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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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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摯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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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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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發表於 2018-8-6 23:40:35 |只看該作者
第121章 不安顫動(上)

  贏了曠左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奪冠路上的最大競爭對手已經掃除,意味著朝暮這支來自湘城半年前名不見經傳的樂隊,昂首挺進全國決賽,爭奪年度總冠軍。誰都知道另一對半決賽的兩支隊伍,實力比這邊都要弱上一流。也就是說,只要朝暮決賽發揮不失誤,沒有意外沒有黑幕,冠軍已是頭頂枝頭上的果子,抬起手就能摸到。
  
  因此這晚比賽結束,朝暮的每個人,在幾名工作人員的簇擁下,幾乎是喜氣洋洋往宿舍走去。一路碰到任何人,工作人員、別的樂隊……都用羨艷尊敬的眼神看著他們。彷彿看到的已是明日冠軍。
  
  許尋笙剛經歷了這場大賽,知道贏得很艱險。最後靠的是李躍決定性一票。不過她覺得朝暮本就優於曠左,小野優於玄麟,應該贏。只是現在血管裡彷彿還隱約跳動著脈搏,心情是大戰之後的空曠、恍惚與喜悅。所以之前與岑野的那點疏遠還有對他的擔心,似乎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他們一群人興高采烈、勾肩搭背,許尋笙走在最邊上,攬著她肩的自然只有岑野。不過他今天雖然話不多,許尋笙也能感覺出他眉眼透出的喜悅和興奮。只是快走到宿舍樓下時,岑野說:「我想起還有點事,回訓練室一趟。」
  
  他經常一有靈感就偏執狂似地跑回訓練室,所以大家並不在意。趙潭說:「我靠今天都贏了半決賽,冠軍指日可待,你大半夜還去訓練室幹什麼?」
  
  許尋笙則看著他:「要不要我陪你?」
  
  岑野搖搖頭,對趙潭說:「別廢話,把我老婆安全送回宿舍。」
  
  趙潭:「滾吧,就三步路。」
  
  許尋笙跟著他們又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到岑野一個人,逆著人流,徑直走回那幢大樓。人流見到他竟都紛紛讓開一條路,他的頭卻微微垂著,不知在想什麼。
  
  李躍當完了評委,又留下來和網站的人談了點事,在他們提供的貴賓廳裡休息了一陣,助理來敲門,說:「李總,朝暮樂隊的主唱岑野在外面,想見你。」
  
  李躍早知道他今晚一定會來,微微一笑:「讓他進來。」
  
  岑野一走進去,就看到這位氣質清雅的行業大佬,背著手站在窗邊,手裡端了杯茶,慢慢喝著。見他進來,也只是溫和一笑,問:「找我有事?」
  
  「嗯。」岑野自顧自在沙發坐下,見面前放了杯熱氣騰騰的茶,李躍說:「晚上喝點紅茶挺好,剛給你泡的。朋友給的正山小種,試試?」
  
  若說以前的岑野是個大老粗,喝茶就是牛嚼牡丹,這一年來跟著許尋笙耳濡目染,倒也認識喝過不少種茶。他端起淺抿一口說:「這種茶香味獨特,我也挺喜歡的。」
  
  李躍笑笑,在他面前坐下。兩人一時沒說話,李躍似乎極有耐心,目光親切地等著他開口。
  
  岑野:「你為什麼把票投給我?」
  
  李躍端起茶喝了口,說:「理由我在現場不是說過了嗎?」
  
  岑野:「你真是這麼想的?」
  
  李躍:「自然。」
  
  岑野低著頭,盯著自己交握的雙手,沒說話。
  
  他的父親是工人,根本不懂音樂,在兒子的音樂路上,父親給予的也只有拳頭和怒斥。哥哥岑至雖然很疼他,對音樂也是全無興趣,從來和他不能有任何交流。岑野大學學的也不是音樂,所以這一路走來,都是靠自己摸索、天賦硬撐、盲目學習,從來沒有過任何專業人士或者師長,對他點撥和肯定。
  
  呵……現在最賞識他的這個人,卻希望他單飛踹掉兄弟跟他走。
  
  再回想起與李躍的幾次見面。一見點撥,二見寬容,三見卻是在千萬人面前,力挺他的音樂。他是真的懂他的音樂,所以才能在觀眾面前,將他的音樂內涵,他的渴求都一一狠辣剖析。而那些,正是岑野孤獨地引以為傲的東西。有些甚至連趙潭等都不一定能真正理解。而現在,李躍卻通過自己的口,讓所有人都領略到了他的靈魂。以至於今天在獲得通往決賽的那張珍貴投票、贏得比賽退場後。岑野的心彷彿還被一種灼燙的情緒包裹著,渾身血脈也在蠢蠢欲動,難以平靜。人說知己難尋,除了許尋笙,岑野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這樣的感覺。而且也許因為大家都是男人,對很多東西的理解更一致,那種投緣的感覺更強烈。
  
  於是總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走了,得來見李躍一面。可見了又怎樣?難道就這麼丟掉兄弟投奔他?
  
  岑野說:「你知道我不會因為把票投給我,就答應單飛簽你的公司吧?」
  
  李躍卻也淡淡地說:「你現在也知道,我不會因為你不簽我的公司,就把原本應該屬於你的票,不投給你吧?」
  
  岑野沒吭聲,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李躍卻長嘆了口氣說:「但是我也只能幫你到這一步,冠亞軍賽不是我能決定的。小野,後面好好比。不管輸贏,不管你是否簽我,希望你都記得我這個朋友。音樂是你的生命,也曾經是我的。希望我們以後還可以交流聯絡。當然,只要你改變主意,隨時來找我,我這邊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永遠以最優厚的條件等著你!」
  
  ——
  
  從李躍的休息室出來,岑野原本抱著的「和你說個清楚明白老子就不虧欠你」的心態,非但沒有如期望的煙消雲散,心中反而還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和慾望。這慾望令他相當煩躁,一時間也不想再審視自己的心,此時到底已想往哪個方向走。
  
  他疾步走出一段,就看到鄭秋霖一人倚在深夜的欄杆旁,手裡夾了支煙,看到他,她笑笑:「和李總聊完了?」
  
  岑野悶不作聲,走到她身旁,也摸出根煙,剛想點上,鄭秋霖的火機已湊過來,替他點了。
  
  岑野:「謝謝。」
  
  「不客氣。」鄭秋霖似笑非笑地說,「再過個幾年,說不定我這個秋姐,連給你點煙的資格都沒有了。」
  
  岑野笑了:「哪能啊,不管今後我是好是壞,遇到秋姐,都給你點煙。」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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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發表於 2018-8-6 23:40:46 |只看該作者
第122章 不安顫動(下)

  這話讓鄭秋霖聽著也舒服,她抽了幾口,說:「跟李總聊得怎麼樣?」
  
  岑野的心還是淩亂一片,不想深談這個話題,只淡道:「不怎麼樣。」
  
  鄭秋霖看一眼他的神色,竟像是洞悉了他的情義兩難全,笑笑說:「李總確實是這個圈子不可多得的伯樂,我也很少看到他這麼看重一個人。」她又輕嘆了口氣,說:「小野,你知道比賽到現在,我最欣賞的、最看重的就是你吧?」
  
  岑野點點頭。
  
  鄭秋霖緩緩慢慢地說:「這麼多天,你不聲不響,我們也都看在眼裡,讓你去考慮清楚。但你如果還是下不了決心,過幾天,可能也要說再見了。」
  
  岑野心頭一震,聽她說道:「其實這場比賽,本來我們是想讓曠左晉級的,因為曠左和玄麟都已經跟我們簽約了。也許他們的商業價值比你們差點,但也是貨真價實的有實力,而且比你們更獨特。我們為什麼不把這場比賽的冠軍或者亞軍給他們?深空分裂,所謂的樂隊王者,不肯和我們簽約,他們被你們淘汰了,我們又有什麼可惜的?」
  
  岑野冷笑:「那為什麼今天還讓我們晉級?」
  
  鄭秋霖嘆了口氣,說:「躍總不願意,非要保你們進決賽。他發了書生性子,哪怕被你傷了面子,還非要護你這塊璞玉,梁爺也沒轍。畢竟我們和他的Pai娛樂是有持股關係的,裡頭的關係錯綜複雜,你也不用多問了。所以說,野,你真的虧欠了躍總一個很大的人情。知不知道為了你贏的這一場,那躍總那邊也是要替你還這份人情的。你倒好,現在也沒什麼表示。你想對得住兄弟,對得住我這一路關照,對得住躍總嗎?」
  
  岑野不吭聲,只是扯起嘴角笑笑。
  
  鄭秋霖也不管他的沉悶,繼續說道:「小野,你真的考慮清楚了?說實在的,你那天挺不給梁爺面子的。他是誰?頂級流量明星和大導演都要給足面子,你卻要得罪他?
  
  現在進入決賽的另一支隊伍,也已經跟我們簽約了。你既然不是我們的人,冠軍必然是他的了。你們和我們網站的獨家合約,還剩下幾個月。梁爺發話了,如果真的不願意簽約,那那些代言、資源,好的曝光條件,我們為什麼還要給你們,不給自己的簽約歌手?你可能覺得無情,但站在我們的立場,也是可以理解吧?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那你們今後發展怎麼樣,我們也顧不上了。幾個月後,咱們好聚好散,我們也不會特別為難你們。只是這個圈子,幾個月的無所作為零曝光,意味著什麼?人氣會大打折扣,觀眾和粉絲會很快忘了你,很快會有新的人替代你們成為網絡熱點。說到底,現在就是個偶像時代、流量時代。現在因為一部劇、一台綜藝,火了幾個月,很快就不行的小花小生難道少嗎?一代代跟韭菜似的拔了又長,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你現在固執地堅持一個樂隊的形式,替整支樂隊做了清高的毫無益處的表態。到時候怎麼辦?我們雙馬視頻國內一家獨大,以後只要跟我們有關的合作,你們肯定不能沾了,畢竟人要臉樹要皮,我們也是有臉面的。那相關合作方自然也會考慮這一點,不會用你們。這我們也沒有辦法。本來現在捧樂隊的人就很少,到時候誰為你們買單?哪怕想藉你殘餘的人氣捧一捧,提出的條件一定比我們現在苛刻很多倍。你能受得了?
  
