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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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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寧 -【我在現代當大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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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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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0:19: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她別過臉,急促的心跳撞得胸腔發疼,望進那雙黑幽的美眸,一股奇異的熟悉感鑽入心底。

    他凝眸淺笑,靜美如畫,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顆雕琢成蘭花狀的透明晶石。

    “這是?”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是禮物。”

    “啊?!這麼貴重……”天啊,她根本是來這裡白吃白拿的。

    “就當是我想跟你交個朋友,如果你願意的話,那便收下它。”

    無數名流擠破頭想攀交的杜大神,竟然想跟她交朋友!這是何等至上的殊榮!只有傻瓜才會說不!

    “我當然願意!”她忙不迭地收下晶石,正欲道謝,肩上的隨身提包傳來關女皇指定的手機鈴聲。

    周映潔連忙向杜若做了個手勢,一邊接起手機一邊往外衝刺。“喂——”

    杜若佇立在門邊,笑意盈眸,靜靜目送那抹散發出盎然朝氣的嬌小人影離去。

    儘管有著如出一轍的容顏,可他記憶中的女童,笑陣有些木然,眼神帶著與年紀不符的老成,周映潔卻多了一抹女童缺少的盎然生氣。

    是不是因為這樣,才會捨不得抹去她對他的記憶?

    杜若側過身,環視恢復寂寥的客房。儘管踏上這條路不後悔,可偶爾停下腳步,回首端詳己身,總不免感到疲憊無力。

    是否因為這樣,當她頂著那張與他唯一銘刻在心的容顏,闖進他幽暗的世界裡,他的心才會起了動搖?

    已經許久不曾有夢,可方才他卻在周映潔身旁放鬆了戒備,夢見了辛蕊……或許形天的警告是對的,這個女人于他而言,是危險的。

    杜若垂下眼睫,嘴角揚起了一絲笑,笑裡盡是自嘲。

    危險?他還怕危險嗎?冒著恐遭天劫的危險,擾亂了這個時空的生死定律,他還有什麼可怕?

    只是,她究竟是誰?為何看得見另一個時空的人與物?他必須先弄清楚這一點。

    杜若坐回了骨董美人榻,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顆晶石,與方才贈予周映潔的那顆,形狀色澤皆是相仿。

    他靜靜等著,等著夜晚到來,等著盜夢石為他取來她的夢……

    夢,不一定是夢。透過夢境,能夠窺探前世,能夠窺閱一個人的心。

    因此,他痛恨作夢,亦不允許自己有夢。

    杜若單手輕撐下頷,捏緊了另一掌的晶石,緩緩閉上了眼,沉入幽深不見光的冥思。

    “周映潔,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面對關女皇的炮火連天,周映潔縮了縮自認還算修長的白嫩頸子,抿緊唇瓣的表情甚是無奈。

    求饒戰術一對上關女皇,即刻宣告無效,持續炮火猛攻:“你竟然沒告訴我,那個杜若根本不是糟老頭!說!究竟還隱瞞了什麼?”

    “因為你沒問起……”

    “你就不會主動提起嗎?難不成你有什麼特殊理由想瞞著我?”關女皇那雙酷似貓兒眼的媚眼一睨。

    周映潔小臉泛苦,只敢在心中哀叫:那是因為我想保護美男免受肉食女王辣手摧花啊……唔,她最好是有膽說出口,要是讓關女皇聽見,她這個小肋理就KO了!

    為保住飯碗外加項上人頭,周映潔只能心虛解釋:“當然沒有。是老闆自己說對杜先生沒興趣……”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原來他年輕又性感。”關苡樂的語氣滿是懊悔。

    “老闆你根本沒見過他,怎麼會知道他性感?”她好奇。

    關苡樂瞥了小助理一眼,“至少他的聲音很性感。”

    “……聲音也可能騙人啊。”誰說聲音性感,本人一定帥?

    “周映潔,你是怎麼回事?好像很不希望我認識這個杜若?”

    心思被戳中,她乾笑,兩手直揮。“沒有,沒有的事!”

    “請搞清楚你的立場,你是我的助理,你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會跟杜若接觸,因此,真正有資格跟杜若認識、接受他邀請的人,應該是我。”

    “是是是,我真的錯了。”周映潔從善如流的點頭認錯。

    在這些唯我獨尊的富二代面前,最好多認錯,少爭辯,方是和平生存之道。

    見小助理被炮火轟得臉色慘白,關苡樂總算鳳心大悅,紅唇一翹,說:“好了,現在跟我說說杜若吧。”

    唉,該來的總歸會來,親耳聽見杜若那抹溫潤迷人的嗓音,感情空窗好一段時日的關女皇不心癢癢才怪!

    周映潔只能默默祈禱,日後這兩人相見,杜若能夠堅守先前一貫的難搞排場,還有不為任何名流權貴動搖原則的鐵腕作風……

    思及此,她覷了一眼嬌豔如薔薇的老闆,再細數曾經拜倒在她那雙無瑕長腿之下的男性,不由得再次深深歎息。

    除非杜若不愛女人,否則他能逃過這一劫的機率,恐怕是零。

    入夜。

    溫暖柔和的光暈,渲亮了擺設簡單,卻不失巧思的小套房。

    沐浴完畢的周映潔,宛若劫後餘生的爬上床,慶倖自己又活過了平庸無奇的一天。

    臨睡之前,她側躺下來,垂視著手心裡的晶石,腦中浮現杜若溫柔噙笑的面龐,心口不禁一軟。

    “什麼時候,像這種大神級的人物,也看得見我這種小助理了?”她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搶任凱女皇的私人助理已經有兩三年時光,因著這層關係,期間她不知接觸過多少總字輩的大人物,老少皆有之,富二代更不必說,幾乎天天都有機會交手。

    檯面上的制式對答,以及關係親疏遠近的種種差別待遇,她碰得多了,早已麻痹,也相當明白,助理就是助理,說難聽點,就是一條混飯吃的人身忠犬,要想得到尊重或禮遇什麼的,想都別想。

    儘管不清楚杜若的背景,可依他現今的身價地位,幾可稱得上是半個名流,他大可以用鼻孔瞪人,或用金錢衡量一個人的價值。

    但杜若非但沒有這麼做,相反地,他平易近人到一種很可怕的境界。

    這是一個人人都在學習如何炒作自己、製造話題的瘋狂年代,外界對杜若的好奇度早已沸騰至頂點,而他的外貌以及氣質,全然迥異於一般人對算命師的既定印象,幾乎可以預見,若是他翩然現身於媒體前,肯定會掀起一陣杜若風潮。

    名氣才能帶來財富,財富造就地位,地位能帶來權力,而權力恰恰是滿足人性貪婪的捷徑。

    但凡是人,都難逃欲望的支配。照理說,杜若應該善用他迷惑人心的外貌,取得上述那些人窮其一生所追求的。

    可他沒有。他低調,隱藏一身風華,仿佛根本不在乎那些。

    但假使他真不想成名,不想擁有地位財富,那他當初又何必替權貴人士卜卦算命?沒道理他不曉得那樣做,將會使他一夕爆紅,想藏鋒也藏不住。

    唔……她似乎想得太遠了。

    眼皮已有些沉,周映潔抵抗了下,終究不敵睡意,攏起手中的晶石,安然入夢。

    暗夜寂寂,遠在城市另一端,另一間彌漫異香,幽暗沉肅的房裡。

    靜坐了一夜的杜若,緩緩睜開了眼,一旁擱在桌上的盜夢石,流光滿滲。

    這晶石之所以被稱作盜夢石,在於它擁有喚醒人心深處,早已遺忘,或者被其他因素封埋的記憶。

    哪怕是三生之前的事,亦能被盜夢石喚醒。

    承載著深沉黑洞的美眸,瞬也不瞬地凝視著那顆晶石,慢慢地,流光之中,出現了教他一時難以置信的畫面。

    透過夢境中周映潔的雙眸,他竟看見了過去的西杞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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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0:19:1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那個早在他出世之前,只曾經耳聞過,錦繁榮華的西杞盛世。

    他看見了俊美如神人的懷沙王,看見了纖細病弱的王妃……那是他即便一死也想再見上一面的雙親。

    透過周映潔的雙眼,他看見她身穿一襲淺紫曳地花衫,長髮垂放於胸前,手中端著一杯花苞狀的鎏金杯盞,走過兩側有雕鏊著曼陀羅花紋紅木窗的長廊。

    她停在長廊盡頭,推開了門,濃白煙霧飄出,她繼續抬步往裡走,進到縟麗的房,入目所見俱是金碧輝煌。

    錦織大臥榻上,橫躺著一道纖細曼□的身影、渾身包裹于紫紅色織花錦衣之中,一頭青絲披散面下。

    他震愕未止,隨即聽見榻上那女子啟嗓:“莞莞,過來。”

    “姥姥有何吩咐?”夢中的周映潔拘謹仔細,即便看不清她臉蛋,可從聲嗓仍能聽出戒慎。

    “懷沙王可來過?”榻上的女子緩緩抬手,手中執著掐絲琺瑯玉嘴煙槍,一圈圈煙霧自那張紅唇徐緩吐出,氤氳一室。

    見狀,夢境之外的杜若倏然一僵,美陣瞪大,恨意充盈其中。

    是她!

    那個他從未親眼見過,卻是自萌智以來,便一直切骨恨著的那個女人——

    西杞王朝開國祭司,芸姥姥。

    “回姥姥的話,人就在外頭,還沒走呢。”夢中的周映潔躬著身回道。

    “又想來替他那對雙生子求情?”

    “恐怕是的。”

    “隨他去吧,無論他怎麼求情都沒用的。”芸姥姥吐了一口煙,冷笑。

    “姥姥,為什麼懷沙王的孩子註定得死?”

