後繼承我的60億嗎?”

    鄭易無聲的注視我,神色淡定,眸光犀利。

    我別開頭,去數河裡的鴨子。

    鄭易嘆了口氣,溫聲又認真的說:“呦呦,這幾句話,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我:“……”

    有的人,平時毒舌慣了,冷不丁的換種語氣,像我這樣的普通人真的很難招架住。

    我支吾了兩聲,勉強淡定的說:“那個……太長了,說完就忘了……”

    我感覺鄭易的頭都開始疼了,他抬手扶了下額,咬牙沉聲說:“週呦呦,你敢不敢說句實話!”

    他突然就換了態度,他黑著臉,我也不樂意:“你吼什麼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是實話,該怎麼說?到底是他想要的那個答案是實話,還是正確的、對大家都好的答案才是實話?

    沒有人的時候,我悄悄剖開自己的心看時,鄭易親我的那一下,我確實很心動,怦然心動的感覺幾乎是在他親完我垂眼注視我的那一刻產生的。

    我跟鄭易,孤男寡女的相處了幾個月,他損我的時候我懟他,他說心事我陪著他一起比慘,我摔下馬時他接住我,就連我演戲般的往他身上癱的時候,他都無比配合的攬住我。

    尤其是,他親了我,又轉頭去撩別的小姑娘,我酸不酸?酸的。

    有時候,有些感覺,我不是沒有,只是不想去正視。

    因為沒有意義,對彼此也未必是好的。

    我出現在鄭易面前,出現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別有目的。我覺得自己終有一天,不管是怎麼處理了夏青這件事,都會離開這裡,出去遊山玩水也好,找個舒服的地方老死也罷,總歸不會留在這個圈子裡。

    我不像許諾從小被捧在手心裡,被養的像個驕矜昂揚的公主;也不像舒念渾然一身自信氣質,帶著一身的名門底蘊;更不像鄭易那個華爾街學妹,學識與教養兼備,能跟鄭易暢聊天南海北。

    我跟她們根本不是一類人,我有錢,但是我沒有她們的出身與見識;我也可以學彈李斯特,但只是半首曲子,用來裝個逼。有時候容崢嘴賤逗我,我都能感受到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那種天生的肆意張揚,和我這種故作淡定差距甚遠。

    鄭易生在這個圈子裡,認識的都是這樣的人,也許我給他帶來了不同的新鮮感,跟他以往認識的妖艷賤.貨完全不一樣,但吃西餐總有吃膩的時候,心中最愛的,還是把自己從小養大的中國飯。

    有時候我也想,不就談個戀愛,有什麼好糾結磨嘰的,先高興一段時間,不行再分。

    然而我放不開,我不僅融不到他們這些人中去,我還心裡有鬼,不坦誠,目的也不純。我就像一滴掉在水里的油,永遠處在游離狀態,隨時準備抽身。

    我咳了一聲,調整了下情緒,語重心長的說:“鄭易啊,我這實話其實特別簡單,我就這樣問你,我這麼有錢的人,又不用上班,假如有一天,我準備去環遊世界了,你說咱倆,還怎麼愉快的談戀愛?”

    鄭易面沉如水的說:“你還能老死在外面?”

    我一愣,隨即淡定的說:“天下之大,哪裡不是家,走到哪兒死到哪兒。”

    鄭易立刻說:“我不差這點機票錢。”

    “不是,你這錢不也是老實工作賺來的?天天跟著我跑,你還上不上班,賺不賺錢了?”他領悟能力太差了,我都著急了。

    鄭易挑了下眉說:“給我一根網線,走到哪裡都能賺錢。”

    我:“……”

    鄭易有些了然的看我,說:“你就是擔心這些?”

    “還有!”我趕緊補充道,“你這個人太花心了,你一邊跟學妹拉扯不清,一邊又來找我表白,你分明是見誰撩誰的,一點也不專一,不是我理想的類型!”

    “拉扯不清?見誰撩誰?”鄭易微微偏頭,帶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咀嚼這幾個字,撩人完全在不經意間,他說:“我分明只撩你一個,哪有什麼學妹,不過為了讓你認清自己的心。”

    我睜大眼看他,簡直難以置信:“什麼意思?你那個學妹,是為了氣我才出現的?”

    鄭易沒說話。

    但是從他表情裡我已經看到了真相,我不禁怒從心生,氣得一把將手裡的枯樹皮扔出去,生氣的指責他:“鄭易!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然而不等他說話,我聽見正游到河邊的一隻鵝“該啊”一聲怒叫,那截落到它頭頂上的樹皮跳了一下,掉進了水里……

    鵝一愣,我一愣,鄭易也一愣。

    下一刻,那隻鵝連扑棱帶飛就直衝著我跑過來了。

    我還愣著,鄭易率先反應過來,拉起我手就開始跑,我被他拽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地上。

    我已經完全顧不上了,那頭鵝緊隨其後的跟著我們飛奔,後面它的小伙伴們一看有鵝受委屈了,全都飛快地跟上來要跟我拼命,一路“該啊!該啊!”叫的囂張又兇殘。

    我還記得剛才跟鄭易生氣間,數過那群鵝和鴨子的數量,二四六七八……大概超過了十隻。

    不幸的是,我中午吃了飯就換上人字拖,當時還舒舒服服的用自來水沖了衝腳,現在跟鵝玩起生死時速,根本就是被碾壓的狀態。

    眼看它們這就追上來了,鄭易看一眼我的腳,停下來彎腰示意我,“上來。”

    “啊?”我一開始沒明白,等懂了,那頭跑的最快的鵝已經追上來了,我剛竄到鄭易背上,扭頭就見那鵝“該啊”一聲,咬住了鄭易的腳脖子,並且仗著自己脖子上,狠狠的扭了一圈。

    鄭易頓時悶哼了一聲。

    我急得不行,“踹它踹它,你放我下來,我踩死它!”

    他一腳踹開那隻鵝,背著我往櫻桃林那邊跑。

    這些鵝是真可怕,佔了便宜也不饒人,鄭易背著我一腳深一腳淺的跑在草地上,我一邊回頭看它們,一邊給鄭易播報:“快追上來了!”

    “有一隻飛起來了!”

    “你累不累,放我下來,你先跑,啊!!要追上來了!!”

    “你……能不能閉嘴!”鄭易喘著氣說,他一直沿著櫻桃林的籬笆跑,眼見有鵝又要追上來,看到一扇開著的籬笆門,一腳衝進去,猛地把門關上了。

    後面緊跟著的一隻鵝一個不察,撞到了籬笆門上,慘叫了一聲。

    好在它們飛不高,那些鵝衝著我們亂叫一通,然後悻悻地走了。

    鄭易倚在籬笆上大口呼吸,我想起他被鵝咬的那一下,趕緊蹲下身去查看嚴重不嚴重。

    他穿著一條挽到腳踝的褲子,那隻鵝簡直要成精了,專挑露肉的地方下嘴,我彎腰看過去時,鄭易後腳脖子那裡已經流了淺淺一小串血,染紅了他白色的鞋。

    被咬的那塊兒紅腫又泛著青紫,只是看一眼,我都覺得鑽心的疼。

    我抬頭問他:“疼不疼?”

    鄭易垂眼瞥我:“你說呢?”

    我扁扁嘴,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鄭易頓時無奈的嘆了一聲,胡亂摸了我腦袋一把,“沒多疼,又不是咬的你,你哭什麼?”

    我盯著他紅腫的那塊兒,嗚咽著說:“這不是咬在兒身,痛在……”

    鄭易冷聲說:“你敢把話說完試試。”

    我一開口也覺得不對,趕緊咽了回去,抬頭看他:“現在怎麼辦?”

    “能怎麼辦,回去吧。”鄭易也低頭看了眼傷口,皺眉說:“回去洗洗,抹點藥就好了。”

    “不用打針嗎?”我突然想起來這是禽類,緊張的看他:“萬一得個什麼狂犬病,禽流感什麼的怎麼辦?得去打疫苗吧?”

    我對這個不是很懂,但是被動物咬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病毒。

    鄭易聽我說完,反而渾不在意的挑了下眉,“沒事,走吧。”

    “你別走啊!”我著急的拽他,“前幾天新聞還說有人因為禽流感死了呢,你怎麼不著急呢!”

    鄭易掃一眼我拽著他衣角的手,氣定神閒,看透生死般的說:“死了不是正好,反正也沒有人擔心。”

    “我擔心啊!”我沒細想他這異常的反應,一想到他是因為我才被咬的,就自責又心疼的不行。

    “你擔心?”鄭易不動聲色的問我,“你站在什麼立場上擔心我?女朋友麼?”

    我:“……”

    我拉著他衣角說不出話來。

    鄭易淡了表情,伸手去從我手裡拽自己衣服。

    我拽著不放,心裡跟著難過又毫無辦法:“你這是逼我,威脅我!”

