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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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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雲芨] 天命為凰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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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發表於 2018-7-10 01:18:22 |只看該作者
130章 關鍵人物

  「今天是哪一家?」

  「登峰武館!南大街的登峰武館!」

  「走走走,晚了就沒位置了。」

  一群人行色匆匆,狂奔而去。

  茶樓裡,一人站在窗邊,靜默地看著匆匆奔進登峰武館的人群。

  有人從身後走過來,嗤笑:「真是少見多怪,不過打個擂,就這麼大的陣仗。這種武擂,我們都不屑玩的好嗎?」卻是個女聲。

  窗邊之人並不接話,仍然平靜地看著下方的人群。

  「魏師兄!」身後之人不滿了,「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仍然沒有得到回應。

  女子氣怒而跺腳:「魏春秋!」

  「誰惹小師妹生氣啦!」門被推開,有人笑瞇瞇地進來。

  「俞師兄!」看到來人,女子轉怒為喜,「你可算來了!魏師兄可討厭了,跟他說話也不理我。」

  這是個很秀氣的青年,見人先帶三分笑,很容易得人好感。

  「你又不是不知道魏師兄是什麼樣的人,」他道,「別為難他啦,有什麼事和我說。」

  女子指著對面:「我們什麼時候過去?」

  「急什麼?」俞師兄笑,「關鍵人物,總是要最後出場的,對吧?」

  ……

  「第二場,陸姑娘勝。」主持大聲宣布。

  觀眾席上歡聲雷動,到處是口哨聲和呼喊聲。

  陸明舒接過侍女遞來的帕子,擦去額上汗水,靜靜坐到一旁調息。

  打擂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事,一場接著一場,只有短暫的休息時間。尤其,她的名聲傳開後,來挑戰的對手實力越來越強。

  前幾日,她所面對的,只是中州本地的高手。後來,贏得多了,各大玄門弟子也跟著下場。

  不過,她運氣還算不錯,至今沒遇到頂尖的高手。

  或許,他們都在蓄力,等著麒麟會一舉揚名?

  但陸明舒等不了。她手中的籌碼太少,能爭取的,就不能放過。

  天運城的武擂,都是差不多的規矩。只要連勝三場,就能成為擂主。她現在已經勝了兩場,再有一場,就可以結束挑戰。

  明天也不用出來了。

  因為,後天就是麒麟會之期。

  「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那人笑吟吟道:「我姓俞。」

  新的挑戰者已經上台了。

  陸明舒睜開眼,擦掉手心的汗,慢慢上台。

  「陸姑娘,久仰大名。」俞公子抱拳見禮。

  「不敢,請多指教。」

  「我們這就開始?」

  陸明舒用行動作答,拔劍出鞘。

  這位俞公子面色一肅,握緊手中劍。

  這肅殺的氣氛,感染了觀眾們,館內安靜下來,所有人靜靜看著他們。

  一瞬間,兩人同時出手。

  兩道劍光飛掠而出,快得只看到殘餘的影子,轉眼已舞出一片劍影。

  「叮叮叮叮……」綿密不絕的劍擊聲響起,眾人卻根本看不到兩劍相擊,眼裡只有雪亮劍身倒映出來的反光。

  與此人交上手,陸明舒心中便是一沉。

  她剛剛還想,自己運氣不錯,沒有遇到絕頂高手,眼下就來了一個。

  此人的路數,極有可能出自七真觀,且地位不低,或許就是真傳弟子。

  不過,這對她來說,也是好事一件。這表明她的名聲已經傳到上層,連七真觀的真傳都坐不住了。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連挑天運城各大武館,說明她的實力堪與大派精英一爭。但如果擊敗七真觀的真傳弟子,意義又不一樣。

  陸明舒打起精神,攻勢忽然變得凌厲。

  而她攻勢越凌厲,對方就越怡然。打擂的缺點,就是中間沒有足夠的休息時間,必須連勝三場,才能夠坐穩擂主的位置。陸明舒已戰兩場,玄力、精力都有所不足,另一方卻是以逸待勞。她打得越激烈,自己就越省事。

  這位俞公子氣定神閒,守多攻少,甚至有幾次還做出架勢不及的樣子,引得她加強攻勢。

  大概是手中的汗影響了準確度,陸明舒略微一偏……

  好機會!俞公子眼中精光一閃,忽有劍氣如龍蛇,驟然爆發!

  陸明舒瞳孔一縮,急迎而上。

  「轟!」玄光爆開。

  煙塵落下,兩人立於柱頂,一人踩在旗杆。

  這位俞公子含笑道:「陸姑娘,不是只有你領會了劍意化形。」

  陸明舒淡淡道:「俞公子如此身手,卻不知出自何處名門?」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相信值得一提的時候,很快就會來了。」

  劍光再起,兩人又交起手來。

  「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不知道,不過打得挺好看的。」

  「是啊!陸姑娘這麼厲害,能跟她打成平手,是哪家的真傳?」

  「這位俞公子的劍術,看起來有點像七真觀的……」

  ……

  「什麼?俞況下場了?」寇威吃驚。

  被他派去打探的那名弟子點點頭:「就是他。」

  「七真觀想做什麼?」岳靈音很費解,「總不會覺得,陸明舒太囂張了,要殺殺她的威風吧?」

  寇威搖頭:「不過武擂而已,七真觀不至於連這點度量都沒有。」

  陸明舒挑的是中州城的武擂,又不是七真觀的武擂,他們有什麼好急的?就算她真的橫掃中州城,也不會有人認為,她打了七真觀的臉。

  「也許俞況只是單純好奇呢?」有人說了一句,「這位陸姑娘,現在名聲大盛。如果不是我們聚在一起,說不定我也會因為好奇,去尋她一戰。」

  寇威思來想去,都沒別的原因了:「可能吧……」

  「他們誰會贏呢?」齊笙提了個問題。

  眾人一時答不上來。

  寇威正色道:「陸明舒已經用事實證明,她的十八連勝,並不是運氣。以她近日的表現,她若在麒麟會出戰,我會將她視為對手。」

  寇威是天海閣融合境第一人,整個古夏頂尖的那幾個人之一,能讓他稱一句對手,已是承認了她的實力。

  「俞況也不弱。」岳靈音補充,「或許根基不如魏春秋,但他在七真觀真傳弟子中,歷來有此代劍術最強之說。」

  有人悶悶說道:「我上次跟俞況打過,敗了……」

  「這倒有意思了。」寇威笑道,「陸明舒劍術絕佳,俞況被稱為,七真觀劍術最強。卻不知道,他們遇到,哪個更天才?」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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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發表於 2018-7-10 01:18:33 |只看該作者
131章 目的何在?

  擂台上,已經沒人分得清誰是誰。

  到處都是劍光,到處都是劍影,只能依據衣衫的顏色勉強分辨。

  陸明舒感覺好像又回到了與蒯信的那一戰中。

  劍招、力量、角度……每一項都找不到缺點。這位俞公子,根基比蒯信稍淺,還沒有到衝擊出神境的時候,但他的實力,比蒯信有過之無不及。

  因為他的劍招,實在是太精妙了!陸明舒甚至不知道,劍意化形還可以這麼用。

  他的劍招是活的,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劍意在其中流竄,時有時無,不可捉摸。

  她靜下心來,體會他的劍招精妙之處,自己出招卻更加凌厲。

  對面發出一聲輕笑:「陸姑娘,你這麼做可不明智。你剛剛結束兩戰,我卻是以逸待勞。想藉劍勢將我壓下,最終結果,只能是自己越來越累。」

  陸明舒毫不動容,但見手腕一抖,匹練一般的劍光瞬間轉化為點點星光。

  「咦,這招倒是精妙。」這位俞公子驚訝道,「以你的年紀,居然把掌控力練到這個程度,殊為不易。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差了一點火候。不過,這招對我可沒用。」

