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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蓁蓁 - 藥香嫡妻(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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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0 21:01:02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萬壽(二)

  舉手抬足,手臂舒展,水袖在空中劃出弧度,顯露出如水的柔情和婉約。齊灼華的舞蹈是極其考驗舞蹈功底,每一位跳舞的姑娘或者是攬鏡自照,或者是回眸淺笑,或者是弄花撲蝶,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單單每一個姑娘拿出來都是極好的,舞蹈的姑娘們可以說各個有好本事,只是組合到了一塊兒,卻缺了點味道。
  團體舞在杜瑩然看來好的舞蹈功底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則是配合。舞樂院入院的大都是閨閣小姐,若是貧苦人家多數是選了醫術院,跳舞跳得好的閨閣小姐,齊灼華想要讓她們配合恐怕是千難萬難,就有了眼前的成功了,心思雖然巧妙,舞蹈編排也用了心思,不過卻顯得舞蹈有些散。
  杜瑩然的目光落在了遠處王行之的身上,難怪這位舞樂院的院長一開始便拒絕為齊灼華等人奏曲。齊灼華恐怕從未做過大型的歌舞祝壽,這首曲子選的也並不太好。
  三公主有些緊張,杜瑩然單手撚起一味糕點送入到了空中又用帕子擦拭了手指,之後推了推身側的三公主,“還有一會兒才到我們你這麼緊張作甚?吃些東西,按照我們平時準備的來跳舞就是。今日裡是給你父王祝壽,你這般愁眉苦臉,若是你父王瞧見了,可要心疼的。”
  三公主被杜瑩然嚇了一跳,連忙整理了自己的表情,低聲問:“現在呢?”
  杜瑩然微微頷首,“好多了。”拉著三公主的手,“你隨意同我說說話,不和等會的跳舞有關,隨便你說些甚麼。”
  三公主清了清嗓子,想了想便說道:“我給你說說這裡場中的人罷。”
  跳舞的時候齊灼華的神經繃得緊緊的,見著眾人跳舞步伐並不紊亂,甚至所有人都比排練時候跳得還要好,尤其是自己身側的孟玉溪。齊灼華心中心弦一松,面上也淺笑著說道:“大家都辛苦了,萬壽節結束了,正好也鬆快一陣。”
  齊灼華待到落了座,又觀看了兩個節目,猛然注意到了三公主身側坐著的是杜瑩然,杜瑩然附耳到三公主耳畔說著什麼,三公主輕笑出聲,拉了拉杜瑩然的衣角,然後伸出手指著場中的人說著話。齊灼華手一抖,幾乎潑了手中剛剛端起的杯盞。
  孟玉溪剛和身側的人小聲說完了話,見著齊灼華失神的樣子,便說道:“華姐姐,想什麼這麼出神?”剛剛她還在同身側的人說起,今日裡兄長也來看舞蹈,自己也有機會一睹天顏,可惜柳姐姐無法來,等會回去了,要好生和她說起今日裡熱鬧的場景。
  齊灼華抿抿唇,“無事,聽說等會結束了還有焰火。”齊灼華想著應當是杜瑩然和三公主交好,故而此時才會坐到三公主的身側,他們舞樂院一行人所坐的位置距離三公主是斜向對著的,故而並沒有注意到杜瑩然披著的披風下露出的一角衣裳,並不是常服。
  “是啊。”孟玉溪笑著說道:“說是研製出了難得的花樣和顏色,等會要見見才是。”
  齊灼華和孟玉溪說著小話,也沒有注意到杜瑩然和三公主已經離開了宴席,正在為最後的壓軸節目做準備。甄和帝和皇后看見了兩人的動作,相視一笑,早就猜到了最後一個節目定然是恬然的,也不知道準備了什麼樣的驚喜。
  萬壽節自然是要彩排的,最後一個節目竟是三公主的,讓眾人微微一怔,齊灼華心中一沉,有些不妙的預感。王行之此時已經端坐於臺上的衣角,隨著琴弦的撥弄,便見著三公主的舞步舒緩,面上一直帶著笑,自黑色簾幕之後而出,同時臺上響起了若有若無的銀鈴聲響,之後則是杜瑩然的腳步平快,與三公主的動作互為契合。
  三公主舞步舒緩,一雙手卻隨著節奏變換出如蓮花般的手勢,手指上套著明黃色的指套,在燈火下熠熠生輝,讓人有心驚目眩之感,三公主的手腕上綁著兩串銀色的鈴鐺,鈴鐺的聲音和樂聲相合。此時眾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飛快舞動著的杜瑩然身上,她的杜瑩然的雙腳•交替要比那一日給王行之跳舞的時候還要快上三分,腳步輕盈宛若天人。兩人的相互交替位置,對眸淺笑,三公主自從上了台之後,原本的緊張也已經消失不見,手中的手指靈巧。
  杜瑩然同三公主相視而笑,在三公主走到了台前最前方的時候,手中的水袖自兩側猛然擊出落在兩側的白麵紅鼓上,發出了動人心魄的咚聲,台下人皆是一震,原本目光落在了三公主的手上,此時則是落在了杜瑩然身上。她手中的水袖原本便是接上去的,末梢綁上了重物才能擊中鼓面,在重物擊中鼓面的一瞬間,她的水袖也脫落。同時腳下轉動的速度更快了,一直旋轉到了左側,一個錯步猛然停頓,雙手撐地一個翻身便躍上了劍蘭和鳶尾搬上來的巨大的鼓上。
  三公主此時舒展身姿淺笑,手中的手勢依舊是變幻莫測。
  斜後方杜瑩然的雙足在鼓面上起舞,速度依然飛快,她的手臂舒展,結成各個手勢,一雙素手靈巧飛舞,如同春日裡紛飛的蝶。舞步踏在鼓面上發出了咚咚咚的歡快的鼓聲,同琴聲還有三公主手中的鈴聲形成了合奏。
  這般動人心魄的舞蹈,所有人都目不暇接。古時候趙飛燕掌上起舞,今日裡有杜瑩然在鼓上飛旋,孟舒志從未見過這般的杜瑩然,旁人的目光有大半都落在三公主的身上,孟舒志自從杜瑩然上臺之後,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逡巡。孟憲潛見著杜瑩然,心中越發感慨杜瑩然的七竅玲瓏心思,今日裡的一番舞蹈可謂是精彩之極,三公主爛漫天真,王行之的性子他也瞭解,心性出塵,這舞蹈之中的設置恐怕大半是杜瑩然的主意。
  樂聲漸漸舒緩,杜瑩然翻身下了鼓面,三公主也棄了手中的銀鈴。檯面的正中放入了一副支起的潔白宣紙畫卷,按照原本的計畫,三公主同杜瑩然交替舞蹈,完成了這幅畫卷。琴音結束之時,三公主也落下了最後一筆,轉過身對著眾人盈盈一笑。
  舞樂院之中的人大半的目光落在了杜瑩然的身上,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雖然這個節目有意凸顯了三公主,三公主的手勢確實做的不錯,但是若是沒有杜瑩然,是定然出不來此時的效果。孟玉溪看著一直淺笑著的杜瑩然,心中也是讚歎,盤算其中好幾個難度較高的動作自己做不做得出。齊灼華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的時候,孟玉溪忍不住開口詢問周圍的人道:“你們有誰知道三公主身邊的姑娘是誰?跳得真好。”
  齊灼華的眼睛都要紅了,雙手在桌下握成拳,指甲扣入到手心之中形成新月狀的弧度。知道最後一個節目是三公主的,她心中便是一突,只怕今日裡舞樂院跳得再好也不能拔得頭籌,現在見著院長伴樂,杜瑩然那鬼丫頭現在居然也能跳得那麼好的舞。心中暗火燒得她的肝脾生疼,這就是她的好表妹,一直藏著掖著。
  齊灼華甚至心中有些埋怨三公主的,原來院長不是不給自己準備的節目奏樂,而是三公主的節目。齊灼華甚至覺得今日裡這些佈置都是王行之的主意。
  “華姐姐。”孟玉溪扯了扯齊灼華的衣袖,“你知道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齊灼華開口,面上忽然浮現出了一抹冷笑,轉瞬即逝讓孟玉溪幾乎懷疑自己眼花了,面前的齊灼華依舊是端莊大氣。就算是她會醫術如何,她同三公主交好又如何?他的夫婿是孟舒志,柳蓮安活著的時候給她添了不少堵,就算是死後也……齊灼華嘴唇微微翹起,“說起了,這位可是你未來的嫂子。”
  “我嫂子!”孟玉溪一愣,然後目光放在了那和三公主一齊捧著畫卷呈上去給聖上的杜瑩然的身上,有些遲疑地說道:“她是杜家姑娘?”
  “我也是在及笄禮上才知道這件事。”齊灼華說道,歎息一聲,“原本在府中,她與我是最親近不過的,現在和三公主跳舞這般重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
  “或許是三公主要求的。”宴席上並不是只有杜瑩然和齊灼華兩人,此時開口的是另一位李家姑娘說道,“三公主從前哪裡會跳舞?這些天恐怕下了些苦功夫,就是為了給聖上祝壽。”李家姑娘瞧了齊灼華一眼,“我知道齊大小姐為了這次的歌舞花了不少的心思,咱們舞樂院也跳得不錯。但是還是得說,沒有三公主的節目出彩。”
  孟玉溪在春遊時候是見過三公主的,也瞭解一些三公主的性子,李姑娘說的是十分有可能。若不是想要給聖上意外的驚喜,排練的時候早就出現了。孟玉溪想著剛剛她們所跳的舞蹈,點點頭,確實沒有杜瑩然和三公主的節目好。
  齊灼華低頭淺笑,“三公主孝心難得,聖上也是歡喜的。”
  此時任誰都看得出甄和帝和皇后的心情十分好,就算是最後的舞蹈不是恬然所跳,他們也會為這般絢爛的舞姿所驚歎。三公主的加入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你便只看到了孝心?”李姑娘面上浮現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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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0 21:01:14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萬壽(三)

  聽著李姑娘的話語,齊灼華的面色一僵,正欲開口反駁。不等著齊灼華回答,李姑娘虛扶髮鬢之中穩穩的玳瑁鑲珠石珊瑚發簪,上挑的鳳眸在這樣明亮的夜晚裡熠熠生輝,對著孟玉溪說道:“你看這兩人的舞蹈如何?”
  李姑娘已經開口,齊灼華就抿著唇不再說話。
  “三公主我記得是有心疾在身,這般的舞蹈已經對她而言是難得了。”孟玉溪開口說道,目光落在了杜瑩然的身上,“杜姑娘跳得很好,舞樂院之中也少有超過她的。”孟玉溪就算心中不喜杜瑩然,評價杜瑩然的舞蹈可以說是平心而論。
  “杜姑娘的舞蹈所求便是一個快,她今日裡的舞蹈首先要體力支持,就我所聽說,杜姑娘先前在齊府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為了這舞蹈恐怕用足了心思。”李姑娘說道,“你說說看,若是平日裡不下苦功夫,不日日練習,這舞蹈恐怕還沒有跳完便跌倒了。”
  李姑娘的話讓孟玉溪細細的想,果然是這個道理,若是她來跳舞,恐怕也跳不完整首舞曲。孟玉溪因為這舞曲難免對杜瑩然多了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畢竟杜瑩然喜歡跳舞,也下了苦功夫來練舞。
  齊灼華冷眼瞧著,心中是冷笑不已,且由她了,到時候杜瑩然嫁入了孟府,和柳蓮安交鋒,可有她受得!
  此時漫天的煙火升騰於宮殿的上空,最惹人奪目的便是簇集在最中間的紫色的煙火了,在漆黑的夜幕之中綻放出最美的花朵。杜瑩然顧不上看煙火,這會兒捧著茶水,大口大口喝水,若是杜瑩然來看那捧著畫卷上去的就只有三公主就夠了,可是三公主偏生要拽上她,剛剛杜瑩然刻意控制,卻也難免在聖上面前喘著粗氣,杜瑩然還記得甄和帝同皇后善意的笑聲。
  三公主從劍蘭的手中接過手絹,親自杜瑩然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她是知道這段時間杜瑩然為了這舞蹈花了多大的功夫的。“你辛苦了。”春桃是見過三公主同杜瑩然的親昵的,其他宮人何嘗見過三公主如此對杜瑩然這般,悄悄交換了眼神。“我瞧得出父王和母后很喜歡。”三公主的嘴唇翹起,眼眸也是閃現快活的光芒,亮若星辰,“春桃,是不是其他人也喜歡我同杜小妹子的歌舞?”
