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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 -【調香小娘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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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6 00:10:1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調香小娘子 作者:艾佟

穿到古代雖然沒有網路電視,但她覺得過得還挺“充實”的,
借住在榮國公府外祖家時可以和舅母、表姊妹們鬥心機,
參加“相親大會”順手撂倒了不知哪位富公子放出來嚇人的猴子,
用前世受老媽耳濡目染的調香手藝搗鼓些配方拿去鋪子賣,賺點零花……
不過自從遇到某世子之後,她的古代日常好像開始多了一些粉紅泡泡,
原來幫她打造暗器的帥哥公子是他,看出她才能的鋪子幕後大東家是他,
最最嚇人的是,外祖母替她說親的物件也是他!
她還沒想過要嫁人,只想保持合作關係,可他卻表示心儀她,
且自從她救了四皇子受了傷,他這當人家武藝師父的更時常上門“關心”,
又送甜點又說甜言蜜語的,撩得她動了心,但她可沒因此失去思考能力,
像是……她是去邊關探望她受傷的將軍爹,為何他要特地帶護衛隨行護送?
這似乎和他之前請她調製某種特別的香也有關……
  
女主角:徐華鍈
男主角:趙珵

  

 【作者簡介

  艾佟
  筆觸細膩,風格詼諧幽默,是個風趣善感的姑娘。
  沒事喜歡看看書,作作白日夢,
  然後信手拈來一枝筆,將想到的愛恨情癡寫下來,自成一篇。
  雖偶爾覺得不管是古裝還是現代稿寫起來都有幾分苦惱,
  但看著一本一本的書寶寶出生乃人生一大樂事,
  因此還是樂此不疲,期許能夠筆耕不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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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6 00:10:27 |只看該作者
【序言 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從前小編愛的羅曼史小說的女主角,通常是傻白甜,不太聰明,可認識了男主角之後,一切難題都由男主角來解決,當時,小編深深覺得有像男主角這樣萬能的男友多好啊!
  只是現實是殘酷的,像小說中完美的男主角哪裡找?
  時代在變,小編的想法也跟著改變,雖然從前的典型女主角沒什麼不好,但現在小編更愛能活出自我、自己解決麻煩的女主角,就像艾佟老師的新書《調香小娘子》中的女主角徐華鍈。
  她暫時寄住在外祖母家,遭表姊妹們的排擠,只能一個人窩在小院子裡;她雖是將軍之女,卻是庶女身份,權貴人家挑媳婦,她當然入不了貴婦的眼。這樣的她,就嫁不了優質的好男人嗎?
  當然不。
  她沒有耍花招、使心計去勾引男人,只是單純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努力調香賺私房錢,麻煩找上她時不逃避,選擇面對它、解決它,不知不覺中散發的個人魅力深深吸引京城四大美男子之一的男主角的目光,進而對她著迷、上心,甚至主動請求長輩趕緊上門求娶她!
  相較之下,故事中女主角的二表姊,要外貌有外貌,還是榮國公府的嫡女,明明外在條件沒有一樣差的,卻凡事只會去設計別人,心地醜陋無比,聰明的男主角當然不會看上她。
  不可諱言,外在的條件是認識彼此的第一步,但唯有無法取代的個人魅力,才是吸引異性最主要的原因。
  有個萬能男友很好,若還沒遇上心儀的另一半,自己充實的過每一天,也許不久的將來,你的個人魅力將為你招來命中註定的另一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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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6 00:10: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撂倒猴兒的姑娘】

  若非一個個爭相來問她是不是真的什麼都忘了,徐華鍈還不願意相信自個兒穿越了。
  總之,既來之,則安之,她得先搞清楚這個新的身份和處境,經過這陣子她從身邊伺候的人那兒搜集資訊,她知曉了原主並非孤女,是因為父親帶著兩個哥哥去嶺南打吳國,而娘親已經過世,父親只好將原主送到外祖母家。
  外祖母家是京城四大權貴之一的榮國公府,嚴格說起來,在這種以權勢論生死的時代,生在權貴之家自然更優於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但權貴之家總是藏汙納垢,而原主在這兒算是個外來者,往往是人家推出去當犧牲品的那一個,所以啊,人家吵架,最後撞壞腦子又丟了性命的是原主,原主的父親肯定沒想到他們才離開不到半年,原主就出事了,單從此事來看,榮國公府絕對是一個明爭暗鬥的地方。
  無論如何,她取而代之,就有義務幫原主好好活下去……
  念頭一轉,夏兒的聲音就傳了進來,“三姑娘。”
  “我聽說鍈妹妹已經清醒了。”三姑娘雲錦蘭是二房嫡女,也是榮國公府裡脾氣最壞的姑娘,要不也不會幾句話就跟三房的四姑娘打成一團,最後波及徐華鍈。
  “是,不過姑娘還是精神不濟、身子虛弱。”
  “我進去瞧瞧。”
  徐華鍈仿佛沒聽見外面的動靜,專心地擺弄幾案上的茶花,一旁伺候的春兒看她一眼,繼續手上的針線活。
  “鍈妹妹怎麼起來了?”雲錦蘭的性子很急,但也識相的放慢腳步,深怕驚擾大病初愈的人,遭人一狀告到祖母那兒。
  “再躺下去,我豈不是成了廢人了?”徐華鍈語氣輕快,帶著自嘲。
  怔愣了下,雲錦蘭乾笑了幾聲,在幾案另外一邊坐下,打量她一番後才又道:“我看鍈妹妹的氣色還不錯。”
  “每日藥膳養身,氣色要是還不好,豈不是愧對榮國公府?”
  又是一怔,雲錦蘭差點舌頭打結了,“我從不知道妹妹如此能言善道。”這個丫頭不是個悶葫蘆嗎?以往人家說個十句,她能回一句就不錯了。
  “我能言善道嗎?”徐華鍈覺得自己很收斂了,畢竟她對這兒的情況還未摸透,太過高調很容易踩到地雷。
  略微一頓,雲錦蘭緊緊盯著她,“鍈妹妹真的什麼都忘了嗎?”
  “三表姊認為我有必要說謊嗎?”徐華鍈淡淡的瞥她一眼。
  她確實撒了謊,她接收了原主留在腦子裡的資訊,不過一直以來原主好像都活在自個兒的世界裡,對周遭的人事物不上心,資訊並不完整,所以與其花時間精力消化、梳理腦子裡面的東西,不如先當一張白紙,重新摸索。
  “不是,只是撞了一下……”
  “聽說血流滿面,五表妹還嚇暈了。”
  一提到自己這一房那個沒出息的庶妹,雲錦蘭臉都綠了,“五妹妹就是個膽小鬼,指頭給針紮了,她也可以嚇得魂飛魄散。”
  “還好我忘了,要不這會兒豈不是還回不了神?”
  “不好的事忘了也好……鍈妹妹大病初愈,精神不濟,我不多打擾。”雲錦蘭狼狽的起身走人。
  徐華鍈若有所思的輕敲著幾案,榮國公府的人為何如此在意她是否真的失去記憶?難道她撞到腦子不是意外受到波及,而是一場陰謀?不過,她一個寄居的小姑娘,如何礙著人了?沒道理啊。
  “春兒,受傷之前我可有哪兒不對勁?你不是說平日我不喜歡出院子,為何那日會去花園?”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很慶倖身邊的秦嬤嬤和兩個丫鬟都很忠心。
  春兒搖了搖頭,“姑娘沒有哪兒不對勁,跟以往一樣日日與花草為伍,且那一天姑娘並非要去花園,只是想出去透透氣,見姑娘願意走出去,我們很高興,也沒多問。出了院子,一路上見到丫鬟、婆子急匆匆的往花園走,我們就跟過去了。我們到了那兒,已經亂成一團,也不知道誰推擠,姑娘就撞進去了,我根本來不及拉住姑娘。”
  若是真的有人在算計她,這一招可真是高明,當時亂成一團,任何人都可以輕易擺脫嫌疑。
  “你可知道那日三表姊和四表姊因何起了爭執?”
  這件事如今是榮國公府的禁忌,春兒壓低嗓門道:“四姑娘在武陵侯世子面前鬧了笑話,害二姑娘正在商議的親事黃了。”
  徐華鍈微挑起了眉,長房二姑娘的親事黃了,卻是另外兩房的姑娘鬧起來?
  “二姑娘與哪家議親?”
  “甯國公世子。”
  “這可是一門好事。”理論上是如此,畢竟甯國公府也是京城四大權貴之一,除非,雲馨蘭的心更大,她想嫁皇親國戚,否則絕對不會希望這門親事黃了。
  “這是當然,甯國公世子還名列京城四大美男子之首。”
  “四大美男子?”徐華鍈好笑的唇角一抽,“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是皇上親口封的,甯國公世子、襄陽侯世子、安國公世子、武陵侯世子乃京城四大美男子,皆是文武兼備,貴女心目中的佳婿。”
  徐華鍈覺得自個兒聽見烏鴉叫,這位皇上會不會太無聊了?
  “三姑娘與二姑娘的感情最好了,也難怪三姑娘為二姑娘抱不平。”
  徐華鍈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感情再好,也沒必要搶在前面當人家的打手,這絕對是遭人利用了,看樣子,雲馨蘭絕對不像外表那麼溫柔和善。
  “姑娘,哪兒不對嗎?”
  “沒事,只是難得走出院子透透氣就出事了,未免太巧合了。”
  雖然無法證實那日原主遭罪是一場預謀,但直覺告訴她,此事絕非如此簡單,要不然榮國公府的人何必非要一再確認她是否真的什麼都忘了,很顯然,原主是因為某個原因才走出院子,而算計原主的人就是擔心事情曝露出來,教人察覺到她遭罪並非單純意外,進而將某人的狐狸尾巴拉出來。
  總之,她這個人最不相信巧合了,巧合往往是一場精心設計。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呢?”
  “誰會想到呢?外祖母應該也沒想到吧。”
  “老夫人倒是仔仔細細問過我那日的事。”
  她在榮國公府出了意外,于情于理,外祖母都要給個交代,若是外祖母不是個糊塗人,必然也察覺到這事太過巧合,偏偏她什麼都忘了,無從查起。
  “以後你們凡事多留點心眼,我們畢竟寄人籬下。”
  春兒歡喜的點頭應了。姑娘撞了腦子真是一件好事,如今終於看清楚榮國公府不是什麼好地方,除了老夫人,沒有人真心相待。
  雲老夫人見徐華鍈的身體和精神都恢復了,決定帶府裡的女眷上承恩寺祈福,順道去承恩寺山腳下的桃花林賞花。
  雖然初來乍到,連寄居的榮國公府都很陌生,徐華鍈還是嚮往外面的世界。習慣門一開就可以四處遊蕩的人,教她成日悶在一個地方,簡直要憋死她。
  她忍不住掀開車簾一角,可是正要靠過去,就想到古人規矩很多,尤其大家閨秀,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趕緊一縮,側頭瞥了雲老夫人一眼,見老人家沒有阻止的意思,便歡喜的湊近窺探街上的熱鬧。
  她喜歡逛街,光是看著鋪子裡那些琳琅滿目的物品就是一件很爽快的事,當然,若是荷包飽滿隨意她揮霍,讓她?一下土豪的滋味,那就更令人開心了。
  “在床上養了半個月,是不是將你悶壞了?”雲老夫人笑問道。
  徐華鍈回以甜甜一笑,“大病一場之後,我領悟到生機勃勃是很美好的事。”即便失去記憶,人的性子也不會產生劇變,她有必要為自個兒的轉變找一個理由。
  “你能夠有此領悟很好。外祖母如今上了年紀,什麼都不怕,就怕靜悄悄的,一點生氣也沒有,一個恍神,還以為自個兒進了陰曹地府。所以啊,見到你們一個個生氣勃勃圍繞在我身邊,笑嘻嘻的說個不停,我也來了精神。”
  “我讓外祖母擔心了。”
  “你娘擔心你染上武將之家的粗野,對你的管教格外嚴格,沒想到養成你壓抑的性子,凡事喜歡擱在心裡,教人摸不透你在想什麼。”
  徐華鍈狀似驚訝的瞪直眼睛,“沒想到我如此莫測高深!”
  雲老夫人聞言哈哈大笑,點頭附和,“真的是莫測高深。”
  “以後鍈丫頭萬不敢再吝於言詞,倒是無意間言語有失,還望外祖母看在鍈丫頭年輕淺薄的分上,不責怪鍈丫頭不懂事。”
  “外祖母面前沒有這麼多規矩,無須擔心言多必失,見你有活力,外祖母就開心了。”一頓,雲老夫人的神情轉為凝重,“你會不會覺得很委屈?”
  徐華鍈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愣的看著雲老夫人。
  雲老夫人慈祥的摸了摸她的頭,“外祖母不是偏袒雲家的姑娘,而是不想給你樹敵,你懂嗎?”
  徐華鍈回過神的點點頭,以她的處境,確實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個道理她懂,更別說如今榮國公府是大舅母這個國公夫人掌家,即便外祖母有意見,也沒有多大的發言權。
  “關於你的親事,外祖母自有主張,無論有什麼閒言閒語,你只管左耳進右耳出,別放在心上。”
  怎麼突然提起她的親事?難道她發生意外與親事有關?略一思忖,徐華鍈試探的道:“我聽說二表姊正要商議的親事黃了。”
  頓了一下,雲老夫人回道:“甯國公府這門親事很好,可謂京中貴女眼中的香餑餑,可惜,甯國公府是賢妃的娘家。”
  外祖母很高興甯國公府這門親事黃了嗎?遲疑了一下,徐華鍈決定順著本心道:“賢妃只生了一個公主。”
  因為身處榮國公府,她覺得有必要熟悉京中權貴的關係,便從秦嬤嬤那兒惡補了一頓,知曉賢妃是後宮僅次皇后最重要的女人,但皇上對她的寵愛卻在皇后之上。
  雲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這個外孫女向來沉默寡言,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愚鈍,如今看來,其實是個內心通透的,也是,女兒用心養大的孩子豈會愚笨?
  “公主也好,皇子也罷,終究是皇家的人。”
  是啊,皇子爭奪皇位,皇家成員少有能置身事外,差別只在於站對了隊伍,還是選錯了邊。當然,最要緊的是皇上正值壯年,賢妃還有機會拚一個兒子,屆時,甯國公府還能安分嗎?這才是外祖母真正擔心的吧。她突然覺得這個外祖母很不錯,不會用親事拉攏權力。
  念頭一轉,她雲淡風輕的道:“二表姊想必與外祖母同心,這門親事黃了也不見她有一絲埋怨。”
  “馨丫頭不同于她娘,是個聰明的孩子。”
  這是說,甯國公府這門親事完全是大舅母的意思嗎?若是如此,這門親事黃了,雲馨蘭應該不會挑唆二房的姑娘跟三房爭鬧,不過話說回來,此事終究與她有關,若說其中沒有她的痕跡,打死她也不相信。好吧,姑且不管這事是不是預謀,那日原主為何反常出了院子?還有,若非察覺到什麼,外祖母為何提起她的親事?可是,人家的親事黃了,和她的親事又有什麼關係?
  “平日別老是悶在屋裡,兩耳不聞窗外事,多跟幾個表姊妹走動。無論多親近的人,若是互不往來,久了感情也會淡,何況不是親姊妹,沒有日積月累的相處,如何建立互相扶持的關係?”
  徐華鍈笑著點頭應允。雖然雲家姑娘自個兒都在內鬥,從她們那兒得到扶持就萬萬別想了,不過交好總好過樹敵,再說了,她得摸清楚雲家這幾位姑娘的性子,遭人算計賠了性命這種事可不能再來一次。
  雲老夫人鼓勵的輕拍她的手,不再言語。
  棋盤上黑白子殺得昏天暗地,安國公世子紀晏堂看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可是轉頭左右各看了一眼,滿腔熱血瞬間冷卻下來,這兩個傢伙還是人嗎,明明恨不得砍死對方,居然能這般面無表情。
  “收了,收了,該認輸的就認輸,硬著頸項耗著也不會扭轉局勢,何苦來哉?”紀晏堂絕不承認他是由衷敬佩武陵侯世子嚴淮安,明明不是襄陽侯世子趙珵的對手,可是面對趙珵時,他的氣勢不但沒有落下,甚至會讓人生出此局必然翻盤的念想,了不起,他就沒這個本事。
  某人不為所動,繼續發動攻勢。
  “承認你是明曄的手下敗將並不可恥,連皇上都不樂意跟明曄下棋。”明曄是趙珵的字,雖然說趙珵是奉了外祖母長公主之命不得不拿出實力對戰,但是膽敢贏了皇上,大樑絕對找不到另外一個,難怪皇上不讓他位居四大美男子之首。
  某人火了,瞪了紀晏堂一眼,“觀棋不語。”
  紀晏堂賊兮兮的對著趙珵眨了眨眼睛,一副準備看熱鬧的道:“明曄的未婚妻就快到了,你不是很好奇嗎?”
  趙珵回以冷冷的一眼,“此事未定,莫要胡說,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外祖母確實提過此事,但也說得很明白,他的親事不能不慎重,畢竟他爹早逝,襄陽侯府又只有他們一房嫡系,妻族便格外重要。
  “長公主都開口了,郡主還能不點頭嗎?”
  “這事還得外祖母點頭應了。”外祖母強勢,娘確實難以違逆,不過外祖母也懂得分寸,他的親事終究要襄陽侯府出面。
  “侯爺夫人對上長公主,不過是手下敗將。”
  趙珵還真是無言以對,外祖母是皇家公主,她不習慣妥協,只接受別人順著她。
  紀晏堂作怪的擠眉弄眼,“你真的不好奇長公主看上的外孫媳婦嗎?”
  “外祖母的心思從來沒有人看得透。”
  “我倒是好奇死了,究竟是哪家姑娘,明曄見過嗎?”嚴淮安急著追問道。
  “若是見過,我們今日就不會來這兒湊熱鬧了。”紀晏堂覺得長公主還是有點人性,沒有一意孤行,暗中安排讓兩人見上一面。
  “你如何知道她今日會來承恩寺?”
  紀晏堂送上一個白眼,“長公主豈會無緣無故邀明曄來承恩寺賞花?所以我特地打聽了一下,榮國公府今日也來了。”
  “榮國公府?”嚴淮安的臉微微一僵,上個月差一點撲倒他、扯下他腰帶的,不就是榮國公府的姑娘嗎?為了這件事,他至今還在作惡夢,而且夢境裡更可怕,不但他的腰帶被扯了下來,連衣裳也被扒下來。
  紀晏堂顯然也想起上個月的笑話,連忙道:“她不是榮國公府的姑娘,而是抗吳大將威武將軍徐長風的女兒,暫住榮國公府。”
  嚴淮安並未松了口氣,反倒因為眼前浮起威武將軍高大勇猛的樣子,唇角不由得一抽,“據說威武將軍府個個高頭大馬。”頓了一下,他看著趙珵半晌,突然很想伸手捂住眼睛,“貌若潘安的美男子站在高頭大馬的徐家姑娘身邊,這……”適合嗎?
  紀晏堂嘲弄的瞥了他一眼,“你認為長公主的眼光如此拙劣嗎?”
  “長公主看人的眼光向來異于常人。”想到長公主一見他就皺眉,嚴淮安真是委屈,生得比女人還美難道是他的錯嗎?就是因為長公主對他的容貌很有意見,皇上才會將他列四大美男子最後一位。
  “長公主是嫌棄你沒有男子氣概,京中貴女又爭相在你面前鬧笑話,她見你能不皺眉嗎?”紀晏堂可以明白長公主的心情,長公主是巾幗英雄,最受不了男子像個病美人似的,即便知道嚴淮安自幼體弱多病,多年習武下來也難有陽剛之氣。說起來,這都是趙珵的錯,文武全才,有探花郎的風采,又有武狀元的驍勇,長公主滿意極了,自然看其他人皆能挑出不是。
  “我知道,對長公主來說,男子就應該像威武將軍府的公子高大勇猛,再不濟,至少也要像明曄一樣英姿勃勃。”
  “我見過徐家兩位公子,雖然高大威猛,但容貌也是賞心悅目。”
  深深看了趙珵一眼,嚴淮安搖了搖頭,“實在難以想像有哪家姑娘可以博他一笑。”
  “所以啊,今日我們可要看仔細了,若是配不上明曄,無論如何也要攪黃了。”
  嚴淮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如何知道她是否配得上明曄?”
  這時,紀晏堂的侍衛急匆匆走過來,行禮道:“世子爺,榮國公府的人到了。”
  紀晏堂不懷好意的勾唇一笑,兩眼閃閃發亮的看著兩位好友,“今日到此一游豈能白忙一場?我們找個地方看好戲吧。”
  果然!嚴淮安一臉防備的道:“看好戲?你在玩什麼把戲?”
  “沒鬧點什麼動靜,如何知道威武將軍府這位姑娘是否配得上明曄?”紀晏堂對於自個兒的惡行一向很理直氣壯。
  “上回你惡整榮國公府的姑娘,害人家在我面前鬧了笑話,害我夜夜惡夢纏身,你還敢再玩?!”嚴淮安真想一拳劈了他,可惜身手不如人家矯健,只怕人還沒劈到,自個兒先栽了。
  紀晏堂很不服氣,“若是榮國公府那位姑娘對你沒有心思,我如何能將她引到你那兒?這筆帳可不能算在我頭上。”
  “過去就過去了,我懶得跟你算舊帳,可是今日你最好知道分寸,惹惱了長公主,有你苦頭吃了。”嚴淮安可不想遭到牽連,甚至被記恨。
  “你們不說,誰知道此事與我有關?”
  嚴淮安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你以為你的那點小伎倆可以瞞得了長公主嗎?”
  “說不定長公主很喜歡我的小伎倆。”壞了一樁不合適的姻緣,這是善行好嗎!
  “你存心壞了這門親事,她會喜歡?”
  “我以為那位姑娘若沒有本事,還是別嫁明曄,明曄可是京中貴女眼中的香餑餑,還怕娶不到一個更合適的嗎?”
  嚴淮安不得不承認這是實話,忍不住好奇的問趙珵,“你真的不清楚長公主為何挑中威武將軍府的姑娘嗎?”
  “外祖母凡事自有主張。”趙珵一點都不擔心,外祖母可挑剔了,否則既然都看中了,又何必遲遲拿不定主意?
  嚴淮安真是服了他,“長公主的主張不見得是你的主張,你還真放心!”
  趙珵不想多做解釋,外祖母並非糊塗之人,更不會不問他的想法,何必在事情未定之前自尋煩惱?
  “走吧,還是先看好戲。”紀晏堂硬拽著他們兩個起身找最佳觀眾席。
  徐華鍈真的以為今日來承恩寺是為了祈福,即便在桃花林巧遇安陽長公主,她也未曾多想,她們能來,人家為何不能來?可是,安陽長公主才開口關心她們一句,桃花林又來人了,而且是一撥接著一撥,全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每家都有一、兩個十幾歲的姑娘,她就是再遲鈍也看得出來,這根本是相親大會嘛!
  她忍不住嘲弄的唇角一翹,相親大會來的不是男主角,而是男主角的長輩,女主角究竟要嫁誰?
  “你們這些小姑娘別跟著我們這些老婆子待在這兒,四處走走瞧瞧,東邊有一處泉水,用那兒的泉水沏出來的茶特別甘甜,你們可以試試看。”安陽長公主已經看出來今日的計畫落空了,不過倒是可以讓外孫先瞧上一眼,當然,這要看他們是否有緣,明曄那個孩子只怕不會安安分分的待在一個地方。
  徐華鍈承認自個兒很懶,最不喜歡四處走走瞧瞧,況且四處走走瞧瞧往往會出事,再加上有原主這個前車之監,她當然希望能跟外祖母緊緊拴在一起,偏偏長公主明明白白叫她們滾蛋,她無法賴著不走。
  這種時候,她只要奉行跟大家一起行動的想法,就算有人想算計她也不容易。不過這是她的想法,若是人家不願意配合她,那會如何?
  “春兒,我們是不是被人家拋棄了?”前一刻,她真的牢牢記住跟緊大家,可是人人皆有吱吱喳喳的同伴,唯有她孤伶伶的被扔到一旁,她有一種榮國公府的姑娘聯手孤立她的感覺,若非她心靈年紀有三十幾了,沒經過大風大浪,也經過小風小浪,肯定受不了這種被孤立的滋味。
  如今她終於明白為何原主住在榮國公府時,連院子的門都不願意跨出去。
  頓了一下,春兒在她身後低聲道:“姑娘,人家都是一家人。”
  徐華鍈同意的點頭道:“是啊,我又不姓雲,她們丟下我也是理所當然。”
  “姑娘……”
  “放心,這種小姑娘的把戲不痛不癢,我不會放在心上。”
  春兒有些不解,為何她突然覺得姑娘像個歷盡滄桑的老婆子?
  “這樣也好,如此美景本該慢慢欣賞,何必急急忙忙趕著去投胎似的。”
  春兒又有些錯愕的微瞪大雙眼,她發覺最近姑娘的言詞越來越犀利。
  “不過,她們幹啥急著去投胎……不是,是為何走得那麼急?”徐華鍈暗自提醒自己要好好約束一下口舌,人家可不見得懂得她的幽默感。
  但是她真的覺得很困惑,根據眼前這種情況來看,她相信相親宴的男主角就在東邊泉水那兒,可若是長公主的用意是要她們來見男主角,她覺得這樣的見面方式實在蠢到不行,隨身伺候的丫鬟不算,一個男人面對一、二十個姑娘,能看出什麼玩意兒?
  “襄陽侯世子應該在桃花林。”
  徐華鍈忍不住翻白眼,“我若是襄陽侯世子,絕不會傻傻的坐在那兒等著一群姑娘撲上來,他又不是一塊東坡肉。”
  春兒的舌頭又打結了,姑娘的言詞真教人招架不住。
  徐華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般的姑娘喜歡吃東坡肉嗎?”
  “不知道,但我曉得若是見到喜歡的吃食,京中貴女也不會撲上去搶食。”倒是姑娘,腦子撞過之後,每次用膳都很歡快,尤其見到喜歡吃的,笑得兩眼都要眯成一直線……對了,姑娘好像很喜歡東坡肉,若襄陽侯世子是東坡肉,姑娘豈不是……春兒抖了一下,連忙甩去腦中浮現的畫面。
  若是徐華鍈知道春兒在想什麼,肯定恨不得將自個兒的嘴巴縫起來,口無遮攔往往坑的是自己。“我懂,形象問題。”
  “是啊,貴女就應該有貴女的樣子。”春兒刻意加重語氣,暗示姑娘也是貴女,凡事收斂一點,雖然她覺得如今的姑娘更令人安心、喜歡,但也挺令人傷腦筋的,總擔心姑娘會不會突然失控。
  徐華鍈是個聰明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回頭瞥了春兒一眼,“貴女也是有分的,一種是模子印出來的,一種是有獨立思想的,而你家姑娘屬於後面這一種。”
  春兒笑著點點頭,轉而催促道:“姑娘,我們還是趕緊跟上去,落後太多總是不好。”
  雖然不想湊熱鬧,但也不想特立獨行,徐華鍈再度邁開無意間停下來的腳步,怎料隨即聽見此起彼落的尖叫聲,然後下一刻,她就看見那些遠遠走在前面的姑娘們瘋了似的往回跑,原本的千嬌百媚不見了,一個比一個還像瘋婆子,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從她身邊跑過去順道一撞,害她蹲坐在地上,而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場面實在太震撼了,讓她想起非洲大草原動物奔逃的盛況,這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姑娘……”春兒試著拉她,可是自顧不暇,整個人坐在地上,幾度想起身,又被撞跌回去。
  徐華鍈終於回過神來,趕緊要起身跟著跑,這一回絕不能落後,可是她才剛有動作,那個讓名門閨秀忘了形象的傢伙居然近在她眼前,她看著它,它看著她,好像在比賽誰更有耐性,然後一個眨眼,她抽出袖兜裡的帕子,對它綻放燦爛的笑靨,接著用帕子用力捂住它的口鼻,數到十,它就暈倒在地。
  她惱怒的賞了猴子一顆栗爆,“哪個惡劣的傢伙放你出來嚇人?!”
  站起身,徐華鍈左看看、右看看,沒有半個人影,她沒好氣地輕哼一聲,主子放寵物出來嚇人,自個兒躲起來推卸責任,真是令人不齒!
  春兒終於從驚嚇中回過神,從後面扯了一下主子的衣袖,“姑娘,它怎麼了?”
  “它中了我的迷香,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了。”徐華鍈很慶倖自個兒有危機意識。她本就是調香高手,恰巧原主又一直用心鑽研香料,所以這次出門前她為了安全,特地做了迷香薰入帕子,不過也多虧這只猴子是有主人的寵物,不會攻擊人,只是喜歡捉弄人,否則她哪有機會出手撂倒它?
  聞言,春兒真是崇拜至極,“我還以為姑娘搗鼓香料只是好玩。”
  “好玩?”徐華鍈驕傲的抬起下巴,“這玩意兒的用處可多著呢。”
  “可是姑娘怎麼會帶迷香出來?”
  “出門在外,不可控制的狀況太多了,凡事有備無患。”
  春兒顯然很困惑,但還是“喔”了一聲。
  “走了,我們不好落後太久。”徐華鍈連忙取下珠釵,稍稍弄亂頭髮,隨口解釋道:“大夥兒都嚇壞了,我若是與眾不同,這只惹禍的猴子只怕要栽到我頭上,即使最後能找出幕後的罪魁禍首,今日來的那些姑娘也不會放過我。”
  事情有這麼嚴重嗎?可是想想姑娘如今寄居在榮國公府,太過惹眼很容易招來她們的敵意,春兒倒是很贊同這樣的做法。
  徐華鍈洩恨的又踢了猴子一下,才帶著春兒快步往回走。
  過了一會兒,趙珵他們三個才從隱身的高處走下來。
  紀晏堂蹲下身,拍了拍他的寶貝寵物,沒有反應,索性直接從脖子將它拎起來,它終於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見到主子,兩眼瞬間含淚,嗚咽的控訴。
  嚴淮安見狀,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整日打雁,今日卻被雁啄了眼。”
  紀晏堂心疼的摸了摸猴兒的頭,猴兒撒嬌的張開雙臂,他將它抱進懷裡,它轉頭狠狠瞪著嚴淮安。
  “今日遭人反將一軍,滋味如何?”嚴淮安伸手彈了一下猴兒的頭。
  “你別欺負猴兒。”
  嚴淮安翻白眼,“這是笑話嗎?京中不知多少人的名聲全栽在它頭上。”
  說起猴兒的戰績,紀晏堂引以為傲,就是習武之人也不見得應付得了它,它不只身手靈活,更是精明得很,沒想到今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如此輕易的撂倒猴兒。”
  “這個丫頭太厲害了,她是哪家的姑娘?”嚴淮安興致勃勃的問。
  紀晏堂站起身,轉頭看著趙珵,“你說她會不會是威武將軍的女兒?”
  “我又沒見過。”
  紀晏堂喚來貼身侍衛,讓他調查此人的身份。
  趙珵連忙出聲攔阻,“沒有這個必要。”
  紀晏堂微微挑起眉,“你不好奇嗎?”
  “不好奇。”若她是威武將軍的女兒,他們終究會見面。
  “萬一她不是威武將軍的女兒呢?”紀晏堂可不認為他看得上那些驚慌失措的姑娘,雖然早預料有好戲可看,但見到那種場面還是目瞪口呆,為了逃命,矜貴沒了、矯揉造作沒了、不食人間煙火沒了,一個個成了粗鄙的村姑。
  趙珵淡然的道:“你何必如此著急?此事關係你一生嗎?”
  “好好好,你娶哪家姑娘與我何干?是我多管閒事了。”紀晏堂哼了一聲,轉身走人,當然,他沒忘記要帶著嚴淮安一道。
  可惜兩人腳底抹的油不夠厚,還來不及走出桃花林就被逮住了,不得不承認,妄想逃出長公主的手掌心,根本是癡人說夢。
  因為猴子闖入作亂,眾人沒心情賞桃花了,紛紛告辭離開,榮國公府也不例外。
  “今日你們玩得可盡興?”安陽長公主嚴厲的目光先看向趙珵,再轉向嚴淮安,最後落在紀晏堂身上。
  紀晏堂猛地打了個哆嗦,難怪皇上堅持要明曄當四皇子和五皇子的武藝師父,明曄根本是長公主的傳人,一個眼神就可以讓這兩個屁股朝天的皇子變成鵪鶉。
  “長公主,冤枉啊,我的猴兒病了好一陣子了,是這幾日我見它精神不錯,才帶它出門,進了桃花林,它可樂了,後來見到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更是玩興大起,嚇得她們雞飛狗跳,不巧的是當時我不在身邊,要不怎會放任它闖禍呢?”紀晏堂堪稱演技派的,無辜的表情恰到好處,十個人之中有九個人會相信,而長公主偏偏就是例外的那一位。
  安陽長公主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本宮不記得今日邀你來賞桃花。”
  “長公主沒有邀請我嗎?”紀晏堂連忙轉頭看向趙珵。
  “外祖母未曾提醒明曄不能邀請同伴,明曄便邀請子清和文琅一起來賞桃花。”即便知道紀晏堂今日準備唱哪一齣戲,趙珵也會出口相邀,能夠藉此機會看清楚那些姑娘有幾分膽識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不會傻到老實把這話給說出口。
  仿佛沒聽見似的,安陽長公主將目標對準紀晏堂,“若沒有你的指示,你的寵物會拿栗子砸人?再說了,桃花林又沒有栗子,若不是你早有算計,猴兒的栗子是哪兒來的?”
  “猴兒喜歡栗子,出門一定要背著一大袋栗子,長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問明曄和文琅。”紀晏堂最會耍無賴了,他繼續扮無辜,尤其在一身月白色衣裳的襯托下,更添文弱氣質。
  可是他這副模樣在最痛恨男子沒有男子氣概的長公主面前,一點好處也沒撈到。
  趙珵點頭道:“子清的猴兒確實很喜歡吃栗子。”
  嚴淮安也趕緊點頭附和,“猴兒像主子,子清也喜歡隨身帶上一包栗子。”
  安陽長公主冷冷一笑,“皇后娘娘誇你是安國公府最大的驕傲,憑自個兒的本事考中進士,沒想到十八歲了還像個孩子,因為嘴饞隨身帶著一包栗子。”
  紀晏堂張著嘴,可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這個人就是嘴饞,有何不對?不過皇后姑母最無法忍受他這一點,嚴禁他帶零嘴在身上,若是犯了,禁足一月,這不是要逼瘋他嗎?
  “本宮是不是應該遞個話給皇后娘娘,請皇后娘娘好好管教你?”
  紀晏堂趕緊舉起雙手,“長公主饒命,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認錯了?”
  “是是是,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次就放過你,可以滾了。”
  大大松了一口氣,紀晏堂趕緊拉著嚴淮安走人。
  “坐下吧,給外祖母煮茶。”
  在石桌另一邊坐下來,趙珵行雲流水般煮茶的手藝宛若一幅畫,美好得教人沉浸其中,很快的,茶香嫋嫋,聞之令人心醉。
  安陽長公主品了一盞茶,緩緩說道:“你可知道皇上為何特別信重威武將軍?”
  趙珵若有所思的看了外祖母一眼,“就我所知,威武將軍是皇上的伴讀。”
  “是啊,他跟著皇上一起長大,關於皇上的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倒是有不同的看法,“秘密知道太多,不是更教人忌憚嗎?”
  “此人若是個喜歡鑽營的,皇上或許會忌憚,但他生性耿直,還是個死心眼的,雲氏在世時,他守著雲氏的人,雲氏死了,他守著雲氏的牌位,皇上破例給他賜婚,他卻跪在乾清宮前整整一日,直到皇上斷了作媒的念頭,再加上皇上還是皇子時,有幾次遭到暗殺面臨生死存亡,皆是他拚命護住。這樣的一個人,皇上能不信任重用嗎?”
  “我只知道威武將軍是個武癡,他的身手在大樑無人能敵。”
  安陽長公主點了點頭,接著道:“因為外祖母的關係,各方人馬盯著你,想算計你的親事,無論哪一家,皇上都不會放心。”
  “這就是外祖母選擇威武將軍府的原因嗎?”
  安陽長公主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的道:“外祖母給你尊貴,但也給你包袱,你無權隨心所欲。”
  他懂,但是他也不願意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略一遲疑,趙珵還是說了,“若是遇到心儀的姑娘,我一定會讓皇上主動成全。”
  安陽長公主的雙眼微微眯起,“你有心儀的姑娘?”
  “沒有。”
  悄悄松了口氣,她還真怕他瞧上別家姑娘,可她又希望他得心愛之人相伴一生,如此一來,她就苦惱了。
  “襄陽侯老了,你爹又早逝,你要撐起整個襄陽侯府不容易,你的親事是重中之重,外祖母不會隨意定下你的親事,今日不過是想看看威武將軍府家的姑娘是什麼樣貌、什麼品性,可是連個影子都還沒瞧見,就教你們給毀了。”
  “雖然子清行事任性、莽撞,但用意是好的,他以為外祖母看上的姑娘若沒有本事,還是別嫁進襄陽侯府。”趙珵倒是很認同好友的見解。
  安陽長公主嗤之以鼻,“哪個姑娘遭到猴子瘋狂的攻擊還能面不改色?”她見過紀晏堂的寵物,那是專門訓練來捉弄人的,它一出現,往往是一場災難,別說平常養在閨閣的千金之軀,就是成日在國子監讀書的官家子弟,遇到它也是個個嚇得手足無措。
  趙珵想起今日見到的那位姑娘,她不但面不改色,還反將一軍。“我相信有這樣的姑娘,只是外祖母沒見到。”
  以前他不曾想過娶什麼樣的姑娘,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今日見到那些貴女為了逃命流露出來的本性,他遲疑了,難道他要娶這樣的姑娘嗎?所以,見到那位姑娘如何對付猴兒,他不免生出了期待,她會不會是威武將軍府的姑娘?如果是,當然最好,但也有可能不是,所以他不能讓外祖母匆匆定下威武將軍府這門親事。
  “也許吧。”
  “我今年十八,過兩年再訂親也不遲。”
  “你的親事人人盯著,我怕不趕緊定下來,不少人會大打出手。”
  “外祖母真愛說笑。”趙珵彆扭得耳根子都紅了。
  “外祖母是那種會說笑的人嗎?”
  他垂下頭,有些無言。
  “不過,外祖母也不願意急趕著定下你的親事,威武將軍府這門親事我再仔細琢磨。”
  其實見到徐家姑娘並不像其他姑娘驚慌失措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她還算滿意,她也原定今日好好考一下徐家姑娘,若是個聰慧的,就將這門親事給定下來,可是先是行蹤曝露,引來一堆不相關的人,接著紀晏堂那個臭小子又鬧了一出大戲,如今她連徐家姑娘的性子都不清楚,假使真如明曄所言,她只是沒見到更好的,為了不讓自己將來後悔,她不能草率行事,她的明曄一定要配上最好的姑娘。
  離開桃花林回到襄陽侯府,趙珵衝動地做了一個決定,“玄鳴,你叫青淩去查清楚今日那位姑娘的身份。”
  玄鳴怔愣了下,搔了搔頭問:“撂倒猴兒的那姑娘嗎?”
  趙珵斜睨了他一眼,這不是廢話嗎?
  玄鳴覺得好無辜,爺一向很固執,不會輕易改變心意,更別說一日未過,態度完全翻轉,他難免心存疑惑,再確認一次也是情有可原啊。
  “此事不好調查,今日在桃花林伺候的全是長公主府的人,只要我們問個話,很快就會傳到外祖母那兒。”若那位姑娘是威武將軍的女兒,外祖母知道了倒也無妨,就怕她是其他家的姑娘。
  “我明白,只要爺不急,以青淩的本事,今日桃花林的所有姑娘皆可查得一清二楚。”他從小跟著爺長大,很清楚爺的性子了,爺只怕也搞不清楚自個兒為何改變心意想知道人家的身份,可是鬧到長公主那兒,長公主必是大驚小怪,小事就變成大事,若她是爺要成親的對象倒也還好,若不是呢?爺大概怕鬧出什麼麼蛾子。
  “不必多事,點到為止即可。”他只要知道對方的身份,其他的不必詳查。
  “是,我這就去找青淩。”玄鳴拱手退出書房。
  書房安靜下來,趙珵擺上棋盤與自己下棋。心情混亂之時,他喜歡與自己對弈,轉移注意力,可是許久後,棋盤上的黑白子仍維持最初的模樣,沒有絲毫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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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6 00:11: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生意合作談成了】

  從承恩寺回來,徐華鍈就泡在香料裡,除了請安,根本不出院子一步。
  徐華鍈上一世會成為調香高手歸功於母親,母親喜歡種植花草,她從小浸泡在香氣的世界,培養出她的敏銳度和見解,不過她並未從事調香的工作,倒不是因為她大學念的是美術系,而是母親一直希望她當醫生,但她偏偏沒有讀書的天分,小說一天一本輕而易舉,書本一天一章卻很困難,母親看她太沒出息了,索性把她帶在身邊,她流落到母親的獸醫院當個打雜的,也因為如此她不怕動物,甚至研究出一套對付動物的方法,所以桃花林那只頑劣的猴子根本嚇不了她。
  來到這兒,她最大的收穫莫過於原主喜歡香料,且滿腦子都是香料,感覺原主仿佛是要藉此逃避什麼。總之,因為原主對香料的瞭解,更有利於她調出各式各樣的香味,好讓她可以藉此掙錢。
  “姑娘在做什麼?”雖然見過徐華鍈搗鼓香料,但未見過工程如此浩大的,春兒看得眼花撩亂,越看越好奇。
  徐華鍈打開手邊的木匣子,取出一個用白色帕子包裹的香囊,打開帕子,湊到春兒鼻子前面,滿懷期待的問:“你覺得這個香味如何?”
  深深吸了一口氣,春兒讚歎道:“這個味道聞起來很清爽,還有一絲絲甜甜的,我從來沒有聞過這樣的香味。”
  “你當然沒有聞過,這可是我研發出來的香味。”徐華鍈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
  “姑娘好厲害哦!”
  徐華鍈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後了,“姑娘我當然厲害啊。”
  “只是……姑娘怎麼突然來了興致?”雖然姑娘自幼喜歡搗鼓香料,但剛剛住進榮國公府時,秋爽閣聽不見鳥語,聞不到花香,姑娘便忙著種植花草,務必要將秋爽閣變成一座花房。
  “若是我拿這個方子去香料鋪子兜售,應該可以換點銀子吧?”上一世她慘遭母親壓制,賺不到什麼錢,一直都是伸手要錢的人,這一世她無論如何要翻轉過來,當個有錢人,她會有此念頭,全是因為撂倒那只猴子產生的靈感,她有那麼好用的香料,為何不能拿來掙錢呢?
  聞言,春兒嚇了一跳,“將軍給姑娘留了一千兩,姑娘在這兒每月又有月銀,銀子夠用了,為何還要掙銀子?”
  “如今我沒什麼花費,但哪日我要用銀子,又沒有娘親補貼,根本不夠用。”無論什麼年代,娘親都是孩子的小金庫,譬如上一世她一直想買一輛兩輪代步車,存款不足,最後還是母親慷慨金援,如今她沒有小金庫,只好自力救濟。
  春兒覺得很不可思議,“姑娘需要用銀子?”
