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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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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林氏榮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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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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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
發表於 2018-6-20 01:22:22 |只看該作者
第370章 漩渦

  眉娘和楚太子直胡鬧到申時才停下,宮女伺候著倆人洗漱,楚太子便直接要出門。

  他摸了摸眉娘的小臉蛋道:「你在家等著,孤給你買些小玩意回來。」

  眉娘一臉感動,「殿下不用惦記著妾身,府裡什麼都有,只要每天能見到您,妾身便心滿意足了。」

  太子便笑,「這個要求不難,孤哪天不回來陪你?」

  皇帝派出的御醫沒有直接去姬家,而是先到太子府等候,和太子匯合後才一起去的姬家。

  姬念自然是沒病的,但要說服姬元推遲婚期並不難,他恨不得孫女一輩子不嫁給楚太子呢。

  眉娘直到楚太子走了,這才柔柔弱弱的走回到梳妝台前,她的丫頭連忙上前給她梳妝打扮。

  青銅鏡中,她目光流轉,雖鏡面朦朧卻依然能看得出那種柔媚之美,顧盼生輝四字放在她身上還稍顯不足。

  她身後的幾個宮女一時都看呆了,也就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頭因為習慣了才能面不改色。

  她笑著對宮女們道:「我又不出門,不用大妝,隨便擦些就行了,你們累了一日,也下去歇息吧。等晚上殿下回來還有的忙呢。」

  宮女們心中感激,別看她們似乎不缺吃少穿,其實身上的毛病不少,特別是胃病,幾乎每一個從底層熬上來的宮女都有。

  就是因為跟著主子三餐不繼,有時一整天都抽不出時間來吃飯。

  像今天,從楚太子回來後她們就得在外面守著,根本不敢離開半步,所以午飯未吃。

  要不是眉娘寬容,一般她們就要等到傍晚才能抽出空來輪流去填補一些。

  宮女們都餓了,所以只留了兩個人在外看門,剩下的都先去用飯了。

  丫頭拿起梳子慢慢地給眉娘梳頭,小聲問道:「要不要給殿下傳話?」

  「急什麼?」眉娘偏了偏頭,將微翹的一縷頭髮慢慢順直,幾不可聞的道:「我們做的是提著腦袋的活兒,能不聯絡就不聯絡,我只要做好自己的美人就行。」

  丫頭就皺了皺眉,眉娘透過青銅鏡看到了,俏臉便一冷,低聲警告道:「你可不要瞞著我出去聯繫,你不想活,我卻還不想死。」

  「小姐說的什麼話,奴婢自然是想活的。」

  眉娘就冷哼了一聲道:「來前殿下便一再叮囑過,寧死也不能露了行跡,所以我希望你記住,將來除非是非不得已的大事,不然不要想著聯繫那邊。」

  丫頭雖然覺得這樣沒著沒落的心裡沒底,但來前公主殿下說過一切聽眉娘的,她便只能壓下自己的心思聽命。

  見她順從了,眉娘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摸了摸黑黝黝的頭髮,暗道:只希望她能活著回去。

  眉娘是真的很好看,楚太子剛見她時,她素面朝天,加之穿著普通都顯現出秀麗來,如今再被一打扮,加之服侍太子後眉眼中的那股媚意再掩藏不住,她就更美了。

  至少楚國後宮佳麗如此多,楚太子就沒見過比眉娘更好看的了。

  果然,江陵地靈人傑,連美人都稍勝於楚國。

  跟太子相熟的幾人早知道太子得了一稀缺美人,近日都不愛跟他們在外面廝混,每天都會在天黑後回去了。

  可惜他們沒見到真人,這卻不妨礙他們打趣楚太子,才被弄回來沒多久的宋精還私下問了一句,「美人比之太子妃如何?」

  倆人是表兄弟,楚太子倒也不介意,一臉不屑的道:「後者差之多矣。」

  宋精就不屑的撇了撇嘴,問道:「她對殿下還是那樣冷傲?」

  楚太子冷哼了一聲不說話。

  宋精便冷笑道:「她憑什麼?到現在都不能說服姬元為楚國所用,要我說當初殿下應允這門婚事實在太過草率了。不然以您的身份,大楚哪一個女郎娶不得?」

  楚太子臉色越發不好看,悶悶不樂的喝了一杯酒道:「有何辦法,如今她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而且這雞肋還帶著鉤子,他要是放棄了,那鉤子必定會弄傷他。

  當初為了拉攏姬元,他是當場承諾會娶姬念的,而且這事早已公佈天下,他現在要說不娶,以姬元的影響力,別說天下,就是大楚讀書人的口水就能淹了他。

  「暫時先拖一拖吧。」楚太子現在不想成親了,「而且我才及冠,再等兩年也使得。」

  可是姬念卻不好再等,她可不比他小多少,到時候就看她願不願意主動退親了。

  反正現在姬元對大楚來說也是雞肋,說不定父皇對這門親事也不滿意呢?

  宋精自然樂見其成,他當時被關天牢,一半原因就是姬元,這奇恥大辱他可一直沒忘。

  想到此處,宋精恨恨的灌了一口酒,然後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楚太子連忙關心的問,「你這病還沒好?」

  宋精臉色潮紅,苦笑一聲道:「哪裡那麼容易?」

  宋精這一趟可是被折騰得不輕,先是病了,然後又被林清婉一封信氣得吐血,之後也沒出獄。

  雖然楚帝不攔著宋家為他請醫問藥,卻也不許他出獄,所以宋精一直呆牢裡。

  過了年後又呆了小半年,還是前不久趙捷叛國投楚,皇后瞄著楚帝心情不錯,趁機提了一嘴,宋家又求了求,楚帝才同意放人的。

  但宋精這一趟不僅丟臉丟到了姥姥家,還落下了病根,時不時的就要咳兩聲,偶爾帶出血絲來。

  就連楚太子都怕他命不久矣。

  宋精這一切都算在了林清婉和姬元頭上,林清婉他是鞭長莫及了,姬元卻在他眼皮子底下。

  可惜他爹不聽他的,認為姬元只是被林清婉利用的借口而已,實在不必為此牽連他,關鍵是姬元聲望在那裡,如果不是有大仇,宋家實在不願意去與姬元為敵。

  所以宋家現在也就宋精願意在坑姬元的道路上蹦躂。

  現在太子沉迷於江陵帶回來的美人,而不把姬念放在眼裡,宋精自然樂見其成,所以不僅不勸,反而還推波助瀾了一番。

  他倒要看看,姬念要是留成了老姑娘,姬元你的心痛不痛。

  姬元表示他一點兒也不痛,他雖然不出仕,但消息卻靈通得很,在楚國這兩年,他也並不是只干閉門這一件事的。

  他也會容許朋友上門,自己偶爾也會去茶館,或是應朋友邀請去一些文會,指點一下學生的。

  所以別看他留在家裡的時間很多,但其實該做的事一件沒少,只不過楚太子看不到而已。

  只以為他就每天閉門謝客呢。

  所以太子帶回來一絕世美人的消息在御醫上門前他就知道了,所以他樂得讓孫女「生病」,暫時不能出嫁。

  姬念一無所知,等她察覺不對時才發現婚期被推遲了,她臉色很難看,忍不住質問祖父,「您為何不問我一聲就推遲了婚期?」

  姬元冷淡的道:「推遲婚期的主意是太子殿下提的,念兒,就是這樣你也依然想嫁給他嗎?」

  姬念忍不住咬住嘴唇,「他提的?」

  姬元頷首,「不錯,念兒,如今你們沒有成婚,一切都還來得及,你要想清楚,現在還未成親他就這樣,你確定成了親後他能聽你的?」

  「如果祖父能夠順從陛下的意思出仕……」

  姬元落下臉來,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所以你還是要靠我?」

  姬念眼眶微紅,脊背忍不住一彎,她的驕傲開始被打擊,這和她一直以來的堅持和認知有些出入。

  姬元歎息道:「孩子,祖父能活的日子不多了,如果你要靠我才能在楚國立足,我更不放心讓你嫁入皇室了,因為我庇護不了你太多時日了。」

  「可除了皇室,這天下哪兒還能庇護我們姐弟呢?」姬念近乎失控的喊道:「您總說我的選擇是錯的,可您說,在這個亂世裡,除了至高的權利外,還有什麼能護得住我們姐弟?」

  「我有那麼多學生,總有能相托之人……」

  「可他們也都是有國有君之人,待您百年後,他們也能和您一樣中立嗎?如果不能,我們姐弟勢必要跟著他們選一陣營,到時依然會成為幾國爭奪的對象,到時無權無勢,無依無靠才是慘,」姬念想到史書上那些被爭奪之人,尤其是女子的下場,她打了一個寒顫,跪在姬元膝前道:「祖父,與其那樣,不如我選一個依靠,至少主動權在我們的手裡。」

  「而各國之中,唯有楚國最合適。」她當然知道楚帝不被祖父看好,但大梁皇帝老了,大的皇子太大,皆已成親,小的又太小。

  而西蜀和閩國更不必說了,算來算去也只有楚國最合適,而且楚國的勢頭也是最猛的。

  姬元聞言,肩膀便不由一垮,這孩子還是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裡。

  到底是自己教得不好啊,「念兒,你為何一定要想著依附他人呢?其實你也可以自己鼎力門戶的,你不該將目光放在皇室之中,而應該放眼天下。你這決定太過倉促草率,這才如此被動……」

  「祖父,我沒想依賴他人,我就是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照顧弟弟,這才選擇的楚太子。」

  姬元忍不住搖頭歎息,抿著嘴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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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
發表於 2018-6-20 01:22:34 |只看該作者
第371章 將亂

  一直默默站在院門口聽的姬晟忍不住上前道:「姐姐,祖父的意思是您幹嘛非得想著嫁人借勢?您看梁國的林郡主,她不也沒夫家依靠嗎,依然可以鼎力門戶。」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祖父,見他沒阻攔,臉色也沒變壞,便增加了些底氣,細細地道:「如果您不嫁給楚太子,我們可以去梁國,也可以去閩國,去西蜀,甚至留在楚國也行,我就繼續讀書,您就修書,不論誰來我們都超然物外,一律不接受招攬,誰要是動我們,祖父的那些學生都不會眼看著不管的。」

  「若有人逼迫,我們表現得決絕些,我想不論哪位帝王都不敢太過為難我們,大不了我們去做隱士就是了。」

  姬元忍不住頷首,就是這個道理,大不了去做隱士就是了。

  現在雖禮樂崩壞,可各國帝王都不是傻子,不會為了姬念兩個孩子就置自己名聲不顧的。

  就是現在,他們處於半軟禁狀態,出不了楚都,可楚帝卻不會想著殺他們。

  只要兩個孩子願意,他能立刻帶他們離開楚都,不論是去梁國還是蜀國,他們皆可為隱士。

  他們要活著不難,難就難在日子不好過罷了。

  姬念頹然的跪倒在地,咬著唇不願意認輸。

  姬元見了便微微一歎,說到底還是權勢動人心,姬家幾代人都淡泊名利,就是姬晟都沒想過掌權奪勢,卻沒想到姬念這樣愛權。

  他疲憊的揮了揮手道:「算了,你下去吧。」

  「祖父……」

  「你別問我,婚期是楚太子延遲的,我不過順勢應下罷了,」姬元道:「你要是不甘願,自去爭取,我是不會為你出面的。」

  姬念咬住嘴唇不說話。

  姬晟連忙拽了她出去,憤憤不平的道:「姐姐,你還不知道嗎,他心裡後悔了,你嫁過去能有什麼好日子?」

  「如果不是祖父一直不願出面,他怎麼會後悔?」

  「難道您也要勉強祖父嗎?」姬晟不悅的問,「那與孟帝楚帝有何區別?」

  姬念臉色慘白。

  姬晟心裡又有些不忍,低聲道:「我聽說他從江陵帶回來一美人,近日沉迷不已,姐姐,你真想嫁給這樣的好色之徒?」

  姬念就蹙了蹙眉,「很美嗎?」

  姬晟以為她是介意,連連點頭道:「我雖未見過,但聽人說美極,不然他一國太子也不會如此沉迷。」

  姬念心中疑竇更深,「怎麼這麼巧,他去江陵就碰上了美人?」

  姬念從小讀書,論聰明是真的不亞於姬元的那些學生,更何況她還有身為女子的天然直覺,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覺得那美人不簡單。

