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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蓁蓁 - 藥香嫡妻(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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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0 21:21:24 |只看該作者
第50章 心狠(二)

  剛下了帶著涼意的冷雨,柳蓮安攙扶著老夫人,處處是小心翼翼,生怕她腿腳不好摔著了。柳蓮安越是這樣,趙老夫人心中便覺得發涼,柳蓮安對著孟玉溪也是說不出的親近,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柳蓮安打了一個噴嚏,帶著歉意對著外祖母笑了笑,“天氣有些涼,老祖宗怎麼想到了今日裡來別莊裡,是要泡溫泉?這個天氣泡溫泉似乎有些涼了,若是秋日的時候才好呢。”
  “無非是過來走走。”趙老夫人低聲說道:“同你也說說話。”低頭看著柳蓮安纖細白嫩的雙手,原本柳蓮安在家中還是要做繡活的,手指上也有淡淡的薄繭,自從在孟府安頓下之後,一雙手現在養得如同蔥根一般嫩生生的。
  柳蓮安俏皮地眨眨眼,“外祖母只同我說,看來是貼心的悄悄話了。”
  老夫人聽著柳蓮安的俏皮話,面上並無笑意,柳蓮安心中有些發沉,難道是她所做的事情被發現了?不會的,要知道她同孟玉溪交好,旁的人怎的也不會想到這一點,又或者是杜瑩然說了什麼?柳蓮安的心猛然揪了起來,是的,說不定就是這樣。她的心思急轉,想著若是真的問起了這件事情,她如何作答。若是陷入到了煩惱之中,柳蓮安會不自覺咬下嘴唇,此時便是如此,一雙秀美也輕輕蹙起。
  兩人沉默進入了別莊之中,後院之中有小小水潭,引得是山中的清泉,旁邊有幾根修竹,頗為有趣,水潭之中落有假山,上面生著青苔,水裡是灰撲撲的山澗小魚,並不是什麼名貴品種,看上去有幾分野趣。
  “你知道我今天想要同你說什麼嗎?”老夫人緩緩開口。
  “我……”柳蓮安的嗓子有些乾澀,見著外祖母特地摒開了聽風,還有讓如墨也安置在房間,單她們兩人在後院之中,她便猜到了,長長的睫毛扇動,“外祖母。”她的聲音是說不出的虛弱,“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柳蓮安心中微沉,表情卻浮現出了恰到好處的疑惑和忐忑。
  “我很失望。”老夫人開口對著柳蓮安說道,“我對你很失望。那紅豆糕,”老夫人輕笑著,眼神之中是說不出的冰冷,說道:“我想不通為什麼你這樣做?”
  “怎麼會?”柳蓮安倒抽了一口涼氣,想了想說道,“我記得先前的大夫推斷說應當是前段時間累著了,還有可能是靈隱寺的藥物所致。我做得紅豆糕,”柳蓮安有些遲疑地開口:“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我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難道是杜姑娘說的紅豆糕不成?我同玉溪兩人交好,我怎會害她。”
  老夫人眉頭一擰,厲聲道:“蓮安,你非要我說的真切!你用的卻是是好料,不知道用多少的調味才能壓住巴豆的味道。”
  柳蓮安腿腳一軟,身子一晃,咬著下嘴唇,眼淚也沁了出來,說不出的讓人憐惜,“外祖母,您從哪裡聽來的,我同玉溪交好,我怎麼會,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老夫人搖搖頭,面容也似乎是衰老了三分一般,“我想了很久,我猜,你是想要支開玉溪,和舒志同處?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有姣好的容貌,有才華,還有我護著你,你為什麼對舒志放不下呢。”