  徐華鍈認為有必要教育丫鬟,無論春兒還是夏兒,其至是秦嬤嬤,她們都沒有危機意識,由此可知,她們在將軍府的日子過得太舒適了,什麼都不缺,以至於搞不清楚外來者的差異性。
  “你有沒有注意到,榮國公府三房幾位嫡出的姑娘,她們身上常常可以看見新的珠寶首飾,難道你以為那都是公中出銀子買的嗎?”徐華鍈搖了搖頭,“不是,全是她們娘親掏自個兒的銀子給女兒添的。”
  “姑娘平日不喜歡戴珠寶首飾,公中買的就戴不完了。”春兒下意識的抬頭看著徐華鍈頭上的發簪,永遠都是這支蝴蝶發簪,除了那日去桃花林,夏兒為姑娘梳頭時勸著換上另外一支珠釵。
  徐華鍈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展示架,身上戴那麼多珠寶首飾幹啥?”
  “嗄?”
  “我在說笑。”徐華鍈擺了擺手,轉移話題,“你能不能打聽京城最有名的幾家香料鋪子?最好是賣香丸也賣香粉的香料鋪子。還有,一定要打聽清楚鋪子的東家是誰,至於其他的,能打聽多少就打聽多少。”
  “姑娘真的要拿這個方子去香料鋪子兜售?”
  “當然,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掙錢的法子,豈能不試試?”其實,她不僅僅要掙錢,她還要藉機培養人脈。雖然大樑女子出門不難,但寄人籬下,馬車是人家安排的,上哪兒全攤在陽光下,她必須要有自己的人。她一直無法擺脫遭人算計的感覺,但現階段的她有心也無從查起,還不如先想辦法壯大自己的實力,等將來發現線索,她才有人手調查。
  “這事可以交給我哥哥打聽,我哥哥在將軍的鋪子上幹活。”
  徐華鍈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哥哥在我爹的鋪子,不是在我娘的陪嫁鋪子?”
  “我們是徐家的家生子,並非夫人的陪房。”
  徐華鍈覺得很怪,但又說不上是哪兒怪,“那夏兒呢?”
  “夏兒也是徐家的家生子。”
  “秦嬤嬤呢?”
  “秦嬤嬤不是徐家的家生子,也不是夫人的陪房,是老夫人尋來的奶娘。”
  這會兒徐華鍈終於品出味道了,母親在女兒身邊安排的丫鬟、婆子通常都是從娘家帶過來的,這是因為自家人更值得信任,可是如今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全部跟雲家沒有關係,奶娘甚至是祖母尋來的,這不是很奇怪嗎?
  “姑娘,有何不對嗎?”
  徐華鍈搖了搖頭,“說說你哥哥,他是什麼性子?”
  “我哥哥性子很好,又很機靈,掌櫃的很看重他,有意提拔他當二掌櫃。”春兒與有榮焉的道。
  “他的人緣想必很好。”
  “是啊,他自幼嘴甜,很會說話,要不,鋪子的活兒對將軍府的家生子來說可是香餑餑,人人搶破頭,掌櫃卻挑中他。”
  “他的大名?”
  “良生。”
  徐華鍈取來裝了銀子的匣子,拿出十兩給春兒,“這個給你哥哥。”
  春兒嚇了一跳,連忙搖頭道:“姑娘,這可使不得……”
  “收下,打探消息可是很花銀子的。”
  春兒一臉困惑,顯然不明白。
  “你想想看,你哥哥打聽消息,難道不應該請人家吃盞茶喝個酒嗎?請個幾次,有了關係,想要問什麼話就容易多了。”
  春兒這才明白過來,“我怎麼忘了?每次姑娘將糕點分給我們,我就會分給桂兒,順道跟桂兒閒聊打探榮國公府的事情。”
  徐華鍈略微一想,道:“打掃院子的小丫鬟?”
  春兒不可思議的道:“是,姑娘竟然記得桂兒!”
  “每天見到的人,若是不記得,豈不是令人傷心?”她可不是只會搗鼓香料,她也很用心觀察身邊的人,若是真有人要算計她,勢必會在她身邊安插釘子,她必須將人家安插的釘子一一拔出來。“好啦,明日一早就去找你哥哥,告訴他,我做事有個規矩,不急,務必要仔細謹慎,還有,事成之後我有重賞。”
  春兒點點頭,將銀子收進荷包裡。
  徐華鍈又鑽回香料裡,努力朝著成為小富婆之路前進。
  “那日突然來了很多姑娘,而長公府帶去伺候的丫鬟婆子不多,賞花會又匆匆結束,她們連哪一位是哪家姑娘都不清楚,根本無法確認那位姑娘的身份。”
  聞言,趙珵握在手中的黑子久久不落。雖說不急,但他一直在等候消息,沒想到竟是出乎意料……直至此刻,他方知自個兒有多想知道她是誰。
  見狀,玄鳴提議道:“爺,要不要青淩暗中上各府查探?”
  回過神來,趙珵放下手中的黑子,搖頭道:“不必了。”
  玄鳴不解的問道:“那日長公主明明只邀了榮國公府的女眷賞花,為何京中大半的貴女都來了?”
  趙珵無奈一笑,“你還看不出來這是子清的把戲嗎?”
  玄鳴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就是個不省心的,沒有熱鬧可瞧會悶壞他。”
  “爺既然知道紀世子的不良嗜好,為何還邀他來挑花林?”
  是啊,他太瞭解子清了,深知子清從來不是一個安分的人,可是他並未警告子清莫要亂來,也許,他也希望子清鬧點什麼,好藉機看清楚那些個姑娘的性子,只是他沒料到子清會搞得雞飛狗跳。
  此時,白曜的聲音傳了進來,“爺,玉香堂的姜掌櫃求見。”
  “請他進來。”趙珵隨即收拾幾案上的棋具,交給玄鳴收好。
  書房的門打開來,姜掌櫃雙手捧著一個匣子走進來,行禮問安後,他將匣子放到幾案上,“爺,今日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來賣方子,我告訴她,此事要請示大掌櫃。”
  趙珵打開匣子,取出香囊放到鼻前,淡雅之中透著一股果香,聞起來舒服。
  “這個方子可以買下來。”
  “對方不想要賣斷方子,想要抽成,每賣一個,抽取一成。”
  略微一想,趙珵猜測道:“她手上是不是還有其他方子?”
  “她確實說手上還有許多方子,不單如此,她對香味之靈敏令人驚奇。若非親眼所見,我絕不相信有這樣的人,她竟然可以正確無誤地說出我們鋪子裡面所有香味的配方。”回想當時的情況,姜掌櫃仍舊感到驚奇,玉香堂的師傅全都甘拜下風,一個小丫頭竟然這樣的本事,這是天賦異稟,而這也是他願意跟她合作的原因,要不,玉香堂可不差她手上的方子。
  目光一沉,趙珵馬上聯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若是指定某一種香料,要她以這種香料制出賣錢的香粉或香丸,她有這個本事?”
  姜掌櫃為趙珵辦事,當然知道他最在意的事,“我問了,若不是自誇,她確實有這樣的本事,正因如此,我不敢直接拒絕,請爺做出決斷。”
  “你對這位姑娘有何看法?”玉香堂若是一般的香料鋪子,多一個合夥人倒是無妨,可是玉香堂牽扯的關係太大了,不能隨意讓人入局。
  “若是從衣著首飾來看,她像是普通的官宦之家,可是言行舉止大氣非凡,有幾分長公主的味道。”
  趙珵微微挑起眉,“她不願意坦白身份?”
  “這位姑娘說話直白,若是不願意合作,何必知道身份?”
  趙珵同意的點點頭,又問:“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沒有合作,我們無從探知她的深淺,爺也說了,巴蜀一地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若她真有本事,將會是我們進入巴蜀最大的助力。”
  趙珵若有所思的將香囊再一次放到鼻前,半晌,他疑惑的問:“她不怕鋪子謊稱賣量?”
  “她仔細查過玉香堂,玉香堂信用極好,絕對不會貪這種小錢,再說了,做生意講究誠信,雙方還沒合作就心生猜忌,關係無法長久。”姜掌櫃一想到她當時的眼神,仿佛在說若是連這點小錢都要詐她,玉香堂也沒前途了,不由得一笑。
  “她很聰明。”
  姜掌櫃非常贊同,“她還說了,她能帶給玉香堂的利益是長長久久,玉香堂不至於為了一點小利得罪她。”
  “她對自個兒倒是很有信心。”
  聞言,姜掌櫃忍不住噗哧一笑,“是啊,她還誇口玉香堂與她合作是撿到寶了。”
  “她是寶嗎?”趙珵對此人生出了好奇心。
  “我還真覺得她是個寶,玉香當的師傅全不及她對香味的敏銳。”
  “好,那就跟她合作,不過不急,先探清楚她的深淺,確定是否真有本事,再決定是否讓她入局。她可有說何時會再上門?”
  “我允諾十日後給她答覆。”
  “簽了合同之後立刻回報我。”
  姜掌櫃應聲行禮離開。
  “爺,十日後要不要我直接去會一會那位姑娘?”玄鳴興致勃勃的問道。
  巴蜀一地的事遲遲沒有進展,爺為此可是苦惱極了,如今有個突破僵局的人物出現,這如何不教人興奮呢?不過,就怕嘴上說得天花亂墜,本事不到一半。
  “你不必多事,確定對方的身份之後,姜掌櫃自會判斷。”
  “我還真好奇這位姑娘,只有十三、四歲,竟然如此狂妄。”
  “說不定她真有這個本事。”
  “最好如此,這樣巴蜀的事也能進行了。”玄鳴突然想起一事,又道:“爺,青淩說最近京裡出現許多吳國商賈,其中還有大商賈。”
  趙珵陷入沉思。雖然大樑和吳國常有戰爭,但都是小打小鬧,雙方沒有簽定和平協議,但也沒有真正宣戰,逐利的商賈還是互有往來,可是去年皇上派威武將軍前去嶺南,便是做好隨時要跟國吳開戰的準備,皇上有意藉此逼吳國提出議和,可是吳國顯然沒有這樣的打算,除了邊界的都城,吳國的商賈幾乎不再進入大樑的重要城鎮,尤其是皇城,即使有人冒險來做生意,也是長期靠這條路吃飯的小商賈。
  “青淩暗中盯著了,若有異常,必會立刻呈報。”
  趙珵搖了搖頭,“這倒不必,他們膽敢在京中走動,就不怕別人盯著。”
  “兩軍眼看就要開戰了,他們竟敢上門,若說沒鬼,我實在不相信。”
  “這事確實大有文章,明日一早我會將此事上報皇上,交由皇上定奪。”他的人身手再好,卻沒有錦衣衛打探消息的本領,若他們來此真有其他目的,也只有錦衣衛能夠挖掘出來。
  等待的日子最令人心煩了,徐華鍈打算找一件極其費神的事兒來轉移注意力,於是她循著原主那日遭難的路線走了一遍,想看看能否找出什麼線索,但她並未到了出事的花園就停住,而是繼續往下走,因為那日原主很可能另有目的,是因為花園發生的意外才被迫暫停腳步。
  雖然很想找出有用的線索,但她也知道不容易,沒想到另有收穫,讓她發現一間很大的花房,琳琅滿目的花草,這無疑是她研發的大資本。
  “春兒,你知道這兒有間花房嗎?”她們在榮國公府住了半年多,而原主的記憶完全沒有這兒的痕跡,這說明什麼?原主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嗎?
  春兒搖了搖頭,“若知道這兒有間大花房,我早就告訴姑娘了,姑娘肯定日日拉著我往這兒跑。”
  徐華鍈微微挑起眉,“你如何知道我會日日拉著你往這兒跑?”
  “為了將秋爽閣弄成一間花房,姑娘不怕辛苦,三天兩頭拉著我和夏兒去花市尋花,若知道榮國公府有可以媲美花市的現成花房,直接來這兒不就好了?”春兒沒好氣的撇了撇嘴,“既然榮國公府有這麼一間大花房,為何不告訴姑娘呢?”
  徐華鍈不在意的冷冷一笑,“我只是個外來的人,人家為何要告訴我?”
  春兒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我不喜歡榮國公府,這兒太冷淡了。”
  “我們又不是要在這兒待上一輩子。”
  不過,如同春兒所言,得知有這麼一間大花房,接下來徐華鍈日日拉著她往這兒跑,然後,她就被堵住了。
  “鍈妹妹,你的病都好了嗎?這些日子我一直想去看你,可是晉陽的舅舅和表哥來了,娘要我陪著表哥,我只好讓妹妹代我去看你,還送了九連環給你解悶。”雲澤簫沒想到今日能逮到徐華鍈,兩眼閃閃發亮,像是一匹見到獵物的餓狼。
  徐華鍈見了不由得皺眉,努力搜尋關於此人的記憶,可是只有排斥、厭惡,其他一片空白,她正想開口問他是哪位,就發現春兒不動聲色地來到她前面,將她護在身後,看樣子,此人有騷擾她的不良紀錄,唉,為何表哥調戲表妹這種爛戲碼總會上演?
  “大公子,我家姑娘身子才剛好,不能在這兒久待,可以請您讓開嗎?”春兒可說是如臨大敵。
  雲澤簫對春兒視而不見,自顧自的對著徐華鍈又道:“我給鍈妹妹買了幾本遊記,明日請妹妹送過去給鍈妹妹。”
  “多謝表哥,我自個兒有銀子買遊記。”徐華鍈自認為對付得了眼前這個人,她稍稍推開春兒。
  春兒轉頭瞧了她一眼,見她臉上沒有懼色,安心了。
  “不過是幾本遊記,鍈妹妹怎麼與我如此見外?”雲澤簫心急的上前一步,春兒立即拉著徐華鍈向後退一步。
  “我不是不足七歲的小娃兒,不宜收受外男的東西。”
  “不過是幾本遊記……”
  “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是表哥送的,我都不宜接受,不是嗎?”
  “鍈妹妹是不是還在跟我生氣?”
  “我為何要跟表哥生氣?”
  “因為我送鍈妹妹一隻八哥,我娘發了一頓脾氣。”
  八哥……她倒是有一點印象,一隻吵死人的鳥,不過,她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對不起,表哥也知道我撞壞了腦子,什麼都忘了。”
  雲澤簫瞬間蔫了,“所以你也忘了我?”
  “是啊,若非春兒喊你大公子,我還不知道你是大表哥。”
  “……你騙我。”
  他不相信的搖著頭,走上前,伸手想抓徐華鍈,春兒隨即跳出來擋在前頭,他見了很火大,用力推開春兒,春兒一時沒當心,跌坐在地上,這會兒換徐華鍈發火了,一拳揮過去,他頓時成了單眼熊貓。
  “我警告你,以後離我和我的丫鬟遠一點,否則下次就教你??過肩摔的滋味!”徐華鍈不屑的看了目瞪口呆的雲澤簫一眼,拉起春兒走人。
  回到秋爽閣,徐華鍈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太爽了……咦?為何有一種終於出了一口怨氣的感覺?原主是不是受了他很多鳥氣?
  見春兒還嚇傻的回不了神,徐華鍈趕緊斂住笑聲,溫柔的輕拍她的臉頰,“怎麼了,嚇壞了嗎?有沒有摔疼?”
  大大吐了一口氣,春兒深感佩服,但又心有餘悸,“姑娘好威風,可是姑娘揍了大公子一拳,會不會被責罰?”
  徐華鍈不以為然的道:“若是這麼丟臉的事他敢說出去,我也服了他。”
  春兒張開嘴巴又閉上,這會兒擔心也無濟於事,打都打了。
  徐華鍈的神情轉為嚴肅,“我問你,大表哥的事是不是榮國公府的人都知道?”
  提起此事,春兒就忿忿不平,“其實,榮國公府的表少爺對姑娘都很好,不過大公子最為慇勤,擔心姑娘掛念將軍和兩位哥哥,特地為姑娘尋了一隻會說話的八哥解悶,後來這事鬧到國公夫人那兒,國公夫人明裡暗裡告誡姑娘,過不久國公爺就要給大公子請封世子,唯有皇親國戚配得上大公子。”
  “那日在德安堂,大舅母還說誰娶到我是福氣,原來是騙人的。”難怪大舅母說得很心虛,還下意識看了外祖母一眼,不過,大舅母既然擔心大表哥對她動了心思,為何還要說這種話?
  “剛來到榮國公府的時候,國公夫人待姑娘極好,後來鬧出八哥的事,國公夫人對姑娘才變得很冷淡,不過姑娘撞了腦子之後,國公夫人對姑娘又變好了。”
  人的態度轉變絕不可能沒有理由,第一次的轉變,大舅母顯然認為大表哥看上她,那麼第二次的轉變呢?若說大表哥看上她,大舅母就對她動了殺機,這未免太小題大作了,也沒有這個必要。
  不過,她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原主不願意踏出院子,很可能是為了避開這位大表哥,而那日出院子的目的地應該是花房,至於她為何在那個時間點得知花房的存在,當然是有人刻意丟出來的誘餌,原主為了尋花去了花房,沒想到卻踏上死亡之路……
  “春兒,有沒有法子搭上長房的丫鬟或婆子?”
  怔愣了下,春兒很快就反應過來,“我們院子的桂兒與致遠堂的桃花是同鄉。”
  “桃花?”
  “桃花是三等丫鬟,雖然在國公夫人面前說不上話,但人緣極好,與致遠堂的丫鬟、婆子關係都很好。”
  “以後你好好結交桂兒,將來我應該會從榮國公府出嫁,除了你和夏兒,外祖母肯定會從榮國公府挑丫鬟隨我出嫁,我可以提拔她。我不需要她刻意打探長房的事,只需要她聽到什麼說什麼,別教我們完全不知道府裡發生什麼事,明白嗎?”
  春兒用力點點頭,“我懂。”
  若非今日一鬧,她還沒意識到自個兒跟個聾子似的,生活在這裡,卻什麼都不知道。往後,她不但要知道長房的動靜,也要在外祖母的院子找到合作的對象,而這事只能讓秦嬤嬤出面。雖然秦嬤嬤不是從榮國公府出來的,但是是她的奶嬤嬤,自幼常常隨著母親帶她回榮國公府,秦嬤嬤與德安堂的婆子多多少少有點交情,她們不會刻意防著秦嬤嬤,只要秦嬤嬤有心,閒扯幾句也能探到消息。
  不過,她這個外來人想在榮國公府打探各房的消息,終究不容易。
  徐華鍈覺得好像中了頭獎,她的生意不但談成了,而且分紅從原先的一成提到兩成!
  “姜掌櫃應該不會尋我開心吧,你們大掌櫃真的要給我兩成?”徐華鍈緊盯著姜掌櫃的表情。她不敢自詡閱人本領精准,但也辨別得出來對方是否有誠意。
  雖然爺說不急,先探清楚她的深淺,確定是否真有本事,再讓她入局,但是這個姑娘很聰明,若跟她玩心機,會不會弄巧成拙?
  念頭一轉,姜掌櫃爽快地做出決定,以誠相待,“不瞞姑娘,大掌櫃看上的是姑娘的本事,按著我們提供的香料,配出全新的香丸或香粉的方子。”
  略一品味,徐華鍈便明白其中的含意,“你們要我使用的香料很稀少?”
  姜掌櫃避重就輕的道:“京城有十幾間香粉或香丸的鋪子,只要哪間鋪子推出一款新的香味,大受歡迎,三、四個月左右,其他鋪子也能推出相近的香味,而這都是因為使用的香料太過普通了。”
  她點點頭道:“香料稀少,其他香粉、香丸的鋪子想要配出相似的香味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雖然玉香堂不是京城最大的香料鋪子,但絕對是最獨特的,我們大掌櫃不喜歡跟人家一樣。所以,我們的商隊會翻山越嶺深入北方燕國,遠赴西夷、吳國,目的就是想尋少稀有的香料,配出他人無法模仿的香味。”
  “我與你們大掌櫃英雄所見略同,我也不喜歡跟人家一樣,可惜,這世上的人就喜歡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走……不好意思,我說話比較直白。”大家閨秀老是口無遮攔實在不好,可她這張嘴巴的約束力就是如此薄弱。
  “我喜歡爽快之人,姑娘如此甚好……對了,還不知如何稱呼姑娘?”
  “合作之前,我覺得有必要先跟姜掌櫃達成某個協定。”
  “姑娘請說。”
  “我們合作之事務必保密。”
  姜掌櫃很爽快的點頭道:“這是當然,玉香堂撿到寶,當然不願意別人來搶。”
  徐華鍈回以驕傲的一笑,“姜掌櫃知道就好。”
  “姑娘天賦異稟,能得姑娘青睞,是玉香堂的福氣。”
  徐華鍈越看姜掌櫃越滿意,這是真正的生意人,很會拍馬屁,但拍得很誠懇,令人聽得渾身舒暢。
  “威武將軍府徐氏。”徐華鍈轉身取過春兒手中的藍色包袱放在案上,打開來,是一個長形匣子,匣子裡面放著三張方子和三個分別用白色帕子包裹的香囊。“這三個方子適合用隨身配戴、塗抹的香粉,下次我會另外提供三個適合用薰香的方子。”
  姜掌櫃一一聞了香囊的味道,極其滿意的笑道:“這三個方子我都要了。”
  “雖然我一次給三個方子,但玉香堂最好不要一次推出來。”
  姜掌櫃好奇的挑眉,“這是為何?”
  “每隔一段日子推出一款新的香味更能引人注意。”這世上當然也有對某種香味執著到底的人,但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喜新厭舊,如同人的心情總有起伏,若非如此,她會覺得這樣的人不是太冷漠就是太理智,簡單來說,就是生活得很沒滋味。
  姜掌櫃看著徐華鍈的目光變了,“徐姑娘很懂得做買賣。”
  “這個道理很簡單,一般人喜歡追求新鮮的玩意兒,新鮮自然能帶來話題。”
  “請徐姑娘稍待,我這就給徐姑娘立一份合同。”姜掌櫃隨即退出廂房。
  “姑娘,玉香堂真的要跟你合作嗎?”春兒覺得好像在作夢。
  “是啊,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銀子未入荷包之前,皆是虛的。”面對黃白之物,她可是一個很實際的人。
  “玉香堂很講信用,不會騙人吧?”這不就是姑娘選了玉香堂合作的原因嗎?
  “我不是說玉香堂騙人,而是我的方子是否有銷路,這很難說。”
  “無論香粉還是香丸,玉香堂每推出一種新的香味都會大受歡迎。”
  徐華鍈精神一振,“真的嗎?”
  “真的,玉香堂的香粉和香丸比其他香料鋪子還貴,但也因為如此,這兒賣的香粉、香丸更令京中貴女信服。”
  徐華鍈冷笑撇嘴道:“貴女愛面子,往往是誰家出品的更重於品質。”
  “我見過玉香堂的香粉,質地細緻,抹在臉上可漂亮了。”
  見到春兒羡慕得兩眼閃閃發亮,徐華鍈慷慨的道:“待會兒給你和夏兒各買一盒。”
  春兒連忙搖頭道:“使不得,我們丫鬟哪用得起如此昂貴的香粉。”
  “丫鬟又如何?又不是偷的搶的,為何用不得?”
  “徐姑娘說得好!”姜掌櫃笑咪咪的踅了回來,不僅帶來合同,也帶了一匣子的香粉,還有一張四百八十兩的銀票,外加二十兩的碎銀。為了證明玉香堂的誠意,我們預付五百兩貨款。”
  人家如此大方,徐華鍈自然誠意相待,“若有我能效勞之處,姜掌櫃儘管開口。”
  姜掌櫃欣然接受,兩人簽下合同,成了合作夥伴。
  略一品味,徐華鍈便明白其中的含意,“你們要我使用的香料很稀少?”
  姜掌櫃避重就輕的道:“京城有十幾間香粉或香丸的鋪子,只要哪間鋪子推出一款新的香味,大受歡迎,三、四個月左右,其他鋪子也能推出相近的香味,而這都是因為使用的香料太過普通了。”
  她點點頭道:“香料稀少,其他香粉、香丸的鋪子想要配出相似的香味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雖然玉香堂不是京城最大的香料鋪子,但絕對是最獨特的,我們大掌櫃不喜歡跟人家一樣。所以,我們的商隊會翻山越嶺深入北方燕國,遠赴西夷、吳國,目的就是想尋少稀有的香料,配出他人無法模仿的香味。”
  “我與你們大掌櫃英雄所見略同,我也不喜歡跟人家一樣,可惜,這世上的人就喜歡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走……不好意思,我說話比較直白。”大家閨秀老是口無遮攔實在不好,可她這張嘴巴的約束力就是如此薄弱。
  “我喜歡爽快之人,姑娘如此甚好……對了,還不知如何稱呼姑娘?”
  “合作之前,我覺得有必要先跟姜掌櫃達成某個協定。”
  “姑娘請說。”
  “我們合作之事務必保密。”
  姜掌櫃很爽快的點頭道:“這是當然,玉香堂撿到寶,當然不願意別人來搶。”
  徐華鍈回以驕傲的一笑,“姜掌櫃知道就好。”
  “姑娘天賦異稟,能得姑娘青睞,是玉香堂的福氣。”
  徐華鍈越看姜掌櫃越滿意,這是真正的生意人,很會拍馬屁,但拍得很誠懇,令人聽得渾身舒暢。
  “威武將軍府徐氏。”徐華鍈轉身取過春兒手中的藍色包袱放在案上,打開來,是一個長形匣子,匣子裡面放著三張方子和三個分別用白色帕子包裹的香囊。“這三個方子適合用隨身配戴、塗抹的香粉,下次我會另外提供三個適合用薰香的方子。”
  姜掌櫃一一聞了香囊的味道,極其滿意的笑道:“這三個方子我都要了。”
  “雖然我一次給三個方子,但玉香堂最好不要一次推出來。”
  姜掌櫃好奇的挑眉,“這是為何?”
  “每隔一段日子推出一款新的香味更能引人注意。”這世上當然也有對某種香味執著到底的人,但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喜新厭舊,如同人的心情總有起伏,若非如此,她會覺得這樣的人不是太冷漠就是太理智,簡單來說,就是生活得很沒滋味。
  姜掌櫃看著徐華鍈的目光變了,“徐姑娘很懂得做買賣。”
  “這個道理很簡單,一般人喜歡追求新鮮的玩意兒,新鮮自然能帶來話題。”
  “請徐姑娘稍待,我這就給徐姑娘立一份合同。”姜掌櫃隨即退出廂房。
  “姑娘,玉香堂真的要跟你合作嗎?”春兒覺得好像在作夢。
  “是啊,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銀子未入荷包之前,皆是虛的。”面對黃白之物,她可是一個很實際的人。
  “玉香堂很講信用,不會騙人吧?”這不就是姑娘選了玉香堂合作的原因嗎?
  “我不是說玉香堂騙人,而是我的方子是否有銷路,這很難說。”
  “無論香粉還是香丸,玉香堂每推出一種新的香味都會大受歡迎。”
  徐華鍈精神一振,“真的嗎?”
  “真的,玉香堂的香粉和香丸比其他香料鋪子還貴,但也因為如此,這兒賣的香粉、香丸更令京中貴女信服。”
  徐華鍈冷笑撇嘴道:“貴女愛面子,往往是誰家出品的更重於品質。”
  “我見過玉香堂的香粉,質地細緻,抹在臉上可漂亮了。”
  見到春兒羡慕得兩眼閃閃發亮,徐華鍈慷慨的道:“待會兒給你和夏兒各買一盒。”
  春兒連忙搖頭道:“使不得,我們丫鬟哪用得起如此昂貴的香粉。”
  “丫鬟又如何?又不是偷的搶的,為何用不得?”
  “徐姑娘說得好!”姜掌櫃笑咪咪的踅了回來,不僅帶來合同,也帶了一匣子的香粉,還有一張四百八十兩的銀票,外加二十兩的碎銀。為了證明玉香堂的誠意,我們預付五百兩貨款。”
  人家如此大方,徐華鍈自然誠意相待,“若有我能效勞之處,姜掌櫃儘管開口。”
  姜掌櫃欣然接受,兩人簽下合同,成了合作夥伴。
  一個時辰後,姜掌櫃的消息就遞進襄陽候府,一同捎來的還有徐華鍈備下的樣品。
  許久,趙珵只能靜靜看著幾案上的匣子,萬萬沒想到兜售香料方子的姑娘竟是威武將軍府的姑娘,也就是外祖母挑中的外孫媳婦。
  他承認自個兒對她很好奇,養在閨閣的千金之軀懂得琴棋書畫,慬得女紅,甚至懂得管家,但她們不懂商賈,更不屑沾染商賈之氣,即使她們母親手上多多少少都有陪嫁鋪子,必須靠這些鋪子的收入給她們添衣添首飾。可是她,親自上門兜售已經夠令人意外了,她還懂得長久之計,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念頭一閃,趙珵腦海突然浮現桃花林中撂倒猴兒的那位姑娘,她用的是迷香,換言之,她是個用香高手……難道她就是威武將軍府的姑娘?
  見趙珵魂不守舍,玄鳴忍不住道,“爺要不要見一見徐姑娘?”
  半晌,趙珵回過神的搖搖頭,“若是以玉香堂大寶櫃的身份,此時還不是見她的時機。”他與玉香堂的關係極其隱密,若非必要,她還是不知道為宜。
  “不如讓長公主出面,爺以襄陽候世子身份見徐姑娘。”
  “我才說服外祖母別急著定下親事,這會兒又要如何說想見見徐姑娘?”趙珵了搖頭,“外祖母都不清楚玉香堂的事,徐姑娘與玉香堂合作的事更不能說出去。”
  玄鳴搔了搔頭,“這還真是麻煩。”
  “不急,終究會見上面。”這種話只能騙玄鳴,卻騙不了自己。他很想見她一面,想確認她是不是桃花林見到的那位姑娘,只是,如何能順其自然見她一面呢?若是讓姜掌櫃安排,以陌生人的方式巧遇呢?這個主意不好,若是君子,連面都沒見到就避開了,除非他想當登徒子盯著她瞧,再說了,若她戴著帷帽,他也沒法子瞧清楚……
  “爺,安國公世子來了。”白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玄鳴機靈的將幾案上的匣子收起來,擺上棋具,趙珵轉眼就下了幾枚黑白棋。
  過了一會兒,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來,紀晏堂風風火火的走進來。
  “明曄,你要救我,要不,我們還沒上場,就已經輸了。”紀晏堂可憐兮兮地撲向趙珵,若非玄鳴伸手攔截,他已經掛在趙珵身上了。
  玄鳴不著痕跡的將紀晏堂塞到幾案的另一邊坐下。
  趙珵很快就反應過來:“擊鞠大賽?”
  “對啊,我們已經連輸三年了,皇上說了,若是下個月的比賽再輸,就將我們送去讓親衛軍訓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親衛軍最痛恨權貴子弟了,他們不藉機整死我們,除非天下紅雨。”紀晏堂不愧是演技派的,越說越淒慘,好像他已經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氣。
  “雖然我在神機營,但是跟親衛軍一樣屬於禁軍。”言下之意,他要參加擊鞠大賽,也應該加入親衛軍,怎麼可以站在權貴子弟這一邊呢?
  “雖然同屬禁軍,但神機營和親衛軍是兩派人馬,你不加入親衛軍,沒有任何異議,而你是權貴子弟,你加入我們是天經地義,也不會有任何異議。”紀晏堂可是仔細琢磨過趙珵的歸屬問題。
  “你確定?”皇上可沒將他當成權貴子弟。
  “當然,誰敢說你不是權貴子弟?”
  這一點趙埕倒是同意:“我確實是權貴子弟。”
  “所以啊,你加入我們,勝利一定屬於我們權貴子弟的。”紀晏堂兩眼閃著崇拜的光芒,明曄能給四皇子和五皇子當武藝師父,不單因為他壓得住兩位皇子,更重要的是他與馬兒融為一體的騎術,連皇上看了都目不轉睛。
  趙珵很務實的潑他冷水,“擊鞠比賽可不是單靠一個人,親衛軍全都是上上之選,可是權貴子弟最看重的是身份。”
  “我們權貴子弟也都是自小習武擊鞠長大,只是誰也不服誰,不像親衛軍,上下分得可清楚,誰是頭,一句話,其他人可不敢有意見。”
  “既然知道情況,我出場也沒用。”
  “我們誰也不服誰,但服你啊。”
  趙珵不以為然的道:“我豈有這麼大的本事?”
  “你是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師父,單是這一點,你說話就比我們有份量,更別說你上頭還有一個長公主,誰敢惹惱長公主。”
  趙珵還是不為所動,“他們只是迫於無奈服從我,並非出於真心,若無法同心對外,絕不是親衛軍的對手。”
  “我們是真的服你,絕不是迫於無奈。”為了證明白個兒所言屬實,紀晏堂還舉起手發誓,“皇上最看重神機營和親衛軍,而我們這些權貴子弟之中,只有你進得了神機營,單是這一點,誰也不敢在你面前逞威風。”
  略一思忖,趙珵點頭了,可是醜話說在前頭,“除非明日起,你們日日接受操練,否則你們連贏過親衛軍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道理我還懂,沒有日日操練,無法培養默契,當然不容易贏得了日日混在一起的親衛軍。”
  “另外,這事還要是皇上點頭同意。”
  “什麼?”
  “我可是要進神機營當差的,若沒有皇上同意,如何分出時間給你們操練?”
  紀晏堂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皇上恨不得將權貴子弟交給親衛軍調教,如何會同意你幫我們操練?”
  “你以為權貴子弟丟臉,皇上就高興嗎?你可別忘了,平日圍在皇子身邊打轉的可都是權貴子弟。”皇上希望每個兒子都很優秀,若是兒子身邊老是圍著一群飯桶,兒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頓了一下,紀晏堂就想明白了,“難道皇上放話要將權貴子弟交給親衛軍調教,目的是要刺激我們奮力一搏?”
  “皇上確有此意,但是君無戲言,權貴子弟太丟臉了,皇上總要管教。”
  紀晏堂沒好氣的撇喘,“皇上就是偏心,瞧不順眼的,管教起來毫不手軟。”
  “你應該感到可喜可賀,至少皇上還願意管教。”
  皇上真要有心管教,挑個有身份一點的不行嗎?紀晏堂擺了擺手,懶得爭辯,既然目的達到了,還是趕緊拍拍屁股走人,“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其他人,明日未時我們就在校場等你,神機營沒事就快點過來。”
  紀晏堂一離開,趙埕也起身道:“我們去打鐵鋪一趟。”
  玄鳴不解的問:“爺怎麼突然要去打鐵鋪?”
  “四皇子生辰到了,我這個師父總要給他準備生辰禮。”
  打鐵鋪?生辰禮?玄鳴清了清噪子道:“爺不能換其他的生辰禮嗎?”
  “一視同仁很好。””趙珵大步走出書房。
  也是,至少是爺親手打造的,很有誠意,但玄鳴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這才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雖然是榮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但是在婆母面前,榮國公夫人姚氏不自覺就會變得很卑微,她自我安慰這是對婆母的敬畏,其實內心很明白,這是因為她雖然寄在嫡母名下,但終究是個庶出的。
  按理,她一個庶女不可能嫁入國公府當正室,可是夫君看上她,公爹也看上姚家一門三個進士,便允了這門親事,但婆母始終覺得她配不上夫君,但又不能反抗公爹,只能處處與她過不去,久而久之,她在婆母面前總會不自覺的抬不起頭來,即使夫君已經承爵,而她成了國公夫人,依舊如此。
  “你說什麼?”雲老夫人微蹙著眉,看著姚氏的目光帶著銳利。
  “逸哥兒是個出色的孩子,博學多聞,性情沉穩,這不是母親說的嗎?若將鍈姐兒許配紿逸哥兒,母親應該可以放心吧。”姚氏真是委屈極了,逸哥兒是姚家最優秀的孩子,今年秋闈過了,就是舉人了,可是為了讓婆母同意這門親事,她竟然如此低聲下氣,況且這門親事根本是鍈姐兒高攀了。
  “逸哥兒很好,但鍈丫頭的親事我已經看好了。”
  姚氏的唇角掠過抹諷刺的笑意,“長公主至今沒有消息,這門親事看是不成了,母親還是早早為鍈姐兒另尋親事。”
  “那日亂成一團,長公主如今連鍈丫頭的性子都還沒搞清楚。”
  “若是如此,長公主也該請我們過府賞花,可是至今毫無動靜,這足以說明她對這門親事心存遲疑,再說了,襄陽候府是權貴中的權貴,鍈姐兒又早早沒有娘親在身邊教導,襄陽候府真能接受鍈姐兒這樣的媳婦成為當家主母嗎?”
  雲老夫人的目光轉為冷漠,“鍈丫頭如今有我教導,她絕對能勝任當家主母,再說了,榮月郡主也不是你,不會連鍈頭的好都看不出來。”
  姚氏的臉色微微一變,“母親,媳婦不是挑剔鍈姐兒……”
  雲老夫人冷哼一聲,“你不是挑剔鍈丫頭,為何沒想過將她留在榮國公府?”
  姚氏很不服氣,“媳婦想給澤哥兒挑個更好的媳婦,這有何不對?澤哥兒將來要承爵,他的夫人縱使沒有八面玲瓏的手段,也不能是個木頭人。”
  雲老夫人的臉都綠了,“你以為我眼瞎心盲嗎?若非幾個丫頭合著排擠鍈丫頭,鍈丫頭會成日將自個兒關在秋爽閣嗎?”
  姚氏兩眼立即湧上委屈的淚水,“媳婦知道母親疼愛鍈姐兒,但也不能如此冤枉媳婦,媳婦可是仔細交代過長房幾個丫頭,鍈姐兒是她們姑母唯一留下來的女兒,我們要好好待她,馨姐兒甚至三天兩頭就去一趟秋爽閣,可是鍈姐兒眼中只有那些花花草草,老是教馨姐兒拿熱臉貼她的冷屁股,這幾次下來,人的心也寒了。”
  若是徐華鍈聽見了,肯定要大聲抗議,雲馨蘭每次都挑她最忙碌的時間出現,她又不好請人家等候,便問有沒有重要的事,人家就故作不好意思的表明來得不是時候,然後就走人了,她又不能滿手泥巴在屁股後面追著說:“你別走啊!”
  “鍈丫頭從來不會在我面前如此失禮。”
  “鍈姐兒只當母親是一家人。”
  半晌,雲老夫人輕聲一歎,有些人就是沒見識,她就算說破了嘴皮子,對方也不見得能明白自個兒錯過了珍寶。“沒能將鍈丫頭留在榮國公府,是你的損失。”
  姚氏強忍著哈哈大笑的衝動,故作溫婉的道:“我若是母親,絕不敢對襄陽侯府這門親事抱太大期待,長公主終究不能替襄陽候府作主,錯過逸哥兒這門親事,鍈姐兒很可能只能低嫁,母親最好想清楚。”
  “鍈丫頭的親事不用你費心,我自有打算。”
  既然談不攏,姚氏當然沒必要坐在這兒跟雲老夫人鬧不愉快,隨即起身告退。
  雲老夫人氣得恨不得拿起茶盞扔過去。
  一旁伺候的辛嬤嬤見狀,趕緊安撫道:“老夫人,別生氣,夫人若……”
  “好了,我還不知道她嗎?她一心意想攀高門,可也不想想看,高門真如此好攀嗎?澤哥兒文不文、武不武,真正的高門能看得上他嗎?馨丫頭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惜心思太重了,嫁入高門未必是好事。”雲老夫人越說越沉重。
  “老夫人別想太多了,榮國公府又不是攀不起高門。”
  雲老夫人搖了搖頭,“你不懂,榮國公府當然攀得起高門,可是若沒本事,只能是別人手上的棋子,一個不小心,賠上的是整個榮國公府。”
  辛嬤嬤伺侯雲老夫人有三、四十年了,見過不少權貴在權力鬥爭中垮臺,於是不再糾纏此事,轉而道:“不過,長公主至今沒有消息,襄陽侯底這門親事會不會不成?”
  “不急,長公主最寶貝這個外孫了,不會輕易定下他的親事。”
  “襄陽候世子也確實優秀,莫怪長公主難以下定決心。”
  “沒關係,鍈丫頭再等兩年也不遲。”她還真想將丫頭留在榮國公府,不過,這也要老天爺站在她這一邊。
  回到致遠堂,姚氏隨手拿起幾案上的茶盞往地上一砸,若非怕兒子被徐華鍈勾引,又能藉機讓徐華鍈從襄陽候府這門親事退出去,她還不樂意將這麼好的親事推給華鍈,沒想到卻反過來遭到羞辱!
  丁嬤嬤趕緊讓丫鬟收拾乾淨,重新徹了一盞茶過來,雙手捧到姚氏面前,請她喝口茶消消氣,“夫人別生氣,將來給公子娶個高門大戶的貴女,老夫人就會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榮國公府。”
  “老夫人真是太偏心了,襄陽侯府這麼好的親事,她不是應該先想到自家孫女嗎?難道她就不怕將來襄陽候府發現鍈姐兒不過是妾生……”
  “夫人。”丁嬤嬤急忙打斷姚氏,看了侯在一旁的大鬟蓮心一眼,蓮心立即明白的退了出去。
  “這事絕對不能從夫人口中傳出去,除非夫人要跟老夫人撕破臉。”雖然夫人是國公府的主母,國公府的中饋在夫人手上,可是老夫人出身四大皇商之首,當年嫁進榮國公府可是十裡紅妝,小庫房只怕不幢輛榮國公府的家產,夫人若得罪老夫人,老夫人一怒之下將財產只分給二房和三房,這可就得不償失了。
  姚氏懊惱的輕拍一下自個兒的嘴巴,“我也是氣糊塗了。”
  “在老夫人面前,夫人無論如何都要忍。”
  “我還不夠忍嗎?她就是看我不滿意,只要不合她的心意,她就覺得我蠢我笨。”姚氏越說越委屈。
  比起精明能幹的老夫人,夫人確實蠢了一點、笨了一點,但丁嬤嬤無法實話實說,只好靜默以對。
  “聽說娘摔壞了一個茶盞,是誰惹娘不開心?”雲馨蘭嫋娜輕盈的走進來。
  丁嬤嬤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忙行禮退到房外。
  “除了老夫人,還有誰能惹娘不開心?”姚氏從來不對女兒隱瞞。
  “娘邊何又跟祖母嘔氣了?”雲馨蘭在幾案的另一邊坐下。
  “你以為我喜歡跟她嘔氣嗎?我看襄陽侯府的親事成不了,好心給鍈姐兒尋另一門親事,她不但不領情,還怪我有眼無珠。”姚氏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她也不想想看,鍈姐兒那樣的性子能當宗婦嗎?”
  “襄陽侯府的親事成不了?”
  “長公主至今沒有動靜,這門親事肯定成不了了。”姚氏幸災樂禍的道。
  “祖母不會輕易放棄的。”
  “這樣的好親事,她當然不會輕易放棄,可是鍈姐兒那樣的木頭如何配得上襄陽候世子?長公主如此刁鑽的人會看上鍈姐兒,那是天下紅雨。”
  雲馨蘭還真希望徐華鍈是個木頭。“娘沒發現嗎?自從撞了腦子之後,鍈妹妹變得更活潑,說話也更大膽了。”
  姚氏想起這幾次在德安堂見到徐華鍈的情況,還真的不太一樣,但那又如何?她嗤之以鼻地唇角一勾,搖了搖頭,“她最近確實不再是那副死人樣,可是在我看來,她連進我們榮國公府的資格都沒有,長公主又怎麼會看上她?”
  “娘給鍈妹妹尋了哪戶人家?”
  提起此事,姚氏就很鬱悶,“除了姚家,我還能找誰?”
  “大表哥嗎?”
  “是啊,可惜老夫人根本看不上眼,她還緊盯著襄陽侯府。”姚氏越想越生氣,“老夫人真是太偏心了,我們榮國公府哪個姑娘比不上鍈姐兒?就說你,樣樣都比鍈姐兒出色,若是老夫人選的是你,長公主還會拒絕這門親事嗎?”
  雲馨蘭抿了抿嘴,低聲道:“娘,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若鍈妹妹真的不是姑母的女兒,為何祖母如此寵愛她?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秘密?”