  到時候你會眼睜睜看著人氣一直下滑,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你和你的那些兄弟們,只能接著不入流的代言,回不入流的平臺表演。難道還會有第二次機會,讓你們翻身?知不知道你們這幾個月掙的錢,幾乎比國內任何一支樂隊一年甚至幾年掙的都要多?你們真的回得去嗎?
  
  小野,你很聰明,也很善良,有原則。你是這支樂隊的核心和靈魂。你要想明白這個道理:你好,他們才好。你不好,他們同樣沒飯吃。慎重考慮清楚,究竟什麼樣,才是對你、對他們都更好的選擇?你認為他們真的想跟著你硬扛下去吃苦,一朝回到解放前?還是取掉樂隊這個名頭,依然有錢賺,有好日子可以過?」
  
  ——
  
  這天夜色已深,岑野說是回了訓練室,一直沒有音信。許尋笙也不想再發短信,總是問他回沒回來。月色很好,很大很明亮,籠罩著整片基地。她心裡總有些不寧,就一個人出來走走。
  
  哪知到了經常和岑野去的小山坡,卻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坐在那兒,旁邊扔了幾個空啤酒罐,那人還拿了罐在喝。這些天來許尋笙見他大明星氣勢一天比一天足,這會兒卻彷彿又恢復了昔日窮困潦倒臭小子的模樣。
  
  她輕輕喊了他一聲,走到他身邊坐下。岑野渾身一震,轉過臉來,眼裡彷彿都浸著酒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許尋笙說:「我哪裡知道,隨便走走,就撞見你了。」
  
  他靜了幾秒鐘,把她摟進懷裡,輕聲說:「小跟屁蟲。」
  
  許尋笙:「我沒有。」
  
  他就笑了,繼續喝酒。
  
  許尋笙說:「為什麼一個人在這兒喝酒?」
  
  他說:「清淨。」
  
  他不想多說,她亦不願再多問,只是心裡,總有些嘆息。
  
  過了一會兒,卻聽他問道:「你覺得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許尋笙把頭靠在他肩上,想了想說:「聰明、有才華、好看,脾氣不太好、臉皮不太薄。是個好人。」
  
  然後就聽到岑野低低笑了,捏著罐子又喝了一口,偏頭看著她,說:「跟著我,後悔過嗎?」
  
  許尋笙說:「從來都不。」
  
  他忽然就用握著她的臉,狠狠地親。他的嘴裡滿是酒氣,還有林子間清冷的氣息。許尋笙低低喘著,抗議:「好大的味兒……」他也不理,親了好大一會兒,又發瘋把自己喝過的酒送到她嘴邊。他一口,要她也灌她喝一口。就這麼口舌相親地把剩下的半罐酒喝完,最後也分辨不出兩個人嘴裡的味道和氣息。
  
  然後岑野把她抱到身前,雙臂繞過她的脖子,將她整個禁錮在胸口,緊緊貼著。若說這些天來許尋笙的心裡有許多次的不安,現在這一刻,能與他這樣依偎,也變得安心至極的。
  
  他又難耐飢渴般吻了一會兒她的長髮還有脖子,後來把臉埋下去,抵著她的背,低聲問:「寶寶,以後我做任何決定,你都會信?」
  
  許尋笙轉過身,撩開他的短髮,摸著硬朗眉骨,輕聲說:「如果你永遠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你做的任何決定,哪怕是錯的,也會成為我的信仰。」
  
  岑野半陣不說話,眼中亦是幽幽暗暗。他猛的將她推倒在草地上,小獸般撲了上來。許尋笙知道情動時分的小野,往往是蠻橫不講理的。她只能像身下的那些野草般,任由他發狠蹂躪。
  
  可為什麼,今夜,她感覺到他的手那樣焦急用力,他的睫毛也一直在不安顫抖?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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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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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發表於 2018-8-6 23:40:56 |只看該作者
第123章 因而餘恨(上)

  岑至沒想到,他們會派車到家樓下來接。以至於他上車時,抬頭看著樓上的宋嵐雪,即使隔得挺遠,也能感覺到她眼中的驚喜。
  
  來接他的司機是個小夥子,白色雅閣,不賴的車。看著郊區的風景一點點接近,岑至忍不住問︰「小野最近怎麼樣?」
  
  司機忙說︰「您說的……岑野老師?」失笑︰「他可是大明星,我哪能知道他的事?不過聽說他們最近剛贏了一場,應該挺好的吧。」
  
  岑至心裡很高興,司機察言觀色,問︰「您是他的什麼人啊?」
  
  岑至答︰「我是他親大哥。」
  
  司機「呀」了一聲,說︰「有眼不識泰山。」岑至忙和他客氣了兩句,過了一會兒,司機又美滋滋地說︰「今天岑野的親哥坐了我的車,真是太榮幸了。待會兒能跟您合個影嗎?」
  
  岑至哭笑不得︰「跟我合什麼影?我又不是名人。」
  
  離了市區,路兩邊綠意越來越濃,田野舒展,藍天白雲,岑至越發覺得心曠神怡,對自己辭職的決定也更有了信心。
  
  昨晚在那個狹窄的一居出租屋裡,倆口子對於未來,充滿忐忑的憧憬。宋嵐雪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小野現在真的掙了有一千萬?」
  
  岑至說︰「小野從來不對我說假話。他說有,肯定是有的。前幾天還叫我爸媽去看申陽別墅。」
  
  宋嵐雪嘖嘖兩聲︰「他們說得沒錯,這些明星掙錢真是太容易了。這世道,真不公平。」
  
  岑至笑笑,並不理會媳婦的牢騷,說︰「就算小野明年還只掙1000萬,我拿2成,就是200萬。更何況他現在越來越出名了,而且有我過去給他管那些事,明年肯定掙得更多。」
  
  宋嵐雪足足有幾秒鐘不做聲,而後靠進老公懷裡說︰「你要是一年能掙幾百萬,我真是……這輩子怎麼樣都甘心了。做夢都不敢想。」
  
  岑至的心也隱隱激動著,抱著她說︰「小野有情有義,現在賺錢了想著我。當然他身邊確實也需要個可靠還有能力的人幫他,還有誰比親哥更合適?我這份工作也不好做,以後凡事都要替小野好好考慮,什麼都幫他打理好。我們兄弟倆,才能一起好好掙錢,讓全家人過上好日子。尤其是你和孩子,要讓你們過上衣食無憂的富貴生活。」
  
  ……
  
  所以現在,岑至一心想的,就是盡快熟悉工作,進入角色,讓小野能感覺到他的作用和支持。
  
  車停在基地門口,司機立刻下車,替他拉開車門,岑至看到一個陌生女孩站在那兒,衝他笑。這人正是鄭秋霖的助理、暫代岑野經紀事務的劉小喬。
  
  「岑至老師吧?」劉小喬問。
  
  岑至還是第一次被人稱為老師,心裡估計是他們這個圈子的習慣,忙客氣地說︰「叫我岑至就好,你是?」
  
  劉小喬說︰「我現在算是小野的助理吧,專程在這兒等您,接您去吃飯。」
  
  「哦!」岑至看了看周圍,「小野呢?」
  
  劉小喬失笑︰「岑老師,小野現在可不能隨便出現在基地外頭,或者跟我們一起坐車去吃飯,第二天說不定就上熱搜。他和樂隊其他人先過去了,我是來接您的。」
  
  ——
  
  饒是岑至在職場奮鬥數年,也從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吃飯。幽靜低調的園林,古樸雅致的樓閣。一路都有氣質溫文的服務生引路關照,他和劉小喬走過一片水榭,來到座小樓前,門口甚至還有荷葉水池,養著數尾錦鯉。
  
  岑至見得出世面,心想在這地方吃一頓飯,怕不是要上萬。小野現在發展還真是不錯,跟半年前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想想都讓人心裡動容。
  
  劉小喬熟門熟路地帶他進去,這地兒本就是岑野讓她定的,一是給哥哥接風,二也是給樂隊殺入決賽慶功。劉小喬心裡其實也蠻欣慰的,她畢竟帶過小野一段時間,眼見著他行事越來越有格局氣度,自然與有榮焉。
  
  岑至一走進去,首先看到的是幾張熟面孔︰小野、趙潭。張天遙和輝子他雖然沒有踫過面,電視裡也見過很多次。還有坐在小野身邊的女孩,面容比電視上更清晰清秀,瘦瘦白白的女孩,小野的一隻胳膊還搭在她椅背上,應該就是他女朋友許尋笙了。
  
  岑野立刻站起來,笑了。岑至走過去,兩兄弟抱了一下,趙潭喊︰「大哥!」輝子張天遙也跟著喊︰「至哥。」岑至和他們一一打了招呼,目光最後落在許尋笙身上。
  
  其實這姑娘咋一看氣質有點冷,不太容易接近的樣子。岑至打心眼裡不喜歡冷艷的女孩,他喜歡宋嵐雪這樣熱熱乎乎知心體貼的。他心裡也有點意外——原來小野喜歡這種女孩子?
  