  話是這麼說,他劍光一點,忽然擂台上起了一陣風,劍刃轉瞬便將星光絞滅。

  「你看,叫你別用,你偏要用。這不是浪費嗎?」

  擂台下已經有人叫起來了,「好好打,別廢話!」

  「就是啊!故意干擾陸姑娘是吧?」

  俞公子居然還有空衝台下喊:「你們懂什麼?干擾一下就不專心,那說明功夫不到家。」

  說完,又衝陸明舒笑得燦爛:「陸姑娘,你不會在意的哦?」

  這欺負得也太明顯了!觀眾氣憤大喊:「要打擂好好打,不打就下去!」

  「就是,下去!下去!」整齊劃一的聲音。

  俞公子卻笑嘻嘻的:「陸姑娘,你的幫手真多。」

  陸明舒額上已經見汗,呼吸也開始沉重,握劍不再像之前那樣穩。

  「累了吧?這樣也能天門之爭十八連勝?九瑤宮真是沒落得不成樣了啊…」

  「嗆——」一劍發出,斜斜而落。

  俞公子快活地笑了起來:「姑娘家還是回去玩繡花比較好,何苦跟我們這些大老爺們一起爭擂台呢?」

  「太過分!下去!下去!」擂台下又喊。

  ……

  「論劍術,難說誰勝誰負。」寇威敲著手中摺扇,「這一戰,不如說是心理戰。」

  「心理戰?這個,陸明舒很可能不是對手啊!」

  「對啊,俞況那個人,太無恥了。那次跟他打,騙我說後面有人,結果我就……」

  岳靈音捧腹大笑:「有沒有搞錯?這種騙小孩的把戲,你居然也上當?」

  那人一臉無辜:「就是因為騙小孩的把戲,我才沒想到他會用啊!」

  寇威道:「俞況向來刁鑽,而陸明舒卻涉世未深,只怕……」

  ……

  俞公子聽而不聞,繼續道:「你現在放棄還來得及,這麼個嬌滴滴的姑娘,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添道傷口。」

  陸明舒眼神一厲,周身氣勢突變,玄力不停地湧出,劍光大亮。

  劍風狂卷,似有游龍,驟然衝出!

  劍意化形!

  「來得好!」俞公子縱身而起,雙手握劍,玄光聚於劍身,用力劈下!

  劍風橫掃。

  「哢嚓!」這是擂台上的旗杆被放倒了。

  觀眾們被迷了眼。等到他們能夠睜開,擂台上已經平息下來了。

  兩人以劍相抵,一個汗流浹背,一個笑意吟吟。

  殷紅的鮮血,從陸明舒手臂滴落。

  俞公子笑道:「天門之爭中,你連戰十八場,故意示敵以弱,讓對手以為你玄力即將耗盡,而後反敗為勝。你覺得我會不防備這點嗎?」

  陸明舒面無表情:「所以,你故意激我,讓我以為,有機會引你入局。而事實上,你就等著將計就計。」

  俞公子大笑起來:「是啊。你可是以十八連戰成名的人,定有秘法維持玄力運轉,我豈會掉以輕心?」

  「那麼,」陸明舒露出淡笑,「俞公子對我這麼了解,知不知道我還會符道呢?」

  俞公子一怔,忽然腳下一動,一道光印飛起。

  他回身欲擋,陸明舒的劍意纏了過去。

  「嗤——」光印被他擊散,然而前襟卻被刺破,劍尖抵在他胸口。

  陸明舒慢慢地道:「我這人,總是缺乏安全感。沒有十個八個後手,都不敢出門。俞公子,見笑了。」

  主持跑上台來,大聲宣布:「陸姑娘勝!」

  ……

  有人急跑上樓,喊道:「師兄,俞況敗了。」

  「什麼?這麼快?」寇威吃驚,「快說說,怎麼打的。」

  聽完弟子的描述,在場的精英們好半天沒出聲。

  「這……」岳靈音遲疑好半天,「我怎麼還是覺得不對勁?」

  那弟子說得很明白,俞況故意相激,陸明舒示敵以弱,雙方都在設局。

  就像寇威之前說的那樣,這一戰,主要是心理戰。

  最後,因為俞況輕視了陸明舒,被她的符印干擾,陷入被動而落敗。

  可是……

  「俞況沒在認真打!」那個與他有過交手經驗的青年叫道。

  「是啊,敗得太快了。俞況可是七真觀的真傳弟子,就算陸明舒在全盛狀態,與他之間也是勝負難料。」

  「而且,俞況那麼刁鑽的人,就被這麼一個小小的陷阱給收拾了,實在有些……」

  「他到底想幹什麼?」岳靈音奇了,「既然上了擂台,為什麼不認真打?敗給陸明舒對他有什麼好處?」

  寇威笑道:「看來,今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齊笙問:「他是不是替魏春秋試探陸姑娘的實力?不是說,魏春秋有意奪下新秀榜第一嗎?」

  寇威毫不猶豫地否決了他的猜測:「不,魏春秋何等根基,陸明舒還不值得他如此安排,來試探我還差不多。」

  陸明舒是很強,但,她進入融合境不足一年,根基無法彌補。寇威認為她可以與自己一戰,並不是認為,她有機會勝過自己。

  他這麼想,魏春秋當然也這麼想。以他們的江湖地位,用這樣的手段對付一個新晉弟子,太小題大做了。

  「罷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後日就是麒麟會,到時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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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0 01:18:45 |只看該作者
132章 先撩者賤

  「陸姑娘,以後再來啊!」武館主事依依不捨的幽怨模樣,活像青樓姑娘在送客。

  陸明舒拉緊身上的斗篷,低低應了聲,出了後門,快步離開。

  計劃初步完成,就看後續了。

  她摸了摸疼痛的手臂。

  今日還是有些虧了,武擂不過是熱身,麒麟會才是重頭,偏偏她在麒麟會之前受了傷。還好傷得不重,進天輪的話,應該趕得及復原。

  靜夜裡,月色下,一人在小巷中獨自穿行。

  大街上的喧鬧還未平息,傳到此地卻已失真,越發顯得幽靜。

  忽然,她後背一寒,身影一閃。

  「嗤!嗤!嗤!」玄光如絲,她原先站立的地方,有三枚飛刀沒入地面。

  「誰?」

  「也不過如此嘛!」一道女聲傳來。

  陸明舒側身看去,卻見小巷另一頭,有人踱步而來。

  這是個雙十左右的女子,容貌秀麗,神態傲然。看身上的穿著,出身不低。修為也很拿得出手,已經融合境了。

  她的目光落在陸明舒身上,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就是陸明舒?」神態輕蔑。

  「姑娘有事?」

  女子頭一撇:「呵,真看得起自己,本小姐能有什麼事找你?不過瞧瞧你什麼樣子而已。」

  陸明舒沉默。她不喜歡把精力浪費在無謂的口舌之爭上面。

  「瞧你也沒什麼特別的。實力嘛,一般般,長相……臉白得跟紙一樣,半夜也不怕嚇到人。真搞不懂,怎麼會看上你……」

  陸明舒突然上前一步:「你說誰?」

  她氣勢突變,女子被嚇了一跳:「什麼誰?」

  「誰看上我?」

  女子後退兩步,自覺安全了,露出鄙夷:「你一個姑娘家,說這種話羞不羞?還誰看上你,你有哪裡值得別人看上的?」

  陸明舒露出冷笑:「這話不是你說的?一個姑娘家,口口聲聲看上看不上,羞不羞?」

  女子沒想到被反將一軍,瞪大眼:「你!」

  「我很忙,沒事的話,就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陸明舒重新戴上斗篷的帽子,便要離開。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

  陸明舒理都沒理,跟這種驕縱的大小姐計較,浪費時間。

  誰知她一舉步,後背寒光一閃,凌厲劍勢直奔她而來。

  她側身一讓,拔劍而出。

  「鏗——」

  沉重的劍勢,令這女子手一麻,頓時大怒,縱劍而擊。

  陸明舒毫不相讓,劍如游龍,反手追出。

  這女子劍法倒也精妙,只是極少正兒八經跟人動手,在陸明舒劍勢相逼下,頓時手忙腳亂。

  對方氣勢被奪,陸明舒豈會放棄機會?劍氣連擊,不過兩招,女子便已落入被動。

  劍光吞吐,如毒蛇吐信,眼看就要傷人,忽有一劍飛出,「叮」的一聲,擊在劍身上。

  女子終於從陸明舒的劍勢下脫身而出,連退數步,瞪著她心有餘悸。

  「陸姑娘,切磋一下便罷,出劍便要人家見血,下手也太重了吧?」弔兒郎當的聲音響起,一人從牆上跳下,正是方才與她擂台爭勝的俞況。

  陸明舒淡淡道:「怎及得上俞公子?擂台輸了,還要尾隨而來,是覺得見血不夠,再給我添道傷口嗎?」

  俞況哈哈一笑,好像沒聽出她的諷刺,轉頭對女子道:「小師妹,就算修為相仿,你如何是這等亡命之徒的對手?你意在切磋,她可是出手就要傷人的。」

  「我……」

  「好個意在切磋。我雖是亡命之徒,卻從不暗箭傷人,無故出手。」陸明舒抬起目光,「兩位如果還不想放我離開,那就出劍吧。」

  俞況搖了搖頭:「陸姑娘,你心中戾氣太盛了。」

  陸明舒淡淡反問:「俞公子,你的長輩有沒有告訴你一個道理?」

  「什麼?」

  「教訓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她勾起一抹笑,「輸了比試,下台攔路,還要一本正經出言教訓,未免可笑了。」