  柳蓮安想著外祖母果然是知道了這件事情,甚至說出了孟舒志,她的心中一慌,便想著拋出去如墨,她的那點兒隱蔽的心思怎能被外祖母知道,外祖母怎會允許她做妾,她從開始便刻意不去想外祖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怎麼會有巴豆,那糕點並不是我做得,什麼巴豆,我不知道啊。這究竟是怎回事。”
  不等著柳蓮安說道,便聽著了趙老夫人的話語,“你只是想要給舒志做妾?”老夫人的話語,點出了柳蓮安藏在最深處的用意,聽到此言,她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淡色的唇瓣微顫,似乎不知道要說什麼。
  “是我的錯,把你養得這般不著調。”原本只是老夫人的揣測,現在見著了柳蓮安的樣子,便知道自己的猜測居然是對的,“若是你出了孝,我自然會替你尋上一個門戶清白,上進的書生。你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柳蓮安趴在檯子上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她的身形削弱,雙肩聳動著,烏壓壓髮鬢之中的鎏金青雀的翅羽輕輕顫動,說不出的惹人憐惜。
  “我有什麼辦法。”柳蓮安哭著說道,“原本的未婚夫是那般不堪的人,外祖母你說你素來疼惜我,卻從替我迴旋了那婚事。好不容易等到他去了,雖然是不堪的緣由,我也是心中歡喜,誰知道這時候有了表哥的親事消息,玉溪不在身邊,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有時候真想隨著父母去了,反正也無人憐惜我。”柳蓮安說起了那早亡的未婚夫,心中甚至有些怨恨外祖母的。
  趙老夫人的眼睛閉上,複又睜開,為了柳蓮安的婚事,她也是操碎了心。柳蓮安的這樁婚事是她父母親自定下的,誰知道是那樣貪圖美色的貨色,原本想著讓人調1教一番,尋求上進,誰知道爛泥扶不上牆,依舊是混跡于勾欄院之所,讓人用套頭的麻袋揍了一頓,之後頭上還破著皮去恩寵小桃花,才有了那人的死亡,柳蓮安現在卻這般說,趙老夫人垂下了頭,她若是不疼惜著外孫女,也不會有了這樁事,那人的死亡也算是間接和自己有關。
  “舒志那裡,你不要指望,我們孟家的男人不納妾。”趙老夫人說道,“我養了你這麼久,你放心,等到你出了孝,你的婚事我還是會為你做主的。”
  “我不求正妻,難道只是做個小小的妾,外祖母你便不肯?”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柳蓮安也算是撕破了臉,“外祖母,你口口聲聲說疼惜我,我這般請求你,你都不願,說什麼疼惜我。如果不是舅母匆匆忙忙那一日就定下了杜家的姑娘,我本來可以做正妻的,我同表哥情投意合,我連這點體面都不要了,難道外祖母就不能成全了我?”柳蓮安的頭腦有些發漲,說出了平日裡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念頭,她有哪一點比杜瑩然差,就是因為武氏的匆忙,讓她做不來孟府的少夫人,難道留給孟舒志做妾也不成?
  “他不會。”趙老夫人堅定地搖搖頭,“舒志是憲潛教養大的,他不會有納妾的心思,就算是定親之前也和你是發乎情止乎禮,並不會與你有私相授受之舉。”
  “外祖母。”柳蓮安猛地跪下,拉住了趙老夫人的裙擺,她跪下求外祖母,也不知道要求什麼,柳蓮安不得不說聽到外祖母的話語,心中是有些迷茫和失落,如果孟舒志心中無她,不納妾,她能如何?
  老夫人今日裡因為柳蓮安的話,心中起伏不定,腿腳有些不便,被柳蓮安這般的動作,身子就往後仰去,頭重重磕在了假山上。外祖母倒下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柳蓮安卻覺得她的眼前一點點重複著外祖母倒下的樣子,口中發出了悶哼聲。
  淡淡的血絲滲出,那黑色的小魚飛快離開。柳蓮安跪坐在地上,不知道為何見著外祖母這般,心中更是有些暢快,她剛剛逼迫自己都跪下了,如果如果她此時死了……
  柳蓮安的手指伸在了外祖母的鼻下,感受到微弱的熱氣噴在自己的手指上,心中一瞬間起了念頭,拿出袖籠之中的手帕浸潤在水之中。