  但看到許尋笙的臉似乎紅了,那雙異常清澈的眼直視著他,喊道︰「至哥。」岑至倒感覺,這女孩沒有看起來那麼冷傲。
  
  岑野把許尋笙肩一摟,說︰「你喊什麼至哥,跟我喊大哥。」然後笑著說︰「哥,這我女朋友,許尋笙。」
  
  一頓飯倒也吃得精緻又舒服。席間,幾個男孩聊到前幾天的比賽,都頗為得意,顯得對過些天的決賽,躊躇滿志。岑至發現,弟弟一個人,倒顯得深沉些,平靜地喝著酒,或者逗弄一下身邊的女友,並沒有和他們一起吹牛逼。大多數時候只是靜靜聽著。岑至便留了個心,他覺得岑野似乎有心事。
  
  而劉小喬一直笑著招呼飯局,照顧到每個人,聊到比賽,也能和他們分析幾句,心思玲瓏。反倒是弟弟身邊的女友,本來應該她是女主人的姿態招呼大家,卻不怎麼愛說話。雖說有人問她也回答,但往往也是問什麼答什麼,不與人多開玩笑,似乎也不太關心周圍的人和事。這讓岑至暗暗皺眉。
  
  而且整個席間,幾乎都是岑野在逗她,低聲和她說話,給她夾菜。她卻很少黏著岑野。雖說看弟弟的樣子,還挺樂在其中的。但岑至做哥哥的,自然感覺弟弟有點太寵著這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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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因而餘恨(中)

  他們的關係,跟岑至原先預料的,也有些不同。在岑至心中,岑野現在已大紅大紫了,不知多少女人想投懷送抱。許尋笙和他一支樂隊的,兩人暗中戀愛了,岑至心想著可能是朝夕相對日久深情,弟弟接受了這個女人,也無可厚非,總比外頭不明來路的貪圖他名聲富貴的女人要好。可現在一看,居然還是弟弟上桿子將就著人家,這多少讓岑至覺得不可思議、不必如此。想來還是岑野年紀太輕、沒什麼戀愛經歷,一下子就被人吃得死死的了。
  
  不過,既然是岑野喜歡的,而且看起來還很認真在交往,只要許尋笙對小野好,踏實跟著他,岑至自然也不會過問弟弟的私事。
  
  吃完飯,大家分兩輛車,從後門離開。回了基地,岑野把許尋笙送到房間裡,說︰「我去和哥聊會兒。」
  
  許尋笙點頭。
  
  那晚兩人在山坡親密過之後,岑野又恢復了以前的老樣子,甚至比以前還要粘她,一有機會就拖著她親熱說話。就跟上了癮似的,那些事越說不出口,越煩惱,對她這兒的癮就越大,彷彿聊以慰藉。
  
  此時他看著她乖乖的樣子,心中一動,故意逗她︰「可能會聊得比較晚,今天就不回來睡了,你自己早點休息。」
  
  許尋笙微笑︰「越來越會做夢了。」
  
  她不諷刺還好,這麼不冷不熱一刺,岑野心頭一麻,更是有幾分酥軟感。他抓起她的肩就扣在牆壁上,壓低聲音,頭靠過去,說︰「再頂一句試試?信不信今天老子就做給你看?」
  
  許尋笙心頭一跳。這段日子,她也能感覺出來,岑野在那方面對她的侵佔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入。就跟著了魔似的,很多時候都弄得她快求饒了。他卻還是不饜足。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壓抑太久,忍了太久,一直被她守著底線。以他的性子,就快忍不住。所以如今講話才越來越露骨。
  
  許尋笙低下頭,不吭聲。岑野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兩人就在沒開燈的房間角落裡,這麼對視了一會兒,岑野到底心軟了,輕笑說︰「看把你嚇的。」鬆開她,去開門。
  
  許尋笙心裡莫名居然有些愧疚,伸手抓住他的T恤。
  
  岑野沒動,只感覺到她柔軟的手指,跟貓爪子似的輕撓了一下。撓的男人的心軟成一片,多想就這麼留在她身邊,不去想也不去面對那些煩心事……他卻沒有轉頭,說︰「心軟了?老子不是道德君子,你再留,我就和你辦正事。」
  
  許尋笙的心都快跳出來了,覺得這個人也太口無遮攔、太欲求不滿了……她一下子鬆開他的T恤,說︰「你胡扯什麼。我是想說,如果有什麼煩心事,就跟你哥聊聊,別一個人悶在心裡。」
  
  過了幾秒鐘,岑野才側過臉,笑笑︰「我能有什麼煩心事?老子現在要風得風要雨的雨,什麼都不在乎!」
  
  ——
  
  岑野來到岑至的房間,後者正在跟宋嵐雪打電話,笑著說︰「這裡什麼都挺好的,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小野。」
  
  岑野在窗邊坐下,聽著哥哥爽朗的聲音,抬頭看著夜色,點了支煙。
  
  岑至掛了電話,在他對面坐下,問︰「怎麼了?」
  
  岑野猛吸了兩口,一時竟難以啟齒。岑至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腦袋,說︰「跟我還別扭什麼,剛才吃飯就看出有點不對勁了。你現在是大明星,我就不是你哥了?我巴巴地辭了工作跑過來,就是要替你處理一切煩心事的。是工作不順利,還是談戀愛?」
  
  岑野說︰「工作。」
  
  「怎麼了?」
  
  岑野閉上眼,用夾煙的手指按了按額頭,說︰「他們要我單飛。」
  
  ……
  
  岑至很快就把來龍去脈問清楚。聽到弟弟受到威脅︰丟掉冠軍、雪藏、封殺……他自然也感到憤怒。但他也在心中權衡利弊,很快意識到,如果對於岑野自己來說,單飛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於是他不動聲色,問︰「你是怎麼想的?」
  
  岑野卻只說︰「我從沒想過丟下兄弟,更何況……笙笙還在樂隊裡。」
  
  這下岑至心裡就有點小計較了,他想了想,說︰「這樣,你先別管這事,決賽還是要好好準備。我先和鄭秋霖接觸一下,把該談清楚的都談清楚,我們再做決定。」
  
  ——
  
  岑至去找鄭秋霖時,後者就像料到了他這位明星哥哥會來,桌上擺好了數份合同文件。
  
  彼時正是陽光明亮時分,岑至好歹也在職場摸爬數年,也是獨當一面的沉穩人物,他不動聲色,就跟沒看到那些和同似的,在鄭秋霖對面坐下,兩人客氣寒暄了幾句。鄭秋霖倒也欣賞這位哥哥的練達,其實比起跟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玩意兒溝通,和岑至這種人打交道,她反覺簡單省心。
  
  見他一直不入正題,鄭秋霖大度一笑,開門見山︰「小野考慮得怎麼樣了?」
  
  岑至笑笑說︰「本來挺動搖的,被你這位他向來尊敬的姐姐威脅過,現在都快鑽牛角尖了。」
  
  弟弟吃了虧,是男人就要扳回一程。鄭秋霖也不生氣,解釋說︰「局面總是要跟他解釋清楚的,總比事後給他一刀要好,不是嗎?」
  
  岑至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真小人,好過偽君子了。雖然他心裡挺看不起這些娛樂圈公司的做法,但他更在意的是弟弟的前途。
  
  鄭秋霖就像洞悉他的想法,把文件往前一推,說︰「看看合同吧。因為小野的強硬態度,我們又把合同修改了一遍,再也沒有比這更優越的條件了。你是他哥哥,你來衡量得失,最合適不過。」
  
  岑至接過合同,仔細看著,一個字都沒有放過。鄭秋霖就在邊上,緩緩抽煙喝茶。氣氛倒也融洽。
  
  看完合同,岑至心裡已有了計較。在今天來之前,他已上網搜集過很多相關資料甚至托了律師諮詢,所以心裡大概有數。他也不說自己能不能說服岑野簽約,而是就著合同,把自己還不滿意的地方,一條條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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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因而餘恨(下)

  鄭秋霖兵來將擋,一條條要麼解釋,要麼談判,要麼不讓步,要麼退讓。
  
  這樣談了大概有一個上午,鄭秋霖眉梢眼角已隱有笑意,岑至的表情卻依然嚴肅著。鄭秋霖問︰「能說服他嗎?」
  
  「還不知道。」
  
  鄭秋霖想想,說︰「小野是個重情的人,有些事他還沒有真正感受到對自己有多重要。我有個辦法,讓他看清楚自己的心,沒辦法再堅持。」
  
  ——
  
  許尋笙覺得,今天岑野訓練時,有些心不在焉。倒不像前段時間那麼消沉,神色似乎輕鬆了些。只是訓練間隙,他一個人坐著,還頻頻看手機,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而他哥哥,今天訓練並沒有到場。
  