  姚氏搖了搖頭,“此事我也不解,小姑是真心疼愛鍈姐兒,比起文軒他們兩兄弟,她對鍈姐兒更用心。當初無意間聽見這個秘密時,我還以為聽錯了,後來我讓丁嬤嬤藉著跟齊嬤嬤小酌幾杯套話,才確定這是真的。”
  “齊嬤嬤不是專門幫祖母梳頭嗎?”
  “正是因為她,我才相信這是真的。”
  雲馨蘭也相信此事錯不了,不過……“我覺得這事不簡單,娘得想個法子查清楚。”
  姚氏微蹙著眉,“這事有那麼重要嗎?”
  “娘看陳姨娘如何?看大姊姊又如何?”
  雖然陳姨娘是姚氏為了展現大度,從丫鬟裡面抬舉上來的,卻沒想到眼中向來只有她的夫君竟然收了,還跟她生了一個女兒,這對母女從此成了她無法抹去的恥辱。
  “娘明白了嗎?姑母再能容人,也容不了侍妾和庶女,更別說人人都以為姑父對姑母有多癡心專一,鍈妹妹的存在無疑是在打姑母的臉,姑母如何會喜歡她?”
  仔細琢磨一番,姚氏品出其中的味道了,“鍈姐兒的生母只怕不是單純的侍妾,要不,鍈姐兒根本是人家託付給你姑母的。”
  “我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若是他人臨死之前託付姑母,祖母那兒傳出來的不會是庶出,而是托孤。”她倒希望是托孤。理論上,托孤比庶出還不如,托孤是父母雙亡,若父母身份不可告人,甚至會成了父母不詳的孩子,想要說一門好親事很難,而庶出好歹有父有母,更別說父親乃大名鼎鼎的將軍,還是有很多高門願意上門求娶。
  姚氏認同的點點頭,“也是,這兩者差得可遠了。”
  “總之,這事不好查,娘可要當心。”
  “榮國公府可是我掌中饋,藏得再深的秘密,也能教我挖出線索。”
  雲馨蘭的唇角微微上揚,徐華鍈的秘密不但要挖出來,還要她永遠無法抬頭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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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6 00:11: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趙公子人真好】

  若在桃花林撂倒猴兒的就是徐家姑娘,趙珵知曉遲早會見到她,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兩人竟然是在打鐵鋪這樣的地方見到面。
  “師傅,我的馬刀還要刻上這個圖樣。”徐華鍈遞上圖稿,上頭是一位將軍威風凜凜的坐在駿馬上,不過是公仔版的,看起來不難刻,但對打鐵鋪的師來說,這可不是他的專業。
  “姑娘,這可難倒我了,我只會打鐵,不會雕刻。”
  徐華鍈知道這是強人所難,“好吧,你只要幫我打一把馬刀,幾日可以交貨?”
  “最快五日。”
  “好,五日後我來取貨。”徐華鍈將圖稿折好,轉身遞給後面的春兒,交換她手中的另一張圖稿。
  “姑娘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這玩意兒肯定很花銀子,姑娘捨得嗎?”春兒忍不住伸手拉住徐華鍈。雖然不久前有了五百兩的進帳,可姑娘花銀子更是不手軟,昨日又給了她哥哥十兩銀子,哥哥為此還狠誇姑娘大器,真是巾幗不讓鬚眉,以後他要追隨姑娘,但她完全笑不出來,只覺得愁死了。
  “銀子不用只是死物,一點價值都沒有。”徐華鍈從來不是死守銀子的人,再說了,這張圖稿上的東西對她而言比馬刀更重要,而且這才是她今日來打鐵鋪的真正原因,馬刀不過是藉口,畢竟送她們來這兒的車夫不是她的人,無法封他的口,只能藉著父親生辰的名義來這兒。
  “可是姑娘要做的東西好像沒多大的用處。”春兒實在想不明白姑娘為何突然生出這樣的念頭,還有,姑娘又是如何知道怎麼做暗器?若非姑娘一筆一劃當著她面前畫出來,她絕不相信這種東西出自姑娘的手。
  徐華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我不是告訴你絕對不能小看它嗎,平日看似一無是處,但關鍵時候可是救命符。”
  春兒嘴角一抽,這玩意兒真如此了不起嗎?
  “姑娘我做事自有道理。”徐華鍈拉開春兒的手,轉身將圖稿遞給師傅,“師傅瞧瞧,能否做出這樣樣的暗器?”
  “暗器?”師傅看了看,將圖稿還了回去,為難地道:“姑娘,這玩意兒太精緻、太厲害了,我只怕做不來。”
  “難道是我畫得還不夠仔細嗎?”
  “不不不,姑娘畫得很仔細,只是這不單靠我的打鐵技術,裡頭還有機關……”師傅歎了口氣,這是真正的難處。
  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有想到,可是她對這個時代的認知有限,“師傅知道哪兒可以做這樣的暗器嗎?”
  “這個嘛……大概只有宮裡的神機營可以做了。”
  徐華鍈一張臉瞬間垮了下來,“這不就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姑娘,這肯定是老天爺的意思,要你省下銀子。”春兒歡喜的嘀咕道。
  徐華鍈真想拿塊布塞住某人的嘴巴,看不出來她很失望嗎?
  這時,鋪子的夥計走到師傅身邊,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回頭看了在角落的趙珵一眼,接著笑盈盈的看著徐華鍈道:“姑娘,今日你可幸運了,正好遇到趙公子,趙公子對這玩意兒有研究,願意試試能否幫你做出來。”
  徐華鍈愣愣的眨了眨眼。“真的嗎?”
  “是,請姑娘將圖稿給我。”夥計恭敬的道。
  徐華鍈連忙將手中的圖紙遞給一旁的夥計,看著他走過去將圖稿交給趙珵。
  男女有別,徐華鍈沒有試圖窺探站在角落的趙珵,只是靜靜等候,過了一會兒,趙珵走過來。
  哇!真是個美男子!徐華鍈慶倖自個兒的心靈年紀夠成熟,要不然這會兒對著人家流口水多丟臉啊!
  斂住思緒,她連忙行禮道:“趙公子嗎?”
  “是,不知如何稱呼姑娘?”這會兒如此靠近,他發現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精緻嬌小,而這樣的她先是撂倒猴兒,如今還親手繪製暗器……她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姑娘。
  遲疑了一下,徐華鍈回道:“小女徐氏。”
  趙珵頓覺松了一口氣,“徐姑娘,這個暗器我倒是可以試試看。”
  兩眼陡然一亮,徐華鍈激動的道:“趙公子真的可以做出這個暗器?”
  “對,不過可能有所不及,徐姑娘還要嗎?”
  “有所不及?”
  “圖稿上的暗器應該可以連續射擊,這一點我不能確定是否辦得到。”
  “趙公子能夠鼎力相助,我已經很感謝了。”雖然與期待的有一點落差,但總好過連個子都看不見,徐華鍈當然不在意這點瑕疵。
  “我有一事想請教徐姑娘,徐姑娘如何能畫出這樣的暗器?”若非進了神機營,他根本沒機會認識各式各樣的武器,而她不過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姑娘,不但知道這樣的暗器,還畫得如此精細。
  徐華鍈早就料到這張圖稿可能引發的問題,事先準備了答案,“我喜歡看這類的雜書,研究各種有趣的機關,然後我就試著將想像的暗器畫出來。”頓了一下,她不意思的一笑,“果然是憑空想像,趙公子做不出一模一樣的也是人之常情。”
  姑娘喜歡看雜書?春兒困惑的皺眉,為何她不曾看過姑娘看什麼稀奇奇怪的書?
  趙珵認為她並未完全吐實,但威武將軍是個武癡,必然有許多這方面的雜書,她自幼接觸,對這方面有獨到的見解也不奇怪。
  “徐姑娘想像出來的暗器只有這麼一種嗎?”
  “目前只有這一種,趙公子對暗器有興趣?”
  “我在神機營當差,對各種武器都很感興趣。”
  “原來如此,若我還想到其他暗器,我再畫給你。”
  “好,我在此先謝謝徐姑娘費心。”趙珵拱手行禮,“對了,我會雕刻,我可以幫徐姑娘在馬刀上雕刻圖樣。”
  “這是真的嗎?”徐華鍈沒等他回答,急忙轉身向春兒要回先前那張圖稿,遞給他,“這是我要刻在馬刀上的圖樣。”
  趙珵低頭看著圖稿,半響才找到聲音,“這個圖樣真是有趣。”
  “這個圖樣本來就是講究趣味,若是趙公子喜歡,我也可以給趙公子畫一張。”
  “姑娘。”春兒趕緊從後面一拉。
  徐華鍈不解地回頭看她。“怎麼了?”
  春兒將徐華鍈拉到一旁,低聲提醒道:“姑娘的畫作不能給外人,尤其是外男。”
  徐華鍈呐呐的道:“這稱不上畫作,只能稱之塗鴉!”
  “凡出自姑娘之手,實不宜給外男。”最近春兒有很深的無力感,姑娘根本沒有名門閨秀的自覺,行事作風似鄉野姑娘一樣率性隨意,只有在長輩面前知道收斂,這種時侯,她倒是很懷念以前那個總是悶不吭聲的姑娘。
  徐華鍈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有必要如此嚴厲嗎?但她知曉古代規矩多,只好安安分分的回到趙珵面前道:“對不起,我不便親自為趙公子畫一張,但可以請我的丫鬟給趙公子描一張,但就怕她描不出原來的味道,你看不上眼,還是算了。”
  趙珵還沒反應討來,有人便忍俊不禁的噗嗤笑了,春兒則是直接用雙手掩面。
  徐華鍈無辜的眨了眨眼,“我可有說錯話?”
  趙珵忍不住嘴角上揚,“沒有,我的侍衛失禮了。”
  主子都這麼說了,這位侍衛,也就是玄鳴,趕緊從角落走出來,恭敬的向徐華鍈行禮,“徐姑娘,在下失禮了。”
  “沒事。”徐華鍈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姑娘,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春兒上前拉了拉徐華鍈的衣袖。雖然眼前這位趙公子看起來很尊貴,但終究是外男。
  點頭表示知道了,徐華鍈大而化之的拱手行禮道:“趙公子,我該走了,若是暗器出來,你可以找四季茶莊的良生,請他遞消息給我。”
  “我會儘快給徐姑娘消息。”
  “告辭了。”徐華鍈趕緊拉著春兒前往馬車停放的地方,上了馬車,她才想起一事,“糟了,我忘了給銀子。”
  半晌,春兒終於找回聲音安慰道:“沒關係,那位趙公子看起來應該不缺銀子。”
  這跟人家缺銀子有關嗎?但徐華鍈轉眼間就將這樣的困惑拋到腦後,忘了都忘了,還能如何?她從來不是揪著某一個細節不放的人,下次道個歉,多給點銀子不就成了嗎?
  雲老夫人可以說是非常體貼?輩的長者,五日一次晨昏定省,若是遇到下雨,或是過冷、過熱,更是免了,不過即便如此,還是經常有人缺席,一會兒這個病了,一會兒那個病了,徐華鍈聽了覺得好笑,榮國公府的水土是不是有問題?
  但是人家病了與她無關,寄人籬下的外人當然要日日來問安,還得為自個兒找一個厚臉皮的理由——蹭飯。要得到別人的寵愛,不可能不付出代價,天下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
  不過,今日是什麼日子,竟然三房的姑娘全到齊了!
  “今日鍈妹妹來得最慢。”雲錦蘭帶著看笑話的口吻道。
  “今日起晚了,來遲了,還望外祖母見諒。”徐華鍈很爽快的承認自個兒的不是。
  外祖母是個聰明人,豈會看不出她們事先約定好了早到,好教她落了一個遲到的名聲,借此指責她對外祖母不恭敬,可是即便落在最後,時間上她可是掐得剛剛好。
  雲錦蘭一僵,這個悶葫蘆竟然如此直白!
  雲老夫人伸手拉過徐華鍈,寵愛的道,“偶爾一日晚起,總比有人偶爾一日早起來得強啊。”
  雲錦蘭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是在說她嗎?
  雲馨蘭微蹙著眉頭,這個雲錦蘭真是個沒腦子的,可惜了一張利嘴。
  徐華鍈識相的笑而不語,不著痕跡的將眾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雲老夫人對幾個孫女有氣,一個個搶著巴結大媳婦,卻不曾想過,大媳婦如此自利自利的人,有好處也不會分給其他兩房。然而,終究是血脈相連,她就是氣她們見識淺薄,也不能不給她們留幾分顏面。再說了,她今日心情很好,一大清早盼來長公主的帖子,這些日子的鬱悶隨之一掃而空。
  “我有個好消息,長公主邀請我們榮國公府的女著一起觀賞今年的擊鞠大賽。”
  姚氏很意外,還以為徐華鍈的親事不成了,沒想到長公主又突然採取行動,但這不是她此刻關心的事。“母親,長公主還有邀請其他府的女眷嗎?”
  “這個我倒沒問,不過能夠收到長公主的邀請,已是極大的榮幸。”雲老夫人的口氣帶著些許的不悅。雖然早知道說出長公主的邀請,幾個媳婦就會一掃死氣沉沉,變得精神抖擻,但是見她們如此現實,還是覺得有一股氣往上沖,她們都怪她偏疼鍈丫頭,卻不曾想過她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偏袒,手指有長短,可她自認為處事公允,因為都是她的家人。
  “這是當然,除了宮裡,也就只有長公主有自個兒的觀賽席。”姚氏是真的很開心,能夠進入長公主的棚子,就等於告訴京中權貴,榮國公府入了長公主的眼,前些日子榮國公府鬧出來的笑話就不會再有人惦記,當然,若是馨姐兒能討得長公主歡心,婆母就別想一手遮天讓徐華鍈得了襄陽候府這門親事。
  老夫人淡然的瞥了她一裡,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國公府裡的每個人都有自個兒的算盤,卻看不透當今皇上最厭惡權貴借姻親串聯在一起,因為他自個兒嘗過這方面的苦頭,為此連最愛的女人都守不住……她無精打采的擺了擺手,“好啦,我累了,你們都回去了,鍈丫頭留下。”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徐華鍈身上,有嫉妒、有不屑、有好奇,但她全都視而不見,不卑不亢的目送她們離開,待她們都出去了,便在雲老老夫人腳邊蹲下,擺出很嚴肅的表情道:“外祖母有什麼話要交代鍈丫頭,鍈丫頭洗耳恭聽。”
  雲老夫人笑了,伸出右手手指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為何認為外祖母有話交代你。”
  “我不像其他表姊妹懂規矩,外祖母當然要持別交代我。”
  聞言,雲老夫人充滿感慨的道:“你是個好孩子。”
  “這是當然,我有記住外詛母的話。”
  雲老夫人忍不住笑出聲,刮了刮她的鼻子,“沒想到你是個促狹鬼。”
  “外祖母笑起來真好看。”
  雲老夫人充滿懷念的將徐華鍈摟進懷裡,“你娘也總是誇我笑起來真好看。”
  “這是實話。”
  半晌,雲老夫人推開徐華鍈,認真的道:“最近乖乖待在府裡別亂跑。”
  “我給爹準備了生辰禮,這幾日我得出門一趟。”雖然她不認為自個兒常常往外跑,但人家出門是詩會之類的閨蜜聚會,而她去的是鋪子,看在有心人眼中,倒顯得她不太安分。
  “這事交給丫鬟就好了,何必自個兒跑一趟呢?”
  “我請人家在上頭雕刻,我必須親自確認。”
  略微,雲老夫人點頭道:“好吧,除了這件事可不能再出門了。”
  徐華鍈點頭應了。
  徐華鍈看得出來雲老夫人真的累了,乖順地點頭起身離開。
  出了德安堂,徐華鍈就迫不及待的問:“春兒,你知道擊鞠大賽嗎?”
  春兒有些錯愕的反問道:“姑娘連擊鞠大賽也忘了?”
  徐華鍈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不重要的事有必要記得如此清楚嗎?”
  春兒點頭表示認同,然後虛心請教,“那姑娘還要知道擊鞠大賽嗎?”
  徐華鍈很想掐人,不想知道,有必要問嗎?
  見她神色不佳,春兒還是識相的主動道來,“擊鞠大賽可說是京城一年一最盛大的武藝競賽,參加的代表分別是權貴子弟和親衛軍,各派十名。權貴子弟這一邊已經連續輸三年了,皇上說了,今年權貴子弟若是再輸了,未來一年每日都得跟親衛軍去校場操練,聽說很多權貴子弟拒絕參加今年的擊鞠大,花樣百出,有人甚至摔馬,不過皇上指名的那幾家,逃不了的還是得挑出子弟參加。”
  “榮國公府沒有嗎?”
  “榮國公府的幾個公子不是在國子監讀書,就是年紀太小了,所以不必派子弟參加。”
  徐華鍈不以為然的撇嘴,在她看來,這根本是皇上沒將榮國公府放在眼裡,或者說,皇上看不起榮國公府,要不,這麼盛大的武藝競賽,身為京城四大權貴之一的榮國公府怎能缺席呢?
  “我聽說今年襄陽侯世子也會參加,情況可能會不一樣。”雖然襄陽候世子離她很遙遠,但提起這位京中貴女最愛的貴公子,她的兩眼還是忍不住閃閃發亮。
  見狀,徐華鍈受不了的搖頭歎氣,但又想到人家只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她就別太計較了。
  “襄陽候世子以前沒參加嗎?”
  “三年以前參加過,那是唯一次權貴子弟贏過親衛軍。”
  “這位襄陽侯世子很有本事嘛。”
  “襄陽候世子可是文武全才。”
  “他肯定是京中貴女眼中的昋餑餑。”
  “這是當然。”
  “難怪聽到長公主邀請,一個個春心蕩漾,襄陽候世子前來向長公主問安,說不定會不小心瞄上某個人,然後從此非卿不娶。”徐華鍈說著,自己忍不住咯咯笑了。
  這樣的戲碼實在太爛了,榮國公府的幾位表姊妹都不長腦子嗎?若是這位襄陽候世子可以在上“戰場”之前,還有心思對某位姑娘一見傾心,這個男人也是個心思不正的。
  “姑娘!”春兒慌張的左右看了看,還好沒人。
  徐華鍈不疾不徐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緊張,人家忙著回去張羅那日穿戴的衣服首飾,沒有閑功夫躲在暗處聽我們這對主僕的壁腳。”
  春兒懊惱的一瞪,“姑娘真愛說笑。”
  徐華鍈雙手一攤,“你不相信就算了。”
  春兒還是趕緊催著徐華鍈回秋爽閣,至少姑娘胡言亂語,她也不用提心吊膽。
  徐華鍈還真是說對了,姚氏帶著雲馨蘭回到致遠堂,便大手筆的給雲馨蘭裁制新衣、添購首飾。
  “那日你要好好表現,無論如何要得到長公主青眼。”姚氏對女兒很有信心,徐華鍈不過是生了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可是其他方面皆遠遠不及馨姐兒,長公主目光如炬,又豈會看不出來兩人的差距?
  雲馨蘭不以為然的冷笑道:“若是祖母執意鍈妹妹,我如何搶得過?”她從來沒將徐華鍈放在眼裡,充其量只是個空有外表、沒有腦子的木頭,可是榮國公府唯一跟長公主有交情的是祖母,未出嫁之前,她們也算得上好姊妹,要不,長公主為何會挑中毫不起眼的徐華鍈。
  姚氏舉起右手食指戳了下女兒的額頭,“說你聰明,這會兒怎麼犯傻了?襄陽候世子的親事,能夠作主的是長公主,可不是老夫人。”
  “若是祖母不能左右長公主,為何執意為鍈妹妹定下這門親事?”
  “在長公主看來,威武將軍府比榮國公府更有實力。”姚氏不想承認雲家子嗣沒有一個出挑的,因為這也包括她的兒子,可是事實上,雲家子嗣文不文、武不武,別說比不上其他權貴,跟威武將軍府更是差遠了。
  “若是如此,長公主即使更滿意我,最後也會選擇鍈妹妹,除非……”雲馨蘭頓了一下,“鍈妹妹不出現。”
  姚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女兒。
  雲馨蘭悶悶地道:“不過,應該不可能,鍈妹妹怎可能不去呢?”
  姚氏意會過來,了然一笑,“病了不就不能去嗎?”
  “我看最近鍈妹妹生氣勃勃,老是往外跑,怎可能生病呢?”雲馨蘭一想到徐華鍈那張紅潤的小臉就渾身不舒服。
  “往外跑……”姚氏的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腦子很快就生出一個念頭,“若是在外面出了事,不得不躺在床上,這不就不能去了嗎?”
  “這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街上來來往往的馬車那麼多,磕著碰著也不是什麼新鮮事,誰教她一個姑娘家不好待在府裡,四處亂跑,出了事,也只能怪她自個兒。”
  “娘可別亂來,鍈妹妹出了事,祖母說不定會將此事算到娘頭上。”
  “這與我有何關係?”
  “娘知道長公主的心思,不願意鍈妹妹給襄陽侯世子,祖母當然會懷疑鍈妹妹出事與娘有關。”
  “我的手可伸不到外頭,老夫人豈能隨隨便便栽到我頭上?”
  雲馨蘭真想歎氣,娘難道不能多用忘腦子嗎?“即使沒有證據,只要袒母對娘起了疑心,鍈妹妹失了襄陽候府這門親事,我們長房也討不了好。”
  仔細一想,姚氏點了點,“這事我得另外找人出手。”
  是啊,唯有不沾手,徐華鍈就是死了,祖母懷疑長房,也莫可奈何,但她還是要盡力規勸,“我覺得這事太冒險了,娘還是算了,就怕鍈妹妹去不成,我們三房人也得跟著遭殃。”
  “老夫人可得罪不起長公主,帖子都收了,鍈姐兒去不成,我們還是要去。好啦,這事你別管,閑著就約你的幾個好姊妹撫琴作詩,博個好名聲,還怕沒有好姻緣嗎?”
  姚氏並非盯著襄陽侯府這門親事,只是甯國公府這門親事沒了,榮國公府成了天大的笑話,若想在甯國公府面前扳回顏面,也唯有靠襄陽候府這樣權貴中的權貴。
  “說起來,這都是四姑娘的錯,若非她不要臉跑去向找武陵侯世子告白,如何會鬧出笑話,還壞了你的好姻緣!”每次提起此事,姚氏就氣得心肝都疼了,甯國公府可是多好的一門親事,賢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遠在皇后之上,將來若生個皇子,繼承皇位,甯國公府就是國舅府了,而榮國公府身為甯國公府的姻親,澤哥兒勢必得到重用……如今這一切成了空談,真是氣死人了。
  雲馨蘭眼中閃過一瞬的不屑,什麼好姻緣,甯國公世子房裡有一堆通房,豈能與襄陽候世子相比?再說了,論實權,甯國公府遠遠還不及襄陽侯府,甯國公世子的本事更是不及襄陽侯世子。
  這國公府這門親事毀了,她不知道有多開心,覺得老天爺站在她這一邊,可惜有徐華鍈擋在她面前,祖母就不會想到她。
  “娘別怪四妹妹,她也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禍事。”雲湘蘭真的很無辜,雖然眾人起哄,她動了心思向武陵侯世子表白,可是最後一刻她又退縮了,後來也不知道從哪兒砸了一顆栗子,害她整個人撲向武陵候世子,表白變成了一場令人難堪的笑話。
  姚氏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她啊,像你三嬸,做事不經腦子。”
  是啊,三房這對母女行事確實很沒腦子,但事情發生後,三嬸對四妹妹沒有一句責備,想方設法護著四妹妹,讓四妹妹成了受害者,她見了好羡慕,換成是她,娘肯定罵得最凶,就擔心她會拖累哥哥。
  思緒一閃而過,雲馨蘭轉而問道:“鍈妹妹的事查得如何?”
  姚氏搖了搖,“嬤嬤邀齊嬤嬤吃酒,齊嬤嬤說她戒酒了。”
  雲馨蘭微蹙著眉頭,“祖母恐怕有所察覺了。”
  “齊嬤嬤絕不會承認自個兒說溜嘴,要不,這會兒她已經去了鄉下的莊子。”
  “她知道太多秘密了,祖母不會輕易送她走。”
  “如今要查清楚此事恐怕不容易。”
  “娘不是說了,中饋在娘手上,只要娘放個風聲,無論是誰的人,只要對娘忠心,娘就會加以重用,相信不久就會有人上門賣消息。”
  姚氏兩眼一亮,再次戳了戳女兒的額頭嗔道:“還是你這丫頭機靈。”
  “不過,娘可別大刺刺的四處放風聲。”
  “放心,丁嬤嬤做事很有分寸,什麼人能收買,什麼人不能收買,她很清楚。”
  雲馨蘭知道不能急,但又恨不得能馬上挖出徐華鍈所有的秘密,無論如何,她要阻止長公主為襄陽侯世子定下徐華鍈。
  看到畫在紙上的東西變成實體,徐華鍈實在太開心了。
  她原本並未抱著太大的期侍,畢竟暗器不是尋常物品,絕大多數的人見都沒見過,因此她畫得格外仔細,以便有興趣或者懂一點的人慢慢琢磨,沒想到這位趙公子七日就做出來了,還做得比她畫的更為精巧。
  “雖然這個暗器只有一次射擊機會,但是相信不久之後,我就可以做出一模一樣的暗器。”趙珵也不由得感到開心,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笑容如此有影響力,也許是她笑得很恣意,不同于一般的姑娘總是故作矜持,明明在笑,卻感受不到發自內心的歡喜。
  “你能做出來我要的暗器已經很厲害了!”
  “這個暗器以精巧取勝,只能近距離射擊。”他考慮她是個姑娘,刻意將暗器做成可以配戴的飾品。
  徐華鍈明白的點點頭,暗器的目的在突擊,製作上當然不能太過醒目,否則直接帶把劍就好了。
  “銀針射出去很難再收回來,因此我給你備了十根銀針,這種銀針只有首飾鋪子能打造出來。”趙珵又交給她一個荷包。
  徐華鍈越看越喜歡,忍不住躍躍欲試的道,“我知道銀針射出去就難以收回,但還是想試試看。”這比起上一世老爸收藏的那些武器精緻多了,可惜老爸沒機會得到這麼漂亮的暗器。
  “這是當然,不練過如何上手?我給你備了一袋竹針,便於你練習。”趙埕轉身向玄鳴要了一個錦袋遞給她。
  哇!這個男人不但長得帥,而且細膩體貼,若是上世遇到這樣的男人,她絕對毫不客氣的撲上去……咳咳咳,她收回思緒,回以燦爛的笑容:“謝謝,不知有沒有合適的地方便於練練手?”
  “徐姑娘請隨我來。”趙珵帶著她來到打鐵鋪後面的院子,請夥計準備一個特製的靶子,外皮以絲緞包裹,內心是棉花。
  徐華鍈忍不住再一次讚歎,這個男人是極品,試問,哪男人會如此細心周到?可惜了,這個時代的女性沒有當花癡的權利。
  徐華鍈取出一根竹針後,將錦袋交給春兒,接著將竹針送進器,然後搖身一變成為狙擊手,瞄準目標,按扭,竹針噬一聲射出,射中靶心。她開心得跳起來歡呼,佩服至極的看著趙珵,“這竹針可真是曆害!”
  “……我覺得徐姑娘更是厲害。””她剛剛射擊的樣子令他驚歎,好像善於射箭之人,不過想想她是威武將軍的女兒,自幼耳濡目染,懂得射箭並不奇怪。
  “是啊,姑娘真是太厲害了!”春兒雖然搞不清楚姑娘何時有這樣的本領,對主子的崇拜仍然來到了最高點。
  “還好,不過就是對準靶子,然後射出去。”徐華鍈真是難為情,作弊之人實在沒臉自稱厲害。
  “徐姑娘可以再多試幾次。”
  回到榮國公府,她就沒法子練習了,當然要利用這個機會練到手熟,所以她不客氣地將錦袋裡的竹針用了大半,這才滿意的收手。
  “我也不知道這個暗器要多少銀子,今日只備了二十兩,若是不夠,改日我再請良生將餘款交給趙公子。”徐華鍈原李覺得二十兩就夠了,可是看到暗器精緻的程度,再看看十根銀針,她覺得所費不貲。
  “不用銀子。”
  “嗄?”
  “我有個請求,徐姑娘能否容許我多製作幾個這樣的暗器給下屬使用?”
  “這是你做出來的,你要多做幾個當然無所謂。”這個時代根本沒有所謂的著作所有權,況且其實她也算是抄襲。
  “先有徐姑娘的設計,我才能做出來,這個暗器是屬於姑娘所有。”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而趙公子也能隨意使用這個設計,但若是將來趙公子做出連續射擊的暗器,可以分我一個嗎?”
  頓了一下,徐華鍈難為情的請求道:“還望趙公子能保密,不要告訴其他人這個暗器是我設計的。”
  “這是當然,我也不願意有心人為此找上徐姑娘。請徐姑娘放心,我的人,還有打鐵鋪的人,他們都會保密。”
  徐華鍈將暗器收好,拱手行禮,“時侯不早了,我該告辭了。”
  “慢著,徐姑娘別忘了馬刀。”趙珵轉身接過玄鳴手上的馬刀,遞給徐華鍈。
  “哇!好重哦?”
  “徐姑娘小心,馬刀刀身比較沉重。”
  徐華鍈一眼就看到刀柄上的雕刻,完完整整地將她圖稿上的公仔版威將軍騎馬英姿呈現出來,“謝謝趙公子,刻得真好。”
  “若非徐姑娘畫得傳神,也無法雕刻出來。”
  “對了,銀子……”
  “馬刀是鋪子打的,我不過是幫姑娘將圖樣刻在刀柄上。”
  “我知道了,謝謝趙公子,告辭了。”徐華鍈再次行禮道別,帶著春兒走出去,付了銀子給師傅,便步行去了停放馬車的地方。
  春兒看著徐華鍈手中的馬刀,笑著道:“將軍收到姑娘送的生辰禮,肯定很開心。”
  徐華鍈隨意的點點頭,專心打量馬刀上的雕飾,忍不住讚歎,“雕刻得真好,活靈活現,跟我畫的一模一樣。”
  頓了一下,春兒虛心請教,“姑娘這是誇自個兒畫得好嗎?”
  徐華鍈驕傲的對她抬起下巴,“我畫不好,人家如何刻得好?”
  “是是是,還是姑娘厲害!”
  徐華鍈笑著點點頭,看著馬刀,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動,“我是不是漏了什麼?
  春兒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姑娘缺一個放馬刀的匣子。”
  “對對對,匣子!”徐華鍈連忙敲了敲車廂,喊道:“吳大叔,停車,我們有個東西忘了買。”
  馬車停下,徐華鍈搶先拉起車簾子,然後跳下來,雙腳落地的同時,她就知道錯了,趕緊轉身對某人致歉,“對不起,我又忘了。”
  春兒踱著腳,沒好氣地道:“姑娘怎能忘了自個兒是千金之軀?”
  “我又不是不會自己下馬車,每次都要等你,挺麻煩的。”
  “若是教人瞧見了,指責奴婢失職,借此奴婢發賣了,怎麼辦?”
  雖然徐華鍈認為問題沒這麼嚴重,但有人借此生事,也不是不可能,趕緊發自內心的允諾道:“我錯了,以後再也不犯,真的。”
  春兒滿意的點點頭,走到馬車前面,告訴吳大他們要去買匣子,請他慢慢跟在後頭,便隨著徐華鍈往前走。
  不出十步,徐華鍈就停了下來,討好的拉著春兒轉身走向旁邊的繡春坊,“你不是最喜歡這兒的帕子嗎?我給你和夏兒各挑一條。”
  “姑娘不要老想著花銀子。”春兒雖是這麼說,但並未阻止,繡春坊的帕子是雙面繡,她喜歡極了可是捨不得買,畢竟連自家姑娘的帕子都是出自她的手。
  “你忘了嗎?今日我可是不花分文得了一個暗器。”徐華鍈開心的笑道。
  兩人剛剛走進了繡春坊,就聽見有人大叫“驚馬了”,緊接著此起彼落的驚叫聲傳來,兩人連忙轉身探頭一看,正好見到自家馬車因為急於駛離,車廂往一邊傾倒,而緊追在後的驚馬眼看就要撞上了,這時分別有人同時出手套住驚馬和自家馬車的馬匹,阻止了一場驚險意外,吳大叔逃過一劫,趕緊跳下馬車,不過下一刻,車廂轟一聲倒了,散架的砸在地上。
  徐華鍈的腦子一片空白,若非她一時起意給馬刀尋個匣子,這會兒她會如何?
  “姑娘!”春兒緊緊抓住徐華鍈,顯然已經意識到她們剛離死亡是這麼的近。
  徐華鍈明白的點點頭,這是一場想致她於死的“意外”。
  “今日證明我們兩個都是有後福的人。”
  剛剛死裡逃生還如此輕鬆以待,春兒真是佩服,可是她不行,聲音抖的道:“姑娘……我……雙腿發軟,沒法子走路了。”
  華鍈心疼的摸了摸春兒的臉,安撫道:“沒關係,我們就在這兒多站一會。”
  “我……好像也快站不住了。”
  春兒的話音剛剛落下,趙珵就出現了。
  “徐姑娘還好嗎?”
  頓了一下,徐華鍈很平靜的道:,“那是我家的馬車。”
  “我知道,我已派人請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處理,也安排人先送車夫回你府上,請你府上再安排輛馬車過來接你,你不如先到前面的茶館歇著。”若非她臉色蒼白,趙珵還以為她心情未受影響。
  徐華鍈點點頭,其實她跟春兒一樣,快要站不住了。
  主僕倆互相扶持,隨著趙珵來到茶館,進了廂房。
  喝了一盞熱茶,後華鍈心神歸位,思緒也可以正常運轉了,“是趙公子及時出手阻止了一場混亂嗎?”若是那匹驚馬和自家馬車的馬匹未被套住,場面會成什麼樣子,造成多少傷亡,實在無法想像。
  “說起來巧合,我的人發現有人一直在打鐵鋪外面窺探,便留了心眼,後來徐姑娘離開,此人也跟著離開,我們覺得事有蹊蹺,便隨後跟上,沒想到正好遇見有大喊驚馬了。”看到榮國公府的馬車車廂往一邊傾倒,他感覺自個兒的心要跳出來了,還好她提早一步下了馬車。
  “還好趙公子的人警覺性很高。”
  “我看徐姑娘府上的馬車車轅好像遭人切斷。”
  早在見到車廂往一邊傾倒,徐華鍈就到車轅遭到破壞,但是得到證實,還是很想罵人,真是可惡透了,為了殺害她,完全不顧後果,此人根本是喪心病狂!
  “我是想提醒徐姑娘留點心眼。”雖說今日之事發生在外頭,但是直覺告訴他,此事只怕與榮國公府有關,不過他想不明白,她只是暫時寄住在榮國公府,如何結下如此深的仇恨?
  徐華鍈無所謂的聳聳肩,“我知道,不過就是有人喜歡拿我的性命開玩笑,這次不成,難保不會再來一次,是嗎?”
  聞言,趙珵目光一沉,難道這不是第一次?不過,他還是避重就輕的道:“這倒未必,只是當心一點不會有錯。”
  “今日是我疏忽了。”雖然早有防備之心,但她還是低估了對手,高看了自己了她真的很可笑,自以為穿越就比別人更有本事,忘了面對強大的權力,再聰明的人也只是只螻蟻。
  “若用得著我,徐姑娘儘管開口。”
  “我想知道五城兵司的調查結果,趙公子可以將消息送給四季茶莊的良生。”
  “好,調查結果出來,我立刻派人送過去。”
  “謝謝趙公子。”
  “榮國公府的馬車快到了,我還是先行離開,免得徐姑娘落人口實。徐姑娘不必著急,掌櫃一見到榮國公府的馬車,就會上來請徐姑娘,而我的人會悄悄尾隨在後,護送徐姑娘。”說完,趙珵起身行禮離開。
  “這位趙公子人真好!”春兒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趙公子是不是看上姑娘了?可惜不知道這位趙公子是哪家的公子。
  徐華鍈同意的點點頭,卻又感到很困惑,“趙公子如何知道我住在榮國公府?”
  春兒忍不住賞了一個白眼,“姑娘不知道馬車有懸掛榮國公府的標幟嗎?”
  徐華鍈呆萌的眨了眨眼睛,“是嗎?我怎麼沒看見?”
  “姑娘從未不會注意這種小事。”
  徐華鍈撇了撇嘴,“既然是小事,用得著注意嗎?”
  春兒只能瞪著徐華鍈,不知如何反應。
  這時掌櫃來了,通知榮國公府的馬車到了,主僕兩人連忙下樓離開,上馬車之前,徐華鍈還特地看了一眼懸掛在車廂上的標幟,原來真的是她想太多了,趙公子並不知道她的身份。
  回到榮國公府,徐華鍈就被老夫人派來守在二門的辛嬤嬤直按送回秋爽閣。
  由於不久前受到驚嚇回來後洗了個澡,心情放鬆下來,徐華鍈突然覺得好疲憊,眼皮都快掉下來了。
  “夏兒,我這兒不用值夜,你去陪春兒,今日她嚇壞了。”徐華鍈打了個哈欠,腦袋瓜不受控制的左右來回搖晃。
  “姑娘忍著別動,待我擦乾頭髮,才可以睡覺……姑娘別擔心春兒,秦嬤嬤今晚會陪著春兒,我在這兒守著姑娘。”夏兒仔細地將徐華鍈的頭髮分束擦拭。
  “哦……”徐華鍈實在支撐不住了,身子一歪便沉沉入睡。
  夏兒見了忍不住笑,為她拉好被子,放下羅帳,收拾好東西,熄了燈火,退到外間的臥榻睡下。
  “阿玉,今日鍈丫頭遇上的事,你有何看法?”雲老夫人看起來很疲憊,往常這時間她應該已經上床安置了,可這會兒她一點睡意也沒有。從鍈丫頭差一點發生意外,還驚動五城兵馬司的消息傳回來,她的心一刻也元法平靜下來。
  辛嬤嬤很清楚雲老夫人的擔憂,再送上一盞柴胡抗憂茶,安慰道:“事情發生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應該真的只是意外。”
  柴胡抗憂茶具有健脾疏肝、寧心安神、抗憂慮的功效,雲老夫人平日鬱悶的時候就會來上一盞,可如今都喝了兩盞了,她還是覺得胸口鬱結。
  “你以為長房的手伸不到外面嗎?”雲老夫人冷笑道。
  “大公子不再惦記著表姑娘,國公夫人不至於不下表姑娘。”
  “若她對襄陽侯府這門親事起了歪心思呢?”雲老夫人很瞭解這個大媳婦,有甯國公府這樣的姻親,她倒不稀罕襄陽候府,畢竟襄陽候府牽扯到長公主,長公主是出了名的刁鑽難纏,倒是甯國公府的親事沒了,襄陽候府這個原本閃閃發亮的金子令她心癢癢的,更別說她看馨丫頭比鍈丫頭好上百倍,鍈丫頭若入得了長公主的眼,馨丫頭又豈會不得長公主青睞?
  略微一頓,辛嬤嬤平心而論,“國公夫人是有點小心思,但非心腸歹毒之人,何況襄陽候府這門親事未有定數,若因此鬧出人命,引來猜疑,豈不是得不償失?國公夫人不至於分不清楚輕重。”
  “我倒不認為她真的想鬧出人命,不過是出手失了輕重,如今驚動五城兵馬司,她只怕也急了。”在雲老夫人眼中,姚氏就是個沒腦子的,就算徐華鍈是庶出又如何?那也是威式將軍府唯一的姑娘,無論是威武將軍還是她的兩位兄長,全當她是寶貝疙瘩,娶了她,不就等於擁了整個威武將軍府的支持嗎?
  “國公夫人出了事,可是會拖累榮國公府的。”辛嬤提醒道。
  “是啊,就是握有證據掐死她,我也不能揭穿她。”雲老夫人越說越惱,忍不住咬牙切齒。
  “老夫人要不要派人去五城兵司那兒打聲招呼?”
  雲老夫人搖了搖頭,“不行,雖然老吳說不清是誰出手相救,可是當下能請動五城兵馬司趕來處置,就足以證明此人非富即貴,我出面阻止五城兵馬司追查,無疑是在告訴眾人這事與國公府有關,萬一此人與榮國公府為敵,我不是等於送了一個把柄到人家手上。”
  辛嬤嬤苦惱的輕蹙眉頭,“若是五城兵馬司查到國公夫人頭上……”
  “老大媳婦不至於笨得無藥可救。”
  “百密總有一疏。”
  “老大媳婦不是聰明人,但也知道殺人放火這種事不能自個兒出面。”
  “萬一……”
  “五城兵馬司若真的查到榮國公府頭上,應該會賣個面子知會一聲,到時侯再想法子收拾。”
  雲老夫人相信情況不至於惡劣至此,卻又忍不住頭疼的按揉太陽穴,辛嬤嬤見狀,連忙為她按壓頭部。
  “老夫人放心,國公夫人不是糊塗人。”
  是啊,老大媳婦不是糊塗人,但腦子簡單,利益一薰心,分寸就沒了,雲老夫人無聲一歎,不再多言,等著派出去的人送消息進來,雖然不便介入此事,但她還是派人守在五城兵馬司外面關心此事發展,一來可以拿到第一手消息,二來也是一種表態——榮國公府很在意此事。
  德安堂過了子夜方才熄燈,而致遠堂幾乎是整整夜燭火未滅。
  姚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見到徐華鍈安全回來,她就知道事情沒成,若只是這麼簡單,她可以再尋機會,問題在於五城兵司馬介入此事,雖說五城兵司馬掌管京中治安,但若非殺人放火的大事,往往只派兩、三名小吏出面,也不知道今日五城兵司如此處置此事?
  “丁嬤嬤,你再去瞧瞧,弟弟那兒怎麼還沒有消息傳來?”姚氏焦躁的催促道。
  丁嬤嬤還未應聲,雲馨蘭已經搶先道:“祖母此時已經緊盯著此事,娘還是別輕舉妄動,否則祖母的三分懷疑就得坐實了。”
  姚氏一驚,“老夫人會懷疑我嗎?”
  “祖母如此精明之人,會輕易相信這是意外嗎?況且,鍈妹妹發生意處的消息傳回來,娘就心急如焚地派人四處打探消息,娘還敢說自個兒與此事無天嗎?”雲馨蘭越說越惱。
  當時她若在此,必會穩住娘的心緒,要娘靜觀其變,此事又不是娘親自動手,就是五城兵馬司介入也查不到娘頭上。可是一出事,娘就亂了,急於冒出頭,祖母若還看不出此事與娘有天,那可是白活了這麼多年。
  “我……我掌榮國公府中饋,府裡的人出事,我關心也是人之常情。”姚氏自知急了點,但不認為有錯。
  “所以我說,即便祖母對娘起了疑心,也只有三成,但娘再按捺不住到處亂竄,祖母就會確定這齣戲是娘玩出來的。”
  姚氏惱了,“我這還不是為了你!”
  “我不是說這事太冒險,娘還是算了嗎?”雲馨蘭向來懂得替自己預留退路。
  “……我哪知道會驚動五城兵馬司!”
  “今日街上發生驚馬,差一點就死人了,受害的還包括榮國公府,五城兵馬司可以不管嗎?”雲馨蘭頓覺一股怒氣往上沖,娘不是不知道姚家小舅舅行事草率,竟然還敢將此事交給他,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夫人,張嬤嬤回來了。”大丫鬟蓮心的聲音響起。
  過了一會兒,張嬤嬤快步走進來,整張臉漲得通紅,還大口喘著氣。
  “事情怎麼樣了?”姚氏急得站起身,可是一見到女兒不悅的皺眉,趕緊又坐下來,故作鎮定。
  “丁嬤嬤,先給張嬤嬤倒杯茶。”雲馨蘭命令道。
  丁嬤嬤趕緊倒杯茶送上,張嬤嬤喝了茶,稍稍緩和下來,仔細道來,“小舅爺請夫人放心,這事他是安排姨娘江南莊子上的管事幹的,偷偷切斷國公府馬車的車轅之後,人就隨即出京回江南了。”
  姚氏嚇了一跳,“他派人切斷馬車的車轅?”