    鄭易淡聲說:“你可以拒絕。”

    我覺得自己快被他逼哭了,低著頭執拗的拽著他衣服不說話。

    鄭易用力掰開我手,卻沒有鬆手走人,他握著我手,然後舒展手指,交握進我的指縫裡,跟我十指相扣。

    猝不及防的,我心裡猛然跳了起來,與他乾燥溫熱的手交握著,整個人像被定在了原地,除了心跳,其他全都動彈不得。

    鄭易溫聲問:“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我垂著頭完全不敢抬眼看他,更來不及防備,低聲說:“我沒有她們那樣好……”

    鄭易似乎怔了一下,隨即拽了我一把,把我拽到了他跟前,捏住我下巴逼我跟他對視。

    他正經起來的時候十分英俊,說的話卻不甚動聽:“你是不是傻?”

    我為自己保持了最後的倔強,偏過頭去:“我不傻,我精得很。”

    鄭易笑出聲來,抬手敲了我腦袋一下,在我的怒視裡,喟嘆道:“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你跟她們完全不一樣。”

    我一時有些飄飄然,但是轉念一向,不由防備的問道:“我跟她們不一樣,是因為我有60億嗎?”

    鄭易黑著臉,鬆開我手,自己走了。

    我在後面笑得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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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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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過來

    我跟鄭易去問了農家樂的男主人,附近有沒有能打疫苗的診所。小說鄭皓聽說鄭易被鵝咬了,在飯桌上別開臉,一張臉鼓成了球,憋的通紅不敢笑出來,然而他一顫一顫的身子和時不時扑哧出的聲音,完全不能掩蓋住他內心的幸災樂禍。

    男主人說附近村里沒有,鎮上才有。

    然後在鄭皓難耐的憋笑裡,鄭易若無其事、胃口大開的吃完農家飯,才拽著我開車去打針。

    我們一出院子,餐廳裡立刻傳來鄭皓咩哈哈哈哈的大笑。

    我說:“你弟弟嘲笑你,你怎麼都不生氣的?怎麼我隨便說句話,你都黑臉呢?”

    “智障兒童歡樂多。”鄭易氣定神閒瞟我一眼,說:“難不成你也智障?”

    我:“……”

    這片山坡的鎮子離我們住的農家樂有幾十公里遠,等回來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

    我回來的一路上都很絕望,期間鄭易偶爾分神看我,我就生無可戀的瞪他一眼,在他毫不掩飾的低笑裡,後悔莫及。

    診所裡,醫生說:“狂犬病是針對哺乳動物的,鵝是家禽!除非鵝被狗咬了。”

    我說:“那有沒有禽流感疫苗什麼的,預防下禽流感。”

    “有。”醫生痛快的說,“養雞場、養鴨場為了給雞鴨們預防禽流感,都會給它們打疫苗。”

    我:“……”

    最後,醫生給鄭易的腳脖子消了消毒,在我的一再要求和提醒下,才打了針破傷風疫苗。

    早知道被鵝咬一口,除了疼什麼事都沒有,我才不會出賣肉.體,出賣靈魂!

    鄭易把車停在院子裡,一邊摘檔一邊得了便宜賣乖的說:“要不你把老闆的狗抱過來,咬我一口,再去打一針?”

    我:“……”

    我哼了一聲說:“……我今天雖然委身於你了,但是你的所作所為十分令我不齒!還敢威脅我,太讓人心寒了!”

    鄭易卻根本沒聽進去,他眼裡帶笑的咬文嚼字,尾音輕揚:“委身於我?你委身了?”

    “……”我被他明顯有些炙熱的眼神盯得說不出話來。

    我趕緊熱著臉去解安全帶,心想鄭易又開始開黃腔了,以前大家是朋友還好,現在已經開始發展不純潔關係了,這黃腔可不是說開就能隨便開的。

    然而等我解開安全帶,鄭易一伸手,“啪”一聲落了車鎖。

    他側頭看著我,低沉著嗓音說:“呦呦,過來。”

    山間沒有光污染,抬頭能看見飄在夜空中,被月光映亮的雲朵,月明星稀。農家樂的小夫妻店主已經熄燈睡了,其他房間拉著窗簾,燈光朦朧晦暗,更照不進車裡。

    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犬吠,我感覺自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抬頭對上鄭易時,能藉著月色看見他漆黑又晶亮的眸子,一不留神就要被吸進去。

    這種不言而喻的時刻,該怎樣緩解自己的緊張,平復加速的心跳呢?

    我舔了下嘴唇,勉強鎮定的說:“幹什麼?”

    鄭易目光停留在我嘴唇上的時候,眸色深了幾分,他聲音低而微啞:“過來。”

    我四肢百骸一片酥麻,登時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身體完全不受自己大腦管控,不由自主的就有點傾斜。鄭易緩慢傾身湊上來,我幾乎要不能呼吸,好在嘴還好使,盯著他小聲說:“你是要親我嗎?”

    鄭易:“…………”

    說完這句話,他動作一滯,我就覺得自己得到了喘息,果然,緊張的時候說幾句廢話,很有利於讓自己重新奪回主動權。

    我看著鄭易僵在臉上的表情,甚至有點想笑。

    “唔……”然而剛一咧嘴,他已經抬手扣住我後腦勺,咬牙切齒的吻了上來。

    他嘴唇落到我唇上的那一刻,我腦子就已經空了,只剩下滿腔的悸動和傳遍全身的情動,他吮吸我唇瓣時發出的輕響和輾轉時濕潤的水聲,幾乎要讓人癱軟下去。我笑的時候毫無防備,完全給了他大剌剌的長驅直入的機會,他勾著我舌尖纏繞的時候,我脫力的伸手搭上他肩膀,離他近點,才沒滑下去。

    良久,鄭易才退開半寸,垂眸看我。

    他唇上還泛著水光,我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推到了座椅上,無力的靠著椅背,兩隻胳膊搭在他肩上大口喘氣。

    他眸中帶笑,我咬著有點腫的嘴唇瞪了他一眼。

    他反而笑意更明顯了,一隻大手貼著我耳側,幫我攏了下散在耳邊的頭髮。

    我被他親暱的動作弄得又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微微偏頭小聲說:“咱倆發展太快了,你為什麼不走純情路線,是不是覬覦我很久,飢渴難耐了?”

    鄭易攏我頭髮的手一頓。

    我悄悄抬眼看他,鄭易深深吸了口氣,大手輕推了我腦袋一下,“你這張嘴啊!”

    我被他撥的晃了晃,腦子轉的卻很快,沖他眨了眨眼,“是不是很甜?”

    鄭易原本繃著臉看我,倏然便無聲笑起來,無奈的嘆了口氣,按著我就又親了上來。

    我:“???”

    我後知後覺的心想,傻逼了,不該嘴賤的。

    我被鄭易按在座椅上親的昏天地暗,幸好是夜裡,男女朋友兩個人沒羞沒臊的做點不可描述的事也無可厚非,然而院子裡有扇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我閉著的眼睛突然被光掃了一下,意識到有人出來了,趕緊一把推開了鄭易。

    是我和舒念的那個房間,舒念大概是剛洗完腳,穿著拖鞋,端了盆洗腳水出來,灑到了一邊的水池裡,然後又原路回去了。那扇門正好對著鄭易停的位置,門一開,屋裡的燈正好照到我們,雖然距離不近,但肯定能看到車裡有倆交疊在一起的人影。

    我忍不住伸手打鄭易:“這下好了,被人看到了,還是你前女友!”

    “你也知道是我前女友,怎麼就不知道離她遠點?”鄭易瞥我, “不吃醋也就算了,還跟她聊那麼歡。”

    “你倆不是都好多年前的了嗎?聊聊天有什麼?”我說完又發覺不對,“哎,一般不都是女方吃前女友吃醋,男方說你想太多嗎?為什麼到咱倆這裡就反了?”

    鄭易說:“還不是因為你傻。”

    我面無表情的看他:“你根本就不珍惜我這個來之不易的女朋友。”

    鄭易聽的露出一點笑意,認命的點頭:“好,我傻。”

    我緩和了臉色,他又補充說:“你既然不傻,就離她遠點,別整天聊來聊去的,跟她有什麼好聊的。”

    我想起下午才跟舒念了解的事情,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只能含混的點頭答應,伸手開車門下車。

    他卻又伸手拽住了我,我一隻腳都踏在外面了,驚恐的扭頭問他:“你還沒親夠嗎?”

    鄭易:“……”

    鄭易黑著臉說:“晚安。”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一定是這個晚上也太荒.淫無度了,導致滿腦子都被他壓著親的畫面,連忙熱著臉匆匆道了句“晚安”,跑回房間了。

    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我進門的時候,舒念正穿著真絲睡衣坐在梳妝鏡前護膚,她抬頭從鏡子裡打量了我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說:“洗澡的淋浴不太好用,我湊合著洗了洗腳,你也別洗了,水是冷的。”

    “哦,好。”剛才光那麼亮,她一定看見我跟她前男友親暱了,我這時才覺出一些尷尬,匆匆打了聲招呼就收拾東西去洗漱。

    直到屋里關了燈,我才鬆了口氣,拿出手機準備刷刷消息,就看到鄭易給我發了條微信:少玩手機,早點睡

    我:“……”

    我給他發了一個冷漠的表情。

    黑暗中,舒念突然說:“你跟鄭易在一起了吧?”