  「喂,小野,至哥今後是不是當咱們整支樂隊的經紀人啊,還是當你一個人的?」輝子問。
  
  岑野看他一眼,笑笑︰「隨便啊。」
  
  輝子想了想,居然一本正經地說︰「他做咱們樂隊和你的,等我們發展更好的,我也把一個表姐忽悠過來,自己人,用著放心。小野你挺聰明的。」
  
  岑野含著煙,沒多說話。
  
  許尋笙起身離開鍵盤,站在窗前活動十指,岑野盯著她的背影一會兒,喊道︰「笙笙。」
  
  許尋笙回頭,他依然不顧形象坐在台階上,長腿大張,看著痞氣又清冷。
  
  「過來。」他說。
  
  許尋笙走到他跟前,他伸手一拉,讓她蹲下來。四目凝視,他今天似乎一直若有所思。
  
  「讓我哥也做你的經紀人,好不好?」他握著她的手,小聲問。
  
  許尋笙︰「都行。」
  
  他的眉頭一展,有了笑意︰「不怕我們兄弟倆把你賣了啊?」
  
  「你捨得賣,我替你裝袋。」她把他曾經的話又還給他。
  
  岑野就用那雙清黑的眼盯著她,而她清晰可見他白皙臉龐邊上,烏黑的髮絲。他今天穿了件鬆垮的衛衣,露出一小片鎖骨輪廓。他現在也越來越會穿衣,怎麼樣都精緻好看。
  
  結果這精緻的傢伙,卻一手摟過她的脖子,狠狠親了一口,說︰「斤兩太輕,我隨隨便便就能抱起,賣不出什麼價錢,還是留著自己用。」
  
  許尋笙瞪他一眼,有些嗔怪的意思。岑野笑,又在她臉上摸了一把。許尋笙怕他當眾再幹出點什麼,起身走了。而岑野例行調戲完女友,神色慢慢靜下來。
  
  他又低頭看了眼手機,岑至終於來了短信︰「完事了來我這裡。」於是他直接起身,拉開門就走了,甚至沒和任何人打招呼,包括許尋笙。趙潭幾個倒是沒在意,許尋笙卻注意到了,望著他身後那扇晃動的空門,那隱隱不安的感覺,又湧上心頭。
  
  ——
  
  這是岑氏兄弟倆,就岑野的簽約問題,第二次密議。但相比第一次,岑至明顯顯得胸有成竹很多。
  
  他並沒有立刻把合同拿出來給弟弟看,怕引起他叛逆心理,而是在岑野又點起一根悶煙後,取走那煙,又揉揉弟弟的頭說︰「少抽點煙,你才多大年紀,整天煙不離手。」
  
  岑野說︰「沒有,訓練時都不抽的,也就煩心時抽會兒。」
  
  「你煩什麼心?」岑至說,「現在是全國知名的公司想簽你,人家那麼欣賞你。這樣的機會,別人求都求不來。」
  
  岑野看一眼哥哥,沒說話。
  
  岑至又說︰「我知道你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兒,你哪裡是只顧利益不顧兄弟的人?但是,義氣也要有個限度,就跟古人不能愚忠一樣。鄭秋霖是不是跟你分析過,你單飛的話,壇子他們今後的發展不一定會差。反倒是如果死扛到底,你們整支樂隊都會玩完兒。你心裡也知道,人家說得沒錯,對不對?」
  
  岑野非常鄙夷地笑笑,側頭看著窗外,卻也沒有出聲反駁。
  
  「而且你真的願意放棄嗎?」岑至說,「我知道音樂是你的夢想,是你的命,比其他什麼都重要吧?難道你要為了所謂的兄弟情義,或者是許尋笙,就放棄夢想?兩者比較一下,孰重孰輕,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小野,單飛不是自私。對方的做法雖然強勢,也心急,但那個躍總說的有句話沒錯︰有些人,有些天才,他只有單飛,才能走得更高更遠。難道你那些兄弟,還有女朋友,不瞭解自己和你的差距?如果今天換成他們任何一個,他們會不會拒絕單飛的機會然後任由自己的才華泯滅浪費掉?就這麼廢掉自己的前途?他們會嗎?」
  
  岑野答不出來,過了一會兒,輕聲說︰「別人我不知道,但是許尋笙不會。」
  
  「可現在也不是要你拋棄她啊。」岑至無奈笑道,「只是職業發展的選擇,你也不要因為愛情,影響了事業上的判斷。小野,哥哥比你年長幾歲,見過的人和事確實也比你多。意氣用事的結果,往往不是無愧於心,而是事後的兩相埋怨憎恨。你想要這事兒不影響和女朋友的長遠感情,反而要把感情和事業分開,公平看待,而不是攪在一起,互相影響。」
  
  岑野不吭聲了。
  
  岑至自己也感覺火候差不多了,說︰「事業、夢想、愛情、兄弟……無論從什麼方面考慮,你其實都沒有選擇。」
  
  岑野輕聲答︰「我恨的就是沒有選擇。」
  
  岑至怔了一下,一時居然無言以對。而後他拍拍弟弟的肩,說︰「鄭秋霖給你安排了個粉絲見面會活動,我已經替你答應了。不是別的,也沒有收入。你去看看那些喜歡自己的人,再做決定。今天說這些,是我作為你的經紀人和大哥的全部意見和判斷,必須跟你表達清楚。但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是單飛還是繼續堅持,我都和你站在一起。」
  
  ——
  
  而許尋笙是在岑野出發去參加粉絲見面會當天,才知道這件事,還是聽趙潭說的。他們都不以為意,因為岑野的個人活動之前也有過很多。
  
  許尋笙練了一會兒琴,手頓住。她想起,岑野不是說過,以後……再也不接一個人的代言和活動了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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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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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何德何能(上)

  岑野的粉絲見面會,鄭秋霖早就有想法要做。所以這次臨時組織,雖然有點倉促,但也沒什麼壓力。
  
  你岑野不是困於兄弟情嗎?我就讓你看看那些更多更珍貴更不易的情誼,再看你怎麼取捨?看你能辜負誰。
  
  ……
  
  活動會場定在市區的一家著名劇場,挺高大上的。午後時分,岑野搭乘保姆車,在貴賓通道前停下。腳下是條紅毯,道兩旁擺放著整齊的花籃。岑野凝望著花籃上的一個個應援牌︰「岑野全球後援會」、「小野資訊站」、「小野湘城後援會」、「小野北京後援會」……他以前從未追過星,現在看到這些,意外又新鮮。
  
  連和他一起來的劉小喬都吃了一驚。雖說眼前的陣仗比不得那些頂級流量明星,但岑野才成名多久?並且見面會也是臨時舉行,粉絲們做到這樣,已是非常不易。
  
  「這些是誰準備的?」岑野問了她個挺傻的問題。
  
  劉小喬笑答︰「當然是粉絲。你回頭在晚上也會看到他們的各大公號發圖的。」
  
  岑野點了點頭,沒說話。
  
  步入會場,活動還沒開始,岑野在休息室裡待著,看著螢幕裡轉播的粉絲入場畫面。
  
  他成名太快,其實都未曾仔細看過這些年輕女孩的臉。偌大的會場入口,每個人的臉看起來都很興奮。那種一種奇妙的情緒,彷彿一個群體,成百上千人,被同一種情感點燃。岑野便這麼面色沉冷地看著她們。
  
  對於這次粉絲見面會,鄭秋霖的說法是︰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是退是進,都應該好好看看那些喜歡你的人,也給她們個機會見到你。而岑至沒說什麼,只拍拍他的肩說︰聽從你自己的心。
  
  可他們不知道,老子向來是鐵石心腸?岑野這麼想著。我哪有那麼容易被一群陌生人打動。
  
  過了一陣子,粉絲入場完畢,各方準備就緒,岑野準備入場。
  
  這次,鄭秋霖也算是費盡心力,請了平臺最好的一位主持人來壓陣。岑野站在後台,等到主持人一上場,台下就爆發出一陣歡呼。
  
  「告訴我,你們今天想要見到的人是誰——」主持人如是問。
  
  無數的聲音,一起喊出那個名字。非常響亮,那是所有人用盡全力喊出的聲音,震得岑野的耳膜都微微作響。
  
  「上場!」劉小喬向他示意。
  
  岑野慢慢吸了口氣,走上舞臺。耀眼的光芒籠罩過來,台下歡呼一片,觸目所及,全都是情難自抑的臉龐。而那一片光芒,將他與粉絲們分隔開,也將真實和虛幻劃出一道界限,真真正正的,如在雲端。
  
  「謝謝你們,來參加今天的見面會。」岑野慢慢說道。
  
  全場安靜下來。這場地大概容納三千餘人,全都環繞在舞臺周圍,岑野不管望哪個方向望去,都是一張張相似而不同的臉。很多很多雙溫柔的、激動的眼睛。他們就像連成了一片,成了夜幕上的點點繁星。岑野的心情其實是有點飄忽的,既不緊張、也不隨意,可某種溫柔的情緒,漸漸籠罩著他。
  
  「這是我第一次的粉絲見面會。」他笑了笑,「希望不是最後一次。」
  
  她們約莫反應了一下,才聽清他在說什麼。幾乎很多個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不要!」「不會!」「小野,這當然不會是最後一次!」「會有很多很多次。」
  
  岑野一抬手,全場又逐漸安靜下來。
  
  「開個玩笑呢。」他淡淡說道,「你們還當真了。」
  
  所有人又都笑了。
  
  「第一首歌,《城獸》,獻給你們。」
  
  岑野想,真是奇怪,明明是唱過很多遍的歌,相信今天來的人,也都聽過。可為什麼當他報出歌名,那麼多人那麼激動,就好像這一生從未聽過他的歌唱。
  
  今天的安排是演唱4首歌曲,與粉絲們互動遊戲3次。內容比較簡單,時長預估1個半到2個小時。因為是他單獨一個人,所以用的伴奏帶,他也帶了把吉他。
  
  岑野坐在高腳凳裡,慢慢彈著吉他,也許是少了樂隊的現場,整首歌被他唱得安靜清朗了幾分。而當他唱至高潮,抬頭看著她們,居然看到很多人都捂著臉在哭。
  
  雖說與深空分裂一戰後,岑野自覺演唱功力提升一日千里,可沒想到會像今天,隨隨便便就唱哭這麼多姑娘。於是他對著台下笑了,做了個擦眼淚的手勢,有人尖叫出聲,很多人破涕為笑。而他一直抬頭看著她們,微微笑著,就像看著自己認識很久的朋友。
  
  一曲終了,他解下吉他,掌聲雷動。但她們有個很奇怪的反應,不是歡欣鼓舞,不是與有榮焉,而是在他沉默站起時,開始喊他的名字︰
  
  「小野!」
  
  「小野!」
  
  「小野加油!」
  
  「小野,今天只是開始!你一定會越來越好!」
  
  直至主持人笑著做了幾次安靜的手勢,那些個大聲對他喊話的女孩們,才都含著淚停下來。然後主持人開始宣佈第一輪遊戲的規則。
  
  岑野站在他的身邊,有點走神,他沒有看粉絲們,也沒有聽主持人說話。他想,挺奇怪的。以往在鄭秋霖、在劉小喬,甚至在他們這些剛剛出道沒有見過多少世面的「明星」印象裡,這些粉絲狂熱、簡單。盡管前一段時間,他挺享受她們的熱愛,也時常被感動。但心底深處,多少還是覺得追星的女孩們,有點幼稚。
  
  可今天,他明明沒說別的什麼話,演唱也很穩定,為什麼她們中的一些人,卻像察覺了他的情緒。所以剛才隔空拼命對他喊話?
  
