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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鄉村原野] 江南第一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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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9:52:20 |只看該作者
第470章 本官有什麼不敢的

  林千梓道:「後來,我就不愛去京城了,只在祖籍待著。大巴山裡的王府人也多,我跟他們合不來。我脾氣不好,也沒人敢管我,只有我大哥管我。」

  惠娘忙道:「對不住林姑娘。唉,怪不得你性子這麼拗。雖然你有大哥,男人總是粗心的,不能體貼女兒家的心思,光知道怕你闖禍,派丫鬟防賊樣防著你。」

  林千梓覺得她安慰得錯了位,難受的很,辯解道:「我大哥對我很好,我二哥也對我百依百順。」

  惠娘忙道:「你兩個哥哥?」

  林千梓道:「還有一個庶兄。」

  惠娘道:「你這回跑出來了,你二哥也不管你?」

  林千梓道:「我二哥肯定追到京城找我去了。」

  惠娘點點頭,又道:「林姑娘福氣算好的,蘇姑娘福氣也好,遭了這樣的危險,還能無事。你們……」她想問問她們被擄來賊和尚窩,是如何保住清白的。

  林千梓打斷她道:「姐姐這麼率真,難怪梁大人對姐姐情深不悔。」然她眼裡流露出的眼神卻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很不可思議:這麼愛嚼舌的女子,梁心銘怎會深愛?

  惠娘滿眼幸福地笑了,道:「他呀,說我像林間的清風,天上的流雲,山間的清泉……」

  她的幸福不是裝出來的。

  梁心銘說,自信的女人最美。

  惠娘十分的自信,也有資本自信,也有底氣自信,先後兩個梁心銘都常誇她的。

  她和梁心銘青梅竹馬,感情不比王亨和林馨兒差。她幼時日子雖清苦,卻不曾受過什麼人磋磨,嫁人後也沒有公婆給立規矩,一直活得輕鬆恣意。後來她母親被毒老虎給害了,梁心銘也摔斷了腿,才使她的生活陰暗了兩年。再後來她跟著梁心銘(林馨兒)出山,生活也驚險刺激,非一般內宅女子可比。總之,她的言語率真都是天性使然。

  林千梓和蘇莫琳瞪大了眼睛。

  蘇莫琳道:「真嫉妒姐姐!」

  林千梓道:「……」

  她也很嫉妒。

  於是談話繼續。

  蘇莫琳和林千梓不敢再小覷惠娘,收起自己那一套,也反復套問惠娘的話,幾個丫鬟在旁跟聽大戲似得。

  ……

  再說戒律堂。

  那年輕和尚被吊了一夜,精神萎靡,然一聽見動靜,雙眼驟然睜開,目光一晃,便盯住梁心銘。

  梁心銘走上前,看著他。

  「可想清楚了?」

  「你是個玉狐狸!」

  年輕和尚痛恨她的清雅。

  她面對他笑的雲淡風輕,絲毫不像在審問他,就像聊天;她也不對他用酷刑,除了讓趙子儀弄斷了他的手腿,讓林千梓抽打他一頓外,禁軍根本沒對他動過手。

  這作派,太氣人了!

  他寧可她用酷刑逼問他。

  梁心銘轉身,對趙子儀道:「讓他警醒警醒!」

  趙子儀道:「是。大人請出去。」

  梁心銘奇道:「為什麼?」

  趙子儀繃著臉道:「別弄髒了大人的衣裳。」

  梁心銘看著自己的「首席」護衛,不知說什麼才好。這藉口真夠彆扭的,其實是不想她看見血淋淋的場景吧!

  她笑道:「弄髒了就換一套。」

  趙子儀無法,便對隨從低聲吩咐一句,那隨從便出去了。

  這裡,看守的禁軍端來一把椅子,請梁心銘坐下。梁心銘坐了,姚和趙子儀站在左右。

  梁心銘便瞅著那和尚。

  她剛剛得到消息:那八個女子都是處女,因此斷定她們是反賊一夥的人,所以她要利用她們了。

  她的目光並不犀利。

  然那和尚卻很受壓迫。

  他的額頭沁出汗來,眼中也控制不住地流露出緊張神色,還有一絲恐懼,死死地盯著梁心銘。

  梁心銘對他微微一笑。

  他不禁打了個冷戰。

  少時,昨日領了守護那八個美貌女子差事的兇惡禁軍隊長馬溜子來了,手裡還托著一個方竹盤子,盤內放著一節手臂,白皙如玉的皓腕上戴著一綠玉鐲,與這綠玉鐲極不相協的是斷臂截口還在流血,顯然是剛砍下來的。

  年輕和尚似被掐住了脖子一樣,張大了嘴盯著那綠玉鐲,跟著就不可置信地轉向梁心銘。

  梁心銘只瞄了一眼就轉開目光。

  這個馬溜子真狠,她命令只砍一節手指,怎麼砍一節手臂下來了?不是她心軟,而是她沒有暴虐嗜血的因子,要殺就殺,這麼殘忍肢解,自己看了也難受不是!若非為了逼這和尚,她是不會用這招的。

  但是砍都砍了,她又能怎樣?剛才她還在趙子儀面前說的硬氣呢,現在可不能露怯。

  趙子儀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裡,示意馬溜子將盤子端到和尚身邊,他則上前一步,擋著馬溜子。

  梁心銘悠悠問:「你還不招?」

  和尚冷笑道:「你砍女人手關老子鳥事!愛砍就多砍幾隻。」口氣雖強硬,那身子卻微微顫抖。

  梁心銘道:「本官沒耐性跟你磨。」

  和尚不語,只冷笑。

  梁心銘又道:「你說,下次本官砍誰的好呢?」

  和尚笑不下去了,兩頰肌肉不住抖動。

  梁心銘忽然站起來,走上前。

  趙子儀把馬溜子往旁一撥拉,自己往前一站,雙目如鷹,盯著和尚渾身戒備;姚也過來了。

  梁心銘湊近和尚,輕聲問:「就砍……的,你說可好?」

  和尚崩潰,「梁心銘,你敢!」

  梁心銘溫和道:「本官不是都喝了你們主子的血嗎?還有什麼不敢的。給你一炷香的工夫,說!」

  和尚艱難地咽了下口水,俊面現出痛苦掙扎的神情。

  梁心銘轉身,對著馬溜子。

  「馬溜子!」

  「小的在。」

  「再不說的話,就去砍!」

  「是!」

  「這次砍細緻點,從手指頭開始,一個一個地剁。別弄一大截過來,也太粗魯了。」

  「是,大人,一定砍細緻了。」

  「姚護衛,叫人點香。」

  「是,大人。」

  「趙護衛,神醫準備好了嗎?要隨時止血,別一下子弄死了,得保證人活著,回頭賞給有功將士們……」

  「我招!!!」梁心銘尚未說完,和尚就急叫,淚水合著汗水從俊面上淌下,「不過,你要答應我放過她。」

  梁心銘頭也不回地伸手,「拿紙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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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
發表於 2018-9-28 23:41:24 |只看該作者
第471章 計中計

  從戒律堂出來,梁心銘站在廊下,望著天空,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再深吸一口氣,閉眼品味:空氣中有桂花的香味,有野果的香甜,秋天真是好季節!

  一股灼熱的氣息靠近。

  她轉頭,趙子儀方正英武的臉頰撞入視線內,忽而咧嘴,露出小虎牙。她心情很好地微笑道:「吩咐下去,準備下山。人犯都押走,金銀財寶暫時留下。」

  趙子儀道:「是。」

  ※

  青華府城郊。

  離城五里的石村鎮,駐紮著一支徽州地方禁軍,扼守徽州通往京城的交通要道。原為牛將軍統領,牛將軍死後,吏部又調來一位姓閻的將軍,剛接任。

  王亨一行便直入了軍營。

  閻將軍慌忙率眾迎接。

  王亨在軍營才待了一夜,次日一早,軍營外便有個青華寺的和尚求見,說有要事相告。

  王亨聽後命帶和尚進去。

  和尚進去不到半個時辰,王亨便帶著原班人馬呼啦啦又轉回頭,奔向昨日來路,只留下皇甫仁、黃知府和呂修。

  青華府的官道正在修。

  梁心銘雖將修路章程給了黃知府,但他根本沒當回事。按章程應該將道路劃分兩半,一半修路墊基,一半通行。由於執行和監管不力,加上梅雨季、夏季暴雨不斷,路上一片狼藉,一千多人馬通過,那真是塵土飛揚。