  姬晟見她還想著楚太子,微微嘟了嘟嘴道:「算了,您不聽便罷,只是別再惹祖父生氣了,他年紀大了,不能總生氣。」

  姬念聽沒聽進去姬晟不管,甩著手回去找祖父了。

  姬元正垂眸盯著桌上的書,見孫子過來,便招了招手笑道:「過來,祖父與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

  姬元就摸了摸他的腦袋道:「等過完年你就與傅先生進山學習好不好?」

  「傅先生?」姬晟眼睛一亮問,「是傅之孝傅先生嗎?」

  「正是。」

  姬晟興奮,「祖父還認得他?」

  姬元就哈哈笑道:「當然認得,算起來他還是我師弟呢,祖父少年時他曾跟著你曾祖學過一段時間。」

  「他的道學極好。」姬晟眼睛閃閃發亮,且於機關術上很有造詣。

  「知道你喜歡,我這才請了他教你一段時間,」姬元道:「只是他常隱山中,現在也不願下山,所以你得到山裡去學。山中清苦,你可受得了?」

  「受得了,受得了,傅先生肯教,孫兒就已經很高興了,哪裡再敢勞駕他下山?只是……」姬晟面露猶豫道:「楚帝會願意放我離開嗎?」

  「放心,傅先生是楚人,你只怕不知,傅家是楚帝的皇祖母家,楚國這天下有一半是傅家幫著打下來的,現在傅家已經不剩多少人了,這點面子情楚帝還是給的。」姬元笑道:「何況那山也不遠,就在京郊,並未出楚都,所以楚帝不會介意的。」

  姬晟這才放下心來。

  姬元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天下將亂,是時候給孩子留條後路了。

  姬念很想親自去看一眼那個美人,試探一下對方到底是不是如她所想,可她的驕傲不容許她那樣貿然跑到太子府去。

  可眉娘又不出門,她想去都去不成,這樣的糾結之下,反倒錯過了最佳時機。

  姬元一直看在眼裡,心中微微一歎。

  膽氣不足,臉皮也不夠厚,心也不夠黑,便是成為了上位者只怕也不能保全自己。

  而太子府的動靜不僅姬家人在關注而已,暗中注意的人不少,其中就有一撥人,在久久收不到消息後便只能通過其他渠道收集信息,確認眉娘的確備受寵愛後便給梁都遞了信息。

  剛回到京城的四皇子收到消息一樂,將信一燒便去找長公主。

  「皇姐好計謀,楚太子推遲婚期了。」

  長公主聞言微微一笑,「也是四弟的人能耐,竟能那麼短的時間內給她找了這麼好的身份,不然她以舞姬之身進府,只怕沒那麼順利。」

  四皇子卻笑著作揖道:「是皇姐調教的人好。」

  長公主便似笑非笑的道:「這天下的男人說白了一生不都是為權錢名色而努力?黃易安為楚國太子,所求除了皇位外便只有名和色了,這名我們難給他,色卻不難。」

  眉娘可是她尋了許久才尋到的絕色,從她六歲開始便叫人著重培養,除了她本來就長得漂亮外,她花在她身上的錢也是關鍵。

  長公主斜了四皇子一眼,眉娘本來是給老二和他準備的,她說是長公主,但父皇一去,弟弟即位,她還有多少權利?

  她倒是能庇護到兒子們,可她孫子們怎麼辦?

  所以眉娘是給新帝準備的,只要新帝身邊常有一人提醒,她的孩子就不至於太靠後。

  可惜,老二太蠢,老早就跟她結了樑子,所以她就只能瞄準了老四。

  可是老四吧……

  長公主砸吧砸吧嘴,這小子跟她爹一樣,不愛美色,只愛錢。

  成親多年,也就四皇子妃能入他的眼,給他美人,還不如給他一堆金銀珠寶來得實惠。

  可金銀珠寶,長公主倒不是特別窮,好歹比她爹和弟弟們強點,可她不窮也不是很有錢啊。

  無端給老四錢,她也很心疼的。

  本來以為這眉娘是白養了,現在總算是有了去處,且給她帶來的利益也不小。

  四皇子可不知道自己才是美人計原來的對象,和長公主分享了楚國的情報後就美滋滋的留下用飯了。

  楚國越亂,他越開心。

  長公主也開心,卻提醒道:「夏稅要收了,你覺得國庫能有盈餘?」

  四皇子心中一動,「皇姐是覺得可以準備對楚的戰事了?」

  長公主搖了搖頭道:「我是擔心北邊。」

  她歎氣道:「從去年冬天開始,草原上一直鬧雪災,聽說開春那會兒又下了兩場大雪,不然也不會冒險在那時與趙捷尚平做交易,除了趙捷外,不是還抓了好幾個往外販賣糧食的行商嗎?」

  「我在江南時三妹也提過這事,可我們有什麼辦法,遼人要真敢南下,我們也只能迎敵了。」

  「這樣一來眉娘的作用倒沒有多少了,我還想著她若能挑起楚國和西蜀的戰事,我們大梁便可趁機一動,可如果我們被遼國牽制住,這場謀算便落空了。」

  四皇子雖然也可惜,卻很樂觀,「好歹算為我們爭取了時間,不然我們被遼國牽制住,焉知他們楚國不會趁機動作?」

  「也是。」長公主歎息,「人我們倒不缺,只要西蜀一動,我們真把大梁各地的兵馬都調集起來,在牽制遼國的同時拿下楚國倒也不難。」

  四皇子就翻了個白眼道:「哪來那麼多糧草?」

  而且那樣一來損失巨大,就算是打下了楚國,國力損耗也很大,對大梁及百姓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四皇子跟梁帝一樣,追求的是穩妥,絕對不會這樣冒險的。

  長公主卻覺得如今的情勢不如速戰速決,她瞟了四皇子一眼道:「糧草是問題,卻也不是問題,只要大梁多出幾個三妹這樣的人,何愁糧草不濟?」

  四皇子落下臉來,沉聲道:「不可,皇姐,像三妹這樣的人不能多,不然將來國家一有難便要依靠個別大族,那朝廷威嚴何在?」

  「而且三妹捐獻是她自己的心意,若朝廷逼迫又不一樣了,不論窮富皆是我大梁子民,焉能區別對待?」四皇子道:「今日我能逼三妹這樣的豪族捐糧,那來日我便能逼天下百姓納捐。」

  所以大梁有一個林家就夠了,不需要太多。

  大梁也不會逼林家去承擔不屬於它的責任。

  長公主聞言微微失望,歎氣道:「這天下的亂勢不知何時才能平定啊。」

  四皇子蹙眉道:「總會有機會的,父皇不行,那就我們來,我們不行,那就後代子孫來,這天下不可能總亂。」

  長公主卻沒有這樣樂觀,漢末亂了多久?南北朝時又亂了多久?

  現在梁楚國力相當,又有西蜀,大理和閩國在一旁,再外還有遼國,吐蕃,想要一統談何容易?

  而一旦國滅,身為皇親,她家是最不能倖免的前一批人,長公主她不喜歡亂世,她想讓子孫們生活在一個盛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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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發表於 2018-6-20 01:22:46 |只看該作者
第372章 作用

  江南繁華如初,夏收一過,秋收未至,農民們一邊晾曬麥子,一邊享受難得的清閒,於是各地的集市開始熱鬧起來。

  蘇州城也比往昔更熱鬧。

  現在蘇州城聚集了不少讀書人,閱書樓外的兩條街每天都人滿為患,這些各地趕來的讀書人多數是跟著商隊一起來的。

  所以現在蘇州各地各國的商人也有不少。

  如果不看大梁整體的國情,只看蘇州一地的情況,還真有種太平盛世的感覺。

  整個蘇州,只怕也就尚家能在這種氛圍中感受到蕭瑟了。

  尚明遠已經帶著小方氏和尚大太太搬出了林府,沒了尚家,如今他倒可以放開手腳去做生意了。

  現在蘇州城的商人多,競爭大,但機遇也多,他臉皮又厚,蹭著林清婉來回露了兩次面便慢慢把生意打開了。

  林清婉樂得幫扶他,讓林玉濱伸手幫了他兩把,尚明遠對這個表妹的印象就更好了。

  好幾次尚二太太只要一提起買房另居的事他便竭力勸老太太留下,也算是投桃報李了。

  尚老夫人本來就猶豫,再被尚明遠一勸,就更不願意動彈了。

  她年紀大了,實在不想折騰,林清婉是真心實意的留他們常住,且說好了這將來的一切都留給兩個孩子。

  而且外頭買的宅子能有多好?

  尚家沒了爵位,住的宅子最多也就小三進,前院就那麼塊小地方,轉個身都不行,何況他們這麼多人,可怎麼住得下啊?

  但尚二太太卻覺得家再小也是自己當家作主,如今她住在林府,那就是客人,雖然下人都很聽話,可日子久了總有些寂寞,她吩咐的話都不比兩個孩子有用。

  不錯,現在尚家管家的是尚丹竹和尚丹菊兩個姑娘。

  這還是林清婉「無意中」提了一嘴,說兩個孩子年紀大了,也該考慮婚事了,這管家理帳的事也該管起來了。

  於是小方氏一走,尚老夫人便把管家權給了兩個姑娘。

  而林府的下人在尚老夫人說要聽兩個姑娘吩咐後便真的是聽兩個姑娘吩咐,尚二太太提的事,只要不是她院子裡的事,那就得經過兩個姑娘同意才行。

  以為小方氏一走就能掌家的尚二太太臉都青了,偏這裡和尚府不一樣,以前哪怕不是她管家,可底下卻有不少丫頭是她的人。

  可是現在,身邊除了一個丫頭外,其餘都是林府的下人,很多事她都不好吩咐她們去做。

  她想搬出去,想自己買丫頭,想自己管家!

  尚老夫人聽她的才有鬼,反而還被訓斥了一頓,「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你以為現在家裡還是從前?公中的錢還有你的陪嫁皆被抄沒了,如今就剩我一些棺材本,你兒子娶親不要錢?你閨女嫁人不要錢?」

  「買房子,你知道現在蘇州一棟小三進的宅子要多少錢嗎?」尚老夫人罵道:「你是打算把我這些錢都禍禍乾淨了,好讓我連具棺材都買不起?」

  尚二太太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尚老夫人就冷哼了一聲道:「看見你就厭煩,若不是看在明傑和丹竹的面上,就憑你娘家做的那些事,我便能代老二休了你。」

  尚二太太臉色慘白,心中忍不住怨憤,那也是你兒子告發的,要不是他告發了她大哥,何至於有現在這麼多事?