  沒有人是傻的。岑野想,她們居然瞭解他。
  
  這……是不是,很在意一個人才能做到?哪怕現在他是偶像,她們只是抬頭仰望他的粉絲?
  
  一點點酸澀的情緒,從岑野心底開始蔓延。他想起和梁爺躍哥的那次談話,他們不動聲色的拋出條件,而他冷冷笑著,抬起頭,卻看到窗外夜色裡,樹枝靜靜搖晃;他想起躍哥說︰那是你註定的人生。我不會因為你不跟我簽約,就不把屬於你的票投給你。但是冠亞軍賽,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還想起鄭秋霖站在走道裡,指間香煙靜靜燃燒著,清清冷冷的說︰「……冠軍肯定是他們的了。之後幾個月,好的代言和合作機會,我們肯定也不能給你們。站在我們的立場,你也能夠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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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何德何能(下)

  有兩名幸運粉絲上場了,岑野抬起頭,望著她們笑了。與岑野想的有些不同,原以為會是特別大方開朗狂熱的女孩,卻一個戴著眼鏡很是清秀,一個相貌特別普通看起來相當木訥。
  
  「有什麼話想對小野說嗎?」主持人親切的問。
  
  清秀那個姑娘,接過話筒,聲音竟然顫抖得厲害︰「想對……小野說,加油,拿冠軍!我們真的特別特別光榮,粉了一個這樣厲害的偶像。」女孩眼睛裡淚光閃爍,但到底忍著沒有往下掉。另一個普通得丟進人群裡就看不到的矮小女孩,則在擦眼淚接過話筒後,舉起又放下幾次,居然說不出話來。台下的姑娘們有多溫柔,全都鼓掌給她加油。然後她才開口說,比剛才的姑娘顫抖得更厲害︰「小野……我特別佩服你……你原來什麼都沒有,只有顏值和才華……」
  
  女孩結巴成這樣,台下有人笑出聲,但立刻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陣陣掌聲。岑野溫柔地望著她。
  
  女孩的神色卻很認真,沒有笑,繼續說完︰「你靠著自己的努力……成為了……成為了這麼厲害的人。我……也會和努力,努力考上自己喜歡的大學,永遠為你打call!」
  
  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歡呼︰「好棒!」「你好棒!」
  
  「好的,恭喜兩位幸運粉絲獲得獎品。」主持人說,「要不,小野和她們抱一個吧?」
  
  台下驚呼一片,兩個女孩更加羞澀緊張,岑野說︰「為什麼不可以呢?」把話筒丟給主持人,主持人手忙腳亂差點沒接住,他雙手一攬,把兩個女孩都抱在懷裡,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輕輕拍了拍她們的背。女孩們哭得更兇了,台下的人卻都安靜下來,彷彿屏氣凝神看著這一幕。岑野抱著她們,抬起頭,衝著台下,囂張又燦爛的笑了。
  
  只要看清他笑容的人,都忍不住含淚歡呼。
  
  第二首歌、第三首歌……第二個擁抱、第三個擁抱……
  
  鄭秋霖今天也到了現場,她坐在觀眾席後排的角落,沒人注意到這位表情肅冷的中年女性。只不過今天見面會的氛圍,跟她設想的有些不同。她原以為岑野心裡憋著股氣,哪怕為粉絲們動容,氣氛也是為相對有點距離感的。沒想到今天整場氛圍這麼溫馨感人。
  
  不過,她看過的人和事已太多。意外之餘,第一個念頭是,以後,等小野見得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不會多感動。第二個念頭是,很好,像小野這麼至情至性一個人,今天被徹底感動,徹底牽絆,要走,只會更加艱難。
  
  其實此刻,岑野腦子裡什麼都沒想了,他只是專注於眼前,專注於演唱,專注於她們的一舉一動、喜笑哀愁。說來奇怪,他對她們唱著歌,腦子卻頻頻想起許尋笙。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或許因為她和她們同樣溫柔。
  
  於是他唱得更加忘我,更加快樂。當他唱起那首寫給許尋笙的《初見》時,她們彷彿也被他的快樂感染。起初的羞澀緊張一掃而光,只是跟著他的吉他聲,全場一起合唱。
  
  而到了最後一段女聲獨唱時,他抬起頭,看到她們全在笑,可眉眼間居然有莊重認真的神色。他聽她們齊齊唱道︰
  
  「風從櫻花樹間穿過,
  
  雪落在纖細枝頭上。
  
  ……
  
  我想陪你念經吶我想陪你去遠方。」
  
  他單手揚起,落下一串漂亮音符,她們唱畢,他笑了,她們也全都笑了。
  
  「唱得不錯。」他說,「你們這是逼小生都沒飯吃啊。」這裡的小生,自然就是許尋笙。
  
  她們全笑得東倒西歪。
  
  岑野連休息都不願意,端起旁邊的水喝了一口,說︰「要不再來一首?」
  
  「好!」「耶!」吉他和絃再次清亮自由地響起。恍惚間,岑野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這是不是他這麼多天來,最快樂沒有憂愁的一段時光了?
  
  呵……造作啊。
  
  ……
  
  時間漸漸推進見面會尾聲,劉小喬在台下提示岑野,唱完這首歌,就可以說幾句,退場了。
  
  岑野的目光掃過她,沒有什麼表情和回應。
  
  一曲終了,幾輪遊戲也都做完了,岑野並沒有放下吉他,只是抬頭。而台下的她們,也都安靜望著她。主持人正打算登場,做一個圓滿的收尾。
  
  「其實還有一首歌……」岑野忽然開口,「從來沒有公開唱過。」
  
  所有人低聲驚呼,主持人抬頭止步在台階上。
  
  岑野微微低著頭,髮梢遮住眉眼,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彷彿很開心的笑了︰「這首歌,甚至還沒有起名字。我或許會在過幾天的決賽上唱,但今天,突然很想先唱給你們聽。不是我寫的,有個人寫的,但是我非常喜歡。」
  
  掌聲和歡呼聲同時爆發。主持人笑笑,退下場。坐在後排將一切盡收眼底的鄭秋霖,也只是安靜看著聽著。
  
  岑野輕輕彈響吉他,也許是經過他和許尋笙一起改編的前奏太溫柔,每個音符都是情意,她們已忍不住驚嘆鼓掌。
  
  「草長鶯飛惶惶又一春,
  
  你依然是少年模樣。
  
  天高地厚寒夜最難眠,
  
  孤茶當酒誰與我伴?
  
  ……」
  
  是為什麼,在萬眾矚目下彈唱著這首歌,心情就這麼寧靜下來。從此我的心,不再愧疚,不再憤怒,不再難過,也不再猶豫彷徨。是什麼在召喚著我,昭示著我所渴求的人生?
  
  「……想,赴難關。
  
  難關有人為我擋風寒。」
  
  眼睛裡有隱隱濕意。
  
  「……他想翻過這座山,
  
  山下有人不怨不悔予我所求一馬平川。。
  
  ……」
  
  那麼多人,在他眼前掉淚。她們看他的目光,充滿崇拜、熱愛,可也有憐惜和共鳴。岑野心想,她們愛的是誰?是他,還是那個她們想要成為的自己。這人世那麼寬廣,有好有壞有喜有愁。有堅守也有辜負。可什麼才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
  
  是我一直一直,不想放棄的那件事吧。
  
  「流年,慢回轉——
  
  等我一人一馬一草一春再從深夜來。」
  
  許尋笙的這首歌,並沒有多麼激烈的高潮,當他慢慢彈下這緩緩旋律,全場寂靜,她們全都用心聽著。而當他抬起頭,淚光一閃而過,她們全都盯著他,瘋狂地鼓起了掌。大概是從未想到過,這麼多天來,始終在臺上桀驁不馴的小野,居然會有眼淚,而且是在她們面前。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想,是值得的。喜歡這麼一個人,是值得的。原來從此,都要無怨無悔。
  
  「那麼今天的見面會……」岑野慢慢地微笑說道,「就到這……」
  
  「小野——」
  
  隔著人群,忽然有個人站了起來。所有人都轉頭望去,岑野也抬起頭,而現場導播也揚了揚手,空中的攝像機立刻追了過去。
  
  是個相貌甜美的女孩,看起來有二十來歲,看起來斯文有書卷氣。她手裡拿著張紙,見萬眾矚目,她的臉頰發紅,可眼神卻堅定。有人把話筒遞給她,她的聲音卻同樣顫抖︰
  
  「小野,我是你的全球後援會會長,我叫黑土,你也可以叫我阿土。從你還在湘城唱歌時,我就粉你了。今天,我想代表後援會全體成員,對你說幾句話。」
  
  掌聲雷動,岑野解下吉他,站了起來,走到台邊,說︰「你說啊。」
  
  頓時大家都笑了,會長也笑,居然正經八百拿起那張紙,念了起來︰
  
  「小野︰
  
  我們是野火,只屬於你的一片火焰。當然我們當中也有人自稱野花,你這麼叫我們也不介意。」
  
  岑野和所有人都笑了。
  
  她繼續念道︰「聽到你要開粉絲見面會的消息,我們都特別緊張,特別激動。因為你那麼好,我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配得起你的見面會,才能讓你為我們也感到光榮。
  