    霧氣縈繞的房裡,霎時一片靜謐。

    芸姥姥沒回話,夢裡的周映潔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言語。

    “莞莞,懷沙王的事不是你能過問的,別將心思擺在這上頭。”

    “莞莞知錯。”

    忽焉一陣風起,刮散了這場夢境,濃濃的霧氣遮翳了一切。

    下一瞬,濃重霧氣徐徐散去,夢境已變。

    身披金色燭龍紋鎧甲的懷沙王,俊美的面孔猙獰如鬼魅,驟然揮動手中那把金劍,朝著一道背身而立,身穿一襲紫色錦袍的纖細身影砍去。

    那一劍,狠狠砍進了女子的肩坎,鮮血淋漓,噴濺如雨。

    女子猛地一個轉身,一張豔如妖花的絕世容顏,美目盈滿了震駭,紅唇掀了掀,欲言,卻是吐出一口腥紅的熱血。

    “我乃開國祭司,是西杞的天,你竟然想弑天而行?”芸姥姥赤紅著雙眼,染滿鮮血的身子已搖搖欲墜。

    懷沙王似已喪失理智,道:“你不肯放過我那雙年幼的稚子,欲斷了我的根,即便弑天又如何?”

    芸姥姥紅唇一咬,卻止不住喉間湧嗆而出的鮮血,她猛然一記撇首,瞪向縮在金殿角落,小臉慘白,淚眼模糊的嬌小身影。

    “你竟然背叛了我……莞莞,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姥姥,莞莞對不住你。莞莞只是想幫那對孩子活下來,沒想過會變成這樣……”莞莞似是傻了一般,經此責問,滿臉惶然的啕哭起來。

    “我絕情無心,偏偏收了你這樣一個軟心腸的徒兒,最終還是栽在你的手裡。”

    “姥姥,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血色寸寸褪去,芸姥姥那張絕豔容顏,宛如一瞬凋零的繁花,逐漸謝下光華。

    芸姥姥勾起沾滿鮮血的紅唇,笑道:“懷沙王,你莫要歡喜,我早已下了預世咒,那對雙生子即便活下來,這一世非奴即娼,遠比豬狗不如!”

    懷沙王聞言大震,握緊了金劍,又是狠狠一劈。

    下一瞬,鮮血濺滿金輝大殿。

    “姥姥……姥姥!”莞莞的尖叫倏起。

    漫長夢境驟然停在這一刻。

    杜若沉痛的閉起了眼,一側臉頰上,清晰可見透明水痕。

    當他再睜眼時,夢境已重新被流光吞噬,盜夢石恢復成平凡無奇的晶石。

    他的目光深沉而木然,雙眸似兩泓不見底的黑壑,空洞而冰冷。

    他抬起手,抹去臉上的水痕,拿起晶石,狠狠捏碎!

    恨意,如蔓生的毒藤,爬滿那張俊麗的臉。

    若不是芸姥姥的預世咒,他與兄長又怎會淪落至此,成為任人踐踏的男娼!

    他穩住紊亂的呼息,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手緊撐住倒映出恨意猙獰的玻璃。

    他怎樣也想不到,當年竟然是她救了他與兄長……

    原來周映潔便是莞莞的轉世,可她的轉世怎會來到這個時空?

    倘若周映潔便是莞莞,那一年花姥姥出手干預西杞內政,殺了懷沙王,並意欲置他與兄長于死地,他在兄長的掩護下,逃出了生天,卻因身上帶傷,險些橫死街頭時,給他飲下一口療傷奇藥的女童,又是誰?

    那女童,分明有著與莞莞相同的容貌。儘管當時他意識不清,可依然將她的形貌刻記入骨,不可能錯認。

    那女童是莞莞嗎?可方才夢境中的莞莞分明是十五、六歲的模樣,怎麼算也兜不起來。

    莫非救了他的另有其人?或者,不過是恰好有著相似的臉孔?

    且不論當年救了他的人究竟是不是莞莞,窺探過那些夢境之後,他已能確定,這個時空的周映潔,便是莞莞的轉世。

    她心慈善良,不忍見他與孿生兄長無辜慘死,暗中幫著懷沙王,救了他們兄弟倆一命。

    若不是後來花姥姥出手干預,他們一家應當可以逃過這場家破人亡的禍劫。

    這些習術之人的命運,終將一再輪回,如此說來,芸姥姥的轉世,肯定就在周映潔身旁!

    芸姥姥死後應劫,輪回為凡人,可她的魂識離不開那柄權杖,不論過程如何,她最終一定會找上他。

    想來,周映潔會出現在他面前,便是受到權杖無形的牽引,準備居中牽線,領著芸姥姥的轉世來見他。

    嘶啞的笑聲,在肅穆昏暗的房裡響起。

    望著窗上的倒影,杜若低低笑著,笑裡不帶一絲溫度。

    多麼諷刺,芸姥姥的徒兒,竟是他們宋家的恩人。

    思及周映潔那張秀婉的臉蛋,杜若胸口升起一股麻熱感,一時說不清心中翻湧的究竟是什麼滋味。

    或許有感激,有久違的溫暖,亦有著,她竟然是芸姥姥徒兒的憤懣。

    無論如何,她都救過宋家,救過他與兄長,不管發生何事,他都會保住她。

    眼下最要緊的,是透過她,找出芸姥姥的轉世。

    倒映在窗面的俊顏陰沉如鬼魅,可杜若依然笑著,仿佛從沒這麼開心過——管這笑使他看上去像個沒靈魂的木偶。

    唯有芸姥姥徹底死絕,魂魄?滅,他才能完成懷沙王死前的心願——

    奪回西杞王朝,奪回本該是宋家的帝位!

    “見、見面?!”

    一早進到公司,位子還未坐熱,周映潔毫無預警接獲杜若的電話。

    “我答應過你,要為你卜卦。”

    線路彼端,那溫潤的聲嗓如春日暖暖,在忙亂的上班潮中,顯得格外沉靜美好,她心口隱隱一悸,兩頰有些燙。

    “噢,我記得。不過……你確定要幫我算命嗎?先說好,我沒有錢噢。”

    “我不收費的。”杜若語調溫柔說道。“記得嗎?我說過,想跟你交朋友,既然是朋友,又怎麼可能收費。”

    對呀,他還送了她一顆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水晶石,怎可能還收算命費用。

    “既然是免費的,我當然是從善如流,多多益善羅。”周映潔呵呵笑說。

    “現在可以過來一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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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0:19: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現在?!”她飛瞄了一下左右兩側。儘管她的工作內容與購物商場的行政業務毫無相關,不過由於同屬關女皇的下屬,她跟其他行政職人員一樣,刷卡上下班。

    “有什麼困難嗎?”

    “呃……是沒有,不過我有一個請求。”

    “請說。”

    “我老闆很想見你一面。”

    另一端,杜若垂掩的雙睫緩緩揚起,想起昨日在電話中交談的那道高傲女嗓,霎時理出了一些頭緒。

    芸姥姥的轉世,會是這個女人嗎?

    “你願意跟我老闆見面嗎?”那端突來的沉默,令周映潔萌生不安。

    儘管杜若待她溫柔可親,但她可不是蠢子,當然也看得出來,杜若並非對誰都這般好,否則也不會有一堆權貴被拒於他家大門之外。

    “既然你都這麼要求了,我見。”

    “真的嗎?”聽見他的回覆,坦白說她心情很複雜,不知該開心還是失落。

    關女皇已下了聖音,非見到杜若本人不可,她這個小助理自然得使命必達。

    但另一方面,她很替杜大神擔心,就怕見過一面之後,他會淪為關女皇的獵食目標……

    “不如你帶她一起過來,我同時替你們卜卦,你說好嗎?”

    “當然好!”大神開了金口,她怎能拒絕?過了這個村,可沒那個店!

    杜若笑了笑,雖沒親眼見著,腦中卻能勾勒出那張靈秀的小臉,此刻正興奮難抑的展露笑顏。

    莫怪她的笑總能牽動他的心思,原來,他這條命是她救來的。

    她會轉世來此,想必這事與花姥姥脫不了關係;畢竟她幫過懷沙王,儘管不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猜想,花姥姥是不可能輕易放過莞莞的。

    前世的莞莞,他來不及也沒能力守護,這一世不管是回報,抑或是出於其他的情感,他都不可能傷她分毫。

    真正該付出代價的人只有一個,只要徹底毀去她,他便能奪回他與兄長原本擁有的一切。

    斂起心思,杜若眸光冰冷,聲嗓卻溫柔如絲:“那麼,我在書房恭候大駕。”多少人爭破頭,恨不能用天價交換他的一卦,如今這位大神卻親口邀請,還用了“恭候大駕”這樣的敬語……啊啊啊!她這個小小凡人真要轉運了不成?

    “我一會兒就過去。Bye!”小臉緋紅一片,周映潔匆匆收了線,十萬火急撥打關女皇的手機。

    按照女皇行事曆,想在中午十二點前晉見女皇本人,那是想都甭想的傻事!

    關女皇白天工作,晚上跑時尚趴,上午是她的美容覺時段,謝絕各種打擾。

    除非是火燒火燎的緊急事件,否則周映潔寧願辭了這份工作,也不願在這時間撥打女皇專線。

    “周映潔,你最好有一個能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關苡樂瀕臨發飆邊界的警告自手機飄出。

    “老闆,紅色警戒!杜若想見你。”

    “他說見就見嗎?我關苡樂又不是隨便的人,憑什麼他來指定時間?”

    “老闆,他是能幫人躲過死劫的杜大神,連那些政府高官私下都擠破頭想見他啊!”唉,一大早就得當炮灰,她這個小助理未免太悲摧!

    “我困死了!就算他是雷神索爾,我也不見!”關苡樂嬌蠻的回吼。

    “老闆,雷神索爾本來就不是你的菜,這位是黃金升級版的洛基啊!”

    畢竟在關女皇手下混了兩年之久,周映潔早摸透上司的千金脾氣,依然不屈不撓的安撫遊說。

    手機那頭的關苡樂拉被蒙臉,發出模糊的呻吟聲:“好啦!算我服了你。你先過去,我一會兒就到。”

    “你要快一點噢,別讓杜若等太久……”提醒未竟,彼端已傳來嘟嘟聲。

    周映潔傻眼無語,又不敢在回電催促。

    罷了,小助理已盡最大努力,關大女皇若是自己錯失良機,可不能怪罪她。

    想起方才電話中,杜若那句輕柔的“恭候大駕”,她呼吸沒由來一陣亂。

    “周映潔,清醒一點,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立場,像杜若那種大神級人物,只能遠觀,不能意淫褻玩。”

    況且,他纖細美麗,周身仿佛鍍上一層聖潔光環,讓妄想染指者都深感自卑,啊啊啊!