  春桃自然留意周圍人的目光,含著笑對三公主點頭,輕聲說道:“就連舞樂院那邊也是驚歎。”
  三公主的眼睛一亮,正看著齊灼華孟玉溪等人交談,拉著杜瑩然的手,“走我們去找華姐姐。”杜瑩然微微一笑,順手把杯盞遞給了劍蘭,跟著三公主便往齊灼華方向去了。
  杜瑩然和三公主到來的時候,正好聽著齊灼華說道了:“應當是王院長出的主意,若是早先王院長替我……”
  齊灼華背對著三公主同杜瑩然並沒有看到,孟玉溪清了清嗓子,暗地裡扯了齊灼華的衣袖,“三公主。”
  三人便給三公主行禮,杜瑩然把目光落在了孟玉溪的身上,她的年歲應當比自己還要小,織錦鑲毛斗篷顯現出了她的可愛,一雙丹鳳眼顧盼生姿,眉如黛山,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候,表情一瞬間有些不自然,眼底的那些活躍的氣息也消散。
  杜瑩然並不認識這位元姑娘,眉頭隆起,繼而又舒展開來,對著她頷首,杜瑩然便見著那姑娘面色越發僵硬了,心中覺得莞爾,別開了面。
  杜瑩然舉手抬足光風霽月,更有剛剛華麗的舞姿,孟玉溪一瞬間也有些動搖,這般的女子真的會做出偷聽反咬柳表姐一口這般下作的事情?
  三公主揮了揮手之後,對著齊灼華笑著說道:“華姐姐猜錯了。王院長唯一做得便是奏琴,舞蹈的編排全部是杜小妹子做得。”
  齊灼華見三公主沒有聽出自己話語裡對杜瑩然的詆毀之意,心弦一松,對著杜瑩然扯了嘴角說道:“妹妹竟是有如此的本事。”今日裡杜瑩然與她記憶裡上輩子的那人一般奪目,讓她雙手在廣袖之中捏成了拳。
  “可不是。”李家姑娘笑著說道,“杜妹妹真是好本事。”頓了頓介紹起自己來,“我比齊大小姐虛長幾日,若是輪年紀也當是你姐姐了。免貴姓李,名諱夢竹。”杜瑩然打量眼前的李夢竹,她鳳眼粉腮,眉毛微微上挑給她增添了幾分英氣,身上披著軟毛織錦披風,可見著衣角下是紫綃翠紋裙。李夢竹早早就知道了孟玉溪同杜瑩然的淵源,畢竟杜瑩然同三公主交往過密,她家的兄長……李夢竹推了一把孟玉溪,說道:“平素你話最多,此時怎的不開口?”
  “杜姑娘,我姓孟。”孟玉溪說完之後不肯再開口。
  杜瑩然挑挑眉,心中瞬間猜到了孟玉溪為何對待自己這般的表情,指不定旁邊這位齊灼華在其中下了不少的功夫,她也不生氣,此時故作不知孟玉溪的身份,點頭道:“孟姑娘。”
  孟玉溪並不是個藏得住表情的人,就連遲鈍的三公主也發覺孟玉溪不如平時活躍。三公主同孟玉溪兩人相交只能說是平平,但也知道她平素嘰嘰喳喳常和齊灼華說個不停。三公主想著杜瑩然嫁給了孟舒志,同孟玉溪又是一家人,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孟玉溪她瞭解的不多,知道她是一個喜歡舞蹈之人,杜瑩然舞蹈跳得好,性子也好,三公主有意牽線讓兩人交好,開口說起了杜瑩然舞蹈的好處來。
  李夢竹見著三公主的樣子,挑眉也順著三公主的話語,你一句我一句,給杜瑩然搭台。
  “好了。”杜瑩然失笑道,“若是你們再說下去,我似乎就是天人一般了。”心中明瞭三公主的用意,對著她頷首。之後目光落在了李夢竹的身上,這位李家姑娘想要攀附公主?看著氣度並不太像,杜瑩然想著一會兒同三公主打探一番李夢竹的身份。
  “今日裡在鼓面上舞蹈,可不就是仙人?”李夢竹笑著說道,“杜妹妹從哪裡得來的主意?”孟玉溪同齊灼華都忍不住支起了耳朵,想要知道杜瑩然如何想出這般的舞樂。
  杜瑩然想了想說道:“最開始的時候是沒有鼓和鈴鐺的,等到有一日練習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遠方不知道哪裡傳來的鼓聲,就有了這個主意,後來又加入了鈴鐺,才有了今天的舞蹈。我身子不如古時飛燕的輕靈,若是尋常的鼓面早就被我跳破了,臺上那面鼓是特地請工匠打造,價格真真是不便宜。”
  杜瑩然說話的語氣輕鬆活潑,就連孟玉溪也忍不住為杜瑩然話語裡的狹促之意,笑出了聲來。既然已經繃不住,孟玉溪面上也有了笑意,開口說道:“我看你剛剛舞蹈速度飛快,院長此曲為三段,也不算短,你難道在臺上不累?你花了多久的時間?”
  杜瑩然輕描淡寫說了曾經在齊府裡做得事情,三公主連忙說道:“杜小妹子是自謙,平日裡腿腳和手臂都綁著沙袋跑步,就連去藥鋪裡看診,也是綁著沙袋的。”
  孟玉溪肅然起敬,她不如杜瑩然的努力和熱忱。表姐同自己兄長的事情是不成了,面對表姐的時候心中也是尷尬,索性多留在舞樂院之中習舞就是,孟玉溪如此想到。孟玉溪的眼眸亮起,對自己的語氣也稍微柔和了些,這讓杜瑩然心中一松,有三公主替自己搭台,孟玉溪又是那人的妹妹,杜瑩然也便語氣輕快同孟玉溪說起了自己習舞時候的心得。
  聽著杜瑩然的話,孟玉溪的眸光越發發亮,就連李夢竹聽著杜瑩然的話,心中也是微動,杜瑩然的眼界開闊,想法和他們並不相同,兩人都心中各有所得。
  齊灼華喜歡舞蹈,此時卻沒有聽著杜瑩然說舞樂,她自從聽三公主提到了杜瑩然去藥鋪,便心神大亂,指尖有些發抖,眼睛閉上又飛快睜開,她低聲告訴自己先前杜瑩然既然救了三公主,醫術是不會差的。耳畔三公主說起杜瑩然醫術的事情,幾乎要讓她發狂,她仿佛回到了上輩子,旁人說起杜瑩然,都是稱讚她的妙手回春,她的醫術仁心。明明,明明自己已經……
  “杜姐姐,那你為什麼不入舞樂院?”孟玉溪忍不住問道。
  聽著孟玉溪的稱呼,三公主忍不住一笑,而李夢竹也垂首掩住了自己先前的笑意。
  “我想,表姐是最清楚的。”杜瑩然早就看到了齊灼華的失神,此時把問題拋給了齊灼華身上。
  “什麼?”齊灼華有些失神。
  孟玉溪重複了自己的問題,齊灼華定了定神,撩起耳邊的碎發,“最開始的時候跳得不好,可惜了。”
  杜瑩然淺笑著說道:“是啊,那時候可羞死我了,幸好有表姐督促我日日習舞,切不可放下,才有了今日。”
  齊灼華一怔,難道她竟是做錯了不成?杜瑩然今日裡在萬壽節搶了舞樂院的風頭,今後自己在舞樂院抬不起頭竟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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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0 21:19:20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解鈴(一)

  又寒暄了幾句,杜瑩然瞧著時間也不早,低聲和三公主說了,便準備回去。此時一更天也過,若是往常已經是宵禁的時候,只是今夜並無宵禁。
  杜瑩然離開的時候正巧孟憲潛和孟舒志向著孟玉溪方向走來,杜瑩然蹲著禮,孟憲潛開口說道:“今日裡你跳得很好。”他的態度柔和,面容帶著笑,是對杜瑩然的肯定。
  寒暄幾句之後,孟憲潛態度溫和說道:“時間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你爹爹也當一直在等你。”
  杜斐想來就在屋中等著,杜瑩然對著孟舒志點頭之後,帶著劍蘭和鳶尾離開,跟著宮人出了宮門,早有馬車在外候著,上面竟坐著的是杜斐。杜瑩然面上帶著笑容,眼眸也亮晶晶的,“女兒今日裡跳得很好。”
  杜斐笑著伸手把杜瑩然拉上了馬車。
  孟玉溪見著了祖父和孟舒志,也迎了過來,挽著祖父的臂膀撒嬌道:“許久都沒有見到祖父,我想念的緊。”
  李夢竹對著孟憲潛一行禮便離開了,可惜她的呆子哥哥不在,若是親自見到了孟憲潛,恐怕高興得要說不出話來。
  孟府的三人並下丫鬟之類,登上了寬敞的馬車,月色踏香而歸。“等到娘看到你,免不得要心疼,你瞧瞧你,瘦了這麼多。”孟舒志說道。
  “看上去雖然瘦了,實則身子骨好著呢。”孟玉溪笑著說道,“我可是日日跳舞,指不定比你的耐力還要好。”
  孟憲潛聽著孫兒同孫女說話,微微眯起眼睛,若不是參加萬壽節,平日裡的這個時候他早就已經歇下了,他的精神有些疲憊,靠著馬車壁發出平緩悠長的呼吸聲。
  孟玉溪從丫鬟的手中接過披風,披在了祖父身上,同孟舒志並排而坐,聲音也壓得小些了。兩人到後來難免就談到了杜瑩然,孟玉溪見著兄長的耳根有些發紅,她心中立即知道兄長也心悅杜瑩然,開口說道:“今日我同她也說了話,她今日裡跳舞跳得真好。”
  孟舒志想到她今日裡飛旋的舞步,那水袖揚起落在鼓面上的景色,她在鼓面上的飛舞,腳尖點在鼓面,自有動人的韻律同那琴音相和。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得到不一樣的驚喜。
  孟玉溪見著兄長的眼眸如同寒潭之中倒映的明月,輕聲說道:“哥,你心悅她?”
  孟舒志從自己的想像之中退出,單手握拳放在唇邊咳了一聲,神情有些狼狽,低聲說道:“她今日跳舞很好,與你相比如何?”
  孟玉溪瞅了兄長一眼,放過他,開口說道:“若是論起功底,不相上下。”孟玉溪想了想又接著說道,“現在我不如她,不過今後不會。”
  “哦?”孟舒志挑挑眉。
  “我從三公主那裡知道,她平日裡腿腳和手臂都綁著沙袋鍛煉自己的耐力,我不如她。”孟玉溪說道,“我想就算是萬壽節結束了,今後也要更用心些。”
  等到回到了府中,柳蓮安也在候著,見著孟玉溪笑盈盈迎了上去,“今日可順利?”