  所以我們連夜去準備了花籃,還有很多應援牌,還有大家想要送給你的禮物,都交給工作人員了。希望你回去後,能夠看到大家的心意。
  
  我們說不出太多花哨的話語,只希望你好好的,開開心心,好好比賽,拿下冠軍。但是沒拿到也沒有關係,因為你已經是我們心中的冠軍。
  
  你不僅是我們的偶像,還是我們的榜樣。你讓我們看到了努力的意義,讓我們看到了一個人為了追求夢想,可以付出什麼樣的自己。所以我們也會很努力,不光是努力為你打call,還要努力好好生活。正能量追星,和你一起成長在今後的歲月裡。
  
  你在江城的櫻花音,明年這個時候,你會讓全場只看朝暮,你已經做到了。而明年的櫻花節,你也會看到野火們的力量。你去哪裡,我們就燃燒到哪裡。
  
  小野,好好的。寫出更多好聽的歌,拿到更好的成績,萬水千山,萬千星光,從此我們的心中,只為你。」
  
  ……
  
  岑野獨站於臺上,身後螢幕播放著他參加每次比賽的視頻剪輯,他在排練室的一笑一顰,他用手指夾著鉛筆頭髮亂得像鳥窩坐在桌前埋頭寫歌;他砸了湘城區的亞軍獎杯;他在賽後疲憊地坐在地上,抽一支煙……最後是他站在櫻花音樂節那個夜色深重的舞臺,握著話筒,邪氣笑道︰「……明年,你們只看我……」
  
  所有人站了起來,拼命鼓掌,喊小野的名字,很多人哭了出來。可岑野臉色平靜,像是什麼也沒看到沒聽到。
  
  連坐在後排的鄭秋霖,竟然也用力掙了睜眼,然後自嘲地笑了,擦掉了一絲眼淚。這些女孩子們還真是,用了真心阿。
  
  也不知從何時起,她們開始齊聲喊道︰「冠軍、冠軍、冠軍、冠軍!」
  
  岑野就這麼站在那裡,聽他們這麼一直喊著。某個瞬間,他抬起頭,揚起手,她們漸漸安靜下來。
  
  聽到他輕聲說︰「好,冠軍,就這麼說定了。」
  
  ——
  
  保姆車返回基地,已是暮色降臨時分。鄭秋霖和劉小喬都沒有在車上,除了司機,只有岑至陪著岑野。
  
  岑野像是疲憊至極,靠在椅子裡,閉著眼睛,無論車輛顛簸停停走走,他像是一點沒感覺到,眉宇沉沉。但岑至很明確的感覺到,他沒有睡著,只是沉默,只是閉著眼不想睜開。
  
  「什麼感覺?」岑至問。
  
  岑野沉默了好一陣子,睜開眼,看著窗外遠方,慢慢降到地平線以下的太陽。天空被染成帶著淡紫的金黃色。而路上每個人每輛車,行色匆匆。他現在卻已可以這麼安靜安穩的,凝視著這一切,然後得到這世間所有人夢寐以求的一切,得到最珍貴的所有。
  
  他忽然笑了,是帶著點自嘲帶著點悲傷的笑︰「忽然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走到了今天。」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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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與子同袍

  這天晚上,樂隊一起吃飯,輝子問了聲︰「小野還沒回來?」
  
  張天遙笑笑說︰「大型粉絲見面會呢,能那麼快?」
  
  許尋笙看他一眼。大家也都沉默。似乎自從不斷有單獨代言和活動找上岑野,他一人人氣遠勝他們四人總和後,提到此類話題,大家的話都不多。
  
  吃完飯,許尋笙回到房間,看了看時間,給岑野發了條短信︰「回來了嗎?」
  
  他回復了︰「回來一陣了,來我這邊。」
  
  許尋笙心想,現在正是飯點,既然回來了,怎麼沒找他們一起吃飯?之前有幾次,他一人出去活動,回來也跟沒事人似的,找兄弟們吃飯喝酒。所以大家才漸漸淡然。
  
  但許尋笙也沒有多想,走到他的房間。房門已經給她開著,他拿著手機躺床上,一看就是打遊戲很專注。
  
  許尋笙在床邊坐下,看了他一會兒,覺得看不出他今天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妝已卸得乾乾淨淨,穿著白色T恤黑色長褲,依舊是乾淨好看的少年。
  
  「吃飯了嗎?」她問。
  
  岑野頭也沒抬︰「和我哥一起吃了。」
  
  許尋笙站起來︰「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手已被他抓住,他丟掉手機,一把將她扯進懷裡。
  
  似乎這個人,從來不懂什麼耐心禮貌,總是這樣急匆匆地強行地抱她。許尋笙坐在他腿上,他攬著她的腰,手深入淺出摸進衣服裡,嘴一直吻著咬著。直至許尋笙已神魂顛倒,他卻像是故意地,貼在她耳邊說道︰「寶寶,別忘了你的話。以後不管我做什麼決定,哪怕是錯的,也是……你的信仰。」
  
  這話說出來,都讓兩個人心頭發顫。許尋笙點點頭︰「我又不會反悔。」
  
  他靜了一會兒,忽然低低笑了,說︰「那我決定了,就是今天晚上。」
  
  許尋笙反應了幾秒鐘,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心頭一驚。他已握著她的一根手指,送到嘴裡,來回地舔。這動作實在太赤裸肉麻,許尋笙被他舔得全身發顫,想把手抽回來,他的手猛的一緊,又攬緊她的腰,啞聲說︰「我不是在開玩笑,不想再忍了。」
  
  許尋笙心慌意亂,更覺得他今天有點不對勁,看著若無其事,實際卻透著心急,好像急著想要證明什麼佔有什麼。
  
  她還沒想好怎麼應對,人就被推倒了,她低呼一聲,岑野已爬上來,壓在她身上,雙臂撐在兩邊,低頭看著她,眼神昏暗執拗得可怕,手卻堅定不移往下探去。
  
  許尋笙都快羞死了,攔著他的手哀求︰「小野,不要在這裡……」
  
  他低聲問︰「你不願意是嗎?」
  
  許尋笙說是也不行,說不是也不行,避開他的目光,說︰「不是的……我……我有潔癖,如果我們要那樣……我希望是在我家裡,或者你家裡,都可以。等拿了冠軍,回湘城再……我不想在這裡……」
  
  岑野心裡卻有些恍恍惚惚的,因為她真的鬆口了!答應把自己徹底交給他,她那樣的女孩,答應這種事,是不是意味著這輩子都要死心塌地和他在一起?他忽然覺得開心,覺得滿心溫暖又歡喜。
  
  雖說現在箭在弦上再次被她拒絕,讓人多少有點狼狽。可轉念一想心中又對她是滿滿的憐惜,也懊惱自己考慮不周全。她這麼好的女孩,與他的第一次怎麼能在這種房間,這麼草率。他現在什麼都買得起用得起了,當然要帶給她什麼都是最好的第一次。以後那些更好的未來,他都要送到她面前讓她看到。
  
  等他處理好樂隊的事,再跟她專門耐心解釋,她會理解的,會支持的對不對?她說不管他做什麼決定,都會是她的信仰啊!
  
  這麼想著,人到底清醒下來,兀自笑笑,有些艱難的從她身上翻下來,說︰「好,說定了。等拿了冠軍的第二天,我們就回湘城,去你家。寶寶,我們說定了,到時候我就會真的要你。你是我的,這輩子都是。」
  
  許尋笙被他說得心頭陣陣發熱,兩人只是握著手並肩躺著不動,她想︰是的我是你的,這輩子都願意是。
  
  ——
  
  對於張天遙在飯局上似有似無的言語挑撥,趙潭其實有點反感,有點不爽。
  
  雖說岑野獨自一人去賺錢,也比他們紅很多,但趙潭一直就覺得,這個兄弟跟自己不一樣。他有天分,而且是很高的天分,皮相氣質也比其他人出色太多。
  
  而他趙潭,說實在的,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裡其實很清楚。他不過是兩個普通人的兒子,還是好吃懶做的賭棍。貝斯完全靠自己勤學苦練,還有岑野一路提點幫助。否則他現在肯定還一無所成,是芸芸眾生中一個庸碌的人。
  
  而捫心自問,全中國像他這樣水準的貝斯手,不說上千,估計也有幾百吧。自幼性格沉穩的他,其實比其他樂隊成員更早認清,如果沒有岑野,這支樂隊根本就不會有今天。所以他現在其實挺知足的。
  
  小野自己出去接代言掙錢,最初趙潭確實有那麼點失落,但他和小野是什麼交情,過命的交情,稍微一想也就想通了。而且看著小野越來越好,他也替他高興。岑野也向他明確表示過,他自己多掙的那些錢,將來團隊發展有需要,隨意取用,他根本不在意。就衝這,趙潭覺得岑野一直是把樂隊放在首位的。
  
  所以對於張天遙時不時的陰陽怪氣,還有輝子的搖擺不定,趙潭看著,心裡只是冷笑,心想,朝暮樂隊萬一哪天真的要散,也是散在你們手上。小野有多拼命,為了這支樂隊,從草根走向全國知名,你們他媽的都忘了?
  