  山中引來的清泉要比別處更多了涼意,柳蓮安把帕子冰在了自己的面上,跪坐在溪邊一動也不動,身邊是依舊流著血的趙老夫人。
  面上的涼意讓柳蓮安打了一個寒噤,原本紛雜的思緒也理清了,刻意支開了聽風,想來今日裡不少話語都是外祖母心底的揣測,只是因為正巧猜中了心思,讓自己心神大亂,才一步錯步步錯。今日裡大半的話,都不應當同外祖母說。
  柳蓮安拿下了面上的略涼的手帕,手帕被她放在了水中,此時因為敷在臉上的那點溫熱也去了,又帶著讓人心顫的涼意。如果,如果她死了……
  柳蓮安的手緩緩伸向了氣息微弱的趙老夫人,她只需要把濕潤的面巾放在外祖母的面上,她那點微弱的呼吸很快就會止住,今日裡的事情不會有人知道。
  遠處的腳步聲響起,柳蓮安猛地清醒過來,想到了剛剛的動靜,柳蓮安飛速把手帕塞入到了袖籠之中,她原本就是跪坐於老夫人的身邊,此時閉上了眼,倒在了老夫人的身上。帶著涼意的手帕接觸到了她的手臂,柳蓮安忍住了想要打寒噤的欲•望,聽著腳步聲越發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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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0 21:21:36 |只看該作者
第51章 心狠(三)

  柳蓮安閉著眼,感受周遭的人在自己身邊來來去去。聽風來了讓柳蓮安長舒一口氣,她也不必猶豫,被人摟在懷中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閉著,柳蓮安的身子原本就不好,今日裡趙老夫人的心緒起伏不定,於她何嘗不是如此,原本只是裝暈,到了最後竟然是真的暈厥了過去,最後一個念頭是袖籠之中那塊浸潤了溪水的帕子真是冰得緊。
  感受到了手腕上搭上了一塊兒手帕,接著自己有些發冷的手腕被人按住,柳蓮安想要睜開眼,卻覺得眼皮如同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等到終於睜開眼的時候,側頭見著屏風那邊是人影晃動。聽著隔著屏風大夫說著無甚大礙,受了驚嚇,應當一會兒就醒,眼睛又閉上。
  原本已經凝固了思維又開始緩緩轉動,也不知道外祖母的身體如何了,她的心中微起漣漪,也不知道期望得到什麼樣的答案。想到了初見時候外祖母憐惜地把自己摟入到了懷中,想到了外祖母牽著自己的手,她的冰冷的手被外祖母柔軟溫暖的手暖起了溫度,又想到了剛剛在後院之中對方冰冷的眼神,幾乎要凍傷人的人的話語。
  柳蓮安的眼睛閉上,曾經的外祖母對待自己真的很好,但是為什麼不肯讓孟舒志納了自己,只是她一句話的事情。如果外祖母醒不過來,柳蓮安抿了抿唇,心中有了一個主意。
  “小姐,你終於醒了。”如墨就在旁邊候著,如墨當時落後聽風幾步,剛踏入到了後院,見著聽風大驚失色,繼而便見著老夫人大半個身子倒在水中,頭還磕在了假山上,血水從髮髻之中滲出,小姐伏在老夫人的身上,心中駭了一跳。此時如墨見著柳蓮安醒來,連忙用軟枕墊在柳蓮安的身後,“身上可有什麼不適?”
  “我沒事,但是外祖母呢?”柳蓮安說道,“我記得外祖母磕著了頭。”她的話語帶著些焦急,說完就掀開了身上的錦被。
  如墨連忙按了按柳蓮安的手背,“老夫人那裡不太好,還昏迷著。”如墨小聲說道,“莊子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圍了過去,聽風已經讓人去稟告了府中,大約是需要進宮請御醫的。小姐可要過去?”
  柳蓮安點點頭,“伺候我更衣,我現在便去。”
  “小姐,大夫剛剛也說你的身子有些虛。”
  “總不至於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柳蓮安搖搖頭,心中慶倖自己為了得到孟玉溪的憐惜,清減了自己的食量。
  如墨不過是勸說幾句,小姐醒了不去看老夫人總是不好的,伺候了柳蓮安更衣,一邊小聲問道:“剛剛在後院是什麼情況,老祖宗怎麼就倒地了?見著你同老夫人倒在地上,就連素來穩重的聽風姑娘也是變了臉色。”