    不想這麼多了,先赴約再說!

    揉了揉心窩,壓下不該有的騷動,周映潔驅車前往杜若的神秘豪宅。

    當。當電梯門開啟,她竟起了一絲猶豫,心底似乎有道詭秘的力量,正在抵制她的決定。

    “害怕嗎?”驀地,溫柔聲嗓,伴隨削瘦修長的男性身影出現,飄入耳底。

    周映潔抬眼,瞥見杜若走近,朝她伸出美如白玉的大手。

    好不容易止息的心潮,暫態又起波瀾。

    她交出了有些發抖的小手,他收入掌中,牢牢握緊,親自領她來到書房。

    “你……都是這樣對待你重視的客人嗎?”直到被他按進骨董椅裡,她才瑰紅著雙頰回過神。

    杜若的手指,在幫她調整椅子時,若有似無地滑過她後頸的雪膚,她渾身一悸,麻熱感從那一處擴散至心底。

    望著她泛紅的耳根,杜若嘴角挑高,那笑,難得真是發自內心。

    “不,只有你。”他彎下身,在她耳畔低語。

    迷魂似的異香,隨著他呵出的熱息鑽入鼻間,她僵了僵,下意識抬手摸了摸那一隻耳。

    又燙又麻。她的心臟一陣緊縮,才想轉眸望向身後的男人,那抹優雅修長的身影已坐到中式骨董長桌對座。

    他的笑,溫柔、暖沃,仿佛冬日裡的一把餘火,靜靜幅射著熱,卻不燙人。

    那笑,仿佛帶有未知的魔力,能夠迷惑人心。

    周映潔不能自已的著迷其中,怔怔然地,看著他從抽屜裡取出一支復古煙槍。

    那樣式就好似曾經在課本中出現的鴉片煙槍,卻又有些不同……她不禁迷惘起來,同時,體內的血液瞬間奔竄起來。

    一股寒意陡然爬上後背,她雙手必須緊緊扣住桌沿,才能阻止自己起身逃走。

    “那是什麼?”她不禁問出聲,眼神染上一絲不知從而何起的懼意。

    畢竟曾是芸姥姥的貼身徒兒,即便已歷經轉世,遺失過往記憶,她的魂識依然認得這柄權杖。

    是的,這支玉嘴煙槍,正是芸姥姥的權杖。

    當初懷沙王殺了芸姥姥,便將煙槍藏起,以至於後來花姥姥出面插手西杞內政時,翻遍了西杞皇宮也找不著。

    在遙遠的另一時空,澤蘭、北燕、西杞,三國鼎立,互不干涉。

    三國各有其開國祭司,這三位祭司師出同門,不老不死,地位超然如神。

    這三人受子民敬仰崇拜,即便是各國君王,亦不得拂逆她們。

    沒人知道她們的過去,更無法窺知她們的法力究竟有多高深,只知她們手中各自持有一柄權杖。

    而那權杖,恰恰是最不起眼的煙斗與煙槍。

    曾經有人說,她們的原身是燭龍。

    燭龍,人面蛇身,張眼即為白晝,一閉眼,世界便淪為黑夜,不吃、不睡,只是吞咽風雨。

    確實,她們終日吞雲吐霧,手中不離煙斗或煙槍,那模樣確實像極了化作人身的燭龍。

    可沒人能斷定,她們的原身究竟是什麼,只曉得自三國存在以來,這三人便以開國祭司身份,輔佐君王治國。

    作為芸姥姥的徒兒,想必前一世的莞莞亦習得了不少玄術,只是轉世來到這個不屬於她的時空,終究只能淪為凡人。

    眼下見著這柄權杖,她的魂識怕是也被喚醒了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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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0:19: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這便是我替人卜卦的工具。”杜若淡笑回覆。

    “用這個東西嗎?”周映潔一顆心莫名擰成團,總覺得有些暈眩噁心。

    “來吧,把手給我。”

    修長的大手探向她,兀自翻過她的手心,她一悸,猛地抬眼怔望他。

    只見他用另一手持起煙槍,將玉嘴湊到薄潤雙唇之間,輕輕吸了一口,徐徐吐出濃白煙霧。

    他玄黑灼亮的眸,宛若兩面明鏡,隔著煙霧,就這麼直勾勾地監映著她。

    煙霧縈繞中,一幕忽閃忽滅的畫面於焉浮現。

    他看見,周映潔淚眼婆娑,躺在一方角落裡,身下是一片逐漸漫開的鮮紅……

    杜若倏然大震,隨即拿開嘴邊的煙槍。

    下一瞬,煙霧似有自主意識般,眨眼便消匿無蹤。

    周映潔一臉茫然,根本來不及看清那陣霧,便又眼睜睜看著它消失。

    “這樣……就算出來了嗎?”她不解地問。

    大手有絲不穩的放下了煙槍,杜若面上淺笑不變,心中卻是翻濤卷浪。

    死劫。

    方才他看見的,分明是死劫。

    是誰,誰要殺她?莫非是轉世後的芸姥姥,為了當年莞莞的背叛,這一世起了報復之心?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她一絲一毫。

    杜若眸光一凜,可笑容依然溫柔,在她迷惘的目光中,輕握住她的手,說:“再過不久,你的生活即將有所轉變。”

    “是好的轉變嗎?”周映潔好奇地問。

    過去她從不相信什麼星座塔羅,紫微鬥數這些算命的玩意兒,可這一刻親眼看見杜若神奇的算命法,她竟然動搖了。

    假使他真的幫某些人逃過死劫,那麼,或許他真能預見一個人的未來。

    她雖然平凡,可也想知道自己的未來,是否會有什麼不平凡的改變。

    “嗯,是好的。”杜若眸光堅定的言道。

    他絕對不允許她出事。既然他已算出了她的死劫,那麼他就有足夠的時間扭轉一切。

    芸姥姥的權杖能夠窺知未來之事,再加上聽令於他的形天,以及他從巫書中習得的術陣,他就不信有他守著,有人能傷得了她。

    “真的嗎?那太好了!”兩道燦爛的光芒在周映潔瞳眸中亮起,將那張秀美的小臉綴得更加水靈。

    杜若見著,心神漸起蕩漾。她單純的反應,總教他輕易鬆懈了戒備。

    察覺那雙美陣緊緊凝睇著自己,周映潔兩頰生暈,心虛地垂下眼睫,突生的沉默瞬間,似有什麼正在發酵。

    是曖昧嗎?她跟杜若?有可能嗎?像他這樣的男人,有可能對她……

    驀地,門外傳來年輕男子平緩的嗓音:“杜先生,有位關小姐要見你。”

    這一聲,敲破房裡那層醺然的微妙氛圍。

    她抬起眼,看見杜若的表情微變,她尚來不及仔細端詳,已聽見他含笑的暖嗓響起:“請她進來吧。”

    周映潔怔了下,一時說不清心頭是什麼滋味,只是當她看見那扇門開啟,一身華服美鞋,妝扮高雅絕豔的關女皇款款挪步進房。

    她下意識望向對座的杜若,發現他的目光早已轉移,凝定在那抹嬌媚自信的身影上,眼底燃起異常濃烈的火光。

    她的心似被狠狠擰了一下。

    並不是沒見過男人為關女皇著迷的畫面,可她原本以為……對方是杜若的話,或許情況會不同。

    可顯然她低估了關女皇對男人的影響力。無論身在何處,她永遠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她身上自有一股魔力,能收服異性的神奇魔力。

    交握的小手慢慢收緊,望著陣光交纏的那兩人,她總算明白,假使沒有關女皇,或許杜若的眼中還看得見她。

    可眼下關女皇現身了,她佔據了他的視線,他哪裡還看得見她這個小人物。

    只要往關女皇身邊一站,她不過是配角,只是不重要的陪襯。

    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她只是跑龍套,關女皇才是重頭戲,她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但,這一次,不一樣。

    因為是杜若,這樣一個溫柔且溫暖的男人,被眾多名流奉承巴結的大神級人物,不只一次對她好,從不對她擺譜,甚至言明想與她交朋友

    只是一種友好的表現吧?

    望著正在交談的那兩人,關女皇嬌豔的笑靨、杜若深邃的凝視,周映潔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晾在一旁的傢俱,多餘得可笑。

    眼睫垂落下來,她咬緊下唇,望著握得不能再緊的雙手。

    這是她在關女皇手下工作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產生了忌妒之心。

    倘若沒有關女皇,杜若的眼中只看得見她,那該有多好。

    果然不出所料,自那天過後,關女皇開始頻繁出入杜若的神秘豪宅。

    一如過去關女皇風光的“征戰紀錄”,不論是當紅男星、男模、高富帥,再驕傲自戀的花美男,到了關女皇面前,最終只有俯首稱臣的份。

    “天啊,你知道多可怕嗎?昨天杜若替我算命,他說再過不久,我將會面臨一個劫數。”

    這天傍晚,接近下班時段,消失了一個午休外加下午的關苡樂,帶著一身周映潔再熟悉不過的香氣返回辦公室,一進門便興奮地聒噪不休。

    “原來Boss蹺班去約會?”周映潔壓下胸中那份沮喪,面上擠出笑容。

    “約會嗎?”堪稱情場老手的關苡樂,臉上竟然浮現嬌羞的懵懂。

    周映潔的心直直往下沉。

    “要說約會,又好像不算。杜若對我來說就好像是心靈導師……天啊,他超神的!總能說出好有智慧的話,就好像他已經活了好幾百年,無所不知。”

    忍住噎住喉間的苦澀,周映潔微笑地說:“我就說吧,他真的很神。除了算命以外,他沒對你說什麼嗎?”