  這天夜裡,吃完晚飯,趙潭在房間裡整理些曲譜,也是為了幾日後的決賽。沒多久,許尋笙來了電話。
  
  「許老師。」趙潭笑著說,「什麼事?」
  
  這時許尋笙已經逃脫了岑野的魔爪,回到自己房間。岑野大概也是怕夜長夢多把持不住,放她走了。許尋笙答︰「那首新歌的譜子,我已經改好了。」
  
  趙潭說︰「那我過來拿?」
  
  許尋笙答︰「不用了,我待會兒想下樓散步,順便給你帶過來。」
  
  「好吶!」趙潭笑著又問,「小野回來了?」
  
  許尋笙也笑了︰「回來了,我剛才已經見著他了。」
  
  趙潭很上道地「哦」了一聲,不多問了。
  
  剛掛電話沒多久,就有人敲門。趙潭︰「來了。」走過去開門,站著的卻是岑野。這傢伙雙手插褲兜裡,神色凝重,看一眼趙潭,自己走進來。趙潭心想許尋笙也要過來,索性半掩著房門沒有關。
  
  趙潭回到桌前,繼續看曲譜。岑野在邊上坐下,半陣沒說話。趙潭有些稀奇地笑了。雖說以前這小子也經常跟他窩在一起,無所事事。但自從有了許尋笙,哪裡還會跑到他這裡報到、發呆?而且隨著他的名氣越來越大,似乎也沒有什麼時間,這麼空閒地和兄弟待著。
  
  趙潭放下曲譜,說︰「說吧,什麼事?」
  
  岑野還是沉默。奇怪的是,這麼短短的對視幾秒鐘,於岑野而言,卻剎那安靜無比。他看著趙潭的臉,忽然覺得兄弟的容顏,其實熟悉又陌生。
  
  岑野說︰「壇子,我最近遇到一些事,我們的樂隊,遇到了一些很難處理的情況。」

  趙潭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岑野原本準備了很多話語,那些理由,那些他繞不過去的坎兒,可看著兄弟的眼睛,忽然間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有某種情緒,彷彿從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一下子朝心頭重重襲來。原來這是他壓抑了許多天,不敢去深想的畫面。而今天,終於真的要面對。
  
  岑野忽然什麼都不想解釋了,只是慢慢說道︰「樂隊,要散。」
  
  趙潭雖然敦厚,卻並不笨。腦子裡驀然閃過許多念頭,最後看到岑野那雙清冷沉靜的眼睛。是從什麼時候起,總是懶散浪蕩的小野,有了這樣一雙眼睛?
  
  一股涼意,緩緩從趙潭心底升起。那個他從來不願意深想,也不敢深想的念頭,就這麼撞進心裡。他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問︰「你要單飛?」
  
  岑野彷彿感覺到,有一把鈍刀,在自己心口淩遲,那麼緩慢地一下下拖動著,刺痛無比。可他也知道,憋屈了這麼多天,今天是了斷也是解脫。他有些急躁地說︰「算是吧。」
  
  趙潭沉默,岑野也不說話。
  
  門口,握著幾頁曲譜站在陰影裡的許尋笙,也一動不動沒有聲息。
  
  趙潭忽然笑了,是那種帶著嘲弄和憤恨的笑容︰「這不是剛決定的吧?所以你憋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就是想以後自己單飛,不再和我們一路?我,輝子,腰子……甚至還有許尋笙?」
  
  岑野臉上的肌肉無聲翕動了一下,心裡卻像塞進了一團破爛的棉絮,他近乎是有些負氣地說︰「對,你們,還有許尋笙。」
  
  ——
  
  周圍特別安靜,所以他們的聲音,特別清晰單調的傳來。許尋笙的腦子裡忽然變得空空的,她記得剛剛在岑野房間裡,他還黏著她軟硬兼施想要跟她發生最親密的關係。她記得他每一天每一個用情至深的眼神。那眼神從來真實無悔。
  
  可轉眼間她站在這裡,卻聽到他想要單飛,而且想了一段時間了。他要離開團隊,離開一路和他共甘共苦的兄弟們。他背叛了他們,還有她。
  
  她想,難怪他這些天會這樣,沉默,消沉,心事卻也不願意對她說。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許尋笙覺得一切都變得不真實,包括他的聲音,他的態度。她的腦子好像一下子根本反應不過來,所以一切感覺都還延遲未到,只有茫然,不知所措。腦子裡浮現岑野的臉,含笑的,冷漠的,傲慢的,生悶氣的臉。每一張生動的讓她心動的臉。是什麼時候起,他變成了隔著一扇門,幾米之外,那個背對著她坐著的,平平靜靜冷冷淡淡,和最親的兄弟攤牌談判的男人?
  
  是註定,也是預感。你心底最擔心的事,它終於在發生。許尋笙連呼吸都變得空蕩蕩的,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屋內,岑野說︰「壇子……」
  
  趙潭什麼都沒說,站起來,根本不想再聽他說一句,離開。
  
  岑野坐著沒動,也沒有抬頭看這個兄弟離去的背影。其實他比誰都清楚,縱然有千種理由,百般苦衷。但最後做出這個選擇的是他,他也清楚到底是什麼讓自己最終作出這個決定。所以哪怕趙潭現在揍他一頓,也無話可說。
  
  趙潭的臉色陰沉得可怕,走到門口,看到許尋笙,竟也沒有半點驚訝,冷冷一句︰「你也聽到了?」他直接走遠。
  
  屋內的岑野聽到這句話,猛然轉頭,對上門外許尋笙那雙烏黑安靜得不見底的眼睛,還有她從未有過的恍惚的面容。四目對視,岑野的眼裡剎那閃過震驚與強烈悔意,許尋笙卻已轉身快步離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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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夢醒時分(上)

  趙潭再次回到房間,已是夜裡十一點多。他以為岑野肯定走了,哪知一進去,就看到人還坐在原處,一動不動,就像幾個小時壓根沒挪動過一下。
  
  趙潭心裡百般不是滋味,他不看那傢伙,徑直走進洗手間。但即便是眼角一點餘光,也能感受到那傢伙身上一股頹廢到死的氣息。
  
  趙潭輕輕在心裡罵了句「操」,在洗手間裡稀裡嘩啦搞了一陣,再出來,掀開被子倒在床上,而後雙臂枕在腦後,望著天花板。
  
  岑野還是背對著他坐著,兩人都靜了一陣,岑野說:「老子沒有別的選擇。」嗓音很啞。
  
  趙潭臉色青白,依然沒說話。
  
  岑野卻自己開始說了,從梁、躍二人第一次和他見面說起。說他們現在有多不看好樂隊團體,說他們堅持這是個偶像時代。
  
  還有鄭秋霖提出的種種誘惑和威脅。
  
  「先是雪藏。」岑野說這些話時,語氣竟然是很平靜的,甚至連嘲諷都懶得有。因為這些話這些事,已經在他心裡梗了千百遍,早麻木了。「等經紀約到期後,咱們的人氣也大打折扣。然後可能就是封殺,現在雙馬視頻在國內網絡平臺一家獨大,哪怕只是半遮半掩的,鄭秋霖說得沒那麼明。但她其實說的沒錯,一支選秀後人氣下滑的樂隊,不會有什麼好的機會。」
  
  趙潭聽得心越來越涼。可他能說什麼?反抗嗎?屈服嗎?平日放蕩不羈誰會輸給誰,可現在說的,關係他們今後的命運,在真正能掌握他們生死的行業大佬面前,意氣算個屁?轉眼就被人捏死。
  
  「當然……忘了說,這次比賽的冠軍,肯定沒戲。」岑野笑笑,「會給他們的簽約樂隊。」
  
  趙潭已坐起來,點了根煙,用力抽著,說:「他媽的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離了他們,我們以後真的不能活?操,噁心。」
  
  岑野抬手按住臉,說:「有辦法你跟老子說,老子馬上照做。壇子,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會說自己完全是為了你們,今後跟著我有飯吃,還有現在這樣大把大把收入,才答應簽約的。我也不想放棄現在大好的發展機會,老子不想再回頭了。你想嗎?而且答應簽約,不是說就任他們擺弄了,我們可以談到最好的條件。
  
  而且我也有自己捨不得放棄的東西,為了那些東西,為了我的粉絲,我不能退,也不想退。我想要繼續往前走。壇子,如果你有其他能選擇的辦法,你告訴我。有嗎?」
  
  趙潭半陣說不出話來。
  
  哪怕如今朝暮樂隊一夜爆紅、紅極一時,某些事、某些人,於他們而言,依然是陌生而充滿不安的。黑幕、雪藏、過氣……這些詞都曾聽聞過,可如果遭遇了,那到底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如果是換上更年長的對這個行業更熟悉的老油條,或者能想出辦法周全。可二十出頭什麼也沒有真正經歷過的他們,又如何能想像?他們真的扛得過去?
  