  行人車馬紛紛避讓。

  待王亨過後,官道上一拉貨的馬車旁,有個三十來歲纏包頭的漢子看著遠去的塵土輕笑。

  身邊隨從低聲道:「王亨信了。」

  包頭漢子得意道:「他當然信,那可是梁心銘的親筆手書。看來,梁心銘真是他的妻子。」

  隨從附和:「看他著急的樣兒就知道他心裡有多急,竟把青華府這邊一攤子都給扔下不管了。嘖嘖!」

  包頭漢子道:「人家可是癡情種!」

  隨從公正地評價道:「王亨也算個人物,可惜栽在女人手裡,若非梁心銘這個軟肋,還真拿他沒辦法。」

  包頭漢子露出贊同神色。

  跟著眼神轉陰,「若非看他還有用,就憑二爺死在他們手上,爺定要將他大卸八塊!」

  說罷吩咐:「牽馬來!」

  夥計牽了馬來,四五個人翻身上馬,追著王亨去了。

  第二天傍晚,在離青華山二十裡的李家灣,王亨命白驍等人就地駐紮,他獨帶著十幾個侍衛和一安等人繼續往青華山奔去,墨雲跟在馬旁跑得飛快。

  那個包頭漢子隱藏在官道旁的山坡樹林內,遠遠的用望遠鏡看見這一幕,笑對隨從道:「這下確定無疑了。」

  隨從高興道:「山上得手了。」

  若非梁心銘已經被擒,王亨不會投鼠忌器,肯定帶著龍禁衛和西南禁軍殺上山去,而不是輕騎簡從上山。

  包頭漢子道:「還是要小心,謹防王亨詭計。咱們接二連三地吃虧,如今輸不起了。傳令給我們的人,去青華山下會合。若他敢玩花樣,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隨從疑惑道:「既這樣,咱們何不現在就偷襲官兵,先斷了王亨的後路,再殺他們,不是一了百了?」

  包頭漢子瞪了他一眼,道:「這麼多官兵怎麼滅?這又不是山裡,打起來驚動多少人?咱們的行蹤就暴露了。

  「無聲無息地解決不好!

  「梁心銘已被我們捏在手裡,王亨這一去必定屈服,再下山,就成了我們的人了。

  「有他這個欽差在暗中相助,拿下徽州、運出藏寶,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何必多費手腳。

  「等他回到京城,再相助世子奪位,只怕那狗皇帝睡夢中還沒醒就被活捉了。

  「他若不重要,就憑他和梁心銘殺了我們那麼多人,能放過他?世子說了,不惜一切代價拉攏他!」

  隨從佩服道:「世子真高瞻遠矚。屬下目光短淺了。」

  包頭漢子道:「世子胸中有大丘壑,豈是我等可以揣測的!自古以來,蠢材造反,鬧得轟轟烈烈最終身死。世子卻在數年間將各方人都牢牢牽制……」他的口氣、神情,都對心中「世子」欽佩之極。

  他的表現感染了手下,一個個信心百倍,仿佛看見榮華富貴就在前面招手,士氣如虹!

  包頭漢子率眾追了過去。

  一個時辰後,青華山下。

  包頭漢子從望遠鏡內看著王亨一行人上山去了。已是秋季,山裡霜寒露重,早晚都霧氣濛濛,很快王亨等人便隱入霧中,看不清身影了,偶爾聽見一兩聲狗叫。

  包頭漢子放下望遠鏡,道:「走。」

  他們是往青華山下藏軍火的村子去,一路上不斷有人加入進來,打扮各異:有小商販,有農夫,有挑腳夫,還有乞丐流浪漢等等,很快就彙聚了近兩百人。

  大家先還裝作互不相識,等進了深山,沒有外人了,才互相打招呼說話,小頭目們都來拜見包頭漢子。

  包頭漢子也放鬆了,這裡同樣霧氣繚繞,若非走到近前,在遠處是看不清他們的,所以他不怕。

  到村子附近,眾人興致更高。

  有人喊「大老李!」

  沒有人回應。

  一人奇道:「這天還沒黑,大老李就滅燈上床了?」

  眾人聽得哄笑起來。

  前方是竹林,人家在竹林後。

  眾人穿過竹林,便看見兩棟土坯砌的屋子,一棟有五間帶個耳房,屋頂上有炊煙冒出來。場院上雞在咕咕叫,也不往遠處去,都聚在耳房門口要進籠。

  包頭漢子越走近越覺得不對,疑惑打量四周,正要提醒眾人「小心!好像不對。」身後竹林內忽然爆炸。

  後面的人被炸上了天空。

  屋子窗口的炮火也打響了。

  兩邊林中又有弓箭和火槍射擊。

  頓時場院上雞飛人叫,一片混亂!

  包頭漢子嘶喊:「快撤!」

  為了躲避弓箭和火槍射擊,好多人在地上翻滾著沖向林中躲避,然而剛滾到場院邊緣,尚未爬起來,腳底下就炸開了,身子被炸上了天空,斷肢殘臂落下來。

  包頭漢子眼睛都紅了,之前說起自家世子時有多意氣飛揚、得意,眼下就有多狼狽不堪、失意。

  他是一路跟著王亨從青華府過來的,又親眼看著王亨上了青華山,說明這裡的埋伏不可能是王亨設的局,那就只能是梁心銘了,這是在守株待兔。

  梁心銘竟然沒有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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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23:41:36 |只看該作者
第472章 雙劍合璧

  那山上的情勢怎樣了?

  他心中恐慌又羞惱。

  他發誓:今次如果逃得性命,再不管世子的大局和謀劃,一定要將王亨和梁心銘抓住,碎屍萬段!

  這兩個人,是拉不攏的。

  他們只會阻礙世子的大計!

  包頭漢子一邊和閻王搶命,一邊幻想報復梁心銘。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鬥,簡直是一面倒的屠殺。包頭漢子看著一個個手下倒在地上,或者被炸上天空,而他卻穿過密集的包圍圈,來到林中,不敢相信這個奇跡。一向自信的他不覺得這是自己的能力,而是上天不亡他,他命不該絕。心裡有這個信念支撐,他冷靜不少。

  然而,他剛要站起來跑,目光忽然定在前方。

  在他們進來的山路上,暮色籠罩的薄霧中,禁軍不斷彙聚過來,奔向四方,將這兩棟村屋和竹林包圍起來。道路正中,欽差儀仗排列森嚴,旌旗下方,原本該上山去了的王亨端坐在棗紅馬上,紅衣紅馬,氣焰沖天。

  他身邊除了護衛,還有一名將領,卻是那駐紮在二十裡外的李家灣的龍禁衛營指揮使白驍。

  包頭漢子屏住了呼吸。

  他不敢站起來了。

  在他左前方幾丈外,有個山塘。

  他耐心地匍匐向前。

  王亨抬起馬鞭,指著前方下令:「繼續轟,不要停!別讓反賊趁天黑跑了。抓住賊首者,賞銀千兩!」

  他和包頭漢子一樣仇恨滔天!

  接到和尚傳信的那一刻,他覺得天塌了。當年誤以為馨兒沒了時,就是這種天塌地陷的感覺。還能支撐,是因為他發現那信是假的,上面就五個字:學生中計了。

  那個字跡,是孟清泉的左手筆跡。

  這個女人垂死掙扎,不但留下情毒的配方對付梁心銘,還留下了仿造的書字。這偽造的信沒有時間地點和事由,很多情形下都適用,而不會引起當事人警覺。

  王亨會警覺,因為他早已通過周昌識破了孟清泉用左手仿造別人筆跡的伎倆,卻故意不肯宣告。

  他不以孟清泉陷害林馨兒的罪名定她的罪,而是以大不孝的罪名將她處斬,因為他審訊時,從孟清泉屢次不甘的話語中,猜到她留了後手對付自己和梁心銘。

  他不說出來,是不想打草驚蛇,要等那和孟清泉勾結的人拋出誘餌的時候,再一舉揭露對方。

  孟清泉想陷害他,他就反利用她。

  為了證實他的判斷,他在孟清泉行刑前,將這件事用來試探她,果然她死不悔改的神情崩潰了。

  孟清泉死不瞑目!

  因為她的後手失效了。

  不但失效,反被王亨利用。

  王亨算無遺策,卻沒想到孟清泉還留下了情毒,差點害了梁心銘,想想這事他就後怕。

  也因此,他識破傳信是假的,卻依然擔心,擔心梁心銘身陷困境,擔心反賊控制了梁心銘。

  為了梁心銘,他縱然心急如焚,也要強迫自己冷靜,做出縝密的安排,拿下反賊並保護妻子。

  梁心銘,就是他的軟肋!