  “恩。”孟玉溪見著表姐,似乎比上次見著的時候越發削瘦,孟玉溪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此時柳蓮安提議晚間要和孟玉溪睡在一處,孟玉溪自然不會推辭。
  等到相處在一塊兒了,孟玉溪低聲同柳蓮安說道:“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柳蓮安知道孟玉溪要回來之後,刻意清減了自己的食量,晚間不過用些果蔬之類,便顯得憔悴些,這樣的做法也起到了她所想要的成果,此時孟玉溪的眼眸之中是毫不掩飾的愧疚和心疼。柳蓮安瞧了如墨一眼,便按照兩人事先擬好的章程來說話。依舊是和如墨的一唱一和,雖然是老招數在孟玉溪這裡格外好使,兩人柳蓮安端著揣著,如墨做心疼小姐的模樣,兩人聲色俱下,讓孟玉溪稀裡糊塗就附和兩人的話語,定下了這段時間尋個好日子一塊兒在外郊遊。
  柳蓮安這般急切也是有理由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段時間就算是孟舒志難得從書院裡回到了孟府,她也難有機會同他私下多說幾句,便只好把主意打到孟玉溪的頭上了。聽著孟玉溪答應了,柳蓮安也帶著笑,比剛剛多了幾份真誠,道:“好久沒有同你還有表哥一塊兒出去了,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常常外出。”
  孟玉溪應了一聲,此時答應了柳蓮安之後心中便有些悔意,自己同柳蓮安出去也就罷了,帶上自己的兄長作甚?畢竟她曾差點動了撮合二人的念頭甚至告訴了柳蓮安,再讓兩人多相處似乎是不大妥當。孟玉溪又著實心疼柳蓮安,自從她那未過門的夫婿去了之後,這段時間表姐恐怕也是難過,自己又不在她的身邊,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自己同兄長多陪陪柳蓮安,也是不錯。這樣的兩個念頭在心中翻騰,讓孟玉溪覺得有些頭疼,既然已經答應下了,又有自己照看,表姐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念頭,不會生出什麼事端,孟玉溪終於這樣自我安慰,附和柳蓮安的話語了。
  原本回來的時候就晚了,心弦一松柳蓮安有些困倦,掩著手打了一個哈欠,笑著說道:“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休息,就算我有一籮筐的話要同你說,也要等到明日。”
  孟玉溪捏了捏眉心,勉強笑道:“若不是表姐你說,我還不覺得,此時也覺得有些累了。”
  柳蓮安見著孟玉溪的樣子,站起來到孟玉溪的身後,伸手食指指腹到孟玉溪的兩鬢,細細按摩,口中低聲說道:“今日好不容易見著你,我心裡高興就有些失態了,你跳舞又累,我還拉著你說話,想必你也早就累了。”
  “表姐。”孟玉溪拉下了柳蓮安的手,心中有一股暖流湧動,“我見著你也是心中歡喜。這本是人之常情。”
  柳蓮安抿唇一笑。
  孟玉溪和柳蓮安兩人夜裡睡得沉沉,一個是因為白日裡過於疲倦一個則是達成了心願的心滿意足,杜瑩然那裡更是不消多說,一夜無夢,而齊灼華這裡便不大好受。
  齊灼華自從離開皇宮之後,心中並不平靜,勉強合眼之後,夢裡仿佛是那個錦衣麗服端莊大方卻內心荒蕪的孟府少夫人,每次的宴席之中,耳畔絮絮叨叨似乎都是旁人說起杜瑩然同莫將軍的恩愛,讚歎杜瑩然醫術的妙手回春和醫者仁心。她端著笑著,回首的時候總是可以看到旁人對著自己的目光帶著憐憫。那樣的憐憫的目光讓她心中難過,夫婿卓然而立,才名遠揚,偏生是個有名的癡情胚子,心儀那早早去了柳家表妹。她用賢慧和端莊來武裝自己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過了一會兒夢又變了,成了今日裡鼓面上起舞的杜瑩然,耳畔依舊是人的輕聲絮語,說自己精心準備的節目在杜瑩然和三公主的節目面前不堪一擊,眾人的指責聲還有對杜瑩然的讚歎聲,是她今生的噩夢。
  齊灼華死死擰著眉頭,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沁出,她的雙手抓著富貴花開的錦被,雙腳蹬踏在床板發出重重的聲響,這般的動靜驚醒了守夜的丫鬟,披著外褂匆匆過來,見著齊灼華的樣子知道是被夢魘著了,連忙輕聲喊著,“小姐,小姐。”
  齊灼華被搖晃而醒的時候,渾身汗涔涔,上輩子的時候任誰都在嘲笑自己,那如同夢魘般的過去糾纏著她,還有今晚上眾人的低語,她的單手揪著胸口,開口發出無意識的呻•吟之聲。前世的噩夢和今世的噩夢交織在一塊兒。
  丫鬟被齊灼華的樣子嚇了一跳,見著她神色痛苦,額頭上是大滴大滴的汗水,捂著胸口被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就去找夫人去了。
  齊灼華清醒過來的時候,正落入到一個溫暖帶著香氣的懷抱,她的娘親周氏現在還是滿頭的烏髮,並不是上一輩的蒼老,她眼眸之中全然是對自己的關係,“胸口疼?”眼中有著關切。
  “只是做夢魘著了。”齊灼華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礙事的,娘親。”
  夢魘了?想到今日參加萬壽節,想到女兒回來時候也是魂不守舍,揮揮手讓其他人退下,周氏柔聲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記得你在給聖上拜夀的節目上花了不少的心思,可是除了什麼差錯?”把放在一旁準備的溫水遞給了齊灼華,讓她潤潤嗓子,自己則是用手絹擦拭女兒額頭上的汗水。
  齊灼華想到今日裡杜瑩然的舞蹈,面上越發蒼白,勉強一笑說道:“無事,可以說比平日裡跳的還要好。”
  “若是真的如此,你也不會這般了。傻丫頭,有什麼話不能同娘說的。”因為夜裡的驚汗濕了她面頰上的髮絲,周氏捋了捋女兒的長髮。“晚上便見著你的興致不大高。”
  齊灼華聽著周氏的柔聲細語,忽然有一種說出一切的*,眼淚簌簌落下,咬著下嘴唇,便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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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解鈴(二)

  齊灼華臨近開口的時候又退卻了,前世已經讓娘親操碎了心,又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她的今生定然不會落到如此的地步,於是說道:“今日裡萬壽節,最後一個節目是杜瑩然和三公主的,她原先在府中笨手笨腳,誰知道這一次跳得比舞樂院所有人都要好,還有王院長給他們節奏做伴樂,剛開始我讓三公主同王院長說讓他做我們舞蹈的伴奏,他都不肯。”齊灼華就說了今日裡發生的事情。
  很難想像杜瑩然能跳的多好,周氏皺起了眉頭,杜瑩然在跳舞上並沒有什麼天分,若不是女兒一直鼓勵杜瑩然,恐怕早就不跳舞了,開口說道:“既然是三公主的節目,王院長參加也是實屬正常,還有杜瑩然你說她跳舞跳得好,我實在很難想像。”周氏微微搖頭。
  “是真的。”齊灼華仰著頭,眼眸之中劃過一絲懊悔,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杜瑩然能夠跳出這般的舞蹈,她說什麼也不會一直鼓動杜瑩然跳舞的。
  “如果按照你說的,應當是以前並不喜歡舞蹈。若不是因為華兒你讓她舞蹈,她恐怕早就不跳舞了。想來是並不太認真,而這次給聖上拜夀有三公主加入,才讓她認真,故而有了今日裡的成就。”周氏說道。
  齊灼華抿抿唇,“舞樂院的節目是我花了大力氣準備的,娘,我從來沒有同你說過,那些大家小姐有多難伺候。現在風頭卻全被杜瑩然占了。還有李家的姑娘一直扯著孟玉溪說起杜瑩然的節目準備有多精心,她明明在齊府上,都是我護著她,這樣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我今日裡又是震驚,又是覺得難堪。”
  都是小女兒家的爭強好勝,周氏又柔聲安撫了齊灼華幾句,甚至心中覺得有些莞爾,一直以來齊灼華太過於獨立,從未見過這般小女兒家的心態。杜瑩然不告訴齊灼華,她倒可以理解,既然是三公主給聖上拜夀的節目,恐怕是三公主叮囑不讓外說的。
  齊灼華垂下了頭,心中想著三公主,如果不是三公主,今日裡也不會舞樂院的風頭完全被杜瑩然所遮掩,王院長也不會給兩人伴奏。她甚至有些恨上了三公主,今日裡這樣的事情也不告訴自己。先前她對待三公主是用足了心思,才讓三公主接受她,兩人做了手帕交。三公主那甜滋滋的聲音“華姐姐”似乎還在耳畔,轉眼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周氏有同齊灼華說了幾句話,見著女兒已經完全從夢魘之中醒來,開口說道:“若是有什麼心事也別總是放在心中。告訴娘親便是。”
  齊灼華點點頭,低聲說道:“娘,時候也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
  “好。”周氏離開了屋子。
  齊灼華因為身上出的冷汗,讓丫環把被褥都換了一床,用熱毛巾擦乾身子又換了身衣裳,這般一折騰,倒在床上也沒有睡意,透過朦朧的簾帳外的琉璃宮燈的光線,齊灼華看著頭頂的黃梨木的紋路,心思翻騰起伏,等到眼睛盯著都有些發疼,緩緩和了眼,便睡了過去。
  孟玉溪既然已經答應了柳蓮安說要一塊兒出去,一清早便想著要去尋孟舒志,武氏笑著說道:“他已經出去了,這幾日雖然是難得的休息,他也不想放下功課,去尋沈公子了,一早便出去。”
  “這樣啊。”似乎想到了什麼,孟玉溪有些遲疑地說道:“我記得沈子豪住的巷子,和杜家……”
  “可不就是。”武氏笑著說道,“就是在一個院子,每次去找沈子豪的時候都會路過杜家的藥鋪。”
  孟玉溪想到了昨晚見著的兄長的微紅的耳根和明亮的眼睛,一時有些豔羨杜瑩然,她未來能夠尋一個什麼樣的夫婿?
  “這般挺好,你有事情要尋他?”武氏說道。
  孟玉溪簡單說了來龍去脈,武氏原本愉悅的表情也淡了,“蓮安的命,真是……我是眼見著她這一段時間的消瘦,老夫人擔心得跟什麼似的,請了女大夫,也只是得出了憂思過重的結論,真真是急死人,現在有你也是好,蓮安這丫頭,也終於有個可以說話的,說不定同你一塊兒外出走一走,便也好了。等到晚上舒志回來了,你就同他說這件事。”
  孟玉溪點點頭,“我也是這般想著的。”
  “不如你今天就帶她多出去看看。”武氏說道,“左右你現在也是整日無事。”
  “娘,我還要練舞,我哪裡整日無事了。”孟玉溪就不依了,“我哪裡有那麼閑?”
  “我記得萬壽節不是才結束,這段時間舞樂院又不開院,你在家中也要練舞?”武氏有些狐疑,“上一次我記得你還同我說,練舞著實辛苦,等到萬壽節結束了,好生休整幾日。”
  “那是先前。”孟玉溪臉一紅,想到那時候自己同武氏抱怨練舞的辛苦,說道,“娘,我昨晚見著了杜家姑娘的舞蹈,還知道了她這段時間練舞的事情,我自愧弗如。”
  “哦?”武氏眼睛一亮,“說說看是個什麼場景?莫不是杜家姑娘還給聖上祝壽了?不對啊,先前沒聽你說過。”
  孟玉溪便把昨日裡杜瑩然同三公主的舞蹈描繪給了武氏,武氏聽著孟玉溪的話語,眼睛越發明亮,有些懊惱說道:“若不是你爹爹做了巡按禦史,我也可以親眼瞧見了,聽你這般說,其他人豈不是看呆了?”接著又歡天喜地說道,“你看你嫂子也喜歡舞樂,跳舞跳得也好,今後入了府,相處也會愉快。對了,等會去給你祖母也說一說昨夜裡的情景。”
  孟玉溪自然點頭,又輕聲說道:“我最佩服的還是她的努力了。”說了這些日子為了這舞蹈所作出的努力,若是一個人的好話說多了,心中對那人的好感度也會不知不覺增加,此時的孟玉溪就是如此,在她還沒有察覺的時候,說起了杜瑩然的表情越發舒緩。
  既然要給老夫人說,武氏就拉著孟玉溪去給老夫人請安,說起了杜瑩然的時候,老夫人的面上帶著淺笑,之後聽著武氏如同倒豆子一般說起柳蓮安多和孟舒志還有孟玉溪一塊兒出去的時候,面色則是沉了下來,開口對著孟玉溪說道:“昨夜裡你同蓮安休息的時候,你提議的?”這段時間讓她越發憂慮,似乎柳蓮安一直在尋找機會私下裡同孟舒志接觸,她只好讓自己身邊的大丫頭在柳蓮安找到孟舒志之前,先請了孫兒做別的事情。想到了這裡,重重捏了捏眉心,為了柳蓮安的事情她這一段時間是頭疼不已。
  孟玉溪老老實實搖頭,說道:“是表姐提議的,我也覺得不錯,許久都沒有外出了。”
  武氏也笑著說道:“他們三個自小一塊兒長大,自然比旁的人要親密,蓮安這丫頭這段時間削瘦得讓人心驚,我說最近一段時日,玉溪也沒事,正好帶著蓮安散散心,這個小丫頭片子還不幹。”
  “哦?”老夫人是知道孟玉溪同柳蓮安的要好的,聽到武氏的說法,就算是心中苦惱也難得有些興致,“這又是為何?”