  可惜這些想法她也只敢在心裡想想,她沉默了一下道:「可明傑成親總不能還住在林府吧,那樣豈不是跟入贅一樣了?」

  尚老夫人就皺眉。

  過來給老太太請安的尚明遠聽到,立即溜進來小聲道:「老太太放心,林姑姑那樣的周全人怎麼可能想不到?只怕她早有準備,我們家首先要做的是將這親事定下,二弟現在的傷不是好多了嗎?也該請媒人上門提親了吧?」

  尚老夫人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連聲道:「正是呢,我也說他們該定親了,可現在外人避諱我們尚家,誰願意做這個媒人?要是隨便請一個,也太委屈你表妹了。」

  尚明遠就笑道:「我看周老夫人就挺好,我們兩家是親家,她又是蘇州有名的長壽人,且跟林家關係也不差,可不正合適?」

  尚老夫人眼睛一亮,笑道:「不錯,不錯,那還得你親自去請,你弟弟現還在養傷,且他面嫩,不好出面。」

  「老太太放心,如今家裡就我們兄弟兩個,可不得守望相助?」尚明遠笑道:「這種事他不好出面,我來就好,長兄如父嘛,我會照顧好二弟的。」

  「好好好,」尚老夫人開懷大笑,「你們兄友弟恭,互相幫扶,我就是立時走了也安心啊。」

  「祖母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二弟和表妹的孩子還指著您帶呢。」

  老太太被哄得樂哈哈的,將跪在面前的尚二太太拋到了腦後。

  尚明遠哄好了老太太才跑去找書房裡找尚明傑。

  「二弟,你幹嘛呢?」尚明遠跑到他身邊,皺眉道:「你的傷好透了?」

  尚明傑停下筆笑道:「好得差不多了,大哥怎麼過來了?是銀子又不夠使了?」

  「那倒不是,上次你給我的銀子已經都買了貨出手了,現在還不急著進下一批貨,」尚明遠吊兒郎當的坐在椅子上道:「這次是為你的親事來的。」

  他探頭看到尚明傑寫的信,砸吧了下嘴道:「你還真要往南運布料啊,其實綢緞這些東西在北方更賣得出價錢。」

  尚明遠覺得弟弟根本不會做生意,完全是在瞎搞,他忍不住拖了椅子過來勸說道:「打個比方說吧,一樣的綢緞,運到廣南府得雙倍的價錢,可運到北邊,說不定能得三倍,甚至更多,雖然北方遠點,但賺的可多多了,你何必往南走?」

  尚明遠嘀咕道:「你錢真多,不如給我去做生意,回頭我分你收益。」

  尚明傑卻搖頭道:「北方現在不安定,我勸大哥的生意也不要往北,真去北面,那也不要過恆州。」

  可綢緞能賣得出價的地方皆是在恆州以北啊,尚明遠想到他知道的好幾個大商人都已運貨往北去,頗有些不以為然。

  尚明傑本想說起自己的親事的,畢竟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但見大哥沒把他的話放心裡,想到他最近投了不少錢進生意了,便忍不住小聲勸道:「大哥若不信可以去問問林姑姑,今年和明年北邊只怕都不安寧,我們做生意求的便是財和平安,何必冒著生命危險去賺這份錢?」

  「南邊賺的雖少些,可來回一趟也不少了,廣南府的藥材可是很賣得出價錢的。」

  尚明遠疑惑,「今年沒聽說北邊有大動靜啊,不都跟往年一樣是些小打小鬧嗎?」

  尚明傑搖頭道:「今年不一樣,去年草原上下了好大幾場雪,牧民受災嚴重。」

  「草原哪年不下雪,牧民哪年不受災?看他們年年南下劫掠就知道他們年年受災。」

  尚明傑默然無語了一陣才道:「今年開春,還有三月時,眼看著雪都化了,綠草都冒了出來,結果草原上又下雪了。這樣的災害可不是每年都有,遼人便是忌憚東北軍,只怕也會忍不住動手。」

  「說得好像你親眼看見似的,三月份你不是在京城嗎?」

  尚明傑無奈,「就是因為在京城我才知道的,有從定州下來的胡商抱怨路上難走,還說綠草才冒出來就飄雪,且那麼冷,直接把草又給凍死了,羔羊不保暖,現在又缺吃的,只怕要有大損失。」

  尚明遠蹙眉,猶豫不決道:「可是我的商隊前幾日已經出發了。」

  尚明傑就無奈的道:「我不是提醒過你嗎?」

  尚明遠就翻了個白眼道:「你連上百兩的生意都沒做過,你覺得我會聽你的?」

  尚明傑默然無語。

  尚明遠便大手一揮道:「算了,讓他們在恆州一帶拋售就是,少賺點就少賺點吧。」

  尚明傑鬆了一口氣,這才問起自己的親事,「是要定親了嗎?」

  尚明遠見他說起親事耳根子都紅了,忍不住「嘖嘖」兩聲道:「真不知道林姑姑看上你什麼了,說起親事都臉紅,想當年我娶你嫂子的時候……」

  尚明遠正要細數自己的豐功偉績,突然想到了什麼一頓,湊過去問道:「對了,你知道成親後要做什麼嗎?」

  尚明傑紅了臉。

  「你知道啊,」尚明遠失望的砸吧嘴,「我還想著帶你去春香樓見識一下呢。」

  尚明傑輕咳一聲道:「書中自有黃金屋。」

  尚明遠噴笑,拍著大腿道:「你不會是看書學的吧,傻小子,那做不得數,要想學還得去春香樓。」

  說罷就要拉他,尚明傑連忙抱著椅子道:「大哥你別這樣,我還傷著呢。」

  「放心,傷口裂不開,我給你找個美嬌娘教你。」

  尚明傑臉色爆紅,眼看著就要被拖走,連忙道:「大哥,這事要是讓林姑姑知道了,小心她抽你!」

  尚明遠動作便一滯,鬆開他後給他順了順衣服,笑道:「大哥跟你開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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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下定

  見尚明傑長舒一口氣的樣子,他忍不住小聲問道:「二弟,你還真甘願入贅林家啊?」

  尚明傑就瞥了他一眼道:「不是入贅。」

  「是,不是入贅,可這也差不多了啊,」尚明遠撓了撓腦袋道:「比如說,你們以後住哪兒?」

  尚明傑就笑,「這個大哥放心,等中秋商隊回來我便買棟宅子,玉濱要是喜歡便住在尚家,要是不喜歡,回林府住也好,再不濟,去林家別院也行。」

  但尚家是必須有一棟宅子的。

  「你倒是想得開,」尚明遠嘟囔了一句,又問,「那你納妾嗎?」

  尚明傑就疑惑的問,「我為何要納妾?」

  尚明遠默然,他要怎麼說?

  男人納妾,或者說想納妾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尚明遠撓了撓腦袋道,「這天下美人這麼多,你就不想多見識幾個?」

  「可她們都沒有表妹美啊,」尚明傑蹙眉道:「更不要說才識性情了,便是都勝之,她們也不是表妹啊。」

  「……」尚明傑氣道:「我是讓你納妾,又不是讓你寵妾滅妻,你拿表妹來做什麼比較?」

  「可是,」尚明傑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道:「表妹會傷心的,我也會難受,倆人都不好受,為何要去做這樣的事?」

  他不贊同的看著尚明遠道:「大哥,我早想勸你了,大嫂能在我們家落難時對你不離不棄,你更應該珍惜大嫂才是,秋桐幾個能散便散了吧。」

  尚明遠叫道:「我可沒有欺負你嫂子,她們要是敢跟你嫂子吵嘴,我都是站你嫂子那邊的。」

  尚明傑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他當然知道秋桐幾個在大哥心裡沒什麼份量,以前還會為了這幾個通房跟大嫂置氣,可好像從侄子出生後他們夫妻的感情就好了很多。

  可尚明傑覺得那是不一樣的,兄弟倆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尚明傑就道:「總之就當是為了嫂子高興吧,你把人散了,以後也別去春香樓了,我想嫂子一定會很開心的。」

  尚明遠上下打量著尚明傑,忍不住問道:「你還是男人嗎?」

  尚明傑轉身就走。

  尚明遠連忙拉住他道:「好了,好了,我不談你納妾的事,你也別想著讓我散掉秋桐她們,我們來談一談你的親事,老太太的意思,讓周老夫人來給你做媒,趁著夏收剛過,大家都有空閒先把親事定下。」

  尚明遠道:「你們年紀都不小了,若動作快些,說不定還能趕在年前成親呢,對了,陛下說給你三個月的假,你這官到底是罷還是不罷啊?」

  「陛下估計早忘了我了,」尚明傑道:「我在兵部的職位已叫人頂了,所以便是假滿了估計也回不去,雖有官身,卻無官職。」

  尚明遠便有些失望,「那你以後跟著我做生意?」

  尚明傑搖頭,「我做不來這個,現在也是依仗你們介紹的商隊,用家裡的管事賺些辛苦錢來急用,想要長久做這個卻不行。」

  「那你以後怎麼辦?」

  尚明傑道:「我想著開個學堂,賺些束脩錢。」

  尚明遠:「……好有志向。」

  可束脩能掙幾個錢啊?

  尚明傑卻知道家裡其實是不需要他掙錢的,需要的是名望,可以守住尚家和林氏嫡支的名望。

  雖然一開始有些不甘願,但他知道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做被需要的人,那才是有用的人。

  自回來後林姑姑跟他談過好幾次,她雖未明說,但他明白她的打算,她之後,守護傳承林氏嫡支的便是玉濱。

  而作為玉濱的丈夫,他總要給玉濱一些依仗。

  錢財林氏已不缺,跟林氏結親的他也不會缺,缺的是一個能庇護他們的名望。

  而名望從來不是想累積便能一下子累積起來的,它需要時間的沉澱。

  他將來多半都不能為官了,那就只能選擇名士這一條路走。而他讀了這麼多年的書,自然不可能對國家毫無貢獻,教書育人也成了他最好的選擇。

  這一點尚明遠看不透,他覺得去當教書先生,一年才得幾個錢啊,他一個月賺的都比他多。

  雖然他跟二房有許多恩怨,可跟堂弟卻沒多少矛盾,而且他也算是看著這小子長大的,現在家道中落,他多少有些不忍,所以猶豫了一下後肉疼的道:「要不然你跟我一塊兒做生意?就跟家裡一樣,你就算不太會,但管事總是沒問題的,到時候我,我分你四成!」

  尚明傑忍不住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哥,我不缺錢。」

  這是實話,哪怕沒有林家,他也不會缺錢花,他不是生活奢靡之人,也沒有他爹收藏古玩字畫的愛好,有錢的時候可以隨意花,錢少的時候也能讓自己過得很舒適。

  所以他是真的不缺錢。

  「而且,」尚明傑衝他眨眨眼,「你真的確定要跟林姑姑搶人?」

  尚明遠跳起來,「是林姑姑讓你開學堂的?」

  「林姑姑雖未明說,但我知道她更願意我開學堂。」如果真要去做生意,他自己也更願意教書。

  尚明遠不太能理解,他們家即便沒落了也不需要一個先生來提高階級,何必拘泥於身份?

  當然是怎麼賺錢怎麼來了。

  不過二弟既然有了主意,他自然也樂得不帶他一起賺錢,「那我現在就去周家拜訪,先把你的親事定下,你這兒可有什麼要求?」

  尚明遠想了想道:「我和大哥一起去吧。」

  周老夫人顯然沒想到林尚兩家會結親,所以尚明遠兄弟找上門時很有些愕然。

  如果是以前,兩家結親是親上加親,強強聯合,可現在尚家已經沒落,林家再結這門親事圖什麼?

  所以她在猶豫了一下後問道:「你們兩家已經說定了?還是請我去提?」

  尚明遠瞅了一眼尚明傑,笑道:「自然是我們兩家已說定了,這才求老太太去做這個媒人。」

  周老夫人就鬆了一口氣,滿臉是笑的道:「兩個孩子男才女貌,倒相配得很。你們兩家本已有親,現在親上做親,更親近了。」

  尚明遠就笑道:「當年老太太也是這個意思,這才給林家下定禮的,只可惜當時林姑父走得急,兩家親事便沒定下,一直拖到了現在。」

  周老夫人恍然大悟,看著兩個青年目光更加柔和,「現在剛好農閒,兩個孩子年紀也正合適,此時下定更好。」

  周老夫人笑瞇瞇的道:「你們放心,我選個好日子就上門提,一定給你們辦得妥妥貼貼的。」

  「老太太出面,我們是最相信不過的。」尚明遠恭維了一番,直將周老夫人哄得開開心心的。

  尚明傑全程只要保持謙和的微笑就好。

  周老夫人等他們一走,臉上的笑容便有些意味深長。

  說是林江在時就下了定禮,可這些年從未聽過兩家的親事,之前林清婉也透露了要給林玉濱相看的意思。

  顯然兩家的親事一直未定下,而原因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在尚家。

  不然林家在以前不答應,還能等尚家敗落了才答應?