  “我當時背對著外祖母,並沒有見著以我的猜測,應當是絆著石子。”柳蓮安垂下了眼眸,“我聽到了聲響,回頭一看便見外祖母倒地,頭上還冒出了血,心中焦急誰知道腳下一軟眼前也是發黑,就跌在了她的身上。”
  柳蓮安不僅是對如墨這般的說辭,對著聽風是這般的說辭,等到孟府的孟老爺子孟憲潛來得時候,她也是這般的說法,只是柳蓮安在孟憲潛的充滿睿智和通透的目光下,腳下有些發軟,就連手心之中也是一片濡濕。等到孟憲潛終於轉開了目光,柳蓮安此時才松了一口氣,腿腳卻依舊發軟,接著如墨感覺到了小姐大半身子的重量壓在了自己的身上,也只好暗自支撐著。
  “聽風,大夫怎麼說的。”孟憲潛唇邊失去了素來噙著的笑容,坐在了床塌邊,拉著趙老夫人的手。
  柳蓮安注意到兩人的手指交握,從聽風那裡已經知道了老夫人不大好的消息,那大夫能做的只是止血,只有等到宮中的御醫來了,再診治一番。
  宮中所來的御醫正是與杜瑩然有過交集的周若禾,
  給老夫人把脈之後,也是說老夫人的狀況兇險,原本身子就不好,這般撞在了假山上,頭上出得血還是小事,關鍵是腦中的淤血。
  “先用這個方子。”上一次還賴孟舒志同沈子豪兩人的出手相處,給老夫人醫治的方子也是推敲了再推敲,“我再尋人斟酌一番。”沒有再進宮,周若禾反而是去了宮外杜斐所在的及第巷子,同他商討。自從同杜斐相交之後,兩人便時常如此,相識的時日不長,卻如同神交已久的老友。隱去了孟老夫人的姓名,只同杜斐說了趙老夫人的狀況。
  杜瑩然正給周若禾斟茶倒水,聽著他說起了上了年紀的老者撞了頭,杜瑩然略一想便覺得這個病症麻煩得很,若是上了腦幹,這人就沒法救了,就算是沒有撞著腦幹,也當是有腦震盪,聽周若禾的說法,腦中還殘著積血,當真是十分難做。杜瑩然若是單用中醫,恐怕連救活這位患者的本事都沒有,杜瑩然行禮之後便退下,自然沒有想到這位撞了頭的麻煩之極的醫例,正是孟舒志的祖母趙老夫人。
  藥鋪的小閣之間,杜瑩然同正在煎藥的劍蘭說道:“瞧著這天氣,越發生冷了,前兩天的小雨還以為會下雪,誰知道不過是冷雨罷了。”
  劍蘭拿著蒲扇給爐子風口扇了扇,笑著說道:“小姐,你也想進宮見三公主了。”
  “不跳舞了,便覺得時間空閒了大半。”杜瑩然收斂了裙擺,坐在了小兀子之上,“同她說說話,也是好的。”
  劍蘭同杜瑩然有一搭沒一搭說這話,而周若禾同杜斐的說話之後,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是搖頭,也是熱鬧不已。
  等到煎好了藥杜瑩然讓劍蘭去給沈子豪送去,便見著杜斐一人手指蘸著清水在桌子上比劃著什麼,說道:“今日裡周御醫怎的走了這麼早。”
  “他那邊要調整一個方子。”杜斐頓了頓說道,杜瑩然見著杜斐仍然在思索,也不打攪,收拾了周若禾用過的茶杯。
  周若禾回到了孟府的別院之中,就調整了方子,病榻之中的孟府老夫人氣若遊絲,面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暈,倒在山澗的清水之中,也幸好之前同杜斐推斷病症的時候也說過這一條,此時面對著焦急的孟府之人,也可以說是淡定自若。
  “藥服用下,三日的時間,看看會不會好轉。”周若禾如此說道。別院之中忙忙碌碌,因為周若禾說了不宜挪動病人,孟府大半的人都來了別院,孟玉溪同孟舒志還有柳蓮安三個小輩,也是伴於床榻,尤其是柳蓮安通紅了一雙眼,見著了孟玉溪同孟舒志兩人,眼中的淚水就簌簌落下,說道:“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跟著外祖母,攙扶好她,也不會這樣。”
  柳蓮安面容的淒哀之色,讓孟玉溪心中不好過,反而淺聲安慰起了柳蓮安,“表姐,這與你不相干的,若是祖母知道你因此而心上,也會心疼的。”
  武氏見柳蓮安如此,也是連忙說道:“可不是,快擦擦淚,若是老夫人見著了,指不定有多心疼呢。怎的弄得這般狼狽,一雙眼都熬紅了,別哭了。”
  好不容易安撫下了柳蓮安,反而是孟舒志的眉頭微蹙,開口說道:“祖母是想同你說什麼,後院之中只有你同祖母兩人?”