    我滑屏的動作一頓,然後收起手機大方承認:“嗯。”

    舒念聲音帶笑的說:“恭喜,鄭易人很好。”

    那你還和他分手?我說:“謝謝啊。”

    舒念似是在回憶,說:“他挺內斂的,不擅長表達對別人的關心,不主動,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主動的比較多,因為這個也產生過挺多不愉快,最後也沒走到一起去。”

    不主動?不關心?剛在一起就要接吻,他都要把我嘴和舌尖親麻了,還不主動?不關心?才十點多就不讓我玩手機,這管的還不寬?

    我感覺跟她認識的不是一個人,只好小心翼翼的開口:“哦……”

    舒念可能理解錯了,聽見我回答,解釋說:“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故意提我跟他以前的事的,只是想說,可能你會辛苦一點,多包容他,我看你還年輕,擔心你們不好相處。”

    我閉著眼敷衍她說:“好的。”

    舒念說:“夏青的事,你有跟鄭易說嗎?”

    我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黑暗,想起來還有夏青的事情懸而未決,照舒念說的,我這個媽,不僅對不起我和我爸,對不起舒念她姑媽,還對不起鄭易。

    我該怎麼跟鄭易說?

    這人,一談戀愛,就容易有小心思。為了約會時讓對方眼前一亮,要打扮漂亮,把臉上的痘遮一遮;為了早安吻能親密無暇,要先悄悄起床把牙刷了。

    為了以後能愉快的跟鄭易在一起,我需要先把夏青解決了。

    如果我不解決掉她,等鄭易知道了,那他對我們的關係可能會有顧慮,萬一他覺得自己母親的死跟我母親有很大關係,我們以後大概就是仇人關係了。

    我要是先解決了夏青,然後把這件事告訴他,我的態度證明一切,他會不會欣慰的摸著我頭說“好樣的”?

    有時候糾結,是因為天平的兩端一樣重,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當其中一方被加上更重的砝碼時,結果就顯而易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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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洋蔥

    我以前單身的時候,雖然沒有親人,朋友也不多,但是感謝我生在偉大的互聯網時代,每天看看劇,在微博下面與每一個活躍的單身狗共同打下一串串的哈哈哈,生活並不無聊,偶爾跟秦姝或者同事吃個飯,熱鬧半天,我心裡會感慨,一個人其實可以過的很好。

    等開始跟鄭易談戀愛後,我心想,我以前的腦子一定被門夾過,不說別的,要是不跟鄭易談戀愛,我是沒有辦法每天光明正大的賴在他家裡,蹭吃蹭喝的。

    “發什麼愣呢?”鄭易切著菜,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倚著旁邊的櫥櫃,回過神來,突然就想到做的那場春夢——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場景,鄭易要餵我吃黃瓜,然後就吻了上來。

    實在沒想到繼發財夢實現後,還能在找對像這件事上夢想成真。

    我一時有些臉熱,又覺得夢中那個場景溫存而美好,忍不住開口暗示他:“你要不要學習電視上的場景,餵我一片……”我低頭看了一眼他正切的藕片,卡殼了。

    鄭易看看手底的菜,再抬頭看看我,捏了一片藕遞給我,好整以暇的揚眉,“餵你一片藕?”

    我:“……”

    鄭易說:“不干活就別搗亂,去把洋蔥洗了。”

    從我們在櫻桃林一鵝定情到現在,這才半個月,就從熱戀期迅速過度到了平淡期。

    還記得那天從櫻桃林回來,鄭易一路跟我十指相扣著到出電梯間,我想回家,他還拉著我不放,說晚上給我做好吃,忽悠我去他家,我生怕他把持不住想玩火,果斷拒絕了,並且肅著臉表示,像我這種有原則的人,短時間內是不允許他玩火的。

    鄭易一臉黑線的放我回家了。

    難道是矯枉過正了?我一邊從蔬菜袋裡拿洋蔥一邊憂傷的想。

    鄭易漫不經心的說:“今天網球學的怎麼樣?明天週六,陪你玩半天?”

    “饒了我吧,你想累死我嗎?”我仰天長嘆,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後天有個慈善拍賣會你知道吧?明天你陪我去買裙子?”

    “你怎麼知道有拍賣會?”鄭易瞟了我一眼。

    因為舒念跟我約好了,而且夏青會去……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虛,咳了一聲說:“舒念告訴我的,我這不是有錢了麼,就想著為社會做點貢獻。”

    鄭易果然就“嘖”了一聲,“不是跟你說過,少跟她來往?”

    “你跟她難道有仇嗎?”每次提到舒念,鄭易總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說他是對舒念太過在意,舊情難忘吧,看這態度又不像,可是說他倆是不是有什麼過節吧,他倆碰上面聊天交流還挺正常的,我說:“你倆當初是因為什麼分手的?”

    “不為什麼,性格不合。”鄭易淡聲說。

    “……”這話說了跟沒說有區別嗎?我說:“那我跟她性格還湊合,我們兩個偶爾聊個天還是可以的,我們又不討論你。”

    鄭易反而警惕起來:“你們討論什麼?”

    這可不好說出來……我想了想說:“討論婚姻和家庭,她不是結過婚嗎,我跟她探討下婚姻與愛情的問題。”

    鄭易顯然很意外,他似笑非笑的看我,目光中別有深意。

    我頂著他明顯誤會的視線,對他擠出了一絲笑容。

    然而鄭易很快哼了一聲:“如果你想從她那裡學習這方面經驗,還是算了,她未必有你懂。”

    “為什麼?”我愣了一下,舒念老公雖然沒了,但是她起碼經歷了六七年的婚姻生活,經營家庭的經驗總該還是有一些的吧。

    鄭易沉默了片刻,說:“她如果在國外過的好,是不會回來的。”

    她不是為了她姑媽的事情才回來的嗎?我心想,大概鄭易是不知道這些事,所以猜測她別有原因,但是看他神色篤定,又好像知道什麼。

    我還想再問清楚點,鄭易開了抽油煙機準備炒菜,他十分嫌棄的示意我:“出去等著,什麼也不會,就知道礙事。”

    我:“……”

    前幾天鄭易約我晚上去看一個最新上映的電影,我一想這就是約會啊,興沖沖地收拾了一番在臨下班時去他公司等著。

    然後正好遇上了小葉。

    小葉看見我,立刻想起那天我們在樓道里相遇的情景,拽著我興沖沖地八卦,說你那天怎麼不去一起吃飯呀,鄭總對他學妹可上心呢,學妹下廚做了兩個菜,鄭總一個勁兒地誇讚呢,對了呦呦姐,你倆住的近,有沒有看到鄭總再帶學妹回家那個那個呀。

    我面無表情的聽完,第二天在鄭易回家前,買了一堆蔬菜,下載了一個做飯app,準備賢惠一番。

    結果就是,上天賞我張中獎彩票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恩賜,做飯這種技能,他沒有點給我。

    鄭易下班回來的時候,我正在煙霧繚繞的樓道裡跟緊急趕來的物業人員解釋,為什麼樓道的煙霧報警器會響——因為我做飯忘開抽油煙機,然後油鍋過熱,菜一下鍋,直接在鍋裡著了……我就打開家門想通通風……

    最後鄭易黑著臉看了一眼我面無全非的廚房,沉著聲威脅我,再敢獨自在家玩火,他就先跟我玩火了。

    從那天以後,他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會嫌棄我一番。

    我憤恨的在他身後掐著手裡的洋蔥瞪他,鄭易大概見我一直沒動彈,回頭看我,登時嚇了一跳。

    他趕緊把火關了,轉身伸手捧我的臉,“好好的,怎麼了?”

    我淚眼朦朧的瞪他:“你是不是特別嫌棄我不會做飯?”

    他怔了一下,反應過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一邊抹我臉上的淚,一邊無奈的說:“廚房裡都是油煙,讓你出去不是為了你好?”

    我面無表情的說:“那你解釋下,那天帶回家吃飯的學妹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單純的為了氣我,還是真有這麼一朵桃花?”

    這件事當初在山上的時候,鄭易含糊的提了一句,因為我不小心惹了鵝,就此打斷,現在終於有機會重提問清楚。

    鄭易大概沒想到我會提,臉上劃過一絲尷尬,試圖糊弄過去:“就是個回來度假的學妹,一起吃了頓飯,她早就回美國去了,還提她做什麼。”

    我說:“因為她會做飯啊,值得你誇獎啊,說是叫來演戲,誰知道你有沒有惦記人家?”

    “我什麼時候誇她了?”鄭易納悶道,隨即意識到了,說:“小葉跟你說的?週一上班我就把她調到下面做部門助理。”

    “你敢!”

    鄭易盯著我,反而笑了,他捧著我臉低頭親了我濕嗒嗒的眼睛一下,說:“你吃起醋來,也挺可愛的。暫時先不調她了,但是你再聽她瞎八卦,胡思亂想,就沒準了。”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有些臉熱,而且心裡其實對這件事早有判斷,所以也不多提,只趁機嗡聲說:“那你明天陪不陪我逛街?去不去拍賣會?”

    鄭易不出所料的皺了皺眉,“不是才跟你說的,少……”

    我含著淚看他。

    “好好,去!”鄭易認命的點頭,又伸手上來抹我眼裡出來的淚,“看見你哭我就頭疼,別哭了,嗯?”