  周老夫人不知道尚家的今日還有林清婉的手筆,且她還真就等著今天,不然眼珠子得瞪出來。

  周老夫人應下了這樁事,便把尚丹蘭叫來問兩家的情況

  雖然兩家已說定,她這個媒人就是走個過場,但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的。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林家怎麼會在這時候與尚家結親。

  林尚兩家結親其實對周家來說更有利,畢竟他們與尚家是姻親,若尚明傑娶了林玉濱,那將來周家與林家的聯繫就更緊密了。

  尚丹蘭這胎懷得有些不好,碰上尚家出事,就更鬧騰了。

  所以尚明遠並沒有告訴她這些事,咋聽到兩家結親還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回過神來,對周老夫人笑道:「二弟和林表妹的婚事說了許多年,現在終於定下,也算是好事多磨。」

  周老夫人挑了挑眉問,「林縣主年紀也不小了,怎麼早兩年不定下?」

  尚丹蘭就笑道:「祖母自然是希望兩家親上做親的,只是她到底隔了一輩,二弟的親事她不好直接定下,所以就拖了下來。」

  那就是尚平和尚二太太不答應了。

  周老夫人明白,嘴角微微一挑,明白這媒要怎麼做了。

  兩家已私下說定了親事,再做媒簡單多了,周老夫人帶著尚明傑上門一提便定下了。

  兩家先前已交換過信物,現再合八字就行。

  兩家配合,幾乎沒什麼難度,很快便交換了庚帖,親事也正式定下,外面這才聽到風聲。

  不說外面的人,就是林氏和尚氏族內都驚詫不已。

  八叔公幸災樂禍的和六叔公道:「她這是為了聲望連親侄女的婚事都可以利用了?」

  六叔公蹙眉道:「胡說些什麼?」

  「我這可不是胡說,她要不是圖世人稱讚她,幹嘛這時候上趕著和尚家結親?」八叔公冷笑道:「尚家現在說好聽點是庶族,說難聽點就是戴罪之族,我不信她無所圖。」

  六叔公生氣,「那她也不會為了一些虛名就利用玉濱的婚事,你一個做叔叔的就這樣想自家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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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反對

  八叔公撇了撇嘴,掀起眼皮道:「是不是讓潤哥兒去問問就知道了,雖然玉濱的婚事應該嫡支做主,但我們也不能讓孩子太委屈了。」

  六叔公沉怒,瞪著他不說話。

  「您別瞪我,你看現在誰肯跟尚家結親?」八叔公撇了撇嘴道:「他們家連閨女都嫁不出去,小子憑什麼能娶到媳婦,還是我們林氏嫡支的大小姐。要說她林清婉無所圖,打死我都不信。」

  林潤一進門就聽到八叔說的這句話,腳步微頓後才走進去,「八叔說的沒錯,婉姐兒提這門親事的確有要求。」

  八叔公幸災樂禍的問,「什麼要求?」

  林潤便把林清婉和尚家的約定說了。

  六叔公愕然,八叔公則是直接跳起來,「我不同意,我們林氏又不是沒有子弟,為什麼要招贅?她要想要個繼承人,選一個孩子過繼就是了。」

  「八叔,」林潤淡淡地道:「論血緣,這世上不會有比玉濱的孩子更親近嫡支了,你覺得就算是過繼,婉姐兒會選擇從其他房選人,而不是直接過繼玉濱的孩子?」

  八叔公臉色一沉,鐵青不已。

  「何況,您能做婉姐兒的主兒?」林潤直視他道:「如今是林氏依靠她,八叔,當初二哥去時族裡沒能讓嫡支從族裡過繼嗣子,您覺得現在能?」

  八叔公臉色越發難看。

  林清婉行事比林江還要霸道,雖然她對宗族也更優厚些,可這幾年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她是會幫扶族裡,卻不會縱容。

  林潤軟和,所以這些年她在族中向來是說一不二,當初林清婉剛接手林家時她都能硬氣的對抗幾個,堅決不給嫡支過繼,更何況現在?

  可八叔公想到嫡支的那些產業都要給一個外姓人,頓時疼得心臟都縮起來了。

  「那就這樣便宜了尚家?」

  林潤就道:「那也是玉濱的孩子,且還姓林,未來是要入我林氏的族譜的。」

  那就是林氏的孩子,無所謂外姓。

  八叔公最後是咬著牙離開的,先前的幸災樂禍全變成了巴掌扇在自己臉上。

  六叔公就幽幽一歎道:「就算是姓林,那也是外姓啊。」

  林潤不贊同道:「父親,如今族中和嫡支比較親近的就是二房的林湧,可輪到玉濱這一輩也出了五服了,真從血緣上論,誰能比得過玉濱的孩子?要是她的孩子都是外姓,那在婉姐兒眼裡,我們這些族人都是陌生人了。」

  六叔公抿了抿嘴道:「這怎麼能一樣,有宗族在,便不能單以血緣論。」

  「父親,嫡支的產業早在二哥去時便幾近捐完,現有的可都是婉姐兒這些年慢慢攢下的,現在為了嫡支她才費心讓玉濱的孩子隨林姓,逼急了她,她全打包了給玉濱做陪嫁,就算孩子不姓林,那些東西也落不到我們手裡。」林潤低聲道:「嫡支與我們這些旁支本就有怨,再鬧出這事來,她完全撒手丟開宗族,全力扶持尚氏,您覺得林氏還能穩坐江南第一嗎?」

  六叔公臉色一變。

  林潤又道:「而且這件事佑哥兒和林信早已知道了。」

  六叔公臉色複雜道:「她這是早就鋪好了路了。」

  林潤點頭,「將來宗族不是交給佑哥兒,便是交到林信的手上,而這兩個孩子都站在她那邊,跟玉濱感情也好,所以八叔做的那些小動作不僅沒用,反而還會讓嫡支記在心裡。您看這幾年八叔那一房有多少機會?」

  「婉姐兒手上的資源不是給了林信就是給佑哥兒,剩下的,願意扶持林溫,林傳等人都不給八叔那一房。」林潤低聲道:「所以父親,這事您別摻合,更不要跟八叔議論。」

  「就當這是他們長房自家的事,她想讓孩子入族譜,那我們就給她入,她想讓孩子繼承家產也好,襲爵也罷,我們也都隨她。」林潤輕聲歎道:「現在宗族裡有出息的年輕一輩的子弟可都受過她的恩惠啊。」

  以林信為首的一幫青年,哪個不受過林清婉照拂,其中哪怕只有一半念著她的恩德,將來林玉濱就不會孤立無援。

  六叔公心中一動問,「你說她之前做了那麼多是不是就是為了今日預備的?」

  「我不知道,」林潤道:「但我知道她和二哥一樣,走一步看十步,不是我們能預測的。」

  所以既然算不到她要走的路,那就老實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何況,林潤也實在不想因為財產的事跟林清婉鬧矛盾。

  有林潤出面調和,這事在林家這邊便算定下了基調,讓一直暗中關注這邊的林清婉暗自點頭,「不枉我對林潤的信任。」

  尚氏那邊也鬧騰起來,和林氏一樣,他們也不贊同,理由是,「旁支也就罷了,家裡窮才沒辦法去入贅,你們嫡支又不缺吃少喝,上的哪門子贅?」

  尚老夫人氣得半死,拍著椅手道:「誰說明傑是去入贅的?他是娶媳婦,娶媳婦!」

  「既然是娶媳婦,怎麼讓孩子隨母姓?」

  「第一個孩子姓的是尚,隔一個才姓林!」

  「那和入贅有什麼分別?」跟尚老夫人拍桌子的是旁支的一位老人,排行五,他跟尚老夫人同輩,擱以前他自然是不敢的,因為尚老夫人是實實在在的老太君,他卻是地裡啃食的泥腿子,雖然家裡地不算少,但他也是下地的。

  可現在他卻是不懼了,因為現在他們一樣是庶民了。

  尚老夫人一輩子都沒這麼被尚家人頂撞過,氣了個倒仰,指著外面吼道:「好,你能耐,有本事你去回絕了這門親事,知道我們家為什麼能安然無恙,也沒連累到族裡嗎?就是因為有林家出面。」

  「你去吧,去吧,然後我們一大家子一塊兒流放去,」尚老夫人吼道:「你以為到時你們又能落得什麼好?一樣被牽連。」

  尚老五脖子一縮,有些底氣不足的吼道:「那也不該入贅!」

  「不是入贅,」尚老夫人沉著臉繼續分辯,「讓孩子隨母姓,那是因為林氏嫡支也沒後人了,給幾個孩子過去承繼林氏有什麼不好?」

  尚老五冷笑,「這話也就哄哄自己,誰信啊?」

  門外的尚明傑怒極,推門就要進去,卻被尚丹菊一把拉住,將人拽到身後冷笑道:「所以說我們女人虧,辛辛苦苦生個孩子,想讓他隨母姓便這麼難,難不成那孩子不是從我們肚子裡生出來的?倒好像你們男人有多能耐似的。」

  聲音不小,屋裡的人聽得一清二楚,尚老五臉色一變,丫頭片子也敢跟他嗆聲,他起身就要出去教訓人。

  卻聽到尚明傑撫掌應和道:「就是,要我說孩子便全隨母姓又如何?難道換了一個姓,他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他是血肉換了,還是骨髓換了?如果單以姓論親近,那是不是隨便抱來一個孩子,隨了自己的姓,那就比親生的孩子還要親了?」

  就聽尚丹菊冷笑道:「所以我才不要嫁人呢,我好好一個姑娘家到了夫家任勞任怨,最後還要受人糟踐,生個孩子連冠自己姓氏的權利都沒有,生孩子做什麼?」

  這下不僅尚老五,尚老夫人也臉色發青了。

  尚老五瞪圓了眼睛回身看尚老夫人,怒問,「你們嫡支就是這麼教孩子的?」

  尚老夫人就覺得心口疼,還沒緩過一口氣來,就又聽一道冷哼聲起,她一個激靈,立即看向門口。

  尚丹竹陪著林玉濱過來,就站在院子裡,本來屋裡人說話他們不該聽到的,奈何尚老五和尚老夫人氣急,說話都是吼著的,所以她們聽了全場。

  本來林玉濱臉色只是有些不好,正想轉身避開,以免尚家尷尬,就聽到了尚丹菊說的話,她乾脆也不走了,直接冷哼一聲上前,對面紅耳赤的尚明傑道:「二表哥,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隨我姓吧,等第二個孩子再隨你姓。」

  尚明傑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好!」

  林玉濱臉上這才展開笑容,拉了尚丹菊道:「走,隨我去花園裡散散心。」

  屋裡的尚老五和尚老夫人臉色都難看起來,尚老夫人更是直接捂了胸口。

  尚明傑也怕尚丹菊留在這裡會被罵,讓尚丹竹把她們都拉走了,這才進去。

  沒辦法,他怕祖母氣出個好歹來。

  一進去,尚老夫人果真捂著胸口叫難受。

  尚明傑便上前扶住她道:「老太太,您別生氣,四妹妹不是在頂撞您。」

  至於在頂撞誰,那就是不言而明瞭。

  尚老五臉色難看,張嘴就要罵,尚明傑就突然抬起頭來道:「五爺爺,族裡要是介意我孩子的姓氏,那我們這一房單分出來就好了。」

  尚老五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意思?分宗?」

  尚明傑點頭,冷淡的道:「對,分宗,這樣族裡也不用生氣了,我也不用委屈自己的妻兒,豈不是兩全其美?」

  哪裡兩全其美了,雖然現在嫡支落難了,但家底依然是他們旁支不能比較的,哪怕不能像以前那樣依仗嫡支,但偶爾上門相求,對方還是幫得上一些忙的。

  分宗之後他們還怎麼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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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下聘

  尚明傑見他們沉默,便冷笑一聲道:「五爺爺不如回去和叔伯們商量一下,我等你們的答覆。」

  尚老五張了張嘴,見尚明傑目光清冷,早已不見前些年見到的懵懂天真,臉色變了變,最後甩袖而去。

  尚老夫人自然也察覺到了孫子的變化,一時面上複雜不已,「明傑啊,你真想分宗啊?」

  她低聲勸道:「雖然他們平時幫不上忙,可有宗族在,別人有所忌憚才不會欺負你們啊,分宗之後勢單力薄,只怕隨便一人就能欺負你,且林氏宗族那邊只怕也不會消停,你若無宗族依靠,他們豈不是要欺到你頭上去?你不為自己想想,也為將來的孩子們想想啊。」