  等他帶人到了李家灣,見了梁心銘派去的潛水幫的孩子,是他認識的小豆子,看了梁心銘的信——這次是真的,需要用他們約定的方式破譯——才轉而大喜。

  他激動又自豪。

  馨兒不是他的軟肋。

  她是他手中的利劍。

  這是一柄有靈性的劍。

  可以自主攻擊敵人!

  他又開心又抱怨:開心她安全;抱怨她太大膽,不經他同意就涉險,萬一有個閃失,他怎麼辦?

  接下來就好辦了,夫妻聯手。

  照說他們占盡上風,他該高興才對,可是他並不高興,甚至戾氣翻湧,所以下令:要將這妄圖設計利用馨兒的反賊碎屍萬段,才解心頭之恨。

  反賊毫無還手之力,混戰很快便結束了,白驍著人打掃戰場、清點反賊屍體和受傷俘虜。

  為何說是受傷俘虜呢?

  因為不受傷就不會被俘。

  王亨不肯罷休,特別交代西南禁軍營指揮使范勇:一寸寸地搜查這片山谷,包括那山塘。

  「要特別留心那山塘,防止反賊躲在水裡邊,嘴裡含一根蘆葦管子。將火把多點幾根,往水裡多照照。」

  「是,大人。」

  官兵們打著火把搜起來。

  那山塘邊生長著許多蘆葦,秋季蘆葦發黃,裡面藏了不少水鳥,之前被炮火驚嚇得都飛了。又被禁軍們敲敲打打、左照右照,驚得魚兒亂竄,激起一層層漣漪。

  山塘的水很清,水底若藏個人,是休想躲過禁軍搜查的。

  霧氣濃重,王亨坐在馬上,聽各路禁軍隊長不斷來回:

  「沒找到,大人。」

  「沒發現反賊。」

  「水裡沒有。」

  「樹林裡沒有。」

  「俘虜五十二人。」

  「屍體一百六十八人。」

  ……

  白驍問道:「大人,是就地駐紮呢,還是退去山外?」

  王亨靜默了一會,道:「撤。」

  他等不及要見梁心銘了。

  於是,禁軍忙收拾撤退。

  回程中,二十個龍禁衛悄悄離開隊伍,分散隱入道旁的山林中,潛伏起來。

  這是王亨安排的。

  他左思右想,決定還是謹慎些。

  當日在山裡,梁心銘水淹溶洞時已經夠謹慎的了,卻還是被二爺和屬下逃了出來,並給她造成了極大傷害。

  王亨不想再重蹈覆轍。

  他一面下令撤退,一面暗中讓白驍挑選了二十名膽大心細的龍禁衛,命他們在出山的林中潛伏等待。

  他對他們道:今晚明晨,若一無所獲,他們每人都會獲得辛苦獎賞;若抓住漏網的反賊,不但有賞還記軍功!

  那些龍禁衛不禁都暗暗祈禱:最好能讓他們抓住一兩個漏網之魚,那就發財又升官了。

  梁心銘已經下山了。

  山腳下的營寨轅門外,她遠遠看見霧濛濛的夜色中有火光迅速往這邊移動,不禁嘴角一彎,笑了。

  再近些,王亨也看見了她。

  小別勝新婚!

  他們才分別幾天,算是小別。

  他們剛圓房,正是新婚。

  此時,兩人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急不可耐地想見對方,想像對方的樣子,見到他(她)時應該如何表現。

  「青雲!」

  「恩師!」

  見面時,很自然地就叫了出來,沒有不顧一切和旁若無人的親密,也沒有刻意疏遠、不敢表示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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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小別勝新婚

  大小官員互相見禮。

  王亨問:「怎麼下山了?為師還想著上山找你們呢。」

  梁心銘道:「咱們人太多,每日消耗許多糧食,太攪擾佛門清淨之地;再者,方丈大師才圓寂,不便打擾。」

  王亨忙道:「方丈大師圓寂了?」

  梁心銘道:「是。恩師先請進帳,回頭再細說。學生備了慶功酒宴,為恩師和各位慶功並接風。」

  王亨微笑道:「青雲費心了。」

  與她並肩進了大帳。

  眾人緊隨他們進入。

  當下王亨在上面正中坐了,其他人分左右排列兩旁,梁心銘坐在他右手第一位。面前一色都是矮幾,可拆卸。

  這是梁心銘為修路準備的移動家具,特地畫了圖紙叫木匠做出來的,方便搬家,如今用來行軍了。

  卿陌等少年負責上酒菜。

  雖是慶功宴,卻全是素齋。

  梁心銘將方丈大師的事說了一遍,道這頓慶功酒是請寺裡的火頭僧掌勺,也為了祭奠和告慰淨塵方丈。

  眾人聽了肅然起敬,都望青華寺方向敬了一杯素酒。

  敬完,眾人才開始吃喝說笑。

  眾人紛紛向王亨和梁心銘敬酒。

  王亨不用說了,出身名門、威名遠播,又深受皇上寵信,年輕輕便身居高位,自然受眾人奉承。

  梁心銘出身寒門,卻在這次追查謀反案中大放異彩,加上她主持修的水泥路眾人都見過了,都刮目相看,白驍、方智榮等人輪流敬她,讚不絕口。

  王亨身為欽差,哪怕談笑風生也自有一股威儀;梁心銘說話則令人如沐春風,兩口子十分嫺熟地操控著宴席的氣氛,大小將領都興致高昂,對他們又欽佩有加。

  兩人也知道輕重,在這樣的場合並不兒女情長,也不需要兒女情長,無需眉來眼去,只偶爾目光交匯,便勝過千言萬語;舉杯示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場慶功宴完美收場。

  王亨吩咐眾人小心謹慎,安排好值夜的人,命他們散去,帳中只剩下他和梁心銘,還有他們的護衛。

  趙子儀忙抱拳道:「屬下去門口守著。」說完便走到帳門外站定,騰出空間讓他們夫妻說私密話。

  姚褀一見,也出去了。

  一安和雙喜忙忙碌碌地打水給王亨洗臉,上茶、上果,胖胖也跟著伺候梁心銘。

  王亨問道:「丫頭們呢?」

  他記得梁心銘身邊跟的是綠風和流年。

  梁心銘道:「都有差事。」

  王亨疑惑道:「什麼差事?」

  梁心銘且不答,等一安他們忙好了,才吩咐胖胖擺紙筆、研墨,又請趙子儀將她的絕密文件箱搬來。

  忙完,她示意眾人都退下。

  趙子儀和姚褀守在帳門外。

  梁心銘打開箱子,將淨塵方丈留下的指控書送給王亨看,還有她審訊的記錄等書面證據。

  王亨見她神情慎重,也收起想要和她親密說話的念頭,且把心思對準眼前的資料。

  帳中靜悄悄的,

  梁心銘等待的時候,見墨雲不知什麼時候臥在自己腳旁,輕輕一笑,以手輕撫愛犬的頭,順毛摸。

  墨雲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梁心銘摸了會,拿起手掌一看,發現一手狗毛,不由盯著墨雲:這狗年紀大了,老掉毛了?

  她不由想起剛嫁到王家那兩年,和王亨在賀城別苑的生活。那時候,他們常在河邊的馨香亭讀書學習,各霸一個位置,若要遞個東西傳個字條,墨雲就是信使。

  她目光投向上面的王亨。

  他正蹙眉細看那些資料。

  她順手扯過一張紙,拿起筆蘸了墨汁,奮筆疾書起來。寫完一張,正好王亨抬眼看過來,雙目炯炯。

  她不等他問,就將那張紙卷了起來,放在墨雲嘴邊,拍拍狗頭,對王亨指了指,示意狗送過去。

  墨雲一骨碌爬起來,咬住那卷紙,跑到王亨面前,搖頭擺尾地望著他,等他接「旨」。

  王亨看著梁心銘,似曾相識的場景浮現在腦海中:一個狡黠的小女孩眨巴著長睫毛,黑濛濛的眼波瀲灩,沖他一抬小下巴,命令狗「送去給少爺!」

  當下他也不說話,從墨雲口中抽出卷紙,展開來看。低首之前,他又瞄了梁心銘一眼,眼帶笑意。

  墨雲就在王亨腳邊臥倒。

  為什麼它不回到梁心銘那邊?

  它得等回信呀!