  柳蓮安垂下了頭,心中一縮,周若禾說過要等三天,三天之後看看外祖母的狀況再說,柳蓮安壓下了自己心中的念頭,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孟玉溪一眼,孟玉溪心中頓時起了憐惜,攬住了柳蓮安,輕聲說道:“說什麼有什麼要緊的,總不能是表姐害了祖母。”
  孟舒志聽到此言也不再開口。聽風聽著孟玉溪和武氏的話語,唇瓣微動,看著柳蓮安的神色,終究什麼也沒有開口。孟老夫人知道了柳蓮安所做的事情,特地叮囑了聽風,這樁事從頭到尾就當沒有發生過。加上聽風也不知道柳蓮安有那般驚世駭俗的心思想要給孟舒志做妾,故而此時聽風什麼都沒有說。
  柳蓮安見著聽風的樣子,稍微放下了心來,只要等三天,再等三天,她的目光落在了武氏的身上。
  第二日的夜裡飄起了大雪,杜瑩然起來的時候只覺得整個房間亮堂堂的。鳶尾面容帶著笑,語氣情況,“外面下得都是雪,真是漂亮的緊。”原本的性子過於沉默,離開了齊府,在小小的及第巷子之中,性情也活潑了些。
  “依我看,等會就可以見著三公主打發人過來接我了。”杜瑩然笑著說道,“我也同爹爹說一聲罷。”
  鳶尾笑了笑,替杜瑩然整理好了衣裳。
  杜瑩然推開了門扉,見著屋外銀裝素裹,院子裡的那銀杏樹上掛滿了雪,空氣之中是清新帶著涼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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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0 21:22:08 |只看該作者
第52章 心狠(四)

  鹿皮小靴踏在了皚皚白雪上,堪堪沒過了腳踝的位置,抬眼望去的時候正巧見著銀杏樹枝不堪重負,樹枝上的積雪滑落,那光禿禿樹枝在落下了積雪之後輕輕顫抖。
  微風吹過,揚起了細碎的雪花,杜瑩然仰頭看著雪花在空中打著旋兒,伸出手,其中一片雪花落在了手指上,還沒有感受到雪花的涼氣,就化成了細小的水滴。雪面上潔白晶瑩,泛著光,完全不同於後世那雪面上泛著的淺淡的黑色。想到了這裡,杜瑩然的唇角越發向上勾了起來。見著如此的雪景,心中也覺得開闊起來。
  春季有新綠芬芳,夏日裡有鬱鬱蔥蔥,秋日裡是紅葉繾綣,冬日裡則是銀裝素裹,自從來到這裡,已經體會了兩季的美好,等到了冬雪消融,同三公主踏青訪友,鮮衣怒馬那時候又是一番帶著活力和生機的快活了。
  杜斐知道了杜瑩然大約要進宮的事情,只不過簡單叮囑了她一番,便去了藥房。雖然不再有萬壽節的歌舞,舞蹈房卻為杜瑩然留下了。足尖點地提出,一個有一個的迴旋,雙手送出宛若在空中結成一朵朵的花朵,雖然沒有樂曲奏響,杜瑩然的心中自有樂曲的節律。
  杜瑩然練了約摸兩刻鐘,杜瑩然正一個下腰,視線之中出現了倒影的鳶尾,心中數了三下之後,腰身用力,雙手舒展,站了起來。從架子上拿起放置在上的巾子擦去了面上的薄汗,開口說道:“宮裡的人來了?”
  鳶尾把手中的銅壺放下,合攏了門扉,點點頭,道:“就在外候著。”
  搪瓷盆地的蝶戲水仙隨著水的注入,靈動了起來,水面上也是氤氳水汽,鳶尾放入了巾子,手指碰了水溫,才讓杜瑩然細細潔面。鳶尾瞧著杜瑩然。一大清早用過了點糕點便在舞房之中,杜瑩然的面若桃紅,一雙杏眸也帶著清亮的水意。現在的杜瑩然同齊府之中的杜家小姐,相似的只有容貌,神態還有那種帶著怡然自得的性情,和以往骨子裡有著自卑的杜小姐,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杜瑩然見著鳶尾看著自己,笑了笑,把手中的巾子遞給了她,自個兒披上了斗篷,系上了系帶走在了鳶尾的前面。杜瑩然一早就猜到了宮中的人不會太晚過來,回房換好了衣裳之後,就出了院門,就見著了趕車的是宮中的青衣太監,劍蘭捧著食盒就在馬車邊候著,旁邊站著的就是三公主身邊的丫鬟了。
  等到杜瑩然上了馬車,馬車之中的暖爐燃起,放下了帷幕,整個馬車之中暖洋洋的。
  “春桃姑娘,可用過了?”杜瑩然問道。
  春桃笑著說道:“已經用過了,姑娘用上這些便夠了?”