    關苡樂眼中浮現一抹驕傲光彩,“當然有,他說的可多了!他說,我天生就是不凡的命格,註定異于常人,某一世還是女皇。

    欸,說得超准的。我出生的時候,我爺爺很迷命格跟紫微,也找了有名的命理老師幫我算過,杜若的說法就跟命理老師差不多。”

    “既然已經有人說過相同的話,那杜若也沒想像中那麼厲害嘛。”周映潔故意吐杜若的槽。

    怎料,隨即招來關苡樂一記斜睨,外加強烈反駁:“你不是也給杜若算過,他的演算法可特別了,不需要出生年月日,不需要生辰八字,既能算未來,又能算劫難,他比那些兩光的命理師厲害多了!”

    周映潔故作玩笑地說:“你是去找杜若算命,還是去談戀愛的?”

    過去也不是沒見過關女皇主動追求,自小在國外求學的她,作風本就熱情開放,崇尚女性性自主的新時代思維,因此只要是她相中的戀愛對象,往往逃不過她的手掌

    關苡樂綻露極甜的媚笑,“原本我還以為,這個杜若就算聲音性感,長得美麗,但是思想可能守舊老土,恐怕我很難適應。不過這陣子相處下來,我發現他真的是我碰過最有內涵,又最有意思的男人,這一次,我要慢慢來。”

    總是走速食路線,擅長肉體溝通,一旦新鮮感不再,熱度退燒,便果斷抽身說Bye-bye的關女皇,竟然決定慢慢來?

    是杜若的吸引力當真太大,還是關女皇這回真遇見對的人?

    周映潔不知該替杜若感到高興,抑或替自己感到難過……

    慢著,她有什麼立場與資格難過?她與杜若,就只是朋友。

    這個想法,令她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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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0:19: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天啊,真的很難想像,杜若居然這麼年輕,又這麼有學識,難怪一堆人搶破頭要見他。如果他肯曝光,一定會成為紅人。”

    那頭關苡樂猶在讚歎杜若的特殊,周映潔只能坐回位子,默不吭聲的處理手邊工作。

    “映潔,我覺得這一次,真的很不一樣。”關苡樂單手輕撐尖下巴,媚眸眨了眨,一臉認真地說道。

    周映潔心中一抽,強迫自己抬起臉,用著玩鬧的口吻說道:“拜託,老闆你每次談戀愛都嘛這樣說……”

    食指輕點著下唇,關苡樂露出似撒了糖的甜蜜笑容,仿佛生平首次墜入情網的懷春少女,甜嗓嬌喃:“不,這次我是很認真的覺得不一樣,說不定,杜若就是那個人。”

    拜託……千萬不要……假使關女皇對杜若,一如過去那些男友,不過一時情迷,或許之後……她這個小助理還有一丁點希望。

    當然,前提是杜若已熬過療傷期,能夠對關女皇忘情的狀態下。

    她見過太多男人為關女皇心碎,甚至是窮追不捨;過去這兩年,她擋下的花束、禮物,恐怕可以堆成兩座山。

    “那杜若對老闆也有那種意思嗎?”儘管心中早有底,可周映潔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關苡樂揚起紅唇,嬌媚笑容宛若繁花盛放,正欲啟嗓回答,驀地,周映潔桌上的手機大響。

    “你忙吧,晚一點再聊。”興致突被打斷,關苡樂聳了聳香肩,轉身返回她專屬的獨立辦公室。

    懸至高處的心一瞬間跌回原位,呆望著上司嬌嬈的背影,周映潔不知該失望,還是該感到松了一口氣。

    杜若對關女皇究竟存著什麼樣的心思?

    恍惚間,那日在書房,杜若灼灼凝視著關苡樂的那一幕鮮明地浮現,她心口一窒,霎時有些酸軟。

    艾拉費茲傑拉優美的歌聲依然在響。

    她的思緒一下跳回現實世界,連忙接起手機:“我是周映潔,請問哪裡找?”

    “是我。”溫潤聲嗓無預警地蕩入耳底。

    仍未落定的芳心,因男人這一聲笑語,又起騷動。

    周映潔下意識用另一手揪緊胸前衣料,仿佛這麼做便能紆解心中那份焦躁。

    “杜先生?”她嗓子發澀地低喊。

    “喊我杜若吧。”好些天未見,他溫柔依舊。

    “杜若……”她從善如流地幹喊一聲,同時有絲惆悵劃過心底。

    假若,他不是什麼大神,只是單純的普通人,那該有多好?

    這樣一來,勢利眼的關女皇肯定看不上眼,那麼或許……也許……

    唉!事實擺在眼前,哪來的或許?

    “現在,騰得出時間嗎?”

    “啊?”她傻了傻。“我就在附近,方便見個面嗎?”

    他在附近?可關女皇不是才剛跟他分開?他一轉身就來找她,這算什麼?

    周映潔腦中霎時一片混亂。

    “映潔,你在嗎?”杜若輕柔的聲嗓,好似悠揚的迷魂曲。

    芳心隨這聲低喚一陣急跳,她瞥了一眼關女皇的辦公室,有絲心虛地說:“你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杜若在那頭低朗發笑,那笑,撓得她心口又麻又癢,目光不禁泛起一絲迷離。這男人究竟曉不曉得,他的一舉一動,哪怕是一記笑聲,皆能輕易左右意志不夠堅定的她……

    十分鐘後,將手邊工作統統扔下,周映潔來到玫瑰之夏購物中心地下街附設的下午茶專賣店。

    為了迎合年輕人市場,這間知名企業底下的連鎖下午茶專賣店,多是在各大百貨與購物中心設點,外觀裝潢走的是棉花糖粉嫩色系,裡外擺滿大型糖果罐與棒棒糖裝置藝術,營造出現代版糖果屋的夢幻氛圍。

    店裡販售的多是甜膩膩的蜜糖吐司,要不就是精緻蛋糕與咖啡茶類,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些商品是專門針對女性市場而推出。

    周映潔一踏進入口,不必張望尋找,第一眼便看見被安排在醒目位置的杜若。黑西裝白襯衫,剪裁合身的煙管西裝褲,在一片粉嫩色澤中,他周身散發出男性氣息,無疑使他成了最招人醒目的存在。

    男人留長髮,是極度考驗女性審美觀的事。說白一點,若是外型不夠,氣質不夠,很可能流於邋遢鄙俗。

    但那頭長髮到了杜若身上,與那張精緻俊麗的容貌,恰恰是那樣適合,更添一股古典美男的神秘氣質。

    她一眼便看見他,他坐在那兒,單手勾著鑲金邊小茶瓷,長睫垂掩而下,造景燈光投映在他深邃的輪廓上,這一幕靜謐美好,周遭的喧擾仿佛隨之消失。

    她呆呆地望了一會兒,店裡消費的幾乎是女性,她們的目光亦全集中在杜若身上,隱約可聽見某些揣測的耳語,有人似乎誤將他錯認為某某男星或男模。

    似有所覺,杜若挪開唇邊的茶瓷,流光四溢的美眸不意然地對上她的,他嘴角一揚,笑容清淺且溫柔。

    那一瞬間,周映潔能感覺到店裡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聲改而往她這方向集中,八成是想一睹與神秘美男有約的對象,是哪一號大人物。

    她尷尬地扯了扯唇,略帶僵硬的抬手輕渾一下,隨即紅著雙頰,小碎步靠去。

    “抱歉,讓你久等了。”頭一次在神秘豪宅以外的地方碰面,周映潔還真有些不習慣。

    “是我唐突了,沒打聲招呼就不請自來。”杜若眸光暖暖地流覽過她一身。

    這段時間他將心思全擺在關苡樂身上,沒有多餘心力關注她,只能偶爾透過盜夢石,窺探她的夢境。

    透過她的夢境,他才曉得,原來她對他……竟萌生了情愫。

    察覺杜若的眸光異常灼熱,周映潔心中忽然湧現被看穿的心慌,她垂下眼,七手八腳的幫自己倒了一杯熱紅茶,假裝專注地啜了一口。

    “你找我……有什麼特別的事嗎?”她好奇地問。

    “我只是想見見你。”他態度落落大方,不見絲毫曖昧,可說出口的話,配合著獨有的溫膩語調,竟似情人間的親昵絮語。

    她聽著,小臉不禁又是一陣滾燙,口齒伶俐的她竟然有些結巴:“真、真的嗎?那真是太榮幸了,呵呵。”

    “見到我,你不開心嗎?”他往椅背一靠,放鬆的肢體語言透出一股難得的慵懶,唇上那絲笑意,溫柔得能奪取她的心跳。

    “當然高興。”她不住點著頭,驚覺這個舉動有點蠢,下唇一咬,改成傻笑。“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他含笑的目光異常暖潤,似在暗示些什麼。

    他可沒忘記,前兩日夜裡,她在夢境中對他破口大駡,罵他勢利眼,罵他被關苡樂的美色所惑……

    那分明是出於被冷落的氣憤,以及不敢面對心中所想,壓抑過度所產生的怨懣。她的心思簡單透明,全透過夢境一一轉述,致使他想不發現也難。

    周映潔蹙起秀眉,在他笑望的目光中,越來越不安。

    真奇怪,明明好一陣子不見,可他的表情卻不像這麼回事,眼中那抹熟絡又是從何而來?

    “你……是不是在跟我老闆約會?”她不該問的,可就是忍不住。

    “約會?”笑意滿盈的美目微露困惑。

    又來了。有的時候,當他露出這種表情時,她真懷疑,莫非他是電影中的時空旅人來著?明明打扮入時,坐擁豪宅名車,可為何對某些詞彙與事物,仿佛前所未聞似的。

    “我老闆好像很喜歡你。”二次元美男露出那種無辜的表情,她只好將話挑明瞭說。

    “你好像很在意關小姐?”他笑笑地,不答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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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0:19: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廢話!假使他真是關女皇鎖定的獵物,抑或這兩人早已處在曖昧階段,那她當然……只能敬而遠之。

    “你不覺得我老闆很美嗎?而且她很有主見,又有腦袋,不是那種空有外表的花瓶。”她忍不住用話試探起他。

    杜若面上那抹笑淺淺淡淡,窺不出任何波動,他端詳她一會兒,聲調平緩地說:“關小姐確實很特別。”

    特別到,讓他恨不能立刻殺了她。

    周映潔自然聽不見他心中的冷歎,她只當他是間接默認了他深受關苡樂的吸引,

    懸於半空的一顆心霧時重重跌落下來。“不過對我來說,你更特別。”

    溫潤的聲嗓仿佛一注活泉,澆淋了她枯萎的心土。

    周映潔瞪大晶亮的陣,表情愣愣呆呆的,一時之間回不過神。

    那嬌憨的反應與她平日靈敏伶俐的形象有些落差,不由得看笑了杜若。

    “我……對你來說很特別?”問出這話時,她幾乎忘了呼吸。

    “知道嗎?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一直覺得你很熟悉。”

    “真的嗎?!”小臉湧現驚詫,她訝呼:“其實我也常有這種感覺欸,好神奇噢!”