  尚明傑就笑道:「我知道祖母,您放心好了,族裡不會捨得我們分宗的,我就是嚇唬嚇唬他們。」

  「那剛才你答應玉濱第一個孩子隨她姓的事也是嚇唬他的?」

  尚明傑就安撫她道:「祖母,孩子隨誰姓並不要緊,緊要的是人要信守諾言,既然話已出口,那便成了諾,焉能不遵守?」

  尚老夫人氣,「那剛才你還出口了分宗的話了呢,你怎麼不說是諾言,而是嚇唬了?」

  「那也看對象啊,」尚明傑一臉無辜道:「我沒事嚇唬您老人家幹嘛?」

  尚老夫人還想說話,尚明傑便握住她的手道:「祖母放心,我不僅要照顧好自己,也要照顧三妹和四妹的,便是為了她們,我也不會讓人覺得我好欺的。就是林家也一樣的。」

  尚老夫人便一歎氣,往後一靠道:「算了,我老了,是管不了你們了。」

  尚老夫人只覺得力不從心,疲憊的靠在迎枕上沒說話。

  尚明傑便握緊了她的手,跪在她的膝下靜靜地等著,半響,尚老夫人心緒平靜,歎了一口氣道:「罷了,你們去吧。」

  「祖母,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還等著您幫我帶孩子呢。」

  尚老夫人臉上這才露了一絲微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玉濱也是好孩子,去吧,別讓她久等。」

  尚明傑擔憂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起身退下。

  等他走了,尚老夫人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想了想將南春叫了進來,「去請周老夫人來一趟,既然已經下定,那就把婚期也定下吧。」

  南春驚詫,「老太太,少爺不是說要過了中秋再說?家裡現在都沒準備。」

  「尚家雖沒落了,但準備聘禮的錢還是有的,明傑賺的那些就留著給三姑娘她們做陪嫁吧。」第一個孩子都要姓林了,只怕林清婉睡著了都能笑醒。

  既然事情都到了這一步,自然要早點成親,這樣說不定她還能看到第二個孩子出生呢。

  要是不看到尚明傑在江南站穩腳步,尚老夫人覺得自己死也不瞑目了。

  為了能保住尚家,她太委屈明傑了。

  林玉濱回到家,林清婉才知道尚家發生的事,她努力壓下上揚的唇角,一臉平靜的對林玉濱道:「姓什麼不是姓?我看丹菊說得對,既然明傑都應下了,那第一個孩子就隨你姓吧。」

  林玉濱就羞赫的道:「我當時生氣,只想著反駁一下五外公,倒沒想二表哥直接就應下了,然後還堅持。不過我也覺得第一個孩子隨我姓好。」

  林玉濱趴在林清婉的膝蓋上道:「這樣姑姑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林清婉一頓,然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道:「傻孩子,現在比以前可要好多了,一點兒也不辛苦。」

  林玉濱笑笑沒反駁,但她心裡知道,姑姑能在嫡支沒有男丁的情況下維持今日的局面,真是一日都不敢鬆懈。

  周老夫人代尚老夫人上門請期時還怕林清婉怪罪,畢竟太快了,誰家下定後到請期不隔個小半年?

  那樣等一套流程下來便去了一年,可以把姑娘留久一點。

  可她前幾天才帶了尚明傑來提親,下定,現在就請期也太快了些。

  林清婉卻笑瞇瞇的接待了對方,在她表明了來意後她想也不想的點頭道:「也好,玉濱也擔心她外祖母呢,她早點嫁過去也好照顧老太太,只是她這一走,家裡就剩下我一個人,多少有些不捨。」

  周老夫人聞音知雅,立即笑道:「這是自然,別說是你們這樣的人家,就是尋常百姓家也不捨得自家女兒早早出嫁的,您放心,我會讓尚老夫人選靠後一些的日子,我看中秋後就很不錯。」

  林清婉就抽了抽嘴角道:「還是太早了。」

  「那回頭我選了日子來給您定?」

  林清婉頷首,「勞煩周老夫人了。」

  「我既做了這個媒,自然要讓你們兩家都滿意的,且這兩個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和我家孩子一樣的。」

  周老夫人笑瞇瞇的轉到尚家,和尚老夫人笑道:「我說老姐姐有福,您還不信,你那外孫女擔心你呢,讓林郡主都吃了醋,卻又不好不全孩子的孝心,所以我一說,林郡主思考了一下便答應了請期,只是她也不捨得孩子,所以想把時間往後靠,總要給她們姑侄過這最後一個中秋,日子最好定在年前年後。」

  尚老夫人雖然知道這是好話,但也聽得很舒服,想到自尚家出事後玉濱一直對她照顧有加,臉上的表情便好了些,露出笑容道:「我知道她姑姑捨不得,只是那孩子也不是遠嫁,反正就在一個城裡,就是每天見面都行。」

  尚老夫人略一思索道:「年後太晚了些,俚語雖俗,卻也有道理,娶個媳婦才好過年啊。我看都把日子定在年前吧。」

  周老夫人笑著應下,就問,「那具體的日子?」

  「待我問過廟裡的師傅再說。」

  她動作快得很,第二天就帶了尚明傑上廟裡問吉時,第三天就請了周老夫人上門。

  周老夫人看到這三個日子,忍不住笑出聲來,「老姐姐啊,你可真夠老奸巨猾的,這日子選的。」

  尚老夫人心情大好,自得的道:「您只管拿去給林家選,就是選的最後一個日子,我也不介意。」

  周老夫人抽了抽嘴角,拿去給林清婉看了。

  她昨天暗示日子要在中秋後,最好是在年前年後一段時間,結果尚老夫人選的三個日子還都符合。

  一個是八月二十一,中秋後,中間一個則是九月十九,最後一個則是十月初九。

  難為尚老夫人能在這三個月每個月裡都選出一個吉日來,周老夫人沒有立即去找林清婉,而是先回了自家,把嬤嬤找來,倆人自己推算日子。

  她身邊的這位老嬤嬤是會看日子的,算了一下兩個孩子的八字後笑道:「這三個日子都是極好的,尤其是這十月初九的日子,看來選日子的人極上心。再往下雖還有兩個好日子,卻都比不上這個。」

  周老夫人便笑道:「也是尚家運氣,過了七月忌諱就少了,所以好日子不少,要在上半年,只怕難找到這樣的好日子。」

  她收了單子,笑道:「既然日子是真的好,那我明天就去林家走一遭,過不多久我們就能喝喜酒了。」

  老嬤嬤就笑道:「到時大奶奶也快生了,這才是雙喜臨門呢。」

  周老夫人笑,想了想道:「回頭和夫人說一聲,讓她多備些禮給大奶奶帶去看尚老夫人,尚林兩家既然要結親,那尚家就不是那麼容易沒落的。」

  但尚家現在的確捉襟見肘,他們適時的支援一下也好。

  林清婉毫不意外的選了最後一個日子,然後兩家就要開始準備為兩個孩子的婚事準備起來。

  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不短,卻也不長。

  好在玉濱的嫁妝早有準備,林清婉現在也不過往裡添一些罷了,簡單得很。

  尚家那邊則要忙一些,定下了日子,尚家就要開始買宅子佈置新房,哪怕今後不住,林玉濱嫁過來時也得是在他們自家的宅子裡。

  還有聘禮等也都要準備,哪怕知道他們現在不論準備多少聘禮都比不上林玉濱帶的嫁妝,可尚老夫人也不願意委屈了尚明傑和林玉濱,幾乎是傾其所有的準備。

  尚明遠雖肉痛,但也支援了一筆銀子,讓尚大太太在家裡好好的鬧了一通。

  至於尚二太太,因為某些原因,抄家時她是被抄的最乾淨的,所以除了含淚的目光外,她什麼都不能給尚明傑準備。

  尚老夫人便是年老體弱也不願意用她,生怕她經手財物後做下丟臉之事。

  對於這個兒媳,她是最瞭解不過。

  她現在沒錢,要是有機會碰到錢,那肯定是不會乾淨的,於是尚老夫人將尚丹竹和尚丹菊使喚得團團轉。

  一開始兩個姑娘還手忙腳亂,到後面倒摸到了那種精髓,漸漸上手。

  尚家這邊的準備也開始有條不紊起來。

  尚家把宅子準備好,林家的人便開始上門丈量房屋,早早的準備傢俱,等把傢俱擺好,尚家的聘禮便也準備妥當了。

  十月初一,良辰吉日,尚家選在今日下聘,一路敲敲打打的將聘禮送到了林府。

  不錯,就是林府,過了重陽後,尚老夫人便帶著人住進了新買的宅子裡,叫人佈置新房。

  而林清婉也帶了林玉濱住回林府,玉濱要出嫁,那肯定是要從林府出門的,所以只能從別院搬回來,而前院的學子們早早就搬到了文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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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哄人

  倒不是林清婉趕客,也不是他們不好意思住了,而是因為姚時自回到蘇州後便在文園開課,吸引來了一大批學子,姚時的師弟們自然要過去幫忙。

  林清婉見了便讓人圈了塊地方,砍掉大部分的果樹,開始在裡面建造房屋。

  這部分林清婉讓人用籬笆將其與文園其他客舍隔開,取名為求知苑。

  歷時四個月,房屋已經建好,姚時他們可以在裡面教課,應該說,任何人,只要想傳授技藝的都可以借這塊地方。

  而旁聽的學子只需要向文園上交一部分錢作為束脩。

  這些錢,林清婉只取四成,剩下的六成則作為報酬交給先生們。

  每一堂課的收費都不相同,但卻有範圍,在五文錢到二十文錢不等,這主要取決于先生們的意願,當然,文園這邊也會提一部分意見。

  大部分的課程都會收費,但有時文園也會邀請先生前來免費授課,這部分錢由文園出。

  也有的先生會借文園這塊地方免費授課,只要先生要求免費,那文園便不會收錢,只不過每旬免費的課程都有限。

  而姚時的課程幾乎每一堂都是免費的。

  林清婉也樂得供他,可以說,求知苑現在的人大部分都是姚時引來的,一開始他只是因為亡國,且離開故土,所以心情鬱悶。

  閱書樓裡到處都有人,留在林府又總是被師弟們圍繞,嘰嘰喳喳的總沒各消停。

  在蘇州轉了一圈,發現這時候反而還是文園能找到一塊清淨的地方,於是他就到文園來了。

  找塊地方蹲著,彈彈琴,歎歎氣,然後就把到文園裡辦文會的幾個書生給吸引住了。

  人家找了兩天終於找到了藏在桃林深處的姚時,三人便搭上了話。對方不認得姚時,所以少了兩分恭維,也是因此姚時才有開口的慾望。

  一來二去的,姚時心結打開,見他們讀書有些問題總解不開,就幫他們講解了一下。

  於是三人下次再來便帶來了更多的朋友。

  一來二去的,請教姚時的人越來越多,而其中又以寒門學子最多,沒辦法,這個時代,請一個先生難,請一個好先生更難。

  大部分人讀書都是靠自己摸索,許多問題讀一遍不懂,那就讀十遍,百遍,讀得多了,似乎就明白了。

  可有些問題不懂就是不懂,而懂了的問題讓他們組織語言寫下來,講出來,卻總比別人明確解疑過的少些什麼。

  所以姚時的有問必答就顯得難能可貴了。

  姚時這才發現他們很多問題都不懂,而其中有些問題明明很簡單,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忍不住在文園裡開了課。