  看完,王亨將那字紙放在玻璃燈罩上點燃,看它化為灰燼,才丟手,然後也從幾案上抽了一張紙,奮筆疾書。寫完了,也卷成一卷,讓墨雲叼了,拍拍狗頭。

  墨雲不用吩咐,就給梁心銘送來。

  梁心銘接過去,先不展開,先瞅著王亨,眼神豐富、意味深長,他挑眉相迎,仿佛說「還不看?」

  她才低頭展開觀看,看完也燒了,又寫,又讓墨雲送去。

  王亨接了觀看,看完燒了,繼續發問,又讓墨雲送來。

  ……

  墨雲跑過來又奔過去,尾巴甩得倍兒歡暢。沒想到有生之年它還能重溫舊時光,感慨萬千啊!

  外面傳來官兵低低的說話聲,帳內則靜悄悄的,秋蟲的「唧唧」聲便格外突出,偶爾「啪」一聲響,是燈花爆裂,氣氛靜謐而溫馨,墨雲自覺地不吭聲。

  就在這安靜的氛圍中,他們無聲無息的一來一往、一問一答,梁心銘將自己查明的內情都告訴了王亨。

  最後,王亨震驚第抬頭看過來。

  那眼中除了震驚,還有自豪:和馨兒比,孟清泉那點小聰明算什麼!孟清泉只知道挖空心思害人,用的都是內宅陰毒手段,怎比得上馨兒胸有乾坤、志向高遠。

  梁心銘被他火熱的目光看得臉發燒了,有些不自在,不由垂眸,睫毛蓋落一片陰影。

  王亨看得心一顫,想:都忙這半天了,也該討論點別的話題,於是又低下頭,飛快地寫了起來。

  然後,墨雲叼著那卷紙送過來。

  梁心銘展開一看,畫風變了!

  原本在嚴肅討論公務的,這人忽然寫了滿紙情話過來:馨兒吾妻,乃天上地下第一等奇女子,冠絕古今……他說自己如何愛她、如何想她,「隔闊相思,發於寤寐」。

  不論是以前誤會陰陽相隔,還是現在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都讓他日夜相思,因而在夢中和她相守。

  最後他問:青雲可有想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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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
發表於 2018-9-28 23:41:57 |只看該作者
第474章 有多想我?

  梁心銘忍不住抬眼看向他。

  他正凝視著她,等他回信。

  梁心銘一聲不吭,在一人一狗的注目下,又抽了一張紙,飽蘸墨汁,揮筆寫了一個大大的字,不等墨汁乾透,就捲了起來,塞進墨雲的嘴裡,示意它送去。

  墨雲顛顛地送去了。

  王亨欣喜地接過去,展開——

  一個大大的「想」字!

  一個字佔據了整張紙。

  因墨汁未乾便卷了起來,所以弄糊了字跡,也沒妨礙他看清這麼大一個字,他又不眼瞎。

  他被幸福甜蜜包圍了。

  他要充實、擴大這幸福和甜蜜。

  他又迅速寫下「有多想?」

  墨雲又叼著送了過來。

  梁心銘接過來展開,沉吟。

  怎麼寫呢?

  一寸相思一寸灰?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不,不,這些都太俗套了!

  她要來個大雅的!

  很快她便想好了,又寫下兩列字,卷巴卷巴讓墨雲送過去了,然後單手托著下巴撐在几案上,立等他回信。

  王亨目光定格在紙上,半晌不動。

  梁心銘愜意地望著他,心想:可考倒了,恐怕他拿到殿試題目時都沒這麼糾結,該如何回呢?

  王亨被震撼了,因為梁心銘在紙上寫的是:我想你,就像老鼠想大米!他心一抽,再抽,接連抽。

  正如梁心銘所猜,他糾結了。

  這他可怎麼回呢?

  他要是回一句文縐縐的,哪怕再優美,他就俗了!

  他想啊想,終於想出來了。

  他又提筆寫下許多字。

  墨雲送了過來。

  梁心銘詫異:這麼快就想好了!

  她展開一看,他寫的是:為師是小米,青雲還是想小米吧。小米又名粟米,益丹田、補虛損、開腸胃……

  梁心銘也心抽抽——

  這學的真夠雜的啊!

  粟米主要產於北方,她還真少有機會吃,也就在王家那幾年吃過,老太太喜歡用粟米熬粥,她小孩子胃口好的很,不稀罕這玩意,所以也沒吃幾回。

  王亨見她抬眼看過來,眼中透著笑意,心癢癢的厲害,忽想起什麼,又提筆寫下一句話,招手叫「墨雲」。

  墨雲睜著一雙琥珀色的狗眼困惑地看著他——少奶奶還沒寫回信呢,你著什麼急呀。

  梁心銘用腳踢了踢狗,示意它過去。

  墨雲就過去了,將那字紙又叼了過來。

  梁心銘展開一看,上面寫的是:怎麼才幾天工夫,為師發現青雲黑了不少,這些天奔波很辛苦?

  梁心銘抿嘴一笑,燒了紙,提筆回道:神醫為學生配了一款護膚脂膏,學生命名為「增黑養顏膏」。功效:增黑、潤膚。恩師要不要來一瓶試試?

  墨雲送了過去。

  王亨展開一看,不用搽美黑養顏膏,當場臉就黑了,提筆回道:胡鬧!傷了肌膚怎辦?

  梁心銘回道:恩師莫急,難道還不信神醫的醫術?

  王亨信神醫,卻不信她。她為了「變」男人,無所不用其極,他也是沒轍了。最後決定明早親自試搽「美黑養顏膏」,看看效果如何,若傷害大,就不許用。

  他所謂的「傷害大」,是看洗臉後能不能復原,若是搽一次就變黑一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許梁心銘再用的。

  她這是顧頭不顧尾,他可是知道她以前多愛惜容顏的,回頭變成黑女人,肯定又要折騰,想辦法變白。

  他看著對面的學生,頭疼她的慧黠和層出不窮的花樣,轉念又想:他不就是喜歡這樣子的她嗎?

  他又重新高興了,心躁動起來,不滿足于這樣書信交流,要來真實的接觸,縱不能放肆,溫存片刻也是好的。

  他先看看帳門口,沒動靜。

  他便收拾几案上的資料,準備起身給梁心銘送過來。他還有幾個問題要問她,送過來還不能走。

  還沒等他起身呢,外面思思叫:「大人。」

  思思有事,準備就直接進來的,被趙子儀擋住了。趙子儀雖然沒聽見裡面有說話聲,卻不敢輕易放人進去,萬一那兩人情不自禁做點出格的,撞破了怎麼辦?

  思思便先叫了一聲。

  梁心銘問:「何事?」

  思思回道:「兩位姑娘要見欽差大人。」

  梁心銘看向王亨。

  王亨皺眉,這麼晚了見什麼姑娘!他都沒來得及跟梁心銘好好說親密話呢,張口就想說「不見」,話到嘴邊又改了心意,對外道:「請她們過來。」

  思思便轉身回去請了。

  梁心銘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意有所指道:「她們身份尊貴,又受反賊所害,恩師既是奉旨查反賊的欽差,又在此地碰見了,原該見面安慰的。」

  王亨點頭,他也想過來了。

  少時,趙子儀和姚褀先進來。

  接著,綠風和流年陪著二女進帳,蘇莫琳和林千梓進來後,目光一掃,便定在王亨身上。

  王亨正低頭看面前的資料,聽見她們腳步聲才抬頭,目光犀利地射過去,挑剔地上下一掃。

  蘇莫琳在王亢成親時去過王家,只遠遠的看了王亨一個身影,並未正面見過他;林千梓就更無緣見了。

  雙方這是頭一次對面。

  梁心銘發現,二女面對王亨和面對她時的態度完全不同,他們屬￿同一類人,都身份高貴,性子高傲。

  王亨雖出身名門,卻幾乎沒受過嚴格管束,完全是在黃山放養長大的。原本是很陽光的少年,後來經歷了侏儒症秘密曝光、林馨兒慘遭橫死的打擊,其性格就複雜了:有明朗陽光、正直的一面,更有乖張、桀驁不訓的一面,行事常憑心意,常用些詭譎手段,叫人摸他不透。

  蘇莫琳不用說,蘇相若不寵愛她,她也不敢抗婚、也不敢逃婚跑到徽州來了。不過,她在京城生活的時間長,常混跡於上層權貴圈子,在人情世故上閱歷豐富,縱然率性,也會分場合、知進退,而不是一味驕縱任性。

  梁心銘覺得:三人中,林千梓和王亨的性子很相似。

  林千梓出身白虎王府,卻不是在京城白虎王府長大,而是在荊州大巴山中長大的。王亨的親人是捨不得嚴格管束他,林千梓是無人管束,都是放養長大的。她之前對梁心銘的態度、眼前對王亨的態度,都可窺見她的本性。

  三人都傲,但像他們這樣的天之驕子,任憑如何傲氣,卻都不是沒腦子的蠢貨,知道審時度勢。

  王亨仗著欽差身份壓制二女。

  她們該如何應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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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23:42:07 |只看該作者
第475章 你會告訴我的

  就見蘇莫琳擺出完美的姿態和禮數,絲毫沒有逃婚在外的窘迫,也沒有剛從賊窩爬出來的難堪,落落大方地蹲身下拜道:「小女子蘇莫琳見過欽差大人。」

  雨兒也隨她一起拜倒。

  王亨看著她,沒出聲。

  他又把目光轉向林千梓。

  林千梓明顯不痛快,卻也蹲身道:「見過欽差大人。」

  禮數周到,完全不像初次見梁心銘時直呼其名。當然,她並非小瞧梁心銘,只不過在沒弄清梁心銘的深淺之前,犯不著對梁心銘屈就,自跌身份。

  不過比蘇莫琳,她表現還是差了些。

  王亨的傲慢令她很不忿,沒隱藏好。

  王亨並沒有太過刁難她們,抬手道:「郡主和蘇姑娘無需多禮。請坐下說話。」示意她們在左下方坐。

  梁心銘一怔——郡主?