    “我也不想哭的!都怪這個破洋蔥,讓我這麼多戲!”我趕緊扔下手裡摳壞的洋蔥,從鄭易懷裡掙脫出去,飛奔著去洗臉。

    等再回廚房的時候,鄭易正在黑著臉炒菜。

    *

    週末晚上,我挽著鄭易,跟他一起姍姍來遲的出現在拍賣會上。

    鄭易十分不情願,他本來就覺得慈善拍賣會作秀的成分太高,完全沒有低調捐款有誠意,再加上認為我假哭欺騙了他,出門的時候就磨磨蹭蹭,要不是我眼睛一閉,出賣了自己的嘴巴十分鐘,他大概會來得更晚。

    拍賣會還有幾分鐘開始,眾人已經紛紛落座在看手裡的圖錄。

    前一排的容崢聽見我們落座的動靜,扭頭打量了我一眼,笑的格外騷氣,“呦呦妹妹幾天不見,這是去做了個豐唇手術嗎?”

    鄭易在一邊懶散饜足的給了他一句:“滾。”

    “哦。”容崢了然的賤笑著轉了回去。

    我:“……”

    剛才在樓下停車場裡,我催鄭易快點,想著早點上來去洗手間補個妝——他嫌我塗著口紅不好親,一上車就把我包扔後面去了,結果他一聽我要上來補妝,車門都開一半了,又把我按回去親了半晌,然後滿意的拿拇指抹了一道我唇上的水跡,說這樣更好看,嫣紅又自然。

    這會兒被容崢寒磣一番,我氣得瞪了鄭易一眼,別開頭不想搭理他。

    然後一轉頭,就跟旁邊桌的舒念對上了視線。

    她目光在我微腫的嘴唇上停了片刻,沖我抿著嘴笑了一下,好像充滿鼓勵和支持,又好像淡淡的勉強又官方。

    我卻被她身邊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應該是她姑媽舒雲,比舒念的普通相貌不知道好看多少,氣質跟舒念形容的一樣,氣質溫婉又嫻靜,目光漫無目的掃過別處時清清冷冷的,看著彷彿遺世獨立,跟別人眼神接觸時,卻又很柔和內斂。

    她對我笑了一下,我心想,夏青那裝模做樣的賢良淑德,估計是從她身上學的吧。

    想到這裡,我伸長脖子,在我們後兩排看到了她、許諾和許敬亭,她臉色正難看。

    大概是我找人的動作太明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到我時,很快收了下自己表情,冷著臉鄙夷的瞟我,我伸手搭住鄭易的肩膀,並且往他那邊偏了偏頭,宣告主權,夏青氣得臉都白了。

    但是她很快就顧不上我了,她移開視線往舒雲那邊看了一眼,再側臉看看許敬亭長久的停留在舒雲身上的目光,臉色比剛才難看了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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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發表於 2018-5-25 00:09:09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茶具

    拍賣會開始,第一輪是字畫類,第二輪是瓷器類。

    我低聲問鄭易:“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我早就翻看過圖錄,因為是慈善拍賣,上面大多是當代的藝術作品,即便有收藏價值,那也是多少年以後才能升值的事情了,我對收藏不是很感興趣,更沒有耐心等它升值靠它們發財。

    但是人都來了,總要做做樣子買點什麼,如果鄭易有喜歡的,不如買點送給他。

    鄭易慢條斯理的伸手端杯子喝水:“你要買?”

    前面幾件拍品,最多就幾十萬,有的還沒有我身上穿的這件裙子貴,我點點頭,豪氣沖天的說:“買了送你怎麼樣,這點錢我還是有的,你想要什麼,隨便說。”

    鄭易突然就被喝進去的水嗆到了,握拳抵在唇邊低咳了好幾聲,才一頭黑線的說:“你不覺得角色反了?這話是你該說的?”

    我不甚在意的擺擺手:“誰有錢誰說嘛,一樣的。”

    鄭易:“……”

    我說完反應過來,這話似乎沒有考慮一個男人的自尊心,抬眼偷偷覷鄭易,他果然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我一邊裝無辜一邊揭他的黑歷史,說:“哎呀我這不是習慣了,以前咱倆買東西,你不都是讓我自己結賬嗎?”

    “以前跟現在一樣?”鄭易繃著臉,隨即狐疑的瞇著眸子說:“週呦呦,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眼見他要炸毛,我趕緊搖頭,說:“要不你買點東西送我?你這麼有錢,就該花給自己的女朋友!”

    鄭易竟然聽得面色稍緩,說:“想要哪件?”

    我誠實回答:“都不想要。”

    鄭易:“……”

    我們說話的間隙,我看到舒念也正在和她姑媽低聲討論,她姑媽似乎對一套英式茶具很感興趣,拍賣師剛宣布完起拍價,舒雲便舉了牌。

    大家來慈善拍賣會,都是為了撒點小錢賺點名聲,對拍品並不執著,幾輪出價過後,跟舒雲較勁的只剩了一個人——夏青。

    眨眼間,這套茶具就被競拍到了十二萬。

    漸漸有覺出異樣的人側目圍觀,舒雲手裡握著牌子尷尬到有些窘迫的臉紅,她不再出價了。

    拍賣師在台上開始高聲報價。

    我轉頭看見許敬亭皺著眉不贊同的看夏青,夏青面色如常,只有唇角翹起一個譏諷得意的弧度。

    我拿起手裡的牌子出價:“二十萬。”

    其他人紛紛掉轉視線看我。

    夏青不吱聲了。

    前排容崢回頭沖我豎了個拇指,“呦呦妹妹果然是財大氣粗,二十萬買套茶具,心中一定充滿了對社會的愛與奉獻精神。”

    我:“……滾。”

    我轉頭瞄鄭易:“男朋友,你會給我結賬吧……”

    鄭易說:“女朋友又蠢又敗家,不要了,分手。”

    我:“……”

    第二輪過後,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我上台領了慈善證書回來,鄭易和容崢一起正在跟一位房地產商閒聊。旁邊桌的舒雲許是去了洗手間,舒念在座位上等我,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

    我放下證書,和她一起往廳外走。

    從櫻桃林回來的那天我就做了決定,答應她,幫她拆穿夏青。

    這件事我其實翻來覆去的想過,就像她說的,即使我不主動幫忙,她也完全可以採集我身上一點樣本,證明我跟夏青是母女。

    說難聽點,她這分明是在拿著我的把柄威脅我。

    如果我和鄭易沒有關係,我其實無所謂,隨她去,反正我之前對夏青很糾結,而舒念正好不糾結,讓她幫忙做一個選擇,對我沒有任何損失。

    但是我現在是鄭易的女朋友,我媽人品又那麼差勁,還可能是破壞鄭易家庭的直接兇手,如果我不表態,等舒念把這件事情抖露出來,被動的我,該怎麼在鄭易面前立足?

    到時候裝不知道?鄭易能信?

    我想,與其讓舒念握著我的秘密不知道幹些什麼,不如我親自來把控。

    況且,為了鄭易,我也得讓夏青這件事有個了結。

    可見我對鄭易,還是挺上心的嘛,而這個薄情寡義的人,讓他給我買套茶具都要跟我鬧分手!

    剛才在拍賣會大廳裡沒有看到夏青,我才跟舒念出來找她,想著怎樣從她身上拿點樣本。

    然而洗手間裡也沒看見她,舒念從廁所裡出來,皺眉說:“我姑媽也不在裡面。”

    按照舒念說的,舒雲膽小又內向,如果跟夏青遇上了,那倒霉的只能是她。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開始一人一個方向,分頭找人。

    酒店這層樓除了幾個宴會廳,還有很多包間,我找了幾個空包間裡面都沒有人,看見電梯旁邊安全出口的門時,靈光一閃,湊了過去。

    這會兒正臨近晚上飯點,包間裡出出進進人很多,空包間隨時有人進來,反而是處在高層的樓梯間,幾乎不會有人去。

    果然,我輕輕推開一點樓梯間的門,就聽見夏青的聲音正迴盪在空中。

    夏青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回來幹什麼,虧你大家閨秀出身,勾引有婦之夫,不覺得下賤嗎?”

    “你……”舒雲的聲音發顫,“當年你破壞我和敬亭,怎麼不說自己下賤……”

    “你住口!”夏青厲聲說,“你跟敬亭什麼關係都沒有,懷著個不知道是誰的野孩子,還敢說我?!自己無能,現在又一臉受害者的可憐樣回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許敬亭有聯繫!”