  而且哪怕是趙潭,心裡隱隱也有個念頭,其實那些人說的沒錯,現在是個偶像時代,流量時代,樂隊有當紅的,可哪裡還有人能像許多年前的那些人,紅遍大江南北?朝暮樂隊有憑什麼認為可以一直紅下去的?一直紅下去的……會是小野吧。他單飛了,確實一定會比現在紅得更厲害,而不是僅僅作為朝暮樂隊的主唱存在。
  
  可即便這樣想著,這樣感覺到了認命的意思,為什麼我的心裡,還這麼難受?你問我有沒有別的選擇,那麼我是要選擇保全我們的名字,死扛下去,最後可能又回到過去那無人知曉的生活;還是選擇丟掉名字,從此只作為你小野的陪襯存在,陪你無聲無息無光無影站在越來越高的舞臺上?我的夢想,難道就不重要?雖然那夢想與你的相比,渺小很多,也無力很多。
  
  兩人都沉默了很長時間,想起的,竟不約而同都是從樂隊成立之初,到現在的種種。
  
  剛成立時,幾個兄弟窮得要死,那時候張海還在,還沒有背叛。他們去酒吧駐唱,對著個酒吧經理也得老老實實恭恭敬敬。然後在那一個個寒冷的冬夜裡,贏的酒吧裡或多或少的聽眾的噓聲或者掌聲。到了半夜散場,大家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儘管又累又餓,可卻亢奮得很。那時候覺得天很高很遠,腳下的路也還有很遠。守著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滿身滿心寒氣,卻好像什麼都不怕。
  
  還有開始參加比賽,一輪輪過關斬將,跌跌撞撞。有過讚美、有過批評,開始有了粉絲,甚至有了後援會。被黑幕過,也被青睞過。輸過,也贏過。一次次的比賽,大家磨合得更好,「朝暮」不再是一個名字,一句口號,分明是他們二十多年的人生裡最大的念想,是他們的精神魂魄。一旦登臺,所有人就是一體。他們越戰越紅,越戰越強。全世界都在看他們,可現在,冠軍前夜,他們眼前,只剩下分崩離析一條路了?
  
  ……
  
  「給支煙。」岑野淡淡地說。
  
  趙潭沒有抬頭,把煙盒和火柴丟給他。岑野也點了一支,慢慢抽著,說:「還有件事,張天遙已經跟另一家公司秘密簽約了,他原來準備拿到冠軍後就單飛,自己出道。連網站這邊都搞定了。」說完他嘲諷地笑笑:「如果我們堅持拒絕,倒也有個好處,就是腰子的如意算盤也落空,拿不到冠軍,只有亞軍。不過……對他以後的發展,應該影響不大。他反正要走。」
  
  趙潭罵了句髒話,心卻更是沉沒了幾分。這更印證了梁、躍二人的觀點,連張天遙都要出道了,他不過是唱功尚可詞曲創作一塌糊塗唯獨皮相不錯,卻也是樂隊裡人氣第二人。可見現在,真的是個偶像才能活的時代。
  
  原來他們本來就要散了,趙潭終於痛苦地對自己說。比起張天遙,被逼到絕路的岑野的選擇,又有什麼錯?
  
  ……
  
  「我只想要拿到冠軍。」趙潭抬起頭說,「拿到本應該屬於我們的冠軍。其他的,隨便怎麼樣吧,散就散。可這樣的機會,一輩子只有一次。那怕今後音樂圈也沒有趙潭這個名字,那怕以後不做音樂了,我也想讓所有人看到,讓我生下來那兩個人也看到,我這樣平凡的一個人,也曾經是全國冠軍。」
  
  岑野說:「好。」
  
  趙潭繼續抽煙,不說話了。岑野又說:「以後不管和他們簽什麼合同,不管他們怎麼分配收入,腰子走了,剩下四個人,四個人平分。不管我今後發展到哪一步,都這樣。」
  
  趙潭卻輕聲說:「決賽之後,我留不留,還要再想想。就算留下,也不用這樣,我只會拿自己該拿的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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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夢醒時分(下)

  從趙潭的房間出來,岑野到了許尋笙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卻沒有敲門。腦海裡,浮現的是她那一瞬間的表情,還有她低頭快步離去的樣子。已經是午夜裡,走廊裡靜悄悄的,原本留下的選手就不多了。岑野背靠著她的房門,閉了一會兒眼,離開。
  
  這個夜晚,許尋笙幾乎沒怎麼睡,快天亮時才闔眼瞇了一兩個小時,然後就醒了,儘管很累,卻死活睡不著,心裡恍恍惚惚的,就像有片深不見底的湖,快要叫人沉溺了。卻連碰都不敢碰一下,因為一碰下面彷彿就有刀在割。
  
  她還是按照平時的作息起床,洗漱,穿衣,下樓吃早飯。她這個人,心裡動靜越大,表面看起來就越靜,就像是強行要把某些情緒給壓制下去。所以以前,母親啊,朋友啊,都會覺得她少了點人情味兒。
  
  吃完早飯,她照舊上樓去了訓練室。可心裡是種什麼感覺呢?彷彿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那片湖,越來越安靜,越來越看不清下方的東西。卻也能讓人越陷越深。就快爬不出來了。
  
  訓練室的燈居然全開著,所有樂器也都接通了電源。那人沒坐在麥克風前,而是坐在她的鍵盤前,一隻手輕輕搭在上面,也不知道來了有多久。
  
  僅僅只是一瞥,許尋笙瞧見他白皙明淨的臉,雙眼下卻有明顯的黑眼圈。
  
  許尋笙視若未見,在會議桌旁坐下,打開歌譜本,但好一會兒,也沒有翻動一頁。
  
  而岑野什麼別的都沒幹,就一直盯著她。
  
  儘管許尋笙不想承認,可每次岑野這麼巴巴地一聲不吭盯著她,某種熟悉的、賴皮的、心軟的情緒,就這麼絲絲湧上心頭。可這一次,怎麼能一樣?她想起他昨天的話他的樣子,只覺得陌生。
  
  在她心裡,小野也許桀驁,也許衝動,也許也不缺野心和城府。可說到底,他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她以為自己已經真正瞭解了他的心,所以從未想過他會選擇離開單飛,今後自己一個人走。那怕她也在樂隊裡,他也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還有他問過她的話:是不是我做任何決定,那怕是錯的,你也會支持?
  
  ……
  
  原來,他早就動了這樣的心思。甚至故意向她要那麼一句承諾作為退路。一想到這一點,許尋笙的心裡就更加沉悶難受。
  
  而岑野看著許尋笙看似平靜,實則冷若冰霜的臉,心窩也跟被人打了一記悶拳似的。昨晚那一幕被她撞見,其實也叫他覺得難堪,想解釋,可又有點百口莫辯的味道。但哪裡受得了跟她一直這麼僵著?他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手往椅背上一搭。
  
  許尋笙起身就要走,他用力一扯,手勁太大,差點把她扯摔倒,到底還是給拽得坐了下來。許尋笙臉色一變,說:「鬆手。」
  
  岑野答:「我不。」反而改抓為握,熟門熟路地緊握住了她的手。那手心相貼的溫熱糾纏感,居然叫兩個人心頭都是微微一震。
  
  可哪又如何?於許尋笙而言,從昨夜到現在,岑野就遠遠站在她心底那片風雨欲來的湖水正當中。
  
  「打算什麼時候單飛?」許尋笙淡淡地說,「我好按時離開。」
  
  岑野臉色陰沉,盯了她一會兒,才答:「你捅老子的心幹什麼?就不能聽我解釋一下?」
  
  許尋笙不出聲。可就像那陰雲正中刮來一片清風生出空隙,竟也暗暗心生希望。
  
  岑野馬上得寸進尺,把椅子又往前拖了一截,身子幾乎和她挨在一起,彷彿這樣心就能踏實一點。不過他看著她依舊冷漠的臉色,心中到底不安,先柔聲哄道:「昨天你聽到那句話,我不是那個意思,別誤會。我怎麼會丟下你,去哪裡都不會丟下你。」
  
  許尋笙抬眼看他,那眼神清澈透亮,卻像是能看透他的心。岑野心裡彷彿有根刺輕輕插著,笑了一下說:「你不信老子?」
  
  許尋笙到底不忍,轉過頭去,淡道:「你說。」
  
  岑野心裡亦不是滋味,三言兩語把昨天對趙潭說過的話,又概述一遍,然後說:「我覺得,現在這樣是最好的決定。」
  
  所以說,男人和女人,總是不同的。在兄弟趙潭面前,岑野可以把自己的沮喪、無能為力、走投無路和野心統統暴露。他會說:我沒有別的選擇。
  
  可在許尋笙面前,他卻會說:這是最好的決定。
  
  直至今日,他也不願意暴露半點脆弱挫敗,只是輕描淡寫,彷彿自己對於一切依然毫不在乎,彷彿一切都只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慎重選擇。
  
  所以許尋笙聽完他的寥寥數語後,非但沒有被打動,反而心更加涼了。
  
  手依然被他握著,許尋笙慢慢抽出來,他沒有動,也沒有再強行挽留。
  
  許尋笙平平靜靜地說:「他們威脅又怎樣?人氣大跌少賺點錢又怎樣?難道就不能生活了?天無絕人之路,不走走看怎麼知道走不通了?你為什麼一個人決定了整支樂隊的命運?憑什麼你想走,就走?」
  
  岑野半句話說不出來,她向來溫言軟語,可一旦犀利起來,整個人便透著種冷硬氣質,難以靠近。
  
  「你……」許尋笙頓了頓,到底還是說出那句話,「說到底你做出這樣的選擇,為的是自己的前途,我們都不重要。」
  
  岑野整個人都頓住了。儘管兩個人坐得還很近,可誰也沒有再碰誰,明明幾寸不到的距離,他卻像瞬間被拉至離她很遠很遠的距離。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輕笑出聲,是非常諷刺非常冷漠的笑容,他說:「就算是又怎樣?今時今日我為什麼不可以選擇保全自己的前途?許尋笙,我的感受我的人生在你眼裡,難道一點都不重要?他媽的最重要!」
  
  他一下子就起身,走出訓練室,門在他身後「砰」一聲撞上,腳步聲漸遠。
  
  許尋笙一動不動。過了一陣,她抬頭望著窗外,藍天寂靜,流雲在飄,樹枝在搖,原來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孤獨難過的時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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