  杜瑩然點點頭,“吃了點糕點墊墊肚子,看到下了雪,我猜到三公主當會請人來,便讓廚房備下了這些。”
  春桃面上也帶著淺笑,“可不是,一早起來的時候,公主見著外面一片敞亮,就連忙打發了我過來了。”
  劍蘭此時已經展開了食盒,裡面擺放著的是白粥和小菜,杜瑩然用小勺配著小菜,用過了粥,最後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杜瑩然吃食的速度很慢,馬車行駛回皇宮的速度卻要更慢,朱雀大街上雖然有清掃積雪,這般的天氣,在外行走的馬車都不約而同放緩了步伐。
  等到喝完了一杯茶盞,也就入了宮門,此時和上一次來到皇宮又是另一番的心情,上一次是同三公主給聖上拜夀,她還記得在御花園偶遇時候那明黃色的衣角,和繡著祥雲金色紋路的黑靴。這一次入了後宮,首先並不是去尋三公主,而是去長樂宮拜會皇后。
  等到了長樂宮的宮殿口,正好見著三公主從肩輿上下來,三公主也看到了杜瑩然,笑著說道:“來得正是恰恰好。”見著長樂宮殿門口兩尊石獅子栩栩如生,毫毛畢現,杜瑩然的右手手側正是三公主,此時說道:“母后就是想同你說說話,說上次給父王拜夀的時候也顧不上同你多說幾句,今日裡好不容易有這般的機會。”想了想又說道,“母后的性情溫和,她一定會喜歡你的。”三公主這般說著,還肯定似的點點頭。
  三公主的動作讓杜瑩然心中發笑,進入宮殿前理了理身上的系帶,對著三公主笑著說道:“咱們進去吧。”
  推開了朱紅色的大門,便覺得暖風拂面,炭盆燒得旺盛,春桃替杜瑩然解開了斗篷上的系帶,而三公主也任由身邊的丫鬟解開斗篷。有丫鬟打簾子,進入到了內間便見著了端坐在最上方的皇后。頭上金鑲珠石雲蝠簪在燈火下熠熠生輝,妝容恬淡同她的容貌想和,一襲流彩暗花雲錦宮裝,衣裙上隱隱流雲像是在衣裙上流動一般,腰間只懸著一塊兒碧翠色的玉佩,整個裝束淡雅無比。
  杜瑩然曾經見過皇后,此次的裝束並沒有上次那般的雍容華貴,反而多了一種別樣的韻致,如菊之芬芳。皇后的容貌並不能算是頂尖,不過周身的氣度讓人心折。
  如同三公主說的那般,皇后見著了杜瑩然之後笑著招了招手,杜瑩然也就上前,任由皇后拉著自己的手,皇后說道:“前些日子,恬然生了病,心裡也是一直記掛著你,我就同她說,等到病好了,把杜家姑娘接到宮中就是。我可從沒見過她對誰如此上心,可見是你們兩個的緣分了。”皇后還記得齊家的灼華姑娘,如同怒放的薔薇一般,雍容華美比杜瑩然多了一種大氣,也多了一分讓人想要遠開的疏離。恬然先是同齊灼華要好,也不曾這般記掛著。
  杜瑩然笑了笑,眼眸也是彎起,“如同皇后娘娘說的那般,確實是我同三公主的緣分了。”
  “可不是。”見著杜瑩然的笑容,皇后娘娘也忍不住笑了,如同恬然說的那般,不說話,單見著杜家姑娘的笑容,心中也是敞亮,“先是你救了她,接著有跳出了那般動人的舞蹈,真真是一場緣分。我聽恬然說,上次周御醫家的少夫人,也是你出的手?”
  見著杜瑩然點頭,皇后點點頭,“好孩子。”舒緩柔軟的聲調甜入了心底,讓人覺得心底一片柔軟,是一個淡雅如水的女子。忽然想到皇后所住的宮殿為長樂宮,顯然皇上同皇后兩人伉儷情深。
  之後杜瑩然的想法則是被印證了,太監的尖細的唱諾聲響起,是甄和帝到來。
  甄和帝見著了杜瑩然,微微一笑,“起來吧,先前就聽著恬然絮絮叨叨說要請你入宮,今日裡怕是也一大早就讓人去了帽兒胡同。”
  三公主在旁插科打諢,一幅其樂融融的樣子,杜瑩然面上呷著淺笑,聽著幾人說話。
  “我知道聖上在,你這個小輩也會不自在,你同恬然去玩吧。”皇后淺笑著說道,微微推了杜瑩然一把,把她推向了三公主的方向。
  三公主的眼睛一亮拉著杜瑩然的手看向了甄和帝方向,甄和帝見著女兒如此,失笑著說道:“去吧,我同你母后也有事要說,你且去。”
  “好。”三公主同杜瑩然給皇后皇帝兩人行禮之後便先行告退。
  到了自己的宮殿,三公主越發自在了,聽到春桃說了在馬車上杜瑩然只喝了一小盅的粥,連忙說道:“杜小妹子,先吃些糕點,等到中午有烤鹿肉呢。”
  “好。”杜瑩然也不推辭,如同皇后說的,她同三公主是有些緣分的,朋友相交貴在真誠,若是一直虛偽推來推去,只會讓兩人生厭。
  三公主托腮見著杜瑩然撚起了一塊兒糕點,吃了兩塊之後便捧著紅茶湯,三公主說道:“這茯苓糕,周御醫說是女子冬日食用最好不過的。”
  杜瑩然跟著微微頷首,“冬日裡是最好滋補的時節。”