    “那是我和敬亭的孩子!夏青,是你害我的孩子沒了。”舒雲也急了,努力控制著自己發抖的聲音說:“我這次回來就是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我要讓敬亭知道,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好狗血……我一邊聽一邊想,兩個加起來有一百歲的女人,居然在這裡耳紅脖子粗的爭一個老男人。

    下一刻,夏青冷笑說:“好啊,我等著,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別以為你帶著個侄女回來我就怕了,別人不關心你們舒家的死活,我可是時刻關注著呢,你那個侄女在國外被幾個繼子擠兌的過不下去……”

    她話沒說完,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來的舒念,猛地一把推開了的樓梯間的門。

    咣當一聲,站在上一層樓梯拐角處的夏青和舒雲頓時被驚了一下,雙雙扭頭看下來。

    舒念的表情格外陰沉,配上她原本就不出挑的臉,分外嚇人:“夏青,別欺人太甚。”

    許是舒念的神色實在可怕,夏青一時噤了聲,半晌才回過神來,她掃了我們三個一眼,冷冷哼了一聲,抱著胳膊一邊下樓梯一邊說:“這句話,我也想奉勸給你姑媽,不要欺人太甚,破壞我的家庭。 ”

    舒念沒說話,任由夏青從她身邊大搖大擺的穿過。

    我站在門口,夏青出去的時候,我盯著她幾個炸起在空中的頭髮,眼疾手快的拽了一把。

    夏青登時疼的叫出了聲,扭回頭時眼角的皺紋分外明顯,她難以置信的捂著被拽疼的頭皮,幾乎要撲上來:“怎麼,要仗著你們人多打我一頓嗎?”

    我:“……”

    “阿姨你誤會了,我看你頭髮上有個頭皮屑,幫你摘下來,你看。”我人畜無害的睜大眼睛看她,抬起另一隻手,給她晃了一眼我剛才摳下來的一小塊兒牆皮,在她看清之前,扔了。

    我說:“夏阿姨,洗頭髮要洗乾淨啊,不然被人看見滿頭皮屑,多尷尬。”

    夏青一手有些慌亂的捂自己腦袋,一手指著我“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虛張聲勢的哼一聲,走了。

    舒雲跟夏青對罵的眼睛都泛紅了,匆忙看我一眼,先一步去了洗手間整理自己。

    我跟舒念走在後面,她沉默的從手包裡拿出一個小密封袋給我,我接過,把手裡的兩根捲曲的長發裝了進去。

    舒念說:“有一家鑑定機構我有認識的人,可以保證快而且穩妥。”

    我說:“不用了吧,應該也用不了多久,不急在這一時,我自己找一家就行。”

    舒念點點頭,走了幾步,又停下,抬頭認真的看我:“今天的事你也看見了,夏青喪心病狂,我不想夜長夢多,只盼著她盡快身敗名裂。”

    我也跟著停下來,問出了我最近一直想問的問題:“即便許敬亭跟她離婚,但是這麼多年,不管是夫妻財產還是夏青自己存的私產,你怎麼知道她離婚後會過的不痛快?”

    舒念無言,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片刻後卻說:“隨便她吧,我現在只想替我姑媽出口氣,先把夏青趕出去再說,以後再找機會對付她吧。”

    敢情她沒什麼計劃?我無可厚非的點點頭,她們這攤事我其實不想多摻和,等攤了牌,我就撤。

    舒念疲累的攏了攏自己的長發,說:“所以我真的想再多等了,等你的鑑定報告出來,能不能盡快找個機會?我要是沒記錯,下個月許老太太生日,準備辦個家宴,為了我姑媽,不好讓許家在h市丟人,但是總該讓許家上下都知道,許老太太當初棒打鴛鴦,做了一件多麼糊塗的事。 ”

    我有些遲疑,沒有立刻答應她。

    舒念偏頭看我,等我回應。

    我點點頭,給自己留了點餘地說:“可以……等鑑定報告出來,我們可再商議細節。”

    舒念似是舒了口氣,往回走的步子也輕盈不少。

    她走在前面,我看著她一襲藍白色的修身禮服,想起第一次跟鄭易逛街,他給我買那條綠色禮服時,我嫌貴,問導購有沒有便宜些的裙子。

    導購當時指著一件靠角落的衣服,說:“這是去年的款了,現在正打折。”

    那件裙子款式跟舒念這件很像,我當時想著大方又氣質,應該可以穿很多次,所以還翻了翻一旁同一個系列的畫冊,裡面就有舒念身上這件。

    鄭易當時拎小雞一樣把我推開,鄙視的對我說:“你見過哪個名媛會穿去年的衣服?”

    鄭易說:她如果在國外過的好,是不會回來的。

    而夏青,說舒念還有繼子?

    舒念在前面扭過頭來,詫異的叫我:“怎麼不走了?”

    我想了想,試探著說:“你解決你姑媽的事後,還會回英國嗎?”

    舒念挑眉,她很聰明,幾乎是立刻意識到了,說:“你是不是想問剛才夏青說的,我的繼子?”

    這下弄得我反而有點尷尬,我說:“沒聽你提過。”

    舒念笑了一下,笑意未達眼底,說:“該怎麼向別人提?老公去世,幾個繼子跑出來要分財產,我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在國外無依無靠,鬥不過他們,只能灰溜溜的回來。”

    我想起舒念剛回來時辦的那場聲勢浩大的party,完全不能跟此刻穿過季禮服的她對上號。

    舒念似是知道我是怎麼想的,說:“我還想著讓舒家在我這一輩再站起來,總不能再教人知道,連舒家唯一的後代現在也活的苟且又狼狽,所以對外,當然得要點臉面,有些事是不敢說出來讓人知道的。”

    她誠懇的說:“呦呦,我把你當作朋友,今天你聽到的這些話,請你不要往外說,可以嗎?”

    我理解的點點頭:“這是自然,我這個人雖然八卦,嘴巴還是挺嚴的。”

    舒念笑了笑,說:“盡快解決姑媽的事,我會再回去的,回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回家的路上,鄭易開著車,看了我好幾眼,聲音低沉的說:“茶具都給你買了,還有什麼不高興的,一晚上走神不知道多少次。”

    我拿著手包,隔著柔軟的羊皮彷彿摸到了裡面扎人的長發,我苦惱萬分的仰頭嘆了口氣,說:“我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鄭易撇撇嘴: “那就別說。”

    我:“……”

    你倒是 問我啊!問問我我就告訴你了!我已經感覺自己的智商快不夠用了!

    鄭易說:“哪來那麼多小心思,你就是不聽話,不然每天吃吃飯練練球,過得比誰不舒服。”

    我驚奇道:“又聽話,又乖,天天無所事事,那還是個大活人?你把我當狗養嗎?”

    鄭易側頭看我一眼,翹著唇角抬手摸了摸我頭頂,“來,叫兩聲聽聽。”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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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聊天

    我跟鄭易,雖然是男女朋友,大家住對門,還幾乎每天都串一次門,但是我們兩個彷彿生活在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週一到週五,他每天早早出門上班,晚上回來早的話就做飯給我吃,吃完繼續加班;而我,想去上課的時候就選著感興趣的上一上,不想去的話,就宅在家裡,中午鄭易發微信問我有沒有吃午飯的時候,我才剛剛睜開眼睛。

    有一天吃完晚飯後,鄭易抱著電腦看股票,我大剌剌的靠著他約鄭皓打遊戲。

    鄭易看不過眼,酸氣十足的說我的人生沒有追求。

    我說你們追求的東西,我已經有了。

    氣的他突然就挪開了身子,我一時不察,咣當就仰倒在了地毯上。幸好地毯毛多夠厚,我氣得牙根癢癢,掙扎著想坐起來揍他,他卻壓著我耍了一頓流氓。

    耍完還不忘教育我:該找點事做了。

    事實上,不用他說,我其實也正在考慮今後該做點什麼。

    我和夏青的樣本上週已經交給了鑑定機構,工作人員說結果出來後會通知我。等下個月把夏青這事了結,我以後跟這個圈子的交集也就只剩了鄭易。

    這樣一想,我學的那些鑑賞課程們未來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我挽著鄭易的胳膊矜持高貴的參與幾句相關的話題時,被他的擁躉們誇上一誇。

    我心想,再這麼下去,我基本就是個廢人了,是時候重提我兒時的理想了。

    可能是受我爸的影響,我對老師這個職業充滿尊敬和好感,上小學時因為英語老師格外漂亮,所以當時最大的理想是成為一名英語老師,並天真的認為當上英語老師,我也會變漂亮,後來長大發現老師的工資很低,我才知道小時候的我是多麼的崇高又無知。

    我把當老師的打算告訴鄭易後,鄭易先是點頭誇讚,然後在我的興奮不已時輕飄飄的問:“h市的老師很難考,你是外地戶口,考的上?”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我沖他眨了眨眼說:“買一個。”

    鄭易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你要是敢買,我就敢去教育局舉報你。”

    我:“ ……”

    這跟小說裡寫的完全不一樣!我輔導書都買好了,不過是嘴上逗他兩句而已,沒想到他連幾句好聽話都不會講,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為愛一擲千金什麼的,在鄭易身上通通不成立!

    對此,我堅持了一整天都沒有回復他微信,惡人就該有惡報。

    就在鄭易發微信求和,表示明天晚上給我做油燜蝦的時候,鄭皓電話打過來了。

    跟舒念一起來中國度假的aaron,明天就要回英國,今晚舒念幫他辦了個歡送party,邀請大家去。昨天上午的時候我其實也接到了舒念的邀請,但是顧念著鄭易不喜歡她,就拒絕了。

    沒想到鄭皓居然想去,我驚奇的問他:“你跟aaron什麼時候這麼惺惺相惜了?”

    鄭皓嗷嗷亂叫:“就是那天晚上你拉著他演出啊!他小提琴拉的太牛逼了啊!李斯特的曲子他全都會!我作為一個李斯特的鐵粉,怎麼能不跟他一見如故,再見傾心呢!”