  “他真敢!”雲馨蘭氣得臉都綠了。
  “小舅爺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只是沒想到表姑娘先行一步下了馬車,害他費勁布的局全打了水漂。”
  “馬車車轅遭人切斷,這是明顯有人要謀害榮國公府表姑娘的命,五城兵馬司那兒只怕會窮追猛打,非要查個水落實出。”丁嬤嬤擔憂地道。
  “這倒未必,”雲馨蘭搖托頭,“只要我們榮國公府不出面施壓,五城兵馬司抓不到嫌疑犯,這事就會不了了之。”
  姚氏連忙附和道:“今日之事終究只是一場驚險,榮國公府只要不出面,五城兵馬司自然不會自找麻煩。”
  “可是老夫人那裡……”丁嬤嬤仍是無法安心。
  “祖母會派人關心此事,但不會施壓,祖母絕不願意見到榮國公府受到傷害,不過想來祖母已經將此事算到長房頭上,以後鍈妹妹再發生什麼事,祖母都會記在長房的帳上。”雲馨蘭真是恨極了,原本以為娘出手穩操勝算,沒想到反過來將長房暴露出來,還有徐華鍈,真是命大,一次又一次逃過死劫。
  “老夫人早就看我不順眼了,不差此事,而你什麼也不知道,老夫人不會將此事算到你頭上。”姚氏不得不承認老夫人是真心疼愛孫子孫女,尤其嫡出的,她更是看重,自幼為他們聘請的師父都是精心挑選。
  雲馨蘭沉默不語,此事原就與她無關,至少她不會幹出這樣的蠢事。
  姚氏疲憊的擺了擺手,“好啦,回去安置了。”
  雲馨蘭也不願意在此久待,明日一早她要精神飽滿的去德安堂,以示她一夜好眠,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方能跟此事徹底撇清關係。
  若姚氏知道她此時的念想,肯定氣得吐血,雖然在她心目中,兒子最重要,但她也希望女兒過得好,所以努力鑽營搭上甯國公府,要不是這門親事被毀了,她現在也不必辛辛苦苦算計襄陽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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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6 00:11: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有刺客】

  經過昨日的事,徐華鍈已經確定有人恨不得她死,而原主也確實死了,可是究競是誰要她的命?
  仔細琢磨,她覺得昨日之事應該與長公主邀請她們觀賞擊鞠大賽有關,所以癥結在於,長公主邀請她們觀賽的動機何在?外祖母為此還給她裁新衣添首飾,這種感覺好像要相親……難道與親事有關?
  徐華鍈扔下手中的香料,教春兒去沏一壺荃,同時喚秦嬤嬤進來。
  過了一會兒,秦嬤嬤摔著託盤走進來,託盤上有一壺薄荷醒腦茶,還有一盤點心。
  “老夫人今日特地讓大廚房給姑娘做紅棗酪和山藥糕。”
  “哇!看起來好好吃哦。”徐華鍈很捧場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嘴饞的伸手捏了一塊山藥糕放進嘴裡,好吃!
  “姑娘手上都是香料,應該先洗手。”秦嬤嬤放下託盤,進了套間取來一盆清水和毛巾再兌了一些熱水在水盆中,將毛巾浸濕擰乾,仔細為她擦拭雙手。
  “嬤嬤別忙,先坐下,我有事情請教嬤嬤。”
  秦嬤嬤點點頭,將水盆暫放在一旁的地上,在幾案另一邊坐下。
  “嬤嬤知道長公主的事嗎?”
  “當然,長公主是當今皇上唯一的姑母,還是嫡親的姑母,可以說是京城最尊貴的女人,據說先皇選擇皇上繼位是聽了長公主的建言,因此皇上格外敬重長公主,長公主可謂巾幗不讓鬚眉,是了不起的女人,可惜生榮月都主的時候傷了身子,從此未再生養。”
  “榮月郡主就是襄陽候世子的母親?”
  “對,榮月郡主生下來身子就不好,能夠得到襄陽侯世子這個兒子還真是不容易,因此皇上格外疼愛襄陽侯世子。”
  “所以,長公主若是有意相看某家姑娘,也是為襄陽侯世子相看?”
  “襄陽候世子的親事確實經過長公主同意。”
  “有一傳言,襄陽候世子將來子嗣要分一個繼承駙馬香火,因此襄陽候世子的親事,長公主有一半的權利,再加上襄陽候夫人一向敬重長公主,長公主中意哪家姑娘,她應該不會反對。”
  如此說來,上承恩寺祈福那一次,長公主就是在相看榮國公府……不,應該就是她,因此外祖母才會在馬車上提及她的親事,她們在桃花林見長公主的目的應該也在此,可是突然來了一撥又一撥的姑娘,硬生生壞了長公主的計畫,難怪長公主當時的表情不太愉快。總之,長公主相中她,而有人想阻止,這才有了意外發生,若不是她提早下馬車,就算沒死,接下來好長一段日子也只能在床上養病。
  不過,究竟是長房?二房?還是三房?
  “襄陽侯是武將出身,治家嚴謹,襄陽侯府家風清正,姑娘若能進襄陽候府,那是再好不過。”秦嬤嬤顯然也看出老夫人的打算。
  徐華鍈敬謝不敏,“這親事若是那麼好,肯定很多人在搶,我還是別跟著人家湊熱鬧,免得自個兒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聞言,秦嬤嬤的臉分一變,“難道昨日的意外與這門親事有關?”
  “我看八九不離十,要不,為何突然遇到這樣的禍事?”
  “姑娘以後還是別出門了。”
  “與其草木皆兵,嚇得自個兒沒法子好好過日子,還不如弄清楚敵人是誰。”她承認自個兒輕敵,對手擁有的力量比她強大,若志在取她性命,不是多困難的事,可是危險不會因為她縮著頭就過去,還不如撞上去看個仔細,究意是誰在搞鬼。
  略微一頓,嬤嬤顯然明白她的意思,“姑娘認為是榮國公府的人?”
  “這不是合理的懷疑嗎?榮國公府的人最清楚我的一舉一動。”
  確實如此,可是秦嬤嬤提醒道:“老夫人只怕不會站在姑娘這一邊。”
  “我明白,即使知道誰要謀害我,甚至握有證據,外祖母也不會做任何處置,這是同姓與不同姓的差別。”外祖母是真的疼愛她,但是比起榮國公府這個招牌,她實在太渺小了。不過,她不怪外祖母,易地而處,她不見得能更清高。
  “既然如此,姑娘為何還要弄清楚敵人是誰?”
  “我不想一直處於挨打狀態,唯有知道是誰,我才有機會想法子反擊啊。”
  “這倒也是,可是……”如今寄人籬下,她們不好跟榮國公府鬧得太難看。
  徐華鍈明白秦嬤嬤的擔憂,“嬤嬤放心,我不會莽撞行事。”
  “姑娘。”春兒笑盈盈的走進來,手上端著一盤蜜餞,秦嬤嬤彎腰拿起一旁的水盆,起身先進套間收拾乾淨,再退出房間。
  “哥哥聽我說姑娘喜歡吃蜜餞,剛剛過來就捎了蜜餞。”春兒用竹簽插了一個蜜錢送進徐華鍈嘴裡。
  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間在嘴裡散開來,徐華鍈歡喜得兩眼都眯成了一條直線,滿意的直點頭,“慬得討好主子,有前途。”
  “五城兵馬司的調查結果出來了,馬車的車轅遭人切斷,至於馬匹沒有問題,只是大病初愈,精神體能不佳,因此吳大叔稍稍驅使,它就承受不住了。”
  徐華鍈曲起手指輕敲幾案,陷入沉思,馬車離開榮國公府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車轅遭到切斷,最大的嫌疑犯就是車夫,但他不會這麼做,一來他們沒有深仇大恨,他沒必要拿自個兒的命相陪,二來他並非孤身一人,他的家人皆在榮國公府當差,他想死,也不能拖累家人。
  換言之,必然是有人絆住他,或者是引開他,可是即便他與此人相識,也不能證明什麼,而且她相信,動人的必然另有其人,再說了,馬車有專門停放的地方,那兒人來人往,只怕也沒人留意到榮國公府的馬車車轅遭人切斷,甚至她懷疑,說不定對方早在那兒做了佈置,方便行事。
  至於馬匹的安排,即便是刻意的,也不能證明什麼,又不是出遠門,馬匹要經過特別挑選。總之,昨日的事她只能吃啞巴虧,唯一的收穫是,證明有人在算計她。
  “姑娘,趙公子認為此事追查下去不會有結果,甚至懷疑切斷車轅的人早在動手後就出京了。”
  “我想也是。”
  “還有,趙公子認為危險不在外面,而是在裡面。”
  徐華鍈冷冷一笑,“連外人都看出來了,外祖母不會看不出來吧。”
  “老夫人會幫姑娘嗎?”
  “外祖母要維護的是榮國公府,但她也會盡全力保護我,畢竟我出了事,她無法向我爹交代,若因此威武將軍府和榮國公府反目成仇,這于榮國公府可是不利。”反正不管怎樣,外祖母做任何決定首要的考量是——守護榮國公府。
  春兒嘟著嘴低聲道:“這個國公府真是討厭。”
  “家大業大,人心就會變複雜。”
  “姑娘以後還是盡可能待在府裡。”
  “襄陽候府的親事確定了,我的日子就太平了。”
  春兒驚愕的瞪大眼睛,“姑娘是說……”
  “要不,姑娘我向來安安分分過日子,如何得罪人?”徐華鍈真是為原主不值,簡直是無妄之災。
  春兒已經抓到了一個重點,“長公主是不是相中姑娘了?”
  “不是長公主相中我,是我爹太給力了。”
  頓了一下,春兒搔了搔頭,“這不是一樣的意思嗎?”
  徐華鍈仔細想了想,得到一個結論,“說是一樣,但也不一樣。”
  春兒有些沒好氣地道:“姑娘,難道不能說人家可以聽明白的話嗎?”
  徐華鍈無辜的眨著眼睛,“我明明說的很簡單,為何聽不明白?”
  半晌,春兒無力一歎,最近她有很深的領悟,姑娘真的不是尋常人!
  徐華鍈可以體會春兒的心情,好心地道:“若聽不明白,就當你家姑娘放屁好了。”
  “……我去外面透透氣,讓夏兒進來陪姑娘。”雖然越來越習慣姑娘偶爾來一句驚人之語,但這時她真恨不得拿抉布塞住姑娘的嘴巴,當然,這種以下犯上的事絕對不允許,她只好自個兒走開。
  “我有說嗎?”徐華鍈撇嘴低聲咕噥,不過夏兒進來,她趕緊將先前丟在一邊的香料拿回來鑽研。
  夏兒比春兒年長兩歲,處事認真嚴謹,在夏兒面前,她還是收斂一點,以免夏兒為了她言詞放肆憂心,提早成了老太婆。
  經過馬車車轅被切斷的事後,徐華鍈相信對方不敢再輕易採取行動,可是原主的命已經丟了,她的命無論如何都要守住,為了揪出惡人,她要時時提高警覺,尤其出門在外,出了事往往只能自認倒楣,根本找不到債主。
  總之,她順利來到擊鞠大賽所在的校場,位於京城西郊,緊鄰皇家別莊。
  說起來,她在榮國公府只是一個外來者,當然要識相點,人家賣力的刷存在感,她就龜縮在後頭看熱鬧,看著看著,竟然沒看見自個兒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被推到長公主面前。
  發生什麼事了?錯愕一閃而過,徐華鍈便冷靜下來,無論今日目的是否如她猜測,只怕不是她能左右,又何必想太多,見機行事就是了。
  安陽長公主銳利的眸光打量著徐華鍈,“這位就是威武將軍的女兒?”
  雲老夫人笑著點點頭,“是啊,聽說丫頭剛出生的時候很瘦弱,大夫說有可能活不下來,長風便求了長公主,希望借長公主的貴氣護住這個孩子,長公主因此養了她一段日子,直到孩子白白胖胖,長風才接回來,長公主可記得?”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徐華鍈身上,沒想到她與長公主竟然有這麼一段淵源。
  徐華鍈更是驚訝,尊貴的長公主竟然還幫臣子帶孩子!
  “當然記得,當時本宮和駙馬奉先皇之命去了嶺南,她要離開本宮身邊時,本宮可捨不得了,粉妝玉琢的娃娃多教人著迷,看得出來長大必是個俊的,果然,京城沒幾個貴女比得上。”安陽長公主的目光充滿回憶,在嶺南的日子自由自在,真是美好。
  “長公主可別誇她,她也只有一件事是京中貴女比不上的,那就是到樹上掏鳥窩。”
  安陽長公主聞言哈哈大笑,“這個本宮喜歡。”
  “她被長風慣壞了,長風捨不得拘著她,也沒有想過她是個姑娘,不能當男孩兒養,甯兒為此傷透腦筋,可是又不敢違逆長風。”
  “本宮倒覺得這樣很好,父皇也將本宮當成男孩兒養,駙馬也經常抱怨本宮比他更威風凜凜。”
  “駙馬爺是文人,自然無法與馬背上長大的長公主相比。”
  “這一點他也知道,他不過是嫌本宮太過強悍了,用不著他保護。”
  徐華鍈聽著她們旁若無人的交談,突然覺得長公主並非她想像的霸道不講理,長公主的個性應該很恣意、很率直,當然她也是一個很銳利、強悍的女子,這與她的出身有關。
  “長公主巾蟈不讓鬚眉,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駙馬爺以您為傲。”
  “是嗎?今日回去本宮可要問問他是否真是如此。”
  這時,太監尖銳高亢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
  眾人高喊一聲“皇上萬歲萬萬歲。”下一瞬便跪了一地,徐華鍈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趕緊跪下,心裡忍不住嘀咕,仝日可真是熱鬧,連大粱最有權力的人也來了,不知道會不會上演皇上選妃的戲碼?貴女不是都很喜歡進後宮嗎,據說當今皇上不到四十歲,若在前世,可是正在魅力的大叔。
  “父皇,姑婆在那兒,兒臣要去找姑婆。”四皇子童稚的嗓音緊跟著響起。
  “小四,不可調皮。”皇上的囗氣很溫和,很容易教人誤以為他是慈父。
  “姑婆答應給兒臣一匹馬當生辰禮。”
  “你不是已經有一匹馬了嗎?”
  “兒巨就喜歡姑婆府上的那匹馬,名喚燕子,一身雪白,可漂亮了。”
  皇上顯然很寵愛四皇子,帶著四皇子來到長公主的棚子。
  “都平身吧。”皇上的目光像是不經意的掃過眾人。
  徐華鍈很高興,膝蓋得救了,更開心可以借此機會擺脫長公主閃到後頭,可是正要動作時,她卻發現自己寸步難行,因為雲老夫人緊緊拽著她。
  “皇上怎麼由著四皇子任性?”安陽長公主不贊成的道。
  “姑母不答應給他生辰禮,也就不會吵著要見姑母。”
  “我明明說過,若他能在今年生辰之前打倒十個親衛軍,就將燕子送給他。”
  “姑母這不是放水嗎?親衛軍怕傷了小四,肯定贏不了小四。”
  “連個八歲的孩子都贏不了,他們就沒有資格待在親衛軍,皇上有意見嗎?”
  “朕沒有意見,理當如此。”
  應該有意見的四皇子突然湊到徐華鍈面前,嚇了她一跣,若非雲老夫人拽著,她很可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請問四皇子有何指教?”幹啥一直盯她?若非他還是個小蘿蔔頭,她說不定會以為他對她有意思。
  “本皇子見過你嗎?”
  徐華鍈的唇魚微微一抽,這種搭訕的方式會不會太老套了?不過這位四皇子發什麼神經?他覺得年紀不是問題,想要搭訕,可以啊,但要看場合吧。
  “臣女保證沒見過四皇子,至於四皇子是否見過臣女,臣女就不知道了。”
  四皇子不悅的噘嘴,“本皇子記性可好了,肯定見過你。”
  “這位想必是長風的女兒。”皇上出聲道。
  安陽長公主看了皇上一眼,點頭道:“沒錯,她就是威武將軍的女兒。”
  “長得像極了。”
  徐華鍈仿佛聽見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她長得像原主的爹?這不是很可怕嗎?
  安陽長公主當做沒聽見,轉而道:“比賽快開始了,皇上還是趕緊回位吧。”
  皇上還未開口,四皇子就搶著道:“父皇,兒臣要坐在這位姊姊身邊。”
  徐華鍈覺得小心肝有一點受不了,這位四皇子不會真的看上她了吧?雖然上一世她看人家姊弟戀很浪漫,但她可沒興趣,這會讓她有一種推殘幼苗的感覺。
  略微一頓,皇上沒有反對,還叮嚀道:“你想待在這兒就乖一點,不准添亂。”
  “姑婆看著,兒臣很乖。”
  皇上很無奈的看向安陽長公主,“小四就交給姑母照顧了。”
  安陽長公主不能當眾駁了皇上的面子,只能咬牙應了,而四皇子順利的在徐華鍈身邊坐下。
  “四皇子會不會覺得坐在臣女身邊不妥?”徐華鍈可不喜歡“萬眾矚目”的感覺,難保她不會因此累積更多敵意。
  “比賽開始了,安靜。”四皇子起右手食指抵著嘴唇,表情慎重的道。
  徐華鍈突然有一種想扁人的衝動,這個小屁孩!
  號角聲響起,擊鞠大賽就要開始了,黑白兩隊先後進場,進場方式是一場騎術表演,以此展示他們的戰鬥力,黑隊是親衛軍的佼佼者,白隊是京中權貴子弟的佼佼者,每一個都是馬上英雄。
  進場展示過後,兩方著中線對陣,殺氣騰騰,他們都輸不起,親衛軍代表的是皇上的顏面,而權貴子弟代表的是名門世家的臉面。
  按理,皇上的顏面淩駕眾人之上,可是京中權貴子弟這次若是又輸了,皇上要是怒氣一來,說不定又會拿這件事出來痛駡一頓,這日子能過嗎?所以他們輸不起。
  “你買了哪一隊?”
  這問題沒頭沒腦的,徐華鍈一時反應不過來。
  四皇子自顧自的接著道:“本皇子買了白隊,今年有襄陽候世子,穩贏。”
  “襄陽候世子這麼厲害?”徐華鍈的目光不自覺落在白隊,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她猛地呆住了,他怎麼在這兒?難道他也是權貴子弟?
  “當然,他可是本皇子的師父。”
  號角聲再次響起,兩方開始廝殺,場外也跟著激動沸騰。
  “那個就是本皇子的師父……可惡,這些親衛軍太賊了,怎麼全繞著師父打轉!犯規、犯規……哇!躲過去了,師父真是太帥了……啊嗚!進了!師父最厲害了!”四皇子興奮的跳了起來。
  徐華鍈明明看著趙珵,卻什麼也沒看見,腦海中不停重複著一個念頭——她認識的趙公子就是襄陽候世子。
  兩方對戰正進入高潮,地面突然震動起來,一群馬匹遠遠的沖過來,隨即是此起彼落的喊叫聲。
  “有刺客!”
  “護駕!”
  “保護皇上!”
  這不會是沖著她來的吧?這樣的念頭才剛閃過,就被徐華鍈自己否決了,對付她用不了這麼大的陣仗,這明顯沖著皇上而來……慢著,四皇子在她這兒。
  四周已經亂成一團,徐華鍈只能將四皇子拉進懷裡,以免他在混亂中受了傷,更要保護他躲開殺過來的黑衣人。
  徐華鍈很慶倖自個兒上一世學過劍道,而侍衛也發現四皇子,開始試圖靠過來救援,多少擋掉了一些黑衣人,否則她根本應付不了眼前這種場面,可是當利刃從右手臂滑過,緊接著疼痛鑽進她的意識,還好她想起隨身攜帶的暗器,拿起來,朝著正向她舉刀的黑衣人射出銀針,接下來她覺得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她知道自個兒不行了。
  “四皇子,我沒能力保護你了,你自個兒保重了。”話畢,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自從入了皇上的眼,有了經常伴駕的機會,趙珵不曾見過皇上如此緊張慌亂。
  外祖母會在先皇面前力保皇上,就是看重皇上沉穩的性子,遇事不亂,有良臣謀劃獻策,再大的事也不怕處置不當,於強敵環伺的大樑是最好的安排,而事實也證明,皇上確實稱若泰山,他甚至覺得今生無緣見到皇上“變臉”。
  趙珵覺得很不安,雖然徐姑娘救了四皇子有功,可是皇上不但讓太醫院院使親自替她診治,人還不放心的守在這兒,此等恩寵也只有太后有過,皇上該不會是看上徐姑娘了?
  “順子,再去瞧瞧,錢院使不知道朕在這兒守著嗎?”
  “皇上,還是卑職去瞧瞧吧。”趙珵道。
  皇上搖搖頭,擺擺手示意順子進去問清楚情況,順子剛剛應聲轉身往裡面走,寢宮的門就打了開來,錢院使快步走出來,下了臺階,來到皇上跟前,正準備行禮,皇上便搶先問道:“徐姑娘如何了?”
  “回皇上,微臣已經將徐姑娘體內的毒素逼出來,徐姑娘算是脫離危險了,不過身子還是很虛弱,意識也尚未恢復。”
  “今夜你親自守在這兒,直到徐姑娘清醒。”
  錢院使怔了一下,連忙應道,“微臣遵旨。”
  皇上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先退下,而後語帶自責的對著趙珵道:“不久前你提醒過膚,最近京裡出現了許多吳國商賈,其中還有大商賈,朕並未放在心上,認為他們不過是商賈,能出什麼風浪,沒想到他們竟然敢闖入擊鞠大賽的場合刺殺朕!”
  “如今還不能確定這些吳國殺手與出現在京中的商賈有關。”雖說如此,但趙珵也認為兩者有絕對關係,但他又不好指責皇上太疏忽了,還不如當初讓青淩繼續盯著,就不會今日遭人殺個措手不及。
  皇上冷冷一笑,“你等著吧,今日五城兵馬司一清查,吳國商賈只怕已經走了大半,而留在這兒的全是做小買賣的。”
  趙珵也認為如此,但只能轉移焦點,“吳國的人在京中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人接應。”
  “原本是想等到長風穩住吳國,再來處置巴蜀,沒想到吳國的膽子這麼大,可見得明王已經完全掌控巴蜀了,看樣子,朕必須提早行動了。”皇上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父皇將他唯一的兄弟放到巴蜀,原本是看在巴蜀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巴蜀要發兵北上不易,朝廷要攻入巴蜀也不易,如此,方能保持他們兄弟情誼,可惜明王就是個不安分的,他沒能力攻入京城,就悄悄在京城培養人脈,試圖在朝廷掀起風浪,同時與吳國勾結,藉著吳國牽制朝廷。
  略一思過,趙珵提出自己的想法,“巴蜀的世家大族極其難馴,明王要收服這些世家大族不容易,倒是更有可能跟吳國達成秘密合作,提供吳國援助。”
  皇上微微蹙起眉,“依照你的意思,你認為京中負責接應的是明王的?”
  “雖然他們很可能全部撤離京城了,但仔細查問,應該還是能夠多尋到蛛絲馬跡。”
  “對朕的錦衣衛來說,這是一件小事。”
  “若是找到這些人,卑職以為還是別動他們比較好。”
  皇上細細琢磨,“巴蜀的問題不難解決,重要的是後頭有個不安分的吳國,因此穩住吳國乃是處理巴蜀的首要條件,至於巴蜀,朕並不想大舉興兵,不單此舉勞民傷財,更是顧慮巴蜀的強悍,不想逼著他們與朝廷對立,若能直接動員當地駐軍取下明王府,公開向巴蜀百姓表示朝廷要對付的只有明王府,這是最好,可是,若整個巴蜀在明王手上,朝廷的駐軍就不能用,只得從外頭調兵,但如此一來對付的就是整個巴蜀。”
  趙珵有些不解的問道,“卑職有一事想不明白,吳國單靠幾個殺手想刺殺皇上,這絕不可能成功,況且,吳國雖然常擾邊尋釁,但並未正式宣戰,為何要輕易挑起非戰不可的爭端?當然,他們也能推說此事與吳國無關,難保不是明王雇用吳國殺手刺殺皇上,以便朝廷官員反對大樑與吳國議和。”
  “推說?你就如此確定這些是吳國派來的人,而明王不過是動用京中勢力暗中援助?”
  “卑職不認為明王有本事雇用吳國的殺手,單就明王的財力,明王能養壯王府的侍衛隊,建立京中人脈,就已經非常艱難了。”
  目光一沉,皇上的聲音變得很冷,“你懷疑吳國此舉另有目的?”
  “若是吳國的目的不在刺殺皇上,又是為了什麼?卑職實在想不透,只是認為此事並非如此簡單。”
  不是他,難道是她?皇上的目光再度落向寢宮,神情轉為凝重,“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潛入巴蜀,確定明王是否掌控整個巴蜀,再來決定如何對付吳國。”
  “若能與吳國議和,於兩國皆為上策。”襄陽候府能有今日的權勢是建立在軍功上,但是趙珵依然不喜歡大動干戈。
  “朕派威武將軍去嶺南,最大的期望就是逼吳國議和,不過吳國的遊擊軍很厲害,想要逼吳國議和並不容易,眼前還是想個法子先潛入巴蜀。”
  “兩年前,卑職向皇上提過將玉香堂遍大樑,待時機成熟,玉香堂進入巴蜀開鋪子,我們的人就能理成章地送進去,如今正是時候。”
  “剛剛發生刺殺的事,玉香堂就在巴蜀開鋪子,會不會引人懷疑?”
  “玉香堂在巴蜀的買賣有兩年了,巴蜀的百姓皆知玉香掌的香料講究獨持性,玉香堂也一直在尋找當地獨有的香料,開鋪子是遲早的事,不過,卑職原想可以大肆買賣巴蜀的香料再來開鋪子,一來順理成章,二來便於部署更多人。”
  “你找到巴蜀獨有的香料?”
  趙珵點了點頭,“香料找到了,但還未配出最好的方子。”
  “你安排玉香堂去巴蜀開鋪子,朕另外安排錦衣衛入巴蜀查探。”略略一想,趙珵就明白了,這是分散明王對玉香堂的關注。
  “今夜你代聯守在這兒,人醒了,你立即派人進宮通知朕。”
  趙珵聞言一怔,他本還愁著要找什麼理由才能留守在此,沒想到皇上居然早他一步主動開了口。
  “朕先回宮,你派人去榮國公府接徐姑娘的奶嬤嬤和貼身丫鬟過來,待徐姑娘醒來,見身邊有親近的人伺候,她也能安心在此養病。”
  趙埕應聲行禮後,目送皇上離開,若有所思的微皺著眉頭,皇上對徐姑娘的態度令人不安,這絕不是單純的“救命恩人”。
  玄鳴悄悄來到趙珵身邊,低聲道:“爺,皇上對徐姑娘還真是用心。”
  趙珵冷冷地斜睨他一眼,“你親自去榮國公府一趟。”
  玄鳴摸了摸鼻子,應了一聲,轉身離開皇家別莊。
  趙珵轉身看著寢宮,心緒紛亂,皇上不是好色之人,後宮已經有三年添新人,外祖母曾經說過,皇上很清楚後宮的平衡,皇后有尊貴,賢妃有恩寵,其他妃子不冷不熱,但這不表示皇上只懂利害關係,皇上只是不輕易動情,一旦動情,就執著到底……萬一皇上真的看上了徐姑娘,他該如何是好?退讓嗎?不,無論是誰,他都不會退讓。
  徐華鍈感覺睡了很長一覺,睜開眼睛醒來後,第一個感覺是全身肌肉、骨頭都在抗議大喊著“好痛”,她完全不想動,可是又覺得不應該再賴床了。
  “姑娘,你可醒了。”春兒激動得都哭了。
  徐華鍈的目光往上移至春兒的臉,她微微舉起手打招呼,努力擠出笑容,“我是不是睡太久了,為何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姑娘不記得發生什麼事嗎?”
  徐華鍈皺著眉,很努力回想,“這個我要想想……對了,擊鞠大賽,真的很精彩,然後……有人刺殺皇上,四皇子正好在我身邊,我受到牽連……好吧,我受到牽連很正常,可是我覺得那個殺手好像對我更有興趣,要不是我太有本事,我肯定死了……對哦,我好像被砍了一刀,可是真奇怪,只是被砍了一刀,為何沒多久我就覺得視線一片黑暗……”
  春兒忍不住噗嗤一笑,“姑娘真的沒事了。”
  徐華鍈點點頭表示沒事了,調笑道:“你還是別哭,醜死了。”
  春兒用手背抹去腮上的沮水,很委屈的傾訴心裡頭的煎熬,“聽說姑娘出事了,我們好擔心,可是除了姑娘被送來皇家的百花園,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急死了,還好不久之後趙公子派玄鳴大哥去榮國公府接我和秦嬤嬤過來。”
  徐華鍈讓春兒扶自己坐起身,再要一杯溫水潤喉,繼續發揮她的幽默感,“你們還真愛瞎操心,我只是個小人物,皇上和四皇子都沒事,我怎麼可能會有事。”
  春兒用力搖頭,一臉嚴肅的道:“聽說刺客的刀上有毒,若非皇上派了太醫院院使親自救治姑娘,這會兒姑娘還不見得能醒過來。”
  “……還真是福大命大!”沒想到睡一覺醒來,她競然已經在鬼門關前轉過一圈了。
  頓了一下,春兒忍不住道:“以後姑娘還是別出門好了。”
  “姑娘我至今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姑娘一出門,災難就找上門,我真的怕了。”
  徐華鍈安慰的拍了拍春兒的肩膀,“別怕、別怕,三番兩次死裡逃生,這不就表示我是個命很硬的人嗎?”
  “以後還是當心一點,若是哪日老天爺出了差錯,將姑娘的命收走了,這不是完了嗎?姑娘好歹可憐一下秦嬤嬤,上了年紀了,禁不起再三驚嚇。”
  “若非有事,我也不喜歡四處亂跑,就像這一次,也不是我自個兒想出門……罷了,這種事以後再說,我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給我弄點吃的吧。”徐華鍈終於意識到自個兒的肚子空空如也。
  “秦嬤嬤早就給姑娘熬好了粥,一直在爐子上熱著,巳是趙公子和太醫院院使還在隔壁的偏殿等姑娘清醒,姑娘可能要先見他們。”
  這未免太令她受寵若驚了!“趙公子和太醫院的院使一直守在這兒?”
  “對,聽說是皇上下的。”
  “皇上下……也對,我可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四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好啦,先幫我更衣,再請他們進來。”
  春兒應聲,扶著徐華鍈下床,為她更衣,簡單整理一下頭髮,然後退出殿,過了一會兒,她帶著趙珵和錢院使回來。
  兩人先行禮問安,趙珵便守禮的退到一邊,讓錢院使為徐華鍈診脈檢查。
  “徐姑娘的身子已無大礙,不過這幾日飲食以清淡為主,切記傷口不可碰水,藥膏抹上十日,疤痕就會漸淡了。下一次診脈,我再為徐姑娘開幾道藥膳的方子,徐姑娘好好將身子養起來,以後到了冬日,手腳也不會偏寒。”
  “謝謝錢院使費心了。”徐華鍈恭敬的起身行禮。
  錢院使連忙側過身子,人家如今可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他還是敬著比較好。
  “我還要回宮覆命,就不在此打擾徐姑娘了。”錢院使拱手告辭。
  錢院使一離開,趙珵走上前幾步便站住。“徐姑娘,皇上已經傳令下去,請你待在百花園養病,直至身體康復,再由我護送你回榮國公府。”
  今日一早皇上特地讓總管太監前來遞話,他著實一驚,昨日的刺殺來得突然,而百花園就在校場競邊,皇上能先命人將徐姑娘送來這兒,待人清醒過來,就得送回榮國公麻,畢竟這兒是皇上專屬的避暑莊園,可是皇上竟然不管不顧的將人留在此地。
  “我可以回榮國公府養病。”關於百花園,徐華鍈略有耳聞,據說是因為皇上公務繁忙,不便老是勞師動眾跑去避暑勝地岐山的皇家別莊,於是在京中尋了一處適合避暑的地方興建莊園,整座莊園建在湖泊之上,種滿了楊柳樹,輕風徐徐吹來,暑氣瞬間消了一半。
  “這是聖旨。”
  “皇上不會計較這麼多吧?”
  “你可曾聽過可以違抗聖旨?”
  頓了一下,徐華鍈很坦白的問:“我在這兒養病妥當嗎?”
  “徐姑娘為了救四皇子差一點小命不保,相信不會有人質疑皇上的安排。”即使有人有異議,卻也不會笨到因為這點小事若得皇上不快。
  略一遲疑,趙珵還是忍不住問:“昨日可嚇壞你了?”
  徐華鍈搖了搖頭,很坦白的回道:“我只想著活命,保護好四皇子,其他的來不及多想。”
  “你很了不起,能夠支撐到侍衛過去解圍,那些黑衣人全是一等一的殺手,來不及撤退的,全部服毒自盡。”
  “膽敢在擊鞠大賽刺殺皇上,若非殺手,只怕連皇上的邊都碰不到,但究竟是誰如此沒腦子,挑在那種場合刺殺皇上?親衛軍的高手全在,他們根本沒有成功的機會。”
  徐華鍈語帶嘲弄,難以想像幹大事的人如此之笨。
  原來如此!雖然他也認為吳國的刺殺另有目的,卻只是出於直覺判斷,並沒有想到擊鞠大賽是一個最不適合的場合。如此說來,吳國是不得不在這樣的場合下手,因為他們想刺殺的人就在這裡,可是到底是誰?
  咕嚕一聲,徐華鍈的肚子再也忍無可忍的大聲抗議,當下,兩人同時怔住了,還好她夠成熟,很快回過神,對著他無辜地笑道:“我好像很久很久沒吃東西了。”
  莞爾一笑,趙珵若無其事的道:“對不起,徐姑娘還是先用膳,我告退了。”
  徐華鍈真的沒有時間尷尬,因為他一退出寢殿,秦嬤嬤就端著膳食走進來,隨即她整個心思都撲在了吃食上頭。
  不同于人們印象中的公主府,長公主府只是一座精巧的三進宅子,帶了一個跨院,後面有座花園。
  早上醒來,安陽長公主習慣鑽進後花園,無論是花草樹木,還是池裡的魚,全是她親手照顧,這是她的樂趣,即使它們常常教她糟蹋了。
  所以,一早來到長公主府,趙珵直接進了後花園,而此時安陽長公主已是雙手泥巴,甚至臉頰上也沾了些泥土,一隻雪白的波斯貓懶洋洋的仰躺在她腳邊曬太陽,她要是手乾淨,偶爾會搔它的肚子,她會發出像是抗議又像是很享受的聲音,教人見了忍不住莞爾一笑。
  “外祖母在忙什麼?”趙珵取出帕子,細心的為她擦拭瞼頰和雙手。
  “除了瞎忙,外祖母還能忙什麼?倒是你,一大清早就來這兒,可真是稀奇了,說吧,出了什麼事了?”安陽長公主的性子向來直來直往。
  趙珵有些難為情的道:“我想請外祖母定下威武將軍府這門親事。”
  安陽長公主嚇了跳,““為何改變心意?”
  經過擊鞠大賽的刺殺事件,安陽長公主已經認定襄陽候世子夫人之位是屬於徐華鍈的,其實當時她可以出手護住四皇子,但是看到徐華鍈毫不遲疑的將四皇子拉進懷裡,她就放手不管了,倒不是因為她相信徐華鍈有能力保護四皇子,而是想看看徐華鍈能支撐多久,反正有她盯著,四皇子不會有事,沒想到她在徐華鍈身上看到記憶中的身影,當下她就知道,再也找不到比徐華鍈更令她滿意的外孫媳婦。
  雖然認定徐華鍈,但她不急著定下這門親事,對她來說,明曄的態度還是最為重要,明曄不是一個容易動心的人,父親早逝,又有襄陽候嚴厲管教,他已經被磨成一塊剛硬的石頭,喜怒哀樂不輕易流露,她甚至擔心沒有姑娘入得了他的眼,既然她已屬於徐華鍈,她便開始琢磨該如何讓兩人見著面,讓他能夠看見徐華鍈的好,沒想到還沒想出個子丑寅卯,他竟然主動提及親事。
  “事實上,我早在承恩寺的桃花林就見過徐姑娘了。”趙珵提起那日猴兒鬧事,他們自始至終跟在後頭看熱鬧,直到猴兒遇上徐華鍈,不但沒嚇到她,還被她給撂倒了。
  安陽長公主兩眼頓時一亮,“這丫頭挺有本事的嘛。”
  “當時我並不知道她是威武將軍府的姑娘。”
  “當時不知道,這會兒又是如何知道的?”
  趙珵的耳根子微微紅了,細細道來他和徐華鍈三番兩次的緣分,唯獨沒有說出他懷疑皇上看上徐華鍈,很可能將徐華鍈納入後宮,若外祖母知道此事,很可能會改變心意。
  “她確實是個不可思議的姑娘。”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起了玩心,“雖然外祖母也認為徐姑娘很不錯,但是一旦定下就不能反悔,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我已經認定徐姑娘了。”
  安陽長公主故作擔憂的皺著眉,“真的不再考慮嗎?”
  “外祖母!”
  看著外孫害羞得臉都紅了,她開懷地哈哈大笑,半晌,笑聲止住,她拉著他的手,慈祥地道:“你這個孩子太孤單了,外祖母就盼著你能跟喜歡的人廝守一生。”
  “明曄不孝,教外祖母操心了。”
  安陽長公主搖搖頭,目光滿是憐愛,“外祖母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好的孩子,因為榮月身子不好,你自幼就特別乖巧懂事,什麼都不必人家操心,唯獨一個缺點,太過嚴肅了。外祖母甚至曾經擔心你不會笑,直到有一回見你射中飛鳥而開懷大笑,外很母才稍稍安心,原來你不是不會笑,而是少有事物能令你歡喜。”
  “徐姑娘如今還在百花園養病,錢院使要她多休養幾日再回榮國公府。”
  “外祖母知道了,待她回榮國公府,就請安國公夫人上門說親。不過徐姑娘的親事還是要威武將軍點頭,書信往返至少要等上一、兩個月,你可要耐著性子。”
  趙埕還真忘了最重要的人,他不兔有些不安地問道:“威武將軍會同意這門親事吧?”
  “這是當然,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女婿了。”安陽長公主驕傲的道。
  “謝謝外祖母。”趙珵感覺一直懸在半空的心歸位了。
  “外祖母只要你開開心心過日子,別像你祖父,四十歲就成了老頭兒。”安陽長公主只要想到襄陽候就皺眉,一個人笑比不笑還醜,這還真是不容易。
  趙埕笑而不語。在他心目中祖父的地位無人能超越,祖父像父親一樣陪伴他長大,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刻地教他寫字,也因為祖父的嚴厲,襄陽侯府家風清正,內宅有規沒有一個庶出的。
  “好啦,你趕緊進宮當差了。”
  “是,明日休沐,我再來陪外祖母下棋。”趙珵行禮告辭,歡喜的轉身離開。
  安陽長公主聞言一怔,明日休沐,為何今日特地跑一趟,這是急糊塗了嗎?真沒想到平日沉穩內斂的人一旦動了情,也成了毛頭小夥子,不過……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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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6 00:12: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鬧了個大笑話】

  她對四皇子有救命之恩,皇上讓她在百花園養病,這個徐華鍈可以理解,但是這兩位有必要成日往她這兒跑嗎?好吧,趙埕領了護送她回榮國公府的皇命,每日過來看她復原的情況,這可以理解,但是四皇子呢?
  “四皇子怎麼又來了?”徐華鍈努力保持應有的禮儀,無論如何,這位是身份尊貴的皇子,萬一若火他,撈不到救命恩人的好處,還得被他記恨,可是得不償失,不過一看到他癡癡的目光,她就很想捶心肝,一個八歲的孩子露出這樣的表情真的很詭異,即使想搞姊弟戀,八歲也太早了吧!
  “徐姊姊,前世我們必定是情人,要不,為何我覺得你似曾相識?”四皇子恨不得整張臉貼到徐華鍈面前,可惜身高不如人,只能努力抬著頭看著她。
  徐華鍈頓覺額頭掛滿了黑線,若非他是個古人,她肯定會認為他是羅曼史小說看太多了。
  為了強調他們之間的差距,徐華鍈低頭看著他,用充滿憐憫的口氣道:“可是我對四皇子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四皇子會不會認錯人了?”
  “那你為何救我?”從他有記憶以來,不曾有人緊緊抱著他,為他擋住所有的危險,他永遠會記得她懷裡的溫暖,明明刀劍隨時會刺向他,但他一點也不害怕。
  “因為你是小孩子啊。”徐華鍈真想朝他的腦袋瓜巴下去,這不是常識嗎?
  四皇子的臉都綠了,不悅的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是,你不是小孩子,你是皇子,臣女不能不救。”她狀似無奈的雙手一攤。
  四皇子有一種被人澆了一盆冷水的感覺,慕少艾的純情全部消失不見,可是他從來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你真的不是因為對我似曾相識才救我的?”
  “巨女可以對天發誓,過去我絕對沒有見過四皇子。”徐華鍈很慎重地舉起右手。
  四皇子很委屈的瞪了她一眼,傲嬌的轉身走人。
  見狀,徐華鍈笑了,“真是人小鬼大!”
  春兒好想用雙手遮臉,可是卻不能不靠過去拉了她一下,“姑娘。”
  “怎麼了?”
  春兒用眼角瞄了趙珵一眼,“襄陽候世子。”經過這段日子,她已經知道趙公子就是襄陽候世子。
  怔愣了下,徐華鍈終於想到趙珵也在這兒,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個兒的舌頭,她硬著頭皮轉過身,尷尬一笑,“趙公子見笑了。”
  “四皇子有點調皮,但沒有惡意。”在趙珵看來,四皇子對華鍈的糾纏純粹是惡作劇,不過四皇子顯然很喜歡她,要不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繞著她打轉,還好四皇子只有八歲,否則他想娶她,不知道還要掃除多少“敵人”。
  “我知道四皇子沒有惡意,只是覺得他似乎忘了他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
  “他先是皇子,才是一個孩子。”
  徐華鍈莫名覺得有點心疼,想來當皇子也挺可憐的,無法享受孩子該有的天真。
  “你放心,皇后不會放縱他。你對四皇子有救命之恩,四皇子如今惦記著你,皇后可以理解,一旦你回榮國公府,皇后就不會容許四皇子上門打擾。”
  徐華鍈略微一想就明白了,皇后娘娘不願意四皇子跟權貴扯上關係,不過她對四皇子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跟一個八歲的孩子“談情說愛”,她疑自個兒都快變成智障了。
  “我正想告訴你,我已經好了,可以回榮國公府了。”前兩日她就問過錢院使是不是可以回府了,錢院使總是閃爍其詞,說什麼借此機會將身子休養好,於她日後也有益處,她實在搞不懂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病養好了不就走人了嗎?