  “這丫頭說要好好練舞。”武氏又把杜瑩然誇耀了一番,武氏的樣子複又讓老夫人面上露出笑,孫兒已經訂了親事,明日裡還有孟玉溪在,或許不會生出什麼事情,便放下了。
  孟玉溪聽著娘親的話,說道:“娘,我想要多練舞而已,怎的成了十惡不赦的大錯處?”
  “你為了練舞不同你表姐親近,便是你的不是了。”武氏說道。
  老夫人也沉吟說道:“練舞放在早晚就好,你也說了,杜瑩然那丫頭也不是為了跳舞什麼都不做,依舊是去藥鋪的。你這段時間正好也在府中,多陪陪你表姐。”
  孟玉溪想著也是這個道理,表姐確實削瘦讓人心疼,就說道,“那若是天氣晴朗的時候,我便帶著表姐出去。”
  孟舒志回府之後,便同孟玉溪定下了明日裡外出,第二日一早上了馬車,因為都是自家親戚也不存在著避諱,柳蓮安說著親親密密才算是一家人,便三人同上了馬車。
  “怎麼不帶丫鬟?”孟舒志一愣,忍不住問道。
  “是我的主意。”柳蓮安淺笑著說道:“今個兒都自來來,像是小時候一般,也最不喜歡我們三個人外再來旁的人。”
  孟玉溪也笑著說道:“就是這個道理。”
  孟玉溪煮開了水,而柳蓮安則是掀開了食盒,“這是我昨日裡親自去做得紅豆糕,表哥,玉溪,你們嘗嘗看。”
  柳蓮安親自托了一塊兒遞給了孟玉溪,之後則是分給了孟舒志一塊兒。
  “不錯。”孟舒志吃過了之後,呷了一口茶,他並不喜歡吃這類的糕點,碰過一塊之後就不肯再用。
  反而是孟玉溪有多吃了兩塊,“表姐,你也吃啊。”
  “好。”柳蓮安自個兒選了一塊兒,如墨的糕點做得不錯,存齒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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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解鈴(三)

  今日特地叮囑孟玉溪不帶丫鬟,也是有緣由的,如墨所做的紅豆糕,若是邊角掐了月牙形,裡面放了巴豆。柳蓮安知道孟舒志不喜歡甜食,吃過一塊兒之後便不會再吃,於是,沒有巴豆的紅豆糕給他便是。果然,孟舒志只吃了一塊兒,道一句不錯,總共有三塊沒有放巴豆,柳蓮安替自己選了一塊兒沒有巴豆的糕點之後,就見著孟玉溪連吃兩塊紅豆糕,捧著熱茶水遞給了孟玉溪。
  “喝點熱茶。”柳蓮安笑盈盈地說道,“若是你喜歡吃,我下次再給你做。”巴豆是熱性的腹瀉食物,柳蓮安今日裡特地烹了紅茶,據如墨打聽出來的,巴豆陪著紅茶的效果最佳。
  孟玉溪見著柳蓮安面上帶著笑容,心中也是開闊了和放鬆起來,柳蓮安生得美,眉宇帶著如霧的清愁更增添了不可言說的美麗,卻到底讓她心疼,現在見著柳蓮安眉開眼笑,越發覺得娘說的是,正好這段時間在府中,多陪陪表姐才好。
  “表姐的手藝好。”孟玉溪又撚起了一塊兒紅豆糕,“我很喜歡。”她本就喜歡這些零嘴糕點,又是柳蓮安親手做的,自然多吃了幾塊。
  “若是你喜歡,我再給你做。”柳蓮安淺笑著說道,“我先前一個人在府中,琢磨出了不少的方子。”
  孟玉溪大口喝著茶水,用手帕擦了嘴之後重重點頭。
  馬車掀開了簾幕,柳蓮安知道孟府上下最為推崇便是本朝太•祖,就著大街緩緩說起了太•祖的事,果然孟舒志便起了興致,而孟玉溪單手撐腮,看著窗外向後遠去的風景。
  巴豆致腹瀉的時候約摸是兩個時辰,大約是服用了熱性的紅茶,到了靈隱寺吃過了齋菜,孟玉溪便發作了。
  孟玉溪拉著柳蓮安到一邊,“等會我哥若是問你,你就說我去周圍看看。”
  “我知道的。”柳蓮安說道,“快去吧。”此時孟玉溪的小腹又發出了聲響,孟玉溪臉一紅,急匆匆又再次向著茅廁去了。
  柳蓮安如願讓孟玉溪離開,讓表哥同自己有機會獨處,柳蓮安執黑子,落下一子之後,便說道:“表哥,若是這般下棋也甚是無趣,不如一邊下棋一邊對詩如何?”
  柳蓮安在孟舒志思索的時候,瞧瞧盯著眼前的人,若不是武氏那般急匆匆給孟舒志訂了婚,眼前的人是屬於她的啊。
  柳蓮安最為擅長便是詩詞,每得妙句,便讓孟舒志讚歎,柳蓮安似乎被孟舒志的誇獎十分不好意思,紅了面頰,一雙水眸霧濛濛的,正對著孟舒志的眼,然後垂首面容越發嬌紅,霈民早早被打發了出去,此時屋中只有柳蓮安同孟舒志兩人。
  孟舒志見著柳蓮安的樣子,心中一愣,便聽著柳蓮安說道:“表哥,我可輸了。”落下了黑子,自毀長城。
  “你又何必?”孟舒志說道。
  柳蓮安說道:“我可不喜歡被逼到了絕路,若是這般還不如我自己讓自己敗了,總好過別人來侵佔我的城池。”
  孟舒志心中有些詫異,此時柳蓮安笑著說道:“表哥,我這些時候做了個繡囊,就當做彩頭給了表哥。”
  此時正巧孟玉溪推開了房門,她面色慘白,孟舒志一驚,快速向著孟玉溪的方向走去,低聲問道:“你怎了?面色如此難看?”還未從柳蓮安手中接過繡囊,那繡囊落了地,柳蓮安的神色一暗,蹲□子撿起了繡囊,慢吞吞放入到了袖籠,心中想著偏生這個時候回來,神色不愉,等到站起來的時候卻一臉關切地對孟玉溪說道:“你怎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面色這麼白?”
  孟玉溪按了按柳蓮安的手,說道,“已經好多了,剛剛喝了點藥。”
  “喝藥?”孟舒志一愣,“若是難受,我下山替你尋大夫便是。”
  “不是什麼大毛病。”孟玉溪搖搖頭,“何必這般興師動眾,是師傅見著我難受,替我熬的藥,他們這裡原本就備的有常見的藥材。”剛剛被師傅問起的時候,真是羞煞了她,只後悔沒有帶上丫頭出來,讓她跑一趟山下也是好的。
  “若是你難受,不妨在廂房裡喝些熱水休息一下。”柳蓮安說道,“等會你稍微好些了,我們早點回去。”
  “好不容易咱們三個人一塊兒出來,”孟玉溪的眼神之中有些愧疚。
  “都是一家人,還說這話。”柳蓮安說道,說完一家人,面容又是一紅,如水的眼波瞥了一眼孟舒志。
  孟舒志眉頭微皺,此時道:“表妹說的是,你先緩緩。”
  孟玉溪點點頭,“你們先前在廂房裡做什麼?霈民呢?”
  柳蓮安抿抿唇,開口說道:“外面也冷,我同表哥就在屋內下棋呢。霈民就在外。”
  孟玉溪忽然想到了剛剛柳蓮安和孟舒志兩人走得很近,便看向了柳蓮安,柳蓮安笑了笑,上前拉著孟玉溪的手,“坐下吧。”孟玉溪又覺得自己想多,畢竟現在兄長已經有了婚約。
  孟玉溪的面容稍緩了之後,幾人便回了孟府,武氏知道了孟玉溪不舒服,晚間只讓孟玉溪用些清淡的食物,誰知道剛吃過飯沒有多久,等到入了夜有開始泄了起來。
  柳蓮安聽著孟玉溪那裡的消息,甚至嘴角翹起,誰讓她下午進屋子的不是時候,那時候原本她是準備念一兩句詩的。
  如墨見著柳蓮安的神情說道:“表小姐發的這般嚴重。”
  “可不是。”柳蓮安淡淡地說道,“靈隱寺裡怕是吃了什麼不當吃的。”
  如墨聽著柳蓮安的話,心中稍安。
  晚間請了大夫,煎服下之後勉強睡了一小會兒,原本便會好轉,誰知道接下來的兩日時間依舊是腹瀉連綿,瞧著架勢,就連始作俑者柳蓮安也有些詫異,如墨也瞧見了孟玉溪的樣子,更是心驚肉跳,一直以來孟玉溪是精力充沛何曾有過軟綿綿倒在病榻上的模樣,小臉更是慘白無一絲血色。柳蓮安見著如墨的樣子,不免一番敲打,“你這般作甚?原本只是簡單的腹瀉,因著在靈隱寺內的藥物才至此。與你何干?”
  如墨瞧著柳蓮安,心中仍是驚魂未定,這般的嚴重,若是查到她的頭上。
  柳蓮安點了點如墨的頭,說道:“你這丫頭,有我在,還不能護了你的周全。”
  如墨心中一暖,“小姐。”
  柳蓮安淺笑著說道:“這都是我的主意,與你何干,再說了無非是寫巴豆,我也是瞧著表妹有些上火,才有了這樣的想法。”柳蓮安幽幽一歎,“再說現在只是普通的大夫,憑著老夫人的面子,去請了宮中的女大夫來個表妹醫治豈不是更好?”
  正是因為還有宮中的女大夫尚未出手,柳蓮安才會安坐釣魚臺,對著如墨也會說出這般的話語,安撫下了如墨,讓她不能漏了馬腳之後,柳蓮安決定去勸說外祖母去請了宮中的女大夫給孟玉溪醫治。
  柳蓮安先去見了孟玉溪,簡單寬慰了幾句,感慨怎的這般嚴重,讓她好生聽大夫的囑咐,孟玉溪自然是連連點頭,之後有丫頭打簾子,柳蓮安對著正在同大夫說話的祖母盈盈一拜,坐在了側邊的太師椅上,聽著大夫說又要換方子,便說道:“這般的狀況,若請了女大夫做針灸,王大夫,您覺得如何?”