    我:“……你成語用錯了吧?”

    鄭皓說:“不要關注這些細節,你來吧來吧,給你表演四手聯彈,我還有正事找你呢,你早點來昂!”

    說完,啪嗒掛了我的電話。

    鄭易又發了一條微信,說:晚上有事,今天自己點外賣吃,不准開火。

    我其實想去給aaron送行,因為上次他幫我當眾打臉夏青後,我還沒有鄭重謝過他,如今他要走我還不露面,實在有些不懂禮貌。

    我想了想跟鄭易說:鄭皓叫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party,aaron你記得吧?

    大概是我終於跟他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鄭易很快回復說:可以,晚點我去接你

    我給他回復了一個乖巧的表情,同時心想,哪天買點酒,把鄭易灌醉,好好套一下話,為什麼這麼反對我跟舒念說幾句話。

    aaron的party十分熱鬧,他這段時間內結交了很多年輕朋友,大家再各自呼朋喚友請幾個人一起過來,酒吧的房頂都差點被掀翻。

    我跟aaron擁抱了一下,剛把禮物送給他,鄭皓就冒了出來。

    “你捐的錢他們已經收到了,那所希望小學正在籌建中,你想給小學起個什麼名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鄭皓扯著嗓子問我。

    我黑著臉同樣扯著嗓子問他:“你說的正事就是這個?!”

    鄭皓不明所以的沖我點頭:“這不是正事嗎?”

    我:“……”

    我要知道aaron這個小提琴王子開party的畫風是這樣,打死我都不來。

    鄭皓說:“青基會還要給你頒證書呢!你得取個名字,我覺得呦呦希望小學很合適,呦呦鹿鳴,充滿朝氣和對祖國花朵的殷切希望!”

    在一個群魔亂舞的酒吧裡,談論祖國的花朵,花朵們十分嫌棄好嗎!

    “不好,太尷尬了,我建個小學又不是為了把自己名字掛上去……”我搖搖頭,隨即靈機一動,“不如叫鄭易希望小學?”

    鄭皓黑人問號臉般懵逼的問我:“關鄭易什麼事?”

    我高深莫測的看了他一眼:“你這種單身狗是不會懂的。”

    鄭皓吐著血跟我說了聲絕交,一臉受傷的走了。

    這個party其實很無聊,我作為一個宅女,根本沒有辦法理解他們現充族嗨瘋了一樣的叫聲。

    在場除鄭皓外,我認識的唯一一個熟人,就是舒念了。

    舒念坐在角落裡招呼我,笑著說:“感覺自己真是老了,看著他們玩的高興,我竟然一點都不想參與。”

    我雖然比她小好幾歲,但忍不住跟著一起點了點頭。

    舒念說:“鄭易怎麼沒來?”

    “因為他不喜歡……”我咳了一聲說:“這麼熱鬧。”

    舒念點點頭:“上大學那會兒他就不喜歡。學校裡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party、聯誼活動,每次我興沖沖地想去,鄭易就拉著臉,不肯鬆開手裡的電腦。基本上,十次裡,他能去一次就不錯了,還是我求來的。”

    我喝著果汁說:“你跟他感情還挺好嘛,十次好歹能答應你一次,我求他一百次,他都未必答應我。”

    “不會吧?”舒念詫異的看我,開玩笑的說:“他這人雖然冷淡了點,但是對女生不會這麼冷血的。”

    “真的。”我說,“昨天我說要買一個教師資格,找個學校去做老師,他都不同意,讓我自己去考,你說這得考到什麼時候?是不是很過分?”

    舒念搖頭說:“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在對待女孩子上竟然越來越寡情了,這麼說,他對我這個前任還算挺好了 ”

    我也笑,看著她問:“是不是再次感覺到了心動?”

    舒念臉上那個懷念的、柔軟的笑頓時停住了,她若有所思的看我,笑的客套疏離:“我怎麼聽不懂了?”

    “我隨便說說,你別誤會。”我吸了口果汁,擺擺手說:“我就是看你跟鄭易挺配的,有時候你倆站在一起,我都覺得自己是來給你們做女配的,破壞你們舊情復燃,卻又考驗了你們在一起的決心,在我的襯托下,你們最後手牽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舒念怔了一下,隨即笑起來,“你說話怎麼這麼有意思?我跟鄭易這都分手多少年了,不可能的,他身邊女孩雖然多,但是選你做女朋友,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點點頭,從善如流的說:“估計是因為看上了我的60億。”

    舒念微笑著沒說話。

    我默默喝著果汁,心想,舒念還真是個老狐狸,一邊當著鄭易現女友的面懷念過去的戀愛時光,一邊又謙虛的表示自己不可能,但我妄自菲薄的時候,她卻又笑瞇瞇的一副默認的態度。

    上次跟她聊完,我就一直覺得奇怪,聽她的意思,是去世老公的繼子冒出來跟她爭家產,她爭不過,就回來了。她這麼幹練又十分要強的人,姑媽受了委屈都要幫,自己受委屈,難道就忍了?

    然而我知道的實在太少,心裡有疑問,卻並不了解各個環節的原委。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在我跟夏青這件事上,她有什麼文章可做。

    看來還是要問問鄭易。

    舒念出聲說:“你跟夏青的鑑定結果快出來了吧?”

    我看了她一眼,含混的說:“快了吧,機構說等報告出來會通知我去取。”

    舒念點點頭,也不再開口搭訕了。

    我拿出手機問鄭易,什麼時候能來接我。

    過了半晌,鄭易才回復:我在醫院,抽不開身,你先自己打車回去,注意安全。

    醫院?

    我正納悶,就見鄭皓急匆匆的從人堆裡擠出來,一頭大汗的往外走。我叫了他一聲,追過去問他:“你怎麼這就走了,不四手聯彈了?”

    鄭皓急聲說:“我爸突然犯病了,我得過去看看。”

    我聽得一愣,怪不得鄭易會說他在醫院,“嚴重嗎?”

    “不知道。”鄭皓胡亂擦他頭上的汗水。

    我追著他邁開的大步,說:“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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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8-5-25 00:09:44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醫院

    鄭皓出了醫院電梯就直奔手術室,我穿了一條修身魚尾裙,一路小跑都跟不上他。

    鄭易坐在手術室門前的椅子上,手肘拄著膝蓋,兩手交握著抵在額前,面色深沉。

    “到底怎麼回事?”鄭皓人未到跟前就焦急的開口問。

    鄭易扭頭看他,一眼便看到了跟在他身後的我:“你怎麼來了?”

    “舒念姐給aaron開party,我們一起去的。”來的路上我跟鄭皓說了正在跟鄭易交往,不等我走近開口,他便匆忙的解釋了兩句,接著問:“爸到底怎麼了,白天不是還好好的?”

    鄭易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一旁的鄭皓媽媽謝嵐見到兒子來,立刻六神無主的撲了上去,帶著哭腔指著鄭易說:“我就沒見過像他這樣不肖的兒子,你爸本來都快好了…… ”

    鄭皓少見的沉穩,皺著眉攔住要衝上前去指責鄭易的謝嵐:“行了媽,你冷靜點!這會兒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人來人往的不覺得丟人嗎!爸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謝嵐勉強鎮定了些,眼淚還在往下掉,說:“你爸這是被氣的……上次做了支架手術後本來恢復的挺好,今天突然就犯病了,醫生說可能是出現了晚期血栓……我也聽不懂,還不知道要搶救多久。”

    醫生都在手術室裡,沒有人出來同步搶救的情況,只能乾等。鄭皓拉著謝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小聲安撫她。

    鄭易皺著眉,目光定在空中虛無的一點上,久久不動。

    我放輕腳步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時伸手握住了他搭在腿上的手。

    鄭易側頭看了我一眼,我捏了捏他手背,他頓了片刻,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低聲說:“會沒事的,你不要亂想。”

    鄭易點點頭,緩慢的長舒了口氣。

    過了半小時,有醫生從裡面出來,急匆匆的往護士站方向走,鄭易跟鄭皓立刻起身詢問情況。

    醫生摘了口罩邊走邊說:“病人送來的比較及時,主刀醫生已經控制住了病情,但是詳細的發病原因還在查,你們不要著急。”

    說完安慰似的點點頭,去找護士交代事情了。

    鄭家幾人俱是鬆了口氣,謝嵐拍著胸口說謝天謝地,然後開始低聲給鄭皓上眼藥:“你爸晚上飯都沒吃一口,硬生生被自己兒子逼著面紅耳赤的吵了一個多小時,醫生早就說過,不允許情緒激動……”

    她絮絮叨叨的說,鄭皓皺著眉時不時瞥鄭易一眼,卻沒有打斷她。

    我拽了拽鄭易,說:“你晚上也沒吃飯吧?樓下有便利店,下去吃點,順便給大家買些水喝。”

    夜晚醫院活動的人少,急診這邊偶爾會有幾個突發急病的送來,我跟鄭易一路下到一層,往便利店方向去。

    他格外沉默,我有心讓他壓力小點,就說:“今天丟死人了,舒念沒跟我說party開在酒吧,我隨便挑了件裙子就去了,顯得畫風格外清……”

    我話未完,鄭易突然沉聲說:“別再跟我提舒念。”

    我不知所措的愣怔了一下,不解的問他:“怎麼了?我知道你討厭她……本來還想問你,當初為什麼會跟她分手,是有什麼問題嗎?”