  女子大怒:「陸明舒!你別自以為是,真當俞師兄打不過你呢?不過是他沒認真……」

  俞況目光一閃:「你心中就只有勝負?」

  「我若不勝,何以站在這裡?」陸明舒冷冷道,「我若不勝,又何止受這點羞辱?」

  他一怔:「我們沒有羞辱你。」

  「呵!」陸明舒似笑非笑,「我是不如你小師妹金貴。但我就算是瓦礫草木,也不曾主動招惹你們。有一句話,可能你們沒聽過,但我覺得,真是至理明言。」

  就見她一字一字地道:「先撩者賤!」

  「你……」
 
  「陸明舒!」俞況只是被說她說得心裡一堵,那女子卻氣得直抖,不管不顧一劍斬出,「敢說我們賤?明明是你不要臉倒貼謝師兄!」

  她盛怒出手,原本還算精妙的劍招打了個折扣,陸明舒反手相擊,不過兩三劍,就已經露了敗相。

  女子被她氣了個夠嗆,還出手被制,怒火攻心,理智燒了個精光,探手到腰間拽下一物,想也不想就扔出來。

  俞況只是發了一會兒呆,形勢就變成了這樣。瞥到女子的動作,頓時大驚:「小師妹,不要!」

  那東西是她防身的底牌之一,不小心會出人命的!

  此物出手,周圍氣勢一變,一股強大的威壓降臨,那是超過本身境界的力量。

  半空化出一隻金光燦燦的拳印,向陸明舒打去。

  力逾千均!

  陸明舒飛快地後退,玄力噴薄而出,化出絢麗的劍光。

  俞況心急如焚,果斷出劍。如果拳印在她身上落實,人就算不死也要半廢。

  劍氣如龍蛇,席捲而去,只纏住拳印一瞬,俞況便胸口血氣翻湧,一口鮮血嘔出。

  「俞師兄!」女子大駭。

  可是這力量太強,他只阻了一瞬,拳印便掙脫了他的束縛,落在陸明舒的劍氣玄光上。

  同樣只有一瞬,劍光乍然欲裂,眼看就要破去。

  「叮——」不知哪裡傳來的聲音,數道寒光如星掠來,擊入拳印。

  同時,劍斬寒光。

  「轟!」拳印碎裂。

  俞況心有餘悸,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想起了什麼,看向巷口,口吃一般地喚道:「謝、謝師兄?」

  巷口不知何時停了一隻輪椅,椅上青年眉目宛然,輕嘆一聲:「你們鬧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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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0 01:18:56 |只看該作者
133章 不懂事

  這位廉貞公子,與記憶中並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年長了一些,也成熟了一些。

  其實陸明舒已經不記得他的模樣了,那時候她還太小,只模模糊糊覺得,是個很好看的少年。

  「表、表哥……」小師妹也結巴上了。

  「太師祖給你的符令,不是這麼用的。」輪椅無人推動,慢慢向巷中駛來,謝廉貞道,「回了山門,自己去流霞洞閉關一月。」

  「表哥!」她哀嚎一聲。一個月,麒麟會就結束了!

  「謝師兄……」

  俞況求情的話還沒說出口,謝廉貞已道:「還有你。嘉妍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跟著她一起胡鬧?」

  「不是,謝師兄……」俞況想辯解,想了想,攔路這件事好像真怪不了別人,只能把後面的話吞回去。

  「不關俞師兄的事。」小師妹忙道,「是我要來,他不放心才跟來的……」

  「好個不放心。」謝廉貞看著俞況,神態語氣都還平靜,卻不難聽出一絲責怪之意,「你要不放心,她胡鬧的時候,就該阻止了,而不是自己下場打擂。後日就是麒麟會,你傷了人,教她到時候如何比試?」

  「表哥!」俞況沒說什麼,小師妹卻叫了起來,「你怎麼護著她?俞師兄又沒有下重手,不過破點皮而已……」

  「小師妹!」俞況低聲喝止。

  小師妹卻不從:「我又沒說錯!我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凌無瑕就算了,她算什麼?也配得上你?」

  謝廉貞眉頭一皺,喝道:「別胡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難道不懂流言可畏?你這麼胡鬧,小心壞了別人名聲!」

  「名聲?她有什麼名聲?」小師妹氣道,「當我不知道呢?是九瑤宮眼巴巴地貼上來,想討好處。既然做了,就別怕人說啊!」

  說後面那句話時,斜視陸明舒,目露輕蔑。

  「你還有道理了!」謝廉貞聲音冷下,「別說此事尚不確定,就算確定了,又與你何干呢?叫我一聲表哥,真當自己有資格管我了嗎?」

  「你……」小師妹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眼眶迅速發紅。

  「謝師兄!」俞況叫了起來,「你怎麼能這麼說小師妹?你們雖無血緣,可從小到大,她尊敬你親近你,處處為你著想。你說這種話,也太無情了吧?」

  謝廉貞淡淡道:「俞師弟,她每次惹禍,你都是這麼為她找藉口的,所以她才會越來越放縱。你總說,她本心是好的,即便做了什麼,也不該苛責。可你要知道,本心再好,錯了就是錯了,難道心無殺人之意,殺了人就不用負責了嗎?」

  「我沒有這樣想!」小師妹大聲道,聲音已帶了哭意。

  「可你一次次就是這麼做的。嘉妍,你要知道,你這麼做,難堪的是我。」謝廉貞嘆了口氣,聲音柔和下來,「別再做這種事了,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被人討厭。何況,人家也未必願意。」

  「她憑什麼不願意啊?」她帶著哭腔道,「我就不服氣,之前那些人說你配不上凌無瑕,現在連她也——」

  謝廉貞笑道:「不願意未必就是嫌棄啊!做這件事的是她父母,又不是她自己。」

  「繼母。」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兄妹的溫情對話。

  三人看向一旁的陸明舒。

  自從謝廉貞出現,她就一言不發,好像自己是個無關的路人。

  她說:「跟我母親無關。」聲音帶了幾分固執。

  小師妹怔了怔:「不是你母親啊?」

  「嗯。」

  「……」詭異的沉默。

  之前的劍拔弩張沒有了,後來的溫情脈脈也沒有了。好像氣氛突然被打斷,一時間接不起來了。

  「咳!」俞況輕咳一聲,打破沉默,「那個,陸姑娘,對不起……」

  說完之後,沒得到回應。

  「陸姑娘?」俞況又叫了一聲。

  「有事?」

  「我剛剛跟你道歉,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

  「那你……不應該回應嗎?」

  「我要回應什麼?」陸明舒淡淡道,「沒關係?不介意?抱歉,我介意。」

  「呃……」

  俞況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確定沒人規定,道歉了對方就必須接受……

  「呵,」謝廉貞忽然笑了一聲,「算了,要怪也怪不到你們,還有一個人……」

  「謝師弟是說我嗎?」低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謝廉貞的話,一人緩步從巷子那頭走來。

  這人身材高大,腳步沉穩,年紀雖然輕,氣度卻靜若深淵,頗有深不可測之感。

  「魏師兄。」看到此人,謝廉貞含笑道,「我還以為,師兄此刻會在觀中修鍊。」

  「後日便是麒麟會,就算修鍊,也該出關了。」來人在俞況身前停下,「倒是謝師弟,這些年從未離開山門,今日突然在天運城出現,著實讓人驚訝。」

  謝廉貞微笑:「倒是巧了,我因王妃召見而來,魏師兄總不會是為了為難一個小姑娘吧?」

  兩人的對話,平靜中火花四射。

  陸明舒微微蹙眉,總覺得這情形有些詭異。

  被他們稱為魏師兄,又有這等氣度,此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魏春秋!七真觀這一輩公認的第一弟子。

  真有意思,她不過打了個擂,能引起七真觀真傳弟子注意就不錯了,魏春秋來為難她?哪來的分量?