  徐華鍈真的冤枉錢院使,堅持她應該在百花園多養一段日子的人是皇上,他不過是奉命行事,這一點趙珵也很清楚。
  趙埕也盼著徐華鍈趕緊回榮國公府,外祖母才能請安國公夫人上門說親,於是點頭道:“明日一早我進宮稟明皇上,便安排馬車護送你回榮國公府,不過在這之前,我想請你看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徐姑娘請跟我來。”趙珵行禮,轉身在前頭帶路,徐華鍈趕緊舉步跟上去。
  雖然京城已見暑氣,可是他們一路走來,拂面而來的輕風帶著湖泊的水氣,教人渾身舒暢。
  當他們一前一後走進花房,徐華鍈終於知道此地為何稱為百花園,這座花房裡面的花卉說不定有上百種,對於喜歡花花草草的人,這兒無疑是個天堂。
  進了花房,她瞬間化成蝴蝶,歡喜的暢遊百花之中,深深吸一口氣,每一種花都有屬於自個兒的香氣,濃郁也好,清淡也罷,甚至是若有似無,皆是獨一無二。
  這一刻時間仿佛是靜止的,趙埕完全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抽離,她比起萬紫千紅更嬌媚動人,明明生得如此嬌小,惹人憐愛,但是危難來臨時,她不會躲在身後,而是會勇敢的站出來。
  駐足山茶花前,徐華鍈翩然回頭一笑,獻寶的道:“我最喜歡山茶花了,你知道為何嗎?一般花朵凋零是花瓣一片片地掉落,而山茶花是連同花萼整朵掉落,這不是很率性嗎?終究零落成泥碾作塵,何不瀟灑一點嗎?”
  目光一沉,趙珵心悅的道:“率性很好,就好像徐姑娘。”
  為什麼氣氛突然變得很曖昧,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對了,趙公子要我看什麼?”
  “我要徐姑娘看的東西在這兒。”他將她引到角落,遠遠看去,仿佛是一隻只紫蝴蝶停在枝上,靠近才看出那是一朵朵紫色的花,看似蝴蝶,但並非蝴蝶蘭。
  徐華鍈稀奇的瞪大眼睛,“我從來沒見過這種花,這是什麼花?”
  “此花名為紫蝶,生長在炎鎮這個巴蜀的小村落。”
  “紫蝶?”
  “當地村民不曾看過這種花,見其像是身著紫衣的蝴蝶,便取名紫蝶。”
  徐華鍈上前想要細聞花昋,卻先被一股熱氣轟得眯起了眼,她趕緊往後一退,“奇怪,為何這兒特別熱?”
  “這個花盆是暖玉製成的,我們費了一年的時間才找到這個法子保持泥土的溫度,將紫蝶從炎鎮移植京城。”
  徐華鍈想了想,問道:“紫蝶生長的地方格外炎熱,是嗎?”
  趙珵點了點頭,“炎鎮的泥土比鄰近村的溫度還高。”
  她猛然意識到一件事,“你就是玉香堂的大掌櫃。”
  她是個聰明人,這麼快就能猜到他跟王香堂的關係,他並不意外。
  “是,徐姑娘能否為紫蝶配出受歡迎的香丸或香粉?”
  徐華鍈再一次靠過去,雙眼一閉,讓全副心神專注的在熱氣中尋找紫蝶的香味,過了一會兒,她直起身子,單憑直覺說道,“紫蝶的香味很特別,但似有若無,想要配出受歡迎的香味不太容易,我需要一點時日鑽研。”
  “我明白,玉香堂的師傅在這上頭花了不少心思,可是一年過去了,還是毫無進展。”
  “我能盡力而為,無法保證。”
  “此事至為重要,還望徐姑娘多費心思。”
  “我知道,若有消息,我會請良生通知玉香堂的姜掌櫃。”
  頓了一下,趙珵忍不住道:“無論何時,只要徐姑娘想見我,就可以見到我。”
  怔愣了下,徐華鍈瞬間臉紅了,然後做了一件不曾發生在她身上的事——落荒而逃。
  可是靜下來後,她感到懊惱不已,為何要逃?人家很可能只是單純表達急於得到好消息,沒有半點暖昧,她卻當人家在表白……好丟臉哦!
  沒關係,下次見到他,應該過了很久很久,這件丟臉的事,想必他應該也已經忘了……吧。
  隔日,徐華鍈順利回到榮國公府,緊跟著來的還有皇上和皇后的賞賜,不但有她個人的,也有榮國公府的,這是不是太榮寵了?好吧,四皇子不單單是個皇子,還是嫡子,他的命可寶貴了,她救了他的命,功勞是雙倍的,所以榮國公府當然也要一份,只是這一份沒有她的實在、豐厚。
  “姑娘發財了。”春兒看著一箱又一箱的賞賜,笑得嘴巴都闔不攏。
  “是,這比賣香料還好賺。”徐華鍈拿起其中最小的匣子,這是皇上的賞賜,價值最高,是兩百畝良田和一座莊子的地契,以及三千兩銀票,由此可知皇上有多喜歡這位嫡子,出手才會如此大方,至於皇后的賞賜倒是標準的後宮做法,全是珠寶首飾和各色彩繡的雲錦蜀緞。
  春兒用力點頭附和,“從姜掌櫃那兒拿到五百兩的時候,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沒想到這次一進帳就是十倍……不不不,應該有二十倍以上。”
  “以後我真的不怕嫁人的時候沒嫁妝了。”雖然她不認同一個女人在夫家的地位要由嫁妝多寡來決定,但她無法扭轉這個時代的傳統觀念,就只好接受現實,努力給自個兒備好雄厚的嫁妝,至少可以教丫鬟婆子閉上嘴巴。
  “姑娘,嫁人這種事不能老是掛在嘴邊。”春兒還是清楚輕重。
  徐華鍈不以為然,“這不是事實嗎?”
  張著嘴巴半晌,春兒才出聲音道:“姑娘至少要露出羞澀的樣子。”
  “羞澀……好吧,下次我會記得。”話說回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賺一筆?
  “這種事可遇不可求。”
  “這倒也是。”
  夏兒聽不下去了,表情嚴肅的糾正道:“這可是姑娘用命換來的,絕不能再來一次。”
  兩人瞬間成了鵪鶉,對哦,怎麼忘了最重要的事。
  “姑娘,以後你別再隨意出門了,今日有幸撿回一命,難保明日也能這般幸運,更別說有人躲在暗處企圖對姑娘不利,我們至今連對方是誰都沒有頭緒,姑娘不能不提防。”夏兒提醒道。
  夏兒不像春兒活潑好動,個性甚至有點沉悶,但她處事周到、細膩,因此平日都是春兒跟著徐華鍈出門,而管理小庫房和值夜的責任就在夏兒身上。然而,無論是徐華鍈還是春兒,夏兒在她們心目中如同姊姊,只要她開口,她們都會豎起耳朵乖乖受訓。
  頓了一下,徐華鍈小小聲的道:“我覺得對方的身份很快就會浮上檯面了。”
  “真的嗎?”春兒歡喜得差點沒跳起來,再也不必擔心有人從背後插一刀。
  夏兒可沒有春兒如此單純,不過關於這一點,春兒一定反對,她會強調她只是無條件相信姑娘的判斷。
  “這是為何?”
  “長公主大張旗鼓邀請榮國公府觀賞擊鞠大賽,如今擊鞠大賽結束了,也應該下定決心了,要不,人家會如何看待榮國公府?”
  夏兒仔細一想,很有道理。
  春兒則是兩眼閃閃發亮,滿心歡喜,“長公主會不會為襄陽侯世子求娶姑娘?”
  徐華鍈一時怔住了,根本忘了長公主相中的可能是她,而襄陽候世子……不,應該說趙公子要娶的人是她……她實然覺得心跳得好快,一股熱氣往上濁,他知道這件事嗎?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公主未確定人選之前,應該不會告訴他,可是當初他為何要去桃花林?他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襄陽侯世子人很好,姑娘若能嫁給他,那真是太好了。”在春兒眼中,趙公子和主子不但郎才女貌,兩人一樣聰明,若能結為連理,那是天作之合。
  徐華鍈連忙甩了甩頭,為何一想到成親的對象是他,她的心結就亂成一團?她承認他是一個令人心動的男人,不但長得帥,又細心體貼,若沒有對他生出非分之想,她肯定腦子有問題,但也不至於因為他可能成為結婚對象,她就芳心大亂……沒錯,她只是一時消化不了這個事實罷了。
  見主子遲遲沒有反應,還微微皺起眉頭,春兒擔心的問:“姑娘,你覺得不好?”
  “不是不是,很好……不對不對,也不是很好……呀!我不知道啦!”她怎麼覺得全身越來越熱,好像要燒起來似的?
  春兒發現什麼似的瞠大眼睛,“姑娘的臉好紅哦!”
  “……我不能臉紅嗎?”徐華鍈惱羞成怒的瞪過去。
  春兒先是一怔,然後笑了。
  徐華鍈瑾頓感渾身發毛,“你笑什麼?”
  “我只是覺得姑娘臉紅的樣子真好看。”
  徐華鍈覺得自己最好出去透透氣,兔得成了關公。
  “夏兒,你陪我去花房,讓春兒在這兒把東西一項一項登記造冊,收進我的小庫房。”
  真是的,什麼事都還沒發生,她就在這兒想思亂想,不是很可笑嗎?她還是將心思投注在香料上頭,趕緊配出人家要的新方子。
  春兒臉色一變,可憐巴巴的撲過去抱住徐華鍈的右手,“姑娘,饒了我,這種事還是交給夏兒,我做不來。”
  徐華鍈用左手食指戳了戳她的額頭,“沒出息的丫頭!”
  春兒連忙點頭接受批評,“我就是沒出息,只能跟在姑娘身後當尾巴。”
  徐華鍈不屑的甩開她的手,哼了一聲,“我又不是小貓小狗,要尾巴幹啥?”
  “姑娘,我不當尾巴了,我改當你的影子。”
  這個丫頭的反應越來越機靈了,徐華鍈歪著頭打量她一眼,“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麼樣子,能當我的影子嗎?”
  春兒低頭看了看自己,再抬頭看向主子,論身形她和姑娘的差距確實很大,她雙肩垂下,哀怨無比的道,“不當影子,姑娘要我當什麼就是什麼!”
  徐華鍈搖頭歎氣,“沒出息加上沒骨氣。”
  見某人徹底蔫了,夏兒忍不住笑了,“姑娘別逗她了,還是讓春兒陪姑娘去花房,我也不放心將這些賞賜交給她整理。”
  徐華鍈這才不情不願的道,“看在夏兒姊姊的分上,就讓你跟我去花房好了,還有,記得帶上竹籃和剪刀,我要採花。”
  深怕主子反悔,春兒立即跳起來沖去拿竹籃和剪刀,然後跑出去等候。
  “姑娘,即使在榮國公府,你也要當心一點,我們的消息沒其他人靈通,發生什麼事往往最後一個知道,若是遇到隱密的事,老夫人有意隱瞞,我甚至聽不到任何風聲。”
  徐華鍈意會的點點頭,什麼都不知道,容易失了防備,也容易遭人算計,其實她倒是很期待對方再出招,這樣她才能揪出藏在後面的人。
  看著宮中賞賜的首飾和雲錦蜀緞,雲馨蘭真是恨極了。
  從小到大,她不曾如此憎惡一個人,不過是個庶女,哥哥看上她,是她的榮幸,沒想到她不但不領情,還視哥哥如蛇蠍,害哥哥成了笑話,不僅如此,她竟然還妄想嫁給襄陽侯世子……徐華鍈是什麼東西,憑什麼搶走她心儀的男子?
  自從襄陽候世子第一次參加擊鞠大賽,她有幸見到他的馬上英姿,從此他就落在她心上了,她三番兩次向娘暗示想嫁給他,可是娘只想著甯國公府,想方設法搭上甯國公夫人,還好她計誘四妹妹去武陵侯世子面前出醜,阻止甯國公府跟榮國公府結親的念頭,可惜,她沒有順利除掉徐華鍈,讓徐華鍈如今還擋著她的路。
  雲馨蘭恨恨的拿起一匹雲錦就要往地上丟,她的大鬟紅綃及時伸手攔阻。
  “姑娘,使不得,這可是宮裡賜下來的。”
  半晌,雲馨蘭頹然的鬆開手,任由紅綃將雲錦拿走,而後她一屁股坐在臥榻上,喃喃自語的道,“這個丫頭的命為何如此硬?一次又一次逃過死劫,這次挨了一刀中了毒,竟然還能活下來,甚至還得了名聲、賞賜,別說長公主看她是個好的,就是皇后娘娘都要高看她一等。”
  “姑娘別急,表姑娘救了四皇子,得了好名聲,這不過是一時的,而姑娘的才情享譽京城,這可是一輩子。”
  “是啊,她什麼都比不上我,她會救了四皇子也只是巧合,要是她不出手,如今豈能活命?可是襄陽侯世子因此注意到她了,昨日還親自護送她回來。”雲馨蘭一想起此事,就恨不得狠咬徐華鍈一口,明明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卻要擺出一副嬌弱的樣子,真討厭!
  “昨日襄陽侯世子親口對門房說了,他是奉了皇命護送表姑娘回來,說不定他們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紅綃安慰道。
  昨日聽見此事,雲馨蘭也是如此自我安慰,可是襄陽候世子注意到徐華鍈是不爭的事實,若是長公主提到說親的人選是徐華鍈,襄陽候世子必然會答應。
  “長公主未定下襄陽候世子的親事之前,姑娘都還有機會。”
  雲馨蘭苦笑道:“擊鞠大賽是唯一的機會,可是長公主自始至終都沒有注意到我。”
  “這事還是得靠夫人安排。”
  雲馨蘭不以為然的冷笑,“我娘不要壞事就謝天謝地了。”
  “姑娘,不好了!”雲馨蘭的另一個大丫鬟紅杏急匆匆走進來。
  雲馨蘭惱怒的瞪過去,“什麼不好了?”
  緩了口氣,紅杏轉為小心翼翼地道:“老夫人的院子遞消息過來,襄陽侯府剛剛派人過來說親,如今只等老夫人去信嶺南之後,就給表姑娘和襄陽候世子定下親事。”
  “什麼?!”雲馨蘭激動的站起身,衣袖不小心甩到幾案上的茶盞,匡啷一聲,碎了一地,仿佛預告她的夢想破碎了。
  雖然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討不到好處,紅杏還是硬著頭皮道,“姑娘不能慌,老夫人去信嶺南還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一切都還有變數。”
  沒錯,姑父若沒有點頭同意,祖母就算再滿意襄陽侯府這門親事也不能擅自定下,她還有機會扭轉局勢。
  “紅銷,隨我去致遠堂。”雲馨蘭隨即大步往外走,紅綃趕緊跟上。
  姚氏在雲馨蘭眼中確實沒什麼本事,但是擁有人脈,又掌著榮國公府的中饋,無論做什麼事都省事多了。
  姚氏帶著丁嬤嬤正要走出致遠堂,就見到女兒匆匆而來。
  “娘正要去找你,你就來了。”姚氏也接到德安堂遞來的消息。雖說襄陽侯府這門親事開始不在她的計畫之中,但是這樣的好親事落在她看不上眼的徐華鍈身上,她無論如何也難以釋懷。
  “我們進去說吧。”雲馨蘭率先走進屋內。
  姚氏有氣無力的跟著回到屋內,“你得到消息了嗎?”
  “娘一定要阻止這門親事,若是將來襄陽侯府知道鍈妹妹並非嫡出,必會認為榮國公府騙婚,如此來,榮國公府不但沒有拉到裙帶關係,反而得罪了襄陽侯府。”前來這兒的路上,雲馨蘭已經想好套說詞,倒不是不能讓娘知道她對襄陽候世子的心意,而是對娘來說,榮國公府的利益天系到哥哥,娘就會卯足全力配合她。
  姚氏臉色一變,“這門親事當然要阻止,但我又沒有證據,若想借此事規勸老夫人改變心意,萬一老夫人不承認,還對我生出戒心豈不是得不償失?”
  雲馨蘭差點直接翻個白眼,“娘當然不能直接拿這此事規勸祖母,若祖母考慮鍈妹妹是庶出的,就不會極力撮合這門親事,而且祖母一定會一口咬定鍈妹妹是嫡出的,鍈妹妹可是寄在姑母名下。”
  “若能確定此事是真的,以此規勸老夫人,老夫人為了榮國公府,必然會重新考慮這門親事。”姚氏很清楚老夫人比任何人都還要維護榮國公府,但也正因為如此,她無法明白老夫人為何要將徐華鍈嫁給襄陽侯世子,這對榮國公府毫無益處,若徐華鍈是庶出的,可能還會拖累榮國公府。
  “想要確認此事很難,而且此時我們為了這門親事急於冒出頭,祖母就會知道長房在德安堂有眼線,每一房都會在各處安排眼線,這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是能不沾此事最好,袒母已經懷疑長房想危害徐華鍈,即便祖母為了榮國公府忍了一次又一次,不代表沒有底線,況且毀了長房,還有二房、三房。”
  姚氏煩躁的走過來又走過去,“不能直接找老夫人談判,這要如何阻止?”
  略一思忖,雲馨蘭有個想法,“不如直接將此事捅到徐華鍈面前。”
  姚氏不解,“什麼意思?”
  “若徐華鍈知道自個兒是庶出的,她還好意思緊巴巴的抓著這門親事嗎?”
  姚氏冷哼一聲,“若她知道自個兒是庶出的,應該會更抓緊這門親事吧。”
  “若是她如此不識相,娘就將這件事捅出去,她還能巴著不放嗎?”
  姚氏倏地兩眼一亮,“對哦,若可以借此事嚇住她,我們可以說是毫髮未傷。”
  “但願鍈妹妹是個聰明人,知道該如何抉擇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若非沒有證據,雲馨蘭更想將徐華鍈的身世直接捅出來。
  姚氏根本不清楚女兒的心思,真心想要的是雙贏,“管她是聰明還是笨蛋,只要乖乖聽話,我就會為她保住顏面。”
  因為趙珵托良生送來了一小盆紫蝶,徐華鍈只好日日上花房報到,心想這事必定極為重要,要不,他何必如此著急?
  徐華鍈是個喜歡悠閒過日子的人,所以半個時辰的路程她可以走上一個時辰,一路賞景賞人,順道八卦幾句,同時偷聽人家八卦幾句,可是她真的沒想到有一日會聽見別人在說自己的八卦。
  “什麼?表姑娘不是姑奶奶親生的女兒?”
  “小聲一點,我也是無意間偷聽到的,這事絕對不能說出去,否則我們兩個的小命都沒了!”
  徐華鍈忍不住舉頭看天,明明沒有烏鴉,為何聽見烏鴉的叫聲?當直知道說出去兩人的小命就沒了,為何還挑在“公共場合”閒聊?
  “這事肯定不是真的,姑奶奶最疼愛表姑娘了,就是兩位表少爺都比不上。”
  “表姑娘是將軍唯一的女兒,出生親娘就死了,是姑奶奶一手帶大的,自是萬般疼愛。”
  “老夫人也是真心疼愛表姑娘,表姑娘怎可能不是姑奶奶親生的?”
  “老夫人最疼愛姑奶奶,姑奶奶臨終前請求老夫人將表姑娘當成親外孫女疼愛,老人如何能不做到?”
  徐華鍈忍不住“哇”了一聲,知道得可仔細!
  “是誰?”
  徐華鍈連忙捂住嘴巴,不會吧,她明明很小聲。
  “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徐華鍈傻眼了,這樣就跑了,不確定一下她們的八卦是不是被人家偷聽了嗎?
  “姑娘,我們也回去吧。”春兒率先回過神,拉著自家主子轉身往回走。
  過了一會兒,徐華鍈才反應過來,“等一下,我們還沒去花房。”
  春兒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會兒姑娘怎麼還有心情去花房?”
  徐華鍈一臉傻不隆冬:“為何沒心情?”
  “她們說姑娘是……”
  “那又如何?我比較在意的是她們目的何在。”
  這會兒輪到春兒傻了,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徐華鍈反過來拉著她繼續往前走,今日花房確實不適合去了,還是先搞清楚狀況再說。
  “你想想看,如此隱密之事先是被丫鬟偷聽到,接著又被我們偷聽到,可能嗎?很顯然是有人要我聽見,那麼,此人的目的是什麼?”那個人為何要藉著這種方式把這個道息傳達給她?
  “姑娘,這絕對不是真的。”
  “這不是重點。”徐華鍈倒相信這是真的,難怪她身邊伺候的跟榮國公府一點關係也沒有,不過庶出的又如何?她還沒有融入這種時代,嫡庶對她沒有差別。
  春兒又傻了,“為何這不是重點?”
  “不急,我們先回去再說。”
  回到秋爽閣,徐華鍈要秦嬤嬤去德安室打探,而春兒去找桂兒和其他相熟的閒聊,不必急,仔細一點,總之,務必弄清楚府裡這幾日發生了什麼事,再來推敲此人傳話的目的何在。
  到了晚上,夏兒守房門,徐華鍈仔細聽著嬤嬤和春兒探得的消息。
  “姑娘從百花園回來的隔日,襄陽候府就請安國公大人上門說親。”
  秦嬤嬤說的第一個消息就震得徐華鍈舌頭打結了,襄陽侯府為何這麼快就上門說親了?
  “辛嬤嬤說,老夫人已經去信嶺南,待將軍點頭同意,姑娘的親事就定下了。老夫人好像是想等將軍回信,再將此事告訴姑娘。”
  張著嘴巴一會兒,徐華鍈呐呐的道:“為何突然上門說親?”
  “辛嬤嬤倒是沒說,不過提到安國公夫人誇姑娘智勇雙全,與襄陽侯世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襄陽侯世子知道這件事嗎?”
  “這一點辛嬤嬤也沒有提到,可是我想襄陽候世子應該知道吧。”
  若是如此,早在她還在百花園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嗎?徐華鍈感覺一股熱氣往上升,臉兒很快就紅了,雖然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羞個什麼勁。
  春兒突然湊到她面前,“姑娘,你的臉怎麼紅了?”
  徐華鍈真想拿一塊布將這丫頭的嘴巴塞起來,她幹啥老是注意這種事?
  “你別胡鬧了。”秦嬤嬤將春兒拉過來。
  春兒無辜的眨著眼睛。
  “好啦,換你說了,今日打聽到了什麼?”徐華鍈還是趕緊轉移注意。
  “沒有人知道安國公夫人上門說親的事,不過桂兒發現老夫人身邊的丁香姊姊跟紅杏同時被挑進府,丁香姊姊原本要撥到大公子身邊,但是國公夫人不喜歡,正好辛嬤嬤跟丁香姊姊是同鄉,便將丁香姊姊調到老夫人身邊伺候。”
  “紅杏……二表姊身邊的大丫鬟?”徐華鍈雖然沒見過紅杏,但她見過紅銷,不難猜到這兩個在同一個地方當差。
  “對,紅杏平日很少跟在二姑娘身邊,但是在雅馨閣,她的話比紅綃更有份量。”
  徐華鍈嘿嘿笑,調侃的瞅著春兒,“這不就跟夏兒一樣嗎?”
  春兒的臉色倏地一沉,這雖然是事實,但姑娘有必要說出來嗎?
  視而不見,徐華鍈自顧自的又問:“桂兒如何發現丁香和紅杏的關係?”
  “桂兒見到她們兩個神神秘秘的從一個地方走出來,後來跟桃花閒聊的時候問了幾句,才知道她們兩個是同時被選進府裡的。”
  “丁香只怕是二姑娘在德安堂的眼線。”秦嬤嬤猜測道。
  徐華鍈隨意的點點頭,陷入沉思。對於想危害她性命的人,她一直覺得長房的可能性比較高,但她沒想到是雲馨蘭。
  根據春兒透過桂兒打聽到的消息,姚氏很喜歡甯國公府這門親事,且這門親事好過襄陽候府,被攪黃之後,她恨死三房了,可是雲馨蘭不但沒站在自己母親那一邊,還處處維護雲湘蘭,人人道二姑娘善良,愛護妹妹,外祖母也認為如此,可是她真的不懂,雲馨蘭不恨毀了她親事的雲湘蘭,反過來要謀害她的性命,這是為何?
  頓了一下,徐華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瞪大眼睛,難道雲馨蘭喜歡襄陽候世子?
  沒,就是如此,難怪雲馨蘭對她的態度怪怪的,想要表現得很親近,卻又藏不住心中的不耐煩。不過,顯然其他人都不知道雲馨蘭的心思,要不,為何外祖母沒有考慮將襄陽候府這門親事定給自個兒的孫女?今日雲馨蘭拐彎抹角讓她知道自個兒是庶出的,無非是想警告她,若她不識相妄想嫁進襄陽候府,她就會將此事抖出。
  “姑娘為何不說話?”春兒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水袖。
  “我在想,若是襄陽侯府知道我是庶出的,會不會改變心意?”
  怔愣了下,春兒終於反應過來了,“這就是姑娘先前說的目的嗎?此人是在警告姑娘不能嫁給襄陽侯世子,否則就要將姑娘庶出的秘密說出來?”
  徐華鍈沒有回答,自顧自的又道:“若是外祖母知道二表姊的意中人是襄陽候世子,外祖母會如何處置?”
  春兒和秦嬤嬤都呆任了,二姑娘的意中人是襄陽侯世子?
  “親事一旦定下,外祖母就算想成全二表姊也無能為力,我索性當個好人,讓外祖母知道二表姊的心意,你們覺得如何?”
  兩人同時驚叫道:“姑娘!”
  “我覺得這個主意太好了,可是我又不能直接去外祖母跟前說三道四的,畢竟這只是我的猜測,又沒有證據,所以我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外祖母知道,這可不容易。”徐華鍈傷腦筋的敲著腦袋瓜。
  “姑娘,我聽得糊裡糊塗,究竟怎麼回事,你能不能說清楚點?”春兒不是聽不明白,只是覺得很混亂。
  “你仔細想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還用得著我說嗎?”
  姑娘腦子轉得快,就以為別人跟她一樣,說話沒次序,誰能聽得懂?好吧,她聽得懂,因為她一直跟在姑娘身邊,仔細一想,確實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秦嬤嬤似乎仍在狀況外。
  “我累了,先睡覺,明日再來傷腦筋。”徐華鍈也不管自個兒是否留下了什麼爛攤子,總之,她要養好精神才能對付雲馨蘭。
  可憐的春兒,遇到能偷懶就偷懶的主子,只能充當解說員,仔細說給秦嬤嬤明瞭,接下來還要告訴夏兒,而她的主子已經睡得又香又甜。
  對徐華鍈來說,她已經解決最難的問題——找到敵人,至於如何對付,可以慢慢琢磨,而她沒想一覺醒來,機會就送上門了,老夫人派辛嬤嬤過來請她,說是襄陽侯世子陪四皇子來探望她。
  徐華鍈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這是她看清楚雲馨蘭心意的好機會,也是雲馨蘭傳達心意的好機會,若她真的很喜歡襄陽候世子,她必會想方設法吸引他的注意。
  “春兒,你讓桂兒將襄陽侯世子來訪的事傳出去,記得,只有襄陽侯世子。”
  雖然不清楚姑娘在打什麼鬼主意,但是春兒知道有好戲可看了,趕緊應聲出去傳話。
  “你怎麼隨著四皇子胡鬧?”徐華鍈悄悄將趙珵拉到一旁,完全沒意識到此舉略顯親密。
  趙珵的唇角微微上揚,喜歡她自然而然流露的親近。“為何認為是我隨四皇子胡鬧,不是四皇子隨我胡鬧?”
  徐華鍈怔愣了下,“總不會是你拉著四皇子來看我吧?”
  “是啊,只是四皇子與你想法一致,認定是我隨他來這兒胡鬧。”
  半晌,她才擠出聲音,“你不是說皇后娘娘不會放縱四皇子,只要我回榮國公府,皇后娘娘絕不會容許四皇子上門打擾,你就不怕皇后娘娘找你興師問罪嗎?”
  “四皇子硬拉著我來榮國公府,我能如何?況且,後宮不好管到前朝,皇后娘娘還是先管好自個兒的兒子,不行,再請我娘入宮,教我娘管教我。”
  “所以打從一開始你就是在誆我嗎?”為何她一直沒看出來這個男人有狐狸的特質?
  “沒有,皇后娘娘如何能預料四皇子會心血來潮拉著我來榮國公府?今日回宮,皇后娘娘就會狠狠訓斥四皇子一頓,四皇子當然不敢再拉著我來榮國公府。”除非四皇子得到皇上許可,皇后娘娘就不會有意見了。
  頓了一下,徐華鍈很好心的為他此行找理由,“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進展?”
  “有消息你就會告訴我,是嗎?”
  “這是當然。”
  “所以我靜心等待就好了,不必勞動四皇子隨我來這兒一趟。”
  “我就是想見你。”
  徐華鍈頓覺心跳漏了一拍,接著轉為狂跳,這是什麼意思?
  四皇子後知後覺地發現釣魚的夥伴換人了,回頭一瞧,他師父竟然和徐華鍈在樹蔭下納涼閒聊,難掩氣憤地沖過來質問道,“你們躲在這兒說什麼?”
  徐華鍈不慌不忙的垂下螓首看著他,避重就輕的道:“宮裡沒有池塘可以釣魚嗎?”
  “又不是我想釣魚,是徐姊姊要我釣魚。”
  “四皇子不想釣魚就不要釣魚,為何要勉強自個兒?”
  “你不是想吃烤魚嗎?”
  “雖然現釣現烤的魚最香最美味,可是廚房烤出來的魚也不錯,至少榮國公府的廚子從來沒有令我失望,我這個人又不挑嘴,只要可以入口就好了。”
  四皇子嘟著嘴巴瞪著她,“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徐華鍈趕緊起雙手,“我不敢,雖然我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
  “真的不敢,就不會惦記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雖然只有八歲,但四皇子可是後宮最曆害的女人養出來的孩子,更別說看遍了後宮的爭鬥,一眼就看透徐華鍈這種欲蓋彌彰的伎倆。
  “事發不久,臣女記性又好,不知不覺就會惦記著,還望四皇子莫要計較。”
  四皇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不曾見過這樣的姑娘,耍嘴皮子的功力連甯國公世子那個紈絝子弟都比不上。
  看四皇子的樣子好像受到不小的驚嚇,她是不是說話太沒分寸了?徐華鍈趕緊換上一張討好的嘴臉,“要不,臣女鈞魚給四皇子吃?”
  四皇子終究是個孩子,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你會釣魚?”
  “我露一手給四皇子瞧瞧,四皇子就知我是否會釣魚。”
  “若是沒釣到魚呢?”
  “我親自下廚給四皇子燒一桌菜。”
  “你會燒菜?”
  “這個問題遇到了再說,我先替四皇子釣一條肥魚吧!”徐華鍈覺得直接採取行動堵住他的嘴比較省事。
  四皇子並沒有跟上去,而是站在趙珵身邊,看著徐華鍈推開春兒坐上竹椅,很熟練的掛餌拋竿,緊盯浮子,靜待肥魚上鉤。
  “師父是不是看上徐姊姊了?”四皇子人小鬼大的歪著頭著趙珵。
  “四皇子以為呢?”趙珵不情不願的將目光收回來,轉向四皇子。
  “若非看上徐姊姊,師父如何願意陪我來榮國公府?”
  略微一頓,趙珵坦白道,“徐姑娘確實是個奇女子。”
  “是啊,她是個很奇怪的姑娘,嘴巴刁鑽難纏,應該很討厭,可是無論如何也討厭不來,甚至覺得她這樣很好,可惜……”
  琴聲突然劃過天際,彈奏的是〈醉漁唱晚〉,為陸龜蒙、皮日休所作,描繪漁人泛舟江上,搖櫓蕩槳,陶醉於山水之間的情景。其實此曲是通過漁翁豪放不羈和放聲高歌的醉態,表現出皮、陸的借醉論政,以醉洩憤的情緒,是一首精緻的琴曲小品。
  池塘邊的三個主子同時望向琴聲來源,也就是池塘另一邊的水榭,只是三人的神情各異——徐華鍈先是一怔,接著捂住嘴巴,深怕一不小心就笑出來,雲馨蘭怎麼使出這麼蠢的法子吸引人注意?趙珵神情微凝,不解榮國公府的姑娘何以如此唐突,是巧合,還是想吸引四皇子注意?
  四皇子仿佛見到怪物似的瞪大眼睛,天氣越來越熱,若非在人家府上,他恨不得撲通入水當魚兒,誰會如此清心寡欲的在此彈琴?
  撫琴之人越彈越起勁,絕對教知音沉醉其中,就算不是知音,也懂得靜靜欣賞此人高超的琴藝,可是,這絕對不包括四皇子。
  “別吵了,魚兒都跑走了!”
  咚!琴聲戛然而止,琴弦斷了。
  彈琴也不看一下場合,本皇子都還沒吃到魚呢!
  徐華鍈真想爆笑出聲,可是她必須忍,榮國公府丟臉,她也撈不到好處。
  清了清嗓子,她故作鎮定的道:“臣女倒覺得魚兒很喜歡琴聲,可是一聽見四皇子的大吼大叫,全部躲起來了。”
  四皇子沖到徐華鍈旁邊,幸災樂禍的問:“你是不是沒釣到半條魚?”
  “魚兒沒有半條,還有,若四皇子再慢一會兒怒吼,魚兒就進了我的竹簍了。”若是雲馨蘭不要來得如此心急,她好歹可以釣到一條魚。
  皇子嘲弄的撇撇嘴,“明明是你沒本事,怎麼有臉怪到我頭上?”
  “四皇子再給我一盞茶的時間。”
  “我不想吃烤魚了,我想吃你燒的菜。”
  “燒菜又不是買菜,首先要擬菜單,再來備食材,事前準備的活兒可多著。”
  “我給你三日準備,就在水榭用膳,免得又有人跑去水榭彈琴,還有,不相干的人不准靠近水榭,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刺客,好啦,我走了,三日後見。”四皇子揮一揮衣袖,走人了。
  徐華鍈傻不隆冬的眨著眼睛,不會吧,這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個兒的腳嗎?
  趙珵走了過來,見她呆萌的樣子,差一點忍不住笑出來。
  “徐姑娘,我會將此事稟報皇上,若是皇上允許,再請徐姑娘費心了。”
  “皇上不會允許吧?”她眼巴巴的瞅著他,期盼事情還有轉彎的餘地。
  “只要是小事,皇上應該會允許。”
  徐華鍈頓時蔫了,這是小事嗎?
  趙珵見了實在不忍,很想告訴她,他會想方設法阻止皇上答應,可是他也很想吃她燒的菜。
  “師父,走了。”四皇子的聲音如同魔音般傳來。
  “徐姑娘,告辭了。”趙珵行禮轉身離開。
  半晌,徐華鍈有氣無力的移動腳步,“春兒,我們回去準備三日後的宴席吧。”
  不過隔日一早,徐華鍈就收到趙珵請良生遞過來的消息,皇上不准四皇子上門打擾她,這讓她大大松了口氣。
  雲馨蘭為何會用這種方式吸引趙珵注意,徐華鍈想破頭也想不明白,老實說,真的很蠢,實在不符合雲馨蘭聰明高傲的形象,不過倒是可以證明一件事,雲警蘭真的很喜歡趙珵。
  “聽說如先生特別喜歡在水榭給二姑娘上課。”夏兒今日走到哪兒都會聽見這句話,雖然如此一來可以為二姑娘的失禮做出解釋,但也鬧得人盡皆知,如今只怕連外院都知道昨日二姑娘鬧了什麼笑話。
  “這是不是有一種畫蛇添足的感覺?”這一點徐華鍈早就想到了,她嘲弄地唇角一勾,若不是心虛,以雲馨蘭高傲的性子,如何會拚命的想補教昨日的醜事?可是什麼都不做,待時間過了,眾人漸漸就會遺忘,相反的,做得越多,留下的痕跡越明顯,記憶更深刻。
  “怎麼說?”春兒不解的搔了頭。
  “如今人人都覺得二姑娘的舉動很合理,可惜她忘了一件事……不,應該說她以為其他人不會留意這件事,她在德安堂有眼線,今日來了貴客,她不可能沒有得到消息,所以她根本不應該在水榭上課。”
  “既然如此,姑娘為何還要我將襄陽侯世子來訪的事傳出去?”
  “眼線遞話出去,重點必是貴客來訪,若再細問,就會提及四皇子,當然,也有可能提到襄陽侯世子。四皇子為我而來,當下外祖母就派辛嬤嬤來請我,此時德安堂的丫鬟婆子可能也剛剛得到消息,她們還沒找到機會將消息送出去,我已經採取行動了,而且不提四皇子,只提襄陽侯世子,隨後她從眼線那兒得到消息,也不會關心貴客是誰,重要的是,此地她滿腦子只有襄陽侯世子,警覺性不見了,聽見四皇子也不會放在心上。”她能算計雲馨蘭,也是看准了雲馨蘭不瞭解四皇子的性子,若雲馨蘭知道四皇子是個小屁孩,此事成功的機率很低。
  春兒忍不住讚歎一聲,“姑娘厲害!”
  “這是因為來的人是四皇子,德安堂那兒必然看得很嚴,眼線送消息要花上更多時間,我才能搶到先機。”
  “老夫人會猜到二姑娘的心思嗎?”夏兒可沒忘了這是最重要的目的。
  “外祖母見多識廣,如何會看不出二表姊的用意?”她覺得很對不起外祖母,外祖母最看重二表姊,甚至感歎二表姊若身為男子就好了,沒想到這個她認為最出色的第三代如此不堪,心會有多痛啊。
  夏兒一眼就看出她的愧疚感,“姑娘別自責,若非二姑娘不懷好意在先,姑娘也不會將她的心思捅出來,況且,若二姑娘是個知輕重的,這種事就不會發生。”
  “我是心疼外祖母,外祖母有多重視二表姊,今日傷得就有多重。”
  “老夫人會不會站在二姑娘那一邊?”春兒不擔心老夫人有多傷心,只怕老夫人將這門親事轉給親孫女。
  “我也很好奇外祖母的決定,會是成全還是當做沒這回事兒?”以前她以為原主是親外孫女,外祖母為她尋門好親事天經地義,可是如今知道原主根本是妾生的,那外祖母對她的疼愛就不免令人生疑,會不會只是一種假像。
  見主子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春兒忍不住又問道:“姑娘不擔心老夫人站在二姑娘那一邊嗎?”
  徐華鍈無所謂的雙手一儺,“外祖母護著親孫女,我還能如何?”平心而論,這才是正常反應,若是外祖母護著一個妾生的外孫女,她反倒覺得詭異。
  “姑娘,那可是襄陽候世子。”春兒急得跳腳。
  “婚姻大事又不是我自個兒可以決定的。”
  “姑娘……”
  “別急。”夏兒伸手按住春兒,安撫道,“依我看,老夫人不會輕易犧牲姑娘。”
  春兒緊瞅著夏兒,等她進一步解釋,徐華鍈也好奇的睜大眼睛,這是為何?
  “長公主已經請安國公夫人上門說親了,若老大人想以二姑娘頂替姑娘,必須有很好的理由說服長公主。”
  “這簡單,我爹不答應這門親事。”
  夏兒搖了搖頭,“長公主可不是一般人,老夫人不敢在長公主面前作怪。”
  這一點徐華鍈倒是認同,“得罪長公主,保證死得很慘。”
  “還有,我一直覺得老夫人行事光明磊落,為了成全二姑娘的私心而撒謊,老夫人絕對做不出來,更別說二姑娘想嫁給襄陽侯世子不過是她一廂情願,襄陽侯世子甚至不知道她是誰,也不見得願意娶她。”
  春兒心中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襄陽候世子喜歡的是姑娘。”
  “不要胡說八道!”徐華鍈害羞的紅了臉。
  “姑娘沒發現嗎?襄陽候世子看姑娘的時候,表情和目光都特別溫柔。”春兒捂著嘴巴竊笑。
  “……你這個頭別胡說八道!”為何她覺得心很虛?仔細想想,趙珵面對她的時候確實很溫柔。
  “老夫人若有意將榮國公府的姑娘嫁給襄陽侯世子,一開始就會這麼做了,不會親事快成了才想換人,而老夫人明知姑娘是庶出還選擇姑娘與襄陽侯府結親,只怕是長公主指名姑娘。”
  徐華鍈點頭附和夏兒的見解,“長公主看上的應該是我爹的身份。”
  “話說回來,姑娘還是要有心理準備,老夫人不見得沒有私心,二姑娘在外名聲很好,長公主不見得瞧不上眼,成全二姑娘等於成全榮國公府,難保老夫人不會為了二姑娘說出姑娘庶出的,而這件事長公主肯定不知曉。”
  徐華鍈讚賞的點點頭,夏兒真是細心又聰明,把事情看得明明白白,又抓得住重點。
  可是春兒卻很想瞪人,先教她安心,接著將她整個心提上來,這是玩她嗎?
  “老夫人到底會站在二姑娘那一邊,還是會一手掐斷二姑娘的念想?”
  華鍈瀟灑一笑,“說出來就說出來,大不了不要嫁啊。”
  “姑娘……”
  “為了身份而娶,我嫁了也不會幸福,不是嗎?”她絕不受威脅,要說就說,她有銀子可以將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就好了。
  雖然夏兒覺得襄陽候府這門親事很好,可是這會兒也只能安慰道:“姑娘是將軍的女兒,想結親的高門大戶可多著,不過對將軍而言,無論姑娘嫁誰都好,只要姑娘開開心心。”
  儘管沒真正見過威武將軍,但原主的記憶中,最多的就是父親的身影,父親將她舉得高高的,為了方便她拽樹上的鳥窩,父親為她打造一座秋千,她蕩得好高,笑得眼睛都成了彎月,父親將她放在肩上,帶著她逛花燈……
  原主在父親面前是個快樂的孩子,完全不同于在母親面前壓抑不愛說話的樣子。
  徐華鍈神采飛揚的一笑,用力點頭道:“沒錯,我要嫁得開開心心。”
  雲馨蘭在水榭撫琴,擾了四皇子釣魚的興致,被四皇子破口大駡,此事不到一日,就像長了腳似的傳遍整個榮國公府,辛嬤嬤一時間就應該呈報雲老夫人,可是老夫人這幾日精神不佳,辛嬤嬤怕老夫人承受不住,話三番兩次到了嘴邊又咽下,不過她也知道此事拖不得,正在琢磨著該怎麼開口,未料老夫人倒先問了。
  “怎麼總是吵吵鬧鬧的,出了什麼事?”
  頓了一下,辛嬤嬤小心翼翼的道:“前日四皇子在這兒的時候出了一點事。”
  目光一沉,雲老夫人簡潔俐落的道:“說吧。”
  深吸口氣,辛嬤嬤盡可能輕描淡寫的道出事情的經過。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我一直以為她是個聰明的,至少比她娘還明白,沒想到她竟然幹出這樣的蠢事,將榮國公府的臉面都丟盡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唱的是哪出戲,若非別有居心,貴客來訪,姑娘家絕不會踏出院子一步,她連巧遇都不用,直接彈琴引誘……想到這裡,雲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
  辛嬤嬤趕緊上前輕輕拍撫雲老夫人的背,“老夫人別生氣,二姑娘平日就在水榭上課,尤其天氣漸熱,水榭那兒最為涼爽,這事府裡上上下下皆知。”
  “她會不知道有貴室登門嗎?”雲老夫人冷哼一聲。
  她還沒有老到昏聵無能的地步,看不出各房在她院子裡都有眼線,無論誰上門,不出半個時辰,三房全都知道了,更別說來的還是四皇子和襄陽侯世子,這些平日收了好處的眼線膽敢不在第一時間就遞消息出去嗎?
  “也許二姑娘沒想到表姑娘會帶四皇子和世子去釣魚。”辛嬤嬤也不是想幫雲馨蘭辯駁,實在是不忍心老夫人傷心,老夫人對幾個孫女都不滿意,唯有二姑娘還可以教她拿出來誇口,可如今什麼都沒了,教她情何以堪。
  “無論鍈丫頭如何款待四皇子和襄陽候世子,她都應該待在雅馨閣。”
  “事已至此,老夫人生氣也無濟於事,還是約束好府裡丫鬟婆子的嘴巴,倒是四皇子和襄陽候世子那裡……”
  “你可知道當時鍈頭如何應對?”