  林千梓請封了郡主,這事她自己沒說,蘇莫琳竟不知道,梁心銘就更不知道了,但王亨知道,這次查白虎、朱雀、玄武三王,他早將各家摸的清清楚楚。

  蘇莫琳瞅了他一眼——禮都行完了,才說無需多禮?

  林千梓的神情越發不好,高高抬起精緻的下巴,走過去在第一個幾案後坐下,蘇莫琳在第二位坐了。

  梁心銘見都坐了,忙示意思思和櫻桃上茶。

  這裡,林千梓見王亨不開口,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之前我們聽見炮火聲。請問大人可是拿住反賊了?」

  王亨點點頭,道:「拿住了?」

  林千梓忙問:「可查清了是誰謀反?」

  王亨又點頭道:「當然查清了。」

  二女異口同聲地問:「是誰?」也不管王亨剛才的傲慢了,都滿眼渴望地盯著他。

  王亨反問道:「二位姑娘奉皇命而來?」

  蘇莫琳:「……」

  林千梓:「……」

  王亨繼續道:「既不是奉皇命而來,請恕本官無可奉告!」

  二女都神色憋屈。

  蘇莫琳垂眸淡笑。

  林千梓激動道:「大人直說不便透露不就完了,何必如此譏諷?我們並非多管閒事。且不說我與蘇姐姐被反賊擄來,與他們勢不兩立;就是我大哥被皇上留在京城,也是因為涉嫌,這事不查個水落石出,他是不能脫身的。蘇姐姐是替趙世子問的,趙世子還被軟禁在王府呢。」

  王亨道:「郡主既知道,還問?

  「這是你們該管的事嗎?

  「你們不好好待在閨中,卻跑到江南來,以至於被反賊所擄,如今不思反悔,還多嘴多舌。

  「本官雖無權替你們的尊長管教你們,但本官與蘇相、林世子同朝為官,又與趙世子有患難之情,幾家又都是世交親戚,於情於理本官都要約束二位姑娘,保二位姑娘安全,否則他日回京,難對他們交代。」

  二女神色變幻不定。

  王亨雖然未透露什麼,但他言語之間並未對林世子和趙世子有避諱之意,這是不是說:謀反的不是他們?

  蘇莫琳看著王亨道:「小妹是逃婚出來的。」口氣很坦然,在梁心銘看來,就是很光棍。

  王亨:「……」

  這個他還真不能予以置評,因為他本人就曾抗拒過父母為他定下的親事,而且一抗就是多年。

  蘇莫琳就是看准這點才說的。

  蘇莫琳說了,林千梓不能沉默了。

  她也道:「小妹是來找方二哥的。」

  一句話吸引起了三個人的注意。

  王亨疑惑地問:「哪個方二哥?」

  林千梓道:「就是方磊哥哥。我想上京找大哥,怕大哥不許,我就給方二哥寫信,說要去看姑姑,還要他帶我出去玩兒。我姑姑你知道吧,嫁給了忠義侯三弟。」

  忠義侯有兩個弟弟:二弟方無莫,三弟方無恨。

  其實京城各大世家,七扯八拉的都是親戚關係。

  王亨問:「那你怎麼又來江南了?」

  林千梓道:「方二哥回信說,他最近恐怕要去一趟湖州,察看那裡的棉紡織作坊經營,我便來了。」

  王亨道:「方二爺要去湖州?」

  林千梓點頭道:「是。」

  王亨暗忖:上次在山中,他告訴了忠義侯世子反賊截留軍服的事,忠義侯想必會叫人來查,方磊既已來了江南,恐怕忠義侯會傳信給弟弟,命他查核此事。

  王亨看著林千梓,心中猜測她與方磊的關係,是情投意合嗎?林家和方家有結親的意向?

  梁心銘笑道:「郡主,之前郡主對本官可不是這麼說的。怎麼見了恩師,又是一套說辭?」

  林千梓道:「王大人是欽差,對他我自當要實話實說。梁大人雖也是官,卻是潛縣縣令,這樁案子不該歸你管的。本姑娘沒懷疑梁大人,是覺得大人正氣凜然,但要我將這些私密的話也告訴大人,大人卻還不夠資格。」說罷轉向王亨,問道:「欽差大人說我做的對不對?」

  王亨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點頭道:「很對。」

  梁心銘並不生氣,含笑道:「郡主說的有理,本官確實無權審理此案,只是奉恩師之命來拿反賊。郡主不瞭解真相,謹慎些是應該的。」

  王亨又問了幾句押運軍火的情況,林千梓一一回了。

  最後道:「本官會將二位姑娘的情況傳信給你們家人。外面反賊猖獗,本官分不出足夠的人手送你們回去,還要委屈二位姑娘,先跟著本官去青華府。」

  這話和梁心銘說的一樣,王亨還多加了一句:等他查明了牛將軍滅門真相,自會帶她們回京。

  二女都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因為她們根本不想回去。

  蘇莫琳忽然站起來,對王亨道:「打擾了。大人還有什麼要問的嗎?若無事,我等告辭。」

  王亨正容道:「姑娘請便。」

  林千梓似乎還不想走,看看王亨,又看看梁心銘,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

  蘇莫琳拉她道:「郡主走吧。別打擾二位大人辦公務。」

  林千梓只好隨她出帳。

  走到帳門口,蘇莫琳忽然轉身又走回來,一直走到王亨的幾案前,輕聲道:「我等你親口來告訴我!」

  王亨不由挑眉,什麼意思?

  蘇莫琳意味深長道:「有一天,你會告訴我的。」說時目光掃過梁心銘,意思包括她在內。

  王亨和梁心銘都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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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23:42:18 |只看該作者
第476章 王亨:挖墳鞭屍

  林千梓不知他們說什麼,忙走回來。

  蘇莫琳又轉身了,拉著她手道:「走吧。」

  林千梓問:「你跟他說什麼?」

  蘇莫琳道:「出口氣。」一面說,一面腳下不停地出帳了。

  林千梓狐疑不已,蘇莫琳的性子比她沉穩多了,就因為王亨拒絕告訴她們反賊背後的主謀是誰,她就敢跟王亨擺臉子?這不像她的行事作風啊。

  二女走後,趙子儀和姚褀又出去了。

  王亨便看向梁心銘。

  梁心銘道:「別看學生,學生也不知她是何意。但以學生對蘇姑娘的瞭解,她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話。」

  王亨蹙眉道:「你是說,她來徽州不僅是為了逃婚?」

  梁心銘點頭道:「很可能。」

  之前她就懷疑:蘇莫琳逃婚往哪去不行,為何要到徽州來呢?蘇家祖籍在雲州,徽州並無世交親戚。

  王亨起身,搬著那一摞資料走向梁心銘,將資料放在幾上,他在她身邊盤腿坐下,側臉看著她。

  梁心銘一臉心虛:坐這麼近合適嗎?

  王亨一臉坦然:本官有正事要談!