    鄭易的爸爸還在搶救,這其實並不是一個適合談論這個話題的時機,但是冷不丁的被他甩一巴掌,我確實有點懵。

    鄭易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停住腳步問我:“你的60億,對你而言重要嗎?”

    我有些茫然,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重要啊。”

    鄭易:“ ……”

    他一副不想再開口的樣子,我又趕緊搖頭說:“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鄭易無語的看我,過了片刻卻倏然笑了一下,像是高興了些,又像是很無奈,他伸手將我的手包在手心裡,捏了捏,說:“剛才不該吼你,是我不好。”

    我面無表情的看他:“你也知道剛才吼我了?”

    鄭易點點頭,難得心虛的看了我兩眼,咳了一聲,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適時的開口問他:“為什麼今晚又和你爸吵架了?還是因為鄭家企業的事嗎?”

    “嗯。”鄭易疲憊的點頭,過了片刻說:“他想讓我和舒念結婚。”

    我感覺自己嘴巴張得可以塞下整個雞蛋。

    “為什麼?”我難以置信的說,“舒念不是挺窮的嗎?你爸是想收留無家可歸人士做慈善嗎?”

    鄭易挑眉:“你怎麼知道舒念挺窮的?”

    “聽說的。”我把自己手裡少有的一點信息告訴他,“舒念的老公五十多歲的年紀,跟前妻生的小孩早就成年了,她老公不是挺有錢嗎,人一死,大家就各種爭財產,然後舒念輸了,就回國了。”

    “你倒也不全是傻的。”鄭易聽得直看著我笑,說:“不過你這個版本支零破碎不全面,舒念跟他老公六七年的婚姻生活,她老公的遺囑裡,將一家公司的部分股份分給了她,只是她老公的幾個孩子認為遺囑無效,正在走司法程序,就快出結果了。”

    “所以呢?”我仍然一頭霧水,隨口說:“她拿到的股份很多很值錢?你爸想讓你跟她聯姻?”

    鄭易看了我一眼,居然沒有說話。

    我:“……”

    “不是還沒有認定出結果嗎,你爸怎麼就能肯定舒念會順利繼承呢?”我難以理解的說:“你家也挺財大氣粗的吧,還缺她這點錢?”

    “不是錢的問題……”鄭易微皺著眉說。

    “鄭氏做的是實業,大型實業集團都有完整的供應鍊和倉儲管理技術,以前都是線下市場,鄭氏在業內的供應和倉儲能力一直領先,但鄭氏層級體系老舊,他心髒又有問題,管理上力不從心,這些年內部越來越混亂,外界技術卻在不斷的革新,隨著線上交易對物流時效的要求,倉儲和供應都是問題的核心,年輕企業都在不斷升級,鄭氏的系統如今已經掉隊了。”

    “舒念擁有股份的那家工業公司,擁有的智能調度系統和自動化管理儀器,恰恰可以解決鄭氏現在的難題。”

    我聽的一知半解,但是卻明白了:“因為她有股份,所以跟她聯盟,可以直接使用那家公司的技術?”

    鄭易點頭說:“各家實體企業都想拿到這家公司的技術,一來政策受限,二來以它當前的市值即便能收購也需要有足夠多的現金流支撐。更何況,以鄭氏目前的能力,哪怕進行一些資 本運作,也很難吞下它。”

    “哦……”我了然的點頭,覷了他一眼,說:“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鄭易瞥我一眼,捏了我手一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鄭氏走到如今的地步,自是它應有的報應,你的錢拿過來,以現在的情況,保證幾年就給你虧沒了。”

    鄭易遞給我一個警告的眼神,我縮縮脖子,不敢吱聲了。

    “沒有技術,你們的家族企業,豈不是就要縮水了?”我遺憾的說:“你以後就不是富三代了,我對自己找男朋友的眼光感到深深地懷疑,男朋友還沒我有錢。”

    鄭易:“……”

    鄭易面無表情的說:“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笑而不語,想了想問他:“那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

    “不知道,這堆爛攤子是鄭兆和的,別想丟到我頭上,所以我剛才會跟你說,以後別提舒念。”鄭易似是心情好了一些,風輕雲淡的說:“等他醒了,我倒是可以給他一個中肯的建議。”

    “什麼建議?”

    鄭易意味深長的說:“他不是還有鄭皓?鄭皓可以娶舒念。”

    我:“……”

    我跟鄭易在便利店裡買了幾個飯糰,用微波爐熱了給他吃了兩個,又買了幾瓶水,裝著準備拿上去給鄭皓和他媽。

    鄭易連吃個幾塊錢的飯糰都跟我等普通人不一樣,雖然吃的大口,卻又賞心悅目,他顯然是餓了,吃完兩個又要再吃一個。

    我慈祥又充滿母愛的看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還沒有給我講,怎麼跟舒念分手的?”

    鄭易抬頭看了我一眼,等慢條斯理的吃完最後一口,才說:“你沒必要知道。”

    我納悶非常:“為什麼?我發現你對這件事很諱莫如深,難道你們兩個當初分手,是因為她給你戴了綠帽子?”

    鄭易:“……”

    鄭易黑著臉說:“你再敢亂說,我就先讓你嚐嚐戴綠帽子的滋味。”

    “我肯定會選擇原諒你啊!放心。”我笑瞇瞇的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為什麼分手?”

    鄭易不說話,直到我們出了便利店,在昏暗的路燈下走了一段,他才在我不斷的要求下,籲了口氣說:“因為我沒錢。”

    我:“ ……”

    我呆滯了半晌,才機械的說:“她是不是也不知道你辦公室裡那幅畫是塞尚的?”

    鄭易反映了片刻,明白後揉著我頭髮失笑道:“是,她哪有你聰明,因為一幅畫,就惦記上我了。”

    我一頭黑線的看著他:“你的畫,我可以買九幅好嗎?”

    鄭易斂了笑說:“上大學的時候,哪有什麼錢,高中畢業後我就沒再跟家裡要過錢,出國留學靠的是全獎,大學都是靠著炒股吃飯。”

    我心裡像被針扎了一下,跟他十指扣著,掌心似乎感受到了他飽經風霜、被生活磨礪出的繭子。我看似風光的富三代男朋友,實際上生活的還不如我一個平頭小老百姓。世上比他還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此刻,我只覺得心疼,他高中時喪母,大學又獨自奔赴異鄉,自己摸索著學習做飯,可能連每一筆股票交易的手續費都要算計。

    鄭易一頭黑線的看我:“你這是什麼眼神?”

    我癟癟嘴說:“沒想到你過的比我還慘,我以前好歹有個父親疼愛,每月生活費準時打到卡里,從來花不完。”

    鄭易抬手抵唇咳了一聲:“前一兩個月確實比較慘,後來炒股收益不錯,畢業的時候我大概存了幾十萬英鎊。”

    我:“…… ”

    我面無表情的說:“當我什麼都沒說,謝謝。”

    鄭易在一旁笑的不行,簡直樂不可支。

    “你覺得幾十萬不少,這點錢,在舒念眼裡,什麼都算不上。”鄭易說:“我跟她在大二大三的時候,相處確實很愉快……你這副不高興的表情,我說不下去了。”

    我用手往上提了提自己的嘴角說:“你說你說。”

    鄭易說:“第四年碩士畢業,我準備去華爾街,她不能接受,於是就分手了。”

    “為什麼?”

    鄭易直白的說:“按照你說話的風格,是因為我不想回家繼承家族事業,當一個富三代。”

    舒念跟鄭易從小認識,後來舒雲移居英國,舒念在她父親病逝後便賣掉祖宅投奔了自己的姑媽,後來跟鄭易上了同一所大學,她便開始在鄭易跟前刷存在感,氣質又風趣,雖然長相一般,但是聰明又對人無微不至。

    鄭易一個可憐巴巴自己炒股賺錢的留學生,最終沒有禁得住她長期不懈的追求。

    那時鄭易不知道舒念是怎麼想的,而舒念在一開始追鄭易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在打著鄭氏未來夫人的主意,誰也不知道。

    舒念知道鄭易家中的情況,但是她以為,鄭易會爭奪屬於他的那份東西,所以一直等待著大學畢業,自己將以鄭易正牌女友的身份跟他一起回國共患難,最終成為鄭氏夫人,光耀自家不知道已經倒掉了多少年的門楣。

    誰知道,鄭易根本不屑鄭氏的那點資產。

    舒念的眼光不能說不好,但是也有走眼的時候。或者說,她太心急了,她等不到鄭易自己成為富一代,她急於獲得身份和地位,在眾人面前揚眉吐氣。

    所以舒念毫不猶豫的甩掉了窮小子鄭易,風光的嫁給了跟英國王室沾邊的一個中老年人。

    我越聽,越覺得舒念這個人回國一定別有目的。

    就像鄭易說的,鄭氏需要她手裡的股份,那麼舒念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她回來,是不是就已經準備好,拿這個跟鄭易作交換條件?