  辛嬤嬤點了點頭,仔仔細細道來,當時在池塘邊伺候的是她安排的,自然清楚當時的情況。
  “鍈丫頭處理得很好,四皇子孩子心性,不會惦記此事,而襄陽候世子不是一個多嘴的人,更別說他是鍈丫頭未來的夫婿,他會替榮國公府守住顏面。”
  辛嬤嬤擔心的道:“二姑娘會不會想不開?”
  “這是她自找的。”
  雲老夫人舉起手打斷辛嬤嬤,神情凝重的道:“我更擔心的是二丫頭的心思。”
  仔細一想,辛嬤嬤便明白了,“老大人懷疑二姑娘心儀襄陽侯世子?”
  “懷疑?”雲老夫人冷冷一笑,“她連這種蠢事都幹得出來,還用得著懷疑嗎?”
  “二姑娘應該知道長公主已經請安國公夫人上門說親,襄陽候世子算是她的表妹夫,她不可能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是啊,這個道理沒有人不明白,可惜我低估她了,她的心比她娘還大,沒了甯國公府,就想要襄陽候府。她以為長公主是如此容易擺佈的人嗎?就是皇上有時候做決定之前,也要先問過長公主的意思,她憑什麼以為吸引襄陽侯世子多看了一眼,就能夠讓長公主改變心意?”雲老夫人越說越生氣,失望的頻頻搖頭。
  “長公主不會不管襄陽候世子的心意吧?”
  “你還看不出來嗎?襄陽候世子那顆心已經撲在鍈丫頭身上了。”襄陽侯世子是多麼端正的一個人,可是一見到鍈丫頭,也情不自禁的多瞧一眼,眼中更是有著不曾在他身上出現過的柔情。
  辛嬤嬤很快就想到表姑娘在百花園養病時,四皇子日日去探望救命恩人,襄陽侯世子陪在身邊,而表姑娘聰明善良,性子又好,襄陽候世子為之傾心也很正常。
  “襄陽候世子和表姑娘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在辛嬤嬤看來,襄陽侯世子娶徐華鍈還是雲馨蘭都沒關係,于榮國公府皆是有利。
  “怕的就是有人還沒搞清楚狀況。”
  “鬧了笑話,二姑娘應該會打消念頭。”
  “我也希望她能打消念頭,可是她向來好強,就怕她不撞得頭破血流不放手。”
  略一思忖,辛嬤嬤提議道,“老夫人還是趕緊將二姑娘的親事定下來為妥。”
  “對老大媳婦來說,除了甯國公府,再也找不到比襄陽候府更好的親事。”
  “老夫人要不要重新考慮甯國公府這門親事?”
  雲老夫人沉默下來。其實當初湘丫頭鬧了笑話,只要她出面,甯國公府這門親事可以保住,而老大媳婦也求她出面去甯國公府探個口風,可是她為了防止榮國公府將來捲入皇家的奪嫡之爭,覺得不如藉機甩了這門親事,這門親事才會不了了之。
  “老夫人也別急著下決定,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好親事,只是老奴想不到!”
  “好親事當然有,可是要老大媳婦滿意,這就不容易了。”
  “發生那樣的事,夫人大概也希望趕緊定下二姑娘的親事,以免事情傳出去,影響二姑娘的名聲,阻了二姑娘的姻緣之路。”
  雲老夫人舉起手示意她退下,“我一個人靜靜,這事我得好好想一想。”
  辛嬤嬤重新沏了一盞茶進來,隨即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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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捅出真相】

  這幾日,姚氏的心情一會兒在穀底煎熬,一會兒又雙腳一蹬跳進了雲端,她還以為馨姐兒的親事坎坷了,沒想到轉眼之間,甯國公府這門親事又回來了,這不是在作夢嗎?
  “丁嬤嬤,剛剛老夫人的話你可有聽清楚了?甯國公府想跟榮國公府結親,這是真的嗎?”姚氏覺得自個兒醉了,腳步有點輕飄飄的。
  “是,恭喜夫人,得償所願。”丁嬤嬤是真的很開心,二姑娘嫁得好,長房在榮國公府的地位就穩固,身邊伺候的奴才也都有好日子。
  姚氏笑得闔不攏嘴,但旋即她神情一斂,不解地道:“老夫人不是很反對這門親事,為何突然改變心意將這親事求回來?”這個問題丁嬤嬤可不敢回答,老夫人親口下了禁令,若是誰敢再提起那日二姑娘鬧出來的笑話,就將人賣到西北苦寒之地,如今人人都恨不得忘了這件事,誰還敢再提起?
  頓了一下,姚氏自顧自的又道:“老夫人是不是良心發現了?她給瑾姐兒尋了那麼好的親事,豈能看著嫡親孫女嫁得不好?”
  “……無論如何,二姑娘能定下甯國公府這門親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以後馨姐兒就是國公夫人了,若是賢妃再……”姚氏及時收口,她並非不知分寸,有些話只能想不能說,免得真的變成禍從口出。
  “夫人如此用心教養二姑娘,果真沒有白費。”
  “對了,趕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姐兒,我們去雅馨閣。”姚氏的步隨即一轉。
  此時雲馨蘭正在努力繡帕子,試圖轉移遲遲未能平靜的心情。
  經過這幾日的冷靜,她已經猜到自個兒遭到徐華鍈算計,可是她自信將這份心思藏得很深,連她娘都看不出來,徐華鍈是如何發現的?
  她也不記得是從何時開始,徐華鍈在她眼中變成一個可怕的存在,三番兩次沒弄死她,然後發現她越來越耀眼,只要一出現,每個人的目光就會自動繞著她打轉,而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受到眾人矚目,依然恣意得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樣的徐華鍈,連極度厭惡她的自己都看得目不轉睛。
  那日,她遠遠的看見襄陽侯世子垂著頭與徐華鍈說話,兩人顯得很親密,她嫉妒得快發狂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徐華鍈耀眼動人,襄陽侯世子是不是也認為如此?她不甘心,一個妾生的庶女,憑什麼得到如此出色的男子?
  “馨姐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姚氏實在太興奮了,人未到,聲音就傳進來了。
  雲馨蘭強忍著厭煩,扔下手上的繡活,看著娘親滿面笑容走進來,“娘怎麼來了?”
  “我不是說有好消息嗎?”
  “什麼好消息?”
  “你絕不會想到,甯國公府這門親事成了!老夫人可真是疼你,為了你,親自去求甯國公府的老夫人,請她出面。雖然甯國公府那邊對我們榮國公府的姑娘有意見,但是對你很滿意,所以過些日子甯國公府會派人上門說親。”
  聞言,雲馨蘭只覺得腦子嗡嗡嗡叫個不停,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她在水榭彈琴,遭到四皇子羞辱,此事必會傳到祖母那兒,以祖母的精明,必然看出她對襄陽侯世子的心意,為此,她抱著一絲絲僥倖,祖母終究有私心,會想法子將襄陽侯府這門親事給了她,但也有一種可能,祖母為了打消她的念頭,匆匆忙忙為她定下一門親事,不過,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尋回甯國公府這門親事才是她的惡夢,因為娘就不會站在她這一邊了。
  “老夫人總算有點良心,還知道你是親孫女,再不好好為你謀劃,一個庶出的都要爬到你頭上了。”
  雲馨蘭突然站起身,在娘親面前雙膝跪下,“娘,求您救救我吧。”
  姚氏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麼了?”
  “我不要嫁給甯國公世子。”雲馨蘭倔強的起頭看著姚氏。
  姚氏雙腳一軟,幸好丁嬤嬤反應快,及時將人給攙扶住,“你、你瘋了嗎?!”
  丁嬤嬤機警的看了雲馨蘭的兩個大丫鬟一眼,她們馬上退出房間,在外頭守著。
  “我沒瘋,甯國公世子不可嫁!娘可知他有多少通房嗎?娘可知整個京城的花樓全教他玩遍了,京城沒有一個花娘不識得他甯國公世子嗎?娘要我嫁給甯國公世子,這是要逼死我!”
  姚氏張著嘴,可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夫人,先坐下來。”丁嬤嬤半推半扶地伺候姚氏在榻上坐下,接著又提醒道:“夫人,別教二姑娘跪著。”
  “娘不答應,我不會起來。”雲馨蘭已經豁出去了,沒有達到目的,不會甘休。
  “……京城哪個公子房裡沒有通房?年輕貪鮮,幾個好友相偕逛花樓,不過是玩樂,又不是真心,何必當一回事?”雖然說得很心虛,但姚氏真的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不了的事,若非她把兒子盯得死死的,他房裡豈會沒有通房?甚至有一回,他因為好奇跟他舅舅去了青樓,回來被她狠狠修理了一頓,從此才不敢再亂來。
  “襄陽侯世子就沒有通房,也不曾逛過青樓。”
  半晌,姚氏難以置信的問道:“你看上襄陽侯世子?”
  “自從第一次在擊鞠大賽見過襄陽侯世子,女兒再也看不見其他男子。”
  姚氏雖然很震驚,但很快就平靜下來,女兒高貴驕矜,向來只有公子哥兒傾心于她,豈有她多瞧某人一眼?可是襄陽侯世子的英姿和風采,攜走京中大半貴女的心,馨姐兒對他動心也就不稀奇了。
  “你為何不早說?”
  “當時年經小,我如何能說?況且襄陽侯世子後面有個長公主,就是公主也不敢惦記著他,我如何敢爭取他?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祖母與長公主如此親近,祖母還為了鍈妹妹求到長公主面前,長公主竟然願意相看鍈妹妹。”從此,她對徐華鍈的厭惡再也壓抑不住。
  “你再喜歡他,也不能跑去水榭彈琴啊!”姚氏一直相信那日是巧合,因為女兒如此高傲,絕不會幹出這樣的囊事,可是女兒說出口的真相告訴她,她只是在自欺欺人,是啊,女兒從來不是一個糊塗的人,更別說整個榮國公府都有長房的眼線,不可能發生如此愚蠢的巧合。
  “徐華鍈算計我!”雲馨蘭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那日她院子的丫鬟聽見徐華鍈的大丫鬟在訓斥小丫鬟,得知襄陽侯世子奉了皇命來探望徐華鍈,這是難得可以放手一搏的機會,否則待姑父從嶺南回信,徐華鍈嫁給襄陽侯世子的親事就確定了,可是沒想到這是個陰謀,徐華鍈巧妙的讓她漏算了四皇子,再借由四皇子來羞辱她。
  “這個可惡的丫頭!”姚氏氣得一掌拍在幾案上,上頭的茶盞跳起來,差一點墜落在地。
  雲馨蘭移動雙膝上前,雙手放在姚氏的腿上,哀婉的道:“娘,我就算不能嫁給襄陽侯世子,也不願意徐華鍈稱心如意,她根本不配!”
  姚氏終於注意到女兒還跪著,連忙教丁嬤嬤將她扶起來坐下。
  “你不必擔心,小頭一個,對付她太容易了。”
  “祖母已經知道女兒心儀襄陽侯世子,此時若是徐華鍈出了事,祖母都會算到長房頭上。”雖然她恨不得弄死徐華鍈,但是她不能跟祖母撕破臉,襄陽侯世子不娶徐華鍈,她還是有機會,而這要靠祖母成全。
  “這口氣我可忍不下來!”
  “娘只要攪黃徐華鍈和襄陽侯世子的親事,這樣就夠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這是當然,絕對不能讓她如願。”
  “若想攪黃這門親事,只能抖出徐華鍈庶出的事,可是我們沒有證據。”
  姚氏冷冷一笑,“用不著證據,我只要想個法子將事情捅到榮月郡主那兒,是真是假,榮月郡主自然會操心。”
  雲馨蘭歡喜的唇角上揚,徐華鍈應該認清楚了,庶女就是庶女,即使寄在嫡母名下,也不會變成嫡女。
  徐華鍈終於體會到瞠目結舌是什麼樣的滋味,這實在太勁爆了!
  雖然不清楚雲馨蘭和甯國公世子的親事何以因為雲湘蘭的笑話就沒了,但是鬧翻的親事可以若無其事的重談,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老夫人費心了。”秦嬤嬤由衷敬佩的道。
  徐華鍈看著秦嬤嬤,等著她進一步解釋。
  “雖然水榭彈琴的事壓了下來,但是不代表二姑娘徹底斷了對襄陽侯世子的癡心妄想,老夫人擔心二姑娘再做出蠢事,只能趕緊為二姑娘定下親事,可是能夠教國公夫人滿意的高門沒有幾家,又是如此急迫,老夫人也只能厚著臉皮親自出面讓甯國公府改變心意。
  半晌,徐華鍈心疼的道:“外祖母是用臉面換來這門親事。”
  秦嬤嬤點了點頭,“甯國公府是賢妃娘娘的娘家,甯國公府的齊老夫人是個極其驕傲的人,只有她看不上的,若有人求她,她會把求她的人狠很踩在腳底下。四姑娘在武陵侯世子面前鬧出笑話,這不是多嚴重的事,只要老夫人上門服他軟,兩家還是可以繼續議親,偏偏老夫人置身事外,仿佛毫不在意這門親事,這可是重重傷了齊老夫人的顏面。可想而知,老夫人想將這門親事追回來,那可要不顧臉面。”
  “可是二姑娘能明白老夫人的苦心嗎?”春兒擔心的道,這位二姑娘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實在太差了。
  徐華鍈歪著腦袋瓜想了想,“我覺得外祖母可能會失望。”
  “國公夫人很滿意甯國公府這門親事。”秦嬤嬤相信姚氏不會容許女兒反對。
  眼珠子賊溜溜的轉了一圈,徐華鍈有個大膽的猜測,“她會不會索性向大舅母坦白心有所屬?”
  秦嬤嬤臉色一沉,“若是如此,這就不好了。”
  “怎麼了?”春兒緊張的問。
  徐華鍈已經想到了,“大舅母為了成全她,勢必會攪黃我和襄陽侯府的親事,而最好、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抖出我是妾生女。”
  “國公夫人不是很滿意甯國公府這門親事嗎?”
  “是啊,可是大舅母也喜歡襄陽侯府這門親事啊。”
  春兒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議親的物件還可以半途換人的嗎?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
  “長公主或襄陽侯府是否願意半途換人,這很難說,但是我占著位置,她就連機會都沒有。”徐華鍈深受上一世戲劇荼毒,少有什麼事令她感到稀奇,而她認為雲馨蘭的重點不在於取而代之,而是一種不平的心態,她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別想得到。
  秦嬤嬤附和道:“姑娘若是將位置空出來了,憑二姑妒的名聲,想要爭取這門親事也不是太難了。”
  春兒嗤之以鼻,“襄陽侯世子才不會喜歡二姑娘。”
  徐華鍈不以為然的笑道:“襄陽侯世子遲早要娶妻,終究要聽長公主的安排。”
  春兒很堅定的搖頭,“我相信襄陽侯世子心裡只有姑娘。”
  聞言,徐華鍈真是感動萬分,“你對你家姑娘還真是信心!”
  “我是對襄陽侯世子有信心。”
  某人臉綠了,秦嬤嬤趕緊捂著嘴巴撇開頭。
  “姑娘應該對襄陽侯世子有信心,襄陽侯世子如此聰明睿智,怎可能看上二姑婦那種壞……”春兒及時收口,主子再不好,也不是丫鬟可以說嘴的。
  徐華鍈很想一腳踹過去,“你是襄陽侯世子的丫鬟,還是我的丫鬟?”
  春兒往後一縮,“我當然是姑娘的丫鬟,可是我也沒說錯啊!”
  見主子臉色很難看,秦嬤嬤趕緊跳出來說話,“我以為姑娘最好心裡有個底,國公夫人很可能直接將姑娘的身世捅到榮月郡主那兒。”
  “襄陽侯世子的母親?”
  “是,榮月郡主性子溫和,但非常重視嫡庶,襄陽侯府沒有一個庶出的。”
  徐華鍈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這個襄陽侯府可真是難得!”
  秦嬤嬤真是頭疼,“姑娘可別不在意。”
  “我不是說過了,說出來就說出來,大不了不要嫁。”徐華鍈連忙舉起雙手阻止她們發言,接著又道:“老實說,我覺得秘密就像膿包,早一點挑破早一點好。”
  秦嬤嬤和春兒都怔住了,實在無法理解主子的形容。
  “不懂嗎?”徐華鍈嘿嘿嘿的傻笑,擺了擺手,“不重要,總之,沒了秘密,就沒有受制於人的把柄,這樣不是很好嗎?”
  這一點兩人都同意,倒也不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纏。
  “春兒,你出去一趟,讓你哥哥打聽一下甯國公世子。”
  “嗄?”
  “難道你不好奇嗎?甯國公世子真有如此不堪嗎?”古代女子能嫁給心上人的少之又少,更別說雲馨蘭跟趙珵並非青梅竹梅,再怎麼喜歡,也不至於非君不嫁,所以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甯國公世子身上。
  春兒覺得此似乎不妥,可是見秦嬤嬤沒有意見,她也不敢多說什麼,趕緊應聲出門。
  一個時辰後,春兒回來了。
  “襄陽侯世子要見姑娘,三日後巳初時在玉香堂。”
  徐華鍈愣愣地問道:“襄陽侯世子請良生傳話給你?”
  春兒縮了一下脖子,聲音不自覺放低,“我在四季茶莊遇見襄陽侯世子。”
  “這還真巧,他去找良生?”
  “應該是吧,我還沒見到哥哥,就先看到世子爺了。”
  “他可有說什麼?”
  春兒的脖子縮得快看不見了,用力的搖搖頭,“世子爺沒說。”
  徐華鍈靠過去打量春兒,“為何你看起來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有、有嗎?”
  徐華鍈微眯起眼,“你不會出賣你主子吧?”
  “……我怎麼會出賣姑娘?”春兒不斷自我安慰,不小心說溜嘴不等於出賣主子。
  徐華鍈想想也對,“你倒是個忠心的丫鬟。”
  “這是當然。”春兒挺起胸,說得很響亮。
  徐華鍈懶得理她,幹正事重要,“三日後要見世子,我還是趕緊研究香料。”
  春兒松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三日後……姑娘不知道會不會宰了她?
  雖然來過玉香堂很多次了,可是徐華鍈從來不知道這兒別有洞天,原來廂房的後面是一片梅花園,即使不是梅花綻放的季節,空氣中還是殘留著淡淡的梅花香。
  趙珵親自煮茶等候佳人到來,當徐華鍈帶著春兒出現時,茶香緩緩彌漫開來。
  春兒扶著自家主子入座後,馬上退到了一邊去候著。
  “徐姑娘來得正好。”趙珵遞上一盞熱茶。
  先聞茶香,再眯著眼睛慢慢品嘗,徐華鍈喜歡喝茶,無論什麼茶都可以,因為她真正歡的是茶這件事,她覺得這是一種享受,上一世她沒有機會這樣子享受,每天的生活都是一場被一群動物包圍的戰場,回家最想做的就是撲到床上狠狠睡一覺,看著鏡中的自己真像一隻吐舌頭的狗,用兩個字就可以形容,累啊!
  趙珵著迷的看著她,從來沒有一個姑娘像她這般率性、恣意,從不壓抑喜怒,不會為了顧及別人的眼光隱藏自個兒的真心,她是個很真很真的姑娘。
  “趙公子是不是想知道事情進行得如何?”除此之外,徐華鍈找不到他約她見面的理由。
  “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了,一有消息你就會告訴我,用不著我開口。”
  她先是一愣,接著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對哦,一有消息我就會迫不及待的告訴你,何必你來找我,不過,今日我還真的有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已經有想法了,只是過幾日還必須去花市一趟,看看能不能琢磨出更好的配方。”
  “我想娶你為妻,我心悅於你。”趙珵不想拐彎抹角,他想要坦率的面對她,一如她給他的感覺。
  徐華鍈又怔住了,可是這一次她遲遲回不了神,他這話題也跳得太快了吧……
  “我比甯國公世子還好,甯國公世子屋內有好幾個通房,喜歡逛青樓,可是我不同,我只想守著心愛的人白頭到老,這也是我爹臨死前最大的遺憾。”
  徐華鍈呆萌的眨了眨眼睛,幹啥扯到甯國公世子?不過,他絕對是這個時代的稀有品種,難怪姑娘都喜歡他。
  “我會全心全意待你,盡我所能的對你好,不會讓你傷心,不會讓你生氣。”
  徐華鍈終於反應過來了,這個男人是在向她表白嗎?
  她突然覺得手足無措,然後下一刻,她出於本能的起身想落荒而逃,可是快走沒幾步,就被他從後頭抓住了手。
  “我真的很喜歡你,鍈妹妹。”
  “……我知道了,你放開我。”徐華鍈覺得心亂成了一團,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情況,雖然上一世她也接受過表白,但是從來不曾像這樣心慌意亂,很害羞,可又摻雜著一絲絲的歡喜。
  “我不放。”趙珵用力一拉,讓她轉身面對他,“我想知道你的心意,你是否願意與我白首到老?”
  轟!嬌顏瞬間漲紅,宛若天邊的彩霞,徐華鍈又羞又惱的跺腳,“你……你怎能直接問人家姑娘這種問題?”
  “我想坦誠面對你,不想對你有任何隱瞞。”
  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個兒被下了定身咒,他真摯的目光緊緊抓住她的心,原來這就是他與上一世那些男人不同的地方,她看見自己在他眼中是極其珍貴、美好,因此他的表白也就顯得如此珍貴、美好。
  “你是否願意與我白首到老?”如今他才明白,一直以來他並非不固執,而是沒有遇到真正在意、想要固執到底的。
  半晌,徐華鍈才呐呐的道:“這種事又不是我能決定的,要問問我爹啊。”
  “我只在乎你,只想知道你心中是否有我。”
  這又不是自由戀愛的時代,怎能如此問她?可是她明明應該瞪人、罵人的,卻覺得心軟得一塌糊塗。
  過了一會兒,徐華鍈低聲道:“若是不喜歡你,當你企圖靠近我的時候,我就會直接給你一拳,讓你臉上戴著一個黑眼睛。”
  趙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有些呆呆的看著她。
  “我已經回答你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你回答我了……”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開心的笑意瞬間在他臉上綻放開來。
  看著他像個大男孩的笑容,徐華鍈覺得全身骨頭都要酥了,姊弟戀又如何?是個好男人就要抓住,否則會後悔的。
  見他一逕的傻笑,還是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她索性用力將手抽回來。
  “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回去了。”
  “甯國公世子不是良人。”趙珵急忙再一次強調。
  甯國公世子……徐華鍈的腦子恢復正常運作了,她斜睨了某人一眼,某人馬上緊張的縮了縮脖子,嘖,看來某人也知道害怕,難怪那天一副作賊虛的樣子,根本是將她賣給了趙珵。
  “春兒告訴你我在調查甯國公世子嗎?”沒有經過證實,她沒法子定罪。
  “對,雖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我想應該跟親事有關。”
  略微一頓,徐華鍈決定坦白部分的事實,“甯國公府在世人眼中明明是一門好親事,可是有位姑娘卻視如蛇蠍,還絞盡腦汁要嫁給另外一個人,我想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才會猜想會不會是甯國公世子得了什麼怪病,想請良生幫忙打聽打聽。”
  趙珵隱隱約約知道怎麼一回事,但並未多問,只道:“甯國公世子沒什麼怪病,只是喜歡美人。”
  “皇上不管嗎?”徐華鍈實在無法理解,若皇上真的看重賢妃娘娘,就不該放縱甯國公府最重要的子嗣成為敗家子。
  聞言,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讚賞,“賢妃娘娘都不管了,皇上更沒心思管閒事。”
  短短一句話,她便馬上掌握到關鍵了,賢妃娘娘是個聰明人,不願意娘家過於出色顯眼,引來蒼蠅蚊子,而皇上顯然也很滿意賢妃娘娘的態度,這應該是賢妃娘娘能夠得到皇上青睞、成為制衡皇后娘娘的原因吧。
  “你不是要去花市……”
  “爺,白曜求見。”玄鳴實在不想跳出來破壞氣氛,可白曜是趙珵在襄陽侯府的眼睛,若非事態緊急,白曜不會親自前來尋主子。
  目光一沉,趙珵不得不告罪離開梅花園。
  徐華鍈覺得應該趁機離開,可是又覺得太失禮,還是留了下來,不過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回來的不是趙珵,而是玄鳴。
  “徐姑娘,爺有急事趕著去長公主府,請我護送徐姑娘回府。”
  “長公主出了什麼事?”
  “不是長公主,是郡主……”玄鳴懊惱得想咬掉自個兒的舌頭,春兒那丫頭口無遮攔,他怎麼也犯了一樣的毛病?
  徐華鍈著有所思的挑起眉,“郡主不就是世子爺的母親嗎?”
  玄鳴苦笑著點點頭。
  “郡主出了什麼事?”
  徐華鍈歪著腦袋看著玄鳴,看得他全身發毛,還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她見了有些不忍,畢竟他也是聽命行事的,算了,她就好心放過他吧。
  “算了,我也沒興趣管人家家裡的閒事,你不必送,趕緊去找你主子吧,我自個兒回去就成了。”徐華鍈瀟灑地揮了揮手走人,當然,不忘拽走那個恨不得隱身的春兒。
  玄鳴可不敢違背主子的命令,遠遠的在後頭護送,直到確定徐華鍈安然回到榮國公府,他才趕緊追去長公主府。
  眼前的氣氛看起來很詭異,安陽長公主優雅的喝著茶,六安瓜片色澤翠綠,香氣清高,味鮮甘美,是她的最愛,可惜至今尋不到一個知己陪她喝茶,就是夫君也沒這方面的品味,孤單啊,榮月郡主則是氣得一刻也靜不下來,走過來走過去,速度之快教人眼花撩亂,真擔心她雙腳不小心打結,栽了一個狗吃屎。
  “金兒,讓銀兒重新煮一壺茶,這次不用山泉水,改用雪水。”
  金兒趕交代下去,隨即又踅了回來,侍立在一旁。
  猛然停下腳步,榮月郡主沖到安陽長公主面前,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娘,這會兒您怎麼還有心情喝茶?”
  “不喝茶難道看你在那轉來來轉去嗎?你不覺得累,我這雙老眼可累了。”安陽長公主覺得好委屈,也不體貼一下她一把年紀了,如何受得了她這種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折騰?奇怪,這丫頭平日明明柔情似水,多麼嫺靜溫婉的一個人,為何一急躁起來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您不覺得雲老夫人欺人太甚嗎?!威武將軍的女兒明明是妾生女,竟然謊稱是嫡女,這不只是在打您的臉,也是在打我襄陽侯府的臉!”榮月郡主的嫺靜溫婉不過是一種表像,她想成為父親那樣的人,美好得像幅畫,可骨子裡就是像她娘,很有個性、想法。
  “這消息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這重要嗎?”
  安陽長公主神色認真的道:“當然重要,看盡宮中的爭鬥,難道還不知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嗎?”
  聞言,榮月郡主倒是稍微冷靜下來了,安安分分地坐回椅子。
  “金兒,給榮月倒杯茶,可以清心明目。”
  榮月郡主嘴噘一撇,“娘,我沒心情喝茶。”
  不過,金兒還是替榮月郡主倒了一盞茶,榮月郡主也乖乖喝了。
  “說吧,從哪兒得來這個消息?”
  “珠珠。”
  安陽長公主了然一笑,雖然不知道下棋的人是誰,但這步棋下得不錯,武陵侯夫人得到消息立即轉告榮月,這很正常,她們兩個感情甚好,也因為如此,榮月不會有一絲絲懷疑。“武陵侯夫人又是從哪兒聽來的?”
  榮月郡主有些難以啟齒的道:“她在承恩寺無意間偷聽到的。”
  安陽長公主沒好氣的哼道:“偷聽就偷聽,還無意間偷聽。”
  “……真的是無意間偷聽到的。”榮月郡主有氣無力的重申一次。
  “重點,說了什麼?”
  榮月郡主一臉不解,“當然是說威武將軍的女兒是庶出的啊。”
  “這是原話?”
  “當然不是,珠珠那個人哪會記得原話,一聽到這麼大的秘密,她就急忙離開承恩寺,可是昨日我還在莊子,今日她才尋到我。”
  聞言,安陽長公主不由得一歎,武陵侯夫人才是真正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人,偷聽到到此驚人的秘密,她會想著趕緊告訴榮月,如何會想到怎麼如此巧合教她偷聽到,進而弄清楚此人背後的用意。所以,下棋的人真的掌握到她們兩人的性格,以這種方式將秘密捅到她面前,以為她會因此憤怒的改變心意。
  “娘,消息從哪兒傳出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曄絕對不可以娶一個庶女!”
  “嫡庶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更別說一個連威武將軍都不敢承認的小妾,我想,對方不是戲子就是花娘,明曄如何能要這樣的姑娘為妻?”
  “明曄要娶的不是戲子,也不是花娘。”安陽長公主溫和的糾正道。
  “娘知道我的意思,總之,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你不問問明曄的意思嗎?”
  榮月郡主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件事,“娘為何一點都不驚訝?難道娘早就知道徐家這位姑娘並非先將軍夫人所出?”
  “我養了徐家這位姑娘好幾個月,她從誰的肚子出來的,我豈會不知道?”
  榮月郡主難以相信的瞪大眼睛,“明知她是庶女,娘還要明曄娶她為妻?”
  “先不說她是威武將軍的女兒,單是她的聰慧、勇敢,我就覺得她配的上明曄。”
  “我不同意,我的明曄絕對不能娶庶女為妻。”
  “我就是要她。”趙珵大步走進來,看得出他來得很倉皇,氣息紊亂,神情不若平日的沉穩。
  趙珵不願意多費口舌,直截了當的挑出重點,“娘可能不知道這門親事是我向外祖母求來的,徐家姑娘是我自個兒看上的。”
  榮月郡主激動的站起身,“不可能!你何時見過她?她是不是刻意來引誘你……”
  “娘可知道徐姑娘在擊鞠大賽上救了四皇子?”自從爹病逝之後,除了偶爾去莊子住上幾日,娘可以說是足不出府,也不關心外頭發生了什麼事,正因為如此,他特意要白曜盯緊娘的院子,以免娘遭人利用。
  “我不在意她是庶女還是嫡女,我在意的就只有她。”
  榮月郡主氣得想捶胸口,可是兒子一向有主見,一旦認定的事,若不是皇上下令,他不可能改變心意,看樣子,如今她只有一個法子。
  “此事若教婆母知道了,絕不會同意。”
  兒子向來敬重祖母,而老人家身子不好,不能動氣,兒子絕不會違逆她的。
  “她有意見,叫她來找我!”安陽長公主霸氣的道。
  “你可以借婆母之名壓制明曄,為何明曄不能借我之名壓制你?放心,我不會教你在婆母面前難做人,你婆母不答應,我也不會讓他們成親。”安陽長公主瞥了趙珵一眼,示意他別插嘴。
  榮月郡主終於露出絲絲的笑意,“這可是娘說的哦!”
  “我可是比你還重承諾。”安陽長公主懶得跟她廢話,直接轉向趙珵,“既然來了,幫外祖母煮茶吧,銀兒的手藝差你太遠了,也讓你娘喝一盞你煮的茶,平靜一下心思,別為了一點小事就急得跳腳。”
  榮月郡主氣得兩頰鼓鼓的,可是終究只能將抗議咽下,沒法子,如今在娘的地盤上,若敢不服,就別想走出這兒。
  趙珵恭敬的點頭應是,親手為她們煮茶。
  徐華鍈很討厭第六感,覺得這玩意根本是自己嚇自己,什麼事都還沒發生,就搞得一顆心七上八下,可是這一回她的第六感太強烈了,不想置之不理都不行,因為趙珵會匆匆離開很明顯是與她有關,而與她有關的事,自然是庶出這件事,姚氏想必直接將她庶出的事捅到榮月郡主那兒。
  不過她的煩躁也只有一下下,轉眼就被她拋到腦後,倒不是不在意,而是已經發生了,也只能等著作主的長輩應對。長房知道她是庶出的,必是從外祖母那兒傳出來的,而外祖母在明知她是庶女的情況下,還要將她嫁給襄陽侯世子,若非此事不重要,就是長公主也知道,畢竟沒有人敢隱瞞長公主,當然,兩位老人家不認為嫡庶如此重要,襄陽侯府就不一定了。但無論如何,這個時代婚姻大事乃父母作主,外祖母都沒問過她想不想嫁給襄陽侯世子,她根本沒有發表意見的資格。
  所以她照樣過日子,按計劃去花市。
  “真巧,竟然在這兒遇見趙公子。”他不說,她也只能假裝什麼事都不知道。
  事實上,關於庶出這件事她還真是不清不楚,不過是一次“聽說”,又未得到證實。
  “不是巧合,那日聽你說要來花市,我就派人守在榮國公府外面,等著你出門。”
  要是再見不到她,他就要請良生遞話了,她知道自個兒的身世嗎?不過這不重要,他相信她不會在意,要不,寄人籬上還一再遭榮國公府的人算計,她又如何能輕鬆說出“不過就是有人喜歡拿我的性命開玩笑”這句話來,她從來不是一個普通的姑娘,所以,無論是嫡女或庶女,她就是她,而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她。
  徐華鍈怔住了,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截了當,甚至為了見她這般費心。
  “我在這兒有認識的花農,蘇家花園的花卉種類雖然比不上百花園的花房,但是每種花都備受呵護關愛。”
  說到最愛,徐華鍈的心思馬上被勾走了,滿心歡喜的問:“真的嗎?”
  “玉香堂從各地帶回不少花苗,全是靠蘇老先生讓這些嬌客活下來。”
  “這是真正懂花的人!”
  不到一盞茶,他們就來到蘇家花園,這兒沒有百花園的花房大,但是如同趙珵所言,每一位嬌客都是備受呵護關愛,這一點從主人的佈置、擺放就可以看出來,因此每種花都美不勝收。
  “我要在這兒待很久,你不必陪著我。”
  “我喜歡陪著你。”
  不是他想陪她,而是喜歡陪她,徐華鍈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是掠妹高手,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教她的心化成一灘春水。
  “……你喜歡陪著就陪著唄。”她趕緊將心思轉移到花兒身上。
  趙珵安靜的陪伴著她,看著她細細的聞著每一朵花香,時而忘情沉醉其中,時而蹙眉思索,時而發現什麼似的兩眼閃發亮,無論何種風情,皆令他著迷。
  “好了,我已經找到滿意的香味,也許不久就會有好消息。”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對你的心意絕不改變。”趙珵不加思索的便脫口而出。
  徐華鍈怔愣了下,雖然到姚氏已經將她庶出的事捅到榮月郡主那兒,但她沒想到趙珵會直接挑明此事,不過這樣也好,早早說開了,省得有人老是拿這事煩她。
  “得知我是庶女,榮月郡主是不是為此大發脾脾氣?”她故作輕鬆地問道。
  “你已經知道了?”
  “我是庶出嗎?”徐華鍈調皮的做了一個鬼臉,“不久前某日經過花園時,不小心聽見兩個丫鬟竊竊私語,竟是在談論我的身世秘密,然後,我就知道了。”
  聞言,趙珵忍俊不禁的笑了。
  “我也覺得很好笑,威脅我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直接捅出去,沒想到還真的捅出去了,榮月郡主得知此事,肯定感到措手不及,生氣也是情理之中。”
  “你可知道是何人所為?”
  “沒有證據,不便多言。”
  “我去查了,前些天榮國公夫人約了好幾家的夫人上承恩寺祈逼,武陵侯夫人正巧也去了承恩寺,無意間偷聽到丫鬟談論徐姑娘的身世。武陵侯夫人與我娘一起長大,兩人自幼就是無話不談的好姊妹,所以馬上就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娘了。”
  徐華鍈有過猜測,相差不遠,不過她只能避重就輕的道:“武陵侯夫人肯定是個急性子。”
  “確實如此,我還查到一件事,榮國公夫人有意與甯國公府結親。”接下來就不必細說了,根據她曾經透露的訊息,再加上在榮國公府聽見的琴聲,他可以猜到大概,甯國公府外在看起來光鮮,卻是無法與襄陽侯府相比。
  徐華鍈總不能說榮國公夫人短視近利,只能笑而不語。
  目光一沉,趙珵堅定溫柔的道:“相信我,在我眼中,你就是你,不是威武將軍的嫡女或庶女,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想娶你為妻的心意堅定不移。”
  她爹都還沒答應這門親事,說相信他可以反抗母親娶她為妻好像不妥,可是面對他認真又固執的目光,她不知不覺就點頭了。在這個嫡庶分明的時代,他的身份又是如此重,然而他卻告訴她,沒有什麼比她這個人重要,豈能教她硬著心不予以回應呢?
  趙珵歡喜得唇角往上揚起,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雖然覺得此舉過於唐突,可他卻捨不得將手收回來,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才放開。
  見狀,徐華鍈覺得好笑,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原來,如此純粹的愛戀就可以撩得人心魂俱醉。
  “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
  徐華鍈本能想拒絕,可是想到榮國公府那位“情敵”,便改變心意同意了,然後挑了幾盆花,付了銀子,請玄鳴幫忙搬上馬車。
  得知襄陽侯世子送徐華鍈回府,雲馨蘭整個人都懵了,為何不是襄陽侯府上門質問徐華鍈的身份,兩人的親事因此告吹?
  “姑娘,襄陽侯世子會不會還不知道表姑娘是庶出的?”大丫鬟紅杏猜測道。
  半晌,雲馨蘭搖了搖頭,“娘明明告訴我,已將此事透露給武陵侯夫人,以武陵侯夫人的性子,再加上與榮月郡主感情其篤,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乍聽此事,武陵侯夫人會不會生出疑心,想先暗中求證?”
  “武陵侯夫人是個不長腦子的,性子又急,要不,我娘也不會挑她下手。”
  “武陵侯夫人沒有起疑,但是榮月郡主或者是長公主應該不會輕易相信,勢必會派人暗中詳查。”
  “無論榮月郡主或長公主,以她們的本事要查清楚此事不難,但至今雙方都不曾派人上門關心。”這些天她緊緊盯著德安堂,就是希望能在第一時間掌握事情進展,可是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
  “不過幾日而已,很可能有事耽擱了。”
  是啊,不過幾日而已,可是事情未定,一顆心就懸在半空中,雲馨蘭靜不下來,決定去致遠堂問明事情經過,看看中間是否哪出了差惜,沒想到老夫人派了辛嬤嬤來,請她去德安堂。
  “祖母只要我過去嗎?”雲馨蘭打探的看著辛嬤嬤。
  “老奴只是奉老夫人之命請二姑娘過去,至於是否還有其他人,老奴不清楚。”辛嬤嬤恭敬有禮,一點端倪也不教人看出來。
  雲馨蘭也懶得在辛嬤嬤身上費力,反正去了她就會知道祖母尋她的目的。
  來到德安堂,見到姚氏已經在這兒,臉色非常難看,雲馨蘭不由得心裡打鼓,看樣子娘做的事被祖母知道了。
  “你可真是了不起,我拉下老臉,想將你嫁到甯國公府,沒想到你竟然惦記著襄陽侯府,惦記著鍈丫頭的親事。”雲老夫人非常失望的看著雲馨蘭,她一直是她最驕傲的孫女,她娘腦子不清楚,但她通透明白,卻沒想到她錯看了。
  看樣子,娘做的事已經曝露了,既然如此雲馨蘭也不再閃躲,定定的回視雲老夫人,“祖母可知道甯國公世子是什麼樣的人?紈絝子弟一個,什麼本事都沒有,就會尋花問柳。”
  “你可別忘了,甯國公府可是你娘看上眼的。”
  “祖母既然知道是我娘看上的,為何不問問我是否看得上?”
  雲老夫人氣笑了,“你這是怪我多管閒事?”
  “若祖母真的疼愛我,不應該不問我的意思。”以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祖母最疼愛的孫字輩,直到徐華鍈住進榮國公府,她才看明白,祖母的疼愛不過是因為她是榮國公府最出色的孫字輩,她能攀上好親事,成為榮國公府的助力。
  雲老大人氣得身子微微發抖,“若你不幹出那樣的蠢事,我何必急著拉下老臉去求甯國公府?”
  “若不是徐華鍈算計我,我如何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這會兒雲老夫人不是失望,而是絕望,“無論你做什麼總有理由,但是你怎麼不反過來想想,若你沒那份心思,人家如何算計你?”
  “因為我有這樣的心思,徐華鍈就可以算計我嗎?”雲馨蘭真的很不服氣,“祖母不覺得自個兒太偏心了嗎?徐華鍈明明是庶女,可是祖母不僅把她當成親外孫女疼愛,還給她尋了那麼好的親事,祖母的眼中真的有榮國公府嗎?一旦徐華鍈庶出的身份曝露出來,難道不怕襄陽侯府怪罪榮國公府嗎?”
  雲老夫人冷笑一聲,“你以為襄陽侯府這門親事是我去求長公主嗎?”
  “難道不是嗎?”
  “你錯了,長公主根本看不上榮國公府,今日鍈丫頭嫁不成襄陽侯世子,也輪不到榮國公府的丫頭。”
  “外祖母連試都不試,如何認定長公主看不上我?”雲馨蘭自覺是京中貴女中最出挑的,除了公主,還真沒人比得上她。
  “去年,你娘為了你的親事籌謀,我實在看不上甯國公府,就想到襄陽侯世子,便悄悄向長公主暗示,可是長公主當做沒聽見,後來還拐個彎告訴我,她給襄陽侯世子挑妻子,不只是看姑娘的人品,更看姑娘的父母,那種妄想再登上高樓的父母,她絕不會招惹,免得惹禍上身。”雲老夫人嚴厲的看了姚氏一眼,姚氏不由得一縮。
  雲馨蘭的臉色倏地一變。
  “你明白了嗎?我比你娘更希望榮國公府跟襄陽侯府結親,可惜長公主恨不得離榮國公府遠遠的。”
  “長公主不喜歡榮國公府又如何?襄陽侯世子的親事不是應該問過榮月郡主的意思嗎?”雲馨蘭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略一沉吟,雲老大人終於道來,“這門親事是宮裡的意思,若非宮裡敬重長公主,要先得到長公主同意,又不給臣子賜婚,早就一道賜婚聖旨下來了。”
  “什麼?”雲馨蘭和姚氏同時驚愕的喊出聲。
  “若不是宮裡的意思,長公主應該更樂意給襄陽侯世子挑個內閣大臣的女兒。”雖然長風是武將,但忠厚耿直,要不,長公主絕對不會考慮鍈丫頭。
  雲馨蘭仿佛失了魂似的,身子頓時一軟,還好辛嬤嬤反應很快,連忙扶住她。
  “馨姐兒!”姚氏趕緊靠過去扶住女兒。
  雖然看了不忍,雲老夫人還是不能不說,“甯國公府這門親事是我去求安國公府的老夫人出面,不能回頭,否則得罪的不只是甯國公府,還有安國公府。”
  “不……”
  “雖然甯國公世子貪玩了一點,但他並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說難聽點,皇上讓他進工部是想藉著苦差事磨練他,可若不相信他有點本事,皇上如何敢將修堤防的事交給他?”
  雲馨蘭緊緊咬著下唇,無論甯國公世子有多大的本事,她都不想嫁給他!
  “事已至此,你要往好處想,否則苦的可是你自個兒。”雲老夫人擺了擺手,“老大媳婦,你送馨丫頭回去,好好勸勸她,日子好與不好要靠自個兒用心經營,鐵杵磨成繡花針,事在人為。”
  姚氏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趕緊帶著女兒離開。
  雲老夫人長長的歎了聲氣,“我真替榮國公府的將來擔心。”
  辛嬤嬤只能安慰道:“老夫人如此疼愛表姑娘,相信表姑娘不會不管榮國公府。”她知道老夫人牽牽掛掛的就是榮國公府,大半輩子為榮國公府操碎了心。
  想到徐華鍈,雲老夫人的神情轉為柔軟,“是啊,鍈丫頭是個心地良善的好孩子,她會記得我這個老婆子的好,在必要的時候扶榮國公府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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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6 00:1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眾人反應大不同】

  榮月郡主滿心期待婆母會擋下兒子的親事,可是襄陽侯夫人一聽說長公主看上的姑娘是誰,就撒手不管了,榮月郡主瞠目結舌之後,無計可施之下,索性佯稱病了。當娘的為了一門不滿意的親事病歪歪的,兒子還敢娶嗎?