  其實就是自己準備了課程,天氣好的時候就到文園隨便找塊空地坐下授課,願意聽的就坐下來聽一聽,不願意聽的起身便能離開,自由得很。

  可課程結束後,圍住他的人依然有不少,師弟們見大師兄忙成那樣,便輪流過來幫忙。

  那段時間文園特別熱鬧,同時閱書樓邊的茶樓也掀起了授課風,林清婉見了,便乾脆讓林安建了求知苑。

  中秋那天林清婉親自請了姚先生剪綵,便將求知苑的運營模式張貼公告。

  五文到二十文的確不貴,迄今為止,文園還未有超過十文的課程,這意味著,一堂課最多也就三個半大包子。

  課程自由,先生們要開課前得提前一天將課堂所授的主要內容張貼出來,以供學子們選擇。

  有意的才會掏錢去報名拿木籌,第二天持木籌進教室聽課。

  而為了保證教學質量,每一堂課的人數都做了限制,不限少,卻最多不可超過六十人。

  目前在求知苑授課的先生主要是跟著姚時的江陵學子,偶爾盧肅也會來,大部分人還在觀望中。

  姚時知道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是不可能回江陵去了,而林清婉也表示了會將他家人接過來的承諾。

  所以姚時在考慮過後便答應了留在蘇州,也留在了求知苑。

  中秋節前,姚時的妻兒總算被接到了蘇州,林清婉知道姚時不是很有錢,應該說這群跟著姚時留在蘇州的學子多數都沒多少錢了。

  在夏收前,已經有一批人離開了蘇州回家去了,其中大部分是梁國人,也有一部分是其他各國的人。

  如今跟著姚時留下來的大多數是籍貫在江陵的學子,餘下的則是還念著閱書樓裡的書。

  對他們,林清婉的對策也不一樣,非大梁的學子,凡願意長留蘇州或大梁的,她都會派人去接他們的家人來同住,自然也會給他們安排好房子。

  求知苑裡後面一棟棟獨立的兩進小院子就是為他們建的,現在還沒建全,但姚時一家人卻已經能安排進去了。

  文園的環境很好,除了離市集有點遠外,這兒真是哪兒哪兒都適合他們這些讀書人。

  前面就是書院式的求知苑,隔壁的文園來往也無白丁,山上是有名的盧氏家學,出門便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各種果樹。

  春有春的絢爛,夏有夏的繁茂,秋則是碩果纍纍,就是冬天都有數不盡的寒梅飄香。

  就是剛帶著兒女到蘇州的姚太太都喜愛不已,一住下,看著被圈進院子裡的桃樹就捨不得走了。

  她一直想在自家的院子裡種棵果樹,卻一直沒有機會,一開始是沒地方,畢竟跟著姚時,一開始是住的地方小,且還是租的房子。

  後來他當了江陵的宰相,倒是有大房子了,但那時她忙得根本就忘了這件事,等她再有這個念頭時,姚時已經被貶了。

  姚太太伸手摸了摸那棵結了不少桃子的果樹,微微一笑,往院牆外面看了一眼。

  院牆不高,但也不低,能夠完全阻擋外面的視線,他們住在這裡很私密和安全。

  推開門去看,兩邊的房屋都隱在兩排果樹後,只影影綽綽的看到那邊的圍牆,可兩邊離得並不遠,走過去二十來步就能到。

  姚太太往那邊走過去十幾步,那邊的宅子裡沒住人,大門打開,她能看到裡面整齊的院子和院子裡的梅樹。

  不錯,那邊圈的是梅樹,種的年頭應該也不少了,顯得很粗大。

  姚太太伸手摸了摸身邊的果樹,轉頭和一雙巴巴看著她的兒女笑道:「我們以後就住在這兒好不好?」

  少年和少女眼睛一亮,問道:「和父親一起嗎?」

  姚太太笑著頷首,「對,和你們父親。」

  少年少女低低地歡呼起來,上前一左一右抱住母親的胳膊道:「這兒很漂亮,我們很喜歡。」

  姚太太翹了翹嘴角,看來丈夫說的沒錯,這位林郡主果真有顆七竅心。

  姚時一家團聚,他的師弟們看得眼熱不已。

  他們也到後面的宅子裡去看過,知道那一棟棟房子是為他們準備的後,他們都忍不住心動起來。

  其他國家的還罷,江陵一帶的學子卻是直接找了林清婉,請求她幫忙將父母兄妹帶來,有妻兒的還要捎帶上妻兒。

  江陵已亡,且又分割兩國,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不能回去了,既如此不如先把家人接來,反正林郡主說了,他們以後要是想走隨時都可以,她絕對不會阻攔。

  對林郡主的話,大家還是很相信的,於是不少人都寫了信交給林清婉,由她派人去接人。

  而現在江陵的是林信,不管是在梁國這邊,還是要到楚國那邊接人都方便許多。

  一個月的時間,陸續送來了好幾家人,於是林府裡住的學子慢慢的搬出來。

  其他人見狀,乾脆和林清婉說了一聲,收拾了包袱住到求知苑後面的宿舍裡,裡面的條件比不上林府,更比不上後面一排排的兩進小宅子,可也是單人宿舍。

  大家住得還算自在,關鍵是這兒就在求知苑後面,離閱書樓也不是非常遠,最主要的是他們又能跟大師兄在一起了。

  只要知道大師兄就在後面的某一棟小宅子裡,他們晚上睡覺都安心不少有木有?

  而他們搬出來不久,尚家便也搬離了林府,林清婉便帶著林玉濱住了進去。

  這一年的林府熱鬧不已,接連迎來不同的客人,又一一送走他們,今日總算是迎來了自己的主人。

  所有的門都被打開,丫頭婆子們將每一個角落都打掃乾淨,修剪草木,擺放花盆,每一個人都使出渾身解數,力求它展現最美好的一面。

  林玉濱的嫁妝也被陸續抬到各個院子裡,等到正日子,這些嫁妝會送到尚家。

  林清婉讓人將正院收拾出來,鋪上林玉濱用慣的東西,以後這正院就是他們住了。

  林玉濱看著她收拾,忍不住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道:「姑姑,現在收拾是不是太早了,萬一外祖母不答應我們回來住呢?」

  林清婉就笑道:「不會的,老太太疼你們,肯定不會不願意的。」

  「是啊,」林嬤嬤笑瞇瞇的道:「尚家買宅子的時候還是急了些,雖然花了不少錢,但那院子還是太小了,老太太一輩子享盡福祿,哪裡能受那個苦?就算是為了孝順老太太,您和表少爺也不能住在那裡啊。」

  林清婉深以為然的點頭,和林玉濱道:「你要孝順。」

  林玉濱抽了抽嘴角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孝順外祖母的。」

  就怕她老人家不願意要這個孝順。

  林清婉看著收拾好的院子,眼中鬥志滿滿,不急,她有的是時間,總能把人再給哄回來的。

  現在搬出去只是暫時的,她連姚時這些「外國人」都哄住了,難道還哄不住一個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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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0 01:23:48 |只看該作者
第377章 婚禮(一)

  十月初五,皇帝和皇后御賜給林玉濱的東西到了蘇州,周刺史親自敲鑼打鼓的送來,整個蘇州都轟動。

  這是什麼意思,林尚兩家結親還驚動了皇帝?

  尚家不是才被問罪?

  眾人驚疑不定,而尚老夫人聽說後笑出了一臉褶子,心中最後一絲不滿也消失了。

  有皇帝皇后添妝在前,各家給林玉濱的添妝禮又加厚了幾分。

  玉濱的同窗都已從學堂畢業,周書雅本已回江都,此次是特意來為她添妝的。

  幾個小姑娘圍著林玉濱坐,小聲道:「沒想到你是我們幾個中最早出嫁的,還以為你姑姑會多留你兩年呢。」

  雖然林玉濱年紀已不小,可看先前林郡主一點兒也不急的態度,加之她也沒有定親,大家私底下都猜林郡主可能會把人留到二十歲。

  誰知她卻是她們之中第一個成親的。

  從下定到成親才三個多月的時間而已,周書雅便小聲問,「這也太急了,怎麼不能等到明年?」

  林玉濱就低聲笑道:「姑姑說我外祖母要人照顧,反正我們兩家親近,早一點嫁過去也沒什麼不好。」

  「那你們成親後要留在蘇州?」周書雅低聲問,「他不上京任職了?」

  林玉濱搖了搖頭道:「這個要看陛下的意思,若朝廷有召,他自然會回去。」

  周書雅便心中有數了,只怕尚家還有起復的可能,周家實沒必要此時與他們交惡。

  有林清婉在,周書雅不覺得尚明傑起復是什麼難題。

  顯然和周書雅一樣想法的人不少,本來尚家已門庭冷落,自從尚家出事後,除了林家和周刺史家,便無人再上門。

  可這門親事一出,皇帝的御賜一到,尚家的客人又多了起來。

  沒辦法,許多人並沒有資格上林家去,禮物便只能暫且送到尚家,以期能夠出席倆人的喜宴,要是能跟林郡主搭上一句話就更值了。

  尚丹竹和尚丹菊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由去請尚老夫人來主持。

  尚老夫人想了想道:「有些禮不好收,回頭你去問大管家,以往跟我們家沒交情的便退回去,此時我們尚家不宜太過張揚。」

  尚丹竹便小聲道:「祖母您忘了,大管家沒贖回來。」

  尚老夫人一呆,這才想起大管家一家有錢,早已自贖離開,林清婉沒把人贖到。

  尚老夫人微微一歎,蹙眉道:「那把禮單給我,我給你們看看。」

  「祖母,」從門外進來的尚明傑笑道:「交給孫兒來吧。」

  尚老夫人便笑,「不用你勞累,你是新郎官,等著做新郎就好。」

  「怎能讓您老人家受累,」尚明傑笑道:「以後孫兒遲早是要當家的,這次便讓孫兒來練練手。」

  「胡說,」尚老夫人把臉一板道:「哪有用自己的婚禮來練手的?」

  尚明傑就笑,「是是是,若有不解之處,孫兒一定來問您,絕不胡來,這總可以吧?」

  尚老夫人猶豫了一下便點頭道:「也好,把你大哥請來,他管過幾年府中的事,還算瞭解一些,不懂的就問他。」

  尚明傑笑著點頭,送尚老夫人回內室休息後才出來。

  他看過這五年尚家來往的禮單,心中有了定數後處理起來便快了,他這邊過一遍,再給尚明遠看過一遍就不會有遺漏了。

  好些人都沒想到他們混不上林家那邊也就算了,連尚家這邊都沒混上,不由瞪眼,「這尚家還以為自家是勳貴呢?門檻還挺高!」

  尚明遠也勸尚明傑,「今時不比往日,你真的不降低一點要求?」

  「這是我和表妹的婚禮,我不想放進來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尚明傑道:「要是宴中出了事,那才是丟臉呢,人少些便少些,到時我同窗,以及好多朋友都會出席,不缺熱鬧。」

  尚明遠想到那些讀書人,忍不住點了點頭。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其實三個書生的戲比三個女人的還要熱鬧,有二弟的那些同窗及朋友在,喜宴上的確是不缺熱鬧了。

  兩邊都有條不紊的準備著,很快便到了十月初九。

  一大早,尚明傑便從床上爬起來,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今天是他的喜日子。

  他推開窗戶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天邊橙紅的朝陽,太陽一點兒一點兒往上升,映著那一片的雲彩絢爛無比。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一口濁氣,露出笑容,大踏步往外去。