    杜若的眸光漸深、漸沉,語氣悠揚中帶著一絲難解的陰系,“你長得很像過去我認識的一個人。”

    周映潔一噎,下意識反問:“是前女友嗎?”不會吧?這麼狗血俗套的劇情竟然發生在她身上?可對像若是他,坦白說……她並不排斥。

    杜若微怔,心中閃過某個念頭,笑了笑,順著她的話點頭承認:“嗯。”

    若這樣的答案能避免她起疑心,那麼不妨任她誤會。

    “原來是這樣啊……”她恍然大悟。

    “她救過我,而且不只一次。”

    “救你?”他不是能替人算出劫難,還需要別人救他?

    杜若垂落纖長的眼睫,修長大手勾起杯耳,湊近薄唇,輕啄一口。

    傻子都看得出他不願多談。

    周映潔可不傻,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她眸光滴溜溜一轉,立馬轉移話題,“是因為這樣,你才會想跟我交朋友?”

    “不,是因為你可以看見怪物。”他似笑非笑地說。

    她怔了下,隨即哈哈大笑,直接當他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哇噢,原來這個二次元美男大神也會開這種玩笑啊!

    老實說,他雖然溫和可親,但無形中總透著一股距離感,讓她覺得好難深入理解他,眼下這樣,感覺好多了。

    見她嬌顏綻笑,陣似星月燦爛,杜若胸口不由得一軟。

    因為芸姥姥死前的預示咒,過去的他無論怎麼逃、怎麼掙扎,永遠逃不過倫為男娼的下場。

    遠在另一時空時,他身處於以女為尊、男子皆為奴僕或娼妓的澤蘭王朝,為了不被澤蘭女子任意污辱踐踏,他不惜揚言自己喜愛的是男子,受盡了各種屈辱與羞恥。

    儘管那並非事實,可受盡了女子羞辱的他,早已認定這一世終將無心無情,亦不可能對任何人萌生愛意。

    但,假使是她——前世的莞莞,今世的周映潔,或許他可以試著學習去愛人。

    或許。

    即便失去愛人的能力?!即便為了隱忍與偽裝,早記不清真實的自己;即便失去了一個人該有的良知。

    如若是她,或許,他依然能夠試著去愛。

    思及此,杜若如一座枯墳,空蕩蕭索的心房,緩緩升起了一抹溫熱。

    發自內心深處的暖意,潤進那雙深幽的美眸,他靜靜凝視著那張靈秀可愛的笑顏片刻。

    下一刻,他順從心底蠢動的念頭,大掌忽焉探出,力道堅定地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我被關小姐迷住了,但我可以保證,事情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面對他突來的直白快語,周映潔一時犯傻,完全無法反應,劇烈的心跳撞疼了胸口,卻是無計可施。

    望著呆傻的她,他笑了笑,撫上她柔軟泛紅的頰,眸光與語氣俱是柔軟溫存地說:“因為,我喜歡的人,是你。”

    當他美麗的雙眸只映上她的倒影,當他無比溫柔地告白,這一秒鐘,世界在周映潔面前融成一團蜜糖,甜得一塌糊塗。

    如若可能,她願時光靜止,永遠浸泡在這一刻的甜蜜裡。

    孩子,你已經陷得太深,醒來吧……那個男人,離他遠一點,他不是你該碰的人。

    老女人低沉沙啞的聲嗓由遠至近,緩緩蕩入夢境。

    夢中,迷霧漫漫。

    仿佛身在一處澤地,周映潔舉步維艱,行進的過程中,她努力揮動雙手,試圖撥散阻擋在前的重重霧霾。

    “別再走了,停下來。”

    驀地,一聲介於女孩與女人之間的稚嫩嗓音,自霧氣中飄出。

    她沒由來的一陣慌,停在原地,不斷張望尋找。

    “你是誰?”周映潔對著霧氣中朦朧的人影大喊。

    那抹人影,纖細嬌小,看不真切面貌,只依稀能從身形輪廓推敲出,那是一名少女。

    “我是莞莞。”霧氣中的嬌小人兒不輕不重地說道。

    “我不認識你……”

    話聲方落,眼前濃濃的霧氣忽焉散開,那道嬌小的身影緩緩走出。

    當周映潔看清對方面貌的刹那,她瞪大雙眼,出於一種莫名的恐懼,她放嗓尖叫——

    寂寂靜夜中,一顆晶石無端迸裂破碎,尖銳的聲響在幽深的豪宅中回蕩。

    杜若猛然睜開了眼,立刻翻身坐起,望著房門,沉著嗓音喊道:“形天,你在嗎?”

    “主上可有什麼吩咐?”形天平緩的嗓子隔著門板傳來。

    “盜夢石破了,這代表什麼?”

    門外的形天不語。

    一陣焦灼湧入胸口,杜若赤著雙足下了床,腳步聲又沉又急,一把拉開了門,眯眸瞪著面無表情的形天。

    “為什麼不回答我?”他陰沉地問。

    “主上不該再接近那名女子,我說過,她很危險。”

    “我知道,因為她是莞莞的轉世,是你前任主子的徒兒,所以你才說她危險。”杜若一點也不意外,形天會一再勸他別接近周映潔。

    說穿了,即便眼前換了主子,形天到底伺候過芸姥姥百年之久,恐怕骨子裡依然忠於芸姥姥。

    而莞莞當初便是為了救宋氏一家,不惜藏起了芸姥姥的權杖,才讓懷沙王有機可趁,一舉殺了芸姥姥。

    對形天來說,莞莞無疑是個不忠不義的背叛者,而形天的原身本是護天神獸,眼中自然容不下這樣一個失忠背義的叛徒。

    “對你來說,她是叛徒,可對我來說,她是我的恩人。”

    “只因為是恩人,主上才會這麼在乎她?!”形天忽問。

    面對這句詢問,杜若沉默未語。

    “依我來看,主上是太寂寞了,才會想找個人作伴。但那個女人不行。”

    或許,形天是對的。這條壓抑與隱忍的復仇之路,他已經孤單太久,才會想找個人作陪。

    但,他並不是誰都可以。

    這十多年來,他看盡澤蘭女人蠻橫跋扈的嘴臉,亦因天生美貌,受盡不少屈辱,對於女人,他是厭惡大過於喜愛。

    可這也並不代表他轉而喜愛男子。他的心早被仇恨填滿,容不下兒女私情,情啊愛的,他一概漠然無感。

    可偶爾回首審度,他孑然一身,心是一片空洞荒蕪的荒土。

    那一年救了他的女童,與這一世的周映潔,是他唯一允可,能夠得到他真心相待的女人。

    “莫非主上當真喜歡上那個女子?”形天又問,神情依然波瀾不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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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0:20: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杜若淡睞他一眼,依然未答。

    並非只有形天對他有所保留,他對形天亦然。

    儘管表面上兩人關係似主僕,可底下的角力、互相猜忌,致使他們的關係微妙且複雜,像是處於非敵非友的模糊地帶。

    “先告訴我,與她夢境相連的盜夢石破碎,這究竟代表什麼?”撤去了慣常的溫柔,杜若目光陰寒,且用著不容形天拒答的強硬態度問道。

    “盜夢石會自行破裂,代表兩種可能性,一是那人正身陷危險,二是那人的意識太過頑強,足以抵擋盜夢石的窺探。”

    聞言,杜若一凜,隨即轉身步入與臥房相連的更衣室,再出現時,已換上一襲在這個時空慣穿的襯衫與西裝褲。

    形天就杵立在房門外,毫無作為的望著。“夜已經深了,你不該出去。”

    為了抵擋花姥姥派來的刺客,以及花姥姥可能使下奇門術陣,進行反制與追殺,杜若命令形天在這間豪宅布下了術陣,再加上英招看守,只要待在這兒,他的安全無虞。

    儘管杜若偶爾也會離開這兒,但機會極少,再加上前一陣子花姥姥的刺客剛來過,刑天早有懷疑,花姥姥已命人伏身於暗處,伺機而動。

    杜若畢竟不屬於這個時空,他的出現,以及所作所為,已扭轉了某些人的命運,這些並非沒有代價。

    那些人所躲過的劫數,終將以另一種形式轉嫁到杜若身上,由他承受。

    眼下倚仗著芸姥姥的權杖,方能壓下那些無形的災難,可前有花姥姥,後有轉嫁而來的劫數,形天已不敢保證能夠時時刻刻護住杜若的性命。

    “我必須去看她。”杜若不曾再瞧形天一眼,面色清冷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形天忽爾揚嗓喊住他:“你打算怎麼處置關苡樂?”

    杜若驀然停在幽暗的長廊中段,頎長的身影微微一側。“你還沒告訴我,關苡樂究竟是不是那個女人的轉世?”