  趙珵是個孝順的孩子,不管母親是真病還是假病,他都要侍疾,而這也成為他們母子說貼心話的時間。
  “娘該吃藥了。”
  “不吃,病死了你也不在意,何必吃藥?”榮月郡主就是要無理取鬧,因為在沉穩內斂的的兒子面前,她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娘是我最寶貝的人,我如何不在意?我很慶倖自個兒是在娘看顧下長大的孩子,娘可要長命百歲,別教我當個沒娘的孩子。”此時聽趙珵說甜言蜜語,實在難以想像他平日不愛說話,不過遇到如此孩子氣的娘親,若不懂得在嘴巴討好賣乖,他根本擺平不了她。
  榮月郡主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你最寶貝的不是徐家那位姑娘嗎?”
  “她如何能越過娘?”
  “你有本事就當著她的面再說一遍。”榮月郡主孩子氣,但可不傻。
  “等我們成親了,我定當著她的面再說一遍。”他的鍈妹妹聰慧、豁達,如何會計較吃點虧?
  榮月郡主惡狠狠的一瞪,“我不答應你們成親!”
  趙珵將手中的藥碗遞給一旁的蘇嬤嬤,溫柔的將母親雙手包裹在兩掌之間,“娘應該記得爹臨死前都還嘮叨的話吧,他說他最幸福的就是能娶到心愛的女子,他最遺憾的就是不能陪心愛的女子白頭到老。”
  聞言,榮月郡主的眼淚瞬間滾落下來,她好想念夫君,為何夫君死得那麼早?
  趙珵取出帕子,輕柔的為母親拭去臉上的淚水,“別哭,爹最捨不得娘哭了。”
  “你又知道了!”她懊惱的推開他。
  “雖然死的時候我還小,但我記得爹說過的每句話,因為爹的全副心神自始至終都是繞著娘打轉,他深怕我年紀小,心思不夠細膩,一一將娘的好、憎惡交代我,還寫成了冊子交給我。”
  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決堤了,榮月郡主哭得好心酸,趙珵也不她,只是耐著性子為她擦拭淚水,直到她甘心了。
  “你這個可惡的小子!”她惱怒的捶打兒子的臂膀。
  趙珵由著她發洩夠了,才又緩緩地道:“娘,我想像爹一樣娶心愛的女子為妻。”
  頓了一下,榮月郡主無比哀怨的道:“就這麼喜歡她?”
  “娘見了她之後,也會喜歡她。”
  “無論我是否喜歡她,她都是庶女。”榮月郡主最痛恨庶女了,京中權貴內宅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全是庶出惹出來的禍,妾生的,就是不知道安分。
  “若是我娶個嫡女,但成日愁眉苦臉,連家不想回,覺得這樣好嗎?”
  “你絕不是會冷落妻子的人。”她清楚兒子的性子,看似悶葫蘆一個,但心思細膩、體貼,將來必是個疼愛妻子的好夫君。
  “娘很清楚安國公府的事,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不就是如此嗎?”
  榮月郡主頓時啞口無言,如今的安國公夫人是繼室,出自顯貴的北方家族,還是嫡長女,可是若非老父逼著,安國公也不想娶人家為繼室,因為在他心目中,妻子自始至終只有元配,他因此常常不回府,成日糾纏武陵侯,氣得珠珠老是跑去安國公府罵人,要安國公夫人管好自個兒的夫君。
  “我想對妻子好,但若是娶的不是我真正心悅之人,看著她就會忍不住想著失去的,心裡無法舒坦,最後想避開她,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榮月郡主咬著下唇,明顯陷入爭戰。
  “娘不也希望我能跟心愛的姑娘和和美美過日子嗎?”
  “若教人知道你娶了一個妾生的姑娘,人家一定以為你得了什麼隱疾,要不然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人無完人,即使徐姑娘是正室所出,人家也可以挑出不足之處。”
  榮月郡主鬱悶的瞪著兒子,雖然她一直都曉得自個兒的嘴上功夫不及兒子,想說服他改變心意不容易,但也沒想到會在他的遊說下反過來心軟了。
  “……我可沒答應你們成親。”這句話嚴重缺乏力道,但她一定要申明自個兒的立場,沒法子,她實在無法按受一個庶女為媳婦。
  “我相信娘會答應。”
  “你可以等,她可等不起。”榮月郡主得意的揚起下巴。
  “娘確定是她等不起,不是我等不起?”
  榮月郡主的目光轉為戒備,“這是何意?”
  “我會患了嚴重的相思病,娘只能急著求人家進門沖喜。”
  她沒好氣地一個眼刀射過去,惱怒的伸手撓他,被子裡面的雙腳也不安分的想踢人,“你這個臭小子,你是在威脅我嗎?”
  “不是,娘不是還在生病嗎?”趙珵提醒道。
  “你也知道我在生病,還氣我!”榮月郡主趕收回爪子,生病確實應該有生病的樣子,要不,連她都無法說服自己。
  “娘不必急著答應我們成親,只要娘知道我已經認定她,非她不娶。”
  她恨恨的咬牙切齒,“你就是威脅我!”
  不再糾纏此事,趙珵繞回原來的問題,“娘可以吃藥了嗎?”
  “我的病不會好,吃藥也沒用!”
  “娘的身子原本就需要慢慢調養,娘只要乖乖吃藥,身子會越來越好。”
  榮月郡主一臉黑線,以為她是小孩子很好哄嗎?她氣惱的推了他一把,“你走,別在這兒煩我,我的病就會好了。”
  “待娘病好了,我找個機會讓娘見見徐家姑娘。”
  榮月郡主悶不吭聲的撇開頭,不想答應,心卻有一部分軟化了。
  雲馨蘭也病倒了,不過她是真的病倒了,不甘心糾結在心,好好的身子豈能不折騰出病來?
  徐華鍈雖然與雲馨蘭沒什麼往來,但是不表示一下實在說不過去,便跟著大夥兒去探病,原本她只想混在眾人之中,讓大夥兒知道她不是沒有姊妹情,做做樣子就閃人,偏偏雲馨蘭不放過她,硬是將她獨自下來。
  “不給我沏茶嗎?”徐華鍈看了錦心一眼,這個丫鬟當的未免太不盡責了吧。
  錦心的臉一僵,下意識看向雲馨蘭。
  “我這兒的茶你敢喝嗎?”雲馨蘭已經不想在徐華鍈面前裝模作樣了。
  “你的丫鬟敢在我的茶裡下毒加料嗎?”徐華鍈不慌不忙的反問道。
  雲馨蘭的臉色一變,看了錦心一眼,示意她沏一盞茶進來。
  雲馨蘭不主動挑明,徐華鍈也不想開口,是雲馨蘭留她下來,她如何知道雲馨蘭要說什麼。
  雲馨蘭也是個有耐性的,直到錦心送了一盞茶進來,才終於出聲,“你們兩個都退下。”
  錦心退下,春兒卻更貼近的站在徐華鍈身後,守護主子是丫鬟的責任,雖然她一直覺得都是姑娘在守護她。
  “你的丫鬟聽不懂主子的話嗎?”雲馨蘭不滿的瞪著徐華鍈。
  徐華鍈鍈起茶盞,聞著茶香,然後皺眉,放下,淡然的道:“你是春兒的主子嗎?”
  “你——”
  “春兒不會離開我身邊,倒不是因為我怕你,而是春兒的職責就是守著我,再說了,我們之間又沒有不可告人的事,為何害怕丫鬟在身邊伺候?”
  雲馨蘭恨恨的道:“我還真是小看你了,如此牙尖嘴利!”
  “我也小看你了,為了一個男人不惜髒了自個兒的手,就是如你所願,你能心安嗎?”徐華鍈不齒的道。原主就是因她而死,她幹了一件又一件壞事,卻一點反省都沒有。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麼器張的庶女。”
  “庶女又如何?至少比你這個嫡女活得堂堂正正。”徐華鍈忍不住搖頭歎氣,不是說這個丫頭聰明通透嗎,為何她覺得她滿腦子塞了“黃金”?
  雲馨蘭的臉都綠了,真恨不得撲過去咬她。
  “二表姊無話可說,恕我不幸陪。”徐華鍈隨即站起身。
  “別急,我好意提醒你,你是庶出這件事終有一日紙包不住火,到時候鬧出來,你要如何在襄陽侯府自處?”
  徐華鍈忍不住笑了,“你忘了嗎?我是庶出這件事已經被大舅母鬧出去了,襄陽侯府知道了,我就算嫁進襄陽侯府,這也不再是威脅我的秘密了。”
  雲馨蘭的臉色更難看了,是啊,她怎麼忘了呢?
  “不要以為我跟你一樣,嫡庶在我眼中毫無意義,我以為人品更為重要。”徐華鍈嘲弄的唇角一勾,一個人品有問題的人才會執著於表面的框架。
  “你知道榮月郡主病倒了嗎?”
  怔愣了下,徐華鍈呆萌的問:“你是要我去探病嗎?”
  雲馨蘭氣得想拿身後的抱枕砸人,“你還不懂嗎?榮月郡主病倒了是因為你!”
  “我聽說榮月郡主自幼身子不好,經常生病,你如何知道她病了是因為我?”
  雲馨蘭一時怔住了,不知如何反應。
  徐華鍈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你的眼睛一直盯著襄陽侯府不放,這樣好嗎?我若是你,不會再如此折騰自己,不但沒有意義,只會讓自個兒看起來可悲又可憐。”
  雲馨蘭也覺得自己可悲又可憐,可是這種話出自徐華鍈的口中,聽起來就格外諷刺。“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只要你不來招惹我,我才懶得管你。”徐華轉身就要走人。
  “襄陽侯世子之所以要娶你,是宮裡的意思。”雲馨蘭搶在徐華鍈走出內室之前道。
  腳步頓住,徐華鍈懵了,這事為何扯上皇家?
  “你應該慶倖威武將軍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否則這門親事也輪不到你。”這事她再三琢磨過,除了這個理由,她想不明白宮裡為何要插手這門親事。
  徐華鍈從來不是一個任人打擊的人,她先按下心裡的煩躁,轉身面對雲馨蘭,“皇上要他娶我,他就娶我,那又如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還以為自幼出生榮國公府的二表姊比我還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二表姊卻一次又一次的謀算,以為可以取而代之。”雲馨蘭感覺自個兒被狠狠的摑了一耳光。
  徐華鍈還不滿意,繼續發動攻勢,“即便你能取而代之,得了原不屬於你的姻緣,你以為你就能開心了嗎?布一旦染上污穢,儘管在上頭繡了花王牡丹,依然抹不去其中的痕跡,無論如何,它永遠回不到最初的白潔無垠。”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雲馨蘭的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蒼白的臉色使她看起來搖搖欲墜,還好她坐在床上。
  徐華鍈的眼神充了不屑,“你說呢?”
  “你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
  徐華鍈自認為說得不能再明白了,不過她不介意好心一次,“一個人再聰明絕頂,能夠將所有人騙得團團轉,但絕對騙不了自個兒的良心,雖然你的良心早就被野狗咬得殘破不全……總之,我奉勸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好好做你自己。”
  雲馨蘭感覺喉嚨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給緊緊掐住,她三番兩次設計陷害的事,徐華鍈全都知道了嗎?這一刻,她仿佛聽見匡啷一聲,過去因著身份建立起來的驕傲,瞬間在徐華鍈面前摔個粉碎。
  徐華鍈懶得再跟她廢話,轉身帶著春兒離開。
  老實說,她覺得好鬱悶,她對雲馨蘭的“結局”非常不滿意,原主是她害死的,她應該受到制裁,可是為了毀了雲馨蘭,拖累整個榮國公府,她做不到,至少她無法對疼愛她的外祖母如此殘忍。
  換個角度想,雲馨蘭若還是執迷不悟,看不透這個時代的婚姻觀,她只會覺得日子越過越苦,這比一刀了結她的性命,對她的懲罰更大吧。
  是啊,這樣的結果就夠了,雲馨蘭嫁給甯國公世子,跟一群女人搶一個不愛的夫君,沒有一日過上舒心的日子,多好啊……只是有一點讓她還是有些小小的不滿,將來雲馨蘭頂著甯國公夫人的頭街還是很有面子,倒是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春兒見她悶悶不樂,連忙勸道:“姑娘,二姑娘就是不願意你開開心心的嫁給襄陽侯世子,無論她說什麼,你都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啊。”
  “那你為何不開心?”
  “雲馨蘭實在太討厭了,見她嫁得風風光光,我覺得很不爽。”
  春兒同意的點點頭,“二姑娘嫁給甯國公世子確實很風光。”
  “若是可以在不傷及兩府的關係下,破壞這門親事,我倒是很樂意。”
  春兒想了想,很實際的說:“二姑娘不嫁甯國公世子,也會嫁入高門。”
  略微一頓,徐華鍈歎了口氣,“我倒忘了她是榮國公的嫡女,不可能嫁得不好。”
  “姑娘不是說別管他人,我們過好自個兒的日子就好了嗎?”
  徐華鍈笑了,摸了摸春兒的頭,“沒錯,我們過好自個兒的日子就好了,她若明白道理,懂得珍惜所擁有的,過上好日子,那也是她應得的;相反的,若還是固執不認錯,終有一日要嘗到苦頭。”
  春兒開心的點頭回應,只要姑娘恢復精神就好了。
  “我們趕緊回去工作,這兩日應該會大有斬獲。”徐華鍈的心思已經轉移到香料上頭,去了一趟花市果然是對的,靈感頓時湧現,她相信很快就能尋到配方了。
  雖然對自己的嗅覺很有信心,但也擔心被自個兒的偏愛誤導,徐華鍈只好請春兒和夏兒給新產品評價,確保這兩個新配方能夠達到目的。
  徐華鍈先點燃第一個配方製成的香丸,約一盞茶的時間,讓她們放鬆心情沉浸在這股香味之中,她在一旁仔細觀察她的反應,待味道散去,再點燃第二個配方製成的香丸,也是一盞茶的時間。
  “好啦,說說你們的看法吧。”徐華鍈感覺心跳得好快。雖然從她們剛剛的反應可以看出大概,但還是要聽她們親口說分明更為穩妥,總之,再不成功,她說不定就要懷疑自己的能力了。
  春兒轉頭看向夏兒,“夏兒的心思比我細膩,還是夏兒來說,若是同意,我就點頭,要是不同意,我再說說我有什麼感覺。”
  徐華鍈舉雙手贊成,春兒確實不如夏兒細膩敏銳。
  夏兒指著第一個薰香爐道:“我喜歡這個香味,聞起來帶著一絲絲涼意,不過最特別的是隱隱約約透出來的香氣,似有若無,偶爾會以為自個兒身在夢境,以至於忘了四周的暑氣。”
  春兒馬上附和道:“我也是這種感覺,原本很熱,漸漸的不會那麼熱了。”
  徐華鍈激動得差一點跳起來,“這種香味適合夏日,你們會有這種感覺很正常。”
  夏兒接著指著第二個薰香爐道:“我不是不喜歡這個香味,只是這個香味開始聞起來很舒服,隱約之中透出來的香氣跟第一個一樣,可惜太暖和了,後來越來越熱,甚至聞不出它的香味。”
  “我也是,後來我根本坐不住,恨不得沖出去跳進水裡。”這會兒春兒還覺得全身熱呼呼的。
  徐華鍈大大的咧嘴笑了,“你們有這種感覺,就表示我成功了,因為這種香味適合冬日。”
  春兒覺得很不可思議,“香味居然還有分夏日和冬日?”
  “不只是香味,衣服的顏色也一樣,想想看,夏日穿上大紅大紫,不覺得很熱嗎?冬日一身月白色,不覺得寒颼颼的嗎?”
  春兒和夏兒仔細想想,還真有道理。
  “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但願這兩個配方可以為我賺來大把的銀子。”徐華鍈拍了拍放了樣品的匣子。
  “我這就去通知哥哥,請他告訴世子爺。”
  “你直接將東西帶去給你哥哥,提醒他,務必要親自交給世子爺。”
  怔愣了下,春兒不解的道:“姑娘為何不親自交給世子爺?”
  “我不想見他。”徐華鍈幽幽地道。
  春兒很快就反應過來,“姑娘在跟世子爺生氣?”
  “沒有,我幹啥跟他生氣?”
  “因為二姑娘說的那些話。”
  “沒有,二表姊居心不良,我不會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真的沒放在心上嗎?”
  “沒有。”頓了一下,徐華鍈語帶委屈的接著道:“我們什麼關係都不是,我憑什麼跟他生氣?”
  春兒實在搞不懂主子為何如此在意雲馨蘭的挑拔,只能道:“姑娘心裡有疑問,為何不直接找世子爺問清楚?我相信世子爺一定可以給姑娘滿意的答覆,姑娘切莫輕信二姑娘,二姑娘的惡行明明已經敗露了,竟然還企圖擾亂姑娘的心思,讓姑娘對世子爺生出懷疑,這心腸未免太壞了。”
  “她這個人的心腸確實很壞。”
  “既然姑娘知道,為何還要上當?”
  徐華將雙腳縮到臥榻上,兩隻手環抱著雙腿,將下巴枕在兩膝之間,過了好一會兒,她輕聲說道:“我不知道,就是覺得心情很亂,暫時別見到他比較好。”
  春兒覺得應該見面說清楚比較好,可是她才剛張開嘴巴,夏兒就伸手抓住她,示意她讓姑娘安靜片刻。
  夏兒拉著春兒退出房間,春兒不放心的一直探頭看,又懊惱的自責道:“我不應該任由二姑娘對姑娘胡說八道。”
  “主子說話,哪能由著你插嘴。”
  前天春兒回來就細細跟她說了事情經過,她聽了也覺得很惱火,二姑娘虛偽的面具都教人拆穿了,為何還不肯消停?可是主子就是主子,縱使滿口謊言,當丫鬟的只能有耳沒有口。
  春兒喪氣的垂下肩膀。
  夏兒輕拍他的肩膀,安撫道,“別擔心,姑娘生性豁達,不會被這麼一點小事困住。”
  略一思忖,春兒搖了搖頭,“不行,我去找哥哥。”
  夏兒連忙拉住她,“姑娘要你交給良生哥哥的東西還在裡面。”
  “那個明日再拿,我要親手交給世子爺,我找哥哥另外有事,你可別告訴姑娘我去找哥哥,就說我幫秦嬤嬤去買東西。”姑娘已經嚴重警告過她了,若敢再“出賣”她一次,她就死定了。
  “你要幹啥?”
  “你別管,免得受我牽連。放心,我只是要為姑娘討回公道,免得有人仗著自個兒的身份,以為人家對她束手無策。”春兒擺了擺手,好像有野狗在後面追著她似的狂奔而去。
  夏人兒見了不禁莞爾一笑。春兒不說清楚,她也猜得到這丫頭打什麼主意,不就是想借世子之手對付二姑娘,雖然知道姑娘的想法,得饒人處且饒人,但這一次她完全站在春兒這邊,二姑娘那種人不應該輕輕放過。
  聽到春兒劈哩啪啦說了一大串,趙珵心急得想立刻到徐華鍈身邊,但又不能莽莽撞撞直接上榮國公府見人,只能按捺住,請春兒帶話給徐華鍈,明日巳時他在玉香堂等她,他便趕緊帶著徐華鍈研發出來的新產品進宮見皇上。
  “這就是玉香堂用巴蜀獨有的香料配製出來的香丸,請皇上過目。”趙珵將打開的匣子交給總管太監,再由他呈給皇上。
  皇上欣喜的取出其中一顆香丸湊近鼻子,聞起來很舒服,但要實際點燃才知道如何,他吩咐總管太監,“順子,朕要聞聞看。”
  總管太監接過匣子,先取出一顆香丸丟進薰香爐,沒一會兒,香味盈滿禦書房,皇上整個人漸漸放鬆下來。
  當香味散去,皇上滿意的點點頭,“朕喜歡這個香味,令人全身舒暢,感覺熱氣散了大半。”
  “這是適合夏日的薰香,而另外一款香味適合冬日。”雖然趙珵也是第一次聞到這個香味,但是徐華鍈在說明書上寫得非常清楚,甚至詳細記錄對香味的感覺,與他的感覺相差無幾。
  “香味還可以分夏日和冬日?”
  “炎炎夏日,熱氣蒸騰,聞著暖洋洋的香味,豈不是人渾身爆熱?”
  皇上贊許的點點頭,“有道理!”
  “過幾日玉香堂限量推出這款夏日香丸,卑職就能借此安排更多人手進入巴蜀。”
  皇上不由得想起這些日子錦衣衛送回來的消息,“錦衣衛潛入巴蜀的目的在於轉移明王的注意力,行事難免過於謹慎,對於掌握巴蜀的情勢毫無助益,如今只能靠玉香堂部署更多人力打探消息。”
  “明王若是行事張揚,皇上早就可以名正言順處置他,也無須磊費周章地讓卑職弄出一個玉香堂。”
  趙珵不得不說明王是個聰明人,在人前總是一副謙沖有禮的姿態,可是一直高高在上的親王太過謙和,反而教人生出警覺,皇上也因此留意這些年有不少巴蜀之地的學子冒出頭,再從其中察覺到提拔這些學子的大臣,有部分過去就與明王有所勾結往來,進而發現明王在京中培養人脈,當然,此舉可以解讀成明王是在自保,若是皇上想動他,有人會出面攔阻,不過在皇上看來,也只有不安分的人才有那麼多心思,要不,皇上對付燕國、西夷、吳國就夠忙了,哪有閑功夫對付不好啃下來的巴蜀?
  “玉香堂是你的,這事還是要你出面比較穩妥。”
  “卑職也以為如此,卑職必須親自潛入巴蜀。”
  “你親自潛入巴蜀查探當地的情勢,朕更放心,不過你太醒目了,一離開京城就會引來注意,即便透過玉香堂潛入巴蜀也很容易曝露。”皇上苦惱的皺眉。
  “明面上,卑職跟玉香堂沒有關係,卑職也不便藉著玉香堂進入巴蜀。”
  聞言,皇上更頭疼了,“那你如何潛入巴蜀?”
  趙珵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遞給總管太監,再轉呈皇上,“這是卑職琢磨再三得出來的法子,皇上不妨先看看是否可行。”
  皇上拆開信件一看,眉頭鎖得更緊了,“難道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這是卑職能夠名正言順離開京城最好的法子,而且經由嶺南進入巴蜀,更不容易教人察覺。”趙珵絕不承認琢磨出這個法子是基於私心,止的是借此讓他和鍈妹妹的名分定下來,娘也不必糾結是否該答應他們的親事。總之,這個法子一舉數得。
  皇上斜睨了他一眼,“你以為明王沒有盯著嶺南嗎?”
  “威武將軍必然知道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嶺南進入巴蜀。”
  這一點皇上倒是無法反駁。他派徐長風去嶺南,明面上是想逼吳國議和,但私底下是要他尋找悄悄進軍巴蜀的路徑,這原本是為了將來有一日可能會對付整個巴蜀,不得不事先做好的安排。
  “皇上,卑職已經盡力了,除此之外,真的無計可施。”
  皇上很掙扎的道:“從京城到嶺南路途遙遠,徐姑娘的身子可能吃不消。”
  趙珵目光一沉,皇上果然特別關注鍈妹妹。
  “卑職會做好安排,確保徐姑娘一路上不會太過顛簸難受,可以穩穩妥妥的到達嶺南,況且,徐姑娘勇敢堅強,並非那種吃不了苦的千金之軀。”
  皇上不悅的瞪了趙珵一眼,“姑娘就是姑娘,再勇敢堅強,也是嬌滴滴的。”
  “是,可是卑職相信這點事難不倒徐姑娘。”
  皇上第一次覺得這個小子看起來很可惡,很想揍扁他,可惜他不能動手,只能用蠻橫的口氣道:“這件事朕要好好想想。”
  “皇上……”
  皇上惡狠狠的瞪向他,“朕不是說了要好好想想嗎?”
  “是,卑職靜待皇上做出決定,卑職先告退了。”
  皇上擺了擺手,不再多看趙珵一眼,顯然跟他嘔上了,趙珵也能趕緊行禮離開,免得讓皇上看了更生氣。
  許久,皇上幽幽的低聲道:“順子,鍈丫頭跟她娘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皇上是怕吳國那邊會認出鍈姑娘的真實身份?”總管太監從進宮就跟著皇上,當時皇上只是皇子,他比任何人更清楚皇上的事,深知皇上今生只愛過一個女人,那就是吳國的豔姝公主,徐華鍈的親生母親。
  皇上緩緩的點點頭,“人人都以為吳國派來的殺手要刺殺朕,但朕清楚他們的目標是鍈丫頭。”
  “老奴實在不解,他們為何要殺鍈姑娘?”
  “他們的目的是要擄人,只是當初得了追殺令的殺手混進其中,藉機殺人。”從當時除了企圖殺害鍈丫頭的殺手,其他人的劍上並沒有毒,因此他才敢斷言他們要擄人,而非殺人。
  總管太監已經明白了,“若知道鍈姑娘要去嶺南,吳國必會派人擄人。”
  “從京城到嶺南路途遙遠,吳國為了擄人,派出來的全是高手,只要明曄有個疏失,鍈丫頭就會落入他們手中。鍈丫頭是豔姝留給朕唯一的念想,朕絕不允許他們帶走。”不能與女兒相認已經夠教他痛苦了,還要徹底將女兒帶走,這是硬生生抹去豔姝在他生命中的痕跡。
  “皇上不如向襄陽侯世子道出真相。”
  “不行,朕向豔姝承諾過,絕不教鍈丫頭背負公主這個身份的重擔。”
  總管太監站在旁觀者的立場道:“豔姝公主對皇上太苛求了。”
  “朕護不住她,她不相信朕,朕可以理解。”
  “擊鞠大賽之後,皇上不是派人暗中保護鍈姑娘嗎?不如讓他們繼續暗中護送姑娘到嶺南。”
  “明曄那小子心細得很,必然會起疑心。”
  “要不,皇上將暗衛換成明衛。”
  皇上挑起眉,“擺明不相信明曄可以保護鍈丫頭嗎?”
  “京城到嶺南路途遙遠,襄陽侯世子的人終究不如親衛軍,皇上派親衛軍確保鍈姑娘能安全抵達嶺南,這也是皇上對威武將軍的愛重。”
  仔細想想也只能如此,皇上不由得撇嘴道:“還真便宜了明曄那個小子,輕而易舉將朕的鍈丫頭娶回去。”
  總管太監忍不住在心裡腹誹,皇上,這門親事從一開始就是您的意思,偏偏您不好直接下聖旨賜婚,繞上一大圈,指到後來皇上的女兒變成將軍的庶女,榮月郡主因此跳腳,還裝病阻止親事,您聽了長公主抱怨,訓斥榮月郡主太不識相,這會兒卻又覺得太便宜襄陽侯世子……唉!皇上就是鬱悶,不但不能認女兒,還得由著人家“欺負”女兒,心情能好嗎?如今能盼著巴蜀的問題順利解決,皇上能夠開心一些。
  雖然徐華鍈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要冷落趙珵一個月,可是一看到他托良生送來的相思豆,就那麼一顆,放在鋪了錦布的匣子裡面,她就心軟了,堅持不住地前來玉香堂見他……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喜歡到變得如此沒出息。
  “你在跟我生氣?”趙珵貪婪的看著她,恨不得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想見她卻見不到她,思念無時無刻煎熬著他,他甚至想過是不是乾脆直接夜闖榮國公府,可是又覺得不妥,他是不怕被人逮個正著,但就怕波及她的名聲,教她受了委屈。
  “沒有。”她已經搞不清楚是在生他的氣還是在跟自個兒嘔氣,即便皇上要他娶她,也不是他的錯,他唯一的錯就是沒將此事說出來,但也許他是怕她胡思亂想,索性不說,只說他想娶她為妻……其實,無論一開始的動機為何,她並不懷疑他的真心。
  “我做了什麼惹你不開心的事嗎?”
  “沒有。”
  “我若有錯,你總教我知道,要不,我連為自個兒辯解的機會都沒有。”他不能將春兒抖出來,只能旁敲側擊引她說出來。
  略微一頓,徐華鍈說出真實感受,“你沒有錯,只是我寧可聽實話,畢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的意思,還是宮裡的意思,於我無異。”
  “什麼宮裡的意思?”當時聽到春兒這麼說,趙珵也是一頭霧水,他不知道怎麼會傳出這樣的說法,他在想向外祖母求證,但又無法交代他是從哪裡聽來的,為了不牽扯出更多麻煩,只能作罷。
  “若非宮裡的意思,長公主豈會願意世子爺娶個庶女?”
  怔愣了下,他還真沒想過外祖母挑上她是因為宮裡的意思,可是他很確定一件事,“皇上向來敬重外祖母,不會命令外祖母做任何事,外祖母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沒有人逼迫得了她,除非下聖旨,更別說我的親事,若沒有我點頭她絕對不會應承,她希望我能與喜歡的姑娘相守一生,而且我可以對天發誓,娶你為妻是我自個兒的意思,是我開口要外祖母定下這門親事的。”
  “真的不是宮裡的意思?”雖然雲馨蘭嫉妒她,但無中生有編出這樣的謊言不太可能,也沒多大的意義。
  “我確實不清楚宮裡是什麼意思,可是你的的確確是我親自向外祖母求來的,而且我還催促外祖母趕緊著,以免他人捷足先登。”他真的很擔心皇上要她進後宮。
  不過仔細想想,他提議以未婚夫君的身份護送她去嶺南,皇上並未流露驚訝之色,只是擔心她的身子吃不消,皇上對鍈妹妹的態度確實不一樣,但似乎並非他以為的愛慕之情,那究竟是什麼?
  徐華鍈臉紅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呐呐的擠出聲音,“對不起,我只是不喜歡人家騙我。”
  “我對你說的每句話都是出於真心,我心悅於你,想娶你為妻,至於宮裡的意思,鍈妹妹能否告知是從何聽來的?”他想知道的是,雲二姑娘究竟是從哪兒聽來的。
  “這個不重要,你說不是就不是。”她相信他。
  “你知道嗎?我初次見到你是在承恩寺山下的桃花林。”
  徐華鍈聞言一怔,不是打鐵鋪嗎?
  趙珵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續道:“不是打鐵鋪,而是京中貴女為了一隻猴子落荒而逃的時候,當時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
  徐華鍈微微挑起眉,“那只搗亂的猴子是你的寵物?”
  “猴兒是安國公世子的寵物,猴兒最大的樂越就是捉弄姑娘,沒想到被你輕而易舉撂倒,因為此事,它有好長一段日子不放出來嚇人。”
  “活該,誰教它助紂為虐。”
  “當時我就覺得很好奇,誰家的姑娘如此膽大、聰慧,可是那日長公主府的丫鬟婆子連哪一位是哪家姑娘都沒搞清楚,賞花會就匆匆結束了,我無從查探你的身份,直到我在打鐵鋪遇見你,才確定你是威武將軍的女兒。”
  徐華鍈突然覺得好害羞,“我如此粗魯,你沒有被我嚇到嗎?”粗魯算是客氣了,她對猴兒的舉動可以稱為粗暴。
  趙珵搖了搖頭,“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姑娘。”
  她的臉更紅了,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聽說榮月郡主病倒了。”
  銳利的光芒從眼中一閃而過,他若無其事的道:“我娘自幼身子不好,經常生病,養一段日子就好了。”
  徐華鍈莞爾道:“對不起,乍聽此事,我也以為如此,並未想到榮月郡主生病與我有關。”
  “確實與你無關。”嚴格說起來,他娘是氣他才病倒,不過裝病的成分居多。
  “與我無關就好,要不我可愁了,究竟要不要去探病?”
  趙珵聞言,哈哈大笑,“你若真的去探病,我娘會嚇得手足無措。”
  “我還是別嚇壞她好了,不過榮月郡主的身子真的沒什麼大礙嗎?”無論榮月郡主病倒了是否與她有關,她還是很關心。榮月郡主早早喪夫,即使有個兒子,日子對她來說還是苦多於甜,老是鬱結在心,生病就會變成一種常態。
  “沒事,調養個幾日就會好了。”
  “我有個好消息告近你,你針對紫蝶配製出來的夏日香丸已經開始販售了,反應很好。”
  徐華鍈難掩驚喜,“真的嗎?”
  “對,姜掌櫃已經給你準備了一筆銀子,待會兒就會給你。”
  她整個人仿佛被鍍上一層金色光芒,“真是太好了!”
  她的反應又逗笑了他,“你就這麼喜歡銀子?”
  “誰不喜歡銀子……慢著,你為何知道我喜歡銀子?”徐華鍈的目光轉為打量。
  “……你不是說誰都喜歡銀子嗎?”
  “春兒這丫頭是不是又出賣我了?”徐華微眯起眼,有些不滿地質問道。
  既然被人家逮住了,趙珵也就坦然面對,“你別怪她,她知道分寸,若是玄鳴問她,她一句也不吭。”
  “她要是沒分寸,我早就將她送回將軍府了。”
  “她絕對是忠心耿耿的丫鬟,她知道我會護著你,要不,什麼也不會說。”
  “可是,出賣主子就是出賣主子,放任著不管,這種壞習慣一輩子改不掉,但看在她沒有釀成大錯的分上,這次就罰她三日不吃飯好了,以後腦子就會長記性,知道誰都不准說,包括你。”徐華鍈瞋瞪他一眼。
  趙珵突然伸手將她拉進懷裡,她嚇了一跳,想掙脫他,可是下一刻,又情不自禁的軟了,順服的依偎在他胸前,過了一會兒,他深情的道:“以後,我不聽別人說,只聽你說。”
  徐華鍈甜甜一笑,她真心期待有一日他們之間可以無話不說,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待徐華鍈和春兒主僕倆高開之後,趙珵的神色倏地一變,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層寒冰之中,“玄鳴,讓白曜去查,是誰將娘生病的事傳出去的。”
  他可以不追究雲二姑娘宣稱他的親事是宮裡決定,因為有可能是事實,差別在於宮裡直接下令雲老夫人,或者經由外祖母轉達雲老夫人,而且鍈妹妹相信他,但他無法容忍內賊,更別說雲二姑姐利用母親攻擊鍈妹妹,這是他絕不容許的事。
  “是。”玄鳴不由得開始為某……不,應該是為某些人哀號,爺最無法忍受的就是人家拿郡主作文章,這個春兒也真是的,什麼都說了,竟然漏了這件事。
  最近,春兒覺得自個兒被強烈的幸福包圍,這種幸福來自於深受某人寵愛的主子。
  “姑娘,世子爺對你真好,知道你喜歡吃十味軒的糕點,三天兩頭就請哥哥送十味軒的糕點給你。”
  “你還敢說,若不是你出賣我,他會知道嗎?”徐華鍈沒好氣的伸手戳她額頭,這種行為說起來是私相授受,可是他只送吃的,入了口,不留下痕跡,自然留不下話柄,他想寵她,她當然由著他,女孩子嘛,哪有不想被心上人寵愛的。
  脖子一縮,春兒覺得很無辜,“姑娘又沒交代我不能說,世子爺問我不知不覺就脫口而出了。”
  “這種事還要我交代嗎?你出賣主子已經變成一種習慣了!”徐華鍈真是敗給她了,餓了她三日,她的腦子還是不長記性。
  春兒覺得很冤枉也很委屈,“世子爺對姑娘有多好,我全瞧在眼裡,世子爺關心姑娘幾句,我能不回答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就是嘴饞,難怪三言兩語就被人家收買了。”徐華鍈拿起一塊百果糕塞進春兒的嘴裡,“你還是乖乖的吃,別再吵我。”
  咀嚼了一會兒,咽下口中的糕點,春兒擔心的低頭看了自個兒一眼,“姑娘,我是不是變胖了?”
  “若擔心變胖,你就少吃一點。”徐華鍈在吃食方面一向很節制,點心吃個兩、三塊,她就撤下去給下麵的人享用。
  “可是十味軒的糕點實在太好吃了……”
  “你會變胖絕對是自找的!”徐華鍈捏了捏春兒的臉頰,吩咐她將剩下的百果糕拿去給其他人享用。
  春兒蓋上食盒,突然想起一事,神秘兮兮的傾身靠向徐華鍈道:“姑娘,我忘了告訴你,聽說二姑娘的親事定下來了。”
  “甯國公府?”
  春兒搖了搖頭,聲音壓得更低,“鎮北侯府。”
  徐華鍈聞言一怔,“為何不是甯國公府?”
  春兒嘿嘿笑了,表情極為曖昧地道:“聽說有個姑娘帶著一個孩子鬧到甯國公府。”
  徐華鍈驚愕的瞪大眼睛,“甯國公世子的孩子?”
  “是啊,孩子都三歲了,還是個兒子。”春兒唱作俱佳的用手指比了三。
  徐華鍈覺得太不可思議了,“甯國公府認了?”
  就她所知,大戶人家不會輕易認下外頭的孩子,畢竟關係到血脈,又不是在自個兒眼皮子底下生出來的,很容易遭人算計。
  “聽說跟甯國公世子小時候根本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甯國公府自個兒為了此事意見不合,吵翻天了,老夫人當然不可能將二姑娘嫁到甯國公府。”
  “二表姊應該很開心吧?”徐華鍈問道。外祖母即使很氣二表姊,但也不願意二表姊一嫁過去就是現成的娘,還是一個庶子,很難教養。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應該很開心吧。”春兒沒好氣的撇了撇嘴。
  “不過,也不必急著尋另外一門親事啊。”
  “二姑娘的親事可謂一波三折,國公夫人能不著急嗎?國公夫人覺得二姑娘近來諸事不順,便帶著二姑娘上承恩寺祈福,沒想到在那兒巧遇鎮北侯夫人,鎮北侯世子也在,兩邊看對眼,這親事就定下來了。”
  “巧合?”徐華鍈唇角一抽,“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肯定是國公夫人事先安排的。”
  春兒想想也對,“有道理。”
  “你知道鎮北侯世子嗎?”徐華鍈越來越覺得雲馨蘭嫁給甯國公世子那個紈絝子弟是件好事,日日跟著一群女人鬥來鬥去,不是正好迎合她愛算計的風格嗎?可惜老天爺顯然有不同看法。
  “我聽哥哥說鎮北侯握北三路的軍權,跟老爺同為大樑名將之一,也很受皇上重用,但鎮北侯世子不同於我們府上的兩位公子,好文不擅武,只怕將來無法接手鎮北侯的實權。”
  徐華鍈頓覺一陣鬱悶,雲馨蘭甩了一個紈絝子弟,得了一個有實權的好姻緣,這會不會太幸運了?驀地,她察覺到一件事,微微攏起眉問:“這些都是良生告訴你的?
  春兒點了點頭,“當然,府裡的丫鬟婆子如何知道這種大事。”
  “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怔愣了下,春兒猜測道:“應該是玄鳴大哥告訴他的,哥哥說玄鳴大哥很厲害,什麼事知道,他要效法玄鳴哥哥,當個萬事通。”
  徐華鍈實然生出種不好的預感,“為何我覺得你們兄妹都成了世子爺的人?”
  “……沒有,我們都對姑娘忠心耿耿。”春兒舉起右手發誓,堅定地強調道。
  “你若敢背叛我,世子爺第一個不饒你!”徐華鍈惡狠狠的將右手握成拳威脅,可是話說出口之後,她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春兒趕緊恭敬的雙手合十,“是是是,姑娘真是對極了,有世子爺護著你,絕對沒有人敢在你頭上撒野。”沒想到姑娘已經將自個兒跟世子爺看成一家人了,世子爺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開心。
  徐華鍈越想越不對,可是還沒想清楚,辛嬤嬤來了,老夫人請她過去一趟,她只好暫時放下問題,帶著春兒去德安堂。
  一看到徐華鍈,雲老夫人只是緊緊抓著她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徐華感覺到她的身子在顫抖,頓時生出不安,“外祖母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雲老夫人咽了口口水,努力穩住聲音道:“你爹遭到吳國的遊擊軍偷襲,如今身受重傷,要你立刻起程前往嶺南。”
  徐華鍈的身子一軟,還好春兒反應很快的扶住她。
  “你別急,只是身受重傷,並沒有生命危險。”
  “我這就收拾東西。”徐華鍈慌謊張張的轉身就要走人,雲老夫人連忙伸手拉住她。
  “外祖母還沒說完,前去嶺南路途遙遠,你爹要你先跟襄陽侯世子交換庚帖,定下親事,再由世子爺護送你去嶺南。”
  徐華鍈瞬間冷靜下來,爹受了重傷還記得提醒她先跟趙珵定下親事?為何她有一種陰謀論的感覺?
  “外祖母,我聽說榮月郡主病了,而此事我要負點責任。”
  雲老夫人受不了的皺眉,馨丫頭怎麼還是不消停?她安撫的拍了拍徐華鍈的手,“你別擔心,榮月郡主是個明理的人,如今這種情況,她也會同意你們的親事的。”
  徐華鍈倒不認為榮月郡主有必要順著她爹的意思,不過,若這門親事真是宮裡的意思,榮月郡主不想點頭也不行。
  “無論襄陽侯世子能否護送我去嶺南,我還是先收拾箱籠,另外,請外祖母派人回將軍府知會塗總管。”
  “這事是塗總管那邊送過來的消息,塗總管已經挑了八名將軍府的護衛,他們會隨你一起去嶺南,還有,路途遙遠,秦嬤嬤可能禁不起折騰,你帶春兒和夏兒去,讓秦嬤嬤留下來。”
  “我們要趕路,還是帶春兒就好了,讓夏兒陪秦嬤塘留下來。”她又不可能將家當帶上,還是讓夏兒在這兒守著她的小庫房。
  “也好,塗總管要求輕車簡從,希望你能儘快趕到嶺南。”
  “何時出發?”
  “這要看襄陽侯府何時請人上門提親。”
  “外祖母,我想快點趕到父親身邊,請您派人通知塗總管,三日後就出發。”她爹受了重傷,她若是還慢慢的等襄陽侯府上門提親,實在太不孝了,即便這是爹的意思,但世人可不會如此寬容看待。
  看著徐華鍈堅定的目光,雲老夫人終究點頭應了,不只要派人去將軍府通知塗總管,更要派人通知長公主,再不擺平榮月郡主,外孫媳婦跑了可不是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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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6 00:12: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鳳凰印記】

  即使再生氣,榮月郡主也很少發火,可是一旦發了火,無論對方是誰,先砸了再說,抱枕、書冊、茶盞、繡花鞋……能拿起來的都可以砸,搞得屋裡滿目瘡痍,還好趙珵在的時候,丫鬟、婆子都會退出去,要不,這會兒肯定一個個成了傷患。
  “你這個可惡的臭小子,這是你的計謀對不對?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逼我就範嗎?”雖然心軟了,但是她需要時間調適,接受兒子喜歡就好,嫡庶真的沒那麼重要,沒想到這小子不准她緩口氣,直接算計她,真是太過分了!
  “我如何會算計娘?”
  若是安國公世子也在場,絕對會說趙珵才是真正的演技派,明明是算計,卻可以用一張誠懇的面孔將自個兒撇得乾乾淨淨,這一點他真的比不上,人家一看就覺得他很假。
  榮月郡主冷冷一笑,“你以為我會相信這只是巧合嗎?”
  趙珵不疾不徐的先整理地上的殘局,能歸位的歸位,不好收拾的暫且攔著,然後坐在娘親面前,溫柔的道:“娘,這世上也不是沒有巧合的事。”
  “是啊,但此事絕非巧合。”
  “真的是巧合,”頓了一下,趙珵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是皇上要我去嶺南一趟,護送未婚妻是很好的理由。”
  榮月郡主是一個懶得動腦子的人,但畢竟是在長公主的教養下長大,很快就察覺到話中含意,“皇上要你去嶺南另有差事?”