  大夫根據孟玉溪的脈象已經調整過兩次方子,誰知道依舊是腹瀉不止,聽著柳蓮安的話,垂下眼眸,他本是正統醫藥世家,家長的長輩在教他醫術時候曾說過本朝為女子開放醫術院就是胡鬧,原本他也是這般的主意,只是輪著給女眷看病症的時候,便發覺了有女大夫的好處,藥方對孟家小姐無用,此時有女子施針是為妥當。“這位小姐說得是,尊小姐這般的狀況,用針也是十分妥當。”
  既然覺得請女大夫給孟玉溪用針,那大夫就帶著醫童離開,柳蓮安想著連續泄了三日,還是用了藥的情況,還是儘快想法子讓孟玉溪好起來才是,就同祖母和武氏提議去遞牌子請宮中的女大夫,柳蓮安說道:“瞧著表妹的樣子,我心中也是難受,早早好了養好身子,才是正理。醫術院出來的女醫,大都入了宮中,這京中針術好的女大夫,恐怕並不多,大都是擅長開方子罷了。”一瞬間柳蓮安想到了杜瑩然,她壓下了自己這個念頭。
  誰知道孟玉溪知道要祖母準備進宮遞牌子,漲紅了臉,“祖母,就只是腹瀉,還要請宮中的女大夫,羞死人了。”
  武氏連忙勸說道:“諱疾忌醫是最要不得,你日日這般,身子受罪不說,全府上下也跟著提心吊膽。”
  孟玉溪抿抿唇,“杜家不是開了藥鋪,讓她給我施針。”她的事情還要勞動祖母進宮,她心中十分不願,想到了杜瑩然,就如此說道。
  老夫人同武氏相視一眼,這個主意讓武氏有些意動,試探性開口:“若不然就讓杜家丫頭來瞧瞧,從上次的事情來看,她針灸應當是不錯的。”她也存了心思,想要讓老夫人見見杜瑩然。
  柳蓮安心中一沉,此時也不說話。
  孟玉溪說道:“既然娘親說過她的針使得好,甚至可以在馬車之中給我行針,便請她吧,若是實在不行,我還是要勞煩祖母遞牌子進宮的。”
  老夫人略一沉吟,之後則是微微頷首。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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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解鈴(四)

  杜瑩然正推開門的時候,便見著了一個穿著碧青色衣衫的女子,髮髻束攏得整整齊齊,青絲用一根鎏金鑲青金石發簪挽起,眉不畫而彎,唇不點而絳,一雙丹鳳眼透著靈慧,年歲約摸雙十年華,身姿窈窕,腰身盈盈,腰間宮絛上系著一小小象牙牌,上面是隸書黑色的落雨二字。
  杜瑩然在打量眼前的姑娘的時候,那丫鬟也在看著眼前的姑娘,面頰嫩生生的,一雙杏眸裡待著淺淡的笑意,未語笑三分,果然如同夫人說的那般,看上去就是個讓人心生好感的姑娘。“是杜大夫嗎?”來者正是孟府老夫人身邊第一得意之人聽風,聲音也是清亮讓人覺如沐春風。
  杜瑩然見著聽風給自己行禮,聽風口中道:“我們家姑娘身子不適,還請女大夫勞煩上門看診。”
  杜瑩然說道:“這位姑娘,若是我出診,出診費是五兩銀子。”
  聽風微微頷首,從腰間的繡囊拿出了五兩的碎銀子遞給了杜瑩然,“杜大夫喚我聽風就好。”聽風說道。
  杜瑩然原本就在揣測眼前丫鬟是在落雨閣或者是落雨軒這般的院子裡做事,還是在名諱就喚作落雨,看來是第一種的猜測了,此時微微頷首,從善如流道:“聽風姑娘且再等等。”對著身側的劍蘭說道,“劍蘭,去拿我的診箱,讓鳶尾同我爹爹說一聲。”杜瑩然跟著身側的劍蘭吩咐完之後,對聽風道:“勞煩請問尊府是……”
  聽風說了之後,杜瑩然微微一怔,沒有想到竟是要給孟舒志的妹子孟玉溪看診,一時覺得自己懷中那小小的銀錠有些沉重,又想著出診原本就當收費,複又坦然,等著劍蘭小跑懷中抱著自己的診箱,杜瑩然對著聽風說道:“走吧。”
  馬車駛動之後,杜瑩然心中揣測孟玉溪的病症當不是急症,若是急症,從孟府到這裡也是有一段的距離,心中正想著,聽風就說到:“三日前早間小姐同人一塊兒出遊,中午在靈隱寺用過了膳食之後便覺得腹中絞痛,頻頻入了廁所。靈隱寺的師傅煎藥讓小姐服下,舒緩不少,誰料晚間又發作了起來。這幾日請了大夫開了方子調整過兩次,依舊是腹瀉不已,故而想著請女大夫替我家小姐施針。”
  “我知道了。”杜瑩然說道,“孟小姐是什麼症狀,我親眼見著才知道是否合適施針。”原來是腹瀉,未及笄的小丫頭覺得因著腹瀉去請宮中的女大夫,拉不下臉。
  杜瑩然也覺得奇怪孟玉溪為何點了自己,就她短短和孟玉溪見面的時候而言,孟玉溪神色有些僵硬,就算是後來稍微緩和,今後也無非是點頭之交罷了。
  聽風開口說道:“上一次杜小姐同我家少爺和表小姐郊遊時候的情景,滿府上下都是稱讚,才有了小姐執意要請杜小姐施針了。”
  滿府上下都知道了?杜瑩然難得有些羞澀,作為醫者也就罷了,偏生她與孟府還有另外的牽掛,垂首捧著一盞清茶,聽風見著杜瑩然的小巧耳廓都是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原本劍蘭還不知曉要去的是孟府,此時聽著聽風姑娘開口,把懷中的診箱攬得更緊了些,心中也不免替小姐有些緊張起來。
  杜瑩然瞥見了劍蘭的動作,反而心中放鬆下來,她是作為大夫入孟府的,這般緊張是作甚?
  馬車停了下來,早有侯在角門的婆子們把角門打開,讓馬車駛入。杜瑩然搭著劍蘭的手下了馬車,若是平時遇到了不是急症的病人,她還會打量一番府上的佈局,甚至暗自記下府中的路,這是她每到一個陌生地方常做的事情,此時卻全然沒有心思,這裡和其他地方都不同,這裡是孟府啊。身邊剛剛已經平靜的面上,又覺得升騰起了溫度,杜瑩然步伐不由得加快,想要讓走路帶起的微風來降面上的溫度。
  聽風見著杜瑩然走得近,以為她有心孟玉溪的病症,腳下的步伐也快了三分。一直到了栽種幾顆芭蕉樹的院子,聽風的腳步緩了下來。
  一進入到了正廳,屋內便驟然暖了起來,杜瑩然自個兒解了披風,搭在手臂上,已經有聽風從杜瑩然的手中接過,有穿著青色衣衫的丫鬟打簾子,見著聽風皆是行禮,杜瑩然隱約猜到這位聽風大約是孟老夫人的最為得意的丫鬟了。武氏身邊的丫鬟她是見過的,那麼聽風只能是孟老夫人身邊的人了。
  “杜大夫。”走在最前方的老夫人,花白的鬢髮整理得一絲不苟,額上帶著褚褐色的抹額,上繡著的暗紋隱隱有光華流動,一身壽鶴穿雲上襖,下裙則是繡著祥雲的寶藍色馬面裙。似乎腿腳有些不大靈便,她行得很慢,而曾經見過的孟舒志的母親武氏,立在老夫人的身側,另一邊攙扶著老夫人的則是柳蓮安。
  “聽風當與你說了玉溪的狀況了。”老夫人說道,“若是能用針灸,便勞煩杜大夫了。”
  老夫人見著杜瑩然,素來嚴肅的面容也略微柔和,心想著果然如同武氏說的那般,讓人見著便心中溫暖的長相。柳蓮安側眼瞧著老夫人的神情,不得不說她羡慕極了杜瑩然的長相,最為討長輩的喜歡。
  “我自當盡力而為。”杜瑩然說道。
  等到進入了充滿暖香的閨閣,杜瑩然見著孟玉溪的狀況,也被嚇了一跳,上次在萬壽節結束之後,孟玉溪面容紅潤,雙目有神,說話時候配合靈動的眸子,可謂是顧盼神飛,此時孟玉溪面容蒼白,大約是日夜腹瀉不止,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也有血絲,眼下是淡淡的青色。那鮮豔的紅唇,也淡了顏色,上面有幹皮微微翹著,恐怕是孟玉溪現在幾乎連清水也泄了出來,便不願用水所致。
  杜瑩然仔細瞧了孟玉溪的脈象,孟玉溪身上發著微燒,面容卻是慘白,“你可覺得口乾舌燥,心中煩悶?腹中空蕩無物,每每咕咕叫了,卻依舊是吃咽不下。”孟玉溪在讓人請了杜瑩然之後也覺得有些後悔,若是請了宮中的女醫,一次治好豈不是好事,若是杜瑩然治不好,還是要勞煩宮中的女醫的。此時聽著杜瑩然的說辭,心中升騰起了一抹希望,暗淡的眼眸也亮了起來,杜瑩然見著她的樣子,對著身後的老夫人等人說道:“我有了主意,孟小姐若是用艾灸是極為合適的。”
  杜瑩然簡單同孟府老夫人和夫人說了這病可治之後,單留了孟玉溪的兩個大丫頭,還有劍蘭幫忙,就散了其他人。
  孟玉溪的病症說白就是腸道菌群失衡,若是在現代有這般的狀況,身體康健的喝些優酪乳就好。杜瑩然見著孟玉溪的樣子,也知道這段時間的腹瀉折騰得她夠嗆,低聲說道:“你這病我治得,放寬心便是。”
  杜瑩然的話語安撫了孟玉溪,孟玉溪心中也漸漸平定下來,“勞煩杜姑娘了。”杜瑩然燃起艾條,空氣之中便艾條燃燒的氣味,給孟玉溪用了艾灸,穴道同那相連的經脈有隱隱麻漲的感覺,這樣的感覺意外地舒服,尤其是艾灸到小腹附近,更是讓孟玉溪舒服地歎了一聲。見著孟玉溪的樣子,照顧孟玉溪的兩個丫頭也放心下來,這位杜家小姐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杜瑩然給孟玉溪艾灸是緩解她的難受,暫時止住了瀉意,讓她能夠睡個安生的覺。艾灸到了最後,孟玉溪已經發出了清淺的呼吸聲,杜瑩然替孟玉溪攏了衣裳,自個兒則是輕聲出了房門。
  孟玉溪的兩個丫鬟見到主子睡著之後,一個留在房中,另一個則是跟著杜瑩然出了房門。
  “現在這就好了?”武氏見著杜瑩然出來,便第一個站出來,疑惑地開口。
  杜瑩然搖搖頭,“只是先止住了泄,讓她睡個好覺,我瞧著孟小姐這段時間恐怕沒有休息好。”
  武氏快言快語說道:“可不是。”為人母者,自然心疼兒女,此時武氏想到這些天孟玉溪受的罪,眼底一片心疼,“她現在睡下了?”
  跟著孟玉溪身邊的丫鬟,笑著說道:“杜大夫果然是醫術高明,還沒有給小姐艾灸完,她便睡下去了。”
  武氏眉開眼笑,“這般就好,若是知道如此,早應當請了瑩然你過來的。”
  杜瑩然淺淺一笑。
  柳蓮安說道:“杜小姐可要開方子?我想是不是雙管齊下,才更容易好的快。見著表妹這般,我十分難過。”
  杜瑩然搖搖頭:“孟小姐的病症不需要吃藥,府上可有新醃制的白蘿蔔?”
  醃蘿蔔?武氏連忙說道:“去小廚房裡看看。”有些疑惑地開口,“醃制蘿蔔又何作用?”