  洗硯正好端了水過來,看見他便露出燦爛的笑容道:「二爺大喜,小的祝二爺和二奶奶白頭到老,相親相愛……」

  尚明傑就敲了一下他腦袋,笑道:「少貧嘴,你二奶奶還沒進門呢,這話留著明兒說。」

  「明兒又有明兒的說辭了,怎能一樣?」洗硯上前伺候他洗漱,笑瞇瞇的道:「二爺,一會兒去迎親,您把小的也帶上吧,小的可以在後面給您壯聲威。」

  尚明傑便笑,「好啊,你去,侍墨也去,我若有什麼忘了的,你們就提醒我。」

  洗硯就高興的應了一聲,這次尚明傑帶去的人不少,除了盧瑞,周通等人外,還有這段時間他在閱書樓認識的朋友。

  他和侍墨只怕到不了前面,可能看到二爺求娶二奶奶的過程他也開心啊,他們二人可是跟著二爺和表小姐一起長大的呢。

  論對尚明傑心思的瞭解,除了林玉濱,只怕沒人能比得上他們這兩個小廝了。

  尚家這邊開始準備,林家那邊也開始了。

  林玉濱昨天晚上是和林清婉一塊兒睡的,因為緊張和興奮,大半夜都沒睡著,所以便起晚了。

  等醒過來時,林清婉已經梳洗好了,她臉上便有些懊惱。

  林清婉就笑著安撫她道:「別怕,一會兒我讓佑哥兒攔他久一些,你慢慢收拾,咱不著急。只要你不心疼他,你就是再睡半個時辰也使得。」

  林玉濱臉上爆紅,嬌嗔的叫了一聲「姑姑」。

  林清婉便哈哈大笑起來,摸了摸她的臉頰道:「快起來吧,洗漱好後陪姑姑用早飯。」

  林玉濱起床洗漱,穿了常服去陪林清婉用了早飯,休息了一刻鐘後才開始回房準備。

  她要沐浴,香薰,還要挑臉,等做完這些,丫頭們便為她梳頭髮,然後為她穿上一層又一層的喜服。

  等做完這些,林清婉便請了石慧來為她綰髮和穿最後一件喜服。

  石慧是林清婉請來的喜娘,她有公婆,丈夫恩愛尊重,且兒女雙全,又與林玉濱有師徒之誼,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石慧給林玉濱梳發,念完了祝福歌兒,便慢慢的將她的頭髮綰起,為她插上髮飾,等裝扮完畢,這才取了外衣替她穿上。

  石慧隔著銅鏡與她對視,眼中閃過驚艷,愣了一下才回神,轉身回頭就見林清婉正一臉欣慰的看著林玉濱,便忍不住笑道:「你以後可要好好孝順你姑姑。」

  林玉濱抬頭看了姑姑一眼,眼眶一紅,笑著應下。

  石慧微微一笑,這才開門出去,對呆在院子裡的女孩們道:「你們進來吧。」

  崔榮和盧靈立即手拉了手奔進來,周書雅等人晚了一步,但也很快擠了進來,大家看到裝扮完的林玉濱,眼中閃過驚艷,一下愣在了原地。

  石慧就笑出聲來,一群姑娘這才回神,看著林玉濱驚歎道:「這,這也太漂亮了,等以後我成親,你得把丫頭借給我。」

  石慧就忍不住戳女兒的額頭,「也不害臊,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姑娘們都紅著臉,扭捏了一下還是避著石慧和林玉濱借丫頭,實在是太漂亮了。

  林玉濱就忍不住抿嘴笑,看了姑姑一眼後道:「給我梳妝的是姑姑身邊的白棠姐姐,你們要借,也只能跟我姑姑借了。」

  大家就眼巴巴的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就笑,「只要你們成親的時候請我,我必是會借的。」

  姑娘們聞言大喜,圍著她獻慇勤道:「姑姑肯去,那是我們的榮幸才是啊。」

  金霜等連連點頭,像她們家世不顯的,跟林家也沒什麼交情,她們要是成親哪敢請林清婉啊,最多也就給同窗玉濱下帖子。

  林清婉肯去,家裡不知多高興呢。

  可以說,她是他們想請卻不敢請的客人,此時她放話,卻比任何一份禮物都貴重了。

  現場喜悅的氣氛更濃,幾個女孩硬是說出了一個集市的感覺,石慧被吵得頭疼,轉頭和林清婉道:「你倒是清閒,怎麼也不前去招待客人?」

  林清婉慢吞吞的道:「有佑哥兒他們在呢,我今日只要好好的看著玉濱出嫁就好,諸事不用管。」

  「聽說為著你侄女成親,你把所有能回來的侄子都叫回來了?」

  林清婉便微微一笑,「我做了這麼多,為的不就是今天?」

  石慧想到今天一早她過來看到的景象,便忍不住微微一笑,「林潤也任由你作為?」

  「不巧,今天主持婚禮的就是他。」

  得,一族之長都來為林玉濱主持婚禮了,那族中那些子弟還有什麼話說的?

  石慧感歎,「只怕二十年內再難有超越這門婚禮的了。」

  林清婉嘴角微微一挑道:「總要給孩子一些依仗的東西。」

  石慧忍不住抽動嘴角,「你給她的還少?」

  「做父母的,只會嫌不夠,哪有嫌多的?」

  石慧默默地道:「你也才比她大三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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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婚禮(二)

  林清婉的確是能把回來的人都叫回來了,林佑,林傳,林佳,甚至是在軍中的林佶都請了假回來。

  要不是林信現在鎮守邊關,江陵離不開他,林清婉還想把他叫回來給玉濱撐腰呢。

  在外做生意的林氏子弟也都回來了,林清婉說自己清閒,那是因為事情都叫他們做去了。

  石慧早上來時,大門口便站了兩排錦衣華服的林氏子弟,一溜的全是林玉濱的同輩和後輩,那些是迎客的,而院裡的人更多,幾乎每一件事都有一個子弟負責,連叫過來幫忙的媳婦都插不上手。

  八叔公本來是不想出席這個婚禮的,可見族中有出息的子弟全去了,只有他們這一房的人在坐冷板凳,終於也忍不住帶人過來了。

  待看到林潤都親自幫忙招呼,不由臉一黑,十一叔公早到了,正坐在後面跟客人們聊天打發時間,見到八叔公忍不住挑嘴一笑,輕蔑的瞥了對方一眼。

  六叔公暗暗的瞪了倆人一眼,起身走到老八身邊低聲警告,「老八,你可別去惹婉姐兒,若是讓家族丟人,休怪我不念情面。」

  八叔公面色一滯,沉著臉坐到他們身邊,對身後的孫子嫌棄的揮手,「還愣著幹什麼,沒看見你堂兄弟們都在忙嗎?還不快去幫著招呼。」

  孫子們愣愣的去了,但誰不知道林姑姑和八叔公關係不好,從她寧願把他們從外地叫回來,也不讓八叔公家的孩子幫忙就看得出一二了。

  大家互相使了個眼色,便有倆人拉著他們去了前院跟客人們呆在一起,全拿他們當客人招呼了。

  林佑出來看見了也當沒看見,等人走了才大手一揮道:「人已經進到主街了,將堂兄弟們都叫回來,把大門關上。」

  兄弟們立即呦喝了一聲,頓時聚了有十來個人,客座上的崔凌抿了一口酒,和師兄弟們道:「我們住在林府也不短了,算起來林縣主就跟我們妹妹似的,不如我們也去支援一二?」

  杜斯聞言眼睛一亮,放下酒杯笑道:「這倒沒錯,總不能讓尚明傑那麼輕易的把妹妹娶走吧?」

  見杜斯都這麼說了,早已蠢蠢欲動的師兄弟們頓時一個激動,紛紛站起來道:「那我們去助林兄弟一臂之力。」

  這何止是一臂之力啊,這些人才識不錯,稀奇古怪的點子更是不少,有他們加入,尚明傑想要走到正院去更難了。

  林佑樂得讓他們幫忙守門,畢竟家裡除了他和林佳幾個外,才識都不怎麼樣,只怕攔不住尚明傑多久。

  有這些人加入,難度直接從三變到了十。

  所以尚明傑在大門處的第一關便呆了有近一刻鐘才解開題目,然而卻還不能進門,大家起哄著又為難了不少,得了不少紅包後才放行。

  但第二道門守的可是林佶和崔凌,倆人考了文題還不算,還考了武題。

  直接把尚明傑折騰得滿頭大汗,一陣陣笑聲從這裡傳到內院。

  小姑娘們都好奇的伸長了脖子往外張望,小聲道:「上次丹蘭姐姐成親沒這麼熱鬧啊,他們這是鬧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林玉濱也好奇,伸長脖子往外看了一眼,然後偷偷的瞄了喝茶的姑姑一眼後招過映雁,低聲道:「你去看看。」

  盧靈幾人聽見了,眼珠子一轉,也把各自的丫頭招來,讓她們去看看。

  丫頭們是一起去的,卻是分開回來的,隔一小會兒便派一人回來匯報,這樣就可以不間斷播報了,小姑娘們就跟看見現場似的。

  「崔公子出了一道謎題,新郎官想了半天才想出來,結果他才想要進門,林佶少爺又出了一題,讓人擺了釘子陣,讓他走過了才算。」

  林玉濱瞪大了眼睛,「那要怎麼過?」

  丫頭「撲哧」一聲笑開,道:「新郎官讓人撿了兩塊木塊來,直接踩著木塊過去的,只是第三關就沒這麼容易了,林佑少爺覺得他上一關取了巧,所以讓他先爬上院子裡的樹再下來跟他對話。」

  林清婉挑眉,顯然沒想到這群孩子玩得這麼狠,看了一眼沙漏後就淡定的坐著了。

  只要不誤了吉時就行,新娘子哪是那麼好娶的?

  今日娶得越艱難,他才會越加珍惜。

  林清婉不阻止,林佑等人便在為難尚明傑的道路上奔走到底,好容易過五關斬六將到了最後一關,卻見林家二十來個子弟排排站好擋著正院花廳前。

  顯然,還是不樂意他進去。

  尚明傑欲哭無淚,「林兄,大舅兄,你們還有何題?」

  跟在尚明傑身後的周通忍不住瞪眼,低聲問林佑,「林佑,別忘了你也是要娶親的。」

  林佑挑了挑眉道:「我娶的又不是尚氏女。」

  所以他不怕!

  周通和尚明遠就只能同情的看了一眼尚明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節哀!勇敢的上吧。」

  吉時都快到了,尚明傑只能默默地上前一步,巴巴的看著林佑。

  林佑心微軟,但還是板著臉,硬著心腸為難他,「尚兄,我姑姑說你的孩子有一半要隨林姓,那萬一輪到姓林時,那孩子卻不是我妹妹所生怎麼辦?」

  尚明遠呆,問道:「不是表妹所生,是誰生?」

  林佑嫌棄的瞥了他一眼道:「自然是你的妾室了。」

  尚明遠想說,林姑姑和尚家約定的可不是尚明傑的孩子,而是尚明傑和林玉濱的孩子,林佑怎麼能這麼偷換概念呢?

  誰知道尚明傑已經嘴快道:「我哪來的妾室?我不會納妾的。」

  林佑挑眉,「果真?」

  「自然!」

  林佑便一笑道:「我希望你能永遠記住今日說的話。」

  這話自然也傳到了後院,眾人艷羨的看著林玉濱,林玉濱只微微一怔,然後便笑了笑,垂下眼眸並未說話。

  在她看來,這不是應該的嗎?

  她本來就沒想過尚明傑會納妾,她知道尚明傑也沒想過。

  林清婉卻微微蹙起了眉頭,覺得林佑是多此一舉了,反而給人一種林家咄咄逼人之感。

  不過也只是想了想便起身道:「吉時到了,我們往前去吧。」

  林清婉扶著林玉濱的手出去,尚明傑已經候在花廳了,等姑侄兩個出現,他便公瑾的站到一旁,待看到林玉濱,眼睛一下就直了。

  林清婉鬆開林玉濱的手,走到上座坐下,見他看著林玉濱發呆,便忍不住輕咳一聲。

  尚明傑回神,紅著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拿著蒲團的丫頭嚇了一跳,驚疑不定的看了姑奶奶一眼後連忙將蒲團放到尚明傑面前。

  尚明傑紅著臉起身,重新跪到了普團上。

  林玉濱壓著笑容跪在他旁邊的蒲團上,尚明遠和周通一臉的不忍直視,扭過頭去不看他的傻樣。

  就是林佑都替他臉燒。

  林清婉本來也覺得好笑,但看見跪在身前的孩子,笑容又擠不出來了,這可是她養了六年的孩子啊。

  林清婉臉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沒有遵從舊制叮囑她,而是道:「你幼承庭訓,不論是你父親,還是我,都教了你要孝順長輩,友愛妯娌,侍候翁姑要誠心,我相信你能做得好,對嗎?」

  林玉濱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好孩子,」林清婉目光柔和的看著她道:「但姑姑今日要你記住的是,你除了是尚家的媳婦外,也是林家的姑娘,你也是有兄弟姐妹的,以後要是被人欺負了,自己打不回去,那就回來告訴姑姑和你兄弟們,自有我們替你撐腰。」

  眾人聽得汗顏,這是姑娘出嫁時該有的叮囑嗎?