  他為了緩解她的抗拒和不安,繼續剛才的話題,道:「我能想到的,就是趙寅給她透露了什麼話。」

  梁心銘眼睛一亮,覺得有理。

  王亨輕聲道:「反正要帶她們去青華府,有的是機會慢慢弄清此事,不急。你且看看這信——」

  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就是之前和尚傳給他的假信,展開後攤在几上,示意梁心銘看。

  「這是孟清泉用左手寫的。」

  「你怎麼認出來的?」

  「我曾和周昌專門琢磨過她這左手偽造的筆跡。你仔細瞧,這筆鋒走勢有她自己的特點,和右手不同……」

  梁心銘凝神細看,果然如此。

  王亨又道:「我查出來她偽造書信,卻沒在公堂上宣告。

  「她見我執意要殺她,一再暗示我,說殺了她我會後悔,希望我顧忌她留她一命,繼續審問。

  「我偏不如她的意,裝作沒發現她換了咱們的書信,費盡心機以大不孝的罪名判她死罪。

  「等行刑的時候我才告訴她,我早就識破她偽造的書信了,也知道她留有後手,正等著呢。

  「你是沒瞧見,當時她那個臉色,哎呀真精彩!」

  梁心銘瞪大眼睛,「真的?」

  王亨點頭道:「真真的!」

  梁心銘差點要大笑。

  「她這是死不瞑目啊!」

  「可不是,母女都死不瞑目。」

  王亨見梁心銘開心,忙又仔細描繪吳氏和孟清泉當時的表情,想讓她多開心一會,方不辜負這優美的夜。

  最後他寒聲道:「本官要將此事上奏皇上,並請皇上下旨,命孟氏一族將她出族,再挖墳鞭屍!」

  梁心銘很理解他的心情。

  以他們現在的身份地位,原本沒必要跟個死人計較,然孟清泉不同,就要鞭屍才解恨。

  對往事兩人都感到憋屈的很。

  論能力,她和王亨才智都是上上等的;論感情,他們都對彼此堅貞不屈,而孟清泉卻算計了他們。

  雖然孟清泉已死,之前的仇他們不能就這麼囫圇吞了,不僅要公開她陷害林馨兒的真相,還要公開她臨死前與反賊勾結的罪證。這兩樁罪,尤其是後一樁罪,足夠挖墳鞭屍了。

  挖墳鞭屍還有個用意:罰她越狠,就不用株連孟家其他人了,不然就憑她和反賊勾結,難道要誅九族?

  那怎麼行呢。

  王亨舅舅也姓孟!

  好在當時孟家四太爺親自上刑部告的孟清泉,足以代表孟家長輩的態度,王亨擬摺子求皇上網開一面,希望皇上能看在這件事上,不要株連無辜。

  梁心銘真是說不出的開心,因不敢和他太過親密,忍不住用手指撓撓他手心,表達自己的好心情。

  王亨被撓,戰慄直達四肢百骸。

  感受最深的,是胸口那顆心。

  他恨不能抱住她,忽想起一事,忙又問:「你這麼容易就能辨認出來?當時我可是琢磨了好些天呢。」

  梁心銘道:「她這字我又不是第一次見。當年你寫給我的信,被她換了的那個,我很熟悉。」

  王亨忙問:「那些信你扔了?」

  梁心銘道:「沒有。我帶走了。後來埋在李家後山的一棵松樹下。你讓姚褀帶話給我,我便意識到信被調換了。我便派人回去把信取了來,也琢磨了好久呢。」

  王亨心頓時揪緊:當年她遭遇那樣的慘事,孟清泉又換了他的信,偽造信的內容必定對她傷害極深,她竟然還一直保留著那些信,可見她心裡有多愛他。

  愛的越深,恨的越深!

  她再見他時,沒第一時間算計死他,不是沒手段,而是心底對他總有一絲保留,希望查清楚了再報仇。

  這何嘗不是對他的愛在作祟。

  馨兒,他的馨兒!!!

  他不禁嗓子眼發哽、眼發澀,抬起手,用拇指輕輕摩挲她的唇。他清晰感到手底下的人兒輕微顫慄。他也忍不住了,身子前傾,將唇覆了上去……

  梁心銘伸手擋住了他,輕聲道:「小心樂極生悲。」

  王亨停住,和她的臉相距一尺,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很幽怨,還有猶豫,猶豫要不要先親了再說。

  她又提醒道:「燈。」

  他這時腦子有些混亂,不明白她提燈幹什麼,心下甜蜜地抱怨「做馨兒的夫君不容易,思路要靈活,一定要能跟得上她」,幸而他是個聰慧的。

  想到這忽然醒悟:他們在帳篷裡,一舉一動燈光都會將他們的身影映在帳篷上,外面人都能看見,這不是玩火自焚嗎?玩火自焚的結果就是樂極生悲!

  噗!媳婦這腦子……

  梁心銘見他備受打擊,很不忍。

  其實她更想靠在他懷裡。

  再堅強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何況她只是個水做的女人呢。她想靠在他胸前,享受他的呵護和寵愛,不是因為激情和欲*望,而是他值得信賴,能夠讓她依靠;她闖了天大的禍事,他都會在後幫她收拾爛攤子。

  她便伸手握住他的手。

  這舉動鼓勵了他,他重新振奮。

  她柔聲歉意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我也要回去了,雲兒恐怕還沒睡,還等我呢。」

  他不捨得放她走,低聲道:「還早呢。既知對手是誰,為師需要及早做出安排。你得幫為師。」

  梁心銘還能說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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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青雲該升官了

  當下,王亨也不歸座,就和她共用一張几,坐在她的右手邊。他抽了一張紙寫起來,她在旁看著,右手握著他的左手。他寫完,她也看完了。

  她便拿起來在燈上燒了。

  然後,她也抽了一張紙寫起來,這次換他在旁看著,又從下面握住她的左手,整個兒包裹著。

  她寫完,他也看完了,也撿起來在燈上燒了,一面靜靜沉思,然後又抽了一張紙開始寫。

  ……

  他們商討了下一步行動:

  首先是犒賞官兵。皇帝不差餓兵,要想激勵官兵殺反賊,必須提高士氣,犒賞是必須的,軍費現成的。

  其次是釜底抽薪。反賊既然在青華寺設立窩點,就不可能只設立一個,很可能徽州乃至江南的很多寺廟都被佔據了,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調兵清洗。

  第三,往湖州方家傳信,請方磊來徽州走一趟。

  第四,明日開赴青華府,並以青華府為中心,引蛇出洞,將反賊在徽州的勢力連根拔起。

  第五,將徽州的最新情況回稟給靖康帝,以便朝廷做出軍事和人事調整,應對內亂。

  第六,揭開藏寶洞之謎,取出反賊聚斂的財富。

  第七……

  最後,他寫道:為師覺得,青雲該升官了!

  梁心銘微笑回道:學生也覺得自己該動一動了!

  王亨這一封奏報上去,不僅彙報了梁心銘尋找藏寶、殲滅反賊的軍功,還有李京和蔡永勾結、竊取梁心銘修路成果的內幕,不出意外,她升官是一定的。

  夜深了,整個青華山沉寂下來。

  墨雲也不趴著了,就站在矮几對面看著兩位主人,狗眼中滿滿的都是疑惑:為何不要它傳信了?

  兩位主人越過它直接接觸。

  墨雲感到自己「失業」了!

  梁心銘燒了最後一張紙,看向王亨。

  這樣的交流,令他們全身心投入和謀逆者的博弈中,根本沒有閒暇兒女情長,自然就不會意亂情迷。

  但是,這種感覺更玄妙。

  花看半開、酒飲微醺!