  “對,很隱密,徐姑娘也不知情。”
  “威武將軍真的遭到吳國的遊擊軍偷襲身受重傷?”
  “這種事如何假得了?事關軍心,主將身受重傷,也要想方設法瞞住,不過我並不清楚威武將軍的傷勢如何,值得慶倖的是,威武將軍的兩個兒子皆為鐵錚錚的馬上英雄,在軍中名聲威望皆有,倒不怕軍心不穩。”趙珵當然不能老實說威武將軍遭敵偷襲乃是皇上布的局,他並未參與,自然不知道內幕。
  榮月郡主冷哼一聲,“你真行,連皇上都算計。”
  趙珵覺得很無辜,“娘,皇上豈是我能算計得了的?”
  “不是你算計皇上,難道是皇上算計你?”在她心目中,沒有人比她兒子聰明。
  “說不定真的是皇上算計我。”他說得很隨意,若說真是宮裡要他娶鍈妹妹,還真說不清楚是他算計皇上,還是皇上算計他,不過說起此事他可糊塗了,他本擔心皇上看上了鍈妹妹,沒想到外祖母選中鍈妹妹是皇上起的頭,這是為何?
  榮月郡主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若有所思的皺著眉道:“難道皇上想要你趁機接手威武將軍手中的兵力?”
  “皇上對威武將軍的信任遠非兒子能夠相比。”
  “對哦,我們一起長大,而且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有幾次遭到暗殺,皆靠徐長風殺出重圍方能保住性命,皇上繼位之後,徐長風可以封爵,但徐長風手握軍權,一旦封爵,各方人馬就會撲上去,無論是拉攏或是陷害,皇上難以再倚仗徐長風,可是敵人四面環伺,威武將軍一家都是戰將,皇上捨不得徐長風離開戰場,徐長風明白皇上的左右為難,主動向皇上表明心意,堅持不要封爵。”
  “威武將軍是真正的英雄。”
  榮月郡主同意的點點頭,“能夠當徐長風的女婿很好,但他的女兒是嫡女更好。”
  “娘,這是我唯一能在眾人耳目下離開京城的法子。”
  榮月郡主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道:“這門親事我非答應不可嗎?”
  “娘,嫡庶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她撇了撇嘴,“嫡庶若不重要,皇上何必對四皇子的教養特別用心。”
  “娘以為皇上看重四皇子是因為他是嫡子嗎?”
  “難道不是嗎?”
  “我倒不認為,我以為皇上是看重四皇子勇於跳脫框架的膽識。”五個皇子當中,唯有四皇子膽敢爬到樹上蓋樹屋,說要體驗當鳥兒的生活,在四皇子身上看不見一般皇子努力維持的假面。
  榮月郡主笑著搖搖頭,“皇上自個兒最守規矩,但也最討厭規矩。”
  “皇上不能不守規矩,但也知道規矩往往會讓人失去自己,若是可以,保有本性比起守規矩更令人讚賞。”
  她挑起眉,“你是怪娘太重規矩了?”
  “……我只是在陳述皇上的想法。”
  “是啊,你跟皇上一樣,最守規矩,但也最討厭規矩。”
  “我覺得規矩沒麼不好,但很容易讓人束手束腳。”
  沉默了片刻,榮月郡主百般不願的妥協了,“我可以答應你們的親事,但是我先說好了,若她小家子氣,無法討我歡心,我忍不住刁難她,你可別怪我。”
  趙珵歡喜得唇角上揚,“我保證娘一定會喜歡她。”
  榮月郡主懊惱的一瞪,“我只是先提醒你,我會不會喜歡她,還輪不到你來作主。”
  “我對她有信心,她真的是一個聰慧又勇敢的姑娘。”他兩眼閃閃發亮。
  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哀痛樣,用右手食指戳著兒子的額頭,惱怒的道:“我看你啊,已經被迷得神魂顛倒,無藥可救了。”
  “娘,我們會相愛相守到白頭,生很多個娃娃,他們會繞著您打轉,陪您說笑,陪您賞花賞月賞景……”
  “好了好了,娘知道你的心意了,娘不會虐待她。”
  “娘最好了,如何捨得虐待兒子的媳婦兒?”
  榮月郡主沒好氣的推了他一下,“你不必拍我馬屁了,趕緊去告訴你外祖母,要她請人去提親,兩家交換庚帖,你們就可以即刻出發去嶺南。另外,我不管你去嶺南目的何在,我只有一個要求,不准受傷。”
  “娘放心,我還想娶媳婦兒。”
  她沒好氣地嗔道:“三句不離媳婦兒,你真是沒救了。”
  趙珵害羞一笑,有些落荒而逃的出門去了。
  榮月郡主輕歎了口氣,雖然對於兒子竟然要娶個庶女為妻她還是感到很鬱悶,但是她又忍不住想,要是夫君還在,應該也會同意這門親事,因為兒子能和心愛的女子結為夫妻,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比什麼都重要。
  從京城到嶺南路途遙遠,徐華鍈思索一番後,決定扮成男兒身,不但行動方便,混在一群男子當中也不會太過突兀,因此讓春兒和夏兒趕制了幾套男裝。
  雖說輕車簡從,但還是花了一番功夫收拾,當她整理好箱籠,就聽見襄陽侯府請安國公夫人上門提親,她和趙珵正式交換庚帖,定下親事,也就是說,他們如今是未婚夫妻了。
  老實說,她以為榮月郡主不會輕易答應,她可能要先出發去嶺南,沒想到榮月郡主變得那麼好溝通,她可以順利在既定的日子上路。
  一出城,徐華鍈就按捺不住的撩起車簾往外看。
  他們走的是官道,放眼望去根本無景可看,不過視野遼闊,無論山巒還是稻田,皆比小小的車廂更令人舒暢,更別說天氣熱,車廂裡面簡直成了火爐。
  趙珵策馬靠近車窗邊,“是不是很想坐在馬車外面?”
  徐華鍈兩眼頓時一亮,“可以嗎?”
  “可以,不過……”趙珵刻意頓了一下,“你必須跟我共乘。”
  “我跟你騎一匹馬?!”徐華鍈的舌頭差一點打結,這會不會太親密了?雖然她無所謂,但是其他人會如何看他們?
  說起這事,她真的很傻眼,趙珵護送她也就夠了,為何還要派出一支由副統領蕭凜帶領的親衛軍?據說蕭凜可是將來統領整個親衛軍的接班人,相信他在皇上心目中屬於重量級,皇上派出這樣的人物護送她,是不是太誇張了?
  最近她發現越來越多讓她無法理解的事,腦子亂成一片,快打結了。
  “你會騎馬嗎?”
  “我娘不准我騎馬。”這也是令她混亂的原因之一,原主的娘允許原主爬樹掏鳥窩,允許原主滿身泥巴抓青蛙,但是不允許原主騎馬,這不是很奇怪嗎?原主可是將軍府的姑娘。
  “不會騎馬,就只能與我共騎。”
  “我與你共騎無妨,但是……”徐華鍈的眼睛飄來飄去,暗示他有一群觀眾。
  “你忘了自個兒如今是“男兒身”嗎?”
  徐華鍈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對哦,我怎麼忘了呢?”
  “姑娘,”春兒連忙在她竄出去之前拉住她,兩眼巴巴的看著:“我也不想待在這兒,又悶又熱。”
  徐華鍈不忍心將春兒獨自留在悶熱的車廂裡,但是……“你要跟誰共騎一匹馬?”
  “我坐管叔旁邊就好了。”這一路負責駕駛馬車的是威武將軍府的車夫。
  徐華鍈點點頭,主僕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馬車,一個坐馬,一個還是坐車。
  趙珵策馬帶著徐華鍈跑了一小段路,徐華鍈頓覺通體舒暢,整個人從蔫蔫的狀態活過來了。
  “我一直想知道在馬背上賓士是什麼滋味,如今算是體驗到了,真是舒服。”徐華鍈眯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種完全不受污染的空氣多美好啊!
  “到了嶺南,我教你騎馬。”趙珵看著她朝氣蓬勃的樣子,她開心,他也覺得得開心。
  她挑釁的回頭看他一眼,“好,不過你要先打贏我爹和兩位哥哥。”
  “我是你的未婚夫君,你應該與我同心。”
  “我爹他們可能會說我們才是一家人,豈能麻煩你這位外人。”
  “親事已定,我們就是一家人。”
  “我爹他們可能不認同,還未拜堂,豈能稱為一家人?”
  趙珵突然悶不吭聲,徐華鍈有些不安,想回頭看他一眼,可是又覺得這麼做就輸了,正在左右為難,他開口了,聲音悶悶的,帶了那麼一點委屈的味道——
  “只要你堅持站在我這邊,他們就會接受。”
  略微一頓,徐華鍈無奈的點頭道:“好吧,我站在你這邊。”
  他立即開心的揚笑,將她摟得更緊,下一刻,他手上突然多出一樣東西,輕輕的在她前面晃動。
  徐華鍈仔細看一眼,那是一顆鏤空鑲琉璃的薰香球,非常精緻小巧,“給我的嗎?”
  “對,無論你在哪兒,你都不可以讓這個薰香球離開身上。”
  “這個薰香球是暗器嗎?”
  “不是暗器,只是經由這個薰香球,我可以找到你。”
  這不就等於是追蹤器嗎?徐華鍈好奇的捧著薰香球打量,看不出所以然,索性放到鼻子前面聞一下,此時並未放任何香料,沒有味道。
  “你如何透過這個薰香球找到我?”
  “當它用上了,你就會知道了,不過我希望用不上,來,我先都你戴上。”趙珵將薰香球戴在她的脖子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還怕我走失。”徐華鍈覺得好笑。
  “此行路途謠遠,你不可能一直跟我共騎一匹馬,難免遇到突發狀況,也許是我必須暫時離開,有了這個薰香球跟著你,我比較安心。”
  聽他這麼說,徐華鍈倒是接受了,“確實,路途遙遠難免發生狀況,不過我還是不曉得你要怎麼透過蕙香球找到我。”
  “這是秘密,反正我希望你用不上。”
  “我覺得你用上的機會更高。”他可是大人物,而大人物向來有招蜂引蝶的本領,而且更怕招來要人命的蜂、有毒的蝶,若是如此,他們就算能平安抵達嶺南,也可能全身掛彩。
  “我即便不見了,也會很快尋到你。”
  “放心,我不會不見,我可是很乖的。”
  趙珵一聽,不由得一笑
  徐華鍈可不高興了,回頭瞪人。“你有意見?”
  “沒有,你最乖了。”趙珵本是想故意逗逗她,便舉起右手摸摸她的頭,接著,他的大掌情不自地往下貼上她的臉頰。
  她突然覺得自個兒好像獵物,懊惱的張口咬他,可是她馬上就後悔了,這個舉動會不會太曖昧了?果然,他的目光轉為深沉,然後低下頭,她心一慌,連忙轉頭讓後腦杓面對他,不過這並未阻止他的舉動,他的唇最後落在她發心。
  “等從嶺南回京,我們就成親。”
  徐華鍈不好大剌剌的點頭說好,但也不願意搖頭說不好,只好假裝沒聽見。
  趙珵用雙手圈住她,讓她的背貼著他的胸瞠,嗓音轉為低沉纏綿,“好嗎?”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輕輕一顫,她必咬著下唇,才能忍住這種酥麻感,但她還是不肯回應。她感覺得到他的心急,可是她明年才及笄,要嫁也要等到那個時候,免得又傳出什麼她怕自己嫁不掉,才會這般猴急的閒話。
  “自從親事定下後,夜裡我總是睡不著,想著以後可以擁著心愛的人一起入眠,我就笑得闔不攏嘴,可是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我不願意你繼續寄人籬下,想早一點讓你生活在我的保護下。”
  從春兒那兒聽了不少她在榮國公府的事,他很是心疼,既然榮國公府不歡迎她,他早一點將她娶回來,他還要在淩霄閣旁邊為她蓋一座花房,她想去花房,過一道月亮門就是了,不必走上一炷香的時間,途中還得聽丫鬟閒言閒語。
  聞言,徐華鍈的心都軟了,原來有一個人懂得心疼自己是這麼美好的感覺……“從嶺南回來,我爹說不定也回京了,我就可以搬回將軍府。”
  “你還是待在我身邊,我來守護你。”
  半晌,徐華鍈將腦袋瓜埋進他的懷裡,輕輕的點點頭。
  趙珵忍不住歡呼的叫了一聲,策馬帶她飛馳而去。
  出了京城,徐華鍈發現他們的速度加快了,不像一開始那種遊山玩水的態度,她和春兒不能再離開馬車欣賞沿途風光,最多只能湊到窗邊透透氣,這教她生出一股不安,果然,進了吳家界,她就知道自個兒的不安並非錯覺,顯然趙珵他們也發現了,才會加快速度吧。
  “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適?”趙珵見徐華鍈心神不寧,一碗米飯扒了半晌,也不見落入嘴裡一口,關心的問道。
  他們好不容易可以坐在酒樓吃上熱騰騰又美味的飯食,她不是應該開心的大快朵頤嗎?徐華鍈微微靠向他,低聲問道:“你不是發現了嗎?”
  “發現什麼?”
  “坐在我右手窗邊那幾個人應該是吳國的人。”
  趙珵很驚訝,他知道她會有這樣的猜測,必有理由,“你如何知道?”
  他早就注意到這幾個人的手上有長年練武的厚繭,他首先想到的是明王的人盯上他了,儘管他是護送未婚妻去嶺南,但嶺南緊鄰巴蜀,明王的人關注他的動向也是情有可原,沒想到他們是吳國人,問題是,吳國人為何會盯上他?
  “他們身上有一種特殊……味道,在擊鞠大賽的時候,我在黑衣人身上聞到的就是這股味道。”徐華鍈真正想說的是體味,有可能是因為相同的飲食,他們身上會發出相同的體味。
  趙珵覺得很稀奇,他是從五官分辨吳國人,基本上吳國人的五官比較深邃,不過這幾個人在五官上並沒有吳國人明顯的特徵。
  “你知道我對味道很敏銳,他們身上真的有一種特殊的味道。”
  他相信她,,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剛剛那幾個人很快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她竟然就聞到他們身上特殊的味道。
  “徐姑娘確定嗎?”始終沉默的蕭凜突然問道。
  先是一怔,徐華鍈才點了點頭,他是親衛軍副統領,是個官,吃飯跟他們坐同一桌,可是他就是有辦法都不說話,她真的曾經一度以為他是個啞巴。
  蕭凜看著趙珵,“雖然如此,還是要想個法子確認一下。”
  趙珵點頭道:“我會確認。”
  “我們一直在趕路,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們早就發現他們了。”
  蕭凜看了徐華鍈一眼,這位姑娘的觀察力很敏銳。
  “我怕你擔心威武將軍,想早一點送你到嶺南。”
  “吉人自有天相,我爹那麼好的一個人,一定會平安無事。”從爹要求他們先訂親,她就相信爹的傷勢不嚴重,還有,若是爹真的傷得很重,塗總管應該會親自來榮國公府見她,不會只是經由他人傳話。
  “這是當然,只要看到你,威武將軍會好得更快。”
  頓了一下,徐華鍈不解的問:“你們是如何惹到這些人的?”
  趙珵直覺看向蕭凜,蕭凜會隨他們同前往嶺南絕對有原因,想必他知道吳國人的目標究竟是什麼人。
  蕭凜下意識看向徐華鍈,原以為此行輕輕鬆松能完成任務,沒想到出現的對手如此難纏。
  看過來看過去,徐華鍈終於有點自覺了,“難道他們知道我是威武將軍的女兒,想擄我去威脅我爹?”
  趙珵已經看出來了,但相信非她所言如此簡單,“這種小陰謀成不了大事。”
  “吳國人更喜歡在戰場上分出高下。”蕭凜補充道。
  “可是除此之外,我好像沒有理由惹到他們。”徐華鍈實在很討厭這種摸不著頭緒的感覺。
  “我們還不能確定他們的目的。”趙珵安慰道。
  “若不是你們,就是我,若是也和我無關,難道又只是巧合?”徐華鍈嘲弄的撇了撇喵,“你相信嗎?”
  “我們在這兒待一日,會找到答案的。”
  “你是想證明他們不是吳國人,可是若為吳國人,目標就是我嗎?”徐華將目光轉向蕭凜,些人莫名其妙的跟他們去嶺南,肯定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到了嶺南,徐姑娘不妨親自問問威武將軍,想必會有滿意的答案。”蕭凜也很好奇,這位徐姑娘真的是威武將軍的女兒嗎?
  “我可以順利抵達嶺南嗎?”她絕不是挑釁,而是質疑。她還記得擊鞠大賽上的黑衣殺手,身處劣勢都敢囂張,如今劣勢沒了,還會對他們客氣嗎?
  “這是當然,沒人能傷你,也沒人能帶走你。”趙珵搶先道。
  “你可以告訴我吳國的事嗎?”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吳國是沖著她來的,所以她還是先做功課,搞清楚人家的底細。
  趙珵怔住了,顯然不知道她為何提出這樣的要求。
  “兩軍交戰,難道不用先看輿圖,觀察地形嗎?即便最後兩軍可以議和,用不著大動干戈、勞民傷財,但也不吃虧啊。”
  趙珵一直知道她並非一般姑娘,見識不凡,但這一刻他還是很驚奇。蕭凜的目光也變了,這是一個不同凡響的姑娘,大樑的女子之中,他唯有在長公主身上看到這樣堅定果決的氣勢。
  徐華鍈見趙珵沒有反應,不免有些遲疑,“不對嗎?”
  趙珵唇角上揚,眠中滿是寵愛,“今晚我會仔細為你解說的。”
  “好,若是有輿圖,我也想瞧瞧。”
  “我沒帶圖出門,但可以繪製一張粗略的輿圖,不過……”趙珵夾了一筷子的菜放進她碗裡,“吃飽了,才有體力聽我說故事。”
  徐華鍈甜甜一笑,用力點點頭,專心用膳。
  趙珵溫柔的看著徐華鍈,待她吃了半碗飯,他才開始用膳,正要舉箸就見到蕭凜看過來的目光帶著戲謔,仿佛在告訴他,沒想到世子你也有如此體貼柔情的一面。趙珵不以為意的回以一笑,也用目光告訴他,待你遇到心儀的姑娘,你就會明白個中滋味了。
  蕭凜一笑置之,不過看著看著,他竟有些羡慕。
  夜深人靜,在上完兩、三個時辰的歷史課之後,徐華鍈終於支撐不住的沉沉入睡,趙珵俏悄來到蕭凜的房間,而蕭凜顯然已經料到他會過來,擺了棋盤等候。
  “皇上命我無論如何要贏你一局。”
  趙珵覺得好笑又不可置信,“皇上竟然還有心情關心這種小事。”
  他出發前一夜,皇上明明還很嚴肅的再三叮嚀,巴蜀的問題務必謹慎再謹慎,他還以為皇上的心思全在巴蜀上頭。
  “皇上以為大敵當前,首要穩住自己。”
  “大敵當前?”趙珵微微挑眉,這是指明王,還是指如今遇見的吳國人?
  蕭凜沒有多做解釋,指著幾案的另一邊,以手勢請他上座,“我們先來一局吧。”
  趙逞不再言語,坐下,陪蕭凜下了一盤,兩人一陣廝殺之後,以和局收場。
  “世子心有牽掛還能與我戰成平手,也難怪皇上惦記此事。”
  “我以為皇上真正關心的絕不是我們在棋盤上廝殺的結果。”
  蕭凜收起漫不經心,直截了當的問道:“世子是否已經確定那些人的身份?”
  “我讓青淩跟蹤他們,他們進出的鋪子屬於吳國商賈所有,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們有吳國人的口音,雖然刻意隱藏,但一些字眼還是會流露出來。”
  蕭凜點頭道:“他們應該是吳國人。”
  “如今你該說清楚了,那些吳國人究竟有何問題?”
  “他們的目標是徐姑娘,至於原因為何,我並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若是遇到吳國人,要特別當心,保護好徐姑娘,免得徐姑娘落在他們手中。”
  “皇上特地要你來保護徐姑娘?”
  蕭凜明白趙珵的意思,更正道:“按照皇上的說法,我是來協助世子,同時保護徐姑娘。”
  為何他覺得皇上此言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蕭凜隨行是為了保護鍈妹妹,但皇上又不想凸顯鍈妹妹的重要性,於是強加一句“協助世子”,這是為何?鍈妹妹身上只怕藏著極大的秘密。
  “皇上可有其他交代?”
  “沒有,皇上只是要我無論如何在棋盤上高你一局。”
  趙珵若有所思的輕輕敲著棋盤,皇上對他的提議猶豫不決,還以為皇上不願意鍈妹妹嫁給他,可是後來鍈妹妹告訴他,他娶她是宮裡的意思,換言之,皇上不可能反對鍈妹妹嫁給他,若是如此,皇上不樂意鍈妹妹去嶺南必有其他原因,這跟鍈妹妹身上的秘密有關嗎?皇上又為何要如此費心保護鍈妹妹?還有吳國人的目的究竟何在?若吳國人想取鍈妹妹的性命,應該早就動手了,而且一波接一波,畢竟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不難,幾次下來,他們稍有疏忽,吳國人就成功了,由此可知,他們不是要殺人,而是想擄人。
  “你不必琢磨,若是能說,皇上不會不說,我們心裡有底,才知道如何應付,這一點皇上比我們清楚。”
  趙珵也明白如此,但是這種摸不著頭緒的感覺更令人不安,唯有搞清楚敵人圖謀的是什麼,他們才能做最好的防備。
  “相信我們兩個聯手,保護徐姑娘絕對不是問題。”
  “若是他們志在必得,只怕後頭還有人手。”
  略一思忖,蕭凜倒是不太擔心,“他們不至於派出一隊的遊擊軍吧。”
  “如今在大樑的土地上,他們不敢輕妄動,但是過了吳家界,進入彭城,吳國人越來越多,他們後面若有援手,也不必再藏身,我們的優勢就不存在了。”
  這兒雖然還是在大樑的土地上,但之所以被稱為吳家界,正是說明過了此地就進入吳國的勢力範圍,在彭城,大樑的百姓對吳國的敵意淡薄,因為兩國商賈在此進行買賣,利益的驅使讓百姓忘了他們是敵對的雙方,直到轉進嶺南,那是大樑和吳國的戰場,大樑百姓對吳國的仇視就很明顯了。
  蕭凜想了想,問道:“若是不走彭城呢?”
  “不走彭城,只能走白霧峰,那兒連騎馬都很困難。”
  “你認為他們會在彭城採取行動?”
  “雖然吳國的人在彭城不顯眼,但彭城是都城,一旦出手,必會引來官府,這對他們來說是下下之策,反倒進入嶺南,我們認為安全了,卻是吳國遊擊軍的戰場,無論這些吳國人是不是遊擊軍,但只要有遊擊軍幫忙掩護,他們便得以大展身手。”
  蕭凜仔細思索一後,說道:“進了嶺南,就進入備戰。”
  “所以我已經讓青淩早一步前往嶺南,請徐家的公子前來接應。”嶺南也是徐家軍的戰場,如此一來,即便吳國有遊擊軍相助,他們也不必怕了。
  蕭凜笑道:“難怪皇上教我此行多看看你如何行事。”
  “我有要保護的人,不能不仔細琢磨籌畫。”
  “但願不會扯上遊擊軍。”
  “我寧可他們是沖著我來的。”
  蕭凜看著幾案上的棋盤,“我們再上一盤?”
  “不了,再繼續,我必輸無疑。”他沒有心思下棋,剛剛不過是勉強撐著。
  “我的目的就是要贏你。”
  “我可沒有興趣輸給你。”趙珵隨即起身走人。
  “真是可惜,但願皇上不會怪我沒有趁機痛宰趙珵。”蕭凜收好棋具,睡覺了。
  過了吳家界行進速度變慢了,周遭的景色也變得多采多姿,徐華鍈看到越來越多的吳國人,反而教她的心情不知不覺放鬆下來,因為這些吳國人沒有相同的體味,由此可知,他們是真正做買賣營生的商人,她感覺危機已經離自個兒遠去了,沒想到趙珵卻一臉嚴肅的警告她——
  “過了今晚我們就會進入嶺南,接下來幾日你要提高警覺,這兒最靠近吳國,是吳國遊擊軍出沒的地方。”
  “我還以為進入嶺南危機就解除了,嶺南不是徐家軍的地盤嗎?”
  趙珵捨不得她一直繃緊神經,避重就輕地道:“未到達目的地之前,危險都存在。”
  徐華鍈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提高警覺。”
  既然接下來要面對躲在暗處的遊擊軍,她決定今晚要簡單梳洗一下,用溪水洗一身的黏膩,可是沒想到這個在她眼中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差事竟然出了問題,她慘遭人家蓋布袋,教她瞬間懵了,這是什麼情況?當她反應過來掙扎準備大喊救命時,感覺到後頸一痛,隨即她便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徐華鍈發現自個兒躺在床上,當下一驚,立即跳起。
  “公主終於醒了。”
  徐華鍈這才注意到床邊站了兩個人,看樣子應該是丫鬟,她防備的打量著她們,問道:“你們是誰?想做什麼?”
  身著青衣的丫鬟恭敬的行禮道:“公主,奴婢是安雅,這位是安麗。”
  公主?徐華鍈微微挑起眉,這唱的是哪一齣戲?
  “你們搞惜了,我不是公主,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姑娘。”她爹的權勢應該跟她沒關係吧。
  “請公主更衣。”安雅話落,安麗馬上捧來衣裳。
  “我真的不是公主,你們搞錯了。”徐華鍈覺得頭好痛,容貌相似之人不是沒有,她們也許錯認了,但她都說不是了,她們怎麼還這麼堅持?
  “盧達大人還等著見公主。”
  “盧達大人?”
  “是,盧達人,吳國左相大人。”
  哇!徐華鍈瞪大眼睛,這可是大人物!
  “請公主更衣。”安雅堅定的再一次行禮道。
  “你要我更衣可以,但我想先淨身。”見安雅面露遲疑,徐華鍈忍不住送上一個白眼,“我還來不及淨身就被你們擄來了,這會兒難道不應該先讓我洗個澡嗎?”
  “是,奴婢這就為公主準備熱水沐浴。”安雅看了安麗一眼,示意她看好公主,退出房間。
  徐華鍈真的只想好好洗個澡,至於逃跑這種事,她連身在何處都沒搞清楚就企圖逃跑,這是愚蠢,她絕不幹愚蠢的事。
  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上新衣服,徐華鍈終於見到盧達大人,比她以為的還要年輕,大約四十歲左右。
  “微臣見過公主。”盧達恭敬的行禮。
  徐華鍈突然有點好奇:“我與你們眼中那位公主的相貌如此相似嗎?”
  “公主與豔姝公主簡直一個模樣,乍看之下,還以為豔姝公主活過來了。”盧達看著徐華鍈,想著記憶中那個嬌俏明豔的身影,那是吳國百姓最喜歡的豔姝公主,甚至是吳國百姓心目中的女皇,她聰慧、仁慈、果斷,她是如此美好,真心待人,怎麼會想到居然被最親近的人背叛,最後死在異鄉。
  “豔姝公主?”
  “公主的親生母親。”
  徐華鍈懵了,原主不是庶女嗎,怎麼原主的親娘又成了吳國的公主?
  “豔姝公主與當今吳皇乃是龍鳳胎,兩人出生時,同時帶著鳳凰的印記,這是能否成為吳皇最重要的記號。雖然吳國不曾有過女皇,但豔姝公主深受百姓愛戴,先皇因此動了讓豔姝公主接位的念頭,此事被先皇身邊的總管太監透露給皇上知道,幕僚長如先生建議皇上痛下殺手,可是皇上不忍,那是他最親近的妹妹,如先生索性瞞著皇上派人刺殺豔姝公主。按著計畫,豔姝公主被貼身丫鬟引到落霞坡,遇到等候在那兒的殺手,沒想到那日徐將軍正好去落霞峰狩獵,救下豔姝公主。”
  鳳凰的印記……徐華鍈強忍著內心的震撼,放在膝上的右手不自覺握成拳,那個玩意兒怎麼會是鳳凰的印記?
  “得知如先生所為,皇上恨極了,但又莫可奈何,只能趕緊派人暗中尋回豔姝公主,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豔姝公主,豔姝公主已經深中劇毒,原來如先生從未放棄追殺豔姝公主,如先生給底下的殺手下了一道追殺令,只要有一口氣,絕不容許豔公主回到吳國,包括她的後代。”
  徐華鍈頓時明白了,“數月之前大樑擊鞠大賽上的黑衣人是要殺我?”搞了半天,是她拖累四皇子,並非她對四皇子有救命之恩。
  “他們是要帶走公主,只是其中混進了如先生底下的殺手。”
  徐華鍈迅速整理下思緒,做出結論:“你去告訴那位如先生,我沒有興趣去吳國,請他別再跟我過不去。”
  “皇上早就殺了如先生,可是如先生發出去的追殺令收不回來,擊鞠大賽上才會發生那樣的失誤,不過公主可以放心,如先生留下來的殺手全部遭到誅殺,再也不會有人危害公主的性命。”
  “這真是太感謝了,不過我想待在我爹身邊,不想去吳國。”
  盧達的神情轉為嚴肅:“皇上有兩子一女,但三位身上皆未有鳳凰印記,皇上認為此乃上天對他的懲罰,坐上皇位的應該是豔姝公主,鳳凰印記只會出現在豔姝公主後代子嗣身上。”
  徐華鍈真想罵人,他們擄人果然跟這個玩意兒有關!她故作天真無邪的道:“我不知道什麼鳳凰印記。”
  “姑娘左胸應該有一個鳳凰的印記。”
  “沒有,若有,為何我不知道鳳凰的印記?”為了證明自己所言,徐華鍈很主動的指著雅和安麗,“若是不信,你可以請她們兩個為我驗身。”
  略一思忖,盧達對安雅點點頭,“微臣失禮了。”
  “這是應該的,弄清楚,我們就可以彼此不再惦記?”
  雖然徐華鍈信誓旦旦,盧達還是堅信她身上有鳳凰印記。
  安雅驗身之後,竟然不見任何印記。
  “我身上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可以放我離開了嗎?”
  盧達有些遲疑,而始終沉默立在一旁的左靳出聲道:“公主稍安勿躁,卑職這就派人回都城請示皇上。”
  “我身上又沒有印記,你們還留著我做什麼?”
  “公主是豔姝公主唯一的女兒。”盧達是真心想找回豔姝公主的子嗣。
  徐華鍈挑釁的挑起眉,“你們已經害死她了,難道還要將我推入虎口?”
  盧達的臉色微微一變,語氣堅定的道:“皇上不會傷害公主。”
  “你如何確定他不會傷害我,畢竟我娘是因為他才會死的。”雖然對這位未謀畫的舅舅有些過意不去,但她不願意搬家,不願意離開想緊緊抓住的男人。
  盧達眼中出現一絲絲猶豫,左靳顯然看出來了,趕緊下達命令,“安雅,請公主回房休息。”
  這是沒得商量的意思嗎?徐華鍈急得跳腳了:“喂,你們講點道理好嗎?我身上又沒有鳳凰印記,回去吳國有什麼意思?”
  左靳銳利的目光狠狠一掃,示意安雅安麗直接將她架走,徐華鍈這才意識到這兩個丫鬟是練家子,她根本無法動彈,只能先回房再另謀他策了。
  盧達相當猶豫不決,皇上有過一次失誤,因此豔姝公主死了,而豔姝公主臨死之前也不肯說出她的孩子在哪裡,可見得不願意孩子步上她的後塵,若非當初在嶺南伺候過豔姝公主的丫鬟流落到吳國,為了銀子尋了不少權貴,最後落到他手上,他們還不知道豔姝公主有個孩子,而且竟然還是大樑皇帝的孩子。
  皇上始終為了後代子嗣未有鳳凰印記而愁煩,得知豔姝公主有子嗣,簡直欣喜若狂,無論如何要將她帶回吳國,可如今證實她同皇上的三個孩子一樣,她回吳國確實沒有多大意義,不過是讓皇上見到豔姝公主的孩子,心裡能夠得到安慰,然而,若是再出現如先生那樣的人,公主會不會有危險?再說了,豔姝公方屬於吳國,公主卻是在大樑出生長大,這樣強迫她回去,真的是對的嗎?
  “大人,皇上對豔公主有愧,想彌補她的孩子,公主回到吳國,即便不能坐上皇位,身份地位也是無人能及。”左靳是此行的護衛長,奉皇上之命帶回公主,但他也是盧達的好友,知曉盧達的心思,他深怕盧達會違背皇上的心意。
  “公主也許不在意身份地位,只想待在父親身邊。”徐將軍受傷,她不遠千里趕來嶺南,這就足以說明他們父女之情深厚。
  “徐將軍並非她的親生父親。”
  “徐將軍養大她、愛她,對她而言,徐將軍就是她的父親。”
  “若是將真相告訴公主,親生父親連她都不敢認,她還想待在大樑嗎?”
  盧達沉默下來,當初大樑皇帝為了爭奪皇位,隱瞞豔姝公主的身份,如今皇位早已坐穩了,卻還對公主的存在藏著掖著,確實說不過去。
  “不如,大人將此事上報皇上,交由皇上定奪。”
  “上報皇上?”
  “我親自走一趟,說不定皇上同意公主留在大樑。”
  “雖然這兒很隱密,護送公主到嶺南的侍衛不容易找到這兒,可是我們的存糧只有十五日。”一旦出去採買糧食,他們的行蹤很容易曝露出來。
  “從這兒往返都城約十日左右,我只帶隨身侍衛回京,其他人留下,必要時,至少可以確保大人離開大樑。”
  略一思忖,盧達點了點頭,“十日之內,你一定要趕回來。”
  用了三日的時間仔細研究藏身之處,徐華鍈就認清了一個事實,想從這兒逃出去根本不可能,難怪盧達由著她四處打轉,可是安分不到一日,她又發現一件事,左靳不見了。
  早在第一眼,她就察覺到盧達和左靳的態度截然不同,後來她又從安雅口中得知此人身份,知道有他存在,她很難找到突破口,如今他不見了,她當然要利用機會,好好“煽動”一下盧達。
  “我不見的事此時想必已經驚動我爹了,我的兩位哥哥應該已經帶著徐家軍大肆搜索,你想順利帶我離開這兒太難了,還不如放了我,反正我身上又沒有你們要的鳳凰印記,何必彼此為難,你說是不是?”
  “微臣必須將公主帶回去,這是皇命。”
  “吳皇要我回吳國,是因為相信我有鳳凰印記,但事實上沒有,他應該趁著身強體壯,努力跟後宮的妃多生幾個,總會生出一個有鳳凰印記的孩子。”徐華鍈完全就事論事。
  盧達卻不好意思的臉紅了,公主如此大剌剌的要皇上多生幾個孩子,妥當嗎?
  她差一點翻白眼,這是常識,臉紅個什麼勁啊?好吧,這個時代的男子比較保守,她就別跟他計較,繼續遊說,“你不覺得跟我糾纏毫無意義嗎?”
  “公主可曾想過,回到吳國,你是尊貴的公主,但在大樑,你只是個庶女,不覺得委屈嗎?”
  徐華鍈毫不遲疑的搖頭,“尊貴的公主又如何?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在大樑,我又不可能將他們所有人都帶去吳國。”
  盧達一時怔住了
  “要不,等我成親後,若我的孩子有鳳凰印記,而你的皇上主子……我是說我的皇上舅舅,要是還沒生出有鳳凰印記的孩子,我再帶著我的孩子回吳國,如何?”為了表達真摯的誠意,她還是稱一聲“皇上舅”比較好。
  盧達的表情有些動容,這真是個好主意,可是他不能代替皇上決定。“不如請公主隨微臣回吳國,親自向皇上建言。”
  徐華鍈真想罵人,若是跟他回吳國,她還回得了大樑嗎?更別說她的秘密根本藏不住。
  “我在大樑出生,我真的沒有興趣到吳國一遊,要不,你先派個人回去回一下皇上舅舅,我們再來討論吧。”說完,她隨即轉身回房。
  站在窗邊,徐華鍈仔細琢磨這幾日研究的守衛情況,單就她住的這個院子,守衛並不嚴密,畢竟跟在身後的兩條尾巴都是練家子,他們確實不需要花費太大力氣看守,出了院子,守衛不至於三步一個,但是十步一個絕對有,若她企圖逃出這個莊子,除非他們都失去意識,否則她別妄想甩掉他們,好吧,即便她能甩掉他們,她要往哪兒逃?
  不行,她不能逃,免得讓自個兒陷入更無法掌控的情況之中,這太蠢了,最好待在原地等趙珵來救她,他會找到她的,無庸置疑。
  好吧,結果是,她不能離開這座莊子,但要甩掉他們,免得她的存在讓趙珵無法專心對付他們……她摸著系在腰上的錦袋,自從在吳家界看到吳國人,她就準備了這個玩意兒,還好他們並沒有拿走她身上的東西,只是要求她恢復女兒身,以符合公主的形象,不過這倒不是壞事,至少她多了不少工具使用。
  收回視線,徐華鍈轉向總是靜悄悄與她保持三步距離的丫鬟,“安雅,我晚上睡不好,你去幫我準備安神香。”
  “安神香?”
  “我寫一張方子給你,你請人去香料鋪子買回來。”
  安雅遲疑了一下,還是應聲為她準備紙筆,待徐華鍈寫好方子,她親自帶著方子去找盧達。
  徐華鍈不擔心盧達不給她安神香,一來,她的方子真的只是安神香,助眠而已,二來,無論她是否在安神香裡面動手腳,她自個兒難以置身事外,兩個丫鬟睡死了,她不也一樣嗎?盧達絕對沒想到她不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必要時候,她可以對自個兒下狠手,只要能達到目的。
  事實證明,盧達還真的讓人幫她買來安神香,而她藉著搗鼓香料時,將安神香換成了迷香。夜裡睡覺時,她刻意背對著外面,先捂鼻阻止迷香吸入,待快要支撐不住時,她再以事先備下的銀刺入大腿,椎心的痛讓她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接著她開始數數,直到數到亂了,她掀開被子起身,見到安雅和安麗分別昏睡在軟榻上和牆邊,趕緊匆匆的穿上外衣離開。
  出了房間,她沒有繼續往外走,而是躲進院子的假山後面,然後趕緊取出帕子綁住被刺傷的大腿。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打起精神從縫隙觀察外面的動靜。雖然如今她只能等待,但還是要時時留意,免得趙珵找上門了,她還傻乎乎的躲在這兒,可是她實在累壞了,眼睛快眯起來,即使大腿很痛……
  “不好了,失火了!馬廄那兒失火了!”有人高聲大咕,緊接著一陣兵荒馬亂。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失火了?徐華鍈靠得更前面,接著她看見盧達沖進院子,後面跟著一群侍衛,盧達一路闖進房間,而侍衛全止步于房門口。
  “該死!迷香……你們兩個醒醒……趕緊醒醒,公主不見了。”
  “大人,我們得趕緊離開,對方看起來訓練有素,怕是徐家軍,遊擊軍對上徐家軍也要忌憚三分,我們絕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公主………”
  “不離開,待他們從四面八方包來,我們就走不了了。”
  徐華鍈很努力的豎直耳朵,但是斷斷續續的,沒法子聽得很清楚,過了一會兒,終於看見他們匆匆離開,但她還是不敢跑出去……不,應該說她根本沒力氣跑出去,雖然她知道不能繼續待在這裡,若來的人是趙珵,他有可能誤以為她跟吳國的人走了,急著去追吳國人,卻不知道她還在這兒,所以她一定要走出去,可是她真的快不行了。
  “趙珵,我在這兒……”徐華鍈喃嘀的喚著。
  就在她的意識漸漸渙散,再也無法集中之際,趙珵的聲音傳來,很快的,他焦急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不斷喊著“鍈妹妹”,她終於放心的讓黑暗吞噬她。
  徐華鍈不知道自個兒睡了多久,只覺得再不吃東兩,她會活活餓死,然後她就醒過來了。
  “姑娘,你終於醒了!”春兒激動得哭了,待徐華鍈坐起身,她控制不住的撲過去緊緊抱住她,“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姑娘了,嚇死了……”
  “你家姑娘受的驚嚇也不小,還以為往後的歲月要流落吳國。”
  “世子爺一定會找到姑娘的,又怎麼會讓姑娘流落吳國呢?”
  徐華鍈忍俊不禁的笑了,“你剛剛不是才說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算了,你還是先放開我,我快喘不過氣了。”
  春兒趕緊放開手,輕輕扶住她,“姑娘覺得如何?”
  “沒事,只是快餓死了,先讓我好好吃一頓。”
  “姑娘等著,我這就去幫姑娘拿吃的。”春兒像一陣風似的閃了出去。
  徐華鍈起身整理一下服裝儀容,並檢查大腿上的傷口,發現已經處理過了。
  她走到軟榻坐下,推開窗子,觀看外面的景色,這兒與吳國人先前安排的院子很像,顯然也是某處莊子。
  春兒很快就端著吃進來,徐華鍈暫且啥都不想,先飽餐一頓再說。
  “我終於活過來了。”徐華鍈好滿足的摸了措肚子。
  “姑娘,那些吳國人有沒有為難你?我看到你腿上的傷真的嚇壞了,大夫說是你自個兒拿金簪刺傷的,世子爺說你為了脫身不得不下迷藥,若不拿金簪刺傷自己,也會跟著昏迷不醒。我一想到姑娘拿金簪往自個兒的腿上刺下去,就覺得好痛,姑娘怎能對自個兒如此狠心?”
  “若不狠下心,這會兒我還在他們手上……對了,世子爺可逮到那些吳國人了?”
  春兒搖了搖頭,“那些吳國人很熟悉此地,而且他們逃進嶺南,遇到遊擊軍,世子爺他們不敢跟遊擊軍正面對上,只能放棄追捕。”
  徐華鍈覺得松了一口氣,“敵國公主子嗣”的身份在她看來不是什麼好事,反倒是個麻煩,最怕的還是因此牽連父親。
  “他們為何要擄走姑娘?”
  “……他們說了很多,真真假假我也分不清楚,如今只能等見了我爹之後當面問明白,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春兒突然想起一事,歡喜的道:“二公子來了,世子爺親自去迎接二公子。”
  “這表示接下來我們再也不會有危險了,是嗎?”
  “應該是吧,聽說徐家軍很厲害。”
  “我都忘了二哥哥長什麼樣子了。”
  春兒兩眼一亮,“二公子長得可好看了,尤其騎在馬上時,威風凜凜、英姿勃勃,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喜歡他。”
  “你也喜歡二哥哥?”
  嚇了一跳,春兒趕緊搖搖頭,“我是奴婢,如何能喜歡二公子?”
  “只要是兩情相悅,我沒意見,不過當小妾,我可不允許。”
  春兒嬌嗔道:“姑娘想到哪兒去了,我們將軍府的丫鬟都要坐花轎嫁人。”
  “沒錯,日子可以過得平凡一點,但不能委屈自個兒卑微過日子……春兒,我想再歇會兒。”徐華鍈突然感覺到一股倦意襲來,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這幾日可謂身心俱疲,得知驚人身世,並不覺得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反而覺得一顆大石壓在心上,即使人家沒餓她肚子,她還是吃不好,當然,夜裡更是睡不好,所以她要安神香助眠,實為人之常情。總之,如今危機解除了,繃緊的神經頓時一松,忽覺身體的精力全被抽走了,只想趴著不動。
  “好,我扶姑娘上床。”
  徐華鍈擺了擺手,“我在這兒躺著就好。”
  春兒趕緊拿來抱枕和被子,方便徐華鍈可以在軟榻上躺下來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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