  「表哥,是我自己好奇,跟魏師兄沒關係……」小師妹弱弱辯解。

  「是啊!」俞況接著道,「來攔路的事,是我們自作主張。而且,魏師兄剛才還出手了……」

  剛才斬破拳印,前頭的星光是謝廉貞所發,後頭的劍氣,卻是魏春秋出手。

  謝廉貞道:「還用你們解釋?自己身上還沒擦乾淨,就急著替別人開脫了!」

  兩人被說得垂頭不語。

  「哈!」魏春秋笑了一聲,「石師妹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謝師弟卻是第一次出手。看來,你對這次的對象很滿意!」

  「魏師兄從來不管這等閒事,這次卻管了,不知道又是出於什麼原因呢?」

  「自然是因為好奇了。」魏春秋道,「此事若成,對我七真觀影響甚大,你說是不是?」

  謝廉貞笑了起來:「魏師兄,你到底是對我太沒信心,還是對陸姑娘太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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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0 01:19:07 |只看該作者
134章 做不到就別承諾

  「你們在說什麼啊…」小師妹茫然。

  俞況扯了她一把,低聲道:「別管!」

  「可是……」

  「他們倆的事你管不著。」

  一個是現任廉貞星君,一個是未來的貪狼星君,她這個只是在七真觀掛名的弟子,確實管不著。

  謝廉貞結束與魏春秋的對峙,轉過輪椅,對陸明舒點頭招呼:「陸姑娘,好久不見。」

  「你們見過?」小師妹驚訝出聲。

  謝廉貞目視她。

  「我……我只是很驚訝。」小師妹心虛收聲。別人說話的時候隨意插入,這很不禮貌,她不是不懂,只是心存輕視,有意無意忽略了。

  謝廉貞轉回來,繼續之前的話題:「沒想到再次相見,居然是在如此情境下。」

  「是很久了,廉貞公子還記得我,真是榮幸。」陸明舒勾了勾嘴角,「似乎每次相見,都是在我極端狼狽的時候。」

  謝廉貞一笑:「這次,是我給姑娘帶來了麻煩。」

  陸明舒沒接話,眼中流露出的意思似乎是,你知道就好。

  小師妹又忍不住了:「喂!你這是什麼眼神啊?就算那個不是你母親,也是你那邊先來找的事好不好?」

  「嘉妍!」

  「小師妹!」

  兩人同時喝止,她扭開頭,嘀咕:「不說就不說。」

  安靜下來,謝廉貞繼續道:「能在中州再見,可見姑娘一直沒有忘記當日說的話。」

  陸明舒垂眸,慢慢說道:「有些事,只要活著,就不會忘記。」

  俞況怔了怔,總覺得這句話聽著很沉重。這位陸姑娘,似乎跟他想像中的不同。他原以為,她這樣一場場地挑過來,為的是抬高自己的身價,積累籌碼,給自己和九瑤宮帶回更多的好處。可現在看來,這件事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考慮,她是為了抬高身價,但目的可能相反。

  怪他們事先沒打聽清楚,不知道她在九瑤宮的情況。細想來,她姓陸,而不是姓付,這就夠奇怪的。

  俞況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說的話,似乎太輕浮了。如果她真是九瑤宮的大小姐,又怎麼會承認自己是亡命之徒?說的時候,他只是諷刺她出手狠辣,現在回想起來,這四個字卻帶著難以言說的心酸。

  「那這次呢?姑娘有什麼打算?」

  陸明舒看著他,眼睛裡似乎有笑:「我說了,廉貞公子是否就會幫我辦到?」

  謝廉貞一頓:「我儘力。」

  「如果我說要脫離九瑤宮呢?你會娶我嗎?」

  「喂!」小師妹叫道,「你什麼意思啊,當眾逼婚嗎?」

  陸明舒又問:「我希望九瑤宮換個掌門,你也會幫我嗎?」

  俞況聽得一呆:「這個……我們不好插手別家門派的事吧?」

  似乎從他面上看出了為難,她就笑了:「廉貞公子,其實你什麼也做不到,又何必輕易承諾?」

  「……」

  「哈!」一直表情淡漠的魏春秋忽然笑出聲來,帶著幾分揶揄地看著謝廉貞,「謝師弟,第一次見你啞口無言,今天來得真是太值了。」

  說罷,他望向陸明舒:「陸姑娘,就衝你這些話,如果麒麟會遇到你,我會手下留情的。」

  「多謝。」魏春秋的手下留情,倒是很值錢。

  「你……」謝廉貞想了想,抬頭看她,「真是這樣想的嗎?」

  陸明舒沒明白他的意思。

  他道:「果真如此,那你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此言一出,四下一默。

  「至於第二個,也不是很難,」他的手指在扶手上依次敲過,慢慢說,「不過費些時間而已。」

  「表哥!」小師妹叫了起來,「你什麼意思?真打算娶她?不行不行,她哪裡比得過凌無瑕?」

  俞況小聲道:「你之前不說凌無瑕不行嗎?」

  「你閉嘴!」被拆台的小師妹低聲喝斥。

  「陸姑娘,」謝廉貞含笑看著她,「這對你我而言,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了,你認為呢?」

  「是啊!」魏春秋居然跟著說了一句,「以你的天賦,極有可能進入化物境。謝師弟身有缺陷,第五宗差的就是這麼個人,有你加入,就填上了這個缺口。而你,脫離九瑤宮,以後再也沒有人拖你的後腿。你有實力,謝師弟有勢力,正好各取所需。」

  陸明舒點點頭:「原來魏公子來此,為的這個。」

  她之前就奇怪,自己哪有那麼重的分量,引得魏春秋來試探?原來關鍵在這。謝廉貞之前說,魏春秋對他太沒信心,對她太有信心,指的就是進入化物境的可能性。

  「那麼,陸姑娘怎麼選擇呢?」魏春秋的眼裡有著探究,「只要你一句話,你夢想之事,就能實現了。」

  陸明舒緩緩搖頭:「閣下並不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他人也無法替我實現。」

  魏春秋嘆了一聲:「看來這是拒絕了。謝師弟,你節哀。」

  「……」謝廉貞點頭,「意料之中。」

  她會這麼拚命地打擂,已經明明白白把自己的態度擺出來了。

  「如果,」他又說,「你改變主意了,可以到七真觀來找我。」

  陸明舒反問:「廉貞公子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用擔心此事了嗎?」

  謝廉貞含蓄地回答:「我會盡力讓王妃改變主意的。」

  「只是盡力,所以,你還是做不到。」

  「哈!」魏春秋再次笑了出來,「謝師弟,有時候人還是真誠一點比較好,隨便亂許諾,會掉信用的。」

  謝廉貞苦笑:「多謝魏師兄提點。」

  「好了,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我回去了。」魏春秋看向那兩小隻,「你們倆,跟不跟我走?」

  「跟!」俞況二話不說,一口答應,還拉了拉小師妹的袖子。

  小師妹猶猶豫豫:「可是表哥……」

  「這裡是天運城,他不會出事的。走啦走啦!謝師兄,回頭見!」

  俞況自知今天惹了禍,不敢再留下來,麻溜地跟著魏春秋閃人。

  三人的身影逐漸走遠,小師妹不放心,時不時還回頭看看。

  「陸姑娘,」謝廉貞不知從哪裡掏出個小瓶,拋過去,「今晚的事,我很抱歉。這是七真觀的秘制傷藥,應該能助你快些恢復。」

  陸明舒聞了聞:「只有外傷藥嗎?」

  「怎麼?」

  「方才,令表妹擲出那件秘寶,雖然被你們合力擊破,但我還是受了內傷。」

  謝廉貞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又取了個精緻的藥盒出來:「一日一服,連用三日。」

  「多謝。」她不客氣地收入囊中。

  「那,先告辭了。」

  「等等。」

  謝廉貞停下。

  陸明舒取出一塊玉墜,在他面前晃了晃:「聽說有此物在手,可以請七真觀弟子幫忙辦事,是真的嗎?」

  謝廉貞眼裡浮起淡淡的笑意:「這東西你還留著。不錯,是真的。」

  「那麼,你算嗎?」

  謝廉貞笑意更濃:「算。」

  陸明舒就道:「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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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章 人,不存在?