  “周御醫也這般說。”三公主點點頭,接著神神秘秘對杜瑩然招招手,湊到她的耳邊,溫熱的鼻息噴在了杜瑩然的耳廓,“周御醫最近在外呢。我聽說是孟府的老夫人磕著了頭,狀況不太好。”
  杜瑩然手中捧著杯盞,此時聽到三公主的話語,雙手一顫,紅茶湯蕩起了陣陣漣漪,杜瑩然放下了杯盞,忽然想到了三天之前在藥鋪之中模模糊糊聽過的話,想到竟是那位睿智的老者撞在了假山上,心中一歎。孟府老夫人的那雙眼是另一種不同于孟府老太爺的通透,也當是個有故事的女子。
  “那現在可好了?”杜瑩然問道。
  “我幫你打聽了一番。”三公主說道,“聽說人雖然救回來了,但是狀況還是不太好。說是腦中殘留了淤血,老夫人年紀大了,只能慢慢排開,能不能醒過來說不準,若是一年的時間還沒有醒來,恐怕越發困難了。”
  杜瑩然心想著,等到回去了以後要多問問父親這樁事,現在老夫人的身體狀況是如何。一年的時間,杜瑩然的眉頭微微隆起,畢竟年歲已經大了,腦中的淤血恐怕想要消散是十分艱難了。心中歎了一口氣。
  一年的時間,不僅僅是杜瑩然在揣摩這個時間,柳蓮安也是如此。她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她再等等,若是祖母醒了,她撒下這般的彌天大謊定然是不行的,若是祖母醒不來……她衷心地期盼老天爺憐惜她,保佑床榻上的趙老夫人不要醒來。
  柳蓮安雙手合十,對著屋外的白雪盈盈一拜,這讓如墨開口問道:“小姐,你是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
  柳蓮安笑了笑,捏了捏如墨的臉頰並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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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心狠(五)

  三公主見著杜瑩然的眉頭蹙起,伸手撫平了她的眉頭,開口說道:“你也不要過於擔心,說不定沒有幾日,那孟府的老夫人就轉醒了過來。”
  哪裡有那般的容易,杜瑩然上次見著趙老夫人首先主意到的就是她的腿腳不便,其次杜瑩然還覺察到了她的身上似是有不足之症,年輕的時候恐怕身子埋下了隱患,只不過不欲讓三公主憂心,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是,畢竟周御醫的盛名我也是聽過的。說不定身子養好了,人也就醒來了。”
  三公主面上帶著淺笑,“就是這個道理,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在這裡急也沒有用。”
  杜瑩然點點頭,她的醫術自然比不上周御醫同父親杜斐,恐怕宮中的醫女也有大半比她要強,此時也就暫且放開了趙老夫人的事情。
  三公主拉著杜瑩然的手,“走,也該咱們吃烤肉了。”
  杜瑩然同三公主攜手而行,穿過了曲折的長廊便入了御花園,紅梅枝頭上有點點紅色的骨朵,還有稀稀疏疏悄然花開了的梅花,火紅的花瓣淡黃色的花蕊上一點白雪,格外可愛。三公主也放緩了腳步,同杜瑩然說起了御花園之中的景致了,“上次你來得時候也顧不上同你說這些,等會吃完了我帶你好好看一番。”
  杜府之中的花木並未曾過多的修剪,帶著鬱鬱蒼蒼的旺盛的舒展枝葉,御花園之中花木無一處不精緻,三步一花五步一景。
  兩人順著小道到了水榭便的樓閣,上書是晶潤閣,杜瑩然同三公主上了二樓便發覺整個房間亮堂堂的,牆壁上是大塊兒的琉璃,可見著屋外的雪景,頭頂上也是大大小小的琉璃窗,顯然有人已經打掃過了,光線透著琉璃窗讓整個房間裡格外敞亮。
  “這裡是不是很漂亮?”三公主笑著說道,“除了下雪的時候,還有夏日裡的夜晚,在星空之下入眠,敞開了窗戶,讓水榭的涼風進來,心情也會舒暢。我同母后最喜歡的便是這裡。”
  杜瑩然瞧著這裡的裝扮,笑了笑說道:“果然是別致非常。”
  杜瑩然同三公主說這話,嗅到空氣之中烤肉的香氣,那肥瘦相間的鹿肉滴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三公主原本是瞄著水榭的方向,到後來則是頻頻看向了烤肉。
  “鹿肉雖然好,但是不能吃多了。”杜瑩然說道。
  “我知道。”三公主說道,“我可不是這般貪嘴的人。”
  杜瑩然聽到了三公主的話,撲哧一笑,“若是你不貪嘴,為何頻頻看了過去?”