  “常有說法十月蘿蔔小人參的說法。”杜瑩然說道,“孟小姐這病症用些醃制的蘿蔔就是,若是孟小姐無甚胃口,今日也不必多吃什麼,只吃些醃制的蘿蔔便是,若是明日胃口沒開,依舊是醃制破落,之後若是胃口開了,配上小米粥再加上醃制的蘿蔔,旁的菜是不需要的。”醃制的菜品之中有大量的乳酸菌,此時並無優酪乳,吃些酸菜也是可的。
  眾人的目光有些怪異,用醃制的酸蘿蔔來治小姐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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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解鈴(五)

  老夫人反而是第一個開口地,說道:“便依照杜大夫所說行事。”
  武氏也笑著說道:“也是,用食物來治病也就罷了,用醃制的蘿蔔……瑩然你連方子也和別人開的不同。”
  柳蓮安上前笑盈盈挽住了杜瑩然的臂膀,杜瑩然的胳膊一僵,感受到柳蓮安身上的熱度還有嗅得到她身上的淺香,只覺得頭皮都要炸開,同三公主這般親近她受得住,此時強忍著想要甩開柳蓮安的欲•望,面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柳蓮安也可以嗅著杜瑩然身上的藥香,因為剛給孟玉溪做了艾灸,這味道並不好聞,柳蓮安眉頭蹙起,鬆開了杜瑩然的臂膀,此時無論是杜瑩然還是柳蓮安,都是心中一松,面上也表現了出來,柳蓮安甕聲甕氣說道:“我上次還是萬壽節前遇到的杜姑娘,這次好不容易見著了,不如中午一塊兒吃茶。朱雀大街離這裡也近,過來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若是等會玉溪醒了,打發個人過去,杜姑娘再給玉溪看看。”孟府所在的位置便是取了鬧中有靜的清幽之所。所處的位置清幽,出了巷子再往前行一段,便是京城之中最為熱鬧和繁華所在,朱雀大街。
  趙老夫人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若是一般的女大夫,留在府中一塊兒用過餐了,再看看玉溪的狀況便是,杜瑩然本是孟府未過門的妻子,若是留下吃飯便多了一層言不出口的尷尬之意,杜瑩然雖然不喜柳蓮安,也不得不承認,和柳蓮安吃飯,總比要留在孟府之中好。
  武氏看到老夫人微微頷首,也笑著說道:“難得你們兩個小輩投緣,一塊兒說說話也是好的。”武氏想著了柳蓮安是要在府上待上一段時間的,在杜瑩然入門前兩人便交好,可謂是兩全其美。
  柳蓮安和杜瑩然相視看了一眼,都不約而同錯開了眼。
  杜瑩然和柳蓮安坐上了馬車,緩緩駛向了朱雀大街,柳蓮安低聲說道:“杜姑娘的年紀比我還小些,不光跳舞跳得好,還有一手好醫術。”
  就算是遇上了自己不喜之人,也要相互說些讓人心生煩悶的客套話,杜瑩然謙虛自語之後,便說柳蓮安的才華橫溢,詩詞也是靈氣十足,不像自己是個俗人。
  原本杜瑩然的客套之語,柳蓮安卻聽入到了心中,表哥才華橫溢,杜瑩然詩詞一竅不通,身為女子,膚如凝脂,身有淺香,杜瑩然光有前面一點,身上的淺香都是藥氣,嗅著便覺得口腔也充滿了苦澀之意。柳蓮安身子不好,每逢乍暖還寒時候就會咳嗽,喝上幾貼藥劑,原本就不大喜歡杜瑩然,今日裡杜瑩然衣袖殘留的艾灸味道,讓她眉頭微皺。
  杜瑩然見著柳蓮安竟是微微頷首,心中覺得有些好笑,撩起了窗帷的一角,看看外面的風景。
  柳蓮安見著杜瑩然不說話,此時也眼觀鼻鼻觀心,寒風灌了進來讓她掩著手帕打了一個噴嚏,杜瑩然就放下了帷布,面有愧色,開口說道:“抱歉,我原本是想瞧瞧街上的景兒。”
  “不礙事。”柳蓮安就算是身體弱也不至於這般短短的時間就生了風寒,涼風入了鼻腔,讓她的鼻子有些發癢,才打了噴嚏。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劍蘭同如墨兩人也無話可說。吃飯時候是相對無言,兩人之間的氣氛怪異,等到吃完了杜瑩然在窗邊略站了一會兒,接著從診箱裡抽出一本邊角已經卷起的泛黃的冊子,說道:“柳姑娘,我每日裡還要完成功課,我就在這裡坐一會兒,柳姑娘若是想要去街上自便就是。”
  柳蓮安見著杜瑩然拿著小冊子細細研讀,笑著說道:“我陪著你便是。”說完低聲同如墨吩咐,打發如墨去附近的書局挑本書,不到一刻鐘的時候,如墨就回來了。如墨的腳步急匆匆的,滿臉更是欣喜之色,這讓杜瑩然挑挑眉,手中的冊子抬起,微遮住自己的面,就見著如墨附耳對著柳蓮安說什麼,杜瑩然見著一瞬間柳蓮安的眼眸亮起,杜瑩然挪動了手中劄記的位置,讓它完全擋住了自己的臉。
  “杜姑娘。”柳蓮安從軟凳上站起,杜瑩然也放下了手中的冊子,見著如墨或者是柳蓮安已經是神色如常,柳蓮安對著杜瑩然蹲了個福禮,說道:“如墨剛剛去了首飾鋪,我先前打好的首飾已經好了,我出去一趟。若是等會馬車來接杜姑娘,不必等我。”
  杜瑩然見著柳蓮安的樣子,忽然就合攏了手中的冊子,塞入到了身側劍蘭的懷中,也從軟椅上站起身來,淺笑著說道:“一直看書也怪悶的,不如我陪你去罷。”如墨沉不住氣,加上柳蓮安那瞬間明亮的眼睛,杜瑩然猜測那首飾鋪裡的首飾是假。去給孟玉溪看診的時候柳蓮安就站在老夫人的身側,身上的用度更是無一不精細,為了一件漂亮的首飾就至於讓如墨和柳蓮安失態?杜瑩然心中淺笑,孟舒志就在附近才為真,就憑著上次三公主說的事情,還有自己曾在書局親眼所見,恐怕現在柳蓮安還記掛著孟舒志。
  柳蓮安語氣輕快,笑盈盈說道:“哪裡就至於了,我帶著如墨去就好。”
  “我陪著柳姑娘也是使得。”杜瑩然上前了幾步,學著在孟府上柳蓮安的動作,挽住了柳蓮安的手臂,感受到柳蓮安的身子一僵,杜瑩然嘴唇越發上翹起來。試圖挽著柳蓮安往前走去,柳蓮安似乎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杜瑩然拽不動。
  杜瑩然眼眸彎起,笑著說道:“柳姐姐不願意我同去?”
  “不過是件首飾,何必這般興師動眾的。”柳蓮安淺笑著,心思急轉說道:“我陪著杜姑娘說說話,讓如墨取就是。”剛剛如墨同她所說的正是孟舒志的消息,柳蓮安不想讓杜瑩然多同孟舒志接觸,此時想著自己見不著也不能讓杜瑩然見著。等會打發如墨再去書局,給表哥傳消息,自個兒可以同表哥一塊兒回府,說些關切孟玉溪病情的話語。
  “這般可好?”杜瑩然有些疑惑地開口,“我瞧著你不甚喜愛的樣子。”一直挽著柳蓮安的臂膀,她心中也是膩得慌,此時正好鬆開了柳蓮安的胳膊。
  “就讓如墨去便是了。”柳蓮安說道,“總不至於讓你等著,剛剛是不是吹風吹久了,在這般的暖屋子坐坐也怪好的。”
  杜瑩然笑著說道:“原來是這般,柳姑娘不妨在屋內歇息,若是等會馬車來了,去書局尋我便是,我忽然想起來有本書要買,我就下去了。”杜瑩然腳步輕快往前走,頭也不回說道:“劍蘭,還不跟上。”劍蘭只覺得兩人之間的話語,雖然是言笑晏晏,卻似戰場一般,聽著杜瑩然的吩咐抱著診箱,對著柳蓮安行了禮之後快步跟上了杜瑩然。
  柳蓮安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扭曲,壓低了聲音對如墨說道:“你留下,我跟著她過去。”她的話語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小姐……”如墨低低喊道。
  “同你說了多少次了,就算是知道了表哥的消息,表情也要如常,這回不就被她瞧出了端倪。”柳蓮安眼眸裡滑過一絲厲色,聲音也頗為不客氣。
  如墨抿抿唇,低聲說道:“奴婢有錯,只是見著了表少爺,心中高興,一時忘了形。小姐,那我跟著杜姑娘去書局,你剛剛說過了……”
  “你留在這裡。”柳蓮安當機立斷地說道,“等會府上的人來了,讓去書局接人。”
  杜瑩然又不是蠢貨,柳蓮安知道她自個兒的心思第一次在書局就暴露在了杜瑩然的面前,上一次在靈隱寺山下救人那次,又說了不當的話,柳蓮安每每見著杜瑩然,事情就萬分不順。第一次是自己毫不知情杜瑩然的身份,雖然暫時交了上風在孟玉溪那裡賣了好,卻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是為下冊;第二次則是沒有打探清楚情況,輕易開口讓杜瑩然有了美名。
  這兩次的教訓已經足夠深,在杜瑩然面前,柳蓮安不得不謹慎為之。此時柳蓮安匆匆忙忙就下了樓梯,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杜瑩然面上的笑容擴大,她就知道柳蓮安不肯呆在屋中的,清了清嗓子,轉頭,正看著柳蓮安站在臺階之上。“柳姑娘你不是身子不適嗎?多坐著休息,我剛剛還想給你叫一壺薑茶。”
  “我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的。”柳蓮安十分不情願開口說道,她第一次在杜瑩然的面前親口承認自己的體弱,柳蓮安咬了咬下嘴唇。
  “既然這般更應當在屋裡多坐坐了。”杜瑩然說道,“剛剛也是我不好,在馬車上掀開簾子才有了這般的事故。”
  柳蓮安輕巧往杜瑩然面前走了幾步,笑容清麗,“當真是不礙事,我有心同杜妹妹親近,我在孟府無事的時候便喜歡看書,若是杜妹妹不介意,我替你挑幾本書?”
  杜瑩然知道無論如何柳蓮安都要隨她去書局,此時對著柳蓮安微微頷首:“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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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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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解鈴(六)

  “杜姑娘為何一直讓劍蘭姑娘抱著診箱。”柳蓮安問道,“若是等會馬車來了,去茶樓裡取就是。”
  “診箱在家中也就罷了,在外是不能離開自個兒的。”杜瑩然輕笑著說道:“這是我們杜家不成文的規定,爹爹替我造了診箱之後叮囑過我的。”
  秋日裡的午後,天空中是帶著蒼涼的暖意,今日裡並無淩冽的寒風,靠著這點兒暖和,讓人心中也升起暖洋洋的倦意。杜瑩然行得很慢,雖然身邊是柳蓮安卻沒有毀了她的好心情,她從未想過身側的柳姑娘會打著給孟舒志做妾的念頭,好歹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有誰會行事如此荒唐?
  杜瑩然心情好的時候走路是前腳掌著地,仿佛是跟著微風的節奏起舞一般,微風鼓起衣袖,柳蓮安慢了杜瑩然一步,竟是覺得有一種搖曳生姿的美感。
  “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了,杜妹妹就陪我去取首飾吧。”柳蓮安笑著說道,指了指自己身側的首飾鋪子,說道。
  “好啊。”杜瑩然挑挑眉。
  “先前外祖母給了我一顆東珠,我就到這裡配了首飾。”這家叫做炫華閣的首飾鋪子,裝潢典雅,空氣中是淺淡的菊花香氣,柳蓮安熟門熟路逕自向著東邊走去,有丫鬟打簾子讓兩人進去,度應該此時知道了剛剛的香氣就是由這內間散發而出。靠窗邊栽種便是菊花盆栽,屋內是幾方黃梨木方桌和太師椅,椅上鋪墊著紅色勾銀邊的軟墊。靠近窗邊坐著一位姑娘,看著手中的冊子,另外則有穿著紅色團花半臂的丫鬟坐在一邊,低聲說著什麼。
  午後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茶几上的青瓷杯上是寥寥茶水氤氳之氣。屋內是寧靜祥和的氣氛,杜瑩然見著那團花半臂丫鬟的腰間系著一塊兒木牌,想到了孟府聽風姑娘身上的腰牌,這裡當就是丫鬟的名字了。
  聽著柳蓮安的來意,等了一會兒,便有侍女送上了檀香木匣子,打開匣子,杜瑩然見著了一根青鳥銜珠點翠步搖,那青鳥的眼珠用小巧黑曜石鑲嵌,光芒閃動波光流轉,給青鳥增加了活潑的氣息,“當真是不錯。”
  立在一側的丫鬟,笑著說道:“瞧這位姑娘面生,是第一回 來吧。敢問姑娘貴姓。”
  “我姓杜。”杜瑩然說道,看著她腰牌上為言一,“言一姑娘請坐。”
  言一笑著看向了腰間的木牌,說道:“這正是我的名字了。”收斂了裙擺挨著邊坐在了軟凳上,“柳姑娘的首飾是定做的,若是得了什麼稀奇的珠寶,到我們店鋪,可以先畫出花樣,若是姑娘滿意了,便照著花樣來打。當然,店裡也有現成的花樣,都造成了冊子,若是姑娘有意,也可以選現成的樣子。”
  柳蓮安笑著說道:“這家的首飾鋪子裡的樣式精巧,若是在原本的價格加上十兩銀子,選中的花樣便只造三個,若是加上三十兩,便不會再做這個花樣了。所以也不擔心同人戴上一樣的首飾,可尷尬得緊。”
  杜瑩然孟府的人等會要去書局尋自己,搖搖頭,說道:“若是真見了冊子上的花樣,我恐怕就走不動了。”對著言一姑娘笑了笑,“我有事情,就不看了。”說完從軟凳上站起,邊往外走去。
  柳蓮安跟在身後,小聲說道:“若是有喜歡的花樣,你看就是,真有喜歡的樣式,我陪你選。”接著聲音頓了頓,“若是身上沒帶那麼多的銀錢也是無礙,我身上帶的有。”
  “並不是錢的問題,若是等會孟府真來尋人,我又不在書局,可要著急。”杜瑩然說道。
  “是我想得不周全。”柳蓮安說道,心中暗歎,只希望此時孟舒志等人已經離開了書局,剛剛如墨說正說完了,看樣子準備離開的。
  柳蓮安的希望顯然落了空,剛到了書局,正巧見著一群穿著儒衫的學子魚貫而出。孟舒志出來的時候,柳蓮安同杜瑩然兩人都看了過去。孟舒志的右手邊站著的是沈子豪,正同一位圓臉的書生說話,孟舒志抬眼見著了杜瑩然,低聲說道:“我見著了熟人,先行一步。”
  圓臉書生一愣,便見著孟舒志大跨步離開。沈子豪順著孟舒志走過的方向,看了過去,那披著石蘭色披風女子正是杜瑩然。此時對著圓臉書生笑著說道:“卿柳,莫怪他如此,冠玉的未婚妻還有表妹就在那裡。”
  “那個笑著的就是杜家姑娘。”那個字為卿柳之人飛快地問道。
  “正是。”沈子豪說道。
  解鈴(六)
  “杜姑娘為何一直讓劍蘭姑娘抱著診箱。”柳蓮安問道,“若是等會馬車來了,去茶樓裡取就是。”
  “診箱在家中也就罷了,在外是不能離開自個兒的。”杜瑩然輕笑著說道:“這是我們杜家不成文的規定,爹爹替我造了診箱之後叮囑過我的。”
  秋日裡的午後,天空中是帶著蒼涼的暖意,今日裡並無淩冽的寒風,靠著這點兒暖和,讓人心中也升起暖洋洋的倦意。杜瑩然行得很慢,雖然身邊是柳蓮安卻沒有毀了她的好心情,她從未想過身側的柳姑娘會打著給孟舒志做妾的念頭,好歹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有誰會行事如此荒唐?