  謝廉貞點點頭:「他叫什麼名字?人在中州?」

  「他.....」陸明舒嘴角輕輕一彎,今晚第一次顯露出真誠的笑意,「叫燕無歸,是你們七真觀的弟子。」

  謝廉貞才知道,原來她笑起來,臉頰上會有淺淺的酒渦。

  他頓了頓,繼續問:「還有嗎?他歸屬哪一宗?什麼修為?多大年紀?形貌如何?」

  「他說他歸屬第五宗,今年應該二十四了,五年前是融合境,曾經去過瑤西山林,擅用橫刀。還有,他臉上有道疤,大概在這個位置。」陸明舒抬手,在自己臉上劃了下。

  謝廉貞很久沒說話,他的臉在高牆的陰影下,看不出神情。

  久久沒有得到回答,陸明舒出聲:「廉貞公子?」

  「抱歉,」謝廉貞好似才回過神,緩了緩,說道,「據我所知,第五宗沒有一個叫燕無歸的人。」

  「什麼?」陸明舒吃了一驚,「怎麼可能?」

  燕無歸說過,他是七真觀弟子,他不會騙她的。

  「千真萬確。」謝廉貞道,「如果陸姑娘要找的,只是七真觀一個普通弟子,也許在下還要回去翻名錄。但,人在第五宗,按你所說,十九歲就已經是融合境了,我身為宗主,斷不可能不記得。何況,你說他臉上還有那麼長的刀疤,這個特徵太明顯了。」

  陸明舒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直接愣了。

  「還有,」謝廉貞又道,「我們七真觀傳承的是劍法,很少人習刀。第五宗融合境以上弟子,目前沒有一個習刀的。」

  「.....」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失魂落魄了,謝廉貞似乎有些不忍,又問:「陸姑娘,你是不是記錯了?」

  陸明舒直覺搖頭。

  記錯?她怎麼可能會記錯?在過去的八年裡,對她釋出善意的人少之又少,那短短半個月的相處,一點一滴從未忘記。

  「廉貞公子,他會不會是記名弟子?你們七真觀不是有很多弟子掛名的嗎?」比如一些權貴子女,就在七真觀掛個名。燕無歸的行事作風,看起來並非權貴出身,但她有時細想,又會發現,他身上有不少珍稀寶物,絕對不是草根弟子拿得出來的,只怕身份另有隱情。

  謝廉貞搖頭:「若是掛名,就沒有歸屬哪一宗的說法。」他看向陸明舒,「陸姑娘,你可能被人騙了。」

  「不會!」陸明舒立刻否認,「他不會騙我的!」

  她的語氣太決然,謝廉貞認真道:「我也從不說謊。」

  陸明舒深吸一口氣,壓下紛亂的情緒:「抱歉,我並不是在懷疑你。」

  「我知道。」

  黯然許久,謝廉貞打破了沉默:「在下能問一句,你們是什麼關係嗎?」

  關係?陸明舒搖了搖頭。她和燕無歸併沒有什麼關係,只是萍水相逢一場。

  「廉貞公子,我可不可以換個請求?」

  謝廉貞道:「你有星墜在手,直說就是。」

  「我想要五年前你們去瑤西山林歷練的弟子名冊,可以嗎?」

  陸明舒心知這個要求有點過分。這種名冊,雖然不是極要緊的東西,但一般不給外人看。但,謝廉貞給她的答案她實在不能接受,只能自己去查了。

  也許燕無歸有什麼難言之癮,用了別人的身份,又或者,他的本名並不是這個。一個大活人,進了瑤西山林,不可能一點線索也沒留下來。

  謝廉貞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反而問了一個問題:「既然沒關係,你這麼堅持要找他?」

  這句話,幾乎是質問了,換成平時,她不但不會回答,說不定還會反唇相譏。

  但在此刻,陸明舒心潮起伏,伸手摸了摸腰間的匕首,低聲答道:「我有東西要還給他。」

  「什麼東西?」

  這次沒有答案了。

  陸明舒垂著頭,看著月光照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會不存在呢?

  輪椅輕輕滾過,謝廉貞的聲音傳來:「明日,名冊會送到姑娘手上。」

  他沒再說什麼,甚至告辭都沒有,就這樣緩緩離去了。

  驛館的角落,月色如紗。

  陸明舒坐在一塊廢棄的石磨上發呆。小呆伸著腦袋,從她手裡叼走一顆果子。

  哢嚓,哢嚓,吃得歡快。

  不知過了多久,陸明舒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小呆頭上剛剛冒出來的角:「小呆,你還記得那個跟我一起撿到你的人嗎?」

  沒等小呆反應,她又自己答了:「哦,那時候你還是隻剛出生的小獸,肯定不記得。」

  「今天我遇到了廉貞公子,他說七真觀根本沒有一個叫燕無歸的人。這怎麼可能呢?雖然已經過了五年,可當年的事,我記得很清楚。要不是他,我說不定已經死了。」

  「廉貞公子說,我可能被人騙了。我不相信,他沒有理由騙我。而且,他說過七真觀的事,不是七真觀的弟子,根本不可能說得那麼詳細。」

  「可問題是,他到底是誰?除了我,沒有人見過他。難道他只是我幻想出來的一個人嗎?」

  陸明舒抱住頭,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思緒混亂過。

  這十幾年,她生命裡得到的溫暖太少,每一點都珍惜無比。那個少年,與她萍水相逢,救了她,照顧她,不管過了多久,她都會記得。

  她又嘆了口氣。

  小呆似乎感覺到她情緒不佳,伸出舌頭,舔著她的手,聊作安慰。

  陸明舒又撿了顆果子給它:「我想,有兩個可能。第一,他用了別人的身份。當年他選擇在瑤西山林閉關,就挺奇怪的。七真觀又不是小門小派,他想歷練還找不到地方閉關嗎?也許他的身份有什麼隱情。」

  「第二,他還有一個名字。也許他礙於某個原因,不方便告訴我真名!」

  陸明舒想起了什麼:「對了,謝廉貞說,第五宗沒有融合境以上弟子習刀,可他千真萬確專註於刀法。當初在石壁上發現項宗師的劍法,他都不屑一顧。是不是就因為不想讓人知道,他會刀法,才會在瑤西山林閉關?還有臉上的刀疤,或許是假的,為的就是掩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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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0 01:19:32 |只看該作者
136章 英雄榜

  謝廉貞說到做到,第二天,就派人送來名冊。

  七真觀弟子去瑤西山林歷練,是與九瑤宮合作的交換條件,所以人並不多,也就二十來個。

  謝廉貞送來的名冊裡,很詳盡地記錄了這些弟子的個人信息。

  姓名,性別,年齡,出身,經歷詳細得同如簡歷,一本名冊,能清楚地看到二十幾名弟子的人生。

  反覆研讀後,陸明舒揉了揉眉心。

  這本名冊裡,沒有發現異常,這些人連家庭情況都寫得一清二楚,並無漏洞可鑽。

  既然書面找不到問題,那只能實地查證了。

  如果能與這些弟子當面一談,或許能問到一些線索。不過,這個要求謝廉貞不可能滿足她。

  謝廉貞給她玉墜,是他自己願意幫助她,並不是欠她什麼。如果她提出的要求不合理,對方完全可以拒絕。

  還是自己想辦法吧,人情欠多了,要還的。

  「陸師侄,」譚語冰敲了敲門,「我們該出發了。」

  「來了。」陸明舒合上名冊,收進芥子囊。

  明天就是麒麟會之期,他們這些人,要去會場。

  麒麟會的舉辦地,並不在天運城,而是在天運城以北,七真觀所在的太辰山上。

  兩人出了驛館,一路上,不停有人向她們看過來,有的還竊竊私語。

  譚語冰低笑道:「陸師侄,你可是一戰成名了,這些人看的都是你啊!」

  她每日出門打擂,譚語冰不難得知,陸明舒也沒有瞞她的意思。

  陸明舒並無喜色:「就是不知道是好名還是壞名。」

  譚語冰哈哈一笑。

  確實,有人仰慕她,也有人說酸話。什麼「一桶水不響,半桶水晃蕩」,什麼「堂堂玄門真傳弟子,與民間武者爭勝」,什麼「不知收斂,會前受傷,這下看她怎麼比」!