  沒有當日在藏寶洞中的激情四射,若即若離更讓他們不捨。就像在風清月朗的夜晚,焚香操琴,清淡悠遠的琴音使得兩人心靈高度契合,妙不可言。

  兩人靜靜凝視良久。

  這次,王亨主動道:「快回去歇息,熬晚了明天沒精神。」這會子他又想起心疼她、不許她熬夜了。

  他原想滅了燈,在她離開前和她親熱一番的,想想外面還站著兩個人,硬將這念頭壓下去了。

  他送她出帳,回她的帳篷。

  她的帳篷就在他隔壁。

  他們各自躺下時,原以為會心潮起伏,難以入眠,結果一閉眼,帶著甜蜜的淺笑沉睡了;再一睜眼,便又是一個清晨,青華山上清脆的鳥鳴聲分外悅耳。

  梁心銘起床,先請方智榮派禁軍上山,將那些金銀財寶搬下來,然後才梳洗,再牽著朝雲出帳。

  站在一塊空闊地帶,她回望身後:營地建在山腳下,三面環山,只有前方對著道路。山上樹林青、黃、紅摻雜,色彩斑斕,在清晨薄霧的籠罩下,凝成一幅畫。

  她被這美景震撼。

  這層次分明的秋景比春景更讓她喜愛,因為蘊含了豐收的成果,沉凝、豐富,讓人心裡踏實。

  就如她和王亨的感情。

  朝雲道:「真好看!」

  她低頭道:「爹爹教雲兒畫畫可好?」

  朝雲道:「好!」

  瓔珞忙叫人回去取畫具來。

  這時,蘇莫琳和雨兒走過來。

  櫻桃和思思跟在她們身後。

  梁心銘忙招呼:「蘇姑娘。」

  蘇莫琳道:「大人起的倒早。」又對朝雲道:「雲兒,我一早就去找你玩,誰知你跑這來了。」

  朝雲乖巧地對她行禮、問好。

  思思拿了朝雲的畫具來,櫻桃也搬了個小馬紮和凳子,擺好後,梁心銘教朝雲畫畫。

  她也就是提點朝雲幾句,要求的並不嚴格。小孩子記性好,在玩的時候提點著,比關在屋子裡逼她學習,更容易讓孩子接受。教了一番,就讓朝雲自己畫。

  梁心銘走到旁邊和蘇莫琳說話。

  她問蘇莫琳,林千梓和方磊的關係。

  蘇莫琳笑道:「我說了,大人是否就欠我一個人情?」

  梁心銘道:「這好說。」

  蘇莫琳便說起來。

  方磊和林千梓確實關係不錯,小時候常在一塊玩的。

  然方家原本是想為方磊求娶蘇莫琳,托人透露了這個意思。當時上蘇家求親的人很多,蘇相一直仔細挑選。後來蘇莫琳和趙寅先後兩次衝突,看似結親無望,卻一直婉拒他人求親,無情中似有情。方家也是有傲氣的,便不再提這樁親事,轉而將目光對準了林家的林千梓。

  蘇相不肯和趙家結親了,上次選婿時也想到了方磊,然見方家不再提起,便知他們對趙寅和蘇莫琳的事生了芥蒂,蘇相也不想倒貼上去,於是才挑選了簡繁。

  梁心銘問:「那為何方家和林家還沒有定親呢?」

  蘇莫琳道:「這就不知道了。」

  梁心銘瞅著她道:「方二爺傾慕蘇姑娘!」是肯定的語氣,而非疑問。接著又問:「所以,姑娘對趙世子含糊不清,也是暗示方二爺,讓他知難而退吧?」

  蘇莫琳也瞅著梁心銘道:「大人什麼時候也學內宅婦人嚼舌根子了?誰告訴你這話的?」

  梁心銘道:「方二爺就要來了。」

  蘇莫琳漠然道:「方二爺來不來與我有何干係!」

  梁心銘道:「恐怕姑娘無法置身事外。」

  方磊見了蘇莫琳會如何表現?以前有趙寅橫在中間,現在趙寅被幽禁在王府,自顧不暇,蘇趙結親似無望,方磊會不會趁機出手?林千梓會不會吃醋?

  蘇莫琳不語,抬頭看山上美景。

  梁心銘又狀似無意地問道:「姑娘這次來徽州,不僅為了逃婚,趙世子還有交代吧?」

  蘇莫琳轉臉,定定地看著梁心銘。

  梁心銘也定定地看著她。

  這場景有些曖昧不明。

  主營帳門口,林千梓正跟王亨走出來,看見這一幕,林千梓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腳步,又看了看王亨。

  王亨覺得,梁心銘和蘇莫琳站在路邊的草地上,好像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這時候的梁心銘一點不像女子,搽了「增黑養顏膏」的她,在明豔動人的蘇莫琳的襯托下,說不出的清雋、儒雅風流,令王亨怦然心動。

  恩師覺得自己真患了龍陽之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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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23:42:43 |只看該作者
第478章 都是處子

  他對一安道:「請梁大人過來。」

  一安道:「是。」忙跑過去。

  蘇莫琳微笑道:「你說呢?」

  梁心銘道:「姑娘就不怕被人利用?」

  蘇莫琳坦然道:「怕呀。」

  梁心銘誘惑道:「不如姑娘告訴本官,本官幫你分析分析,到底怎麼回事……」

  蘇莫琳道:「我也怕被大人利用。」

  梁心銘:「……」

  頓了下,才微笑道:「你會告訴本官的。」

  這是借用了蘇莫琳昨晚的話。

  蘇莫琳噗嗤一聲笑了。

  梁心銘收了笑,正色問:「若趙家真有不臣之心,姑娘難道也要拼死維護趙世子?」

  蘇莫琳斷然道:「當然不!」

  梁心銘道:「那姑娘就會告訴我們緣故了吧?」

  蘇莫琳點頭道:「是。」

  梁心銘道:「若本官現在告訴姑娘,趙家是清白的,姑娘是不是就放心了,然後告訴我緣故?」

  蘇莫琳愣愣地看著梁心銘,想點頭,卻點不下去,因為她已經明白梁心銘下面要說什麼了:既然兩種結果都一樣,那她還有必要堅持不說嗎?

  她嗔道:「梁大人!」

  梁心銘笑道:「說吧蘇姑娘,憋在心裡不難受嗎?」

  蘇莫琳見一安過來了,低聲道:「下次再跟你說。」

  忽又轉頭,見青華山的石階上下來許多禁軍,有些肩頭扛著箱子,旁邊還有人守護,逶迤進了營地。

  蘇莫琳問:「那是什麼?」

  梁心銘道:「金銀財寶。」

  一安到近前,對兩人行禮,然後再對梁心銘道:「我們大人請梁大人過去,說要犒賞眾軍。」

  梁心銘點頭道:「知道了。」

  王亨下令:所有禁軍,先按人頭賞銀十兩,再按軍功分別論賞;並承諾,以後再殺敵立功,繼續賞!

  反賊造反為什麼?

  無非是為了前程富貴。

  現在王亨將前程富貴擺在禁軍眼前,誰不踴躍殺敵?

  這一次犒賞,花了將近十萬銀子,可是王亨根本不在意,因為他不需要向朝廷請求調撥軍費,只從繳獲的贓銀裡面分出不足十分之一來犒賞勞軍,說是皇上賞的。

  死難者另有撫恤金。

  有錢就是好啊。

  營地一片沸騰,士氣如虹!

  梁心銘見禁軍就跟打了雞血似得,「謔、謔」「哈、哈」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喊,微笑。

  王亨再下令:全軍整裝,等吃了飯就上路,去青華府。

  眾軍就收拾起來。

  麻煩來了,沒有許多刑具,如何押解那些假和尚呢?不僅要防止他們逃跑,還要防止有人劫囚。

  王亨當場審訊,凡不肯招,或者招不出有用消息的反賊,都就地正法。這些人作惡多端,別說謀反要殺頭,就憑他們這些年在青華寺幹下的諸多罪行,論起來也饒恕不得。

  「留著也浪費糧食。」王亨冷冷道。

  最後,只留下十幾人。

  這些人中,就有那八個女子。

  這八個女子太美麗,雖然被捆綁得結結實實,連嘴都被白布纏繞,不許說話,還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山上時,林千梓和蘇莫琳一直被梁心銘禁足,所以沒見過這八個女子,眼下見了神情各異。

  林千梓喃喃問:「怎麼還有女人?」

  她看向蘇莫琳,「姐姐可認識?」

  蘇莫琳輕輕搖頭,眼中意味莫名。

  梁心銘漫不經心地看過來。

  林千梓問:「這些女子怎麼也抓了?」

  梁心銘道:「因為她們是反賊同夥。」

  林千梓好奇地問:「何以見得?」

  梁心銘道:「她們說,被擄來寺中一年多了,然本官命人檢查她們,竟然都是處子,豈不怪哉!」

  林千梓和蘇莫琳同時變色。

  她們也都是處子。

  梁心銘這話是暗示什麼嗎?