  杜瑩然心情好的時候走路是前腳掌著地,仿佛是跟著微風的節奏起舞一般,微風鼓起衣袖,柳蓮安慢了杜瑩然一步,竟是覺得有一種搖曳生姿的美感。
  “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了,杜妹妹就陪我去取首飾吧。”柳蓮安笑著說道,指了指自己身側的首飾鋪子,說道。
  “好啊。”杜瑩然挑挑眉。
  “先前外祖母給了我一顆東珠,我就到這裡配了首飾。”這家叫做炫華閣的首飾鋪子,裝潢典雅,空氣中是淺淡的菊花香氣,柳蓮安熟門熟路逕自向著東邊走去,有丫鬟打簾子讓兩人進去,度應該此時知道了剛剛的香氣就是由這內間散發而出。靠窗邊栽種便是菊花盆栽,屋內是幾方黃梨木方桌和太師椅,椅上鋪墊著紅色勾銀邊的軟墊。靠近窗邊坐著一位姑娘,看著手中的冊子,另外則有穿著紅色團花半臂的丫鬟坐在一邊,低聲說著什麼。
  午後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茶几上的青瓷杯上是寥寥茶水氤氳之氣。屋內是寧靜祥和的氣氛,杜瑩然見著那團花半臂丫鬟的腰間系著一塊兒木牌,想到了孟府聽風姑娘身上的腰牌,這裡當就是丫鬟的名字了。
  聽著柳蓮安的來意,等了一會兒,便有侍女送上了檀香木匣子,打開匣子,杜瑩然見著了一根青鳥銜珠點翠步搖,那青鳥的眼珠用小巧黑曜石鑲嵌,光芒閃動波光流轉,給青鳥增加了活潑的氣息,“當真是不錯。”
  立在一側的丫鬟,笑著說道:“瞧這位姑娘面生,是第一回 來吧。敢問姑娘貴姓。”
  “我姓杜。”杜瑩然說道,看著她腰牌上為言一,“言一姑娘請坐。”
  言一笑著看向了腰間的木牌,說道:“這正是我的名字了。”收斂了裙擺挨著邊坐在了軟凳上,“柳姑娘的首飾是定做的,若是得了什麼稀奇的珠寶,到我們店鋪,可以先畫出花樣,若是姑娘滿意了,便照著花樣來打。當然,店裡也有現成的花樣,都造成了冊子,若是姑娘有意,也可以選現成的樣子。”
  柳蓮安笑著說道:“這家的首飾鋪子裡的樣式精巧,若是在原本的價格加上十兩銀子,選中的花樣便只造三個,若是加上三十兩,便不會再做這個花樣了。所以也不擔心同人戴上一樣的首飾,可尷尬得緊。”
  杜瑩然孟府的人等會要去書局尋自己,搖搖頭,說道:“若是真見了冊子上的花樣,我恐怕就走不動了。”對著言一姑娘笑了笑,“我有事情,就不看了。”說完從軟凳上站起,邊往外走去。
  柳蓮安跟在身後,小聲說道:“若是有喜歡的花樣,你看就是,真有喜歡的樣式,我陪你選。”接著聲音頓了頓,“若是身上沒帶那麼多的銀錢也是無礙,我身上帶的有。”
  “並不是錢的問題,若是等會孟府真來尋人,我又不在書局,可要著急。”杜瑩然說道。
  “是我想得不周全。”柳蓮安說道,心中暗歎,只希望此時孟舒志等人已經離開了書局,剛剛如墨說正說完了,看樣子準備離開的。
  柳蓮安的希望顯然落了空,剛到了書局,正巧見著一群穿著儒衫的學子魚貫而出。孟舒志出來的時候,柳蓮安同杜瑩然兩人都看了過去。孟舒志的右手邊站著的是沈子豪,正同一位圓臉的書生說話,孟舒志抬眼見著了杜瑩然,低聲說道:“我見著了熟人,先行一步。”
  圓臉書生一愣,便見著孟舒志大跨步離開。沈子豪順著孟舒志走過的方向,看了過去,那披著石蘭色披風女子正是杜瑩然。此時對著圓臉書生笑著說道:“卿柳,莫怪他如此,冠玉的未婚妻還有表妹就在那裡。”
  “那個笑著的就是杜家姑娘。”那個字為卿柳之人飛快地問道。
  “正是。”沈子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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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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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解鈴(七)

  柳蓮安對杜瑩然心中有了防範,處事只會越發謹慎,在書局裡見著表哥同杜瑩然低語,杜瑩然的面上帶著笑,又低聲說著什麼,表哥面上也是如出一轍的笑容,心中難過,到底沒有多說什麼。孟舒志並不是死讀書的人,自小被祖父教導,可謂是博覽群書,同這般的人說話,似乎處處可以說到心坎之中,杜瑩然面上自然也就帶著笑了。
  在書局裡待了有半個時辰,孟府的馬車也駛來,孟舒志也跟著幾人回府。等到回到了孟府,武氏見著了孟舒志也沒有多說什麼。雖然吩咐了孟舒志在外讀書,不必憂心孟玉溪,但孟舒志怎能不放在心中?武氏反而是忍著笑把杜瑩然拉到了一邊,低聲說著什麼。
  杜瑩然聽到了武氏的話,面上也是帶著笑,原來醒來了之後就聽了杜瑩然的吩咐,就吃了醃制的蘿蔔,吃下之後就開始腸鳴,房間也充斥著臭氣。杜瑩然進入到房間之中,便見著孟玉溪的面目通紅,房門還有窗戶都敞開著,空氣之中是燃香的味道,並沒有嗅到武氏所說的臭氣。
  “大約已經有一刻鐘的時間。”杜瑩然說道,“最多再有一刻鐘的時間就好了。”腸鳴是腸道恢復正常的信號,小聲安撫讓孟玉溪不要過於尷尬,為醫者,什麼尷尬的情況沒有見過?更何況現在孟玉溪不過是腸鳴,就算是放屁,也不過是並無異味的氣體了。化用了幾個曾在現代聽過的尷尬例子,讓孟玉溪笑出來的同時,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謝謝你。”孟玉溪小聲說道:“原先若是地上有個地縫,都恨不得鑽進去,聽你這般一說,我這在你眼中也算不得什麼了。”並且聽著杜瑩然的話,分散了注意力,此時孟玉溪也注意到不知不覺腸鳴的聲音也小了。
  “原本便不是什麼。”杜瑩然微微一笑,“孟夫人應當也同你說了,若是今天餓了忍忍,明日裡便可用上小米粥了。”
  孟玉溪點頭,乖巧的樣子讓杜瑩然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髮,柔軟的髮絲接觸到了手心,讓杜瑩然猛然清醒過來,眼前的人並不是三公主,她緩緩收回了手。孟玉溪的心中也是隱隱有些失落。柳蓮安雖然是年長於她,性情柔軟,她反而更多的照顧柳蓮安,現在被杜瑩然這般當做小妹妹對待,心中有些新奇的同時,也是升起了暖意。
  大約是孟玉溪眼底的失望過於明顯,讓杜瑩然也放了心,反而捏了捏她的面頰,知道此時孟玉溪對自己的排斥情緒已經消散,唇角勾起,面上的兩點梨渦深陷,“我年歲虛長你,你喊我姐姐便是。”
  孟玉溪的眼睛一亮,“好。然姐姐,你剛剛同表姐一塊兒出去?”一開始對杜瑩然確實因為柳蓮安的話有惡感,而上次萬壽節上的舞蹈還有杜瑩然的刻苦已經折服了她,此時杜瑩然更是出手緩解自己的腹瀉讓自己少了尷尬,那最開始的惡感已經去了。此時的然姐姐三個字,帶著親昵。
  孟玉溪的性子活潑,同三公主有些相似,也是心性單純簡單之人,杜瑩然呷了一口茶水,點點頭說道:“先是和你表姐吃飯,之後則是去了書局。”杜瑩然的聲音頓了頓,“在書局見著了孟公子,他替我選了兩本書。”
  杜瑩然同孟玉溪聊了一會兒,孟玉溪對杜瑩然也越發喜愛了。杜瑩然發覺了孟玉溪顯然十分憐惜她的表姐柳蓮安,話語裡十句常常有一句就提到了柳蓮安。杜瑩然這次私下裡同孟玉溪的長談,也知道了為何第一次孟玉溪會對自己有敵意,應當是柳蓮安私下同孟玉溪說了什麼。
  “時候也不早了,”杜瑩然同孟玉溪說道,“你先休息,明日裡我再來。”
  “好。”孟玉溪的樣子乖乖巧巧,因為生病面頰蒼白,讓杜瑩然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髮絲,才離開的。
  孟玉溪則是坐在床上,忽然說了一句,“我覺得然姐姐做我嫂子怪好的。”
  她身側的丫鬟替孟玉溪理了理衣領,“原本杜姑娘在將來就是孟府的少夫人,是小姐的嫂子。”
  “不一樣的。”孟玉溪直覺性反駁,原本她想著這的是柳蓮安,現在看來像是杜瑩然這般也不錯呀,這話說不出口,反而興致勃勃說道:“你瞧然姐姐跳舞跳得好,還有一手好醫術,性子也好,真真是不錯。”那丫鬟便聽著孟玉溪一點點數起了杜瑩然的好處。
  晚間回到了及第巷子,因為是女眷的病症,杜斐簡單問過幾句,知道了杜瑩然所開的是醃制蘿蔔,微微一怔,笑著說道:“為何選擇的是蘿蔔。”
  杜瑩然說道:“我這也是為她好,她原本就腹瀉不已,排空了腸道,第二日就好了。”只要是醃制的食物,富含乳酸菌都可以緩解孟玉溪的病症,而選擇蘿蔔,雖然尷尬了些,確實是對患者有好處的。
  杜斐聽了杜瑩然的話,仔細思索之後,“若是這般,也是此理。”
  杜瑩然笑了笑,說道:“我先去休息了。”杜斐見著女兒快速離開,笑著搖了搖頭。
  第二日杜瑩然午後再來的時候,孟玉溪的面色有比昨日午睡過要更好了一分,孟玉溪一口一個甜絲絲的然姐姐,讓武氏和趙老夫人相視一眼,微微頷首,而柳蓮安瞬間的表情不愉,想到了昨日的猜測,心中越發對杜瑩然戒備,“然姐姐這般稱呼,怎不見你這般喊我,一口一個表姐,我的心都要碎了。”
  柳蓮安的話,惹得武氏和孟玉溪笑了,孟玉溪面頰微紅,說道:“我的好表姐,先前我在舞樂院裡同華姐姐也是這般稱呼,你也沒有心中泛酸啊。”趙老夫人從這話裡嗅出了一分維和的味道,驀然想到了這一次的孟玉溪的腹瀉,也是來的蹊蹺,等會也要好好問一番。
  私下裡點了杜瑩然去她的院子中小坐。杜瑩然跟在了老夫人的身側,趙老夫人問起了杜斐的事情,藥鋪現在的狀況,杜瑩然一一作答,接著入了老夫人所住的院子。老夫人便對著杜瑩然微微頷首,問出了這一次為何孟玉溪會腹瀉不止的緣由。
  杜瑩然想了想說道,“人體各部位精妙,同時臟腑之間也是保持微妙的平衡,若是失衡的不多,體內會自我調節。平日裡的剛剛染了風寒,喝一杯濃厚的薑茶就能好,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道理。若是完全失衡,就如同孟姑娘這般的狀況,才會腹瀉不止。若是論原因,應當是吃了不當吃的東西,泄得太狠所致。”
  趙老夫人呷了一口熱茶,說道:“杜姑娘解釋的深入淺出,若是按照你說的這般,還是落在了玉溪的吃食上了。”
  “也說不準。”杜瑩然說道,“若是正好輪著了孟姑娘的身子不適,便會加重反應。”
  趙老夫人又繞著孟玉溪的腹瀉多說了幾句,接著編說道:“我聽舒志言說,你想要大事年記?”