  她都沒怎麼出門,話倒傳過來了,連殷虹都派人來告誡了一番,讓她安分守己。

  陸明舒懶得理會。她這個「掌門大小姐」能不能賣出去,價值幾何,根本不是殷虹能決定的。真正能決定的人,她現在還見不到。

  走到廣場,兩人都被震了一下。

  「好多人!」譚語冰驚嘆。

  以九龍台為中心,是天運城最大的廣場,容納萬人不在話下。

  此刻,廣場四周,停了各式各樣的座駕。有十人高的樓船,有金光燦燦的車駕,還有駝在靈獸背上的亭閣。

  玄門弟子來來往往,互相談笑。侍女僕從進進出出,安置行李。

  「這得有上千人吧?」譚語冰喃喃道。

  陸明舒算了一下:「我們九瑤宮的使團,就有三四十人,從座駕看來,麒麟會邀請了最起碼二十多個門派,有千餘人不足為奇。」

  號稱天下英雄會聚中州,麒麟會要是沒個千餘人,就名不符實了。

  「走了走了,都上車。」那邊喊話了。

  兩人上了本派的樓車,等人到齊,座駕紛紛起飛。

  幾十隻座駕,衝天而起,引得天運城居民紛紛驚嘆,仰頭看這十來年才能得以一見的奇景。

  七真觀與天運城互相依存,互成犄角,麒麟會的舉辦地點,就在七真觀所在的太辰山。

  太辰山綿延數百里,山勢雄峻偉岸,其中有一峰,名為麒麟峰。

  早在幾百年前,時任中州王在麒麟峰修建了一座行宮,邀請各大玄門前來參與盛會,後來形成傳統,就成了麒麟會。

  「看,那就是飛仙宮!」外廊上,譚語冰指著腳下美崙美奐的行宮,讚嘆不已,「真是巧奪天工!」

  麒麟峰所在之處,正好有一條大河,與山勢互相纏繞依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有一處地勢尤為奇特,山峰成環,腳下卻被河川截成數段,彷彿一座天然的環形大橋,形成一個圓。巧妙的是,橋峰的中間,又有一座略矮些的孤峰,成了圓心的一點。

  飛仙宮就建在環形橋峰上。白玉為階,琉璃為瓦,綠樹掩映,仿若天宮。

  而中心那座孤峰,略加修整,成了一座天台。天台上,矗立著一座高大的石碑,石碑上,刻著一個個名字。

  英雄榜!

  這就是古夏盛名流傳的英雄榜。

  每一屆麒麟會的前十名,才有資格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

  這個前十名,指的是出神境的前十名。

  最初的麒麟會,是出神境的比試,後來,為了鼓勵小輩,增添了融合境的。出神境上英雄榜,融合境則是新秀榜。新秀榜沒有資格刻名,但名單一出,就會通行天下。

  「天榜呢?天榜在哪?」有人興緻勃勃地問。

  天榜,又稱宗師榜。這個榜單,卻不是比出來的。

  幾百年來,古夏只要出一位宗師,就會在上面刻一個名字。

  陸明舒還記得,當初周茵如到陸家送和離書時,她的侍女瑞香曾經誇付尚清,說他若不是被耽擱了,便是天榜也上得。多年後,她知道真相,付之一笑。

  付尚清雖天才,但想成為宗師,還差得太遠。就算是英雄榜,他也未必能上。畢竟,境界和實力是兩回事,修鍊快的人,不一定實力就強。

  「在那!」

  順著那人所指看去,弟子們發出驚嘆聲。

  緊鄰著環形橋峰的山崖,峭壁如削,平整得如同鏡面。上面龍飛鳳舞,寫著一個個名字,每一個都如雷貫耳。

  陸明舒在其中找到了一個名字:項鴻飛。

  這是屬於九瑤宮的驕傲,只要還有名字刻在這裡,九瑤宮就倒不了。

  可惜的是英雄榜,陸明舒記得,自家師父進入出神境沒多久,就廢了經脈。不然,以師父的本事,定能在上面刻下名字。

  樓車在環形橋峰上落了下來,安置住處。

  這座行宮,裝下千餘人,仍然綽綽有餘。

  陸明舒才在行宮安頓下來,便有人來敲她的門:「陸師妹。」

  「邵師兄?」

  陸明舒已經很久沒見到邵正陽了,她忙著打擂,邵正陽忙著交際,基本碰不著面。

  邵正陽對她笑道:「我們這邊有個聚會,你來嗎?」

  「聚會?」陸明舒皺了皺眉。

  邵正陽含笑道:「都是各大玄門的真傳,他們關注你很久了,很想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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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章 難得的善意

  綠樹掩映間,亭台樓閣參差錯落。

  邵正陽帶著陸明舒,進了一座庭院。

  「這些天你在打擂,我們一直有關注,怕打擾你,沒有跟你說。」邵正陽解釋。

  陸明舒點點頭,沒有接話。

  邵正陽也習慣了她的沉默,繼續道:「陸師妹,你現在處境不是很好,結識這些人,對你有好處。」

  直到這時,陸明舒才開了口:「多謝邵師兄。」

  邵正陽笑了笑:「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說話間,兩人踏進廳堂。

  「好無聊啊好無聊!」有個青年正趴在桌上唉聲嘆氣,手裡拿著根筷子敲著茶杯,猛然看到邵正陽帶著陸明舒進來,呆了一呆,突然「啊」的一聲跳了起來,結果動作太猛帶翻了桌上的茶杯,「嘩啦」濺了一身。

  「抱歉抱歉,失禮失禮。」陸明舒就見他一邊想鞠躬道歉,一邊又想擦身上水漬,然後一彎身膝蓋又磕上了桌腿,「哎呦」一聲抱著腿,單腳跳起來。

  她低頭忍笑。從來沒見過這麼有趣的人,他們進來一句話還沒說,他就演了一場獨角戲。

  「哈哈哈哈!」後頭爆出一連串大笑,幾個年輕男女從樓梯魚貫而下。

  「我說齊小弟,剛見面你就為了活躍氣氛抹黑自己,犧牲夠大的啊!」岳靈音調侃。

  寇威一揮扇子:「他這是仰慕陸姑娘已久,為了搏佳人一笑,不惜自黑啊!」

  「師兄,你別胡說!」齊笙臉龐有點發紅,瞥了眼陸明舒,發現她面帶淺笑,突然覺得腿不疼了。

  「傻笑什麼呢?」岳靈音伸手擰了他一把,笑瞇瞇地向陸明舒見禮,「陸姑娘,久仰大名,我叫岳靈音,是紫凰閣弟子。」

  陸明舒低頭回禮:「不敢,我對岳姑娘才是久仰大名。」

  岳靈音,上次麒麟會,剛剛達到融合境的她,竟闖入了前十,可說是一戰成名。

  她這個一戰成名,跟陸明舒的可不一樣。麒麟會上群英會聚,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盛會,能在剛剛進入融合境,根基尚淺的情況下進入前十,稱得上當世頂尖的融合境高手。