    即便曾在周映潔的夢境中清楚看見芸姥姥的面貌,而那張豔美絕倫的驚世容顏與關苡樂如出一轍,但這並不能完全證實,關苡樂便是芸姥姥在此時空的轉世。

    經過長年的隱忍與偽裝,杜若養成了處事謹慎入微的習性,除非萬般肯定,絕不輕易出手。

    只因他明白,這條復仇之路,一旦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的煉獄。

    良久等不到形天的回音,杜若嘴角一揚,挑起了嘲諷的淺弧。

    形天果然是護著那個女人。他很清楚,一旦自己證實了關苡樂便是芸姥姥的轉世,關苡樂便有性命之憂,因此他守口如瓶,怎樣也不肯透露。

    “你還是不肯說嗎?”杜若嘲弄地扯動嘴角。“無妨,只要等到天殤日那一天,關苡樂與周映潔的前世記憶便會喚醒。在這之前,我不會動關苡樂。”

    這個時空並不存在天殤日這個節日,他口中的天殤日,出自于另一時空。

    一個關乎澤蘭王朝、北燕王朝、西杞王朝的時空。

    天殤日,源起于上古神人之間的爭鬥,因而流傳下來。據傳在那一日,天地慘遭血染,死傷無數。此後每逢天殤日,三朝國君?會舉行祭天盛典,憐憫死去的神人安息長眠,並祈求國祚昌隆,盛世太平。

    “主上,聽我一句勸,別再接近周映潔。”

    杜若臨行之際,身後冷不防地傳來形天的勸告,那平緩清冷的聲嗓在幽暗長廊上回蕩,隱隱透出一股刺骨的森寒。

    那已不是勸告,而是近乎警告。

    察覺這一點,杜若嘴角微揚,眸底浮現一抹酷寒,置若罔聞的步進電梯,轉身之際,透過逐漸闔上的金屬門縫,他瞥見形天晦暗的面孔。

    總是不帶任何情緒的形天,一碰上芸姥姥也起了變化。那個女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能操縱一切到如此地步!

    下顎一陣緊抽,杜若閉起眼,雙手緩緩握緊。眼下之計唯有等待,等到天殤日的到來,等到關苡樂與周映潔的前世記憶被喚醒。

    屆時,他將會親手了結這一切。

    用芸姥姥的鮮血,祭奠死去的懷沙王,祭奠他與兄長承受的屈辱,祭他死去的良知,以及那顆早被恨意扭曲,死去已久的心。

    顫抖的小手旋開水龍頭,霎時水花四濺,冰冷的水流聲,在寧靜的深夜中格外清晰。

    周映潔抬起臉,望著倒映在鏡中的自己,一臉飽受驚嚇,蒼白而憔悴,晶亮的眼陣惶然失神,仿佛依然深陷夢境之中。

    從小到大,她有過無數的夢境,經常夢見什麼鬼啊神的,或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夢,但她從沒放在心上。

    但這一次不一樣……

    今晚的夢境中,沒有鬼、沒有神,只有一道熟悉卻又陌生的老女人嗓音,以及一個目測約莫十二、三歲的女孩。

    奇異的是,那女孩身穿不知朝代的淺紫繡花蔓古衫,長髮半是盤髻,半是披散而下,眉目清秀,膚若白霜,巧鼻小嘴。

    那模樣,分明是她——

    十三歲時的她。

    她竟然在夢中,看見十三歲的自己。

    但這並不是真正令她惶恐的。

    真正駭著她的,是夢中那個十三歲的自己,仿佛是另一個人,臉上掛著淺淺甜笑,那翦盈盈似水的黑眸,透著一絲古怪的木然。

    “我是莞莞。”

    當女孩啟嗓,柔柔說道,一股深濃的恐懼陡然而生,她竟怕得在夢中尖叫出聲,甚至轉身逃離。

    “傻孩子,莫怕,她不是別人,她就是你呀……”

    夢境深處似又傳來老女人的歎息聲,她聽著,只覺心慌,更不明白,為何老女人會說莞莞便是她。

    她是周映潔,不是什麼莞莞!

    那個名喚莞莞的女孩,面上雖帶笑,可她的眼神是空的,是虛無飄渺的,仿佛缺了一縷生氣,只是一尊能說能笑,會走動的人偶……

    叮咚!

    門鈴聲乍響,驚醒了沉思中的周映潔。

    失神的大眼慢慢聚焦,她回過神,察覺洗手盆裡的水險些滿出,連忙扭緊水龍頭,隨手扯下架上的毛巾擦拭被水花濺濕的睡衣。

    出了臥房,繞過開放式空間的廚房與客廳,她打開燈光電源,站在玄關處,隔著那扇前不久才換過的白鐵大門,扯嗓發問:“是誰?”

    這間套房是老公寓在翻修,沒加裝監視器或電子顯示器,雖然交通便利,但安全性可就得靠住戶自個兒謹慎注意。

    由於先前有過遭竊的經驗,周映潔找過鎖匠,自行加裝了內外兩道鎖;儘管如此,遇上深夜有人按門鈴,不免令人不安。

    “是我,杜若。”

    暖潤低柔的聲嗓,驅散了空氣中的恐懼與不安,周映潔一怔,捏住毛巾的纖手下意識攏得更緊。

    他怎麼會來?還是在這個時間……疑惑剛掠過腦海,她的身體已快過思緒一步,打開門鎖,拉下門把。

    門外,一身整齊英挺的杜若,脈脈含笑,黑陣似兩泓暖泉,隱約可見關懷。

    “你怎麼會……”她怔了怔,鼻頭竟泛起酸楚。

    自他向她坦白心意之後,兩人見面的次數多了,不過多是她上他的神秘豪宅,或者難得他來購物中心一回,兩人就近在地下美食街,或者附設的餐廳約會。

    該說兩人是在交往嗎?表面上貌似如此,可關於交往,或者男女朋友這樣的字眼,他不曾提及,而她也怕。

    怕一切只是自己的一相情願。怕一旦開口厘清兩人關係,這場美夢便會終止。怕他會推翻這份曖昧,抽身離開。

    總而言之,兩人現今的狀態,只能以曖昧不明,一語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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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0:20: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怔忡之間,周映潔已下意識往後退一步,讓杜若進入她的私人領域。

    他低垂美麗的眉眼,溫暖的眸光覽過她一身,確認她安然無恙後,眼底浮動的那抹殺氣才不著痕跡地撤下。

    他微笑地說:“我擅作主張替你蔔了一卦,卦象有異,一時放心不下,便不請自來。”

    她面露迷惘,反問:“可是……我從來沒告訴過你,我家住在哪裡,你怎麼會……”

    “很多事情,我不必問就知道。”他故作神秘地說道,表情溫和,語氣從容,反教人無從分辨起這話的真假。

    啊,怎麼忘了,他可是無所不知的杜大神,光是蔔上一卦便能預見他人的劫數,況且還有很多外界傳聞的神奇異能,她都還未見識過呢。

    說不定他能通靈,或者……他能跟鬼魂溝通?

    那些鐵口直斷的神算不都是這樣的嗎?或多或少帶有靈異體質,透過靈界能量獲得各方資訊。

    “你會通靈對吧?”她忍不住睜大眼,好奇地問。

    杜若先是被她認真的表情弄得一怔,下一刻是止不住的濃濃笑意湧上。

    這個時空的人很有趣,明明只相信所謂的科學根據,可另一方面亦著迷於未知的神秘力量。有些人震懾於他能預言他人命運的力量,繪聲繪影的替他安上靈媒等特殊身份。

    “你該不會看得見……那些一般人肉眼看不見的東西?”

    那雙佈滿驚奇的晶燦大眼,在問出這句時揉入了一絲敬畏,顯然她對於那些未知的神秘能量是恐懼的。

    杜若不由得一笑,卻沒給她答案,只是轉動眸光,端詳過屋裡女性化、簡潔卻不單調的擺設。

    察覺他正在打量自己的小窩,周映潔沒由來的心慌,雙頰直竄熱氣,霎時似暈染一般,白嫩的臉蛋瑰麗如豔花綻放。

    “發生什麼事了?”

    當杜若眉心輕擰,注視著她被濺濕的睡衣時,她心口突地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

    當然不是什麼性感睡衣,而是洗至泛白,縫線有些脫落,但是她穿慣了的邋遢睡衣!

    忍下想尖叫的衝動,她立馬刷地一聲扯開手中的毛巾,盡可能的遮去身上那襲成套褲裝睡衣。

    “我、我先去換一下衣服!”話落,人已轉身飛奔,轉瞬不見蹤影,徒留空氣中一縷幽香。

    杜若忍俊不住,大手搗唇,低低朗笑。同時,他在罩上了粉紫碎花紗布罩的舊沙發上落坐。向來淺眠的他,極少能像眼下這般,毫無戒心的放鬆自己。

    或許因為知道她是莞莞,也或許……因為她是單純如一張白紙的周映潔,對於他醜陋的過去、扭曲的心全然無知,他才能暫時允許自己忘記仇恨。

    空氣中彌漫著一抹花香,杜若轉陣,瞥見窗臺邊擺著一束紫丁香,原來香氣來自於那兒……

    “呀!”

    驀地,一聲驚惶的尖叫自臥房傳出,杜若眉眼一凜,立時起身走去。

    砰!門被凶焊的力道推開,重重撞在牆面上,發出巨響。

    杜若快步進入臥房,目光焦灼梭巡,卻找不著那抹嬌小身影,直到聽見浴室發出異響,他不假思索轉進浴室。

    周映潔胸前緊抓著一件棉質上衣,緊靠在藍粉相間的馬賽克磚牆上,小臉驚恐地直瞪著洗手槽的鏡臺。

    “映潔?”杜若走向她,順著她的陣光望去。

    鏡中的嬌顏,蒼白無血色,飽受驚駭。

    周映潔抖著下唇,仿佛在鏡中撞鬼似的,轉身欲躲開,杜若靠過來,長臂一伸,將她護進懷裡。

    “你還好嗎?”察覺懷中的嬌軀僵硬地顫抖,杜若扶在她腰間的大手不由得一緊。

    “我……我好像看見鬼了!”她唇齒打顫地說。

    “鬼?”他微地皺眉,抬眸掃視浴室一圈。

    他不是這個時空的人們所稱的靈媒,但興許是不屬於這個時空,加上他自行潛習過芸姥姥留下的巫書,體質已不似尋常人,偶爾他確實能看見那些死去的魂體。

    可來回環視過浴室數遍,他看不見任何一縷魂體。

    她瑟縮在他懷裡,一手指著鏡子,悶聲說道:“我剛剛在鏡子裡看見我夢見的女鬼……”

    “女鬼?”杜若溫柔地安撫著。

    “老實說,我經常夢見一些鬼啊神的,今天晚上也是。我夢見一個穿古裝的女孩……最可怕的是,她長得跟我好像……嗯,我是說,跟我小時候很像。”

    杜若胸口一緊,搭在她後背上的大手跟著一頓。

    沉浸在恐懼之中,加上生平第一次向人傾訴這樣的私密事,周映潔自然沒察覺他的異狀,兀自說個沒停。

    “雖然我不能確定她是不是鬼,可是她穿古裝啊,而且夢裡好黑好暗,那個女孩一直朝我走過來,還開口跟我說話,我嚇死了……”

    “她跟你說了什麼?”