  杜瑩然笑著說道:“是,我想好好瞭解一下。之前曾在書局裡聽過孟公子的說辭,現在有許多的政策,都是當年太•祖擬定的章程。”
  “你讓聽風引你去書房。”趙老夫人的面上浮現了笑容,“你這話若是憲潛知道了,定然是會同你滔滔不絕說上許久的,他也想見見你。”
  杜瑩然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尷尬,她的心中也有一絲緊張,曾經做過帝師之人,是否嚴厲非常,孟舒志說過他的學問是祖父親自教導的,心中有些好奇孟憲潛,又有些怕。趙老夫人笑著站起來,難得聲音放得柔和,“今後也都是一家人,不必擔心,他會喜歡你的。”
  聽著趙老夫人的話,杜瑩然面上一紅,垂下了眼眸,同時也因為趙老夫人的話心中也稍許安定。聽風帶著杜瑩然在孟府走過長廊,見著流觴曲水,假山游魚,景觀疏密有致,自得悠閒之意。天空之中盤旋而過的是一大群的鴿子,可以聽到翅膀撲棱的聲響,天空之中飛旋而過,不留下痕跡。
  孟老爺子的道骨仙風讓杜瑩然窺見了未來孟舒志的模樣,孟憲潛見著了杜瑩然,撫須微笑,難怪說這位杜姑娘生得好。寒暄一陣,便步入了此次的正題,他是做過帝師之人,說起曾經太•祖的事情,比旁人瞭解得就跟要多些了。“我最為推崇的便是太•祖所做之事。”
  杜瑩然同孟老爺子說了一陣,便發覺那時候在書局之中孟舒志對太•祖的推崇是一脈相承于孟憲潛。
  孟憲潛同杜瑩然聊天的時候,也注意到,杜瑩然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總是在最合適的位置發問,讓人忍不住繼續同她滔滔不絕,發問的位置也往往是關鍵所在。說起自己的想法,也讓人十分驚豔,角度新穎,旁人甚少這般說起。
  於是孟憲潛同杜瑩然說得便越來越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講個醫學上比較噁心人的尷尬例子,吃飯勿看。
  據說有孕婦上了手術臺上,一陣便意,然後醫生不肯讓她去上廁所,說要生了。
  結果孕婦在眾目睽睽之下便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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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狠(一)

  “你這番話,讓我想到了宜和長公主。”孟憲潛呷了一口茶水,眼睛微微眯起,“曾聽過先帝感慨,宜和長公主最為肖似太•祖。”
  杜瑩然感慨孟憲潛的敏銳,同宜和長公主自然是有肖似之處的,接著杜瑩然見著孟憲潛親自從書案上取了書冊,也連忙站起來,“這是我自己整理出來的,有些地方還需要揣摩一番,若是你有什麼想法,附上便簽放在裡面是了。”孟憲潛如此說道。
  杜瑩然連忙接過,“這是不敢的,我只是有些地方有些不成想法……”
  “不必謙虛。”孟憲潛撫著鬍鬚,就連眼角的皺紋也舒展開,“舒志也手抄了一本,總不能讓你們白看了我寫的東西。”
  聽著孟老爺子這般的說辭,杜瑩然也就笑著說道:“若只是隻言片語便可以喚著孟太傅您的手劄,實則是三生有幸。”
  孟老爺子面上的笑容越發盛了,“讓舒志送你回去,玉溪的病……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杜瑩然聽著孟憲潛的話,心中難免有些尷尬的甜意,懷中抱著孟憲潛給予的書冊,在門口果然就見著了孟舒志,“劍蘭在外的馬車候著,我送你。”
  孟舒志接過了杜瑩然懷中的書冊,杜瑩然懷中一松,心中略有些不自在,抬手理了理整齊的鬢髮,“我……”“我……”
  兩人同時開口,相視一笑,原本的略帶著尷尬之意也消缺了,杜瑩然的腳步輕快,足尖輕點著地面,“你想說什麼?”杜瑩然歪了歪頭,笑著問道。
  “玉溪剛剛同我說,她很喜歡你,若是有機會要去尋你。”孟舒志說道。
  杜瑩然想到了孟玉溪,笑起來的時候也是天真爛漫,眼神是同孟舒志一般的通透澄澈,“她的性子有些肖似三公主。”杜瑩然笑了笑說道,“我也拿她當做小妹妹。說起了這個,讓我忽然想到了你那同窗,李儒。”想到了三公主同李儒,杜瑩然不免有些好奇那李儒是如同同三公主結識的。
  孟舒志心中一沉,忍不住抬眼正瞧著杜瑩然笑顏如花,聽著她開口說道:“你那位同窗,叫做李儒的怪有意思的。”
  此時已經是初冬,昨日裡剛下過冷雨,吸入的空氣入了肺腑也覺得帶著涼意,開口說話更是有淺淡的薄霧,孟舒志見著杜瑩然的嘴唇微微翹起,眼眸也彎如新月,那唇邊的兩點梨渦也是深陷。垂下眼眸,見著她的樣子,心中更是有些隱隱失落,“他的才學出眾。”話語之中也帶著自己都尚未察覺到的失落。
  杜瑩然見著孟舒志的表情一沉,面目上甚至透出出一分委屈的味道,忍不住撲哧一笑,腳步越發輕快了起開,人已經到了孟舒志的正對面,面上帶著笑,微微彎著身子,“你在想什麼?”
  孟舒志被杜瑩然這般一看,心中有些窘迫,只是把懷中的書本攬得更緊些。
  “你那同窗,大約同三公主有些淵源了。”杜瑩然笑了笑,說到了這裡,再多說便有些過了。
  孟舒志聽著杜瑩然的話,忍不住抬眼望去,此時她身上披著的是紅色雲錦花錦緞披風,花朵簇簇,被風展開,他心頭那一點兒的陰霾似乎也被冷風吹散。杜瑩然對著孟舒志眨眨眼,猛然轉身,身上的披風掀起弧度,她的足尖輕點地面,宛若跳舞一般,孟舒志愣了愣快速跟了上去,面上也帶著笑容。
  劍蘭在馬車便候著,見著小姐同孟舒志兩人一左一右,並肩而行,一個是火紅色的披風,一個是天青色的儒衫,說著什麼,兩人的面上都帶著淺笑,劍蘭只覺得似乎是要更好上了一分,心中十分歡喜。
  等到了門口就正見著了三公主,看著是孟舒志下了馬車,三公主的眼睛一亮,對著杜瑩然擠眉弄眼,杜瑩然還就罷了,偏生鬧得孟舒志大紅臉,結結巴巴說要離開了。
  “你就算是不肯留下喝杯茶,也要把書留給我。”杜瑩然也同三公主一般打趣起了孟舒志,邁著步子擋住了孟舒志離開的步伐,抬著頭語笑盈盈說道,“不然,我可又要登門拜訪了。”
  孟舒志才意識到祖父的手劄都還在自己的懷中,連忙遞給了杜瑩然,“謝了。”杜瑩然揚了揚手中的手劄,此時三公主也上前,挽著杜瑩然的手臂,“我瞧著孟公子就是打著讓你去孟府拜訪的主意。”
  杜瑩然見著孟舒志越發窘迫,說道:“我便不多留孟公子了。”對著孟舒志一拜,拉著三公主的手便進入了院子。
  孟舒志離開之前還聽到了三公主的輕快的聲音,“孟公子可真有趣,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的尷尬,要知道以前在詩會上……”孟舒志面紅的同時,也覺得自個兒在杜瑩然面前顯得笨手笨腳,也不知道她是否會喜歡。
  杜瑩然此時則是拉著三公主的手,“我還說你怎的不來了,自從萬壽節之後跳完了舞,你就忘記我了。”杜瑩然的語氣輕快。
  “杜小妹子,我怎會忘了你?”三公主幾乎要跳腳了,面色也露了尷尬之色,“前些日子不是忽然起了涼風,我貪玩,在床上躺了幾天。”
  “現在可都好了?”杜瑩然說道,捏著三公主的手腕,想要給她切脈。
  三公主大方伸出了自己的手腕,“都好了,若不是好了,我父王和母后也不會許我來。”三公主笑著說道:“過些日子下雪了,我就不好出來了,不如你進宮陪我如何?”
  “我進宮?”杜瑩然的語氣有些遲疑,“是不是不大合適。”
  “怎麼不合適。”三公主笑著說道,“上一次萬壽節,到處都是一團忙碌,我母后才顧不上同你多說幾句,等到時候你進了宮,咱們處在一處,也算是熱熱鬧鬧的。”
  三公主軟語勸說了幾句,因為她著實期盼,杜瑩然也就終於應了下來,若是下了雪的那一日,進宮同她一塊兒。
  兩人距離上次萬壽節,算上也有段時間不曾見面,此時兩人到屋子裡,喝著清茶,吃著糕點,擠在軟榻之上,好不熱鬧,從淩璿閣的布料說到了炫華閣的首飾,從西邊洋人送來的玩意說到了太•祖的事情,三公主思緒敏捷,因為體弱,更多的時候用來了溫書,可謂是見多識廣,杜瑩然難得同她說著話,也越發瞭解這太平盛世了。
  三公主和杜瑩然約定了下雪的日子進宮,便掰著手指,算什麼時候能夠入三九天,這讓皇后心中覺得好笑,“若是你想讓她進宮陪你,宣她進來就是。”
  “既然已經說了下雪。”三公主搖搖頭,“便等著下雪,按照去年的時間來算,要不了多長的時間了。”
  “隨你便是。”皇后點了點三公主的腦袋。
  三日後。
  孟府老夫人屋內的沉香氣息浮動,屋內生了的暖盆將沉香木的香氣都散了出來,配合屋中的暖意,讓人覺得心頭有些暖意,“我知道了。”趙老太太閉上眼,遮住了眼底裡的一抹的脆弱,“下去吧。”閉上眼還不過,若是能夠合上耳,看不到聽不到柳蓮安所做的事情,該有多好。
  那僕人供著身子下去了。
  “聽風,我有些頭疼。”趙老太太對著聽風說道,聲音之中是說不出的低落和頹然。
  聽風上前給趙老夫人揉搓太陽穴,讓她緊蹙的眉頭舒展開。趙老太太知道了如墨托人採買了巴豆,心頭之中是說不出的失望和難過。最後證實了巴豆用在了小廚房裡,那柳蓮安特地準備的糕點上,心中一疼。柳蓮安可以說很早的時候就跟在了她的身邊,她還記得柳蓮安小小的一團,面上帶著怯生生惹人憐惜的表情,把小小的孩童摟在懷中的感覺。她怎麼就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原本憲潛對於把柳蓮安留在孟府就隱隱不贊同,說過斗米恩升米仇的話語,她還覺得是憲潛想多了,現在這件事情豈不是正好印證了。
  “這件事情,你就當做沒有聽過。”趙老夫人說出口的時候,語氣淡淡,卻讓聽風聽出了語氣之中的失落。
  誰能想到表小姐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要知道小姐是自小和柳蓮安玩在一處的,因為表小姐膽子小,小姐處處維護她,讓人覺得柳蓮安是妹妹,而小姐是姐姐,為這個老夫人也同人說笑過。這一次小姐泄成這般的樣子,表小姐卻能夠不動聲色。聽風的睫毛輕顫,“是。”
  “天氣也涼了,我記得京郊的別院裡有溫泉。”老夫人的聲音舒緩,“她這些日子也瘦了,你替我去喊她,去京郊陪我小住。”對於照看大的孩子,她心中怎麼也不願意相信,柳蓮安把孟玉溪弄得腹瀉了之後,自己想通孫兒說什麼?或者做什麼?
  聽風知道老夫人是想要點醒表小姐,低聲應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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