  而陸明舒,天門之爭是九瑤宮內部之爭,含金量有多少,真不好說。至於打擂,沒有這樣的頂尖高手,只能證明,她實力不容小覷,夠資格與他們一戰。

  「在下寇威。」寇威文質彬彬地向她一揖,又指了指齊笙,忍笑道,「至於這位自黑的,是我師弟齊笙。」

  陸明舒鄭重起來,低身回禮。

  寇威,他不用提自己是哪門哪派,只要說出這個名字,但凡同輩弟子,沒有不知道的。

  這就叫人的名,樹的影。

  對眼下的陸明舒來說,與岳靈音論交已經很高攀了,寇威願意來結識她,說是自降身份也不為過。

  「這是藍若筠,這是祝含光。」

  一一見禮,幾人落座。

  今日聚會,人並不多。大家都是剛到飛仙宮,並不是人人都有空,來的人都是彼此私交甚好的。

  「陸姑娘傷勢如何?」一坐下來,寇威就問了這個問題,可見邵正陽之前說的,關注她已久,並不是虛言。

  「無妨,小傷而已,很快就能痊癒。」

  寇威道:「麒麟會戰況激烈,就算是小傷,說不得就會影響勝負,姑娘要小心些。」

  「多謝寇公子關心。」

  寇威笑道:「不要這麼客氣,我比你年長甚多,你和靈音一般喚我師兄就是。」

  陸明舒一頓。她雖然閱歷不多,可也知道,紫凰閣與天海閣關係密切,岳靈音叫師兄那是理所當然,她叫的話,就太過親密了。

  從進入九瑤宮,她很久沒有遇到對她這麼友善的陌生人了,這麼明明白白的善意,讓習慣與別人保持距離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邵正陽覷了一眼,笑道:「陸師妹,寇師兄很好說話的,你不要拘謹。」

  他一直喚的是寇兄,跟著改喚寇師兄,正好藉機拉近與寇威的距離。

  寇威含笑點頭:「以後常來往,久了就熟了。」

  剛剛寒暄完,齊笙已迫不及待發問:「陸姑娘,你真的能嘗出所有配方?是不是有秘術?能不能教教我?」

  陸明舒笑而不語。

  齊笙又被岳靈音揪了耳朵:「你小子,有這麼問的嗎?這叫陸姑娘怎麼答?」

  「哎!岳師姐!」

  「無妨的,」陸明舒道,「我不答,是答不上來。」

  「答不上來?」齊笙更好奇了,「這麼說,真是你的天賦了?」

  「算是吧。」

  齊笙可惜不已:「哎,既是天賦異稟,嫉妒不來啊。」

  陸明舒心想,天輪與她相依相存,確實算天賦了!

  另一位叫藍若筠的少女,問起另一件事:「陸姑娘,我聽說了你在符師館的那一戰,符師真的可以用符作戰嗎?」

  「當然。」陸明舒道,「此事非我首創,早在千年前,人蠻兩族大戰,就有符師這麼用過,只是後來失傳了。再加上,大戰結束,符道沒落,再也無人提及...」

  「是嗎?」藍若筠大感興趣,「我對符道有些研究,卻從來沒有看過這類的記載,不知道陸姑娘從哪裡得知的?」

  「有一些古籍記載過。比如青陽公傳,裡面寫到,青陽公早年曾經研究此術,還有......」

  藍若筠聽了,嘆為觀止:「陸姑娘學識淵博,我差得太遠!」

  陸明舒剛才說的那些古籍,好些她連聽都沒聽過,有一些聽過的,也不曾注意到這些細節。這位陸姑娘看著年紀比她還不但修為高實力強,連學識都這麼好,真是叫人驚訝。

  她哪知道,陸明舒因有天輪在手,學習時間本就比別人多出數倍。她從小到大,幾乎沒出過碧溪谷,多餘的時間,都用在看書上。通天閣那些晦澀的典籍,全部被她通讀了,還有天輪裡換來的各界書籍。別的方面,她也許不及這些玄門精英,論學識,就算是積年儒生,都不一定比她強。

  「陸姑娘,你與俞況那一戰.......」馬上又有人提起別的話題。

  一群人興緻勃勃,一直談到天色漸黯,才意猶未盡地散去。

  分別前,寇威叫住她:「謝廉貞之事,不知道姑娘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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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0 01:19:55 |只看該作者
138章 靴子

  他們才初相識,其實不應該問這個問題。

  但是,麒麟會就在眼前,再不問就遲了。

  寇威的表情很真誠:「問得有些冒昧,但姑娘如果需要幫忙,儘管開口。」

  陸明舒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隨即淺淺笑了:「多謝寇師兄好意。」

  這句寇師兄,終於叫得比較自然了。

  說來好笑,她在九瑤宮這麼久了,第一個讓她有師兄感覺的,卻是個外人。

  寇威又說:「我們非親非故,這件事說不上話。不過,攪亂這渾水,卻是可以辦到的。無論齊師弟或者我,只要姑娘開口。」

  陸明舒愣了愣,這話……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嗎?

  「師、師兄?」齊笙在旁聽著,臉色迅速變紅,「這個……」

  寇威笑道:「自然是假的,畢竟那頭是長輩,陸姑娘拒絕的話,需要藉口。」

  陸明舒默了默,再次施禮:「多謝兩位願意伸出援手,不過眼下還不到這個地步。」

  寇威點點頭:「你心中有數就好。」

  客人都告辭離去,齊笙一下跳起來:「師兄!」

  見他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寇威好笑:「你這是做什麼?」

  齊笙支支吾吾,說不出口,卻又不肯放棄。

  寇威就嘆了口氣:「你聽不出來嗎?她是寧折不彎的人。」

  「可是,也沒叫她彎啊!」齊笙低聲,「這……這不是權宜嗎?至少比她這樣,一個人撞得頭破血流的好。」

  寇威原以為,他就是青春期的萌動,不想說出這番話,竟有幾分痴心的樣子,不由正了臉色。

  「齊師弟。」

  在他面前一向沒大沒小的齊笙,縮了縮腦袋。

  寇威想笑,又笑不出來,嘆聲道:「她的事自己有主意,你這想法卻很危險。」

  「什麼危險?」齊笙不服氣,「我只是想幫她。」

  「幫她,那要她自己願意。」寇威道,「我不是反對你喜歡她,但不管是主動追求,還是默默關注,都要考慮到她的意願。千萬不要抱著,自己是為她好的想法,去做一些她不願意的事,那樣是給她添亂。」

  ……

  剛剛回到住處,連水都還沒喝一口,那邊就有弟子來喚,說是安長老找她。

  「安師叔。」

  安同塵一個人坐在臨崖的窗邊,看著腳下萬川奔流,聽到她的聲音,頭也沒回:「事情你都知道了?」

  「師叔說的是王妃嗎?」

  安同塵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神態鎮定,心下略安。想了想,說道:「謝廉貞,是王妃的兒子。」

  突然被扔了個勁爆的消息,陸明舒被炸懵了。

  她聽譚語冰說,王妃與謝廉貞關係非比尋常,還以為他們可能是親屬。聽安同塵這麼說,親屬確實是親屬,只是親得過分了。

  「安師叔……」她有點不知所措。

  「一個母親為了孩子,可以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許你比我更清楚。尤其,這個孩子她虧欠良多。這件事,我已經託人打聽過了。如今你已經進了王妃的視線,能夠改變結果的,只有王妃自己的意願。」

  陸明舒默不作聲。

  「聽說你去見了寇威?」安同塵另起了話題。

  「是。」

  「天海閣的分量,或可一爭。」

  陸明舒抬起頭,看著他。

  安同塵垂眸看著窗下的懸崖,輕輕道:「有時候,暫時的低頭,並不能代表什麼。有些人,即使受了胯下之辱,還是能俯視眾生。」

  陸明舒有些恍惚,忽然想起那位元昔太上長老的話:至剛易折,強極則辱,萬萬好自為之。

  她忽然有些……憤怒!

  閉上眼,好一會兒才睜開:「安師叔,謝廉貞的父親……不是中州王嗎?」

  安同塵搖頭:「王妃乃是再嫁。」

  原來如此,難怪他說,王妃虧欠良多。

  「如果我這次沒來中州,師叔覺得,會有什麼結果?」

  安同塵有些意外,看向她。

  「我知道王妃原本看中的是凌無瑕,但凌無瑕並沒有來中州。那麼,其他人呢?」

  安同塵沉思片刻,說道:「王妃的性子,向來寧缺勿濫。」

  陸明舒點點頭:「我懂了,多謝師叔,弟子告退。」

  安同塵看著她退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過身:「安師叔,或許別人可以做到,但我不喜歡這樣。頭可以低第一次,就可以低第二次,也許到後來,就忘記可以抬起來了。」

  說完,她最後施了一禮,大步離開。

  安同塵默默地坐了很久,笑了一聲,自言自語:「劉師兄,我原以為你已經夠倔強了,沒想到你徒弟比你還倔強。」

  ……

  推開房門,陸明舒的心緒仍然不能平靜。

  默默坐了許久,待心平氣和,忽見桌上擱著一個包裹。

  奇怪,她的東西都在芥子囊裡,哪來的包裹?誰把東西落在她這了?