    懷中的人兒一愣,緩緩抬起惶然的嬌顏,眸底泛起一絲迷惘,“她說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天,太可怕了!雖然以前也不是沒夢過鬼,可是這個女鬼長得跟我好像,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真的是你?”杜若微笑地接話。

    她怔怔地點了下頭。

    “別怕,我想那應該不是鬼,只是反映你的內心罷了。”來到這個時空久了,他亦學會了一套安撫人心的話術。

    “可是……那個女鬼還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什麼話?”

    “她說,她就是我。”小臉一陣慘白,她心有餘悸地說道。

    是因為天殤日將近,她的記憶即將被喚醒,方會作這樣的夢吧?

    杜若垂下眼睫,心思百轉千回,嘴上卻依然溫柔堅定的說道:“所以我才說,這個夢很可能只是反映你的心。”

    “你也會解夢嗎?”她不解地蹙眉。

    “嗯。”他微笑撒謊。

    “所以我夢見的不是鬼?”

    “不是。”她夢見的,是她的前世。

    無所不能的大神都這麼說了,周映潔滿心的恐懼總算稍稍鬆懈下來。

    猛一回神,這才驚覺,先前緊抓在手中的衣物早已滑落在地,而她竟然半裸著上身,緊靠在他懷裡!

    整整呆了五秒後,她大喊一聲,火速往後撤退,直到一直小腿抵上了浴缸才不得不停住。

    杜若兩隻手臂懸在半空中,保持原來的擁抱之姿,那張染上淡淡惑然的俊顏,看上去是那樣無姑且無邪。

    周映潔很不願意這樣說,看著那個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男人,明明半裸的人是她,可感到罪惡感的人卻也是她。

    總覺得衣衫不整的她,儼然像個邪惡女妖,妄想誘惑宛若百合花一般聖潔的二次元美男啊啊啊!

    “我……”周映潔兩頰緋紅,一手徒然地遮住胸口,另一手指了指地上那件被當成抹布踩的休閒連身裙。

    杜若垂眸一瞥,怔了怔,隨即又抬起,望向靠在浴缸前的半裸女體。

    方才專注於她訴說的夢境,再加上擔憂,他竟也沒留心她上身僅著深紫色蕾絲胸衣。

    她算不上豐滿,頂多是小巧飽滿,白霜似的肌膚,在深色布料的襯托下,更添顯柔嫩……杜若的眸光漸?。

    他對女人的身子並不陌生,過去……他也碰過,且是出於被迫。畢竟,他待過專營男娼生意的南風館。

    後來,他用計讓辛蕊注意到他這個人,進而同情憐憫,並將他納入後宅,成為她眾多的男寵。儘管辛蕊從未召他侍寢,可身為男寵,學習房中術取悅女主子是本分,他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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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0:20: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但他的心全騰出來裝滿仇恨,哪裡還有多餘的位置裝下那些愛恨嗔癡與欲念?

    過去他痛恨自己淪為男娼、男寵,自然也憎惡那些狂妄自大的澤蘭女子。

    長久下來,他對女人只有仇恨與厭憎,沒有情,沒有欲,更不可能產生愛。

    可眼前的周映潔,她不是澤蘭女子,她不會用視他如賤物的眼神看待他,更不會妄想將他踩在腳下,踐踏與蹂躪他。

    打從在這個時空相遇以來,她凝視他的眼神就充滿了崇拜,充滿了憧憬。

    她對他的戀慕,早已透過夢境的呈現,被他窺知……

    望著那具溫軟姣好的年輕女體,某種別樣的意念化成了滾燙火焰,自體內深處竄燃而出。

    欲望,灼烈似火。

    嘴角輕淺上挑,杜若面色未變,溫柔含笑,目光卻一寸寸地染上不曾有過的渴欲。

    周映潔困窘得想一頭埋了自己,壓根兒不敢多覷杜若一眼。她雙手緊掩著胸口,只覺得躲也不是,開口要他走人也不是,當下慌亂得失了頭緒。

    “我、我先把衣服穿好,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

    她正欲彎身探手抓起地上的連身裙,忽然手臂一沉,一道強悍的力道拉過她。

    視線一陣搖晃,下一瞬,當她定下神,目光再聚焦,那個在她的二次元憧憬中總是溫柔美麗得像朵小白花的杜若,揚著薄潤的唇,朝她錯愕的小臉覆來——

    既輕且柔的吻住了她。

    空氣中仍殘留著幾個鐘頭前淋浴時的濕度,頂上那盞暈黃的燈似乎在他吻住她的那一刻,微微閃爍了下。

    可當她飛快眨了眨眼,再恢復清澈視線時,又好似只是她的幻覺。

    燈光閃爍或許是幻覺,但此際覆在唇上的熱度與力道,可不是幻覺。

    杜若垂下了兩排濃密的黑色睫毛,輕輕刷過她的頰,帶來一陣麻癢,而他的唇正輕吮起她微張的小嘴。

    先是含吮住她的下唇,而後探舌輕掃一圈,他清冽的氣息渡入口腔,她醺然,腳下一陣虛浮無力。

    “杜若……”她迷糊的低喃他的名字。

    “討厭我這樣嗎?”依然是那樣溫暖怡人,可這一聲低問卻多了分往常沒有的沙啞,聽著像是誘惑。

    “不是……”酡紅的嬌顏浮現慌亂,她忙不迭地搖動螓首,後腦卻被他的大手定住,幅射出熱氣的男性身軀擠壓過來,她腳步浮晃地後退。

    他長臂一伸,攀抱住她白皙光裸的美背,仿佛共舞似的,轉了個半圈,便將她困在色彩繽紛的馬賽克磚牆前。

    背部肌膚熨上冰涼的瓷磚,她打了一個哆嗦,可環摟在腰間的那只手臂,卻灼熱似火鉗燙著她。

    “可是,我們……我們不應該……”這一吻,吻出了她的心慌意亂,吻出了這段時日逐漸累積的情愫。

    “不喜歡我嗎?”他輕輕吐息,灼熱氣體愛撫過她微腫的唇瓣,敏感的嬌軀不禁?了顏。

    她猛然搖晃螓首,盈滿水氣的眼,映上他絕美淺笑的俊顏。

    那只白皙如玉的大手無比溫柔地捧起她的臉,隨之而來的,是他潮潤的吻。

    她長睫顫了顫,慢慢閉上,感受他的吻落在唇間,柔軟小舌被他叼含。

    一陣循序漸進的吸吮過後,她頭暈目眩,幾乎站不穩;男人似乎早料到她的反應,用另一隻手臂牢牢定住她的後腰。

    杜若當然清楚如何取悅女人。昔日為宰相男寵,他習得的房中術五花八門,各種情趣花樣皆有。

    可那些東西只能用在早已?過情欲滋味的女人身上,對於她,他用不上,更不想用。

    幽黑的美眸睜開,裡頭盈滿了溫柔,以及發自內心的疼惜。面對這個單純如一張白紙的周映潔,他希望她能受到最好的疼寵。

    心念一起,他俯下身,順著她纖細白嫩的頸子一路啄吻,那輕如羽毛的碰觸引起她滿身的?栗,雪嫩的肌膚冒起細細的疙瘩。

    老天!在她的想像中,杜若應該是單純無辜的小白花,就像漫畫中需要人照顧的纖細美男,對於男女情事應當是陌生的。

    可她錯了,大錯特錯……眼下正吻住她雪白胸口的男人,哪裡還像是小白花,分明是充滿侵略性的一頭野獸!

    “杜、杜若?”她虛軟地喊了一聲,迷濛的水眸浮現一絲不確定。

    “嗯。”他只當她是在喊他,低低應聲。

    “我們這樣……好像不太對……”她思緒混亂,猶存一絲理智。

    只可惜,殘餘的理智隨即在下一秒被擊潰。

    一道火熱的舌挑開了包覆住豐軟的蕾絲布料,含住了已經繃挺的乳蕾,溫柔地吸吮起來。

    火熱的刺激似電流一般,自嬌嫩的頂端竄流全身,她只覺天旋地轉,雪背微微弓起,後腦緊靠著身後的磚牆。

    “這樣,不好嗎?”他挑眸,輪流吸吮起兩顆紅潤的蕊珠,一邊噙笑柔問。

    太、太邪惡了!

    明明是與往常無異的溫柔表情,聖潔無辜模式,可他的舉動,以及那抹眼神,充滿了邪氣與情欲……

    “嗯!”失神間,嬌軟的呻吟不慎脫口而出,她隨即困窘地緊咬下唇。

    “弄疼你了?”他一臉歉然地松了口,粉紅舌尖輕掃過薄唇。

    那一幕,當真令她口乾舌燥,小臉辣紅,心跳破百。

    她總算親眼見識,何謂無心的挑逗、清純的性感,最可怕的是,竟然是在一個男人身上見證。

    瞥見他臉上的歉意,她反而覺得不好意思,絲毫不忍見他露出愧疚神情。

    “抱歉,我一時沒能控制住自己,才會弄疼你。”他歉然地說道。

    見他滿懷愧意,她反而慌亂起來,急急忙忙地說:“沒、沒有!”

    不料,他淺淺一笑,溫柔地補上一句:“這一次我會更溫柔的,絕對不會弄疼你。”

    她晶眸瞪圓,當場傻成石雕。

    這話……怎麼聽怎麼怪,她卻全然無法反駁!