  依然是馬溜子那一隊押解這八個女子,他將她們串成一串,一個連著一個,命禁軍在旁揮鞭驅趕。

  有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少了半截手臂。

  林千梓問:「她手怎麼沒了?」

  梁心銘微笑道:「砍了!」

  林千梓臉色有些發白,看梁心銘的目光就像那天晚上,聽說她喝了人血後的模樣。

  蘇莫琳問:「為什麼砍?」

  梁心銘雲淡風輕道:「用來要挾那個和尚啊,果然那和尚就招了。本官猜他們是相好的。」

  兩女神情更詭異了。

  梁心銘挑眉,「姑娘覺得本官手段太狠?」

  林千梓搖頭道:「不是。只是覺得與你清雅的氣質不符。我說你是披著羊皮的狼,真太貼切了。」

  梁心銘淡漠道:「人不能看外表的。有些女子雖美麗,卻是蛇蠍心腸。相比起來,本官更願意做披著羊皮的狼!」

  林千梓不語,看著那些女子走遠。

  跟著,就是那年輕的和尚,他手腿都被趙子儀弄斷了,是無法走路的,只能扔在一輛拉貨的馬車上。

  林千梓道:「這禿驢怎還沒死!」

  梁心銘道:「他捨不得死呢。」

  蘇莫琳問:「是你不讓他死吧?」

  梁心銘搖頭道:「本官並沒有拘著他,是他捨不得死,他心裡有牽掛的人。就是那個女人。」

  林千梓冷笑道:「還挺多情。他也配愛!」

  王亨走過來,掃了他們一眼,道:「該上路了。」

  臨行前,他命人給青華寺送信,讓和尚暫緩去山中超度亡魂,等他從青華府回來,再帶他們一起進山。

  梁心銘陪惠娘和朝雲坐車,蘇莫琳和林千梓合乘一輛馬車,思思和櫻桃在車內伺候,綠風和流年在馬車外伺候。

  王亨的欽差儀仗隊在前,梁心銘夫妻的馬車緊隨其後,再後面就是蘇莫琳和林千梓的馬車,西南禁軍押後。

  梁心銘的車旁,除了趙子儀、姚褀和卿陌等人,還有一個戴銀色面具的人,就是小麻。

  車內,梁心銘攬著朝雲,惠娘坐在她身邊。

  惠娘不時透過車窗縫隙看向前面,看的還是被龍禁衛簇擁在中間的王亨。看一會,又轉過臉來看梁心銘。小女人的眼神十分忙碌、豐富多彩,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梁心銘聽到八卦之火燃燒的劈啪聲,感到心抽抽。

  「王大人看著很威嚴。」惠娘沒話找話道。

  「恩師做官久了,自然威重。」梁心銘隱晦地辯解。

  「你不怕他嗎?」惠娘小聲問。

  梁心銘:為什麼要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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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23:43:06 |只看該作者
第479章 你師爺爺想娶你爹

  王亨經手大大小小許多案件,殺了不知多少人,有官威很正常。其實他小時候古靈精怪的很可愛,長大後也只是淘氣,眼一轉一個主意。對於他認可的人,他很好相處;若是他厭惡的,他能笑嘻嘻地挖坑將人埋了。

  梁心銘覺得,他身上陽光明朗的氣質偏多些,陰險毒辣的時候很少。對於一個患過侏儒症、又誤會愛妻慘遭猛虎吞噬的人來說,他沒變得偏執嗜殺,說明骨子裡正直善良。

  朝雲聽爹娘說的話題是她可以參與的,歪著頭插嘴道:「師爺爺笑眯眯的,一點不怕人。可好了。」

  梁心銘滿意地摸摸女兒的小臉,父女英雄所見略同。

  惠娘嗔道:「你小孩子懂什麼!」

  她想:因為你師爺爺想娶你爹,你爹最疼你,所以他才對你好,其實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師爺爺想娶你爹?

  惠娘被自己這別致的想法給逗樂了,又不敢大笑,怕朝雲以為她怎麼了呢,於是偷偷悶笑。

  笑軟了,便靠在梁心銘肩頭。

  梁心銘感到她身子顫動,猜到她沒想好事,搽了增黑養顏膏的臉更黑了,側首幽怨道:「惠娘!」

  惠娘忙收了笑,問:「夫君喝茶不?」殷切地倒茶。

  梁心銘接了茶,瞪了她一眼。

  惠娘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梁心銘溫文儒雅,是因為惠娘的夫君本就是個溫柔的男子,她才扮成這樣。所以,惠娘想像不出,林馨兒如何跟嚴厲的王亨相處。

  才走十幾裡,梁心銘就顛簸得受不了了,朝雲也受不了,她便棄車騎馬,並讓朝雲坐在身前。騎馬也顛簸,但是比待在車廂裡視野開闊,不會悶得想要嘔吐。

  朝雲出來後,吐了口氣,感到好受多了,因看見前面旌旗下的王亨,忍不住就叫「師爺爺!」

  梁心銘來不及阻止,只得罷了。

  王亨回頭,見她「爺倆」下車了,眼睛一亮,勒馬等候她們,其他人見狀也停下來等候。

  梁心銘見隊伍停下了,忙催馬趕上去,對白驍等人歉意笑了笑,又對王亨招呼「恩師。」

  白驍等都熱情地招呼她父女。

  王亨瞟了梁心銘一眼,只點點頭,卻問朝雲:「雲兒怎麼下車了?騎馬不害怕嗎?」

  朝雲苦著臉道:「受不了。」

  眾人都笑起來,一面笑,一面說這路太不像樣了。

  幸虧黃知府不在場,否則要羞愧萬分

  王亨對梁心銘道:「你這次來,可要抓緊了,再不抓緊督促他,整個工程的工期就耽誤了。」

  梁心銘道:「學生明白。」

  兩人便一路走一路閒聊。

  蘇莫琳和林千梓在後面馬車內,也時不時探頭看向前方,看見梁心銘下車和王亨並行,都有些出神。

  男人在一起喜歡評論女人。

  女人在一起也喜歡談男人。

  林千梓忽然興致勃勃地問蘇莫琳:「蘇姐姐覺得,王侍郎和梁縣令,誰的風采更勝一籌?」

  蘇莫琳沉默,似乎在心裡衡量和比較那二人。

  林千梓等不及她的衡量結果,先道:「我覺得王侍郎更有男兒氣概一些。」剛說完,就覺兩道目光射過來。

  櫻桃和思思看著她滿眼質疑:你什麼眼光?我們老爺男兒氣概不足嗎?不足能滅了三百反賊?

  林千梓對兩丫鬟笑道:「你們家老爺要文雅些,其實骨子裡也很有剛性,外表看著含蓄罷了。」

  兩丫鬟對這回答很不滿意,卻都含笑點頭,一副「郡主說的有理」的樣子。彼此交換目光,心想:第一,要恪守丫鬟的本分,不可無禮衝撞貴人;第二,老爺說過,能力不是吹出來的,是做出來的。吹牛有個毛用啊!

  二女還記得,老爺說了這話後,她們各自又都做了發揮。

  歡喜說「肉要埋在碗底吃。」

  櫻桃說「我是弱女子,不動粗」,歡喜朝她翻了個白眼,她揚了揚手中的銀針,說完剩下的「我只動細」,歡喜哆嗦了下身子,往後倒退一步。

  思思說「我是好孩子,最實誠。」

  ……

  所以,她們不辯解、不爭論。

  任你怎麼說,我自巋然不動。

  林千梓見兩丫頭雖恭敬點頭,卻又明顯不贊同,覺得非常鬱悶。話說她只要碰見和梁心銘相關的人事,結果必定是她鬱悶,又沒法反擊,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蘇莫琳聽見林千梓的話走神了。

  男兒氣概麼?

  王亨怎比得上他鐵血氣質。

  論含蓄內斂……

  他好像也比梁心銘不差。

  蘇莫琳眼前浮現趙寅那英俊冷肅的臉,恍惚間一驚,暗想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以前那麼討厭他的。

  人生境遇真的很奇妙,每一階段感悟都不會相同:曾經厭棄的,現在未必厭棄;曾經喜歡的,現在未必還喜歡;少年時堅持的,後來發現是一場騙局;年少時不屑一顧的,後來發現很可貴,從而倍加珍惜……

  蘇莫琳盯著王亨的背影,默默無語。

  當所有人都懷疑你時,還有一個人肯相信你、無條件地維護你,這種信任是多麼可貴!

  趙寅對孟清泉的維護,蘇莫琳之前有多憤怒,現在就有多珍惜,因為那實際上是他對蘇莫琳的維護。

  她曾經怨他識人不明。

  然誰又能一輩子都慧眼如炬呢?

  有時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更何況道聽途說來的消息。

  她對趙寅的感情,還不能像王亨和林馨兒之間的愛深刻,她堅持要弄清真相,是投桃報李。

  ……

  蘇莫琳收回紛亂的思緒,瞅著林千梓玩笑道:「王侍郎的男兒氣概,比方二爺如何呢?」

  林千梓道:「方二哥風采當然好啦。可我現在問的是王侍郎和梁縣令,你還沒說他們誰的風采更勝呢。」

  蘇莫琳道:「王侍郎外剛內柔,如驕陽烈日;梁縣令內剛外柔,上善若水。」

  兩丫鬟頓時露出笑臉。

  顯然,對這說法十分滿意。

  林千梓笑道:「蘇姐姐真會說。不像我,我說梁青雲是披著羊皮的狼,他肯定嘔死了。」

  蘇莫琳問:「你為何要這樣說他?他救了你呢。」

  林千梓道:「他救了我我自然是感激的,我也喜歡他不媚不俗的性子,但我總不習慣他的狠辣手段,因為他的外表太清雅,與他狠辣的手段太不協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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