  隨手打開包裹,看看是什麼,裡面的東西一露出來,她愣住了。

  這是一雙靴子。上好的鹿皮,鞣製得柔軟光滑,針腳細密,裁製卻略嫌生疏。

  她抓起這雙鹿皮靴,急步而出。

  「哎!」不小心跟門口的譚語冰撞個正著。

  「譚師叔!」陸明舒一把抓住她,「是不是有人來過我的房間?」

  「是啊!」她急切的樣子,讓譚語冰摸不著頭腦,「我剛想告訴你,之前有人送東西過來,我給你放桌上了。」

  「是什麼人?」

  「一個侍女。」知道她想問什麼,譚語冰接著道,「就是個很普通的侍女,行宮裡到處都是,沒什麼特別的。陸師侄,發生什麼事了?東西有問題?」

  「她去哪了?走了多久?」陸明舒沒時間回答。

  「剛走,往那邊去了。哎,你去哪?」

  陸明舒二話不說,往外跑去。

  她追出去,卻茫然了。行宮裡到處都是侍女,根本分不出是哪個。

  「陸師侄?」譚語冰跟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陸明舒抱著靴子,搖了搖頭:「沒事。」

  ……

  行宮僻靜處,一顆樹後。

  有侍女低身一福:「東西送到了。」

  「嗯,她有問什麼嗎?」

  「陸姑娘不在,奴婢沒碰到。」

  「很好,你去吧。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就當沒發生過。」

  「是。」

  侍女走後,有人從樹後出來,慢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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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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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10 01:20:07 |只看該作者
139章 開幕

  陸明舒抱著靴子,回到屋中。

  「這皮不錯,給你做雙靴子吧。」印象中,那人曾經這樣說過。

  但是,皮要先鞣製,一朝一夕不能成,後來他們趕去獸窟,就沒時間做了。

  沒想到時隔五年,她真的收到了一雙鹿皮靴。

  是燕無歸送的嗎?除了他,應該不會有別人了吧?

  陸明舒摸著這雙鹿皮靴,心中百般滋味。

  記憶總是被時間修復很美好,那短短半個月,回想起來都是溫暖。

  他知道她來中州了,為什麼不來相見呢?難道他的身份真有什麼難言之隱?

  指尖好像碰到了什麼,陸明舒摸了摸,慢慢從靴子裡取出一個紙團。

  紙團打開來只有四個字:平安,勿念。

  她注視著這四個字。送東西的人,應是燕無歸無疑了。他知道她在找他,所以差人送來這個。只報信而不相見,是不希望她再找下去?他的身份果真有所不便?那麼,她向廉貞公子提起他的事情,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陸明舒沉默了一會兒,將字條震碎。

  她不知道燕無歸是什麼處境,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什麼也不要做。

  第二天起來,飛仙宮模樣大變。

  一夜之間,臨天台的那面崖邊,以主宮為中心,結了許多彩棚。奇花、彩燈,靈禽,將飛仙宮妝點得如夢似幻。

  小弟子們興高采烈,嘰嘰喳喳,跑來跑去。這樣的盛會,可是難得一見。

  太陽掙出地平線,給飛仙宮塗上一抹淺淺的金色,鐘聲悠悠長鳴。

  九瑤宮使團所有人,都聚在庭院里。聽到鐘聲,正使康田起身:「走吧。」

  環形橋峰上,此時人頭攢動。近千名參與盛會的玄門弟子,在各自師長的帶領下入座。

  人雖多,卻井然有序,絲毫不亂。

  鐘聲止,現場再無人隨意走動。

  主宮的方向,飛出一道霞光,流煙飛捲,霧氣如嵐。霞光往天台一落,煙霧散盡,露出一個著紫袍的女子身影。

  「諸位貴客,夏侯珊有禮了。」

  夏侯珊盛裝打扮,身上禮服,頭上珠冠,穩重中透出華貴。

  她慢條斯理向眾人一揖,啟口道:「英雄齊聚,麒麟盛會,謹代錶王與王妃,感謝諸位蒞臨!」

  趁著夏侯珊致辭,譚語冰小聲道:「看,那邊是蠻族。」

  陸明舒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蠻族所在的位置,與各大玄門隔得稍微有些遠。只見那處人人披甲,個個頂角,與這邊風格全然不同。

  「真是奇怪,麒麟會請蠻族過來做什麼?」譚語冰低聲說,「難道蠻族也要下場比試嗎?聽說蠻族不懂禮數,脾氣火爆,萬一殺得性起怎麼辦?」

  陸明舒想到一件事:「蠻族好像不住在驛館?」

  「嗯。」

  蠻族和他們同一天到來,還起了衝突。後來被安排住到何處,譚語冰也不知道,反正不在天運城內。

  「既如此,中州方面應該已有防範。再說,現場這麼多出神境的長輩,就算真打起來,也不會打不過蠻族吧?」

  譚語冰想想也是,笑了:「我太杞人憂天了。」

  說話間,夏侯珊致辭結束,一道道煙花飛上半空。

  就在煙花中,一道紅雲鋪捲而來,風雲激蕩,一縱而至。到天台上空,風雲收散,化成點點玄光,如明珠環繞,眾星拱月,圍著一對男女,徐徐而落。

  千餘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哇!」陸明舒聽到了小弟子們的驚嘆聲。

  男子身著王袍,頭戴王冠,自是中州王無疑。他比許多人想像的年輕,外表也就三十多的樣子,有一種浮雲自在的隨意,並沒有什麼王者霸氣。看起來更像個隱者逸士,而不像個帝王。

  而那女子,第一眼就是美。面若秋月,目似寒星,雙眉斜飛,朱唇一點,單是這張臉,就美得讓人心折。什麼珠冠錦服,都退居其次,這樣的女子,就算是荊釵布裙,也是美的。

  陸明舒終於知道謝廉貞像誰了。有這麼個美人母親,想長得醜一點都不容易。

  中州王說了些什麼,陸明舒都沒聽清。她整個人心不在焉,光盯著王妃看了。

  只看外表,根本看不出來王妃是那麼強勢的人。她全程含笑,目光溫潤,像個最標準的賢妻良母,配合著丈夫,時而點頭,時而微笑。

  簡單說罷,王與王妃相攜落座。

  然後開幕酒宴就開始了。

  珍饈美饌流水一樣送上來,還有歌舞百戲可看,氣氛鬆快起來。

  年紀尚小的弟子很是開心,一本正經的致辭他們可不愛看,這樣的開幕有趣多了。

  陸明舒食不知味,心思根本不在酒宴上。

  邵正陽見她頻頻看向主宮的方向,笑道:「陸師妹也覺得中州王很隨和吧?瞧著根本不像個化物境高手。」

  陸明舒胡亂點頭:「是啊。」目光突然一凝,「那是誰?」

  「哪位?」

  「正在和王妃說話的那個。」

  邵正陽瞧了一眼:「哦,那是嘉妍縣主,中州王的親弟,逸郡王的女兒。」

  難怪她喊謝廉貞表哥,又說沒有血緣關係。

  邵正陽似乎起了談興:「王族人丁不旺,中州王只有一個親弟,逸郡王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加上王妃生的王子,下一代也才兩個。據說,逸郡王打算給嘉妍縣主招婿,可是這位縣主太刁蠻,一直選不中人。」

  陸明舒默默地想,確實刁蠻,因為一點風聲,就跑來堵她。不過,瞧她對謝廉貞的樣子,該不會喜歡這個沒血緣的表哥吧?要是這樣,這家子也夠亂的。

  「還有那個,就是王妃生的王子。」

  陸明舒看過去,卻見一個少年,正挨著王妃說話。兩人都是面上帶笑,王妃目光慈和,還伸手幫他正了正冠。

  她不由往七真觀所在的方向看去。

  身為七宗主之一,謝廉貞就坐在前頭,一眼便能看到。

  他今日穿了正式的禮服,深藍色系,襯得一張臉越發明淨如玉。他一眼沒看主宮,而是專註地盯著百戲,好像很好看的樣子。

  陸明舒忽然就有些心酸。

  他們才是一家人,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就像她在九瑤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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