    “不是,杜若,你聽我說,我們這樣……”

    不待她說完,那道火熱的舌再度侵襲而來,毫不含糊地吸卷上兩顆尖挺的蓓蕾,力道看似兇猛,感受卻是那樣溫存膩人。

    她倒抽一口氣,膝蓋發軟,眼看就要滑落下來,他用一隻手箝住她纖瘦的腰,另一隻則是滑至後方,鑽進小碎花睡褲裡,輕撫過柔嫩的臀部。

    停下來!

    驀然一記熟悉的老女人嗓音劈入腦海,周映潔倏打了一個激靈,一陣恐慌自心底漫出,驅散了那些曖昧情迷。

    她急慌慌地扣住胸前那顆頭顱,一對上杜若炙熱的眸光,心又軟得一塌糊塗。

    “杜若,對不起……我沒辦法。”她咬了咬唇,一臉歉齦。

    “不,是我太急了。”他反過來道歉,站挺了高大瘦長的身軀,改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溫熱的大手更幫著她調整好淩亂的胸衣。

    感覺到他指尖若有似無地,滑過了硬脹的乳尖,她咬唇,抑下一陣輕顫,小腹彙聚著陌生的暖流,女性的情欲初被啟蒙,脹熱難消。

    “別怕,沒有你的許可,我不會再亂來。”他低笑,將她輕擁入懷。

    明明喊停的人是她,可眼下她竟然有一絲後悔……啊啊啊!她真是太糟糕了,竟然滿腦子黃色廢料。

    “抱歉,我太緊張了,所以……”她頓了下,小心翼翼地問:“我們這樣,算是在交往嗎?”

    “交往?”他溫柔的音調揉入一絲困惑。

    又來了。在某些時候,或是對於某些詞彙,他總會表現得不像是活在這個時空的人,有時她不禁納悶,難不成他是ABC?

    “就是,我們是男女朋友的意思。”她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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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00:20: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雖然不太清楚何謂男女朋友,但畢竟已非情竇初開的少男,過去男女之間的骯髒事也沒少看,杜若猜想,應當是指他們此下的曖昧關係。

    “只要你願意,那麼我們便是你說的男女朋友。”杜若垂眸微笑,眼底那抹寵溺,如絲緞溫膩。

    周映潔心口一跳,雙頰瑰紅,咬了咬唇,回他一抹靦?淺笑。

    這一笑,如斯無邪,如斯單純,是他見過最美的笑容。

    他死寂如荒墳的心驀然一動,出於本能,雙手捧起那張薔薇花顏,他俯首深深一吻,同時在心底輕歎。

    不論她是莞莞,還是周映潔,他都會守護她。

    在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女人,就只有她一個,不會再有別人,至死也不會。

    北京。

    矗立於某條老胡同盡頭的古宅,在深幽的夜中,透出幾分詭譎迷離。

    古宅深處的一間書齋裡,臨窗而擺的骨董臥榻上,身穿胭脂紅織花骨木紋路古衫的老婦人,靜靜抽著手中的煙斗。

    煙霧彌漫一室,另一面窗前,佇立著一名身型嬌小,十數年來不曾長高長胖,容貌不曾起過變化的女童。

    她站在那扇窗前,手中捧著一隻外觀刻有澤蘭祥獸浮雕的聚寶盆,靈秀可人的臉蛋照常高懸一抹笑。

    一卷煙霧似有自主意識般,緩緩爬進了聚寶盆,一隻白嫩小手不急不緩地將瓷蓋掩上。

    窗上的影像,似冬日中呵出的霧氣,逐漸褪去,終至不見。

    而方才,女童已將倒映至窗面上的影像,盡收眼底。

    特別是最後一幕,那名喚周映潔的女子,身子半裸的任由杜若抱住,那曖昧難分的畫面,她看得仔仔細細,毫無遺漏。

    這期間,她淺笑盈盈,黑潤眸光不曾起過波瀾,就如同旁觀看戲一般。

    “可看清楚了?”臥榻上的花姥姥忽問。

    “莞莞看清楚了。”將聚寶盆往頂著天花板高的收藏櫃裡一收,莞莞轉身走向花姥姥,在一旁的骨董圈椅上落坐。

    “可有什麼感覺?”花姥姥半睜著眼,要睨不睨地斜瞅她。

    “莞莞沒什麼感覺。”捧起厚重的巫書,慢條斯理地翻過一頁,她依然笑吟吟地說道。

    花姥姥沉默了片刻,才道:“就不好奇,為什麼那個周映潔會是你嗎?”

    翻動書頁的小手停住,莞莞抬起甜笑的小臉。

    “姥姥不說,莞莞就不問。”

    無心,無情,仿佛一尊偶娃,這便是她一手教養起來的莞莞。

    花姥姥端詳著女孩,心中沒由來地歎了一聲。

    如若可能,她真不想讓這樣的莞莞,與周映潔身上那半魂結合……

    花姥姥抽了一口煙,閉了閉眼,神態透出一絲疲憊,琢磨片刻方又啟嗓:“莞莞,可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故事?”

    “姥姥說的可是西杞王朝的事?”這故事莞莞只聽過一遍,可過目、過耳不忘的她,很自然地便聯想起來。

    花姥姥沉吟半晌,說:“那杜若便是懷沙王宋毓留下的孽種之一。”

    “懷沙王的孩子為什麼非死不可?”

    “因為在很久之前,神人早有預言,西杞將會出現一名暴君,此人性格殘酷無道,必將女子踐踩在腳下,若是此人真掌權,西杞王朝此後怕是會走上男尊女卑的不歸路。”

    “那預言中的暴君是杜若嗎?”莞莞笑問。

    “你莫要忘了,懷沙王的孩子不只有杜若一個。”花姥姥的聲嗓明顯添了一抹鄙夷。

    “當初姥姥插手西杞內政時,怎會讓這對雙生子離開西杞?”

    莞莞最是清楚花姥姥的行事作風,依照姥姥對男子深惡痛絕的性子,又得神人預示,應當會避免任何可能致使預示成真的事,哪怕再細微慎小,定不縱放。

    “在西杞祭司被懷沙王所殺之後,西杞亂了一陣子,那當時,我人正好不在澤蘭,仍在別處雲遊,等到我知情後,為時已晚。”

    “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莞莞並非真心想知道事發經過,而是她看得出來,是姥姥回憶起昔年往事,一說便欲罷不能。

    “懷沙王本就有反叛之心,加上宋氏在西杞,代代接任戰神之位,守衛西杞的英雄形象早已深植人心,西杞子民對他多是愛戴。而西杞女皇雖然有所作為,但性情溫軟,終究沒能樹立一個君王該有的權威。”

    莞莞聽著,驀然拋出一句:“那西杞的祭司芸姥姥呢?她也像姥姥一樣,受盡西杞子民的敬仰嗎?”

    花姥姥抽了口煙,掀起眸角,笑笑地答:“何止是敬仰,她在西杞可說是萬民擁戴,幾乎取代了西杞女皇在西杞人心目中的地位。”

    “那她為什麼會死?她不是與姥姥師出同門嗎?”

    “芸兒是我們三人之中最特別的。”花姥姥驀然歎了一聲。

    “姥姥。”莞莞忽爾止住笑意,眸光幽幽地問:“我既是害死芸姥姥的叛徒,姥姥又為什麼要救我?”

    花姥兀自抽著煙,良久不語,沉思的神情蒙上一層鬱色。

    “姥姥?”莞莞輕喚。

    “莫急,等到天殤日,你便會明白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莞莞乖巧的頷首,便也未再往下追問。

    花姥姥端詳她片刻,又道:“莞莞,答應我一件事。”

    “莞莞都聽姥姥的,姥姥說什麼,莞莞就做什麼。”

    “離杜若遠一點。還有,在天殤日那天,我要你做一件事。”花姥姥目光炯炯地直盯著她,眉眼間的威嚴絲毫不容人拒絕。

    跟在姥姥身邊這麼久,這還是莞莞頭一次見到花姥姥,用著如此嚴肅凜然的面貌命令她。

    莞莞心中微詫,那張靈秀的童顏卻紋絲不動,就如同精緻細膩的可愛陶偶,無法顯麝任何情緒。

    “就這件事得由你來做,事成之後我們便回去,日後西杞將由你來掌管。”

    “姥姥的意思,是由我來當西杞女皇嗎?”莞莞笑問。

    拿開嘴邊的煙斗,花姥姥呵出一口白煙,語重心長地道:“不是女皇。西杞女皇被懷沙王軟禁之後,早已失了民心,皇位如同虛設。在我插手之下,現今的西杞國政暫時由芸兒的徒子徒孫代為看管,勉強穩住了民心,可那些過去簇擁懷沙王的舊勢力埋伏於民間,更甚者流竄于北燕王朝,意圖起而推翻我苦心部署的一切。”

    莞莞不解:“這些事,北燕王朝的青姥姥都不願管,姥姥又何必攤上這淌泥水?”

    花姥姥眼低垂,嘴角揚了揚,似嘲似笑,卻也沒給答覆。

    “一切有因有果,我自然也不是平白無故地沾惹這些禍事。”最終,花姥姥只敷衍地給了這般回應。

    莫非……當年西杞王朝那場宮變,花姥姥亦牽涉其中?莞莞不由得如是想。

    姥姥讓她透過術法看見的另一個自己——那個周映潔,這又是怎生的一個故事?她應該追問下去的,可她不願,不想。

    有時,她覺得那些在背後稱呼她傀儡人偶,並且畏怕她的人或許是對的。

    她無心,無情,無喜,無怒,無哀,無樂。

    對於外在的一切事物,她毫無感觸,唯一有所感的,是花姥姥的吩咐。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沒了姥姥的吩咐,她就是一個隻懂微笑的娃偶。

    一如此際,莞莞嘴角揚起,淺笑嫣然,甜嗓平緩地問:“姥姥說的,必須由我來做的事,究竟是什麼?”

    花姥姥抽著手裡的煙斗,沉默好片刻才低著嗓子,幽幽沉沉地說道:“聽好了,天殤日那天一到,你——”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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