  林清婉又看向尚明傑,道:「我知道玉濱有時嬌蠻,她要是做錯了事,作為丈夫你要提點她,若是她不聽,你回來告訴我,我替你教訓她。」

  尚明傑就道:「姑姑放心,表妹向來穩重周到,我只怕是自己做錯事惹她生氣。」

  「我養的孩子自己知道,以後她還要你多加相讓,」林清婉道:「你別怪我言語偏心她就好,這世道對女子本就嚴苛太多,而我只有這麼一個侄女兒,我自是希望你們夫妻和睦,恩恩愛愛,可我這心總也放心不下。」

  尚明傑就磕頭道:「姑姑放心,將來便是我受委屈,也不會讓表妹受委屈的,如若不然,您拿鞭子抽我!」

  「好!」林清婉起身將他扶起來道:「我信你這話!」

  她又將林玉濱扶起來,將倆人的手合在一起,笑道:「好了,吉時快過了,出門吧,以後你們要相互扶持,共進共退。」

  林玉濱眼眶微紅,後退一步,重新跪在地上給林清婉磕了一個頭。

  尚明傑連忙跪在她身邊,也給林玉濱磕了一個頭。

  林清婉眼眶也微紅,揮了揮手道:「好了,去吧。」

  林佑這才上前背起林玉濱出門。

  跟著林佑一起去送嫁的娘家人都是清一色的年輕子弟和年輕媳婦,不說騎馬的,光馬車就坐了九輛。

  跟著嫁妝繞了蘇州城半座城才進尚家,蘇州百姓看了咋舌,「誰說林縣主沒有兄弟的?看這架勢,以後誰敢欺負她?這麼多堂兄弟呢,一人一拳能把老虎打死。」

  「這尚二少爺還挺可憐的,這麼多舅兄啊。」

  「可憐個屁,那麼多舅兄,一人幫一把,他就偷著樂呵吧。」

  反正從今日以後,再沒人會覺得林玉濱沒兄弟了,大家腦海中只會剩下今日這呼啦啦的送嫁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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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0 01:24:13 |只看該作者
第379章 婚禮(三)

  除了林清婉還留在林府,林佑等人皆騎著高頭大馬跟著一起去了尚家。

  林清婉站在大門口目送著他們離開,面上不由有些惆悵。

  石慧站在她的身側,見了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臂道:「別急,再過三天她就又要回來了。」

  林清婉便對她微微一笑,「我知道,就是覺得她長得好快,一下就長大嫁人了。」

  石慧想到剛定親的女兒,也微微一歎,「是啊,一眨眼她們都長大了。」

  花轎裡的林玉濱抹了抹眼淚,心中的離愁漸消,一搖一晃中終於想起了緊張,不由微微捏緊了手指。

  尚明傑坐在馬上,只覺得春風得意,就是當初高中進士,打馬遊街時都沒這麼激動。

  繞了半座城才回到尚家,尚老夫人早坐在高堂上等著了,就是尚二太太都精心打扮了一番。

  哪怕對這個兒媳婦再不滿,她也知道不能給兒子丟臉。

  尚明傑牽著紅綢,小心的引導著林玉濱走進正堂,一對新人在堂下站好,儐相一臉高興,等他們站定後便大聲唱到:「一拜天地——」

  尚明傑轉身站好,喜婆也扶著林玉濱轉了個身,儐相便唱到:「一拜天地之靈氣,二拜日月之精華,三拜春夏和秋冬,風調雨順五穀豐——」

  儐相一唱新人一拜,等他唱完,倆人剛好拜完三拜。

  「二拜高堂——」

  等新人轉身面對尚老夫人和尚二太太,他便高聲道:「一拜父母養我身,再拜祖母教我心,尊老愛幼當銘記,和睦黃土變成金——」

  尚老夫人看著兩個孩子連連點頭,眼中含著熱淚,微微伸手讓他們起來。

  儐相便高聲道:「夫妻對拜——」

  尚明傑便起身面對林玉濱站好,林玉濱披著蓋頭看不見,但尚明傑卻是在大家的注視之下。

  見他一臉傻乎乎的笑,耳朵尖到脖子處都紅通通的一片,大家便發出善意的笑聲。

  儐相也忍不住笑,帶著笑意喊道:「一拜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二拜夫妻恩愛,相敬如賓;三拜勤儉持家,同工同酬,永結同心——」

  「禮成——」儐相笑喊道:「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圍在一旁的青年男女們聞言「哄」的一聲便圍了上來,簇擁著倆人去新房。

  作為小姑子的尚丹竹和尚丹菊自然是扶了林玉濱,將她安排在喜床上便笑嘻嘻的退到一邊。

  喜婆高興的給他們唱吉祥歌,待撒帳完畢,這才讓尚明傑挑開紅蓋頭。

  尚家這邊的人忍不住驚呼一聲,其中一個小媳婦便笑道:「小叔這是有福了,這麼俊的媳婦我還是第一次見。」

  一個比較年長的太太便笑道:「別說是你,就是我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媳婦。」

  大家都恭維起林玉濱來,別說她本來就長得好看,就算她不好看,也沒人敢當著她的面說出來,沒看見林家送嫁的人和陪嫁的東西嗎?

  現在誰敢惹她?

  尚明傑也傻乎乎的笑。

  喜婆就往他手裡塞了一個葫蘆道:「快喝合巹酒,一生一世同心共首。」

  林玉濱也接了一個,兩隻小葫蘆用線綁著,喜婆給他們倒上酒便催促道:「快喝,快喝,莫要耽誤了吉時。」

  林玉濱與尚明傑對視一眼,微微紅著臉低下頭去一飲而盡,結果還未來得及放下就被喜婆一把奪過扔到地上,兩隻葫蘆在地上跳了兩下便一上一下的停下。

  喜婆見了大喜,撫掌笑道:「一仰一合,大喜,大喜。」

  林玉濱和尚明傑便好奇的探頭去看,然後忍不住抿嘴一笑。

  喜婆笑呵呵的為他們的衣角打結,然後才讓他們各剪了一縷頭髮打成同心結放在枕頭下,映雁立即機靈的上前塞了她一個紅包。

  喜婆便笑瞇瞇的說了兩句吉祥話,然後退到一邊,將主場交給前來鬧洞房的人。

  只要不過分,她就不會插手,只微閉著眼睛待在一旁。

  不過來鬧洞房的人也並不會過分,尚家的那些太太媳婦不用說,她們不敢得罪林家。

  而除了她們,這屋裡的都是青年男女,就算有已婚的青年想為難夫妻倆,看一眼還呆在屋裡的未婚小姑娘們也不敢過分,所以不過讓尚明傑和林玉濱兩人對幾個對子,又讓新娘說了些新郎的糗事便罷。

  尚丹竹和尚丹菊一直待到他們取笑完,拖了尚明傑出去喝酒才作罷。

  尚明傑臨走前忍不住叮囑林玉濱,「我去去就回來,你別擔心。」

  「哎喲喲,這就迫不及待的回新房了?你想的挺美,今晚你必須得陪我們不醉不歸。」說罷拖著尚明傑就走。

  屋裡的人一散而盡,只剩下林玉濱的丫頭和尚丹竹尚丹菊了。

  林玉濱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道:「幸而出的題目都不難,剛才可嚇壞我了。」

  尚丹竹就給她倒了一杯水道:「就是怕他們沒個輕重,我和四妹妹才一直留在這裡的。」

  「林表姐把頭髮拆了吧,」尚丹菊小聲道:「我讓人去廚房拿東西了,你換下衣服就可以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尚丹竹就推了她一下道:「你剛叫她什麼?」

  尚丹菊一愣後輕輕地拍了一下嘴巴道:「瞧我,該叫二嫂子才是。」

  林玉濱臉色一紅,推了她們一把道:「你們故意打趣我呢。」

  尚丹竹便笑道:「也就只有今兒有機會了,怎能輕易錯過?」

  三人說說笑笑,幫著林玉濱一起拆掉了頭飾,映雁已經去叫了熱水來。

  現在尚家這邊用的丫頭婆子一大半是從林府裡借過來的,就是當時尚家住在林府時用慣的下人。

  所以映雁使喚她們簡單得很,出去說一聲便有熱水送來了。

  尚丹竹見屋裡沒什麼需要她操持的了,便對尚丹菊道:「你在這裡陪著她,我去前頭盯著。」

  「好。」

  林玉濱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然後便和尚丹菊簡單的用了一下飯,此時早已過了午時,她早上可是只吃了小饅頭和雞蛋,為了不上廁所,連水都不敢喝的。

  此時一碗熱湯下肚,只覺得從身到心的舒暢。

  幸虧這是尚家,下人是自家的,就連小姑子們都頗多照顧她,不然她得在喜床上乾坐著等到晚上新郎官回來才有的吃,也才能洗漱。

  也因為是嫁到尚家,所以林清婉都沒給她準備新娘必備的荷包,在裡頭裝上糕點。

  尚丹菊還是小姑娘,對這些過程並不熟,所以認為理所當然,而林玉濱沒被叮囑過,同樣認為是理所當然。

  這就讓過來看動靜的尚二太太驚得差點掉眼珠子,這,這就洗漱吃上了?

  尚丹菊可不知嫡母心中所想,卻見她臉色不對,生怕她對玉濱說不好的話,連忙上前道:「太太怎麼過來了,可是老太太有什麼吩咐?」

  提起老太太,尚二太太到嘴邊的訓斥便嚥了下去,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沒有,就是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林玉濱恭謹的站在一旁,尚丹菊便笑道:「太太放心,我會照顧好二嫂子的。」

  尚二太太扯了扯嘴角,頷首道:「那就好。」

  她的目光掃過桌面,還是忍不住道:「再去叫廚房多準備一些吃的吧,一會兒你二哥回來也是要用的。」

  所以作為新媳婦不應該等丈夫回來了再一起用飯嗎?

  可惜倆人都不會聽從她的暗示。

  尚丹菊笑道:「母親放心,我一會兒就讓廚房再送些二哥喜歡吃的東西來。」

  送走尚二太太,她便對林玉濱笑道:「二哥現在前面肯定被灌酒呢,我們先吃,等二哥回來你再照顧他。」

  林玉濱點頭,「順便讓廚房準備一些醒酒湯。」

  「放心吧,時刻備著呢,」尚丹菊憂心道:「我看二姐夫剛才那樣,似乎是想要狠灌,不知道二哥能不能頂住。」

  林玉濱也有些憂心。

  但其實外面現在卻是一邊倒的局勢,被灌酒的不是尚明傑,二是周通他們。

  林佑領著一眾堂兄弟們攔在前面,將想灌尚明傑的人都給灌趴下了。

  笑話,當他們這些舅兄是擺設不成?

  灌一兩杯也就算了,拎著罈子算怎麼回事?

  尚明傑喝得越多,晚上受累的還不是他們的妹妹?

  所以一切想灌醉尚明傑的人都是他們的敵人,勇猛的灌回去吧。

  林佑酒量不行,但林傳幾人卻是百杯不醉,有他們擋在前面,尚明傑除了剛開始喝了幾杯外就再也碰不上酒了。

  他也機靈,見有人在前面擋著,便悄咪咪的後退,然後腳一滑就溜走了。

  尚明傑直奔新房而去,推開門時林玉濱剛捧了碗吃飯,她和尚丹菊瞪大了眼睛,「你怎麼回來了?」

  尚明傑就睜眼說瞎話道:「我醉了!」

  尚丹菊看了眼二哥臉上的薄紅,慢慢起身道:「既然二哥醉了,那我就去叫廚房送些醒酒湯來,二嫂你照顧一下二哥吧。」

  腳底抹油一般的溜走了。

  映雁左右看看,最後還是默默地帶了丫頭們下去。

  屋裡就剩下倆人了,尚明傑就衝著林玉濱傻樂。

  林玉濱忍不住笑,起身摸了摸他的額頭問,「果真醉了?」

  尚明傑握住她的手,低聲道:「真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從在林府看見你時我便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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