  三公主被杜瑩然打趣得紅了臉,面上的紅暈久久不散,說道:“我先前也是清淡慣了,口裡也淡得很。”
  杜瑩然心想著若是這般更要看著三公主不能讓她吃多了油膩之物,嘴上卻沒有開口。
  兩人在屋內賞雪景割了兩塊鹿肉,甚至還用上了一點梅花酒,好不快活。三公主只不過是用了一小盅酒,面色燦如桃花,素來淺淡的唇色也明快了起來。
  杜瑩然見著她如此,也同春桃說撤了鹿肉,讓上了些蔬果,三公主的眼波一橫,帶著濕漉漉的水意,竟是多了幾分嫵媚之意,“杜小妹子,你分明比我小,這個姐姐的派頭比我還要足。”
  “因為我還是大夫,不純然是你的杜小妹子。”杜瑩然自飲自酌,這梅花酒據說是掃了梅花蕊的積雪釀制而成,比在外採買的酒水多了些香甜的味道。
  “好啦。”三公主放下了酒杯,嘟著嘴說道:“我就聽你的。”
  三公主果然是不勝酒力,杜瑩然便覺得原本就愛說話的三公主比往日裡更是多了三分的話語,杜瑩然笑著見著三公主昏昏欲睡。“這閣樓之中可有讓她休息的地方?”喝了酒身上發熱,三公主的身子又不好,若是吹了涼風便不美,故而杜瑩然問起了這裡是否有供人休憩的地方。
  “隔壁就是。”春桃連忙說道。
  “我不困。”三公主剛說完就淚眼朦朧打了一個哈欠,杜瑩然微微一笑,“好啦,你休息一下也好,我便先回去,等到若是你再想見了我了,打發人過來便是。”
  安頓下了三公主之後,杜瑩然就帶著兩個丫鬟出了宮門。安靜地待在馬車之中,杜瑩然的手指輕叩桌面,思緒飄忽到了趙老夫人的身上,按照三公主所說的,周御醫同自己的父親開方子已經讓她渡過了危險期,但是腦中殘留的淤血塊還是無法排出,所以讓人是昏迷不醒。等會回去了還要仔細問問爹爹。
  見著杜瑩然在思索,劍蘭和鳶尾兩人也並沒有開口說話。
  因為身上還殘留著烤鹿肉的香氣,杜瑩然在屋中換了身衣裳之後,才又去了藥鋪。藥鋪之中,小武給人切脈,而杜斐就坐在另一邊,聽著小武詢問病患的狀況,略一思索之後,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對於小武的診斷結果,杜斐微微頷首,小武面上帶著笑,就開下了方子。
  杜家的藥鋪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人覺得看診貴,之後算上抓藥的錢,也就差不多了,再加上藥鋪裡的藥幾乎可以說是服用下了之後就會覺得身子舒緩,這兩個多月來,杜家的藥鋪在及第巷子也小有名氣,甚至住在這裡的人還推了親朋好友來這裡,小小的店鋪也越發有了人氣。
  那青衫的書生從懷中排出了銀錢之後,那著藥方和藥就離開了藥鋪。
  “回來了。”杜斐說道,“在宮中如何?”
  杜瑩然同杜斐去了後堂,寒暄了幾句,杜瑩然就開始問道:“上次周御醫過來,曾說過一位老夫人枕骨處撞著了假山,不僅出了不少的血,最為糟糕的便是腦中還殘留了淤血,同時碰到了涼水恐怕會生了風寒,那位老者現在如何了?”
  “怎麼忽然想要問這個了。”杜斐仔細說了孟府老夫人身體的狀況,對著杜瑩然說道,“你可是有什麼想法?”
  杜瑩然搖搖頭,耳珠上帶著的耳襠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碰撞的聲響,開口說道:“周御醫同你定下的方子很好,我可想不出這般的方子。”杜瑩然心中讚歎,這開藥方她所要學得還有許多。
  杜斐笑了笑,說道:“你年紀還小,能有現在的醫術已經是很好,行醫之事,隨著年歲的增長所經歷的病人增多,也就會越發精益了。”
  杜瑩然點點頭,她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便聽著杜斐道:“怎的忽然對這例子有了興致?”
  杜瑩然沉吟半晌,說道:“爹爹,你可知道這位患者正是孟府的老夫人了。我先前也是不知道,還是今日進宮三公主同我說的。”
  “竟然是她。”杜斐有些驚異,歎息一聲說道:“我沒有見過,不過聽著周御醫的說法是,情況萬分艱難,若是一年之內無法蘇醒,十有*是醒不過來了,就連這一年也是他特地放寬了說辭的。”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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