    但是她遲遲沒有動作,鄭易爸爸都著急上火到住院了,她卻還在不動聲色的找我幫忙去揭穿夏青。

    這背後還有什麼隱情,我不知道,但是以鄭易對這些盤根錯節的內情的了解,他也許能知道舒念想做什麼。

    我轉頭看鄭易。

    鄭易自嘲的說:“現在知道舒念跟我分手的原因,是不是想笑?憋住,不准笑出來。”

    醫院裡的燈光明亮又溫暖,我說:“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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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5 00:09:58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媽媽

    “什麼事?”鄭易伸手按亮電梯鍵,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覷著他神色,生怕剛開口就被他狂噴一頓,小心翼翼的說:“我跟舒念正在合計一件事……”

    鄭易挑眉,一副“你這樣的還能她這種人一起搞麼蛾子”的表情。

    我說:“舒念的姑媽跟許敬亭年輕時的二三事,你知道吧?”

    “聽說過一些。”鄭易興致缺缺的應聲,“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二女爭一夫的戲演了這麼多年,也不嫌膩。”

    我:“……”看來鄭易對套路也是很有研究的。

    電梯門開,我跟他一起走進去。

    我說:“舒念想幫她姑媽跟許敬亭重歸於好,所以要對付夏青,讓許家把夏青掃地出門。她讓我幫她。”

    “你能幫她什麼?”鄭易皺了下眉, “週呦呦我告訴你,許諾那個媽不是個一般人,能撒潑變臉也能端莊賢惠,這麼多年許家老太太都拿她沒轍,你別因為被夏青刁難過,就傻不愣登的被人當槍使……”

    他話還沒落音,我剛想張口反駁,鄭易手機響了。

    電梯徐徐向上走,因為安靜,我又站的離他接電話的耳邊近,聽到鄭皓的聲音說:“你們在哪兒,手術結束了,醫生有情況要講,趕緊回來。”

    鄭易微蹙著眉“嗯”了一聲,低頭掛電話。

    我暗自握了握拳,說:“我手裡有夏青的把柄。”

    鄭易似乎有點走神,隨口問道:“什麼把柄?”

    “我是夏青的女兒。”

    鄭易猛地抬頭,震驚的看我,目光犀利又難以置信。

    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虛,囁嚅著說:“我之所以單親,就是因為她拋棄了我和我爸,舒念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希望我能幫她。”

    電梯門開。

    鄭易深吸了口氣,一邊出電梯一邊抬手伸著根食指衝著我點了點,沉著一張臉卻並沒有說出話來,似乎仍然難以消化這件事。

    我趕緊沖他示好,說:“我想不通這裡面有什麼問題,但是能感覺到舒念可能有古怪,尤其是你今晚跟我說了這些,我越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我真是謝謝你!”鄭易大步往前走,沒好氣的說:“你要是等被她當槍使了再告訴我,週呦呦,你自己掂量掂量夠不夠跟別人使心眼的。”

    主要是我也不知道這裡面還有這麼多事啊……你早點又不跟我講……

    但是此刻我也不敢嘴強了,只能老實的問他:“那我該怎麼辦?”

    鄭皓在前面拐角處沖我們招手,示意快點。

    鄭易加快步伐,沉穩的側頭跟我說:“這件事你不要再摻和了,先去看過我爸的病情,我再跟你考慮這裡面的事。”

    我這些天懸著的一顆心晃晃蕩蕩的終於落進了肚裡,十分乖巧的點點頭,跟他一起去見醫生。

    這個主刀醫生,與剛才跟我們講解情況的醫生,說的完全不一樣。

    “只是暫時是穩住了。”主刀醫生摘掉眼鏡捏了捏鼻樑,“鄭易,你爸這個情況有些複雜。”

    鄭兆和被推進了ccu,身上插滿維繫生命的軟管。鄭家幾個人在ccu外站著,剛才的樂觀煙消雲散,謝嵐被鄭皓攙著,又悄無聲息的掉下淚來。

    醫生說:“病人冠脈置入的支架過多,導致誘發晚期血栓,而且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重,隨時可能再次出現問題,這種情況,早在做支架手術的時候我就跟你們提過……”

    “你們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冠心病治療團隊,曾經拿出過幾百個康復案例給我看,到現在就是這個結論?”鄭易打斷他,神色凝重的說,“有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案?”

    醫生沉吟了片刻說:“之前跟你提過的,開胸做搭橋手術。”

    鄭皓出聲說:“我爸的肺臟功能不好,不是已經否決掉這個方案了?”

    “所以說……”醫生面露難色,“這也是為什麼病人置入支架數量已經很多了,但仍然沒有搭橋的原因,只是沒想到會出現這麼嚴重的血栓,我剛才已經緊急跟幾位專家聯繫過,如今……只剩這個方案了。”

    鄭家的幾人,都不說話了。

    我聽得不是很懂,但是也能明白,鄭易爸爸這病,可能很嚴重。

    醫生給了方案,卻不樂觀。

    鄭皓也有些慌了,頻頻側頭看鄭易。

    半晌,鄭易沉聲問:“還有有沒有其他方案?”

    醫生肯定的搖了搖頭。

    鄭易短暫的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後,下了定論,他點點頭說:“試試吧。”

    手術要儘早進行,確定治療方案後,家屬需要跟醫生去商議細節,鄭皓在前面跟著醫生走,鄭易走了兩步,又頓住腳轉回身找我。

    他站在我面前,顯出一些疲態,伸手揉了揉我頭髮,低聲說:“你先回去,我今晚估計要守在這裡。”

    我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將手裡的水遞給他,伸手去拉他垂著的左手:“你好好的,明天我再來看你。”

    鄭易眸光深沉的看我,握著我手借力拽了我一下,然後伸手抱住了我。他下巴抵在我頭頂上,聲音沉沉的說:“回家路上註意安全,舒念的事先不要管了,等我忙完再說,聽話。”

    我埋在他懷裡,感受到他溫熱清爽的氣息隔著襯衫傳遞過來,感覺眷戀又不捨,點點頭,“嗯”了一聲。

    鄭易低頭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潤的吻,說:“去吧,明天再來。”

    因為擔心鄭易爸爸的情況,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微信問鄭易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手術。

    鄭易回復說手術在下午,醫生在敲定最後方案。

    我說:那我過去找你吧,你吃早飯了嗎?

    鄭易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吃過了,這會兒事情有點多

    然後發給我一張照片,走廊里站了很多探病的人,有的面色惶然,有的老態龍鍾。

    他說:心懷鬼胎的人都來了,比較亂,你先別過來了。

    我一想,他應該要應付很多聞訊而來的人,肯定是一番忙亂,於是給他回復說好,下午再過去。

    臨近中午時,我收到了鑑定機構發來的提示消息,說結果已出,可以去拿報告了。

    然後我看到了上午不注意的時候,舒念發來的微信:鑑定結果出來了嗎?

    我看了一眼就退出了聊天頁面,心想真是對不住,雖然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存壞心,但是現在我男朋友說了,不讓我理你,我得聽他的。

    下午我去拿了鑑定報告。

    上面明晃晃的寫著:提供的兩組頭髮絲,親權概率99.9991%。

    沒有意外,也沒有驚喜。

    我把報告裝到包裡,拿出手機來想要跟鄭易說一下,準備過去醫院陪他。

    然後就接到了一個電話,剛接通,那頭便傳過來一串嚶嚶嚶的哭泣聲。

    嚇得我差點把手機扔了,莫名其妙的問她:“你誰啊?”

    “呦呦,我是媽媽。”

    我:“……”

    我聽出來了,那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聲音,確實是夏青的。

    不等我說話,她便崩潰的哭著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兒,呦呦,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不好,讓你受苦了我的女兒……”

    她說“是媽媽不好”。

    這一瞬間,我的內心洶湧起無數種情緒,積攢了二十多年的話全都湧向了喉嚨處,我張開嘴,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她在電話那邊語無倫次的哭泣與懺悔,我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實現模糊又濕潤。

    良久,她在那邊哽咽的著喚了我一聲:“呦呦……”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是你女兒的?”

    她頓時又壓抑的哭出來:“我今天收拾東西,看到了你父親的照片……你跟他長得那麼像,我對不起你們父女……”

    她生了周潯生的孩子,卻直到再次看見他的照片,才能記起他的樣貌,想到我跟周潯生長得想像,從而意識到我是她的女兒。

    是有多麼的不走心。

    我以為,真的需要等我把包裡的鑑定證書擺到她面前,她才會大驚失色的承認。

    我說:“沒關係,反正我沒有打算認你這個媽媽,不用說對不起。”

    夏青似在那邊愣了片刻,隨即顫聲說:“你恨我對不對?我沒有做好你的母親,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媽媽也不願意扔下你不管,呦呦,媽媽能不能跟你見一面……”

    我打斷她說:“不用了,我不想聽你的苦衷,也沒有必要。”

    “呦呦!”夏青淒聲說:“就當媽媽求求你好不好,讓我見你一面……我以前沒有意識到你是我的女兒,呦呦……給媽媽一個機會好嗎?”

    她哭得越發痛苦,我咬著唇摸了把眼睛裡的淚水,半晌,深吸一口氣說:“我只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

    夏青哭著答應,仍在顫著聲自責:“我的女兒……是媽媽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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